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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的那些事且不提。
阮清绮的坤元宫倒是难得热闹了一回。
本来,因着阮清绮嫌麻烦,也不想搞什么宫斗,便免了三妃请安之事。三妃一个个的都是心高气傲,瞧不起阮清绮,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过来低头请安,阮清绮敢免她们的礼,她们自然就敢不来。
只是,这回帝后要去西山行宫避暑,三妃听着消息也就来了坤元宫——她们倒不怕别的,就怕阮清绮这做皇后的嘴甜心苦两面三刀,到时候故意与皇帝进言,借机把她们三个撇在宫里.......为此,她们也只得来几趟坤元宫,看看能不能碰着皇帝,或是在阮清绮跟前刷刷好感度。
为此,阮清绮也是颇为头疼,入夜后忍不住与萧景廷抱怨:“她们怎么就不去寻太后呢?”这种事,难道不是太后比她更好插手?
萧景廷倒是看得明白,一针见血:“太后的话自然比你的有分量,可太后的话是这么好得的吗?”
说到底,柿子挑软的捏,三妃也就是瞧着阮清绮好欺负这才敢一个个的过来说话。
阮清绮颇是头疼,不禁使脾气道:“不如便叫她们都留宫里,省得到了行宫又惹事。”贤妃且不提,德妃和淑妃可都不是简单的,阮清绮想着那些事就觉着有些心有余悸,颇是怕麻烦。
萧景廷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道:“随你。”
阮清绮不知怎的,心里又生出些莫名的滋味来,忍不住从丝被里伸出手,轻轻的推了推他:“你就没别的要说的?”
萧景廷本还有些睡意,被她这般一推倒是散去不少,不禁回头看了她一眼。
如今已是入了夜,殿中也熄了灯,床帐的遮掩下,榻上黑沉沉的,只能勉强看见对方的脸部轮廓,甚至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然而,萧景廷的目光却是如有实质,这般沉沉的看过来,无端端的便叫阮清绮红了脸。
阮清绮多少也有些羞恼,不过还是悄悄的松了口气:幸好,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就算红脸也瞧不见。
就在此时,忽的便听见萧景廷笑了一声,随意道:“你要一个不带,只怕她们又有别的话了。”
他的声音不同于白日,听上去微微的有些沙哑,但仍旧是极具质感。
阮清绮只觉得脸上更烫了,又气这夏日炎炎,如今都要把人惹出毛病来。她顿了顿,只勉强稳了稳声调,接着问道:“说我什么?”
萧景廷仍旧是看着她,似笑非笑,声调仍旧是平平的,只是意有所指:“说你是妒后。”
阮清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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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报应
大概是穿书后一下子年轻了好多岁, 阮清绮觉着自己如今的脸皮也嫩了许多。两人说的明明是很普通的事情,萧景廷的口吻听上去也甚是寻常, 偏她却被这么寥寥几句话给说得红了脸。
她脸上发烫,也不想多说了,只拉起身上的丝被,蒙住脸, 故作镇定的道:“不说了, 我要睡了。”
丝被蒙住脸,眼前重又陷入寂静的黑暗里。
然而,这样的寂静并未为此太久, 紧接着便听到了萧景廷的声音——
“你这样, 不闷吗?”
压低过的声音听上去微微有些冷沉,然而阮清绮听入耳中却总觉得他这是故意调侃, 一时间竟是有些恼羞成怒,偏那盖在脸上的丝被确实是闷人的很,她整个人又闷又热的,仿佛是堵着口气,怎么也出不了。
最后,阮清绮干脆不再理她,背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身后的萧景廷, 沉默以对。
萧景廷像是意识到了她沉默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试探着伸出手, 搭在她纤瘦的肩头,真心实意的疑惑道:“怎么又生气了?”
阮清绮:“........”
玛德,真有直男三言两语就能把人气死!
更气人的是萧景廷这种直男竟然还有对象!
更更其人的是自己居然就是和他睡一张床的对象!
