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和道歉词,她随便点开了一条。
“我们认识这些年,是我不对,不信任你,但我没办法,手下还有那么多员工要吃饭的……”
晏柠橙就只听了半截便按掉,林寻舟的手掌落在她发顶,轻揉了两下,似是在安慰。
她望着天花板发呆了一小会儿,忽然怎么都记不起和对方的初遇了。
是在哪个社交平台或者游戏里面呢?时间过去的太久太久了。
她回对方:【凌老板,前尘旧事什么的,都不必再说了。】
少年意气相投后,金银细软万户侯。
再追忆回头,什么都不是,反倒不伦不类。
晏柠橙点开美物作者的收益界面,真正意义上的财源滚滚而来,漫画频道才开站,但新入驻的自由画家不少,看得出是准备许多久。
在和老东家闹翻前,应谨言从没提过希望自己加入的想法,朋友不希望自己为难。
孰轻孰重,明面看得清。
“不开心?”林寻舟温声问。
晏柠橙摇头又点头,诚恳答,“有点儿不高兴,你可以亲亲我吗?”
晏柠橙周三回港,周四周五和周六都在黏腻里度过,她依然不出门,偶尔会在林寻舟起来晨跑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得到一个早安吻再沉沉睡去,又醒来时总会在他怀里。
洗过澡的林寻舟散发着清冽好闻的薄荷气味,是能快速清醒的源头,晏柠橙会深呼吸嗅,被刮着鼻梁调侃,“桃桃是猫吗?”
“喵?”晏柠橙萌混过关,狐狸眼潋滟,评价道,“那你就是猫薄荷。”
然后抱着继续猛吸,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惯出了恃宠而骄的态度。
赖床蹬腿不肯起来吃饭,被拽着脚踝搂回来细细密密的亲,最后在床边吃好饭继续倒头睡回笼觉。
林寻舟拿她毫无办法,又心甘情愿的做好一切。
夜里落了大雨,雷声惊扰晏柠橙的睡意,她迷朦的睁开眼,发现林寻舟也醒着,她的耳廓有被手掌捂拢住。
不知道是睡糊涂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能让物理拿到满分的林寻舟想出用手掌隔绝声速的方式。
“林寻舟。”晏柠橙轻声唤他。
林寻舟应,“我在。”
心头登时一暖,雷声被推着渐远至听不到,只有呼吸声起伏。
“哥哥可以给我唱首歌吗?”晏柠橙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
“当然。”林寻舟爽快回,“有想听的吗?想到告诉我,我回头学了唱给你听。”
后来婚讯曝光示人,美物刊登晏柠橙的个人采访,采访者问她,“已知您跟您丈夫是中学同学,后来突然领证的,请问是久别重逢,还是别的什么?方便让大家八卦一下吗?”
晏柠橙双手交叠,很郑重地回答,“我很难描述,但是暴雨惊雷夜,他搂着我给我唱《玉蝴蝶》那一刻,存在于都市传说里的爱,降临了在我身上。”
深夜里别的声音都隐没悠远,林寻舟的声线更低,磁性悦耳。
他清唱着传闻中谢霆锋为旧爱写的情歌。
“如何叫你最贴切合衬,如何叫你你会更兴奋连名带姓会更接近你,还是更陌生?”
“要是完全忘了姓氏,也没有本身的名字,总记得神情和语气,无字暗语你也心中有知……”
晏柠橙在林寻舟的歌声里跌入甜梦乡。
44吃三十只桃草莓印迹。
林寻舟的周日固定要去看望奶奶,老人家不习惯纸醉金迷的生活,几年前林寻舟爷爷离世后,她就从半山豪宅搬出去,在山清水秀的地方独立起了栋别墅,闲时侍弄花草,养了只皮毛充沛的漂亮波斯猫陪伴。
上岁数的老人见一面就少一面,孙辈固定的看望很有必要,除非林寻舟出差或者实在走不开提前告知,否则多会前往。
他在周四提前告知晏柠橙自己周日的行程,晏柠橙表示了完全理解,但她有点儿纠结。
倒是无畏周日会没人陪,晏柠橙能和自己玩的很好,她纠结要不要同去看望。
因为是奶奶从小带大,所以对“奶奶”这个角色有天然的亲近感,如果自己奶奶还在世的话,应该与林寻舟奶奶岁数差不多。
晏柠橙出门不太多,但她是个在外面长椅上坐着休憩,看到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站着,都会起来让位的人,总会莫名的联想到自己的奶奶。
要是她还在的话,现在是不是也满头银白,与爷爷挽着手慢悠悠地走在洒满银杏的大路上看风景。
晏柠橙下意识地觉得应该去拜会林寻舟的奶奶,焦虑情绪还是会时不时的翻涌到心头。
万一、她想万一,林寻舟会不会觉得他奶奶没能见到孙媳妇儿而感到遗憾呢?
然而冒昧的说要登门拜访,也没有准备充足的伴手礼,又好像不太对劲。
晏柠橙没能纠结太长的时间,因为林寻舟在隔天傍晚搂着她看电视剧的片头曲空隙里征求意见,“如果可以的话,桃桃方便跟我一起去看奶奶吗?她想见你很久了。”
求之不得,晏柠橙点头如捣蒜。
她自认为自己生了张合适掩盖情绪的冷艳脸,不知是看破,还是凑巧。
“礼物的话,我按照我奶奶的喜好准备过了,带上了桃桃的份额。”林寻舟微笑,“桃桃还有什么想准备的,包括周日的午餐想吃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或许不会再有比和林寻舟结婚更省事的婚姻了,礼品自备,人情算她头上,就好像是提前预演过剧本般的顺利。
“唔。”晏柠橙发出语气助词,思来想去,鲍参翅肚、金银首饰之流,林奶奶多半是不缺的,手作的餐食是不指望了,还不如挑自己最擅长的,“我带画板,送幅画给奶奶聊表心意可以吗?”
林寻舟眉目疏朗,认真回,“当然,奶奶会很喜欢的。”
周日的晏柠橙被关掉了闹钟,依然睡到自然醒,她睁眼时还在迷糊地以为自己早醒,奶呼呼的问林寻舟,“几点了呀?”
“可以在眯一下,不着急。”林寻舟含糊其辞的抱好她。
反倒是睡足了的晏柠橙睡不下去了,手臂探出被子摸索了两下,抓到手机。
屏幕上赫然亮着:9点52分
“我嫌你闹钟吵,所以按掉了。”林寻舟说得理直气壮,晏柠橙乍时无法分清他话中几分真、几分假,“没事儿的,奶奶不讲究那些晨昏定省的规矩,几点到都行,再躺会儿,过去直接吃饭。”
晏柠橙张嘴咬他肩膀,虎牙卡着结实的臂膀,没怎么用力的吮出个淡红的草莓印,撒娇嘟哝,“起来啦,早点儿去嘛,不是还有猫猫头嘛。”
“嘶……”林寻舟假作吃醋,“原来我在桃桃心里,还不如一只波斯猫?”
晏柠橙笑他揶揄道,“你又不会喵喵喵!”
林寻舟勾唇,星眸明亮,“谁说哥哥不会了?喵。”
短促而好听的男声撒娇,二十几年里头一遭,晏柠橙反应不及,愣愣地望着林寻舟,全然不知自己目不转睛盯着人看时多诱人。
唇瓣被覆上,舌尖被勾出来纠缠,长吻堵住了她内心的“再喵一下我录个音”。
晏柠橙昨天研究了半个多钟头的见家长服饰与妆容搭配,最终选择了做她自己就好。
喜欢你的人不会因为妆容和打扮喜欢,总不可能永远装出优雅知性的社会人形象,做到礼貌和回话尽可能不太磕巴就好了吧?
