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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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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寻聿明脑中轰的一声,顿时炸开无数朵烟花,他一时语塞,怔怔看着眼前人,只听他道:我只爱你一个,没法和别人重新开始,要么跟你,要么就单一辈子。

救援队匆匆赶到现场,医护人员立即组织抢救,两个消防员上来敲敲车窗,举着一只强光手电筒向里照。

刺眼的光线划破黑暗,寻聿明的脸清晰无比现在眼前,庄奕凝视着他,一动不动地问:小耳朵,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你们伤没伤着?喂!你们能不能动?

车玻璃被砸得砰砰响,外面充斥着喇叭声、呼救声、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声这一方小小的车厢里却寂静得吓人。

寻聿明盯着庄奕深邃的眼睛,半日说不出话来。

消防员气急败坏,想要破窗而入,庄奕一下坐起来,捧着寻聿明的脸吻了下去,浅尝辄止,薄唇蹭着他的花瓣唇,低低道:好好考虑,我等着你的答案。

言罢,转身打开了车门。

庄奕回去后拍了片子,脱臼和擦伤都不严重,但左边肋骨发现两条裂纹,医生让他观察几天,好好休息。寻聿明便待在病房里照顾他,顺便帮方不渝探视薛珈言。

那护工已不像先前难缠,她和薛珈言父母不过是利益关系,薛珈言许给她更多的钱,她自然乐得,反倒经常帮着方不渝放风,趁没人将他悄悄带进去和薛珈言私会。

但方不渝没法留宿,每晚还是要回1612睡觉。他占着外面那张陪护床,寻聿明只能夜夜跟庄奕挤病床,两个人一左一右,比先前反而拘束了许多。

自庄奕问出那句重新在一起,已经过去将近一周的时间,寻聿明迟迟没给答复。

他每天早起帮庄奕挤上牙膏,打好洗脸水,然后去打饭,吃完到实验室跟进度,十一点多回来再和他吃午餐,下午便陪他聊天解闷。饮食起居,照顾得周到细致,隔一天便帮庄奕洗头发、擦身体,全无半分怨言,只是绝口不提复合的事。

若是换做往常,庄奕肯定要旁敲侧击打探他的态度,或是撒娇耍赖达到目的,但现在话已经挑明,他反而不好逼问了。这件事变成一个不能碰触的禁忌,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知道,却没人敢提。

气氛渐渐微妙起来,二人前所未有的客气。寻聿明每每借着去楼下打热水躲出去,关门的刹那,庄奕却也松口气,面对面反而谁都不自在。

出院那天,寻聿明叫来辆的士,他自己坐前面,方不渝和庄奕坐后面,车厢里尴尬得司机都忍不下去,只好打开电台用相声调节气氛。

却也不是冷战。

庄奕和寻聿明从未吵架,汽车开到家门口,寻聿明还第一时间过来扶他,小心点,有门槛。

好谢谢。庄奕揉揉鼻梁,一路被他搀回卧室。

寻聿明扶他躺下,拿给他杯子,庄奕忙伸手去接,一着急洒了一胳膊水,抱歉,抱歉。

没关系,我擦擦,擦擦。寻聿明飞也似的逃离现场,磨磨蹭蹭半日才拿来拖布,擦完又是半日,方回来收拾行李。

那个庄奕张张口,想问他考虑得怎么样,话到嘴边又变成:我们晚上吃什么?

我叫外卖吧。寻聿明掏出手机:你想吃什么?

随便,看你。庄奕敷衍地笑笑,心里小鹿直撞。

寻聿明这边也是小鼓直敲,又道:嗯我有个事想问。

哦问吧。庄奕忙道,我也想问来着。

啊,那你先说。寻聿明想问他,知不知道外卖软件怎么下载,他之前点餐都是和岑寂帮忙,还从没自己操作过,但又觉得这个问题显得自己很弱智,是以犹豫。

庄奕咽了咽喉咙,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新宝宝,亲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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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失控

周一上午,重症监护室外。

岑寂查完房出来, 将几个病情反复患者的病案递给寻聿明, 靠着透明窗户道, 从早到晚连轴转, 太累了, 真想歇几天。

寻聿明抽出换药单看了看,签上字说:放你半天假,回去吧。

真的?岑寂粲然笑道,嗨,我就那么一说。我走了你忙得过来么?

