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感受着他的手温,被他这番话说动,略有惭愧道:“是我狭隘了。”
翟栩摇头:“怎么是狭隘,翟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为了大局着想,任谁都会如此。”
“那侯府还管不管四叔”
“这是天子脚下,他犯了法,罪责定轻不了。咱们若不管,他被砍头也未可知,四婶能依到底是一家人,大哥绝不会不管,无论如何,他都会把四叔救出来。”
而他,更是要为之奔波,摆出副孝子的模样,以此钓大鱼上钩。他没说出口的是,此事既是为了翟家,也是为了私心,这步棋他必须得走。
翟栩起身,听到外面的呼啸,信步去打开窗,仰视着风雨欲来的墨色苍穹,喃喃自语:“开弓了,就没有回头箭。”
第45章 不要
四老爷一党的事情传开后, 闹得沸沸扬扬,满京城都晓得了这桩丑闻。满城风雨之下,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高门大户,茶余饭后的谈资, 总离不开这事。
听说圣上知道后龙颜大怒, 当庭斥道堂堂皇城之中, 竟有如此草菅人命的污秽腌臜事,真是闻所未闻。在无数双眼睛之下, 圣上当即下令彻查此事,大理寺卿奉旨,协助二皇子阎佑问审涉事官员贵胄。
因被抓进去的既有富贾皇商, 也有高门世家,四老爷无官无职夹在其间, 反倒不显突兀。
饶是如此,长信侯府多年的清誉也折损了大半。都道翟老侯爷和小侯爷都是品行端正之人,平日没少施粥布善, 谁知私底下竟纵容家里祸出这样的事情。
世间的事往往如此,纵然做十件善事, 也抵不过一件坏事。
因着外面的流言蜚语, 长信侯府这些天十分消沉, 无人愿意踏出家门一步。就怕别人表面劝慰,背后却指着脊梁说闲言碎语。
爱与友人觥筹交错、吟诗作对的三老爷,生平最好面子的一个人,眼下连大门都不敢迈出去。困在家几日, 满腔怨气,没少将他那个混账四弟骂得狗血喷头。
“有辱斯文、败坏家风的东西,早些年我就提醒过他,行事不可全由性子。他非但没听进去,反倒越发无法无天起来,作怪出此等丑事。长信侯府百年兴荣,只有死在战场上的,没有进过天牢的。翟家的脸,我翟平周的脸,一并让他丢完了。”
三老爷指着四房的方向怒斥,三老夫人也是怨恨,恨不得冲过去当面骂。自己女儿锦兰尚在寻夫家,若四老爷的罪名坐实,哪户人家愿意来触霉头。
“我早就说过弟妹,爷们难免有疏漏之时,咱们妇人要劝着些。可她只一味的逢迎讨好,除了替丈夫讨女人以外,一件正事也没做。”
“呵,人家现在委屈着呢,整日直喊冤枉,烧香拜佛地求保佑。”
“我呸,表面吃斋念佛和和气气,暗地里没少动用私刑苛待妾室,装模作样地,打量着谁不知道呢。出了事她委屈上了,咱们三房叫他们拖累,才真委屈。”
三房一人一句轮着骂,四房哀求痛哭,两房长辈如此,把侯爷翟期急得无计可施,硬生生愁出几根白头发。
四叔在外之事,四房里的阴暗荒唐,翟期不是没有耳闻,可他一个小辈,怎能干预长辈私事。以为帮衬一些,藏着掖着便能小事化无,却不知严重至此,竟传到了陛下耳朵里去。
翟期再不能装聋作哑,不得不振作起来,认真了解四房的所作所为。桩柱件件皆触目惊心,勿说这些年闹出的人命,四房女眷众多,竟连一个身上没伤的都找不出来。
妻子田氏将证据摆在他面前,问他打算如何处理四房之事。毕竟无论家里家外,四房的行径委实惨无人道。
翟期良善了一辈子,如何能容忍这些事,听着便内疚万分。可那是父亲交托给他的亲叔父,一辈子膝下无子,本就可怜。四婶又苦苦哀求,他怎能趁现在去整顿人家房中事,怎能袖手旁观。
因此,翟期这些天没少奔波打听,却越打听越发现此事棘手至极。
一是已经触犯龙颜,陛下若不清查,不足以抚慰民心,堵住御史台的悠悠众口。