她为自己选了条天蓝色的连衣裙,上身贴身,伞袖和伞裙对应,勾勒身材之余又俏皮可爱,薄藤淡粉色长发挽左右两个小包子头顶着,妆化了很快手的日常妆,清清爽爽的。
颈饰和耳垂都是和林寻舟一起买的大耳狗套装,色系一致。
“我的桃桃很美。”林寻舟上下梭巡后颔首,夸赞讲,他穿得松散休闲,深v领的短袖与抽带休闲裤,蹬双黑色的板鞋,单手插兜,另只手满满的零食给晏柠橙当垫肚的早餐。
侯在门口,泰然的仿佛是等女朋友同去郊游般恣意闲散。
晏柠橙快走两步,趿上摆齐面向自己的深蓝色高跟鞋,挽他手臂,一同出门。
寸金寸土的港城想要寻个僻静地方颇难,林奶奶住得地方在闹市中,又完美的避开了喧嚣叨扰。
开门的是个身材圆润,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她用围裙蹭着手上的水,笑着迎林寻舟,“来了啊。”
又看到他身边的晏柠橙,笑意更深,自我介绍道,“晏小姐好,我叫杨馨,你喊我馨姨就行。”
大号白色毛团从馨姨身后蹿过来,毛茸茸的大尾巴扫过晏柠橙脚踝,带起一阵酥麻。
“去蹭你旁边的大姐姐。”林寻舟垂眸,微微抬脚示意波斯猫去缠晏柠橙。
托林寻舟还准了猫猫头狂喜大礼包且让晏柠橙拿着的福,她蹲下,试探性地伸出手掌。
长毛波斯猫扬起小脑袋,双瞳色,深蓝与明黄,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小耳朵动了动,“喵呜?”
晏柠橙熟练地撕猫条喂它,小猫咪吐出粉嫩舌头舔得津津有味。
“它叫雪团,日常是把自己睡成一团,平时有点儿。”林寻舟话里有话。
“什么?”晏柠橙顺利的摸着顺滑的皮毛,把小猫咪摸得舒舒服服。
林寻舟笑笑,解释说,“没什么,就是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它平时胆小,并且很认生。”
“……”晏柠橙看着掌心因为自己发呆,拱起脊椎求撸的小猫咪,一时之间很难接受它平时的设定。
她把放在地上的东西举起递给林寻舟,自己双手去抱雪团起来,搂在怀里时也乖得不像话,翻出柔软的腹部对着晏柠橙。
林寻舟曲食指浅戳了下雪团的腹部,挑眉责怪,“看到漂亮姐姐就不胆小了?真有你的。”
猫猫头听不懂人类醋精的意思,肉垫脚掌无意识的进行踩奶行为。
林寻舟冷漠地命令,“放下吧,让它自己爬,早成年了,又不是不会走路。”
“哎?”晏柠橙茫然,还是听话地放开了雪球,转而去帮林寻舟拿东西。
林奶奶正坐在门厅的摇椅上听粤剧,经典里的经典,白雪仙的《帝女花》。
门堂两面穿堂风过,明亮舒适,晏柠橙在林寻舟的提醒下迈过门槛,与精神矍铄的老人撞上眼神。
林奶奶眼前一亮,伸手召唤她,“来、快过来。”
亲切的就好像没看到林寻舟那般,关掉了播剧机。
晏柠橙快步走进,拘谨地立在林奶奶面前,唇瓣上下相碰撞,酝酿好的自我介绍忘了大半,在老人家期待的眼神里哑然。
“林寻舟。”林奶奶拍椅子扶手呵他,“你没张嘴啊,还得人家自己讲话?”
自晏柠橙进门以后,林寻舟在这个家的地位就直线排到最末尾,雪团跳到林奶奶膝头,冲着晏柠橙伸出前肢“喵喵喵~”
“这是晏柠橙,以前和您提过的,特地跟我一起来看您。”林寻舟无可奈何地笑笑,“我奶奶原姓令,你跟我一起叫奶奶就好了。”
晏柠橙从善如流,“奶奶好,叫我桃桃就可以。”
“哎。”林奶奶点着头应声,从手边的茶几上捧起只红绒面的盒子,“桃桃来,坐到奶奶身边来。”
晏柠橙落座,雪球踩着中间的桌子扑进她怀里要抱,搂着猫侧身看向林奶奶。
老人家打开盒子,日光下顶级祖母绿玻璃种翡翠吊坠晶莹剔透,有水色在翠玉里缓缓流淌着,深幽欲滴,亮艳不可方物。
“你站着喘气呢?”林奶奶恨铁不成钢的睨了林寻舟一眼,催促着,“给桃桃戴上。”
有市无价的翡翠吊坠,更像是祖传给孙媳妇儿的存在。
晏柠橙不知道是无名指上的对戒暴露,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在反应的间隙里,胸口处微凉,颈间一空。
翡翠吊坠就挂在了脖颈上。
“你白,戴着好看。”林奶奶连声夸着她,“真是越大越漂亮了,还记得你之前救我的事情吗?”
原本都快记不起了,林寻舟和晏柠橙提,她才想起,不好意思地揉着后颈,轻声细语回,“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的。”
林奶奶摇头,语重心长,“那天的斜坡上不只你一个人。”
但是来出手相救的只有晏柠橙一个小姑娘,她惦记了许多年,再见到时,只觉得自己孙子运气可真好啊。
林寻舟中途有事,拿着手机进屋电话处理工作。
林奶奶为人风趣幽默,并不介意晏柠橙回话的语速过慢,反而顺着悠悠的讲。
切入的点是她最擅长的书画,奶奶带她看自己无事练的字,晏柠橙在旁为她研磨,祖孙俩配合得当,亦约定了午后为奶奶画幅肖像画。
日光惶惶透过叶片缝隙打落到书房,斑驳在黄褐的书写纸面,她持狼毫勾线笔,笔尖顿顿挫挫。
晏柠橙、林奶奶和雪球的简笔图案跃然纸面。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上卫生间多靠药物,时间很久,晏柠橙委婉地表示自己下楼转转,等下见,给到了林奶奶充足的时间解决生理问题。
见家长过于顺利,小猫咪也乖巧可爱,按照正常剧本的话,不出意外就是宾主尽欢的丰盛午餐、搂着林寻舟午休后给奶奶画肖像,晚上或者一起吃饭,或者回家。
然而命运这个东西,不出意外,那是不可能的。
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青年进门时,晏柠橙正坐在奶奶的摇椅旁,搂着雪球刷手机。
听见公鸭嗓的,“外婆,我来了。”
才掀眼皮看向来人。
灰色西装的青年涂抹了发胶,领带打得过分板正,衬衫领子翻立起,因而显得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带着点儿不伦不类的感觉。
手里拎着大盒的保健品,春风满面,在看清楚坐着的晏柠橙时,整个人都不住的打了一哆嗦,见了鬼般的后退了半步,脚后跟撞到门框,险些仰倒。
怀里的雪球似乎对来人意见更大,张牙舞爪地照着他的方向挥。
45三十一只桃(二更)大仇得报
“喵呜!”雪球炸毛展示出进攻的姿态,毛茸茸的大尾巴扫到手臂的肌肤。
晏柠橙狐疑地盯着对方,终于将窘迫的把扶着门框站定的青年脸庞与记忆中没太长开,棱角圆顿的少年逐渐重合。
冤家路窄。
当年这人在协同霸凌自己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过有一天。
他会作为客人从门外局促的赶来,而自己坐在内堂主座边,搂着主人喜欢的猫、戴着传家的玉坠呢?
