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想过如果有一日和晏柠橙交往的话自己会是什么模样,但绝没想过自己会有天在电梯里对着镜子整理仪态——为那盏为自己亮的灯。
“来客了,准备躲起来。”晏柠橙自己录制的门铃提示音软糯可爱。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拿起鲨鱼抱枕,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把鲨鱼摆到胸前开始闭眼装死。
只要够鸵鸟,林寻舟就无法为了白天的撩拨进行打击报复!
这是晏柠橙下午看日剧《每天回家都会看到我老婆在装死》,得到的十分“靠谱”启发。
“我回来了。”林寻舟的声音在半掩的门外响起,客厅的灯火落不到晏柠橙躺下的地方。
林寻舟脱下西装外套,叠好放到沙发椅背上,低声唤,“桃桃?”
没得到回应。
倒扣的手机在昏暗中发出亮光,晏柠橙常年开静音,打了也是徒劳。
“我进来了?”卧室门被轻扣,林寻舟又在门口立了大半分钟才动手去推门。
夏日白昼长,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去,黄昏的薄暮撒进屋里,地毯式躺着的美人肤白胜雪,气息安详,旁边还立了一个黑板,幼圆体歪歪扭扭的写着“已挂,勿扰”。
林寻舟哂笑了声,泠冽的东方木质调又涌近,眼前是被他躯体打出的阴影。
晏柠橙一动不动,听见声无可奈何的,“好吧。”
带着薄茧微糙的指腹在下颌处流连,点到鼻尖、眼睑,又出乎意料的撬微张的唇探进口内。
骨节分明的手指夹住柔软,模拟出某些时刻时的动作,晏柠橙错愕而无助的睁开眼睛看向林寻舟。
明明是个非常有歧义性、带着浓重浴望的举措,偏偏林寻舟穿着正式,西装革履。
单膝跪在自己面前,垂着眼眸,神色淡漠没什么情绪,平静地仿佛在欺负一只不乖的猫咪。
晏柠橙反手撑着自己试图坐起,水蓝色的眸中湖光潋滟。
林寻舟单手去托扶她的月要给到撑力,右手却没有从口腔里拿出,水随着动作的变化顺着瘦长手指向下溢,晏柠橙受不住这样。
“为什么抖?”林寻舟明知故问地取出手指,送到自己唇边尝了下,夸道,“甜的,下次还装死吗?”
晏柠橙摇头又倔强的点头。
知错不改,坚持到底。
林寻舟微笑,勾到她的睡衣细带,蒙了潮意的手指捏,“再给我们桃桃一次机会。”
“呜。”晏柠橙被惊起阵阵颤,伸手去抱他,嘤咛着细弱的求,“不要。”
“老公,喵,哥哥。”晏柠橙慌乱里始终找不到除开安全词外让林寻舟停下的方式,而又总因为耽溺其中而忘记讲出口。
闹了很久才被抱起来搂着接吻,被林寻舟美其名曰“人工呼吸”。
男人多少都带有混邪的心思,起码林寻舟是这样的,喜欢看心爱的女孩子被欺哭也不会停下,他的手和心合一。
“我只是、只是。”晏柠橙的呼吸不匀称,胸腔剧烈起伏着,被拍着脊背顺气,颤声解释,“学网上的梗,你为什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林寻舟挑眉接过她的手机,看着所谓的“每天回家老婆都在装死”发笑,散漫回,“那我只会人工呼吸来救命,乖,再给我亲会儿,要给你买点儿鳄鱼道具之类的吗?”
???怎么会有人觉得无甚所谓,甚至还配合购入装死物件的啊?
生鲜送货上门的电话暂时拯救了晏柠橙,火锅食材都鲜活,鲍鱼仿佛知道自己即将离世的结局,吸在食品袋里不肯落下,被戴着手套的林寻舟无情扒拉到水池里刷洗,飞蟹因蟹钳被捆绑而打架斗殴能力下降,成功被闸蟹掰掉了小腿。
林寻舟熟稔地用破壁机把清水香米打成米糊,倒入铸铁锅熬煮的间隙来处理海鲜。
生菜切丝垫作底盘。
纹理漂亮的牛嫩肩用蛋黄和牛奶抓匀;巴掌大的虎皮虾去虾线用竹签串过防止卷曲难剥;生蚝撬开去壳,留肥美的蚝肉;蛏子、鲍鱼和蛤蜊这类带壳下锅的小海鲜都被拿刷子洗得干干净净;鱿鱼表面的黑膜也被一点点撕掉;输赢无定,命途一致的螃蟹都逃不脱拦腰横斩的命运。
晏柠橙自告奋勇地去捞锅底里爆开的米花,被林寻舟喊住,安排了摆盘鱼片和给豆腐泡里挤虾滑的任务。
手工活最合适晏柠橙,她把每只豆泡都塞得鼓鼓囊囊,林寻舟将小青柠挤进放了小米辣、蒜末与姜丝的薄盐酱油碗里,一切就准备就齐了。
去繁就简的粥底火锅讲究个原汁原味,滚开的粥清顺滑如汤,高温在须臾间把虾烫到红熟,肥美的生蚝空口吃,鲜甜带着汤粥的润嫩。
蘸料酸辣适中,对食物起到很好的降温作用,晏柠橙下午无事,是把林奶奶做得冷吃牛肉当零食吃的。
原本不饿,奈何粥底火锅过份鲜美,对坐的林寻舟赏心悦目,不知不觉间就吃了许多。
餐食间林寻舟主动聊起工作上遇到的趣事。
“我司为了防止不必要的困扰,规定了在接待客户时两人以上,尽可能安排同性接待陪同,这些年来都没出什么事情,直到有一次,公关部经理面色凝重的敲我门跟我说,他不能负责这次接待事宜。”林寻舟握着漏勺捞鲍鱼给她,后半段卖了个关子。
晏柠橙好奇问,”为什么?”
林寻舟剥着蛏子肉淡淡回,“因为客户是他前男友,他甩的人家,当初爱答不理,现在高攀不起。”
“噗呲。”剧情到这儿还是晏柠橙没想到的,“然后?”
林寻舟正色,“他最后还是去了,那桩合作谈成了,但是后来我司特地规范了一下,工作中如有遇到前情感对象可能,可以申请规避。”
就是说人性化极了,晏柠橙代入自己面对林寻舟,除了真做不到的事情,还真没什么不能答应他的。
是甲方位置就还好,如果是乙方怕不是命都被玩没?
