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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如此多重(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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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如此多重[穿书]》TXT全集下载_7

长青宫,乃是德妃寝宫。

王公公垂首应声,转身便去准备,只眼中悄然的掠过一丝深色:这几日,皇上与皇后虽未圆房,相处却是颇是和睦。他原以为皇帝是满意皇后的,或许要在坤元宫中多留几日,给皇后些体面。没想到,三日一过,皇上便又要往三妃处去.......果然,天子多薄幸,如孝成帝那般一生只得一后的终究是少见,更何况专情如孝成帝不也有了萧景廷这么个宫人所出的庶子?

做奴才的最要紧的就是忠心嘴严,王公公心下虽有许多心思,面上却是一句没有。待得御辇备好,他方转身回禀了萧景廷,服侍着人上了御辇,一路儿的往长青宫去。

萧景廷这一来,长青宫里的德妃不由也吃了一惊:萧景廷待她们这些妃嫔太过冷淡,那日在坤元宫遇上时还受了些冷遇,德妃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再忍耐一段时日的心理准备。

谁知,惊喜说来就来,皇帝也是说来就来。

德妃心下欢喜,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抬手拢了拢自己的鸦黑的鬓发,然后垂首抚了抚衣襟与袖口,最后方才往宫人处使了个眼色。

贴身大宫女慧文会意,笑着奉承道:“娘娘仙姿玉貌,淡妆浓抹总相宜,陛下见了必是喜欢。”

德妃挑眉,斜睨了她一眼,嘴上道:“就你多嘴。”话虽如此,她面上却含着笑,步履匆匆的出殿接驾去了。

萧景廷才从辇车上下来,便看见了立在殿门口的德妃。

她身着豆绿色宫装,鸦黑的髻上只戴了一对儿的翡翠珠花,立在殿门口,尤显得窈窕纤秀。当她对着萧景廷盈盈一礼时,腰肢微压,宛若新柳,盈盈不足一握。

大概是看惯了阮清绮那张白胖圆润的脸,此时再看德妃,对比还真是太过鲜明了些,萧景廷不免又多看了一眼。

德妃自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含羞带怯的垂下眼,口上道:“妾接驾来迟,万望陛下恕罪。”

萧景廷抬了抬手,道:“起来吧,进殿说话。”

德妃起身谢恩,眼角余光不由又悄悄的在萧景廷的脸上转了转,笑着道:“陛下来得正巧。妾正令人准备午膳,倘陛下不嫌,还请陛下尝一尝。”

萧景廷薄唇微抿,看她一眼,顿了顿,才道:“也好。”

事实上,若非德妃有个做吏部尚书的亲爹,萧景廷真想直接掉头就走——难不成,后宫这些女人除了吃吃吃就没其他话题了?

这般想着,萧景廷不免又想起阮清绮:阮清绮生得胖,吃得也多。德妃这般纤秀的,午膳多半也吃不了许多,忍一忍便也能过去了吧?

然而,想法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待萧景廷在长青宫坐下,看见宫人们摆上桌案的一桌子菜,喉中隐隐有些恶心,再一次生出了拂袖就走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萧景廷:堵不如疏,朕就想着掐一把,不掐一下就总想着,掐完了就不惦记了.....就,掐一下?

☆、宫中宣召

若说阮清绮为了减肥特意吩咐准备的清淡饮食看着有点恶心,那么德妃这一整桌的大鱼大肉就不是有点恶心,而是非常恶心了。

只是,萧景廷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便是当真觉着恶心,他那张漂亮的脸上也没有一丝情绪:“朕没什么胃口,你先用吧。”

闻言,德妃抬眼看了看萧景廷的脸色,见他脸色苍白,不由蹙眉,显出几分担忧关切之色。

随即,她亲自起身,抬手执勺为萧景廷舀了一碗的胡麻全鸭汤,低声劝道:“既如此,陛下便喝点儿鸭汤吧。冬日寒凉,原就是要喝热汤时,这胡麻全鸭汤本就滋补,补虚养身,很是开胃.......陛下多少喝点儿,妾才能放心呢。”

说着,德妃手持羹匙,舀了一匙,小心的递到萧景廷的薄唇边。

这胡麻全鸭汤确实是滋补温热,里头加了人参、当归等药材,鸭肉也都炖得软烂,只是汤上还浮着一层油花,看着油腻腻的。

萧景廷尤其闻不得这味道,凑近了些便觉得恶心,胃里翻涌着什么,险些便要呕出来。亏得他自晨起便没进水米,便是要呕吐也呕不出什么来。他有心推拒,只是德妃一派殷切,他又不愿表现得太过突兀,只勉强低头喝了口。