二是此事交予了二皇子处理,长信侯府虽不涉党争,可二弟翟封却与三皇子颇有来往。二皇子做事颇有章法,又与三皇子水火不容,岂会无端卖这个面子。
三是证据确凿,不好抵赖。账本和登记在册的信息白纸黑字,客人失过几次手,花多少银子,听说都清清楚楚。
长信侯府纵有人脉,这个档口,人家也不愿意伸出援手,
生怕引火烧身。
眼瞧四叔已在牢里待了大半月,这案子还未查清,翟期一天比一天焦虑。
很快,契机来了。
五月十四,二皇子府得嫡次子,大办洗三宴。请帖送至长信侯府时,破天荒的,翟栩主动提出前去赴宴。
翟期本以为,自己这个亲弟弟保不住了,毕竟他的病奇怪,连一干太医都束手无策。后来转危为安,慢慢康复,翟期已经心满意足。心想哪怕一辈子好不全,他也会跪谢上天恩德。
没料到,翟栩说好就好,这些天不仅能在府中四处走动,且每日练武耍枪,风采不逊从前。
翟期欣喜若狂,想来想去,只对田氏道:“老三媳妇娶对了。”
此女旺夫。
翟期明白翟栩的意思,必是打算抓住这个机会,从二皇子那里入手。当下觉得欣慰。出事之后他才发现,满府上下竟无一人能帮衬自己,唯他这亲兄弟。
因家中出事,女眷均未出席,只翟期翟栩两人前去赴宴。
不比其他各院乱成一团,姜沁言这些天过得滋润安逸,整日就是看书绣花,陪翟栩散步练武。夫妻俩的生活可谓应了古人云,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翟栩要去二皇子府,姜沁言细细为他备好衣冠,扮得他俊朗贵气。
不知为何,看着翟栩银冠华服,意气风发地踏出家门时,姜沁言竟红了眼眶。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翟栩背直腰挺地坐在马上,英气自信的笑容挂在脸上。
他本就是这样夺目,本就属于外面的一片天。姜沁言喜欢看他在马背上的英姿,而不是卧在榻上,虚弱地连药碗都端不动。
翟栩说,不要告诉别人,你一个人清楚就好,我今日出了门,四叔就能平安无事。
她问,为什么你这般厉害
他骄傲一笑:“因为我是翟家三郎翟栩,翟栩既出,岂有空手而回之理。”
果然,四五天后,听说案情审理清楚,天牢里又抓进去一批,也陆续放出几个人。放的人里,有被冤枉的,也有受牵连的。其中就有四老爷翟平山,听说是过于宽厚,手下人才狐假虎威,冒其名为非作歹。
接回人,长信侯府的风波便过去了。
唯一不足的是,四老爷在狱中与人斗殴,被打废了左臂,人也被折磨的有些精神涣散。看样子,不修养一段时间,是恢复不了的。
翟期都无能为力的事情,翟栩竟轻松办成,姜沁言这才彻底明白,她的夫君是怎样的人物。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那日,四老爷正是想拿左手碰她脸
阴霾过后,长信侯府终于出了喜事,二嫂杨氏有身孕了。
除田氏膝下有个女儿外,这些年,满府一个孩子也未曾添。翟封的一个通房曾怀上,三房当成宝一样,后来无端小产,翟封还与杨氏吵了一架。
眼下正妻有孕,若怀的是男孩,那便是长信侯府的嫡长孙少爷。不仅翟封喜上眉梢,整个三房都不知高兴成什么样。
虽说对三房没什么好感,可毕竟是桩喜事,姜沁言也跟着高兴。
翟栩见了,笑着直叹她傻,“傻姑娘只知道天下雨,田里不旱,却不记得自家晒的被子还没收。”
这么通俗的比喻,从翟栩这样的贵族公子嘴里说出来,姜沁言总觉违和,自然听出讽刺的意味。
“怎么,我不该高兴吗”
“该,怎么不该。”翟栩将手中的银枪扔给求玉,接过姜沁言递上来的帕子。擦了额头上的汗珠,坐下饮了杯凉茶,才挑眉幸灾乐祸道:“眼下三房还沉浸在高兴中,无暇分身。等他们闲下来,恐怕要没事找事啊。”
说罢,他看了眼姜沁言的肚子。
姜沁言顿时明白,翟栩为什么说她傻了。她此前还庆幸,只田氏跟阿娘催她生孩子,旁人无暇顾她。没想到这么快,她就成了靶子。
姜沁言秀脸泛红,略有不甘道:“二嫂嫁进来两年多,才怀上这一胎,我才过门多久,她们怎能理直气壮地说我。”
