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早前已得了萧景廷的提醒和安抚,心里也有了准备,但此情此景,阮清绮心里不由还是隐隐生寒:阮修竹这一手未免太过阴毒了——简直是不给她留半点活路。
仅仅就因为阮樱樱坠马摔了腿,仅仅是一点的迁怒或者怀疑,他就能狠下心来对自己的亲女儿下杀手?
阮清绮虽然看过《相府娇女》,知道阮修竹在这书里的那些奇葩行为,心里也总是暗暗的骂人渣爹。但是,她还真没想到阮修竹能够渣到这地步——真的,阮修竹简直是在身体力行的提高了阮清绮对于渣这个字的想象。
作者有话要说:这大概叫渣得超乎想象吧。
小天使们晚安安,早点睡哦
☆、烫手山芋
闹出这样的事情, 萧景廷自然也被惊动了,很快便也跟着过来查看情况。
待得看见那被堵了嘴反捆双手的多寿后, 萧景廷眉头微微的蹙了蹙:阮清绮只一眼就猜着这便是多寿,萧景廷自不会猜不到,甚至只这么一眼便已将事情猜的差不多了。
只是,萧景廷却并未多言, 摆摆手便道:“把人押下去吧。”
说罢, 萧景廷环视左右,目光冷定,语声更是冷若霜雪:“什么该说, 什么不该说, 你们想是都知道的。”
左右宫人以及几个侍卫皆是垂首应是。待行过礼后,几个侍卫便再不敢耽搁, 手脚利落的压着多寿往外走。只是,被侍卫押着的多寿却犹自在做困兽挣扎,他梗着脖子,定定的看着阮清绮,仿佛是被阮清绮抛弃了的野兽一般,目光发赤,神态更是说不出的诡异狂热。
虽他那张嘴已被堵着说不出话来,那呜呜声却是一直不停。
阮清绮将这人种种作态看在眼里, 面上不动,心里却是暗暗冷笑:果真是阮修竹派来的人,这可真是做戏的好人才——这都被反捆了手, 堵住了嘴竟还能够来一场眼神戏,这要是到现代,那肯定得拿奥斯卡小金人啊。
似是察觉到了阮清绮波动的情绪,萧景廷侧头看了一眼,上前几步,伸手替她拢了拢那件披着的外衣,语声似是稍稍的柔和了一些,口上道:“不过是个小人罢了,实是不必想太多了。这样,朕先出去,你沐浴更衣吧......”
阮清绮并未撇开萧景廷按在自己衣上的手,但脸上神色仍旧有些冷,闻言只是默然的摇了摇头: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哪还有心情沐浴更衣?
“所以,你这是不想朕走?“萧景廷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拿话反问了一句,“那,朕留下陪你,我们一起沐浴?”
阮清绮:“......”呵呵,别的不提,萧景廷这人还真是挺敢想的。
被萧景廷这般一一打岔,阮清绮适才那些因着阮修竹这个渣爹而升起的异样情绪竟也淡了些,反到是有些恼羞起来,弯弯细眉挑高了些,冷眼睨了萧景廷一眼,冷声道:“不必了,陛下还是先回内殿坐会儿吧你。”
萧景廷却没有依言出去,反倒凑过来,贴在她耳边细语道:“真不用朕陪?”
他的薄唇贴得极近,温热的鼻息拂过发丝,蹭在耳垂边,一点儿细微的热也顺着耳垂往上涌。阮清绮一张脸险些就要红透了,当即便抬起手,直截了当的将萧景廷给推了出去:“你给我出去!”
于是,作为天子的萧景廷就这样被推出了净室。
阮清绮稍稍缓了口气,虽没甚心情但还是按着原本的计划下水沐浴去了。
......
等到晚间时,阮清绮抱被卧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萧景廷一句:“陛下觉着,那个多寿,究竟要怎么处置?”
虽说多寿主动送上门来,一句话都没说全便被堵嘴压去关了,但在场那么多人未必没人认出他来,只不过因着都是帝后身边的人,素知分寸,这才没有说出去罢了。再者,便是在场那些人没有认出多寿,那指派多寿的阮修竹难道就没有后手,不会将多寿已落人手的消息传出去?