收尾时捞出的米花再倒回锅内,吸满精华汤汁,醇厚浓郁,香味扑鼻。
晏柠橙没忍住又喝了一小碗,站起时摇晃着扶桌面,摆手绝望讲,“不用理我,我歇会儿的。”
“桃桃吃累了?”林寻舟好笑的看她。
狐狸眼微敛,晏柠橙打嗝表示是这样的。
连续的暴饮暴食让晏柠橙危机感十足,决定开启晚饭运动,顺带逃避窝在沙发里被摩挲着掌心就莫名其妙昏了头开始求着林寻舟被上的生活。
“我要运动一会儿,你一般晚饭后喜欢做什么?”晏柠橙望着林寻舟问。
林寻舟把玩着打火机,恣意随性回,“喜欢看桃桃运动。”
“我说真的。”晏柠橙狐狸眼圆睁。
林寻舟回她,“我也说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只可惜当事桃不愿信。
晏柠橙平时会做些社恐常做的运动,瑜伽、椭圆仪,更多的时候,她喜欢在装了三面落地镜的舞蹈室里,换上自己喜欢的装扮,对镜跳宅舞给自己看。
她不上传任何网站,单纯为了取悦自己,现在可能会加上……取悦林寻舟。
想跳舞给他看。
晏柠橙穿亮蓝的抹胸打歌服,手持仙女棒赤脚站在林寻舟面前,做起舞姿时,熊前薄红的指痕在无声的提醒林寻舟。
三面镜子的练舞房是个好场所。
50三十六只桃三面镜前。
宅舞算是中文特殊的跳舞词汇,起源于日语:踊ってみた(尝试跳舞看看)吧。
望文生义,是不需要太多舞蹈技巧的物种,主要依靠服饰跟随着乐曲起舞随心所欲。
起码在晏柠橙的概念里,穿喜欢、而出门会被频频围观的小裙子在家里对镜尽情跳舞是件很解压的事情。
前两年血洗b站舞蹈区的《极乐净土》就以电音鼓点极具节奏感足而闻名。
单手掐腰点着节拍起舞,没有高技巧的动作,依然婀娜多姿,林寻舟斜靠在镜前目不转睛地以视线锁着女孩子的每个动作。
她总嫌自己吃胖了,实际上肉都生在了该长的地方,天鹅颈纤瘦,蝴蝶骨嶙峋,背沟向下连接腰臀处有小巧精致的腰窝,林寻舟爱不释手,总喜欢扣着那里撞进去。
原本就姣好的身材被抹胸打歌短裙衬得玲珑有致,甜美笑容挂在脸上,舞姿轻盈欢脱,是林寻舟没怎么见过面的另一个晏柠橙。
年少时女孩子总是神色淡淡,很少笑,冷艳如天上仙,是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出尘。
准确说是她不愿入世,是环境配不上晏柠橙主动融入其中。
而私下的晏柠橙生动鲜。活,就好像是北极冰层下盛放的冷冻玫瑰,寒雪化尽后染露盛放。
中跟的鞋子敲地清脆,每下都砸在林寻舟心上,晏柠橙不知何时忽然跳到林寻舟面前,冲他粲然一笑,媚眼如丝,摄魂夺魄。
裙摆摇曳间,扫到红色的丹青笔墨,和上次茶馆里看到的差不多在同样的位置。
林寻舟的呼吸粗重起来,某处在疯狂叫嚣,命令着这段舞快点儿结束。
晏柠橙是跳完习惯性地栽进林寻舟怀里撒娇时才觉得不对劲的,宽大的手掌划过腰线,拨开裙摆,喑哑地问,“桃桃今天画了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晏柠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下午无所事事,顺手勾画了条小船而已,这次真的没有再写林寻舟的名字了!
可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
三面镜子的存在给晏柠橙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她怕羞,昂头却发现天花板其实也是镜面,只是从前没在意过,这还是首次注意到这时候的神态。
林寻舟衣冠楚楚,埋头含着嫩甜的花蕊嘬品,被推着脑袋让他停下,反而反而尝到更多。
女孩子的力道轻得微乎其微,根本没有制止的能力。
晏柠橙陷在云端里,看到林寻舟为自己动情时眼尾的薄红,与自己急促呼吸时脸颊的绯色,每一处都在变得非常奇怪,意乱间听见低醇含笑的调侃,“很喜欢我在这儿?”
跟随着的是指尖触碰到“文身”处,酥酥麻麻的描绘着文身图案,晏柠橙整个人都在颤。
“好好看。”林寻舟只有一处衣冠开解,他把自己放进来,随着出入,是震撼而的画面,晏柠橙无处可逃,闭眼也无法驱散感受的迫使。
她没什么力气,却非要倔强的去解林寻舟衬衫的扣子。
凭什么,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这样呢?来一起沉沦啊。
林寻舟的训练痕迹流畅健美,脱衣有肉而不偾张,鲨鱼肌分明,人鱼线流畅,背后的那面镜子照应出背肌的狰狞抓痕。
“你……”晏柠橙抚上后腰的痕迹,她白日里打磨了圆弧形的美甲,把它们磨到不露,出指缘,就是因为感觉自己抓得狠了,现下才发现竟有这样过分,“不疼吗?”
林寻舟的碎发被不明液体打湿,沾在额前,他恣意的往后捋成背头,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不疼,弄你时候很专心,完全感觉不到。”
他想亲她,被偏头躲过。
林寻舟笑她,“都不尝尝你自己?甜的。”
“不要。”猫咪般细弱的呢喃。
林寻舟没强求,而是开始了别的。
深邃漆黑的眸底是惶惑地晏柠橙自己,她被蛊惑着,学着林寻舟的样子去摸索那些抓痕,被钳住腕骨。
“你爱我吗?”巅峰的时刻,晏柠橙忍不住问心里话。
林寻舟回答的飞快,仿佛没有经过思忖,斩钉截铁地答,“爱。”
足够了,那就一起上天堂或者下黄泉,我都陪着你。
手被拉着在冰凉的镜面写画,晏柠橙的意识都被顶搞得混乱不堪,她不太写繁体字,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林寻舟带着她,一笔一画的写了个繁体的“愛”字。
比简体的更有“心”。
只是晏柠橙没有气力再问什么了,林寻舟根本不是人!他还让晏柠橙在上面,美其名曰地讲,“这样更方便饭后运动。”
被求着后翻身压下来,戏谑揶揄,“看来桃桃还要多运动。”
话都被林寻舟说尽了!
晏柠橙被带着,共赴一场仿佛永远不会落幕的狂欢。
睡太早的结局是醒得也很离奇,晏柠橙记得昨夜最后在浴室里,被抱着清理到半路就昏睡过去,枕着林寻舟的手臂睡,他抽手时,自己顺带着醒来。
“抱歉,弄醒你了?”林寻舟清晨的音色比平时更低,悦耳极了。
她摇头,含糊地回,“睡饱了。”
“时间还早,再睡会儿?”林寻舟回身喝了口温水润喉,又俯身亲她喂了口。
水流顺进来,干涸的嗓子舒服许多,晏柠橙轻声讲,“不要睡了,要你抱。”
林寻舟眸光晦涩地看她,“桃桃确定不再睡了吗?”
“……”晏柠橙读懂了,她揉着脸涩然问,“连续六天,你就不累吗?”
林寻舟勾唇,“不累,我忍得很久很辛苦,所以要多吃点儿补回来,原本准备去晨跑的,做同音词也行。”
跑和炮,还真是同音呢。
晏柠橙拉起被角盖脸,左滚右滚把自己团成了只蚕蛹宝宝,打哈欠软乎乎地推脱,“早安哥、老公,我再睡会儿的。”
“啧。”林寻舟哂笑,揉了把她的脑袋,托着后脑把枕头赛到她脖颈后,又拉下亲了亲额头。
全然不带情欲的早安吻,温柔至极,“早安桃桃。”
稀稀疏疏的声响轻到不行,晏柠橙阖眸想象着林寻舟在做些什么,骨节分明的手捧着水洗脸,有力的臂膀微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开始反复思考佛经的全句,怎么念来着?四大皆空前一句到底是五蕴皆空,还是六根清净?
晏柠橙一个都做不到。
“走了。”林寻舟穿着运动装回床前交代,晏柠橙在眨着眼睫装困。
灰色运动套,兜帽深v与松散的长裤,想抱,但好累哦。
林寻舟似是从她流转的眼眸里读懂意思,补了句,“回来抱你。”
等到所有的声响都消失后,她才拉开被子深呼吸。
渴求是双向的不假,就是、就是他吃太凶了!晚上就算了,今天早上就先不要了。
床头柜的卡通时钟精准报时,现在是六点四十,还不到从前晏柠橙入睡的时间,最近的作息真是规律了不少。
昨日饱腹,还不到吃饭的时间点,林寻舟在桌上准备了垫肚的小点心与柠檬水,她把水喝了,点心没碰。
日夜折腾起来,从港城寄回的包裹与带回的行李都堆在原处没碰,才想起拆。
近日为数不多的动笔都是黑白速写,林寻舟的人体……林奶奶的人像,以及昨天晚餐时刻接下的单子,舒悦窈想让闻落行试试什么叫做真灵车漂移,为她筹备一出活人葬礼。
晏柠橙自告奋勇,要了张闻落行的照片,准备为他手绘“黑白遗照”,这是今天的日程安排,也算是清晨不能放纵的根源。
否则哪还有力气画画!