大概是没有的吧,少年人总是狂妄自大,不相信风水轮流往死里转的概念。
要感谢林寻舟给了自己有仇报仇这个机会。
发胶青年站定,理好西装的领口,有拍了拍染尘的裤脚,没敢往里进。
他身后是明媚的日光,深浅玄关处斜隔了一块儿,唯他立在不宽的阴暗里,脸色变幻莫测。
晏柠橙甚至回忆不起青年的名讳是什么,又或者是被针对的那两年里,她根本来不及问候每位参与霸凌者姓什名谁,只能记得每张令人憎恶的面孔。
良久后发胶青年终于尝试着挪动脚步,晏柠橙淡漠地开始,冷冷睨他,“谁允许你进来了?”
“……”青年沉默了一下,旋即反唇相讥,“这是我外婆家,为什么我不能进。”
此刻的晏柠橙沉浸在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里,全然没能意识到,这是林寻舟奶奶家,而对方开嗓喊的是“奶奶”。
他们可能才是亲属家人,而自己只是还没有表明身份的儿媳妇。晏柠橙不假思索地把林寻舟和林奶奶都划归了自己阵营一派,没有缘由,全凭感觉。
晏柠橙灿然,轻慢回,“因为我不喜欢你进门。”
林寻舟打完电话下来寻自家的小宝贝儿,撞见的正好是这一幕,美人昂首挺胸,仿佛只骄傲的小孔雀,前提是如果她怀里没搂个长毛猫的话。
青年愤愤,语气狠戾,“你算老几?轮得到你说不喜欢?”
“她算老大,你说轮不轮得到?”林寻舟声线冷冽,寒意逼人。
艳阳高照天,青年打了个哆嗦,一股凉气直吹脊背。
林寻舟蹙眉呵斥道,“滚出去。”
青年连忙后退,这次门框没有再给他面子,他后仰直接四仰八叉地摔了过去。
手中的礼品塑料盒落地“咔呲”发出碎裂的声响来。
林寻舟疾步走到入门处,扬手关起了大门,把碍眼的人隔绝在外,还落了锁,才回来哄她,“吓到桃桃了吗?”
眼神温柔的和刚才判若两人。
“没有。”晏柠橙揉着波斯猫,笑着捏它的爪子去碰林寻舟的手,“你没有吓到我、那是谁?”
林寻舟长叹了口气,站在她旁边,捏了只桔子慢条斯理地剥起来,边清理着白色丝络边回,“他叫何通明,算我一个不怎么能打得着关系的表亲,以前他家里出事,来港讨生活,我奶奶念在亲戚份上资助过他,然后。”
有些话点到为止,豪门高宅,谁还没有点儿私密事,晏柠橙点头,没准备再问,可林寻舟选择说了下去。
“然后他父母□□赌马,拿我奶奶的名义到处招摇撞骗,亲戚关系就彻底决断了,他总是登门来打感情牌,我奶奶都快烦死他了。”
他毫无保留的交代着自家的境况,手指别开晃着脑袋求rua的小可爱雪球,摸到大可爱晏柠橙的脸颊,很温柔的摸了摸,弯腰与她平视,“我去解决一下,宝贝儿自己在这里吃桔子可以吗?”
晏柠橙眉眼弯弯,梨涡绽出,“我又不是五岁。”
“乖。”林寻舟把桔瓣喂到她嘴里,汁水丰富清甜,没有半点儿酸,他又着手剥了另一只才转过身出门。
没人看到转身瞬间林寻舟眼神骤然冷得可怖。
门内晏柠橙咬着桔子抱猫猫继续玩手机,她随机挑了个没时差的朋友发消息:【我刚刚看到以前霸凌我的人了。】
plaris:【定位发我,我现在打飞的过去帮你扇他两耳光。】
你桃:【港城呢,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plaris:【请给我直播全程,谢谢。】
“啪。”
院墙之外,阴影之中。
青年一个错愕踉跄,一个挺立怒目。
“表哥。”何通明捂着生疼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寻舟,又因为他的眼神过分锐利带了浓厚的审视而躲闪着。
林寻舟锁眉,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提溜到自己面前,一字一顿道,“接下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别有多余的话,听见了吗?”
“听见了。”何通明连连点头,“你问。”
林寻舟肃然问,“怎么认识晏柠橙的?”
“就是、我们不是同个中学吗?”何通明支支吾吾,又没有现场编造的实力,迫于林寻舟的威势坦白,“我以前喜欢个女孩子,她不喜欢晏柠橙,所以、所以、我都是陪着她闹的,小时候哪懂那些乱七八糟的。”
一句话:全是别人的错,我年少无知不懂事而已。
多可笑。
林寻舟攥紧了拳头,怒意如急火燎原攻心,猛地抡过去。
肉与肉撞击发出巨响,何通明脸色煞白,捂着腹部靠在墙边,冷汗津津直淌,还死鸭子嘴硬地疯狂辩驳着,“那女的特别精,我这没对她动手动脚,最多、最多就是给她写了封辱骂信装作情书……谁让她自恋非要看呢,不看不就好了吗?”
血液在逆流,林寻舟整个人几乎是僵在原地,有惊雷平底炸开,他突然弄懂了什么事情,在岁月长河里挥舞着双臂下潜,打捞起上锁沉底的木箱。
现在的晏柠橙无疑是喜欢自己的,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
他家的信封是特制的,黑底亚光纸面,封口处甚至印了“林”姓,当初林寻舟亲眼看着晏柠橙捏起信、看到自己的姓,然后在垃圾桶里看到没拆封就被扔掉的它。
万一。
林寻舟想万一,当年的晏柠橙恰好喜欢自己,满心欢喜的拆到一封尽是侮辱词汇的信,她会怎么想呢?
有些事情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林寻舟听见自己的骨骼在抖动,碰撞发出颤音追问,“你用什么信封写的?”
何通明喘着粗气回,“就你给我的那个啊。”
ok,fine
那一年何家还没有和林家闹得和现在一样僵,起码两方的小孩子不亲厚,却也是能正常说话的。
何通明最后一次能冲林寻舟要到的东西,是一个信封,过年时候拿来装压岁钱,怕他妈妈发现,想把红包换成黑封。
多可笑啊,林寻舟最后的善心,是扎进所爱之人心上的尖刀。
“不管谁问你,你当时都写了两封辱骂信给晏柠橙。”他步步逼近,眼底布满红血丝,面目狰狞。
何通明被林寻舟戾气吓到,止不住的哆嗦,“知、知道了。”
“还有,你放屁,没人拿刀顶着你脖子让你说话做事,你做了,就别来装受害者!把锅都推给女人,你也真有脸。”
雪球在怀里撒娇久了,跳下去跑开了,晏柠橙连忙去追,跟着它上楼,诧异地发现小猫咪聪明的居然会自己开门。
她原想阻止,没拦住,雪球蹿到了屋子里。
或许那本来就是它常进的地方,晏柠橙没多想,又不好在主人未同意的情况下进屋,干脆侯在门外。
“稀里哗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传出来。
“……”晏柠橙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迅速推门入内,与扬着小脸并没来得及把爪子放回去的雪球对视。
“喵?”
好一出恶猫先告状。
被打碎的该是个茶杯类型的东西,满地碎瓷片,晏柠橙小心地绕过,冲着雪球伸出手,“到我怀里来,别被扎到了。”
雪球似是通人性,乖顺地扑进她怀里卖萌,晏柠橙却没有动,她的视线被黏在桌上。
原本被雪球盘踞的桌面摆了个黑色信封,倒置,封口处有金粉印的“林”。
“那是我表弟……曾经资助过……很多年不来往了。”
指尖顿在虚空,距离信封咫尺之遥,一个诡谲的念头蓦然在晏柠橙脑海里浮现。
这是林寻舟家定制的信封,所以林寻舟才是主要用它的人,那么自己后来扔掉的信,会否是?