翟栩摇头,她还是不知道三房的厉害。
“反正,你别上赶着去给她们说,能躲就躲。”翟栩靠近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道:“咱们以后晚上辛苦一点就是,早日赶上,不就解了你的烦恼。”
姜沁言脸更红了,将手中的汗帕子扔在他怀里,转身回了房,留下翟栩一个人的院子里大笑。
素儿不解,暗暗戳了戳求玉的腰,问:“夫人生气了,为何三爷这么高兴”
求玉借机装成熟,故作高深道:“原因只有两个。”
“哪两个”
“一是夫人不是真生气,二是三爷不是真高兴。”
素儿听完脸色平静,淡淡说了句“挺好的废话”,也回屋去了。
求玉眼看耍帅不成,追了两步问她想吃什么,他过两日去买。素儿没理他,求玉摸了摸头才想起来,明日三爷要带夫人出门。到时候素儿想吃什么,她自己就能买,求玉忽而有些失落。
当夜,翟栩果然不辞辛苦。姜沁言苦不堪言地发现,自他开始练武后,折腾起人来更厉害了。
翟栩做的不是正经事,话说得却冠冕堂皇:“三夫人,请你不要意气用事,满嘴的不要之词。我是为了你好,咱们必须在三房那些嘴碎的盯上之前,努力奋斗。你别咬我了,冷静一下,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姜沁言被他的道貌岸然气得一点脾气没有,心道翟栩看似变了许多,其实一点没变,喜欢一本正经地耍赖。
以前拿报恩哄她,让她主动给她亲。现在又用“为她好”,骗她让他随心所欲。
她也想冷静,可她冷静地下来吗就会说风凉话。
“你明天不想带我出门”折磨她到这个时候,她明天如何早起。
“是,”翟栩紧紧抱住她,深情款款:“我想跟你日日夜夜都不出门。”
姜沁言双手被他桎梏,急得只好拿嘴去堵住他的嘴,羞耻地闭上水汪汪的眸子。
风吹林动,月华满庭,屋里的热潮却一阵高过一阵。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强迫症,想把前面章节字数都改成整数,大家不要管我。
基友的书完结了,叫我怎么穿着白月光的衣服,原名一衣带你,仙侠修真类的小甜文。下周一上夹子,感兴趣的可以去收藏哦相信我,封面会带给你快乐
第46章 逛街
玉妆坊一如既往地受夫人们的喜爱, 门庭若市,热闹无比。一辆石青帷饰的双驾马车刚在门口停下,下人忙将踩凳放好。
掀开帘子先出来的,是一名二十左右的青年男子, 银冠扣住满头乌发, 肩宽腰窄, 精神朝气。身着一件藏青色的广袖长袍,腰束了条月白色缀玉腰带, 腰带上别了个带流苏的玉佩。
男子矫健地跳下车,回头朗笑,伸手小心地将车上人扶下来。那被扶的女子, 纤手搭在男子的腕上,只见身姿婀娜曼妙, 顾盼间眉眼生花。
玉妆坊对面的茶楼上,一个官宦人家的子弟瞧见,忙问友人, “你快瞧瞧,那是不是你们翟家三郎”
裴谨川随意看了眼, 笑笑:“是翟栩没错, 旁边那位是他夫人。”
她今日一身雪青色织锦团花长裙, 罩了件月白披风,发间一支玉蝶垂珠步摇,随着挪步微微摆动。
美如谪仙。
裴谨川看着她,从彼时的拘束不自在, 到如今举手投足间优雅妩媚。
对面的人惊讶道:“翟三郎竟能陪夫人出门了,这是果然好了”
“他那怪病不治而愈,早就好了,一直在府中休养。”裴谨川不以为意地笑:“甄兄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翟栩又不是没出过门,早几个月就陪夫人回过一趟娘家。前些日子二皇子府上的洗三宴,这位主也去了,风华不减啊。”
被唤甄兄的男子哈哈一笑,“我连今日与你喝茶的功夫都是挤出来的,哪有余力关注你们家三郎。”
笑完他恍然大悟,明明是在雅阁中,仍降低音量:“翟栩出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