她准备把“遗照”快递给舒悦窈,顺便将她的信都邮去新地址。
信件不少,大多是舒悦窈的信用卡账单与晏柠橙原本就不会出席的漫展活动,特别的有两封。
一个署名是万俟,晏柠橙亡故的恩师万俟有个儿子,随母姓,比她大一岁,但辈分上讲,晏柠橙算万俟略的师姐。
万俟略幼年学画,后来也一直在画油画,两人的交流说多不多,基本都离不开画作的讨论,有时他卡住,晏柠橙也会给些自己角度的建议,半吊子的亦师亦友。
万俟略开画展会习惯性的给晏柠橙寄票,这封看日期是65日送到的,那时晏柠橙在京,没想过后来回搬离,一直没空看,好万俟的赠票是手写,画展是本周末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另一份是ems的快递信件,信面落了不少灰,晏柠橙拿湿巾仔细的擦蹭干净。
收件人是舒悦窈,发件人晏柠橙恰也认识,齐明白,闻落行的助理。
奇怪的是日期是两年前的2016,发件地点是川省贵市中心人民医院。
月昇公馆的所有快递信件都由前台代收,再由物业管家派送,晏柠橙蹙眉回忆起自己收拾时因接林寻舟语音弄掉了部分信件,去玄关后够的场面。
怕不是当年谁手动碰到,落在了玄关后面,那些被扫开的灰尘,并不是即时沾染的。
她犹豫片刻,还是给窈窈发了消息,说明情况,随后会带着闻落行的“遗照”一同快递给到她的新地址。
林寻舟回楼下自己家洗的澡,上楼时换了衬衫和家居服,晏柠橙还懒散的穿着睡衣坐在信件前,光着脚。
他挑眉,没责怪,只是默默拿了拖鞋放到她面前。
“我今天、要给。”晏柠橙琢磨着如何描述,“闻落行画、画遗像”
“……”林寻舟哑然失笑,旋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轻按她的小脑袋宠溺哄,“知道了桃桃。”
他捏着晏柠橙的下巴颏迫使她仰头,凤眼与蓝眸对视。
林寻舟不徐不疾道,“做与不做、什么时候要停下这件事上你有绝对的权利,不用特地跟我解释。”
长睫轻动,晏柠橙咬唇望着他。
“当然。”林寻舟亲她鼻尖,“桃桃这种表情会让我觉得你在暗示我,所以是吗?”
51三十七只桃掌中蜜桃。
晏柠橙搂着他的手臂仰头亲回去,软乎乎地回,“晚上、等晚上在,我白天还要工作呢,受不住你折腾。”
“嗯?”林寻舟饶有趣味地逗他,“昨天是谁要运动的,再上面三分钟就开始撒娇说累,好像就让桃桃累了这一回吧?”
什么恶人先告状行为!
晏柠橙哼唧着说,“那不一样!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种好精力的!”
夜里搞完清晨晨跑还能去上班高强度用脑,人与人的差别有时候真的比人和动物还要大。
“嗯。”林寻舟颔首,满意回,“所以今晚试试桃桃不累的姿势?”
晏柠橙哽住,生硬的转折话题,“我们早上吃什么?”
林寻舟懒洋洋答,“看桃桃是想玩会儿,还是想吃现成的了。”
好奇心驱使着晏柠橙选前者,于是他们一起做年糕。
清早用石臼碾糯米开始未免过于追求匠人精神,林寻舟拿了给她做蜜桃大福的糯米粉代替。
大碗刷薄油,糯米粉加水和糖搅匀成无颗粒浆糊状,冷水蒸锅二十分钟,中途拿出来搅拌翻面一次,软糯的软白面团就好了。
林寻舟在菜板上蒙保鲜膜和油防粘,倒出微微放凉,揪了块糯米团递给晏柠橙玩。
这个举动实在太像家长宠孩子,每次做面食类总是给跑过来的孩子揪一小块儿的模样了,晏柠橙双手捧过来,想笑着问林寻舟,“今夕何年啊?”
又惶惑间意识到,在奶奶离开后,自己就再也没有类似的记忆了。
“我在你这里,到底几岁啊。”还是脱口问了。
林寻舟正垂眼准备着年糕馅,红豆被熬出沙来,木勺压碾得绵软无比,掀眼皮反问,“现在吗?”
“哎?”晏柠橙把手里的糯米团捏出兔子形状,茫然看他。
林寻舟勾唇轻笑,“现在可能三、四岁吧。”
晏柠橙不解,“那别的时候呢?”
林寻舟手里的动作停下,眸光停在胸前白嫩的沟壑间,“要满十六,不然犯法。”
“……混球!”晏柠橙拉起滑落到手臂的吊带娇嗔。
林寻舟不否认自己的行为,任劳任怨地继续调制馅料。
熹微的晨光洋洋洒洒了满桌,吸满了水的三色绣球盛绽,水蜜桃的清甜扩散开来,林寻舟剥桃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欲气。
晏柠橙第一次看觉得如此,看多了依然招架不住,她仿佛是林寻舟掌中的蜜桃,被剥去外皮、咬开果肉吞入腹中,最后会触碰到桃核,听之任之的在宽大的掌心里被盘玩。
“唔。”小动物般的喃喃。
林寻舟把水蜜桃切成小块,用糖腌渍着,挑眉温润问,“怎么了?”
“没什么。”晏柠橙并不敢看他,垂着脑袋看绷起的脚尖,“我没有想不该想的。”
语言障碍最显著的特征可能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林寻舟狭长眼尾蕴着笑,玩味地戳破,“那就是满脑子都是不该在厨房做的事了?”
