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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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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她有她的家人,她有她的责任、骄傲与梦想, 与人无关而已。

她也从不例外。

温严轻轻拍了下她肩头:想叫你别怪她可是这样好像又太自私。孩子你

纪以柔笑意稍淡了一些:您不用担心。我知道我该做什么。天亮了,我走了。

她还是那副清醒克制的样子,所有情绪曾经短暂的浮上水面,此刻全都沉没下去,她还是那么的温柔笃定,总叫人放心。

可温严并不放心。

他看着纪以柔离去的背影,眉心间慢慢拧成一个川字。

周琳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匆匆忙忙跑下楼,手上拿着一条围巾:走啦?看这孩子穿的这么少,外面又这么冷。

温严不为所动,只是站在原地,周琳拿着药走到他面前,看他神色不太好的样子,一慌:您哪里不舒服了?

老人挥了挥手:没有不舒服。就是担心两个孩子。

两个?

自家孙女,他实在太了解,有道德心,责任感,善良,也勤勉上进,可就是性子过于要强,有事一定会担着,这样说好一些是责任心强,可是往坏了说,她这样是很伤人心的,尤其是亲近的人。

就像上次,这孩子受了伤,在医院住了数日,伤势平稳了才跟家里说,虽说不让家人担心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他知道的时候,多伤心啊南南这丫头到七岁才回家,几乎是养在他膝下的,可是这孩子谁都不信,也不敢交付自己的真心。

他尚且觉得伤心,更不要说小纪那孩子了。他是旁观者,看得再清楚不过了,小纪那孩子天性冷清,只是因为过于喜欢,才始终温柔隐忍,可人的心终究是软的,是会疼的啊。

纪以柔在车上,给周然打电话:周然,你在哪里?

周然在轻轻喘着气,好像刚刚奔波过的样子:夫、夫人,我在公司,我刚刚到,公司大门外有人在堵,拉了条幅,还有扔臭鸡蛋的,现在很混乱,我好不容易才进来。

我很快就到了,你安排一下。

您最好不要过来,我不能让您

纪以柔的声音往下沉了沉,多了几分命令的意味:我让你安排。

好的。

司机将车停在了街口,纪以柔开了车门,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天色早已大亮,路边商店大门紧闭着,连一贯明亮的橱窗也是黯淡的,像她多年来的喜欢。

她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了下去,提着包匆匆走过去,到了温氏集团的大门前,确实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横幅上写着无良奸商、还我家人性命、温氏必倒,如此等等。

她隔着玻璃门,看到周然的面孔,站在人群后,对他挥了挥手,很快,有几名保安穿过人群,将她带了进去。

片刻后。

办公室。

秘书小方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把棉柔巾递给纪以柔:夫、夫人,您先擦一擦。

周然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捂住了脸,极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说刚刚很短的时间内将夫人给带了进来,也有保安挡着,可是她还是被人推了几把,高跟鞋也一度被踩掉,白皙清丽的脸颊上,有一道细长的血痕,从眉梢到唇角,看起来实在是叫人愤恨,这么好看的一张脸,那些人怎么敢下手!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生怕她忽然爆发情绪,又暗自担心着,这要是温总知道了,肯定要骂死他,说不定要炒了他。

纪以柔淡淡开口:我没事。不用紧张,也不必自责。

她的神色平静到有些冷淡,抬起手,素白的手腕折出好看的弧度,慢慢的擦拭着脸颊上那一道伤口,语气很疏冷:周然,说一下现在的情况。

周然不由的打了个激灵,好像是被她疏冷淡漠的语气吓到了:夫人,是这样的。我们工地上春节是停工放假的,但是有人不回家,像不少单身汉,或者是想早日挣够钱回去娶妻生子的,就在工地的帐篷里将就着应付几天,等过几天也就开工了。可有的工地上,就是有人偷偷摸摸的在干活,想多挣点钱。前几天暴雪,您也是知道的,雪天本来就有风险最开始是一个工人操作机器不当,撞到了墙上,后来不少人去救他,反而被倒下来的钢材砸中了

这是全部经过?