所以,多寿被抓这事总是瞒不住的,必得要快些想好如何处理才是。
此时的多寿已是成了个真正的烫手山芋——若是直接杀了,阮修竹必会便要借此大作文章,直接坐定阮清绮杀人灭口之事;若是不杀留下,就多寿这般有意攀扯的,阮清绮便是再如何的清白无辜也得被他扯下一层皮来。
阮清绮思来想去,颇有些一筹莫展,真心是恨死了阮修竹这个渣爹。
萧景廷却是神色自若,反倒是说:“这多寿确实有些歪才——阮修竹都把人送到你手边了,若是不用,实是有些浪费了。”
阮清绮眨巴下眼睛,试探着道:“所以,你打算怎么‘用’?”
萧景廷对此并不想要多言,只是敷衍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安置吧。“
阮清绮哪里等得了“到时候”,当即便抱着被子侧过身去,嘴里哼哼着道:“可我就想现在知道......”
萧景廷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额角,回头看了阮清绮一眼。
阮清绮又软下声音,小声抱怨道:“你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我就更睡不着了......”
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虽是抱怨,可听着倒更像是撒娇似的。
萧景廷昨夜里便被“睡不着”的阮清绮拉着说了半宿的话,险些就把自己当年冷宫那些事全都给说了。这会儿,他听着阮清绮细声细气的求恳,到底拗不过她,只得又吐出三个字来:
“反间计。”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晚了,我知道很短,但最近状态确实不太好,唉.....下章再多更点补上吧,宝贝儿们晚安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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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个屏风
正是夜深时, 阮清绮与萧景廷两人躺在榻上,轻声说着话。
多寿却被堵了嘴, 反捆手脚后丢在了柴房里——如今是在避暑行宫里,一时间也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安置多寿。幸而皇帝也没特意吩咐,侍卫们便先将人丢到了这里,想着等到明日皇帝问起, 到时候再直接提了人去赴命便是了。
虽说多寿早有心理准备, 但就这么被人丢在这头,也不免郁卒。
皇帝的态度以及现下的处境已是完全超出了他原本的设想,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既是不安也是难以置信:德妃与淑妃那头才刚闹过, 而他适才在净室时的表现又那般的明显,只要皇帝不是个瞎子, 怎么能不起疑心?都说帝王多疑,便是不好当着皇后的面直接质问,回过头来不该提审他的吗?
就在多寿毫无睡意,满腹不安的思忖着自己接下来如何是好时,忽的便听得“吱呀”一声。
夜深人静,柴房内外更是静的出奇,连呼吸时都静若可闻,这声响自然立刻就惊动了墙角的多寿:这声音, 是有人推门进来了!
多寿心下一跳,立时便转目去看。
只可惜,柴房里并无半点灯火, 入夜后便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哪怕多寿竭力瞪大眼睛,所能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对方快步走进来,然后停在多寿三步开外的位置,这才寒声斥道:“真是废物!相爷安排好的事情,你竟也能弄砸了!”
闻言,多寿的瞳孔还是微微收缩了一下,脸色不由也变了变:难道,是阮首辅派来的人?可阮首辅这时候派人过来又为了什么?
不等多寿想清楚这事,来人已经弯腰伸手,将塞在多寿嘴里的破布取了出来。
因着早前被卸了下巴,还被堵了大半日的嘴,便是取出了堵嘴的破布,多寿的嘴也是一时合不上来,口舌僵硬,以至于都有口水从嘴角滑下,形容极是狼狈。
来人却没有理会多寿,反到是握着多寿的下颔,将自己手里的一颗药丸丢入对方嘴里,迫其吞咽。
这般粗暴且直接的动作像是提醒了多寿,他甚至顾不得去思考来人的身份与来意,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下意识的挣扎起来。
只可惜,他早被侍卫反捆了双手,实是挣扎不得。
来人像是早就料到了多寿的反应,立时便又赶在多寿开口叫人前将破布重新塞回了多寿的嘴里,重又堵住了多寿的嘴。
然后,他态度轻慢的拍了拍多寿的脸颊,讥诮的道:“事情搞砸了,相爷也很不高兴,现下也只能叫你以死谢罪了......”