德妃见他喝了,这才放心了些,将汤碗放在萧景廷的手边,重又坐了下来。

萧景廷神色不易察觉的冷淡了些,道:“你吃吧,朕看着你吃。”

德妃闻言,心下一软,颊边也浮起些微晕色来。

然而,萧景廷紧接着的一句话便是:“朕迟些儿还有事,再坐会儿就要走了。”

德妃一张脸立时便僵住了。

然而,萧景廷却全无怜香惜玉之心,只作不知,侧头吩咐左右:“倒盏热茶来。”

宫人不敢耽搁,这便起身斟茶去了。

萧景廷果真言出必行,就这样端坐在一侧,一面看着德妃用膳,一面品茶。待德妃搁下木箸,他便也将自己手里的茶盏搁下,淡淡道:“好好歇着,朕就先走了。”

德妃勉强挤出笑来,亲自送了萧景廷出殿。待得御驾走远了,她才咬了咬牙,吩咐下人:“派人问问,陛下这是去哪里?”

不一时,被派去打听的宫人便回来了——

“陛下去了坤元宫。”

德妃气得咬牙,将适才御前对应想了一回,仍旧不知自己今日做错了什么,竟惹得皇帝起身就走,还直接去了坤元宫......

她越想越觉惶然,待回了殿中更是坐立不安,只得安慰自己:帝后大婚三日也都过了,今日怎么也该轮到她了,等到晚间,皇上必是要来的。

然而,皇帝这一去竟是就没再回来。

德妃自觉丢脸,气了一夜,第二日直接告了病,卧床养着。

虽只是塑料姐妹花,但德妃这一病,贤妃与淑妃也不好装不知道,只得过来探病,眼见着德妃面容憔悴,少不得安慰几句,劝她好生养病,莫要气坏了身子。

德妃品性温柔,这回病中却少了几分耐性,见这两人貌似关切实则幸灾乐祸,索性便冷笑道:“两位妹妹也不必着急。如今皇后圣眷正盛,我今日所尝的滋味,两位妹妹过几日想必也能尝着。”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难听,贤妃与淑妃闻言,皆是怫然:明明是德妃自己没本事,皇帝亲自来了长青宫,她也留不住人,反把人推去坤元宫,怎的还迁怒到她们身上?竟还咒起人来了?

贤妃与淑妃心下不悦,也懒得多说,只敷衍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只有德妃躺在榻上,连连冷笑。

果然,没过几日,德妃的话便应验了——接下来几日,皇帝不过是去贤妃与淑妃处坐了一会儿,回头又去坤元宫歇着了。

这下子,不仅德妃,贤妃和淑妃都想病一病——都说人活一口气,皇帝这样,她们要是不病都没脸见人。

幸好,德妃几人比阮清绮早入宫,宫里各处也都打点过了,事后也都悄悄的问过敬事房,知道帝后二人至今还未圆房,方才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要是帝后真就圆房了,她们都要怀疑皇帝是不是品味特殊。

若皇帝喜欢琴棋书画骑射歌舞,德妃等人还能努力配合着,若皇帝真就品位古怪到专爱阮清绮这般又丑又胖的,让德妃她们把自己折腾成阮清绮那样,那她们也......也只能来个臣妾做不到了。

不过,哪怕知道帝后没有圆房,眼见着皇帝连续几日都歇在坤元宫里,诸人气闷之余还是有些疑惑:就阮清绮那模样,皇帝究竟是看中了她哪儿?

这真是当今后宫的不解之谜。

阮清绮作为当事人都不大明白,她现下还在努力减肥,当然不觉得萧景廷跑来坤元宫陪她困觉是馋她身体,反倒怀疑萧景廷这是故意给自己拉仇恨。

只是怀疑归怀疑,没有证据,她也只能跟着胆战心惊的观察着,就怕萧景廷某天忽然发疯。

这般过了几日,到了腊月里,天气渐冷,萧景廷方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提醒她一句:“你先时说要请阮夫人和你二妹妹入宫说话,可是准备好了?”

阮清绮心知他这般说应是把燕王与阮樱樱的事情查的差不多了,心下稍定,便道:“是,我正想着派人去阮家传个话,叫她们明儿过来一趟。”

萧景廷闻言,倒也没再多说了。

阮清绮得了他的话,当即便派人往阮家跑了一趟,让阮夫人徐氏明日带上阮樱樱,一起入宫请安。

.......

