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姜沁言面上气定神闲,摇了摇头笑:“你们感情好,这有什么。表妹既然关心,怎么不曾去看三爷”
“这话说笑了,宴京城不比旁处,不是那等无规矩的小地方。我既嫁了人,怎好贸然去见他。正月里我跟母亲登府,你们又恰好不在家,听说走的匆忙,不知道的当他故意躲我呢。”
她笑得很是斯文好看。
她说,翟栩躲她,原来急着陪她回姜家,并不纯粹。
田氏教过她,喜怒要不形于色,姜沁言掐了把手心,微微一笑:“表妹思虑的是。”
顾岚又叹了口气,一脸感伤地问:“表哥可曾提过我。”
姜沁言眨了眨眼睛,顾岚已经自问自答:“想是没有提过。表哥素来话不多,你平日同他说不上几句话,他自不会与你聊我我这个妹妹。”
她与翟栩可谓青梅竹马,翟栩的性子向来对人内敛,开朗那一面只留给最亲近的人。从前他对她好,尚且没有从早说到晚的话,何况是对着这不通文墨的花瓶。
顾岚面上云淡风轻,心里不免有些妒意。这小门户的女子一无是处,要说招人眼的,便是一张脸了。
她早听人议论,翟三夫人生的倾国倾城,见过的无一不夸。更有讥讽者笑道,只有郊外那清甜的山泉水,才养的出这样的美人儿。
她还听说表哥很宠她,将人护的周全,身子未养好还陪她回了躺娘家。
这妇人哪里会真心疼他,必是为了炫耀脸面,才求他陪。那一路奔波怎是闹着玩的,至今身子好不起来,多半是这狐媚子所害。
翟栩素好言简意赅,不是喋喋不休的性子。可与她一处时,总是他说的多些,“说不上几句”这话委实夸张。姜沁言不知她为何这么武断,难道心里会因此好受一些
不得不说,若翟栩不曾告诉过她关于顾岚的事情,听了这样的问话,她必浮想联翩,揪心不已。
顾岚,真是个奇女子。
姜沁言流转着目光看她,笑了笑:“表妹说错了,夫君提过你的。”
顾岚心神一恍惚,低低急问道:“说过我什么”
“倒没什么。”姜沁言柔柔笑着,烟波清澈,“他说他有个表妹,幼时感情不错,后来嫁了人便生疏了。今日我来赴宴,必会与我谈心,免不了询问一番他的病情,交代一番他的喜好。三爷让我替他传达谢意,说不劳表妹操心。表妹如今有了家室,顾好自己就成。”
顾岚面色顿时煞白,看着姜沁言那对漂亮干净的眸子,想起刚刚她套话的模样,后背生出丝冷意来。
他还恨她,不惜让人来打她的脸。
顾岚强撑笑道:“表哥了解我,自小就知道怎样哄我,惹我生气,连我要说什么都猜到了。”
姜沁言被这句话砸中,本就不甚平静的心湖,被陡然砸了颗石头。石头沉下,漾开一圈圈的涟漪,她却看自己的倒影看的清楚。
田氏的女使过来,说正在找三夫人,姜沁言于是跟顾岚客套告别。
田氏神情紧张,见了人,先打量一眼脸色,“顾岚表妹寻你说话了”
“嗯。”姜沁言笑回:“嫂嫂不必担心,该说的三爷早说了,我都晓得。”
田氏松了口气,她怕老三那边瞒着,万一沁言再多想,白白闹场别扭。
“这就好,你别胡思乱想。那位跟三爷小时候虽好,早两年就冷了下来,也不是成了亲才生疏的。”
“这是为何”姜沁言糊涂了,怎么与顾岚说的不一样。
田氏摇头,挽着她往摆宴的地方去,“他不说,我做嫂子的,总不好问得太过。前两年三爷就不大与顾岚往来,常常躲着,顾岚还来问过我为何。后来三爷刚染上病,姑母就替她找好了亲家,只字不提当初亲上加亲的玩笑话。如今三爷对你,比当初对十个顾岚还要上心,你要是因她不痛快,我都要替三爷委屈。”
姜沁言听了心境舒朗起来,一扫方才被顾岚勾起的隐隐不快。与田氏边走边笑,谈论着京里时新的衣簪款式。
翟锦兰跟在不远处,对身旁的顾岚道:“表姐瞧见了,她只跟大嫂要好,我嫂嫂她是不搭理的。”
“是个聪明人。”顾岚微笑,“我今日与她说了话,此女不简单,难怪你三哥宠她。”