“……”晏柠橙反驳不了他,她跳下厨台跑开了。
林寻舟什么都由她,等晏柠橙搂着兔子抱枕再挪着小碎步回来时,年糕已经包好了两种。
红豆馅和蜜桃馅,锅里有炒好的黑芝麻花生糖碎,香得拿人。
剩下的半块糯米团被切成小块,直接粘着花生碎或者黄豆粉吃。
清早不垫肚吃黏食对胃不好,林寻舟又很快手的做了杯香蕉牛奶给她捧着小口喝。
才出炉的年糕糯叽叽能拉长丝,红豆的绵密,在舌尖舞蹈,豆粉的清淡,能尝出原本的米香。
晏柠橙喜欢戴着手套把年糕揉圆,滚进黑芝麻花生糖碎中,沾得满满的再往嘴里送。
香而不腻,好吃极了。
饭后被牵着下楼去林寻舟家帮忙搭配本日上班穿搭。
他的衣帽间与晏柠橙设想里出入不多,有满满一墙的衬衫,黑白灰三色为主调,强迫症友好,分色系挂齐。
晏柠橙为他挑了禁欲系的白衬衫,立领领口有米色丝线的袖纹,触痕摸出来是他的姓,lin。
高定会配合顾客需求来,晏柠橙又触到另一件,也同样在社交距离看不到痕迹,但是有他名字的印记。
林寻舟该是很喜欢把私有物打上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回身对上穿衣镜,颈侧的草莓印迹显著,晏柠橙心间一颤。
“怎么了?”林寻舟接过她手里的白衬衫,抖开穿上,理直气壮地说,“桃桃帮我系扣子。”
晏柠橙起初是想从下摆系的,奈何人鱼线和腹肌过于惹眼,指尖颤着捏贝母扣,总是错开来,干脆从上开始。
锋利的喉结微微滚动,晏柠橙使坏的刮了下,又迅速为自己开脱,“对不起,碰到你了,下次我还会。”
皮得就很快乐,仗着林寻舟会在开盘前到公司无法无天。
憋着口气一股脑儿从顶扣到最底端,刚松了口气,余光里就出现条纯色的领带,绕在冷白、青筋微凸显的手上。
林寻舟神色泰然坦荡,薄唇开合,“桃桃帮我打。”
晏柠橙人生里除开小学时候大合唱,再没穿过要打领带配饰的衣物,她不会,无措地看着林寻舟讲,“可我不会。”
手被牵住,林寻舟慢条斯理地握着她教,“先绕过来,然后从这儿穿过去,往下拉……来,桃桃自己试试。”
很难说是谁占了谁更多的便宜,明明衣冠楚楚,偏偏心如鼓擂。
腿软,是被林寻舟抱回沙发上的。
白衬衫黑西裤,裤面平直无皱,穿得一丝不苟。
林寻舟捏到茶几上的金丝眼镜戴好,原本锋利倨傲的五官被镜片柔和些许。
“你近视吗?”晏柠橙眼睛斯文败类的癖好蠢蠢欲动。
林寻舟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架,“我记得有给桃桃发过我的体检报告?左眼一百度,右眼一百二十五度。”
“这样。”晏柠橙跪坐在沙发上伸长手臂,“抱抱。”
林寻舟笑着给她抱,轻按发旋,落下一个吻,“等我回家。”
“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的。”晏柠橙郑重的样子尤为可爱。
她的五官明艳,每寸比例都恰到好处,女娲毕业设计作品,大美人说软话的反差很棒,哭起来就更好看了。
林寻舟不能再想下去了。
晏柠橙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没有问舒悦窈讨要前任闻落行的照片当画像参照,她直接搜闻落行的名字,从校友红榜上找了张证件照对着画素描。
八开的纸,力求精细,放大后高清,效果才好。
碳棒簌簌地划过纸面,时钟转过大顿角,完成了八分,晏柠橙又仔细地擦蹭涂抹,顺便生成了图片模式以ps的方法使得素描更像照片,一看就能让闻落行对号入座。
她画完给舒悦窈邮箱发过去,才去抓手机准备通知她一下。
入目的先是太后的消息。
母女俩的感情很平和,谈不上亲厚,也谈不上淡泊,晏柠橙偶尔会回家吃饭,父母也常常买到她喜欢的食材和礼物提前联系后所来。
彼此都很享受带着有距离感的亲子关系。
上门前先联系确认,防止跑空或对方今日不想见人。
太后:【我最近心神不宁,想去道馆清修两天,桃桃有空陪我一起吗?】
遥想因为发错黄图手机湿水出门前,晏柠橙已经有两个月日夜颠倒没踏出家门半步了。
最近出门到是很多,只是多瞒着家里。
算日子,下个月是外婆的生祭,原本就该抽空去陪陪母亲了。
晏柠橙没有马上回太后,而是按部就班地先给林寻舟发消息。
你桃:【我妈妈想我陪她去道馆住两天,我今晚照常等你回家,明天陪她去道馆可以吗?】
林寻舟应该在忙,没能立刻回复。
舒悦窈的消息先到。
你窈:【看到了,画的特别好,惟妙惟肖,等会儿给你实拍效果图。】
你桃:【我这儿有你一份快递,连着素描一起给你寄过去?】
你窈:【哎?什么快递?】
你窈:【寄给我行,今年中元节烧纸时候我给闻落行烧一份。】
lin:【当然可以,桃桃是自由的,哪怕我们结了婚,你也不必事事顾虑到我的存在,想做什么做什么就好,通知我一下就行。】
lin:【图片】
林寻舟直接发了张日程表给晏柠橙,上面显示着他刚刚开完会。
人类双标,自己事事报备,允许晏柠橙先斩后奏。
你桃:【你好好哦w,我喜欢你。】
林寻舟的正在输入中很长,最后打出来的是:【我爱桃桃。】
晏柠橙捧起手机激动的原地转圈圈,动作过大,碰得画架朝侧边移动也不在乎,她趿着拖鞋“哒哒哒”的跑进多面镜子的舞蹈室。
林寻舟昨天应该有清理过些,只是镜面上繁体的“愛”字还明晃晃地留在原处。
意识到是用什么水写得后,镜中美人红透了脸颊。
有相敬如宾、亦有耳鬓厮磨,毫不怀疑时间再久些能做到相濡以沫。
是但求其爱。
人会无限度的贪心,希望汲取更多的爱意。
晏柠橙庆幸于自己的每个问题都得到林寻舟认真的回答,虽然时间的长短无法决定。
然事事有回应就已足够证明些什么存在了。
林寻舟开车回去,自己家和晏柠橙家的灯都亮着,万家灯火里,有为他亮的。
“怎么没今天就跟妈妈去道馆清修?”林寻舟把臂弯中的西装递给晏柠橙,在门口换鞋,朗声问。
晏柠橙灿然,柔和的橙黄感应灯落在她眼底的汪洋里,浮光跃金。
女孩子很认真地应他,“因为我答应了要等你回家呀。”
怎么能不爱晏柠橙呢?
林寻舟不知道,所以他吻上去。
52三十八只桃(二更)绵软酥骨。……
防盗门没来得及被关好,电梯井和镂空连廊的风都涌进来,被炙热的体温趋避在外。
晏柠橙乖顺的承接这个长吻,她遵照着习惯去抱紧林寻舟的腰,在自己腿软前靠在他怀里借力继续。
每处都被激烈的亲吻弄乱,感觉到了手指在被勾起,有什么套上无名指,却又没有空隙去自习查看。
被抱着放进沙发后,晏柠橙才看清楚右手新的钻戒。
六角形完美比例切割的粉钻,折射着水晶灯的光芒,熠熠生辉。
“不喜欢吗?”林寻舟伸手去托她的掌心,认真观瞻起来,“我觉得自己的眼光还可以?”
岂止是可以呢,设计精妙不落俗套,周遭的小钻和主钻相互辉映,少有女孩子不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
她注意到林寻舟的无名指上戴着同款的男戒。
取下后能看见内圈的花体刻字。
【xunzhu/ningge】
“什么时候订的?”晏柠橙的呼吸不怎么顺畅,轻声细语地问。
她喜欢这类首饰,深知订制的工期不会短。
这个大小的粉钻近期没有被拍卖过,而戒指的做工能到这个程度,必定出自某位大师的手笔。
从领证那天到现在不够。
从他们重逢那天至今,也依旧不够。
始终是介意的,晏柠橙偶尔会冒出三两个泄气的念头,如果自己没有手抖发错,那么现在拥有一切的会是她吗?
所以反复进行确认,意识迷糊和酒酣耳热时说真话。
“两年前。”林寻舟摸索着钻戒,钻石硌得指腹发白,他对视宝蓝色的狐狸眼,一字一顿的郑重回,“那时候我无意间拍到了枚粉钻,觉得很适合,所以订制了无主的婚戒,不管桃桃信不信,事实如此。”
林寻舟说了谎话,他要庆幸自己在过去的交流中从不撒谎,才能完美的演绎谎言。
时间是两年前,不过那时就刻好了晏柠橙的名字。
如何告诉她今天走到这步,全是自己处心积虑呢?