自阮清绮入宫后,徐氏就一直等着宫里的宣召。可真等宫里来了人,宣了皇后口谕,徐氏这心里反倒有些不是滋味。只是,她到底当家理事许多年,很快便稳住了心神,转头便问了內侍几句话,又叫人给了赏,客气的将人送走了。

比起心情复杂的徐氏,阮樱樱倒是一派的欢喜。

虽说阮樱樱只比阮清绮小几个月,但她自小受宠,很是娇惯,看着也还是一团孩子气。这会儿听说自己明日要同徐氏一起入宫,欢喜之下,双颊生晕,不禁笑道:“我都好久没见着大姐姐了。”

看着阮樱樱的模样,徐氏倒不好说什么败兴的话,反倒笑着哄了她几句。

因阮修竹还未归家,徐氏哄好了阮樱樱后,先寻了阮行止。

对着阮行止,徐氏又是另一番的说辞:“大姑娘那性子,你是知道的。这会儿宫里来了人,特特指明了要我把樱樱带上......我倒没什么,就怕樱樱那孩子单纯,入宫后要受委屈。”

阮行止听了,果是蹙眉。

虽说他与阮清绮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可他自懂事起便养在前院,由阮修竹这父亲亲自教养。虽阮修竹并不多言,可言传身教下难免有些影响。尤其是阮行止为人子,自幼便极敬爱父亲,脾气秉性上都随了阮修竹,有样学样之下,连带着对两个妹妹有了态度区别。

再者,阮清绮自幼多病总在屋里养病,阮行止也不是那等常在内宅与女眷厮混的,兄妹间见得少,自然也有些生疏。另有徐氏这继母在一边敲边鼓,时不时的说些阮清绮的坏话。久而久之,阮行止对阮清绮的印象就更差了,颇有些偏见,反是更疼阮樱樱这个异母妹妹。

如今听徐氏这般说,阮行止自也有些担心阮樱樱的,只是他一贯沉稳,说起话来还是不疾不徐:“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心。皇后虽已位居坤元宫,可上有太后,下有三妃,势单力薄,少不得要倚重家里。现下请夫人入宫去,多半也是要与夫人讨个主意。这种时候,她总不至于不智到怠慢樱樱这个亲妹妹。”

见徐氏仍是愁眉深锁,阮行止略一沉吟,便主动道:“若夫人还是不放心,我去与父亲说一声。”

徐氏本就只是觉着一向捏在手心里的继女入宫为后,似是要跳出自己的掌握,心下有些不是滋味,这才特意来阮行止处试探对方态度。

如今见了阮行止的态度,听了他的分析,徐氏哪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弯弯的柳眉舒展开来,徐氏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笑叹道:“想是我关心则乱了,倒叫你跟着我一起担心。如今朝里事忙,哪里好为这点儿事打搅你父亲........罢了,我晚间再与他说罢。”

☆、一入宫廷

因是要入宫,第二日一早,徐氏便从榻上其实很,提前收拾起来。

四更天,外头天光犹未亮,仍旧是黑漆漆的,又黑又冷。屋里却已悄悄的点了灯,照亮里屋,侍女们端着东西轻手轻脚的进出着。

今日休沐,阮修竹不必早起上朝,索性便靠坐在榻上,一面翻书,一面看着徐氏坐在梳妆台前折腾——徐氏作为命妇,入宫时少不得要穿戴整齐,上命妇大妆,一整套下来确实是好一阵儿的折腾。

徐氏出身乡野,家境也只寻常,虽模样生得好,在村里也算不得什么。幸而,她有个与阮修竹青梅竹马的长姐,虽婚事未成却是真有感情。长姐难产过世后,阮修竹心存愧疚,私下颇是照顾徐家。一时间,徐家仿佛也成了体面人家,徐氏跟着沾光,这才开始识字学读书.....