不是。这只是我目前能得到的信息。才十来个小时,我也刚从老家飞回来。我仔细想了一下,肯定是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而且实在是过于恶毒,选的是春节这种对所有国人来说都极为重要的日子,所以问题严重化了,也敏感化了。

纪以柔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去工地上看看?

下午。上午我们要开董事会,讨论一下对策。现在董事们都在路上了。

董事会会做出什么决定?

不知道。对温总来说确实情况不太好,但是董事长手中握着绝大多数股份,更是创始人,是有着绝对的话语权的。但是您知道的,这也只是一时,如果情况越来越差,恐怕

纪以柔朝他伸手:把所有的资料给我看一看,你先出去。

她的声音淡淡的,神色也平静,没来由的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感觉,周然将资料给了她,而后推开门出去。

纪以柔接过文件,低着头,认真的看了半个小时,情况大体与周然介绍的相同,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好定性,说是天灾,也可以说人祸,说意外,也完全可以说是蓄意为之。

她轻轻揉了揉眉心,连夜奔波,彻夜未眠,她忍不住微微阖上了眼睛,空气中浮动着一点淡淡的花香味,很熟悉的,那个人的味道。

她能想象出温怀钰在这里工作时的样子,这个人长得好看,手指也好看,低下头,认真写字的样子更好看,有时候她来找她,看她在工作的时候等在一边,从来不觉得厌烦,反而看的很入神,近乎欣赏。

是习惯了吧。

习惯了这么偷偷的看着她,哪怕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心思飘忽一圈,最终散去。

这屋子里终究是冷的,只有她一个人的气息,只有她一个人的心跳。

她无法参与董事会,温严也到了,她坐在温怀钰的办公室等着,一遍又一遍的开始看工地事故的视频,不放过每个细节。

就这么前前后后看了四五遍,看了五六次,看的她眼角发涩,几乎流下眼泪,也没看出来什么问题。一切就像是一场再完美不过的意外,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如果真的要说原因,就只能说是这场暴雪、这个喝了酒却执意操作机器的工人、以及这件事发生在这么敏感的时间点。

她眉头锁着,有人敲门进来,她抬起头,一怔:小姑姑。

温言深冲她点了点头,款步走过去,看她神色不太好的样子,关切的说:你看起来很累,休息一会吧。

纪以柔摇摇头,说不用:我不想睡。

温言深轻轻舒了一口气,秀致的眉微微蹙起:昨晚我跟治臻出去散步,后来他有些不太舒服,我送他去了医院,没想到昨晚家里会发生这件事。怀钰她

纪以柔唇角抿了一下:在接受调查。

温言深轻轻抚上她的肩:我听大嫂说,你们也是连夜赶回来的?

嗯。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她是临时决定的?

纪以柔唇角弯了一下:我不知道。

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她可能并不想告诉自己,就这样而已。

温言深看出她情绪不对,按住她肩头:你先不要胡思乱想。

纪以柔淡淡笑:我没有胡思乱想。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不够喜欢,所以过于在意。

她的声音终于不再那么平静,有些不自然的站了起来,说要先出去。

温言深因为她的话愣住,摇了摇头。

哪里是不够喜欢,分明是,过于喜欢。

第95章

温怀钰坐在桌前,神色从容, 挺拔端正, 眼眸里却缠着红血丝, 偶尔透露出一点疲倦。

她被带走, 配合调查, 暂时失去了人身自由,但在彻底定性之前, 还是允许别人来探望的。于是她点了周然进来。

周然忙了几天没睡, 脸颊深陷, 胡子拉碴:温总, 我们昨天已经去事故现场调查了, 工人们都说,是张思全喝了几瓶白酒,醉了,非要爬上机器,操控设备, 口中还嚷嚷着说要挣钱回去娶媳妇, 后来他的工友都去拉他下来, 没想到钢材砸下来, 出现了严重的死伤这些人的叙述和监控视频是一致的。

温怀钰静静听了,没问别的, 只反问:你们?

周然低下头:董事长没去。邓经理和你姑姑,温副总去了。

温怀钰淡淡嗯了一声:慢慢调查。不用着急。说说公司内部的情况吧。

周然继续往下说:昨天上午开的董事会,当时董事长也出席了, 毕竟是他一手创立起来的公司,他有很大的话语权,看得出来,有的董事蠢蠢欲动,但是毕竟碍着他老人家的面子,没说话。

公司股票,跌了吗?