林寻舟有很多卑劣的阴暗手段和隐晦不可告人的念头,可他到底一件都没有对晏柠橙用过,直到她发错,才顺着开始场骗局。
他的手机不避讳晏柠橙,就放在外面,密码是她的生日,有时根本不锁屏。
只要晏柠橙想仔细确认,就能发觉他的微信好友中,有个叫她旧昵称“川中岛白桃”,用着她头像的“拟人号”。
过去几千条的日夜里,林寻舟有和这个自己登陆的号说早晚安,直到晏柠橙发错的那一刻,林寻舟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同时操控两个微信号转发。
打了时间不会精准显示到某一秒的误差。
晏柠橙当然没有和他表白,是林寻舟自导自演,他在豪赌,赌这局赢或者输,有幸赌赢了。
“那我就,当你没有骗我吧?”晏柠橙迅速的整理好心情,比起揣测无用的曾经和未来,她更屈从于现实这一秒钟的温存。
晏柠橙看过林寻舟的日程表,他整个下午都很忙。
上班劳碌、下班做饭,简直是人间炼狱。
晏柠橙主动提出让家里负责打扫的管家阿姨做好等他回家吃现成的,省心省力,林寻舟自是应允。
正赶上夏至,两广讲究吃荔枝,帝都传统则是吃面,而家里负责的阿姨是北方人,她们那儿讲究吃筋饼卷菜。
所以干脆都准备齐了。
大个儿的妃子笑在冰桶里镇着,枝叶脆嫩,表皮熟红圆润。
黄瓜丝、胡萝卜丝和鸡丝整齐的码在过水的细面上,旁边配了调制好的二八酱,二成芝麻酱,八成花生酱,顺滑香醇,裹在面条上口感浓郁。
一半冷水一半热水和面制出的筋饼捏起薄如蝉翼,柔软筋道,手轻扯而不破。
小炒丰盛,荤有青红椒搭配的香辣肉丝与韭黄炒鸡蛋,素是炒合菜与清炒豆苗,凉菜同样的一荤一素,松仁小肚切丝,搭配着北方特有的“老虎菜”,即凉拌葱丝香菜凉拌青椒,开胃爽口,下饼都堪称一绝。
阿姨给南北都兼顾了全面,小吊梨汤在炉子上小火煨着慢熬。
雪梨的果胶与银耳胶质都化在其中,晏柠橙是在林寻舟发消息说从公司走时才加的红枣枸杞,借了味,又没有煮破带渣滓,浓而不糊口,汤水甜而不腻,小半碗下肚,舌尖味蕾都被熨贴得舒服。
饱足无比的晚餐后,林寻舟陪着晏柠橙打红白机。
《超级玛丽》算是九零后的童年记忆,与七零后的青春。
晏柠橙幼年时见过父母一起打,只是打着打着总吵起来,不欢而散,后来一个人懒懒散散的打,从没有哪一次争气的通关。
某次母亲看到她在打,坐下双人了一小会儿,晏柠橙提及这件事,母亲笑着回,“其实我和你父亲以前通关过的。”
晏柠橙有点儿错愕,母亲放下手柄看向天花板,眼神里流露出怀念神色,“在我们还以兄妹相称的时候。”
后来晏柠橙没有在打过《超级玛丽》,直到林寻舟住进家里。
配合得当,几乎是一次性通关的,马里奥终于跳进烟囱里,游戏显示出第一个通关的积分。
晏柠橙还在怔然,旋即去抱林寻舟。
他们今天在地毯上开始。
该是顾及到晏柠橙明日要早起去道馆的事情,林寻舟克制的只要了她一次,时间被拉得有点儿长。
被□□得泪眼婆娑,模模糊糊的看到握在林寻舟肩头的手,钻戒散着漂亮的光芒。
不知道第几次从被窝里抽出手,黑夜里看向无名指间确认存在,旁边的林寻舟把她按回被子里,喑哑命令道,“不许再看了,睡觉,否则就做到桃桃想睡。”
“林寻舟。”晏柠橙小小声唤着他。
女孩子的音色本来就轻,万籁俱寂的夜里更为绵软酥骨,林寻舟的呼吸陡然沉重,“我在。”
晏柠橙蹭着他嘟哝,“你在就好了,晚安。”
“……”怀中人的气息逐渐安稳平静,反倒是林寻舟被这样抱着,失眠亟需平复了。
晏柠橙肤白貌美身体柔软,她骨相好,骨架大,说是暴饮暴食要运动,实际身材是真的很好,都胖在该胖的地方。
林寻舟把手放在她纤瘦的脊背上,指尖描摹着蝴蝶谷的突起形状,引得晏柠橙舒服的哼唧了两下,像是团上好的酥酪,固态,却能听他任他变换成各种娇俏模样,再捏紧点儿就会支离破碎。
他开始反思自己每次是不是要得太狠了,女孩子总是在结束后精疲力尽,累得很难有精神,躯体上的红痕没散就又填了新的,却明明只用了两三成的力。
虽然但是,似乎也没办法更改了,只好在其他地方多宠她补回来了,林寻舟这样想到,又亲了亲晏柠橙。
四川道源被视作港城道源之本,道坛讲究都大差不差,而晏柠橙近乎一窍不通。
她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前后都会配母亲来清修,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两人都不参与跪法坛、打扫、燃灯等道教法事活动。
清修在晏柠橙看来更像是种隐避世俗的亲子交流,母亲从商,平日里总在忙碌,诸事繁琐。
每年只有这种时刻能安心的关掉所有电子设备,卸下满身繁华疲惫。
纤长白皙的手指戴着闪亮钻戒,沏茶时日光透过窗棂打在上面,光芒夺目。
“妈妈都不问我什么的吗?”茶叶在热水里舒展姿态,晏柠橙抬眸,看向母亲,缓缓问。
岁月从不败美人,晏母今天素颜没化妆,打眼看过去,窥不到她已经年近五旬的模样。
母亲摇头,反问她,“我为什么要问你呢?”
晏柠橙不需要对这个问题作答,母亲自问自答地说下去,“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你到了嫁娶的年龄,有独立自主的人格,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了。”
白瓷盏里叶片沉沉浮浮,晏柠橙托腮聆听。
“桃桃喜欢什么人、想和什么人结婚,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有资格来选择自己想要什么样子的生活。如果需要我和你父亲出面进行把关的话,那我们就把关,如果不需要的话,那我们就尊重你的所有选择,这一生是你自己在过,不是我们的后传,不需要考虑我们。”
晏母转头看向窗外,山林里清幽,不知名的鸟儿驻足窗边,剪影振翅欲飞而没有离开,她说得很慢,道观的生活规律,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
“你能过得开心当然最好,不开心的话是决定苦海沉浮,还是自渡回头都可以。我跟你父亲这些年攒下了足够你无忧无虑一生的资本,为你提供能选择的权利,是我们为数不多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冰糖被抛入热茶汤里,噼里啪啦的碎开,晏柠橙眸光流转,今天算是坦白局,她终于问出了心底积压多年的问题,“妈妈当时为什么会嫁给爸爸啊?”
她很想知道,因为他们俩看起来并不爱对方,却对彼此的亲人和共同的子女绝无二话。
母亲莞尔,笑得很平淡,“我要是告诉你,我不知道呢?”
晏柠橙望着她,满是茫然。
母亲抿了口茶继续说了下去,“我跟你父亲青梅竹马,从我们俩父辈战场上出生入死约定彼此日后有子女要么结拜、要么结婚开始,就注定了一辈子的纠缠吧?那种感觉就是,从出生开始,所有人都告诉你未来会是这个人的妻子,又刚好对方对你无微不至的好,太多年了。我年少时没爱过人,分不清友情、亲情和爱情的差别,稀里糊涂,亦没有思考过没有你父亲的人生会是什么模样。”
“那时赶上你姥姥病重,把我的手放进你父亲的掌心,于是就领证结婚……后来的事情你差不多都知道了,先出轨那个是我,或许我们也曾经相爱过吧?但即便到今天,我也无法描述如果没你父亲存在,我的人生会是怎样。算了,不提了、不提了。”
没有经过艺术加工、粉饰词汇的描述总是颠三倒四,想到哪儿说哪儿的。
晏柠橙无法透过那双和自己一样澄澈的蓝眸再读懂什么,可她曾经在父亲那里听到过另外的版本,在父亲酒醉后,她有好奇地问过,“你爱我妈妈吗?”