后来,林氏病逝,阮修竹有意续弦,最要紧的一点是要寻个人照顾好阮樱樱,徐氏这个亲小姨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所以,阮修竹便推拒了京中无数贵女,力排众议的娶了徐氏,而徐氏也妻凭夫贵,从当初的乡野丫头一步步的成为了如今的一品夫人,风光无限。

以往,徐氏也是时常入宫的,称得上是熟门熟路,甚至还颇为自己这一身命妇行头而得意。可这一回却不同以往,这一回是去坤元宫,去见阮清绮。

一想到这个,从昨日见着宫中来人时便萦绕在心头的烦躁与忐忑便不觉又冒出了头。

徐氏从来不喜欢阮清绮,而她不喜欢阮清绮的理由也有许多。

比如说,就是阮清绮的生母林氏惊动了徐氏的长姐,这才害得她生下阮樱樱后便早早过世。

比如说,阮清绮自小便病恹恹的,性子也不讨喜。

比如说,阮清绮嫡长女的身份某种程度上妨碍到了阮樱樱的前程。

.......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阮修竹不喜欢阮清绮这个女儿,她嫁进阮家自然要夫唱妇随,跟着不喜欢。甚至,因为长姐是因林氏而难产早逝,她这个做妹妹的还要表现得比阮修竹更加明显,更加厌恶。

无论是何理由,十多年下来,岁月如刀,徐氏对阮清绮的轻蔑仿佛也被一刀刀的刻入了她骨里,鄙夷与厌恶更是沉淀到了心里。

本来,她以为阮清绮这辈子也就如此了,至多就是在阮修竹的漠视下,在自己的怜悯下嫁个新科进士,在底层苦苦熬着,一直熬到老,熬到死.......

然而,也不知阮修竹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把阮清绮送进了宫,还是送进坤元宫中去做皇后。

对此,徐氏原本还没有太确实的真实感,不以为意,可真等到宫里来了人,她这一大早的起来准备入宫,她才恍恍惚惚的意识到了:她一直厌恶着的、鄙夷着的继女已是一国之后,她这个一品夫人甚至还要与她低头行礼。

想到这里,徐氏抓着扳指的手微微一颤,翡翠扳指顺势滚到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昏沉的内室里荡出一抹浓翠来。

隔着帘幔,阮修竹闻声,朝她投来一眼。

他生就鬓如刀裁,面如冠玉,哪怕年过四十,看上去依旧是当初那个金殿上令天子侧目的状元郎——君子如玉,如切如磋。此时,他靠坐在榻上看书,眉目却无初醒时的柔和,仍旧是凌厉锋锐,抬眼看来,眉眼如刀。

徐氏自是能够感觉到阮修竹的视线,竭力稳住心神,试着转开话题:“樱樱昨儿还吵着要随我入宫,欢喜得不得了,说是许久未见她大姐姐。这会儿也不知起没起来......”

果然,提起阮樱樱,阮修竹冷如凝霜的脸庞似也缓和下来,语调乃是难得的柔和:“她还小呢,正是贪睡的时候。再叫她睡一会儿吧。”对于长女却是只字不提,仿佛全然不放在心上。

徐氏笑应了下来,一边低头挑拣着首饰,一边与阮修竹说起阮樱樱近来的几件趣事。

阮修竹也是难得轻松,随手将手里的书卷往边上一放,脸色稍缓,偶尔还会问上几句。

此时,倒也算是夫妻二人难得的融洽和谐时候。

徐氏心下不由暗松了口气,随即又抬眼端详镜中的自己。

雪肤花貌,一如往昔。

待装扮完毕,徐氏扶着侍女的手起身,正欲抬步,忽又被阮修竹叫住了——

“既清绮已入了宫,那安神茶什么的,该停就停了吧。”阮修竹漫不经心的说着话,语调已无提起阮樱樱时的轻缓柔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只淡漠的道,“你入宫后也多说说她。如今最要紧的是早些诞下皇嗣,其余的都可以放一放。”

徐氏脸色微僵,掩在大袖下的手掌不由握紧,随即便抿着唇笑应了:“是,我知道了。”

阮修竹没再多说,神色如常的将适才搁在枕边的书卷重又拾起,握着书卷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

说是要去坤元宫,可徐氏与阮樱樱入宫后还是要先去一趟慈宁宫,去给陆太后请安。

陆太后与阮修竹只能算是表面合作,堪称是塑料盟友情。

所以,陆太后对徐氏既算不得太热络也没有太冷淡,想了想,还是让宫人将之请进殿来,赐座说话。

思及近日后宫情况,陆太后额外说几句:“难得阮夫人这般温柔贤淑,这才教导出了皇后这般的好孩子。别说是我,就连皇帝也都极喜欢——这些日子一直都留在坤元宫里。按理,帝后和乐乃是国之幸事,便是我也该跟着欢喜。只是.......”