今天没有大手术,实验室有小周他们盯着。寻聿明又把病案还给他,你想回就回吧,不要紧。

岑寂与他并肩站着, 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了, 我还有事想问您呢。

他们同龄, 寻聿明不喜欢别人把自己捧得高高在上,平时和他们都是朋友相称。他忽然说您,明显有事相求:什么?

就是之前,岑寂抓抓头发, 任雪原任总, 他找您谈的事儿,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又是考虑得怎么样,寻聿明望着玻璃后那一张张写满求生欲的脸, 想起庄奕昨晚也是这样问他。可他又能怎么回答?他有得选吗?

你怎么帮他问我?

先前他带方不渝去看薛珈言,岑寂给他们送白大褂时,跟来的那人倒与任雪原有几分相似。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五官,只是任雪原斯文内敛,那人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潇洒风流。

也没怎么。岑寂与他对视一眼,居然脸红起来,转过头挠了挠耳朵,我和他弟认识,任雪原追你没成,跑去疗伤了。他弟任雪川接手了他的业务,让我问问你什么意思,说条件随你开。

任雪川?寻聿明笑笑,顿时了然,难怪。

难怪岑寂谈起自己和庄奕,没有丝毫惊讶,也难怪他之前赞成任雪原给实验室注资,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

哎。岑寂摆摆手,试图用不在乎的态度掩饰尴尬,我们就是普通熟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寻聿明抿抿嘴角,正色道:我不会答应的,你跟他说一声吧。

岑寂点点头:知道了。

医生的需求是多元的,薪水和自由度是一方面,接触大量疑难杂症,从而积累经验、丰富素材,又是另一方面。

尤其是寻聿明这样曾经登顶,又迫不及待重回巅峰的外科医生,绝对不会舍弃大型医院的宝贵资源,而选择去外面赚钱。

岑寂早知他会这样选,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顿了顿,又道:其实您也没必要辞职,就挂个名,隔三差五去把把关也行。

我寻聿明不确定能忙得过来,也不确定给任家做事是个好主意。

你是不是担心庄医生吃醋啊?岑寂看穿他的顾虑,笑道:他没那么小心眼儿,而且你俩不是还没复合呢么?

说到这里,他又来了兴趣,眼睛亮闪闪地问:说真的,你俩怎么还不和好啊?庄医生那么追你,铁打的心也该动一动了。

寻聿明瞥他一眼,示意他看窗户后,那些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病人,你知道对他们而言,最残忍的是什么吗?

什么?岑寂茫然不解。

是希望。寻聿明道,结局已经注定,那一次次重新点燃的希望,无异于凌迟。有多少病人明知自己药石罔效,却总还抱着或许明天会有奇迹的希望,结果是什么?就是每天早晨醒来,都会陷入新一轮的失望。希望、失望、希望、失望,反反复复,你知道那有多痛苦吗?

他怎么敢答应庄奕,他怎么能让庄奕在短暂的得到后,又再一次经历失去。早知会失去,还不如从未得到过,起码不会太疼。所以他那样害怕,怕自己给他甜头,怕自己又让他看到希望。

面对庄奕的倔强,他既无奈,又心疼,只能选择漠视。无论考虑得怎么样,回答唯有一个不。

不想和你复合,不能和你复合。

人争不过命。寻聿明扯扯嘴角,我不会再谈恋爱了。

岑寂闻言,默默片刻,道:你怎么知道结局就注定了?

人生有无数种可能,一念之差,谬以千里,今天的一个决定可能改变以后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事,谁能一眼望到结局?谁敢说自己能?

这他笑得略带讽刺,是不是太狂妄了?

寻聿明也笑,看着他说:我就是知道。

那为什么呀?岑寂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脾气,难道你能未卜先知?

我不能。寻聿明边走边说,科学能。

岑寂跟着他去乘电梯,穷追不舍地问:科学还能测爱情?是不是有什么新研究了,发现爱情是种脑电波?不对啊,明明是荷尔蒙。

胡思乱想什么,科学只能测基因。电梯落到负一层,寻聿明大步去了实验室。

庄奕受伤后手不能动,最近一段时间不能开车,便没有陪他来上班。老陈给他派了两个保安,医院周围也有警员盯梢,倒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下班后,庄奕照旧让家里的司机来接,寻聿明走到近前,见他一言不发地坐在后面,只好硬着头皮进去。车上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大约是他刚抽过烟,司机降下半扇窗户通风,扭开音乐,木吉他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缓缓流淌,听起来有些忧伤。

汽车平缓地行驶在夕阳下的公路上,两旁梧桐刷刷倒退,寻聿明看着看着,渐渐觉得眼酸,忙收回视线,合上了眼帘。

一路沉默到家,司机下车开门,庄奕不等他过来,率先进了屋。寻聿明道声谢,也跟进去。方不渝今早被他安排到咨询室做杂事,这段时间暂且住在那边,方便每晚去看薛珈言。家里空空荡荡,偌大的房间,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

庄奕径自上了楼,寻聿明去卧室换过衣服,敲敲他的门,问:你晚上吃什么?