那时母亲在外出差,父亲应酬完大醉,看着女儿笑起来,眼里是晏柠橙弄不懂的疏狂绝望,“我爱过她,然而爱会消失的。”
异曲同工的是,父亲的结尾也是摆着手要她回去睡觉,而自己立在原地摸着脑袋含混不清地念着,“不提了、不提了。”
饮茶后母亲午睡,晏柠橙睡不着,撑着竹伞遮阳出来转转,踢着小石子沿台阶漫无目的地逛。
有扎着单髻的小道童突然冲出拦住晏柠橙的去路,昂着脑袋问,“姐姐要算命吗?”
53三十九只桃以唇相贴。
晏柠橙是不信命理这回事的,如果一切都注定的话,人活着根本没有意思,给她算过最多的命的是好朋友顾意。
顾大仙原本和她一样是学艺术的,罗德岛设计学院念得好好的,半路出家为了追个女孩子改去念哈佛,还是神学院。
最后很不搭边的开始搞起算命事业,从塔罗牌到六爻八卦都手拿把掐,日常喊人摇个龟甲看看卦象。
富二代们行事往往不需要逻辑道理,只要不搞赌毒违法乱纪就谢天谢地。
故此爱好特别也情有可原,舒悦窈那种为了养表情包竖琴海豹拥有一座水族馆的都能被划为正常人的行列,顾意这种不太剑走偏锋的爱好自然能被大众接受。
晏柠橙捞人家不少宠物鱼回家,不忍心看失去宠物的老父亲在失去“事业”,常常敷衍被算命。
至于准头这事自由心证。
左眼跳财,那是真的,右眼跳灾,封建迷信。
原本想让顾意给选个诸事皆宜的黄道吉日领证,临时改做了诸事不宜的这天,也没有影响她跟林寻舟日子过得开心啊。
“姐姐不算命。”晏柠橙摇头轻声细语地回绝。
流水潺潺自山涧流淌而下,简易的竹筒装置起落,小道童没有挪步,只是认真地望着她,挠了挠头说,“姐姐眼睛真好看。”
“……”晏柠橙不擅长与人交流,只能带着笑接下这句夸赞。
“如果遇到了蓝色眼睛的姐姐,就问她算不算命,把这张卡给他看。”英俊大哥哥的话犹然在耳畔回响,小道童连忙摸出卡片,举着说,“真不算吗?”
晏柠橙垂眼,手掌忽顿在虚空中,没做出摆手拒绝的模样。
那是张黑底的卡纸,上面是鎏金细笔的行楷,刚劲有力,铁钩银划。
【职业算命,不准不收费。】
像极了林寻舟的笔迹,少年时晏柠橙迟走,无数次用手机拍下过黑板上林寻舟的字。
只是今天周五,这人应该还在上班,看日程表午后有个会来着。
“姐姐?”小道童无措的收回手。
“我算。”晏柠橙颔首,坚定回答。
似是被她的前后转变惊到,小道童的第一反应是揉耳朵,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
晏柠橙亦想笑自己,和母亲住一起不方便视频语音,有两天没见到林寻舟,很想念他。
想念到竟连相似的字都能吸引到她前去一探究竟了。
入道馆多少随俗,晏柠橙的长卷发随意的挽成发髻,用发簪固定,装饰的流苏随步调轻摇,棉质长裙柔软舒适。
小道童引着她往后山走,青石板边缘有青苔和不知名的野花冒出,前殿大概还在做法事,道语模糊悠长。
“姐姐进去就可以了。”小道童送手做请的姿势。
晏柠橙点头,提裙摆迈入殿门。
殿内的布置古色古香,古朴老旧的外木门吱呀作响,整排的红烛照亮昏暗室内。
雾白的帐幔后能隐约看到个正襟危坐的人影,长桌被帐幔隔断,茶已经提前沏好,水汽袅袅。
晏柠橙理了理裙摆入座,她从不喝陌生人递来的水。
道家以推算解签文算命为主,对方嗓音清冽淡漠,“施主算什么?”
“都可以。”晏柠橙微蹙眉,心说声音也像?
紧接着她看到对方推出签筒的手,指甲剪得干净,边缘光滑,是为了方便进入自己那里,骨骼分明,手指瘦而长,青筋浮在冷白的肌里下。
日夜把玩过无数次的手,怎么会不认得呢?
晏柠橙猛地抬眸,听见耳畔悠悠带笑的声音,“施主别皱眉。”
林寻舟没有拉开帷幔,只是慢条斯理地转向茶杯,往晏柠橙在的方向推了推,“先喝口水。”
道袍内腕露出的腕骨和手掌连接处凹凸有致,漂亮有力,晏柠橙没忍住,俯身以唇相贴,轻啄了下。
“……”呼吸灼热掌背,又朝着手指喷洒。
十指连心,林寻舟的手指蜷缩又张开,虚咳掩饰,“施主这是做什么?”
晏柠橙单手打字,她没有直接撩开帷幔,只把手机推进去。
林寻舟低头,看到屏幕备忘录里一行大字。
【要破戒吗道长?】
打字倒是色胆包天了,实际行动也不知道跟上来。
林寻舟语气慵懒,“看你表现,不如先算命?”
晏柠橙耸肩,干脆利落的去抽签筒,竹签散着清淡的木香,抽完没看推回去给林寻舟,想看这人能算出点儿什么来。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林寻舟读诗平平仄仄,悦耳动听。
晏柠橙心说这个不会是你现场胡诌的吧?
她手快又抽了只签,这次自己念,看清签文的下一秒就气笑了。
竹签钢笔新写的字迹,行楷相当眼熟,“忍把千金酬一笑?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晏柠橙再抽,掀翻签筒站起,气鼓鼓地伸手去扬隔断在他们俩中间的帷幔。
林寻舟反应不及,仰起头与她对视。
女孩子眸底有汪洋深深,居高临下地瞥过来,妩媚惊鸿的一窥。
晏柠橙同样怔然,林寻舟着了身黑色道袍,外袍穿得松垮,里衬却和他穿衬衫一样严丝合缝,因为姿势和光线的缘故,甚至能透过白衫描摹出精壮肌肉的轮廓。
不得不说,林寻舟这张脸搭配这样禁欲的装束,让人很想弄脏,拉下来同沉沦。
“怎么这么激动?”他抿唇笑了笑,伸手捏起刚才抽到的签文,不徐不疾地念出,“梦笑开娇靥,眠鬓压落花。簟文生玉腕,香汗浸红纱,不准吗?”
晏柠橙莞尔,反问道,“整筒怕都是你写的吧?”
林寻舟后仰由她看,漫不经心地回,“确实,不过桃桃今天的签运比较好,没有抽到这种的。”
他边说边随便捡了根签念起,“今晚可以做三次。”
“……”晏柠橙脸颊绯色,跺脚嗔骂,“你做个人!”