少女时代的晏柠橙见识到了“小孩子”最纯粹的恶意。
何通明会伙同别人在晏柠橙必经之路上洒家里拿来的食用油,想等着自己出糗拍下,幸亏那天的光有给到晏柠橙提示,闪耀得焯痛她的眼睛,才注意到地上的一滩,得以成果绕过;会往她的饮水里放不知道什么东西,但想这样干的人不在少数,晏柠橙习惯性扭盖子不扭紧,“加料”的做贼心虚,往往会扭死,她会直接把瓶子里水倒进卫生间水槽,瓶子留给保洁阿姨售卖。
直到对方利用自己尊重每一封情书的习惯,恶意以辱骂的方式给自己寄信。
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晏柠橙依然能记得怀揣着暗恋心思拆开黑色信封,入目尽是辱骂的恶心反胃。
后来她干脆不再看任何无署名的“信”,也有再收到封这样的,还笑过对方,连敷衍自己都不愿,如此夺目的信封,手法拙劣到以为自己会上当两次。
可如果第二次不是何通明写的呢?
晏柠橙有许多话想问,她搂着雪球飞奔下楼,把猫安置在躺椅上匆匆迈出外院的门,左顾右盼,在对面的围墙下看到了神色痛苦的何通明与林寻舟的背影。
他面朝着墙壁抽烟,背影清瘦而寂寥。
出来的着急,还穿着拖鞋,走路无声无息,晏柠橙从后面抱住林寻舟,轻声问,“喵?”
“……”林寻舟湮灭指间烟回眸,吻她的额头,喑哑讲,“对不起,这小子这么不是东西,我才知道。”
晏柠橙笑着反问,“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当年有没有写明谁霸凌过自己,连政审都轮不到何通明出场。
“我有话想对他讲。”晏柠橙仰头回吻讲。
林寻舟点头,“我可以听吗?”
晏柠橙无所谓回,“随你。”
她转而去看何通明,这是许多年来他们第一次对视,对方的眼神闪烁,看起来非常害怕。
“你以前给我写过几封侮辱性的信件?”晏柠橙不徐不疾问。
何通明抹了把脸,左脸高高肿起,巴掌印明显,“两封。”
晏柠橙悬空的心终于落地。
“多少年前的事了,是我错,行了吧,还想怎么样啊你们?我表哥该为你出气也出了,你要是实在不爽,也给我两巴掌行了吗?”何通明梗脖子,一幅道德绑架到底的理直气壮。
很遗憾,晏柠橙没有道德,不会被任何人绑架。
世界以痛吻我,却要我报之以歌?绝对没有这种可能性。
晏柠橙扭着手腕转了两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起又落下,在何通明震撼的眼神里连着扇向他的右脸。
“你?!”何通明疼得呲牙咧嘴,还想挣扎,但被林寻舟照着膝盖就是一脚。
晏柠橙被林寻舟拽到怀里护着,狐狸眼微睐,淡漠评价,“你要庆幸自己是林寻舟表弟,所以这两个巴掌才能算了,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吃饭了。”银发老人叉腰,站在门口中气十足地喊,“桃桃和阿舟来吃饭,该滚的人就麻利滚!”
晏柠橙完全不需要担心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挨骂,因为奶奶第一时间拉着她的小手,眉头打褶,吹着气揉。
“手疼不疼呀?这都红了,林寻舟!你也是的,这种粗活你怎么能让桃桃做呢?辛苦啦,奶奶给你做了毛血旺……”
林奶奶碎碎念地心疼着她,吐槽着林寻舟,亲昵地拉她进家门,鼻尖酸涩,又被饭菜的香气熨贴。
46三十二只桃野外也行。
午餐四个人吃,馨姨一起上桌,不像保姆,更像是家人。
六菜一汤一甜品,菜系杂糅。
京派有京酱肉丝与炙子烤肉,新派的做法,不需要动手亲自卷豆腐皮,而是提前将葱白、胡萝卜、黄瓜切丝,匀称的卷进整张豆腐皮里,斜切面摆拍,黄白红绿俱全,颜色煞是漂亮,吃的时候直接夹肉丝盖到豆腐卷上入口,酱香浓郁、肉丝嫩滑;圆铁板下放的是果木炭,腌制入味的薄牛肉偏瘦、带着筋络,和洋葱细丝在高温的作用下发生美拉德反应,嚼劲十足,就着糖蒜吃,吃起来有家的味道。
川菜是毛血旺与夫妻肺片,前者是等晏柠橙进屋落座后亲自浇得油,注入灵魂,热油噼里啪啦的炸香表面的花椒和干辣椒,香气扑鼻;夫妻肺片颜色红润、麻辣爽口,极其开胃。
偏清淡的两个都是粤菜,简单的白灼基围虾与清炒菜心。
夏日里去湿气、舒筋骨的五指毛桃根煲猪脚汤和依据晏柠橙口味改良过的蜜桃奶冻。
林寻舟和林奶奶都惟恐晏柠橙认生不好意思夹菜,注意力几乎都落在她这儿,疯狂给她添菜。
面前的菜碟连着换了好几次,就为了方便她来夹取。
全程除了使用餐具外没有需要晏柠橙动手的时刻,林寻舟取了只干净的碗碟,把虾剥好蘸大单面料汁放在她面前。
大家都是很和善温润的人,相处起来完全不困难。
许是觉察到晏柠橙不太喜欢说话,几乎全程都在全程吃饭,没有查户口、没有问询喜好和婚期。
六月中的天气,不开空调亦不觉得闷热,穿堂的微风轻柔,晏柠橙不知不觉地多吃了大半碗饭,到自己难忍的打出饱嗝儿,才被林寻舟笑着抚背劝,“好了宝贝儿,先吃到这儿,喜欢哪个我学了给你做?”
吃碟里还剩了三只虾和一些菜,饭也剩了几口的样子。
晏柠橙感到犯难,不想在长辈面前剩东西,无奈已经吃得极饱腹,五脏庙在罢工抗议。
下个瞬间难题就被解开,林寻舟自然而然地把她剩的倒进自己碗里吃掉,全程都很顺畅,馨姨和林奶奶甚至没多看他们一眼,好像林寻舟就该为她打扫残局那般。
饭后是老人家的午睡时间,林奶奶直言自己习惯了饭后小憩休息两个钟头,且留晏柠橙在家吃了晚餐再走,作画的事情等她醒了再说。
这是最高的礼待,即被当作“家人”。
客人到访,不知下次何时来,主家会推改自己的作息陪伴,而家人常见面,总要学着习惯彼此。
蜜桃奶冻被馨姨加了冰袋用保温盒打包好,林寻舟带晏柠橙去后山消食。
房子后面开垦了一小片的耕地,初夏里枝头结满了辣椒、西红柿和小片被掐了嫩尖的空心菜,不知名的黄色野花在嫩绿间扎眼明亮。
“可以摘吗?”晏柠橙望向林寻舟,长睫轻颤。
“你不可以。”林寻舟轻笑,弯腰掐掉野花,举到她面前,“因为我摘掉了。”
晏柠橙无奈地笑出了声,她接过花,别在头顶左边的丸子头上。
美人戴花,花美人绚烂,林寻舟忍不住去啄她唇角,才涂好的唇釉被亲花,晏柠橙哼唧着要求林寻舟给她补。
补是给仔细地补涂好了。
不过在此之前,林寻舟扣着她后脑,低头索吻,弄得更花了。
“既然要补的话,那不如把原来的先蹭掉。”
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不就是想亲人!