好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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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阮清绮与萧景廷的一场“深夜对谈”,最后,她还是决定把三妃都带上——虽然这三个都很会搞事,可带身边至少还能看着些,要是把人都留在宫里,叫人憋着一肚子怨气搞事,说不得真要传出什么“妒后”的名声。
对此,陆太后自是乐见其成。
孝成帝在时,陆太后与他夫妻恩爱,独占圣宠,朝夕不离,自是风光至极。近二十年的盛宠与尊荣也助长了陆太后的骄傲,所以,她是不会乐见到“另一个自己”——无论是从利益论还是从感情论,陆太后就很不喜欢阮清绮现下的专房专宠,几乎已是十分不耐,若非她手里捏着敬事房,知道帝后至今还未圆房,只怕早就要出面敲打了。
饶是如此,陆太后不希望阮清绮这个皇后一家独大,自是想着将三妃带上,让她们在西山行宫里接着努力,哪怕仅仅是在皇帝跟前多晃悠晃悠也是好的,至少能膈应下朝夕相对的帝后二人。若三妃实在不中用,明年再考虑选秀之事也是成的。
陆太后这些小算盘,阮清绮多少也是知道的,不过她也懒得多管。她还得赶在去西山之前处理下阮家的事情。
徐氏在这关头爆出喜讯,阮清绮也不好装不知道,在萧景廷的提醒下让人送了赏赐后又挑了个日子,将人唤进宫来说话。
前三月本就该小心静养,徐氏腹中的孩子才一月出头,她连门都不大敢出,这会儿见着宫中来使更是满腹忧心——她与阮清绮的关系可称不上多好,因着阮修竹的态度,这些年来她明里暗里的都在磋磨这个继女,甚至还害得对方“丑胖”了十多年。
只是,如今阮修竹正与她冷战,徐氏失了依仗,实在没有胆子再去驳宫中的面子,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大着胆子入了宫。然而,这一次的徐氏显然没了以往的底气,甚至还因为腹中的孩子多了以前没有的顾忌,因此她对着阮清绮时虽然还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低了头,几乎是低眉垂眼了。
见了徐氏这模样,阮清绮其实是很感慨的:若是换做以往,徐氏肯定不会对着个素来看不上眼的继女低头,哪怕这个继女是皇后也一样。可现在,徐氏有了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和阮修竹冷战,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处处小心,自然只能忍一时之气,甚至对着她这个素来看不上眼的继女低头。
要是换做其他人,可能还要为着徐氏这感天动地的一片慈母心而动容,抬抬手也就放下以往过节,不再和人计较了。
可是阮清绮却是个记仇的。
原主当初在阮家,在徐氏这个继母的手底下吃了多少苦头?单看阮清绮入宫后辛辛苦苦减的近百斤肉就知道这人有多恶毒——那可都是阮清绮每天啃菜叶,做瑜伽,早晚运动才减下来的,斑斑血泪简直不忍回顾。更何况,以阮清绮对徐氏这人的了解,徐氏腹中的孩子才一月出头,要说母爱实在是过了,多半是徐氏顶着压力有了这孩子,如今已是将希望全都赌在上面了,实在放不下那些沉没成本,所以才不得不咬着牙一条路走到底,将那没出世的孩子当做个宝,小心翼翼的护着。
心里想的明白,阮清绮也不与徐氏兜圈子,直言道:“听说夫人胎象还不稳,宜安养。此回西山避暑,一路舟车劳顿只怕是免不了的,夫人这般情况,不若便留京养胎吧?”
徐氏本还有些胆战心惊,闻言不由大松了口气,面上显出喜色来:此回西山避暑,权贵重臣等自然是要随行的,偏她这般情况实在不好跟着去,如今阮清绮开了口,倒还真算是解了她燃眉之急——便是她不去,阮修竹这做首辅的肯定也是要去的,等他从西山避暑回来,自己这一胎也算是稳了一半,真真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徐氏又是惊喜又是惶然,连忙垂首,真心实意的道:“谢娘娘恩典。”
阮清绮自然不是存心给人恩典的,闻言不由一笑,意有所指道:“这有什么,若非我当初与夫人说了那些,只怕今日也不会由此喜讯吧?”