目前来看还好。有小幅度的下跌,现在还没有出现很大的波动。

赔偿问题呢?你让谁跟进了?

这次是邓经理在跟进负责了,您放心。

之前的呢?不是有死伤者家属说,一直没有收到赔偿金?

这个问题我们会处理的。您放心。赔偿金不是大问题,问题是

温怀钰眉心微蹙,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了叩:是什么?

周然长长叹了一口气:是合同问题。温总,您知道的,我们跟不少公司有着商务合同。但是现在公共部门已经限制了我们的生产经营活动,不过这属于不可抗力问题,虽然可能会遇到一点小麻烦,但是如果严格按照合同,请律师辩护,应该是可以完全避免损失的。

那对方公司会受到很大影响。在法律意义上没有问题,但在商业诚信上面,问题很大。

她眼皮平撩了一下,声音淡淡的,表明了她的态度。

周然皱眉:您说的我都明白可是这些合同的违约款,如果按照我们违约来处理,赔给对方的违约金实在是太高了,这会严重影响公司的资金运转。

爷爷怎么说?

董事长说了,现在一切问题都由您决定。

温怀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赔款。是我们未能履行合约,按照我们失约来赔偿。我们出了问题,就自己兜底,没有把责任推给别人的道理。

周然摇摇头,舒了一口气。其实在提及这个问题之前,他就知道温怀钰会有怎样的反应吧。

在金钱和良心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他并不意外,甚至从包里拿出文件:您要看一下这些合同吗?看看里面的巨额违约金,会不会让温氏破产?

温怀钰气笑了:周然,你现在心越来越坏了啊?

周然也苦笑着摇摇头:温总,我可不是故意的,您想想,我好不容易才混到现在的位子呢,破产了我就自动下岗,干脆去餐厅洗盘子好了。

温怀钰挥了挥手:别拿文件了。就这么一会的时间,我跟你交代三件事情。

周然拿文件的手顿了:您说。

第一,调查事故原因、赔偿问题、合同违约问题,按照我跟你说的处理,且注意一下公司的股票。邓若,我姑姑,都听你调度。

第二,不要让爷爷来看我。他年纪大了,心脏不好。知道吗?

知道的。董事长也清楚您的意思,今天也没有跟来。第三呢?

温怀钰声音顿了一下:第三她呢她怎么样?

那时候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完全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镇定,做出决定也是全凭本能,根本没有时间深思熟虑,甚至什么都来不及说。

她记得,纪以柔看向她时的眼神,藏着很深的情绪,似乎是她看不透的。

她想问周然,为什么纪以柔没有来,可是又问不出口,最后只问出这么一句,她怎么样。

周然的神色有一些微微的闪烁,他低下头,不曾直视她:您要见她吗?

我温怀钰顿了一下,她来了吗?

想见她,很想,很想。

没有来

周然越说越心虚,他忽然想起,在他推门进来之前,纪小姐跟他说话时的样子她脸上那道细长的血痕刚刚结了薄痂,比消毒时看起来还要触目惊心。

她眼眸淡淡的,告诉他:我就不进去了。

周然不解:啊?都到这里了,真的不进去吗?

纪以柔低低嗯了一声:不了。

她没说为什么,周然却忽然懂了,大概是不想温总看到她脸上的伤吧,还有她受伤肿胀的脚踝昨天下午在工地调查的时候,纪小姐的鞋跟忽然卡到了缝隙里,脚踝重重的崴了一下,行动很不方便。

周然有些出神,就听见温怀钰淡淡重复了一句:没有来。

她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来,碰到手心,又瞬间松开: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周然的心也紧绷起来,他想起纪以柔受伤的样子,她拿酒精棉给伤口消毒时平淡的样子,她就站在门外,说我不进去了的样子,总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

可答应了的事情,总不能再改变,他忍了又忍,没说什么,往外走。

周然,温怀钰忽然叫住他,让纪家少参与不,最好不要让纪老爷子掺和进来。现在情况不明,一切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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