晏柠橙乖顺的任着亲,她在过去几天的……实际教学里,掌握了亲吻的技巧。
间隙里换气,被亲的筋骨酥软,站不住可以卸掉全身的力道,安心去依附林寻舟,很舒服。
出了菜地是片竹林,修竹参天笔挺,大雨后有鲜嫩的竹笋冒出节来。
竹叶茂密,遮天蔽日,林子里好不清凉。
晏柠橙挽着林寻舟的手臂,信步在林间闲逛。
晃悠到竹林正中央的方位时,眼前空了一小块儿,正午的日头垂直打下来,天光倏然撕裂荫蔽,小小的半弧形坟茔浸在光芒里。
“……”晏柠橙驻足,她的视力极好。
她们这代冤种学业卷、工作卷,不近视的是稀有动物,能稳定在视力53的是濒危物种。
濒危物种晏柠橙看清楚墓碑上的照片,笑容甜美,打扮知性的女人和记忆中林寻舟的母亲别无二致。
“我母亲逝世的第三天,我站在墓前,有只白色的蝴蝶,停在我手背,停了很久很久。”
言犹在耳。
“那是我母亲的墓碑。”林寻舟沙声缓缓讲,“她不喜欢陵园,觉得太肃穆了,竹林就很好。”
仿佛能读懂晏柠橙的心声,他继续说了下去,“我母亲是急性白血病走得,病来的很突然,这种病成年人的平均存活时常是两个月,我母亲要更短,从确诊到撒手人寰,十三天。”
挽着的手转握,晏柠橙与林寻舟十指紧扣,他的手头一次比自己冷,要靠晏柠橙的体温,才能回暖到常态。
“就是没办法,死亡是绝不以人类个人意志而更改的,哪怕有足够的财力、最好的医疗资源、病人家属和病患本人都怀有绝对的求生意志,也没有用。”
林寻舟的嗓音低醇,合着穿林而来的风,绕在周身。
都经历过失去至亲的痛苦,能感同身受彼此的无力和哀伤。
所有的事情都做尽,换不回故人归,临事方知处处难。
“我母亲有在跟你问好,桃桃听见了吗?”林寻舟低眸扯唇角轻笑,转而来安慰她,“她走之前拉和我的手,告诉我这程人生,就只能陪我到这里了。”
“死去元知万事空,可她还是希望能再看到我点儿什么的,希望我今后顺遂自由,做想做的事情,和热爱的一切生活在一起,她说今后如果起风了,就是她回来看我了。”
如果奶奶有机会说遗言,大概也会和晏柠橙讲差不多的事情吧。
晏柠橙用力点头,“我听见了,阿姨告诉我,你下次再亲花我的口红,我就在你每件、每件白衬衫上,都印我的唇印!”
不过脑的长句说出来还是有点儿顿卡,不过比从前要好上太多太多了,语言障碍在每次交心中渐渐好转。
无论是林寻舟还是林奶奶,都是专注的聆听者,不徐不疾,能认真理解她的意思。
得到了激励的晏柠橙也不再动不动换麻烦的手写了。
“那在亲会儿?”林寻舟扬眉,“衬衫印唇印,还有这种好事?我求之不得。”
他揉了下晏柠橙的脑袋,凤眼噙着笑,“你之前在我领口画梅,那两件衬衫我都没洗,珍藏起来了。”
晏柠橙鼓腮,嘟哝着念,“那还不如我直接往上画?”
林寻舟用指尖戳着她的脸颊给小河豚“放气”,笑着讲,“桃桃可以直接画我身上,我记得看过那种人体作画的,叫什么来着?”
“人体彩绘?”晏柠橙脱口而出,下一秒就意识到自己是跌入猎人陷阱的猎物,狐狸眼圆睁瞪林寻舟,“坏人!”
她平时讲话少,调子难免轻软拖长,骂人时都透着可爱劲。
林寻舟克制再三才没真再弄花她的口红。
清晨他们还在睡梦中时下过场雨的模样,墓碑上还残存着水痕,林寻舟拿了张湿巾仔细的擦蹭干净,回眸晏柠橙正弯着腰和相片里的母亲对视。
各类尊称在脑海里漂浮。
阿姨、伯母、妈。
关系上说的话,最后一种才对。
唇齿间反复练习多次,在林寻舟开嗓前,晏柠橙低声喊,“妈咪。”
“……”林寻舟怔愣地看她。
女孩子粲然一笑,原地以舞姿转了两圈,宽大的裙摆风里翩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对着墓碑展示自己。
唯物主义者为数不多的唯心时刻。
“我会好好被林寻舟照顾的。”晏柠橙认真讲,“您放心吧。”
林寻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不爱晏柠橙,他只想把人拥入怀中,每时每刻都看着她,为她做尽一切。
要成为女王殿下最忠诚的骑士,为她出生入死,保她无愁无忧。
拜祭后再撑遮阳伞沿着铺平青石板向上,山顶有遮阳的小凉亭,亭里靠着座椅的地方摆了只透明的塑料箱子,阳光侵蚀久了变得发黄,不妨碍看清其中的东西。
像是干农活的工具。
晏柠橙站在亭里俯瞰,海水蔚蓝,再仰头极目远眺,是高楼林立的彼岸——深城。
林寻舟大马金刀地坐下,拍了拍腿暗示晏柠橙到自己怀里来。
她没有坐,而是曲左膝,以他大腿为支点跪着,双臂搭在宽阔肩头。
晏柠橙面朝着深城,胸膛朝向林寻舟。
肉长在了该在的地方,晏柠橙胸线和臀线间有漂亮的弧度,林寻舟爱不释手,指腹摩挲着腰线,喑哑幽幽提醒,“桃桃这样我就很难正经。”
“哦。”晏柠橙哼,“那我下去。”
又被林寻舟按着脊背压了回去,前胸贴到脸庞,反而是自己先慌乱地左右四顾。
夏装单薄,丝绸隔不开呼吸的热意,晏柠橙脑海里倏而浮现出个二次元小黄漫的形容词“洗面奶”。
大概是私人的山头,一路上来没有遇到别人,可是还是野外……
“不太好吧?”她小小声发问。
林寻舟反问,“什么?”
晏柠橙阖眸又睁开,壮士断腕道,“确认没人会来的话,野外也行。”
“桃桃。”后脑被揉按,林寻舟无可奈何地讲,“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平时玩的就那么野?”
“……”头一次就用胸和足,再然后喜好蹭腰窝和领带绑。
野不野的,林寻舟自己心里仿佛没有数!!
这个话题很快被扭转,林寻舟虚咳清嗓子,朗声讲,“我母亲小时候在深城生活,她父母南下经商讨生活,定居在的港城,认识了我父亲。”
晏柠橙重新抱住他,看不到彼此神色的姿势,反而更合适提及伤感事。
“故乡这个词有时候很重要吧,小时候生活的地方难以忘怀,我母亲应该是纠结过的,最后说把她葬在竹林就好,能隔海就看到故土。”
“其实我知道,她想回去,和我外公外婆安葬在一起,可又怕我和我父亲祭拜不便,才选了这里,我每周末都来,看她和奶奶……”
为人子女和为人父母,无法两全其美。
泪在眼眶里打转,又咽回去,晏柠橙微微起身,捧住林寻舟的脸,吻他的额头,缓缓讲,“以后我陪你来,每次都一起来。”
47三十三只桃最会干桃。
林寻舟打开发黄的塑料箱,里面是挖笋的工具,竹笋依竹林而生,一年四季都有,春笋和冬笋犹为出名,但潮汕人尤爱一口夏笋。
素宜白水,荤宜猪油。
“桃桃吃笋吗?”林寻舟眼尾微挑,笑着问。
晏柠橙唇角弧度,“你给我挖吗?”