先前,多寿趁着阮清绮更衣沐浴时闯进净室已是足够可疑,若是多寿再在这个时候莫名死了,事后只要放出些流言,稍加利用,德妃与淑妃必是要怀疑这是皇后在杀人灭口。
多寿亦是明白其间的道理。
于是,他闭了闭眼,忽的就没了挣扎的心思:毒药既已入口,挣扎又有什么用呢?其实,他被阮首辅指派了这样的事情,心下也早已能够猜着自己的下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可,若是能活着,谁又会想死呢?
只可惜......
大概是毒药的药效发作了,多寿的腹中似也生出些灼热的疼痛来。然而,他已然放弃挣扎,只浑身僵硬的靠坐坐在墙角,不再去理会给他喂药的来人,一双眼眸已然失了焦距,满是绝望与惶然,似是在怔怔等死。
来人似乎就是来给多寿喂药的,喂完了药也不多留,当即便要起身离开。临去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的又回头看了多寿一眼,笑着道:“你放心,再等一等,你那一家子很快就能来陪你了。”
说罢,他脚步不停,直接推门离开了。
随着“吱呀”一声,木门重又关上,靠墙坐着的多寿却是呆呆的,仿佛无法理解对方的那句话:什么叫“你那一家子很快就能来陪你”?阮首辅不是答应过他,只要他肯忠心办事就放过他家人,就会让他一家子半辈子无忧的吗?
不!
不行!
他不能就这样死了!
多寿一念及此,几乎是目眦欲裂,再顾不得自己腹中的剧痛,重又拼命挣扎起来,便是堵着破布的嘴里也不断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只可惜,反捆着他手脚的麻绳捆得太紧,无论再怎样的挣扎都不得动弹,而他腹中那一阵比一阵激烈的疼痛更是要消磨掉他最后的一丝力气,令他眼前发黑。
然而,多寿还是不肯放弃,拼了命的挣扎着。
大概是濒死前的突然爆发,又或者是先时那个人瞧他不起,并未将堵在他嘴里的那块破布塞得严实,多寿力竭之际,竟是用舌头将堵在自己嘴里的那块破布顶了出去。他稍稍的喘了口气,很快便喊了出来,声音嘶哑:“救命!救命!我有话要禀告陛下还有娘娘!救命啊!”
深夜寂静,满庭月光如流水,默然无声。
多寿的喊声却如同利刃般划破寂静的黑暗,很快便惊动了外面巡逻的侍卫们。
.......
等到第二日天亮,侍卫便将多寿口述画押的认罪书给送了上来。
阮清绮本还有些困倦,想要赖个床什么的,听说后立时便从被子里爬了起来,靠到萧景廷的身边,非要跟着一起看。
萧景廷昨夜里连“反间计”都说了,现下认罪书都有了,自不会捂着不给阮清绮看。所以,他只略一沉吟,便伸手将靠在自己身边的阮清绮揽入怀中,摊开那呈送上来的认罪书,两人一起看着。
因着两人此时都还未起,身上皆是穿着丝绸寝衣,披散着一头乌发。
阮清绮被萧景廷揽入怀中时候,甚至还能嗅到对方身上那若隐若现的御香,赧然间,她垂下眼,眼睫跟着往下一扫,眼角余光便又瞥见了两人垂落交缠在一起的乌发。
此时此刻,阮清绮仿佛才隐约明白了什么是“结发为夫妻”,她多少也觉有些脸烧心跳。
幸好,多寿的认罪书就摆在眼前,阮清绮还是强压下了自己心口那鼓噪的心跳声,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搁在那封认罪书上。