此言一出,便似冰雪兜头浇下,徐氏心头一冷,浑身都僵住了,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是了,当初指出阮樱樱身世有异,引得她出面去查的人正是阮清绮——事实上,若非阮清绮戳破此事,只怕她还是那个糊里糊涂的首辅夫人,只当自己夫妻恩爱,儿女孝顺,一切如意......
徐氏能顶着压力怀上孩子,决心自是十分坚定的,堪称是背水一战。可,她到底是女人,夜里孤枕难眠,想起宿在书房的阮修竹时还是不免生出些奢望来:若是她什么都不知道,还和以往那般糊涂渡日,这日子未必真就差了......人都说糊涂是福,清醒与理智就像是尖刀,总是逼得人不得不去面对现实里的残忍。
然而,事已至此,也已由不得徐氏回头了。
徐氏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带着苦笑,低下头,沉声道:“是,娘娘当初提点之恩,臣妇此生不忘。”
阮清绮深深看她一眼,忽的笑出声来,索性便直言道:“以往我在家中时,父亲母亲对我的照顾,我也是此生不忘。”
顿了顿,阮清绮没再去看徐氏那张惨白的脸容,只摆摆手,轻声道:“夫人身子不好,我就不留夫人在宫里用膳了,还是早些回去得好。”顿了顿,她又补充道,“父亲素来胸怀天下,心有大爱,便是对着自己的嫡亲骨肉也是心硬如铁。这点,夫人想必也是心知的。所以,旁的那些话我也不多说了,还望夫人保重身体,千万小心,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给我添个弟弟才好。”
说罢,阮清绮方才侧头吩咐宫人替她送一送徐氏。
因着徐氏有孕,少不了还要替她安排软轿,一路将人送到宫门口。
可是,从坤元宫到宫门口的这段路并不算短,然而直到在宫门口下轿,徐氏脸上还是惨白惨白的,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是的,阮修竹此人是真正的心硬如铁,这人心志坚定,从来不会囿于所谓的骨肉之亲——阮清绮不就是他的嫡亲女儿,不正是他的骨肉至亲,但这些年来,阮修竹是如何对待阮清绮的,徐氏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若非阮修竹态度暗示,徐氏这做继母如何敢一进门就磋磨原配所出的嫡长女,若非要照阮修竹的意思做事,她又何必非得冒着名声不好的风险、时时端着恶毒继母的模样?单看阮清绮这些年在阮家的待遇,就知道阮修竹这个做亲爹的有多么心狠,他眼里心里从来都没有阮清绮,最后甚至还为了阮樱樱,将阮清绮作为弃子送入宫中,谋求利益.......
这些年来,徐氏都在为阮修竹对阮清绮的冷漠苛待而暗自庆幸,都在为自己能够领会对方意思、奉迎配合而觉得洋洋得意。直到如今,事到临头,轮到自己了,她才终于觉出其中的残忍——都说虎毒不食子,阮修竹作为父亲能够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可见他底线之低。
本来,徐氏还想着:只要她咬咬牙,生下孩子就好,以后总是能慢慢好起来的,她以后也就有了真正的依仗,就不必再担心什么了......
可,经了阮清绮这一番说辞提点,她心里再没了以往那些天真到可笑的想法,只觉得满心里都塞满了冰渣子,又冷又僵。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所走的这条路几乎是真正的绝路,看不见半点曙光——只要阮修竹不乐意,便是她真的顶着压力、豁出性命生出孩子那又如何?阮修竹能够这样对待阮清绮这个亲女儿,难道又会对着这个违背他心意出生的孩子有多好?
徐氏是胆战心惊的入了宫,听了阮清绮一席话,又是胆战心惊的回了阮家。
她这满心的惶恐无人可说,只能白着脸回了自己的正院,竟是一夜未眠,心里只转着个念头:报应!真真是报应!