“啧。”林寻舟自嘲的笑了声,“我很想桃桃,见到就不想做人了。”
直球到晏柠橙完全无法招架的住。
她深呼吸,捻裙角跨过长桌,目光不经意间对上,眼神试探得到了回答。
晏柠橙弯腰对着性感的薄唇吻下去,林寻舟的手掌覆上她后脑,似有若无地加深了这个长吻,无所顾忌地汲取着对方的气息。
道馆里清幽,空气中还漂浮着焚香的气息。
他们在激吻,背德而快乐。
……
“你怎么会来啊?”晏柠橙枕着林寻舟的大腿,亲吻带来的余韵未消,心跳和呼吸都不太正常,尾音拖长带钩。
林寻舟勾她鬓角的碎发,“想你。”
晏柠橙去握他的手,一根根的捏过,细弱问,“那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呀?”
“不惊喜吗?”林寻舟空着的左手去捏她的脖颈,指腹在向下点火,克制而隐忍的扣好了刚才自己解开的内衣扣,“提前跟桃桃讲的话,桃桃会考虑让我来吗?”
还真不太会,晏柠橙自己都说不好,会纠结起来吧?
毕竟是道馆,又跟母亲一起,来回其实也就三四天的光景,折腾一趟麻烦。
大概率晏柠橙会隐藏自己希望他来的想法回绝,实际怎样没轮到她,更不好说。
好在林寻舟没有给她纠结的机会。
惊喜、也诚然很想念。
道馆的晚餐是自助的形式,饭点又遇到了林寻舟,道袍被他穿得仙风道骨,晏柠橙打包选菜的功夫,回头他已经在与母亲攀谈了。
她拎着菜坐下,注意到林寻舟的婚戒摘掉了。
心细如他,事事周全。
林寻舟颔首,启口就是礼貌疏离的问候,“好久不见。”
仿若真是多年不曾谋面的老同学。
晏柠橙按着心跳对他点头,小小声回,“好久不见。”
该是生意场上和母亲打过照面或有过合作的关系,母亲多跟林寻舟寒暄了几句,还问她要不要坐下在这儿吃饭。
晏柠橙假作犹豫,伸手拆了打包好的盒子,表达同意。
道观食不言,大家同桌对坐安静的吃饭,没人注意到,晏柠橙早蹬掉了瓢鞋,紧绷的足尖踩到林寻舟的腿上。
天知道晏柠橙原本只是想踢他闹,结果被按着慢慢踩了上去,再往上就快到那里了。
晏柠橙把藕片咀嚼得粉碎,对明面不动声色的混球用眼神表达了愤怒!
林寻舟或许是谈金融领域的问题过于认真,或是一心二用做得很好,哪儿都没耽误他的。
“妈妈喝汤吗?”晏柠橙主动发问。
汤品免费,不便外带,在食堂吃倒是能打的。
晏母点头,“帮我盛一碗。”
“我来吧。”林寻舟松开晏柠橙,起身理道袍,主动道。
晏母回眸确认林寻舟在远处排队,才附耳对女儿讲,“我觉得林寻舟不错,他看你的眼神算不上清白,这段如果过不好的话,二婚可以考虑他一下。”
和全世界父母一样的通病,每件事都给考虑明白了,且认定自家孩子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林寻舟出众是吧,当不了头婚对象可以当二婚对象啊。
“咳咳咳。”晏柠橙被呛到,跟着回眸,眼神虚空撞到林寻舟,他忧心地看过来,又匆匆移开来,和母亲表示自己没事,就是吃的有点儿急了。
晏母笑着拍她背给女儿顺气,安抚讲,“你别激动啊,我就是说说而已,恋爱嘛,当然怎么开心怎么来,多考虑也不是错吧?”
晏柠橙这刻非常后悔自己提出了隐婚。
她想说三个小时前我们俩还在接吻,三分钟前还在进行亲密的躯体接触,林寻舟如果知道您考虑我离婚的事情,大概率会被气昏过去,快别说了,被他听到倒霉的是我。
54吃四十只桃纠缠悱恻。
晚餐结束后母亲与林寻舟还有事要攀谈,晏柠橙托故离开。
她原本就不喜欢人多处,母亲没有多想。
推开房间的后窗,江涛山川色涌进来,夏日的山间风微凉,吹得人通体舒畅,晏柠橙倚着窗棂发了会儿呆。
最近的一切都仿佛按了加速键,是她过去人生里不曾有过的进展。
十年夙愿,十天完满。
不是有没恍若梦中的错觉,只是每个惊醒的瞬间,总能抱到看到林寻舟,晏柠橙因此开始更期待明天的到来。
晚间无事晚睡,晏柠橙坐在客堂翻随手拿来的散文集,忽然听到院内有潇潇风声,披着件短外套推门看出去。
月色如积水空明,林寻舟立在中庭院种,英俊侧脸神情肃穆、一丝不苟。
上半身打赤膊,下半身是条灰黑的休闲裤,肌肉块垒分明、线条流畅。
宽肩窄腰、身姿颀长清瘦,有力的臂膀拉着长弓,晏柠橙眯起眼睛,能看到汗水顺过下颌的大钝角,滑到肩颈和胸膛,赏心悦目的躯体上,蒙了层细密的汗珠。
远处不知何时立了只箭靶,中心正插着只长长的箭镞,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开,长箭破风而出,直中靶心,将原来的箭镞顶掉。
弓道,很小众的竞技运动,晏柠橙对它的了解来自于看过的动漫,现实中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实战。
据说这种运动需要高强度的训练和练习者的坚韧心静来悟道,不为外物忧扰。
晏柠橙很安静的靠着门观看,不是某些节日,中庭的客房原本被包下,只住了她们母女俩,看来是母亲有邀请林寻舟过来住的。
母亲这就是引狼入室的当代版。
无意间撞到林寻舟月下这样弯弓射箭,次次命中靶心,谁能不心动呢?
她是知道林寻舟有这类竞技天赋的,高中时无意间见过他打气/枪,那时晏柠橙还跟莫莫是好朋友,春游定在海洋公园,园区里有经典的打气球换娃娃。
莫莫说自己恐高,拒绝玩游乐设置,晏柠橙就陪着她各个摊位前乱转,被打气/枪摊位里的大号美乐蒂吸引了目光,交了两百块钱,势要拿下。
然良好的视力并不能发挥在打中气球上,补交钱到第二次,刚刚握起气/枪,就听见身后莫莫爽朗地搭话,“班长能帮我们打一下娃娃吗?桃桃再拿不到的话,可能就要亏死了!”
“……”晏柠橙机械性地扭头,看到林寻舟单手抄兜,目光半空相撞,她微微颔首,匆忙地挪开来。
林寻舟走近,冲她伸出手,“给我?”
晏柠橙乖巧地双手递到他手里。
下个瞬间气球破裂的声音频繁响起,晏柠橙后知后觉的把视线抬高,林寻舟气定神闲,从举枪瞄准到开枪,不过须臾间而已。
很快三个竖排的气球都被打爆,林寻舟抬下巴,淡漠问一脸吃惊的老板,“够了吗?”
“够、够了。”老板拍大腿,抱下奖品格那只巨大的美乐蒂,递到晏柠橙面前,粤语夸赞说,“小同学,你男朋友真不错啊。”
晏柠橙那时的粤语水平仅限于能听懂,原本就说不顺溜,在林寻舟这儿更甚了些。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林寻舟替她开脱,转向她温润问,“你还有想要的吗?”