多寿能在淑妃身边服侍,能被阮修竹指派来做这等事,自然是很有些个头脑口才的。大概是昨夜里死里逃生,他真就豁出去了,竟是半点都不隐瞒,原原本本的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原来,多寿本是农家出身,因着家中贫寒,孩子又多,家里人方才将他这个小儿子送入宫中讨生活。因他颇有些个小机灵,入宫后竟也混得不错,时不时的还能往家里捎些东西,家里也拿着银钱开始做点儿小生意,不知怎的就和阮府的一个管事认识了。
家里人不知其中轻重,多寿这在宫中做事的却是个心如明镜的,几番往来后便也有些心照不宣了,暗地里为阮家传递消息。
一开始,多寿也并不十分在意——这种给人传递内廷消息的事,宫里人不少都在做,便是上头皇帝皇后也未必不知道,只要不太过分多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再者,以阮修竹阮首辅这般地位,多寿自觉自己给他做事也算不亏。
只是,随着两边往来日久,阮家自然不会仅仅满足于那些谁都能得来的小消息,偶尔还要多寿替阮家在宫里做点事情。一开始,多寿也有些担心,可他也已经与阮家搭上了线,消息都已经传了,一家人在宫外指着他过活,他已然是没了退路,不做也的做。
于是,一步退,步步退,几年下来,多寿被拿捏着,彻底成了阮家埋在宫里的钉子,由人拿捏。再后来,陆太后与阮首辅商定婚事,迎阮家女入宫为后,阮修竹也已打算好了要将多寿安排在坤元宫。谁知,陆太后一转头又给皇帝纳了三妃,阮修竹便也改了主意,转手便将多寿安排到了淑妃宫里,以备不时之需。
阮樱樱落马那日,阮修竹也是真的气急了,这才想起要动用多寿这个早便埋在淑妃宫里的棋子,如此既能除去阮清绮这个一直忤逆他心意的女儿,也能误导所有人以为这就是普通的后宫之争。顺便,他还能坑一把得罪过他的英国公府——倘一件事牵扯到了皇后、德妃、淑妃,那么贤妃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
多寿这些年下来被阮修竹当狗似的训着——听话就给好处,不听话就给教训,实是被驯软了骨头,又有一家子捏在阮修竹手里,自也不敢反抗,索性便依着阮修竹的吩咐做事,故意趁夜潜入德妃的玉棠殿,“无意”间让德妃看见他那张脸,先是引德妃怀疑淑妃.....再然后,他就可以寻机将事情推到阮清绮这个皇后身上,至少也要引起皇帝的疑心,毁了阮清绮的名声.......
只可惜,多寿昨夜跳入净室时,还没开始表演发挥就被阮清绮唤来的侍卫给制住了,甚至都没能来说上几句话就被堵住了嘴压了下去;哪怕是多疑如萧景廷,似乎也没有半点疑心,竟是一句话也没多问,直接让人将多寿给押了下去。
这一切都出乎了多寿的意料,更出乎意料的是阮家居然趁夜派人灭他的口。甚至,那些人竟还不愿意放过他的家人......也正因此,多寿才知道什么是与虎谋皮,终于狠下心来,唤了侍卫救命,顺便将这些事情都一五一十的供了出来。
阮清绮靠在萧景廷胸前,认认真真的看完了这份认罪书,心下不由也有些感慨:“......也不知道宫里还有多少个‘多寿’。”
就阮家这埋钉子的耐心与手法,想想就觉可怕。
萧景廷却是不以为意,随手将认罪书往边上一搁,然后便安抚似的抚了抚阮清绮的鬓角,沉声道:“既是钉子,无论多少个,总是能够一个个的□□的。”
听他说得这般轻松,阮清绮那点儿的紧张感慨也都烟消云散了,甚至还有点儿想笑。但她还是抿唇忍下了,转开话题问道:“对了,多寿是怎么想通的?我瞧他昨晚上演戏还演的挺投入挺认真的,这才一个晚上就改了主意?”
说着,她眸光一转,看向萧景廷,问道:“是你昨夜里和我说的‘反间计’?”