作者有话要说:阮清绮:挑拨离间真的是超爽的~
晚上还有一更,可能会晚点,早睡的小天使可以明早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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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你什么
徐氏不去西山避暑这事, 阮修竹早有预料,听到消息后自是毫无异色。
倒是阮樱樱, 听说徐氏要留京,倒是吃了一惊。她一人思来想去还是去寻阮修竹说话,道:“娘亲现下是双身子,若是我们都随驾去了西山, 只留她一人在京, 总是不好的。这样,不若便叫我也留下,正好在京里陪着娘?”
阮修竹微微蹙眉, 随即便又舒展眉梢, 温声道:“知道你一向孝顺,最是体贴你娘亲。只是, 你身子娇,不好常用冰,连冰饮也不好多用,每至夏日都熬得辛苦。若是这回真把你留在京里岂不受罪?”
阮樱樱低了头,细白的手指捻着衣角,犹豫着道:“可......”
阮修竹抬手按在她肩头,语声和缓:“这样,你去问你娘亲——她素来疼你, 必也是舍不得叫你留京的。”
得了这话,阮樱樱方才长吁了一口气,重又扬起笑脸, 点点头道:“我去问娘亲。”
阮修竹看着她跑远了,心念微动:这回他领着儿女随驾前往西山避暑,只徐氏一人留京安胎,算起来也确实是动手的好机会——他人不在,便是真出了事也赖不到他身上,更是怨不得他。
只是,这念头只在心里一转,阮修竹便将之打消了:还不是时候,还要再等等——徐氏并不傻,这时候急着出手,只怕反倒要惹急了对方。
阮修竹琢磨着要如何不动声色的下手,阮樱樱则是一路儿跑去与徐氏说话。
虽徐氏也知道自己便是真能平安诞子,这日后只怕也不好过,可她如今已是无路可退,再如何的悔恨纠结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将自己的一颗心都挂在腹中孩儿身上。故而,徐氏也没要留着阮樱樱在身边的意思,反倒劝她:“知道你孝顺,只是我这儿多的是丫鬟婆子,哪里用得着你?”
顿了顿,徐氏话声一转,又劝阮樱樱:“这回西山避暑,我听说燕王也是去的。你与燕王方才订了亲,虽说婚期未至,可也该寻机亲近一二......如此,婚后日子才能过得顺呢。”
不得不说,知女莫若母,徐氏毕竟是一手带大了阮樱樱,自是知道该从何处劝起阮樱樱。徐氏的话声方才,阮樱樱颊边便晕出一团霞红来,眼波含水,娇声嗔道:“娘就爱打趣我!”
徐氏如今既是知道了阮樱樱的亲事,自然更盼着阮樱樱早些出嫁,也有意借着阮樱樱与燕王之事分散阮修竹的注意力。故而,她不由便又笑着打趣了阮樱樱几句:“这有什么,你们都定亲了,也不必似以往那般避嫌。说真的,若非你父亲非逼着我,让我平日里拘着你不许出门,我是早便想着叫寻机让你和燕王多相处相处,彼此了解一二的。”
都说生女外向,阮樱樱如今记挂着燕王,自然也不喜欢阮修竹这般拘着她。不过,她到底是做惯了乖女儿的,虽然心里认同徐氏这话,口上还要替阮修竹说道:“这是爹爹疼我,怕我被燕王欺负呢。”
徐氏笑睨了她一眼:“罢罢罢!可见我不是个会疼女儿的。”
阮樱樱又羞又恼,红着脸去揪徐氏袖子,小声道:“娘!”
徐氏最是知道该如何去哄阮樱樱,先时她是初初知道阮樱樱身世,一时没调整好情绪,方才冷淡了些;如今转过弯来,她自是明白阮樱樱多少也算是她手中的筹码,自然不好忽视了,该哄还是要哄的。
故而,母女两人这般说了几句,阮樱樱很快便被说得开了怀,前些日子因着徐氏有孕而生出的芥蒂也都没了,重又恢复了以往对着徐氏时的亲近,甚至还与她说了自己不曾告诉阮修竹的事情:“......王爷说,等到了西山,他要教我骑马呢!”