“不然谁给桃桃挖呢?”林寻舟亲昵地嘬她鼻尖,“小熊猫吗?”
晏柠橙嗤笑出声,“夺笋呀你,熊猫都没得吃了。”
夏天的笋矜贵,只吃嫩尖的芽,不能全部挖出来,晏柠橙是标准的北方人,没参与过挖笋这种南方社会性活动,她在旁边拎着袋子为林寻舟加油打call。
认知在反复被打破,林寻舟日常下厨和床笫之欢时,都与想象里有所不同。
他挖笋的动作流畅熟稔,小心翼翼地顺着笋尖往下扒拉,抽出前端细嫩的部分,借用巧劲轻轻一锄产,就是根纤细的笋尖。
只一小会儿袋子就装了七分满。
“看不出呀哥哥。”晏柠橙浅笑夸,“你还会干农活呢?”
“啧。”林寻舟整理好工具,用湿巾一根一根的清洁着手掌,掀眼皮漫不经意地回,“哥哥有什么不会干?”
“……”晏柠橙歪头别开脸娇嗔哼唧,“混球!”
“什么?”林寻舟凑近,戏谑讲,“桃桃大点儿声说。”
晏柠橙超大声,“混球!”
甜软的调子在竹林间回荡,竹叶的清香被林寻舟身上的东方木质调侵盖,“我自夸说自己会做许多事,怎么就混球了?嗯?”
晏柠橙红着脸颊为自己的满脑子黄料道歉,“对、对不起。”
林寻舟笑得玩世不恭,咬耳低沉讲,“但会的事情多,并不妨碍我最会的是干桃桃。”
“混球!”晏柠橙偏头骂,距离控制的不太好,唇角擦蹭他的脸颊,反而更像是调情。
指尖被勾着,手掌里的重量消失,林寻舟温柔的吻着她,顺带接过了手里的袋子。
回程的路上她有刻意落后了小半步,疏漏的光撒在林寻舟身上。
‘在和他归家。’
这样的概念让晏柠橙心底震彻,原地跳了跳甜美喊,“哥哥可以背我吗?”
“上来。”林寻舟半蹲,晏柠橙双手揽住他的脖颈,前胸贴着结实的背脊,腿被带着环住劲瘦的腰身。
呼吸覆在颈侧,带着林寻舟的酥麻,锋利喉结滚动,掌心是长腿细腻的肌理。
女孩子玩心大起,并不知道他想的是这双腿在别的时候环腰的模样,背姿还是不如抱着弄,今晚就试。
屋檐下盛盐水剥笋,骨节分明的手指拔开外壳,露出洁白纤长的笋身,晏柠橙抱着猫咪负责“监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林寻舟聊天。
得知他外婆祖上是江浙人,少年时代有跟着母亲上山挖笋的经历,这片竹林是母亲在他幼时亲手种下的,今已参天蔽日矣。
不知道是否疼爱后代的女性角色都一样,晏柠橙想起奶奶为她种的石榴树。
斯人已逝,留下的东西还在满足口腹之欲。
林奶奶醒了,便唤她去帮忙画画。
晏柠橙画人像速写,熟能生巧,不过半个钟头的功夫,老人家卧在摇椅上听戏翻书的神态模样跃然纸上。
“桃桃手真巧。”奶奶捧着画纸赞不绝口,“林寻舟这小子运气真不错。”
晏柠橙羞赧答,“我运气也很好。”
明天是周一,奶奶很早就开始准备晚餐,她闲不住,搬了盆豆角来剥,晏柠橙学着帮忙,掐头去尾,顺着豆角的身体撕下口感粗糙的筋络。
粤剧正放到《昭君出塞》,唱词和音调都极熟悉,晏柠橙听了大半段才不肯切地问,“路梨矜的版本吗?”
“是啊。”林奶奶手上动作不停,“新生代里,她是我觉得唱功最好的,现在的年轻人很少听戏了,没想到桃桃也懂?”
“讲来惭愧……”虽然老爷子喜听京剧,但真的懂剧,是认识了路梨矜以后。
路梨矜梨园世家,后来家道中落去学音乐,再重登台唱戏,多托楚淮晏力捧,晏柠橙莫名其妙的喜欢这个女孩子,几年前以她为原型背景画关于戏曲的漫画,聊得多了,自然懂了些。
晏柠橙解释清楚缘由,“回头路梨矜回国,我带她来看您。”
“好嘞。”林奶奶爽朗答,“小路喜欢吃什么,桃桃回头也帮奶奶提前打听好啊。”
山间的午后百无聊赖,晏柠橙坐小马扎,身旁放着一桶冰块等林寻舟给自己煮好焦糖奶茶。
白糖倒进滚烫的茶炉,白烟袅袅,焦味蔓延,加水和茶叶滚开,茶汤倒入冰桶降温,喝得时候直接连冰块舀出来加进牛奶里,浓淡随时调整。
蝉踞在树干上聒噪的鸣叫,头上明黄的小花迎风招展。
晏柠橙举手机拍下眼前这幕田园风光,近乎是同一时刻,林寻舟举起手机拍她。
他的锁定屏幕换成了晏柠橙双马尾的照片,划开解锁时正好能碰到图片上饱满的熊部。
两个人都给手机贴了防窥膜,在彼此面前用手机时不作掩饰,现在林寻舟的主屏幕也有了新背景图。
晚饭比午饭更为丰盛,菜量也更多,多余的提前拨出来给晏柠橙当作周一的午餐。
“亲手”挖的笋炖了腌笃鲜,咸肉入口即化,笋融了肉汁鲜嫩无比,林奶奶还做了一小罐的泡椒酸笋,叮嘱泡两天用来佐粥最合适。
来时候大包小卷的带礼物,走时候也还是大包小卷,馨姨注意到晏柠橙多夹了几筷子的蒜蓉空心菜,夜色里照灯把剩下的嫩芽都掐了给她打包带走。
晏柠橙陪今日份罐头超标的雪球做运动,林寻舟笑她养猫有一套,半个下午就学会了捡球回来,和狗一样黏人。
“略略略。”晏柠橙抱起雪球贴毛茸茸的脸颊,“猫猫就是黏人啊,怎么了嘛。”
林寻舟无可奈何地揉她后颈,“不怎么,和猫猫道别,下周再见吧。”
“好哦。”晏柠橙认认真真地盯着雪球,“喵喵喵?”
——下次见。
她搂着猫去跟林奶奶和馨姨依依不舍的道别,象征性地从林寻舟手里拎了个装着玉坠盒子的礼品袋。
车灯照亮环绕的山路,一只小松鼠突兀的蹿出来,茫然的朝着光源处看过来。
林寻舟没有按喇叭,停车安静的等,他们才是外来客,惊扰了原住民,理应道歉。
小松鼠停顿了一小会儿才跑开。
“你喜欢小动物吗?”晏柠橙好奇问。
“我喜欢你,算吗?”林寻舟不假思索回。
晏柠橙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追问道,“除我之外的呢?”
林寻舟乐了,“雪球、以及朋友家们的猫猫狗狗,哦,还有顾大仙的白金龙鱼,人生来就是双标的,自带爱屋及乌属性。”
“我也一样。”晏柠橙小声嘀咕。
“一样喜欢白金龙鱼?”林寻舟逗她,“我记得顾意曾经哭诉,说他每次在天台鱼塘里放宠物鱼,都会被朋友看上,有位更过分的,别人捞走之前都交代一声,她直接沉默开捞。”
晏柠橙噎住,事的确是有这么个事,鱼现在还在她父母家水塘里戏水,可她不承认!没证据就是没这回事!