萧景廷微微颔首:“他既是想要演戏,自然是要找个人陪他一起‘演’。”
其实,若真是阮修竹要灭口嫁祸,用得必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绝不会给人挣扎求生的机会。只是,那种生死一线的恐怖总是很容易让人惊慌失措,很轻易就能打破一个人心里的防线。处于死亡阴影下的多寿自然不会意识到其中的疑点,反到是果断的改了主意,彻彻底底的供出了阮修竹。
阮清绮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追问了几句。
萧景廷将昨夜里的事情给简略的说了。
阮清绮听罢,很快又去看那张被萧景廷随手搁在一边的认罪书,试探着问道:“这东西要怎么办?”
以阮修竹的身份身份,单凭多寿的供词只怕是扳不到对方的。而且,哪怕多寿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给阮首辅做事,但他实际上却从未见过阮修竹一面,从未与阮修竹说过半句话。
过去几年里,通过多寿家人与他联络的是阮家管事,和他宫中对接的是阮家安插在宫里的另一个钉子,看似处处都有阮修竹的身影和吩咐,实际上却寻不出半点阮修竹插手其间的切实证据......
阮修竹到时候完全可以一推五六,只说是府里下人不肖,扯着他的大旗做事,全当自己是一朵清白无辜的白莲花。
萧景廷淡淡道:“朕已叫人将那多寿送去德妃宫里,交德妃处置。这认罪书亦是抄了两份,分别送去淑妃、贤妃处,她们也不傻,自会明白阮首辅在里头动的手脚。”
陆太后当初能纳三妃入宫给阮清绮这个皇后添堵,三妃的家世自然也都是极好的,且是各有优势。阮修竹这般行径,恶毒到不留余地,几乎是把这三人全都给得罪了一边,便是现下暂时无事,也总有反噬的一天。
“至于阮首辅.......”说起阮修竹,萧景廷语声一顿,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转眸去看阮清绮,“虽说朕现下治不了他的罪,但还是能够借此敲打一二,让他惩治几个下人给你出个气,还是可以的。”
闻言,阮清绮不由大为惊喜,一个激动,差点就要从萧景廷的怀里跳起来了,连声追问道:“真的?”
对于阮清绮来说:渣爹简直是万恶之源,原主也都是因为有了这么个渣爹才会悲剧的。也就是阮樱樱以前没有机会,又要顾及阮修竹的身份,要不她早就想法子报复回去了。
萧景廷见她眼睛亮莹莹的,显是很有兴趣,不由也跟着颔首。
不过,他随即又仔细想了想,还是道:“不过,他毕竟是你父亲,这种场合你最好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样岂不是看不了好戏?
阮清绮蹙起秀眉,眨巴着眼睛去看萧景廷,小声提议道:“其实,我们可以叫人在殿里设个屏风啊——你在前头教训他,我在屏风后头看着?”
萧景廷:“......”