晏柠橙受宠若惊地摇头,小小声答,“没有了,谢谢你。”
林寻舟手指勾着板机环潇洒的转了圈,反向朝自己,交还给老板。
后来莫莫跟晏柠橙科普道,“林寻舟以前做过一阵子气/枪运动员,是ipsc(世界实用射击联合会)成员,拿过港城气/枪一级赛金盘。”
晏柠橙认真的记下,也有特地去了解过气/枪这门运动,还曾经试图入门。
实在太难了,她不得不放弃。
那只巨型美乐蒂现在还摆在父母家晏柠橙的卧室床上,枕枕头盖被子,在她不住父母家的日子里,美乐蒂就仿佛是替代她的存在。
近十年前的记忆,历久弥新。
晏柠橙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伸手搂住了林寻舟劲窄精瘦的腰,嗅到清冽的木质调和浓重的荷尔蒙,脸贴着隆起的背脊轻蹭,发出小动物般的呢喃,“唔。”
“唔?”林寻舟回眸低笑。
晏柠橙抬眼,就着清凌凌的月色,坠进深邃含情的黑眸眸底,踮着脚把自己送上去给他亲。
风骤停,长弓落地。
温热的鼻息纠缠悱恻,唇舌被搅弄得一团乱,只顾着抱紧、再抱紧。
晏柠橙依偎在赤裸的胸膛前,指腹不安分的顺着肌里画圈圈,被捏住制止。
林寻舟喉结滚动,“别乱摸。”
“坏人。”晏柠橙哼唧着吐槽,“你都不给我摸。”
林寻舟哂笑,“啧。”
晏柠橙不太费力的挣脱钳制,被纵容着继续自己的小动作,她环着林寻舟的脖颈吹气,细语绵软夸,“哥哥好厉害呀。”
“桃桃。”林寻舟无可奈何地喊他,咬耳低吟,“告诉我,道家需要禁欲戒色吗?”
晏柠橙哑然失笑,“……”
过了小半分钟才磕磕巴巴地回,“需、需要吧?”
林寻舟狭长眼尾噙着抹痞气邪恣的笑,慢条斯理讲,“可我不信教,不必遵循,我心澄明,不用证道,所以纵欲无度也无所谓。”
仗着晏柠橙无力反驳,歪理邪说很有一套。
“要学吗?”林寻舟弯腰拾起落地的长弓,扬了扬手臂。
晏柠橙眨眼睛,“容易学吗?”
林寻舟轻笑,“看老师好不好。”
他从背后圈住晏柠橙,香水的尾调麝香侵略性十足,后背靠着结实精壮的胸膛,夜风都绕过她,心跳如战鼓鸣擂。
母亲就住在身后的房间里,客堂的大门没有关。
道馆、家长、露天。
多重的buff叠加起来,催得晏柠橙既害怕又觉刺激,可能她生性就追求某些极限。
修长漂亮的手指勾着弓在悠悠讲解,“腿要叉开来、腰在挺直些……宝宝乖。”
正经人是不是这样教学晏柠橙不知道,反正她的心思很少落在长弓上,林寻舟还在耐心的教学,“看准箭靶,平心静气,弓道讲究聚精会神。”
“那你心静吗?”晏柠橙歪头凝视林寻舟的脸。
林寻舟低笑,“你在我怀里,我怎么静?”
“哦。”晏柠橙若有所思,提及曾经,“你还记得以前帮我打气球拿过玩偶吗?”
林寻舟不假思索,“记得。”
晏柠橙追问,“你打得很熟练,经常?”
“我只打过一次气球,为我未来的妻子,拿她喜欢的玩偶。”夜风中林寻舟的嗓音清冽含笑,神色张狂恣意。
晏柠橙望着他发怔,须臾后莞尔,“我替十六岁的自己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那只美乐蒂,甚至现在还留在父母家的床上,回头抱回来给你看。”
“乖。”林寻舟揉她脑袋,宠溺夸。
晏柠橙又认真的听了会儿教学,被从怀里放出后开始练习。
她静立,夜风擦蹭过脸颊,目光如炬,望着远处的箭靶,“好的老师。”
话音落下,长箭脱弓,直中靶心。
晏柠橙潇洒回头,对他敬礼,“我会成为你最出色的学生。”
没有任何男性能抵挡心爱的女孩子说这种话,林寻舟也不过是凡夫俗子而已,他揽着晏柠橙的腰把人拽回怀里,薄唇点着鼻尖,喑哑问,“可以亲吗?我忍不住了。”
晏柠橙主动把自己献上去,缠绵的吻又落了下来,这次比上次更凶,力道大的仿佛快把她揉进骨血里。
夏夜晚间衣衫单薄,亲吻时林寻舟的手沿着后颈往下,仔细摩挲着,换气间隙舔着圆润耳垂念,“没穿?”
“……”谁会在只有自己和母亲的房间里特地穿好内衣呢?倒是方便了他。
丰盈的弧度被大掌拿捏,晏柠橙呜咽嘤咛着提醒,“我没关门。”
“没关门怎么了?”林寻舟逗她,“我看岳母大人还挺喜欢我的呢。”
晏柠橙噎住,没敢说她的确挺喜欢你的,因为你没戴婚戒,她以为我和别人结婚,准备把你规划进我二婚名单里,你醒醒,她是把你当女婿看了,但不是头牌啊!
“放开。”晏柠橙软音嗔他。
林寻舟从善如流地松开手,没过多的纠缠,留了只手扣着腰扶她站稳后也收回。
晏柠橙揉着脸颊,顾盼生辉,小声支吾,“你在这儿等我,我回去拿个行李,回家、或者我搬去你房间住吧……”
她越说声音越小,林寻舟饶有兴趣的逗她说没听清,被粉拳锤胸口,涨红的脸愤然骂,“混球!”
晏柠橙给母亲写了封信,大意是自己深夜忽然来了作画的灵感,就先回去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突然离去的荒唐行径,母亲对此十分的体谅,表示想画的时候当然要回去画了,不必多有顾忌。
今天倒是有些心理负担的,毕竟是欺骗。
道馆里行事总是禁忌而背德,拖着行李箱被捧着脸颊亲吻,林寻舟有认真征求晏柠橙的意见,“是睡我房间?还是我们回去?”
晏柠橙选了后者。
实际上在车库里就开始了,迈凯轮的前座放倒后足够大,可以覆过来出入,黑夜里车库无人,顶灯眼前摇晃不停。
小别胜新婚,今夜真的不是开玩笑的,才开荤后素了几天的林寻舟根本没有做人。
车里、玄关、沙发和卧室里都留下了透明的水痕。
晏柠橙的嗓子彻底哑掉,喊不住半个音节的轻和慢,人累得抬不起一根手指。
清早趴在枕边指使着林寻舟帮忙回母亲的消息,“你就说我画到现在。”
实际上与他欢好一夜,直到天明。
晏柠橙再睡醒时已是午后,游弋的日光洒落在红木地板上,林寻舟正在厨房忙碌。
有本带去道馆翻阅的散文集被摊开放在床头柜上触手可及的地方。
是简媜的《四月裂帛》,晏柠橙读书时习惯在扉页记录下日期。
这本散文是她顶喜欢的,少女时代常翻阅,能从中得到不少启发,后来每年清修时都带着重读。
大开的那页有在年少时做了标注。
“我知道,我是无法成为你的伴侣,与你同行。在我们眼所能见耳所能听的这个世界,上帝不会将我的手置于你的手中。这些,我都已经答应过了。”【1】
——这些,我都已经答应过了,2010年5月20日
小楷娟丽,曾经暗恋未果的少年拿来安慰自己,只是这两天心不静,还没翻书读到这里,没能有新的批注,比如说“诸事圆满”。
而现在自己的批注下面多了行锋利遒劲的行楷。
——我没答应,2018年6月20日,林寻舟。
55四十一只桃办公室内。
习惯是非常可怕的存在,它操纵着人做不该做的事情。
晏柠橙习惯了在周末树袋熊般缠绕林寻舟的动作。
林寻舟会在晨跑结束洗完澡后再上床,晏柠橙并不会醒来,她闭着眼睛,精准的去抱住只巨大的清新薄荷抱枕,再多睡很久很久,直到在他怀里醒来得到早安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