“你怎么就肯定,沉默捞鱼的不能是应长乐呢?”她反问。
林寻舟轻嗤,“因为我没听说曲楚什么时候手断了,还需要他家大小姐亲手捞鱼了?桃桃乖,下次我带你去顾意家里捞。”
晏柠橙应声答,“好。”
或者搞迷信的都有点儿神通广大,她垂眼刷朋友圈,5g冲浪顾意发了条:【谁没事在家念叨爷呢?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你桃:【还可能是念叨你的鱼。】
顾意:【……那还不如念叨我。】
晏柠橙没再回,晚上看到朋友圈的提示,习惯性点进去清干净,就看到林寻舟回复顾意:【让谁念叨你呢?鱼都不准备要了?】
她打开浴室门隔着濛濛水汽解释,“我不是、我没有。”
然后被林寻舟拉进浴室,流水沾湿堪堪盖过晏柠橙豚部衬衫,衣领大到原本就是被斜肩穿着。
“我记得,这似乎是我的衣服。”林寻舟磁性低沉的嗓音在耳畔敲着,温热的水流冲击着敏感处,带着晏柠橙颤,“桃桃为什么穿它?”
晏柠橙倔强咬唇不回答。
瘦长的手指下移,全无阻碍,林寻舟的音色更哑,满是浴念,“很方便,以后也最好别穿。”
衣料洇湿后是别样的感觉,被抱起来和白天一样环着他,失重感让晏柠橙惊呼出音节,脊背时不时的因为手指的搅弄而碰到大理石墙面,瑟缩地落回林寻舟怀里。
浴霸的暖光灯影摇晃个不停。
好不容易结束,晏柠橙快累到起不来,还被揉着质问,“桃桃为什么穿我衣服?”
“勾引你。”晏柠橙以为说心里话能被放过,实则不了解男性,全然相反,昏睡中被又弄了一次。
林寻舟的生物钟称得上准时,没有为自己定闹钟,他在晨跑的时间点睁眼,看着怀里的晏柠橙决定再旷一天运动。
卡着最后的时间线起来给她弄早餐时,怀中人眉目轻动,卷曲浓密的长睫颤了颤,林寻舟屏息,停止了动作。
“陪我、再睡一会儿。”晏柠橙含糊不清地念。
晚上被拉着弄,清早拉着人不许走。
相互纠缠,谁也不会先放过谁。
“好。”林寻舟亲她眼角哄,安静的等到晏柠橙再睡熟,才轻缓地松开人。
这还是晏柠橙在领证后第一次睁眼见不到林寻舟人,她睡到中午,浑身都累,趿着放齐的拖鞋推开卧室门。
餐桌上放着西式冷餐,蔓越莓贝果涂了厚厚的奶酪,搭配太阳蛋与火腿片做开放式三明治,果蔬沙拉里的小番茄特地没切,有便签提示她美式和果盘在冰箱里。
奶奶家带来的菜品上每个都贴好了加热方式,微波炉两分钟/烤箱预热后220度十五分钟。
刷牙时晏柠橙余光撇到卫生间的马桶圈,永远是放回原位的,她端着水果盘腿坐在沙发上开电视,阳台晒衣架上挂晒她的内裤,最近都是林寻舟来洗的。
晏柠橙有红着脸抢,被林寻舟笑着说,“我亲手脱都脱了,有什么不能洗的?”
说不过,干脆让他来,反正自己省了事。
晏柠橙打开微信界面,回复完林寻舟晚上回家陪她吃饭的消息,下滑找到了编辑海海。
顶好的婚姻可以带给人些什么呢?
爱与无尽的勇气,告诉你不用担心任何纰漏,可以去做从前想做但是没有做的事情。
48三十四只桃锁门了吗?
近年来纸媒式微,审核尺度不断严格,家长对儿童读物的要求更为苛刻。
从前风靡一时的《知音漫客》《hi漫画》《漫画shw》等均宣布停刊退市,随着手机网络覆盖率不断增大,碎片化阅读与短视频的形式变得更容易接受。
粉丝多如晏柠橙都无法保证漫画单行本的销量,彩印造价过高,长篇漫画动辄十本打底,主要消费群体不买账,情怀收藏也需要考虑安置摆放问题。
晏柠橙有间房子专门作为书库,来储存各类漫画,深知纸质实体不易。
她有位素昧蒙面的“老友”——万重。
两人早年相识于漫画贴吧,万重给了她一些稿线方面的指导,熟了才知道她是杂志连载漫画的作者“轻舟已过”,笔名和网名都取自同一句诗词。
轻舟已过万重山。
恰晏柠橙当时有追万重的漫画看,渐渐就处成了朋友。
晏柠橙几乎是看着万重从赤手可热的作者到后来吃饭困难的,开始万重还在坚持连载,只是杂志从ab刊和并成一本,稿费开始拖欠,编辑建议万重砍掉大纲完结,她不肯。
后来报刊亭和书店开始难买到杂志,再后来杂志宣布停刊,在万重连载的第七年。
史诗类的奇幻长篇,休刊前才开刚刚开了新的地图。
一代读者都已经迈入社会,鲜少有空继续沉浸漫画理想国,没有新的血液注入,前浪在沙滩上消失无踪。
杂志连载习惯的画家往往不能适应互联网发布,更新量的要求达不到、恶评也会让对方陷入漫长的焦虑状态,况早年的网络付费阅读概念也不大,难以为生。
万重的画风诡谲多变,构思天马行空,晏柠橙曾希望她能够在自己老东家的网站连载,结果被凌花评价为“画风诡谲多变,立意深奥难明,部分剧情过于阴暗,不合适青少年观看,更不适合商业化”而回绝。
晏柠橙为此跟凌花有过争执,阴暗就不许存在吗?阳光下明明无新鲜事。
奈何无果,只能作罢。
晏柠橙理解凌花,更能理解万重,那是万重画了七八年的作品,哪怕后来无法以此为生,去画室教小孩子美术,都在坚持画着无人观赏的漫画。
无数长篇漫画连载十余年,结局都暴雷翻车烂尾,读者感慨自己的青春喂了狗,漫画家就此封笔不在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过去许多年里都在完成同一份作品。
十年,够一个婴儿从牙牙学语到明白事理,认知和经历在不断的更改。
画漫画和看漫画的人都成长过三两个人生阶段,怎么能不变呢?