不得不说,为了看阮修竹的笑话,阮清绮也是绞尽脑汁了。看在她这样努力的份上,萧景廷最后还是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终于肥起来了吧~
小天使们晚安安,早点休息哦
☆、老而不死
两人说定了这事, 这才一齐起身,更衣洗漱。
因着出了多寿这事, 无论是阮清绮还是萧景廷,今日都起的都有些晚了。阮清绮自不可能再去厨房给人熬粥,便拉着萧景廷就着用了膳房早便准备好的早膳。
好在,下人做事利索, 阮清绮这头方才搁下木箸, 端砚便上来回禀:宫人已将屏风搬去了边上的书房里了。
阮清绮做梦都想看阮修竹的笑话,听说屏风已经准备好了,当即便催着萧景廷赶紧派人去请阮修竹过来问罪。
萧景廷对此倒不是很急——这种事根本伤不着阮修竹的根基, 意义也不大, 不过就是给阮清绮出个气罢了。
只是,阮清绮这般目光殷切的看着他, 萧景廷只略一沉吟便也点头答应下来了。
派人去请阮修竹之前,萧景廷又唤了个內侍进来,特意吩咐了一声:“寻个人去德妃处与她说一声,就说朕要召见阮首辅。”
之前,多寿趁夜偷入德妃的玉棠殿,虽是事情没成可那一翻的冒犯可算是真真的得罪狠了德妃。否则,德妃也不至于不顾半点颜面的去与和淑妃掐架。这时候若是叫德妃知道萧景廷召见阮修竹,少不得便要做些什么出来。
反正, 吏部尚书早已与阮修竹这个首辅翻了脸,德妃又久居深宫,倒还真不必很怕阮修竹这个首辅。
安排完了事情后, 萧景廷方才坐回案前,开始翻看起这几日累积下来的折子。
虽说如今不在京里,也不必再起早贪黑的上朝,但该解决的事情也不也还是需要萧景廷抽出时间与精力来解决的。不过,萧景廷本人也并不厌烦这样的工作——若是换做他初登基时,朝里无人,手上无权,这里的很多折子甚至都倒不了他的面前。
眼见着萧景廷开始看起了折子,阮清绮也不好干坐着,只得起身在架子边上转悠,想着寻本书打发下时间。
萧景廷头也不回,随口提醒了一句:“第三个架子,从上往下第五格,正好有几本游记,倒是能翻一翻。”这本就是萧景廷平日里办公的书房,也就只那么几本游记是阮清绮能看的。
阮清绮答应了一声,随手挑了一本最薄的书册然后便坐回了屏风后头,一面翻书一面静候阮修竹的到来。
没多久,便听得內侍通禀;“陛下,首辅到了。”
萧景廷搁下手中的折子,微微颔首,开口道:“让首辅进来吧。”
与此同时,坐在屏风后头看书的阮清绮也不由提起精神,忙不迭的将自己手上的书册合上,搁置在自己的膝上,满怀期待的等着阮修竹进来。
说起来,她一穿书就是在宫里,以她的身份也不好见外男,所以至今都不曾见过阮修竹这个渣爹。虽然知道这是参考现实设定出来的定制文,阮修竹这个渣爹应该和现实里的阮父一个模样,但阮清绮总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不免多看了几眼,想要挑出二者的区别来。
不得不说,阮修竹的容貌神态举止已经非常接近现实里的阮父了,但是阮清绮有心挑剔,还是觉得这里的阮修竹更阴沉冷酷些——现实里的阮父固然醉心事业,但他也看重家庭,疼爱自己的一双儿女,为人行事上总还是会留些余地;可这里的阮修竹却不一样,他看重权势胜过一切,手段自然也更加阴狠,他已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已经走得太远,唯一能令他回头的阮樱樱却又拖着他往另一条歪路上去.......
想起现实里的父兄,阮清绮心情又有些复杂,不禁出了一会儿神,想了许多事。待得她回过神时,萧景廷已将那份多寿口述的认罪书递给了阮修竹。
萧景廷端坐在书桌后,姿态随意,声调平和,语声里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只是道:“首辅且先看看吧。”
阮修竹目光落在这份认罪书上,瞳孔微缩,随即便又蹙起眉头,一目十行的看完了。
然后,他抬手一掀袍角,竟是直接跪了下来。
身为内阁首辅,又得孝宗皇帝临终托孤,阮修竹便有见君不跪的特权,平日里甚少会行这般大礼。也正因此,此时他这么一跪便显得万分郑重了。
萧景廷仿佛也被他打动了,神色微动,这便要伸手去扶人,口上道:“首辅还是快些起来吧!此事不至于此.......”
阮修竹却仍旧跪着,手里攥着那份认罪书,骨节发青,几乎要发出咯吱的声响。
只听他一字一句的道:“陛下容禀,这认罪书上之事,臣也是闻所未闻!实是荒谬可笑!”
“至于这上面提到了阮府管事.....臣素日忙于朝政,家中一应事宜皆由臣妻打理,便是家里管事或是婆子也不认得几个,又何谈吩咐管事买通内宫,插手宫闱?”