我不饿。庄奕正在解领带,他一只手不方便,拉扯两下反而把扣勒得更紧。可他脸上透着不耐烦,冷冷的目光拒人于千里之外。

寻聿明踌躇再三,鼓起勇气道:我来吧。说着,伸手上前。

不用。庄奕却躲开他,背过身,将领带从头上绕了出来。

寻聿明自知理亏,默默站到一旁,不敢吭声。

庄奕也没再做声,他解开三角巾准备换衣服,好容易脱下西装外套和衬衫,再穿家居服时却怎么也伸不进胳膊。寻聿明忙帮他抖开袖子,将衣领拉上去,给他一颗颗系好扣子,就像他在开罗车祸后那样。

不同的是,彼时尚且柔情蜜意,如今已漠然相对。

谢谢。庄奕语气淡淡,转过身,准备换裤子。

我来。寻聿明这次没用商量的口吻,一把扯开他腰带,帮他换上黑色睡裤,公事公办的声音道:我叫了外卖,你下来吃。

庄奕没理他,登上拖鞋去了洗手间。

恰好门铃声响,寻聿明出去取饭,进屋见庄奕还没过来,便先给卧室里的几只小奶猫冲羊奶粉。等他一只只喂完猫,已经快七点,厨房里依然没人,几只餐盒还在流理台上搁着。

寻聿明深吸一口气,去庄奕卧室叫他,没人应。他四下搜寻一圈,到处不见人,忙又跑下楼到院子里查看,却哪有半个影子。

恰在此时,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寻聿明掏出一瞧,是串陌生号码。他按下接听键,话筒里一个男声道:你好,请问是庄奕吗?

我是他朋友,你有什么事?找庄奕怎会打给他。

那人道:我是汽修城的,187这个号不是他电话吗?

寻聿明恍然大悟,那天滑坡的地方清出来后,庄奕的车也被送去汽修城,他那天没带手机,便留下了自己号码,是我,车修好了吗?

那倒不是。那人道,我们发现你这个车的刹车泵有点儿问题,看起来不大像撞的,你这车那么新,也不是老化的,我们觉得

寻聿明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语气顿时慌了:觉得什么?

我们这几个老师傅看了,都说像人为故障。那人又道,反正我们得跟你说一声,你们自己看用不用报警吧。

寻聿明怔怔挂断电话,脑中迅速过着他的话,刹车总泵故障势必会导致刹车失灵,那上次在山道上即便不遇到滑坡,也难逃一劫。反过来说,这次滑坡倒救了他们一命,祸兮福之所伏。

念头一转,寻聿明猛然想起那个威胁他的亡命徒,浑身冷汗直下,大叫一声:庄奕!

他到底去哪儿了?

难道

寻聿明越想越怕,发疯似的跑出门,沿着山路一直向下找,人影憧憧,却哪有庄奕。他奔到路口,又掉头往回跑,家门口的栅栏门还敞着,和方才走时一模一样。

太阳缓缓西沉,黑夜悄然而至,路灯渐次亮起,从高处望下去,像一条蜿蜒游动的火龙。

寻聿明满头大汗,额上青筋毕露,他大口喘着粗气,冲进屋大喊:庄奕!你在哪儿?庄奕!

任凭他用多大力气,总是毫无回音,四周鸦雀无声。

寻聿明原地转了两圈,双腿一软,浑身发抖地跌在地上。庄奕是否被那人抓走了?如果是他该不该报警?如果报警那人被激怒会不会撕票?如果不报警那人会联系自己吗?如果那人不联系自己,该去哪找他?如果那人联系自己,该怎么把庄奕换回来?

他该怎么办。

他到底该怎么办。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轻而短促的音调由远及近,愈发清晰。寻聿明倏然抬起头,只见庄奕端着一个玻璃杯,面无表情地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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