翟锦兰忙搭腔:“可不是聪明,你看她娇滴滴的,但凡招惹了她,她总能哄得三哥替她出面。嫁进来不过半年,不仅与我们三房闹不愉快,四婶婶那样的菩萨,她跟三哥也得罪了。大嫂一心护她,多半还是看三哥的面子,以至于家里鸡犬不宁。也不知道三哥喜欢她什么,还不如表姐你一半好。”
“这话我不敢当。”顾岚与她笑了一阵,道:“锦兰你如今还不懂,只要哄了丈夫高兴,是什么也不怕的。可有几个男人是长情的主,等三哥一时的新鲜劲过去,且让她哭去。”
“我娘也是这样说,漂亮的女人哪里没有,三哥还能一辈子鬼迷心窍不成。”翟锦兰说着风凉话,还不忘夸道:“不像姐夫跟表姐郎才女貌,志趣品性都合,是真正的良配。”
顾岚淡淡扬起眉,随手拈了朵花,放在鼻端嗅着:“还好。”
作者有话要说:翟栩:教老婆怎么拿话噎前女友,我翟栩不仅是好男人,还是鉴莲高人。
姜沁言微笑:你真了解她。
翟栩:钻的哪门子牛角尖
第39章 不准动
顾岚夫家与顾将军府门当户对, 且是文武联姻, 夫君是吏部尚书的二公子邵晔。
邵晔在京中存在感不高, 只因他既不纨绔败家,也不出类拔萃。却胜在老实品端,对顾岚更是贴心爱护,深得顾将军和翟家姑母的肯定。
翟锦兰见顾岚说起邵晔, 态度就淡了下去, 甚至没有方才聊姜沁言时的兴致,心里便知, 这顾岚表姐看不上那老实姐夫。
自家三哥翟栩, 撇开翟锦兰跟他的那些过节,她不得不承认,论人品、相貌、本事,宴京城里找不出几个。
顾岚今日存心去寻姜沁言说话, 显然是还放不下三哥。
翟锦兰面上虽与她好, 心里却抱着幸灾乐祸的意思来鄙夷这顾家。三哥染病后,她一眼没来看过就罢了, 没过两个月就跟邵晔成了亲。
如此薄情寡义的女人,难怪三哥这么快就另有所爱,毫不留恋。
过年时姑母上门,礼品带了许多, 态度何其和蔼,那是存了愧疚之心的。没见到翟栩,还失望了半日。
翟锦兰心想, 也不怪姑母,亲侄子是亲侄子,终究比不上女儿的前程。别说翟栩那时候差点死了,就是现在这样,顾家也看不上。
眼看话茬子冷下来,翟锦兰想起刚刚母亲跟一堆夫人所聊的京中适婚男儿,她虽害羞,还是偷偷听了两句。
虽说好男儿不少,最让她感兴趣的,莫过于那位神秘的四皇子殿下。听说他快及弱冠,陛下连亲事都没给他定,这未来王妃至今没着落。
又有人道,那等不受宠的皇子,稍大些的筵席就畏缩不敢赴,京中的人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嫁了女儿去又有什么益处。
顾岚心里想,虽不受宠,四皇子到底是王爷身份,嫁了他就是王妃。那对女子来说是何等荣耀。
她闲谈似的说起夫人们谈四皇子的事,压低声音问顾岚:“今上的几位皇子里,二殿下、三殿下才德兼备,威名在外;大殿下天生腿疾,养在皇后宫里,见不到尊面。可传说中四殿下,无病无疾,怎么咱们这样的人家,连见都未曾见呢。”
顾岚见人来人往,不便多说,诧异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翟锦兰拿着帕子掩唇笑,娇笑道:“还不是寿宴太无趣,我想听故事,表姐要是知道,就跟我说一说。”
时逢宴开,各自入席,顾岚便未多说。
宴后在园子里听戏,顾岚才寻了功夫,轻声附在翟锦兰耳边道:“你年纪轻,没见过那位四殿下,算什么稀奇事。便是我父亲,也只见过几面,还多是他年幼时。只皇亲贵胄们,常去宫里请安的,说不定见的多些。”
翟锦兰愈发糊涂:“这就奇了,堂堂王爷,怎会藏起来似的。”
“并非是藏,想是四殿下性情使然,再加上不得盛宠。相传四皇子生母是个低贱的舞姬,生下他便难产走了,今上嫌他晦气,自小就不管他。
又听说四殿下俊美脱俗,极像他那魅惑圣上的生母,惹得今上看了烦心,愈发厌弃。大小宫宴,各类差事,都当没这儿子,极少提起他。四殿下好像又是个怪癖性子,常年闷在内宅不出,故而,竟比不易走动的大皇子还难见。”