“这可好!”徐氏眸光微亮,露出宠溺的笑容来。
阮修竹当初本就是被迫应下婚事,最是看不惯阮樱樱与燕王亲近,若是真叫他知道这事,只怕是要气死了的。因着徐氏心里怀疑阮修竹对阮樱樱的“fù_nǚ之情”,这会儿也乐得火上添油,紧接着便又加了两句:“王爷对你这般上心,我倒是总算能放心些了......不过,既是要学骑马,还是该先把骑装准备起来,省得倒是匆匆忙忙,反叫王爷那头的人看了笑话。”
阮樱樱素来不懂这些,此时听得徐氏之言,自是连连点头,看着徐氏的目光更是十分感激。
徐氏看在眼里,心下倒是稍稍宽了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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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是极巧的,燕王这头答应了要教阮樱樱骑马;阮清绮这头也正跟着贤妃学骑马。
本来,阮清绮是要跟着萧景廷学的。只是,如今天气渐热,萧景廷的胃口较之以往又差了些,脾气也跟着燥了起来。虽说他答应了要教,可他还真不是个能教人的。阮清绮又一贯爱面子,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差点没有吵起来。在一次险些被摔下马后,阮清绮终于吸取教训,就此打住,决定甩开萧景廷转而去寻贤妃了——贤妃出身英国公府,将门之女,自然是会骑射的。
不过,贤妃对此也是恹恹的——天气这么热,她也不乐意牵着马在外头教人骑马。尤其是教的那个人还是自己的情敌,教的敷衍了要被怀疑公报私仇,教的认真了也要被怀疑公报私仇......
这都什么仇什么怨啊!
若不是贤妃想着要随驾去西山行宫,不好在这档口得罪阮清绮这个皇后,她是真不想教人。
不过,在贤妃的加急培训下,阮清绮总算是能上马,似模似样的跑上一圈了。为此,阮清绮当日还特意留了贤妃在坤元宫一起用晚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之情。
可惜,因为当日坤元宫里还多了个萧景廷,三人同坐一桌不免也有些尴尬。
萧景廷的胃口本就不好,先是看看那被晒红了脸的阮清绮,再看看被阮清绮留下一起用膳的贤妃,胃口便更不好了。他只略用了点汤便搁下手中木箸,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
贤妃平日里甚少能够见着萧景廷,更是少有机会能与这位陛下一同用膳,本就小心注意着。眼见着萧景廷搁下木箸,她也不由跟着提心,更是不敢多用了。
只阮清绮,她白日里学骑马颇是费了不少时间,运动过后胃口大开,也没管这两人,自己吃得欢快。
眼见着阮清绮吃吃喝喝,没心没肺,萧景廷不免又看了她几眼。
阮清绮恍若未觉,只吩咐宫人替她剥虾,嘴里吃着那粉白弹性的虾肉,眉眼弯弯。
萧景廷眉心微蹙,本就冷淡的脸微微有些沉了下去。
贤妃在侧坐着,看在眼里,心下不知怎的更添了几分惶恐,都有些坐立不安了。
好容易熬到晚膳结束,贤妃忙不迭的寻了个借口起身告辞。待得抬步出了坤元宫,贤妃方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可笑:难得碰上陛下,一桌用膳,她竟也只顾着提心吊胆,连话都没能说上!
不过,转念一想,想起离开时萧景廷那张冷脸,贤妃又提起心来:只怕自己前脚才走,陛下立时便要发作!
想着自己毕竟是躲过一劫,贤妃总算是觉着好过些了。
正如贤妃所料,她前脚才走,萧景廷后脚便发作了。他冷着脸,看着正捧着茶盏喝茶的阮清绮,不禁冷笑了一声:“朕往日里倒是不知皇后竟是这般贤惠大度的性子?”
阮清绮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虽然萧景廷这话阴阳怪气了些,听着也是酸溜溜的,但勉强也算好话,阮清绮犹豫片刻,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阮清绮这茫然点头的模样,萧景廷看在眼里,不知怎的倒是更气了。
约莫是夏日天热,他心下隐隐生出些燥意,脸上却更冷了几分。沉默片刻,他方才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额角,稍稍的理了理自己此刻的心绪,方才沉声问道:“你今日怎么想起要留贤妃用膳?”