但万重似乎是不会改变的,她会在每个月月底给晏柠橙发邮件,发自己这个月的漫画。
唯一的读者和还在坚持的画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或许还会持续更久,直到万重画完最后一笔,故事结局。
无所谓,现在的晏柠橙会出手。
想要更多人看到自己的心头好,所以晏柠橙给海海发了消息说明情况。
万重的稿费可以由她来出,但是要网站出面邀请她。
手机屏幕上是海海回的消息:【稍等,我在例会,先仔细看完。】
晏柠橙没催,她去取了套做滴胶的工具,模具挑了只方方正正的长方体,小心的把把昨天林寻舟给摘的小黄花封存进胶里。
读小学时候老师在秋天带他们捡树叶夹在字典里做标本,后来晏柠橙爱上了标本的制作,奶奶给她买了全套的工具。
做标本的玻璃片与显微镜,晏柠橙透过蝴蝶的羽翼,看到万花筒般奇幻的色彩,把它们付诸画卷中。
桌前书柜的相框底部有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不论相片换了几次,晏柠橙桌面的相框都是这个,是奶奶亲手做给她的。
保存得当,十几年来不见褪色,栩栩如生。
不知何时开始,晏柠橙喜欢把美丽易逝的东西封存起来保管。
海海过了好一阵才回复:【看完了,我直接在例会上提了你这个建议,恰好我们主编和副主编都看过万重的《幻妙执志》,整组人讨论了一下,可以做,专门开设一个板块,分级限定在18岁以上阅读,另外稿酬也不需要你出,美物漫画频道刚刚起步,我们的确是急需商业化,但是漫画行业今后还要发展,要允许别的东西存在,主编是这样说的,反正空着的主页也是空着,能补满最好了。】
海海:【另外,这边需要你提供一下万重的联系方式,我刚刚去搜了她的微博,好像很久不用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晏柠橙欣然应允。
给出万重的联系方式后,晏柠橙觉察到不对劲,又翻回去认真的通读了两次,打字问:【美物的主编是谁?竟然不是你?】
海海:【你可真是企业级理解,行吧,最后一句就是我说的,怎么了!】
不怎么,傲娇又不犯法。
美物的速度很快,晏柠橙吃半个橘子的功夫,万重的消息就发来了,她对晏柠橙道谢,没提前因,很简单的四个字:【谢谢,爱你。】
你桃:【别爱我,没结果,我已婚。】
晏柠橙对已婚少女的身份适应的非常好,好无芥蒂的跟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网友吐露心声。
万重直接转账了888的红包:【新婚快乐。】
晏柠橙没收。
你桃:【还没办事,回头婚礼给你发请柬,你直接在门口给红包更有仪式感。】
这是个在再平静不过的晴天。
彼时为行业前途考虑情怀的海海、在美术教师整理桌椅拿微薄薪资的万重、和懒洋洋窝在沙发里的晏柠橙都没想到,今天这个决定会影响后来中国漫画界的格局。
万重的漫画上线没多久就大爆特爆,被称为“成年人的避风港”,许多读者课业务工之余先看晏柠橙的平复下快乐,再去看万重的为即将到来的明天点蜡。
美物漫画频道的人流量翻到18倍,日均点击破百万。
一度有人表示磕到了“桃桃桃砸”和“轻舟已过”的cp,还是万重看评论比较多,等晏柠橙反过劲来,已经轮不到她来回应了。
万重发了动态:【本人已婚,桃桃社恐,什么都磕虽然快乐,但是会害了你们,万望别磕了。】
她把晏柠橙的个人的三次元动态保护的很好。
临近午休时收到林寻舟的消息:【视频?】
晏柠橙没有调整瘫姿,直接给他挂了过去。
视频接通,西装革履,衬衫顶扣的英俊矜贵脸庞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落地窗外中港cbd的繁华缩影。
“桃桃吃早饭了吗?”林寻舟温润问。
晏柠橙甜软答,“吃好啦。”
林寻舟颔首,漂亮的手伸到领口,阳光打在钻石袖口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瘦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扣子。
“……”晏柠橙不由自主地吞咽唾液,缓缓问,“你要做什么?”
“什么?”林寻舟动作没停,饶有趣味的注视着家中小猫咪的慌乱,手绕着领带扯松解下,失去束缚的领口衬衫散开,露出锋利喉结,颈线流畅牵扯至精致锁骨,还残存着淡淡的草莓印迹,镜头再往下一点儿就是冷白健硕的胸膛,在黑衬衫和日光的加持下使人移不开眼。
晏柠橙扣着手指,目不转睛地看了个真切。
小心试探,“你锁门了吗?”
“锁了。”林寻舟坦然答。
晏柠橙又问,“在办公室不是不太好啊?”
林寻舟薄唇轻扬,漫不经心地问,“我午睡而已,资本家也得休息吧?”
“哦。”晏柠橙气呼呼地哼唧,“那午安?”
“为什么生气?”林寻舟坐回转椅上,手机被他挪远,大半身入镜。
解了五颗扣子的衬衫和熨贴包裹着腿部肌肉的西裤都撞进眼底,他大剌剌地坐着,晏柠橙很难忽略掉某处,所以林寻舟习惯是…放在左边?
旖念被晃动着戳破,晏柠橙软音回,“我以为、我以为。”
林寻舟循循善诱,“桃桃以为什么?”
晏柠橙说不出口,她总不能说:我平时不当人,日常看黄漫,没正经坐过一天班,但是画过许多办公室play吧?
在她漫长的缄默里,林寻舟衔了根烟,慵懒讲,“看不出桃桃喜欢玩这种角色扮演,那明天陪我上班?”
晏柠橙盘腿坐直,冷静答,“请问你在我心里安装的摄像头,开美颜滤镜了吗?”
“就没关过。”林寻舟吐着青白烟雾,笑着应她,“情人眼里出西施。”
明明更亲密的行为都有过,交颈厮磨,耳鬓欢好,偏生这样一句俗套的谚语把晏柠橙撩拨的心神不宁,想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启的。
被浸润在爱意里的人或许都有会错觉与惶惑,认定对方爱自己比自己爱对方更多些。
晏柠橙绝不怀疑林寻舟是非常、非常喜欢自己的,她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感情里的人想争气太难。
“晏柠橙。”林寻舟朗声叫她全名,字正腔圆。
她答,“在呢。”
“我晚上回家吃饭。”林寻舟伸手翻看日程表,“大概七点左右到家,在家等我?”
晏柠橙飞速点头,“我等你回家,还有……”
她试探性地问,“你午睡的话,视频能一直开着吗?”
“想要我陪?”林寻舟了然,却非要她说出来。
晏柠橙咬唇不回答,他掐了烟,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不徐不疾地启唇,“求我。”
半分钟后。
晏柠橙脸颊绯红,甜美喊,“求哥哥了。”
操。
49三十五只桃薄红指痕。
独属于晏柠橙的午后懒散优先,搭着条丝绸的夏凉被趴着打被冷落数天的手游。
游戏出了新活动,今天正好是卡池新开的第一天。
晏柠橙氪了648准备血战到底,她在抽卡画符界面先单抽尝试练习连笔写“林寻舟”三个字。
下一秒金灿灿的光芒划过,ssr新卡被抽出。
在晏柠橙漫长的游戏生涯里,还没有红成这样的时刻,她晃动着小腿激动的直拍床,兴冲冲地给林寻舟发截图,“我单抽出奇迹了!谢谢哥哥!”
lin:【?】
你桃:【我写了你的名字,一次就出了。】
lin:【写我的名字,抽别的男人?】
晏柠橙沉默地点开自己发的图,国民癖好白毛长发乙女游戏男主,主控即“我”,趴在他腹肌处,脸贴着胸膛。
性张力很足的一张语音卡面,就是、就是、就是……
你桃:【你能听我解释吗?】
lin:【这个角色也是桃桃画的?】
你桃:【那倒也不是,主要是这个角色他本体不是人,是那种狐狸你懂吗?大号犬科动物,而且我喊他老婆的。】
lin:【所以你们是有生殖隔离?】
你桃:【……我的意思是人这个物种里,我只喜欢你一个异性。】
林寻舟的下一条是短语音。
清冽磁性的嗓音弥散耳畔,“所以就只是喜欢吗?”
晏柠橙回答不了,她学不会撒谎,也看不清自己的真心,爱之一字,议题能宏观到同生共死,也能狭义到剥好的瓜子仁。
只是他们日后会葬在一起,这是上星期买墓地时就定好的事情。
下班后懒得做太复杂的,晚上吃潮汕口的粥底火锅。
厨房小白晏柠橙有在林奶奶的亲自教学下洗泡双份的香米。
鹅黄色的铸铁锅里放半份,加油和盐搅拌均匀,另半分清水泡着等林寻舟回家处理。
工作狂魔林寻舟从前按周计算,在家吃晚饭的概率不会超过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