说着,阮修竹垂下头,郑重行礼,神色冷肃,道:“臣幸蒙国恩,得先帝信重,临崩托以大事。自受命以来,一直都谨言慎行,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懈怠,唯恐有负先帝所托,辜负陛下信任。”
“似此等小人污蔑之词,臣实不知要从何辩起,倘陛下不肯信臣,还请陛下即刻将那人唤来,臣可与他当面对质,一辩清白。便是这认罪书上提到的涉事管事,也可一并捉拿,仔细审问,将此事查个清楚才是。”
阮修竹言辞切切,掷地有声,仿佛真就是被人污蔑,无奈自辩的忠臣一般。
萧景廷闻言也只是笑,语声温温:“首辅乃是先帝留给朕的股肱之臣,朕自是相信首辅的。首辅一向忠心,自不会做出这等欺君罔上之事,想来这认罪书也是那多寿故意为之,欲要挑拨你我君臣。朕自不会上当。只是.......”
萧景廷语声微顿,随即长叹了一口气:“若是旁的什么事倒也无事,偏巧此事牵扯到德妃与淑妃,昨儿又闹得厉害,朕这里总要给吏部尚书以及襄阳侯府一个交代,还请首辅万要配合才是。”
阮修竹深吸了一口气,掩在袖中的手掌慢慢的握紧了,指甲恰在掌心处,因为用力过度几乎要掐出血肉来。
然而,萧景廷的声调仍旧是慢条斯理的:“这样吧,朕记着这些日子首辅家中也确实是出了不少事:先是阮夫人有孕,前儿阮二姑娘又摔了腿......正所谓‘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首辅便将手头的事情放一放,歇些日子,好好陪一陪家里人,理一理家事吧。”
阮修竹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克制力,方才能够维持着面上的恭谨,微微垂头,沉声应下:“是,臣明白了。”
其实,阮修竹也知道萧景廷只是敲打他罢了——他身为内阁首辅,身下的位置以及手头的事情不是谁都能顶替的,皇帝现下至多就是让他在家呆个几天罢了,最后还是得把他请回来。只是.......只是,阮修竹这些年来,还从未如此丢脸过,这种屈辱就像是鞭子,重重的抽在他的脸上,令他脸色苍白,近乎惨淡。
见他应得干脆,萧景廷倒不至于穷追猛打,很快便又放缓了声调,开口与他商量了一些朝里的事务。
阮修竹脸色也稍稍好了一些。
君臣两人这般说了一会儿,眼见着屏风后的阮清绮无聊的要打哈欠,事情也都说的差不多了,萧景廷正欲开口让人送阮修竹出门,忽而又听得门口一阵喧哗。
萧景廷抬手揉了揉额角,似是有些不耐,开口问了一句:“外头是怎么回事?”
不一时,便有內侍上来,附在萧景廷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萧景廷听后又看了看阮修竹,然后便摆了摆手,道:“罢了,就先说到这里吧,首辅也先回去吧。”
阮修竹素来敏锐,自然意识到了萧景廷看来的那一眼里似有异样,心下微微动了动,一面行礼告退一面琢磨着皇帝那一眼的意思。待得出了门,看清殿外情景,阮修竹的眼角方才抽了一抽,明白了过来。
原是德妃来了。
只见德妃一袭华服,云鬓高挽,神容美极。她被宫人內侍们簇拥着站在廊下,正一脸漠然的吩咐侍卫将那多寿压在庭中,当着众人的面行杖刑。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德妃竟是没让人堵住多寿的嘴。以至于侍卫行杖时,多寿那含糊的痛呼声亦是跟着此起彼落,嘶声裂肺,简直是惨烈的令人胆战心惊。
阮修竹看着,脸色也不大好,不禁沉声道:“德妃娘娘,此乃陛下居所,原该清净庄肃才是。您在此施刑,恐怕不太合适吧?!”
德妃眉梢微抬,拿着帕子掩唇一笑:“果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这人胆大包天,胡乱攀扯首辅,您竟还能不计前嫌的过来替他说话。哎呀,不知道的,还以为首辅是心疼自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