这话总算是句人话,阮清绮便也老实回了:“亏得贤妃肯耐下性子教我骑马,这几日本就天热,她又随着我到处跑马,想是累着了。我便想着留她用顿膳以示亲近,聊表谢意。”
萧景廷闻言稍顿,过了一会儿才道:“朕先前还教过你呢,怎么没见着你谢朕?”
阮清绮:“......谢陛下把我摔下马?”
顿了顿,阮清绮又面无表情的补充道:“还是谢陛下当初骂我‘蠢’?”
现实总是十分残忍的。翻旧账时,也总能找着些已经被遗忘了的黑历史。
萧景廷咳嗽了一声,决定掠过此事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阮清绮:吃饭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酸溜溜的,非常开胃~
☆、狭路相逢
说真的, 阮清绮以前还有点怀疑萧景廷是不是对自己有点儿那啥意思,在跟着萧景廷学了几天骑马后, 她就彻底断了这念头:就凭萧景廷这把人摔下马,骂人蠢的德行,那也不可能对她有意思啊!
所以,阮清绮也不胡思乱想了, 重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平常心, 反倒开始反省起自己来:哎呀呀,真是穿书久了,没稳住情绪, 真就飘了, 还膨胀了,竟然胆敢怀疑萧景廷这种冷血无情的变态男配暗恋她?!
不过, 饶是阮清绮想得开,萧景廷今日这一通脾气也是没道理,挺叫人奇怪的,她应声归应声,眼角余光却是忍不住的往人脸上瞥。
察觉到阮清绮讶异的目光,萧景廷只觉得被她目光扫过的皮肤似也一寸寸的升温,耳颊微微发热,只勉力克制着才没显露出什么来。好在, 他一向稳得住,便是心头思绪纷乱,面上神色也仍旧是淡淡的, 很快便收拾好了心下那些纷乱的情绪,全当无事发生。
他想了想,还是道:“既然贤妃已教的差不多了,等到西山时可以再练练。要练得好,秋狩时,正好也能叫你上场试试手脚。”
阮清绮对此确实是有些兴趣。
在现代的时候,阮大哥和他那几个玩得好的朋友偶尔也会结伴去非洲狩猎。阮清绮那会儿看他们直播,心里自然也是十分向往。只可惜,阮大哥是个著名双标,自己呼朋唤友在外头玩得开心,偏还不许她玩,说是容易擦木仓走火,不适合小女生。
如今,阮清绮穿了个书,倒是终于能玩一把古代版狩猎,过个瘾了。
这般一想,阮清绮就更有学骑马的动力了,忙拉着萧景廷的手道:“那可说定了。”
萧景廷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下来了。
因为贤妃已教的差不多了,阮清绮如今的骑术虽算不得好,但骑在马上时还是有些个样子的。所以,等到了西山,萧景廷便纡尊降贵的表示: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便由他继续教。
其实,阮清绮并不很想被他教——她记性好,又没有失忆,就萧景廷之前那副嫌弃人的丑陋嘴脸,她还记得呢!