“原来如此,没想到堂堂皇子,竟是如此凄惨境遇。”看来那些夫人说的不错,若做这四殿下的王妃,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顾岚摇头笑:“他虽死了生母,但太后娘娘自小疼他,养在身边护着,算不上多凄惨。这便是今上虽不喜这个儿子,可也从不苛责、任他自由的原因。”
翟锦兰听了恍然大悟,笑道:“这也算天家的稀奇事,表姐若不对我说,我是怎么也想不到。
”
顾岚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看了看四周,“天家的事岂是咱们能操心的,我与你说说不碍事,可你以后也别提了。你如今当务之急是终身大事,今日不少夫人都见过你,寿宴结束后,许会有人上门说亲。”
翟锦兰脸一红,害臊起来。
顾岚看着戏台子方向,端茶道:“别真将心思放在裴谨川身上,他虽上进,可也就那样了。无论身份还是前程,都与你不般配,舅父舅母自瞧不上。何况,论着名分,他是你的兄长,绝无嫁给他的道理。”
顾岚前几年常在翟家住,知道翟锦兰与裴谨川的情分也不稀奇。
提前裴谨川,顾岚面色沉下去,却长了教训,没再出言诋毁。“表姐放心,我与他从来只是兄妹。”
“你心里明白就好,女儿家输不起,成了亲是一辈子的事。”
她当初没敢赌,就是怕输,怕一辈子毁在上面。如今就算回到过去,她也是不敢赌的。可她,到底不甘心。
回到支风阁,姜沁言神情一如往常,交代了两件事情才回屋。
翟栩坐在紫檀圈椅里,手执书卷,观察了会她,肯定道:“见到顾岚了。”
她刚换了一身衣裳,边整理边回了句“嗯”,看都不看他。
“说上话了。”
“嗯。”
嗯什么嗯
翟栩眉头微皱,“啪”地放下书,淡淡下结论道:“你不高兴。”
“没有。”姜沁言回看了他眼,温柔笑了笑,一口否定。
“没有”翟栩学着她的语气说了遍,反倒急了,咄咄问道:“为什么没有难不成你见了她还高兴,那才是怪事。”
姜沁言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对着高镜子左右转了转,才缓缓回他:“就算不会高兴,也没什么不高兴,三爷想问什么呢”
翟栩被她一噎,有些诧异,顿了顿,又把书拿起来,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没了方才的兴致,声音显得有些冷淡:“顾岚同你说的话,可是我猜的那些”
姜沁言默了下,才平静回:“一般无二。”
既然如此,那她早有了应对的话,话锋相对,按理该赢的。何至于回来这样,连不高兴都不承认,还难得地出言堵他。
聪明如翟栩,也不会晓得,姜沁言就是恼他太了解顾岚。
那是多少年的感情,才能将对方的心思摸得透彻,连她要说什么都尽数猜出来。姜沁言虽谈赢了话,也被嫂嫂安慰了一番,可越想越不是滋味。
她心情不好,翟栩便不去多招她,省得适得其反。入夜后,翟栩沐浴回来,便见她睡下了,面朝里背对翟栩。
以前从来都是等他一起睡的。
翟栩哑然失笑,她这是实在气着了。她头一回跟他闹脾气,不知怎的,他不但不担忧,反倒是满怀欣慰,愉悦的想载歌载舞。
这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他猜出来什么事,无非是顾岚说话难听,故意引她多想。他猜顾岚会怎么挑拨,就算能有个八九不离十,到底顾岚的嘴如今不是他能控制的。
谁知道说了什么,惹自己家这个傻姑娘不高兴。
真是的,不高兴说出来,他去替她出头就是。一个人闷在心里,闷坏了身子,还不是他心疼。
翟栩心里欢喜,上了床后,从后拦腰
抱住她。
“你不高兴,是因为顾岚故意跟你提那些往事,你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