不过,人家毕竟是皇帝,这都主动开了口,金口玉言,阮清绮也只得捧场的答应下来了。
结果,临到头来,阮清绮还是后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倒霉了,等到萧景廷看完了折子,抽出时间来带她去马场时便看见阮行止、阮樱樱以及燕王几人正在里头骑马。
阮清绮看了一会儿,心里便已有了底:多半是燕王想要教阮樱樱骑马。阮修竹和阮行止这对父子又不放心这两人单独相处,估计便让阮行止也跟来看看了。
说来,因为阮清绮一穿书便在宫里,内宫之中不好再见外男,也就见了徐氏和阮樱樱这两人,还未见过阮家父子。
所以,这还是阮清绮穿书后,第一次看见阮行止。
虽然阮清绮早就能够猜着这就是个披着阮大哥外皮的陌生人,可真等见了面前这人,心下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尤其是,她前些日子还因着秋狩之事想起爱好非洲狩猎的阮大哥,此时再看那站在阮樱樱身侧的阮行止,不仅没有半点好感反倒生出了些撞见冒牌货的恶心来。
好在,阮清绮到底是在后宫里混出头的,如今已能够掩饰住心下情绪,虽心下恶心这些人,面上也还是带着笑。
倒是萧景廷,他素来敏锐,今日又额外留心阮清绮这头的动静,自是很快便觉察到了阮清绮隐隐的不喜。虽然,他也不知阮清绮究竟为何不喜,但多少也知道些阮清绮在阮家的事情,想了想,还是主动伸手握住了阮清绮的右手,安慰似的握紧了些。
偏巧,阮清绮的右手还攥着马鞭的手,萧景廷忽而伸手握住,她不仅没起绮念,反倒起了疑心:萧景廷这时候握她的手,该不会是怕她甩鞭子,提前控制了一——别说,她看着阮行止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有那么一刻还真是想要甩马鞭揍人。
不过,阮清绮终究是有理智的,虽然很想揍人但还是忍了下来,反到是侧头看了萧景廷一眼。
午日的阳光本是炽烈的,山上草木葳蕤,阳光透过翠绿的树梢散落下来,仍是鎏金一般的明亮颜色,照在萧景廷乌黑的鬓发上,照在他白皙的脸上,将他整张脸都照的透亮,恰似无暇的美玉,光洁细腻。
然而,他面上的神色仍旧是淡淡的,侧脸线条冷峻,便是在这炎炎夏日里也能给人一种安定清凉的感觉。
看着萧景廷这张漂亮倒毫无瑕疵的侧脸,阮清绮本还有些燥意的心便好似被什么抚平了,忽的便心平气和起来。
另一边,燕王自也是瞧见了往马场而来的帝后二人,当下便领着阮家兄妹上前见礼。垂首时,燕王的目光恍若无意,恰好落在帝后交握着的手上,乌眸中的眸光便微微有些深了。
萧景廷待燕王这个皇叔一向客气,这会儿也是难得的露出淡笑,笑着打趣了一句:“想来也是朕与皇叔叔侄同心,今儿竟是赶了个巧宗,碰到一处了。”
燕王也是笑:“倒是少见陛下有这般兴致。”
说话间,燕王又抬了抬眼,目光从帝后交握在一起的手转向一侧的阮清绮。
真要说起来,燕王这做皇叔的当然也是知道些萧景廷的脾气,萧景廷食少事烦,身子虽称不上病弱但也没到强健的地步,在骑射这样的事情上一向都是怠懒的。想来,萧景廷如今能有“这般兴致”,只怕也是因着多了个阮皇后......
这般一想,燕王倒也没再轻视这位阮清绮这位皇后了——萧景廷素来冷心冷肺,凡事只论利益,倒是少见他这般看重个女人。
萧景廷自是注意到了燕王投来的目光,但他仍旧握着阮清绮的手没放开,只微微颔首,反到是慢悠悠的转口问起燕王与阮樱樱之事:“听说皇叔已与阮首辅商定了婚事?”
说起这个,阮樱樱心下赧然,雪白的小脸上泛起红来,忙忙的低头掩饰过去。
燕王注意到了她的羞赧,侧目看去,见她小脸晕然,神色不由也缓了缓,接了皇帝的话,温声回道:“是,已是议定了。只是婚期还要交钦天监算过才好。”
“是了,上回阮夫人入宫,我也听她说过,说是婚事定下了,家里上下也都放心了。”阮清绮总算是寻机插了一句,顺势又打量了一下阮行止的神色。
在阮清绮看来:阮行止在《相府娇女》里就是个不上不下的男配,既没有阮修竹这个老年版男配强势有控制力,也没有萧景廷这个恶毒男配变态,他就只是默默的守在阮樱樱伸手,做她永远的哥哥和依靠。所以,这时候说起阮樱樱和燕王的婚事,阮行止多半也是不乐意的——要不,他也不至于巴巴的跟着阮樱樱来马场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