陆太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徐氏,拖长声调,语声极淡,不疾不徐。

徐氏坐在下首听着,不知怎的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在,陆太后很快便又笑了,接口道:“只是,皇帝如今膝下尚空,更该雨露均沾。你既是要去坤元宫,便代我与皇后多说几句,让她多多规劝皇帝,要雨露均沾,可别委屈了德妃几个。”

徐氏连忙应下,姿态恭谨。

一侧的阮樱樱闻言却是吃了一惊:按太后的说法,大姐姐入宫后竟是压下了德妃等人,独占圣宠?这,这怎么可能呢?

三妃入宫前也都是京中出名闺秀,阮樱樱也是见过的,知道她们都是难得的美人儿,且又各有风情,远胜阮清绮.......所以,她更难以想象皇帝会为了阮清绮而冷落这三人。

阮樱樱年纪尚小,还不擅掩饰神色,想着想着,面上难免显出几分讶异。

陆太后坐在上首,垂目看去,自是看出了阮樱樱神色有异,眸光一转便又笑道:“这是你家二姑娘吧?”

适才入殿时,阮樱樱便已行礼说了身份,只是陆太后这般一问,她还是不得不起身,垂首见礼,细声应道:“正是臣女。”

陆太后细细端详着她的模样,笑着道:“果真是好模样,是个可人疼的,我见了都喜欢,也难怪你父亲这样疼你,视若掌珠。”

当初,陆太后正是听说阮修竹格外疼惜这个yòu_nǚ,方提出要选阮家女入宫。虽然,她不觉得阮修竹会为了个女儿手软,但有这么个人质在手,总还是能令阮修竹投鼠忌器。偏阮修竹口上应得干脆,一回头就给她玩文字游戏,反把长女塞了过来,还口口声声说“一者,没有长女未出嫁就先嫁yòu_nǚ的;二者,国朝开国以来就没有庶女为后的,皇后尊位,便该先选嫡女”。

陆太后当时差点没有回他一句:国朝开国以来难道就有两百斤的皇后?

只是,当时连赐婚懿旨都发了,事到临头,陆太后也只得吃了个哑巴亏,捏着鼻子将事情认了下来。也正因此,她待阮清绮再没有什么好神色,此时见着阮樱樱自也没好气。

作者有话要说:陆太后:货不对板,我要退货!

阮修竹:谢谢,我又不是tb,没有七日无理由退货的条例。

☆、坤元宫前

看过了人,陆太后虽也不甚喜欢阮樱樱,但面上还是该有所表示,便笑道:“难得见着这般讨喜的孩子,我这儿正好有东西给她。”

说着,叫人看赏。

陆太后的贴身大宫女逢秋亲自端着个漆木托盘上来,托盘上是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红宝石流光溢彩,明艳澄亮若鸽血,当真是成色极好的东西。

徐氏有些吃惊,神色微顿,随即便又回过神来,忙拉了阮樱樱起身谢了陆太后的赏:“小女顽劣,承蒙太后厚爱,实是惭愧,担不起娘娘这般厚赐。”

“这有什么,不过是一套头面罢了。”陆太后不以为然,抬手摩挲着凤椅扶手,姿态从容,随口问道,“还是说,阮夫人是嫌我赏赐太薄?看不上这些小东西?”

徐氏神色惶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声。

阮樱樱却嘟起嘴,心有不服,梗着脖子想要辩驳。

陆太后倒是抿唇一笑。

她生得美艳,笑起来的样子更是美得令人惊心动魄,明艳的颜色甚至压过了宝光熠熠的红宝石。

只是,陆太后的笑容很淡,还带了一丝复杂的意味:“早便听说阮家富贵,宫里宫外多的是人想要孝敬首辅。阮家府中更是珍藏无数,便是比之宫中内库亦是不虚。想必是阮夫人见惯了好东西,看不上这个吧?”

徐氏闻言,心下更是忐忑,好在她反应快,立时起身跪下,姿态恭谨,面色凛然:“不知娘娘是从何处听来这般谣言?!实乃无稽之谈!夫君乃是寒门出身,深知百姓艰难,自为官以来便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逾越。家中现下所住也不过是三进的院子,实称不上富贵二字,更不敢与天家相提并论。”

陆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徐氏。

徐氏竭力保持镇定,压下了蠢蠢欲动的阮樱樱,看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陆太后才笑着抬了抬手:“行了,不过是几句话罢了。首辅的忠心,我自是知道的。夫人也不必这般,起来吧。”

徐氏也不好推辞,只得应声起来,心下却想着回头再与阮修竹说一声。

这般说了几句,陆太后面上便有倦意,随口道:“行了,我也不留你们了。皇后入宫也有一段时日了,想必是早就想着家里了,这会儿多半已是在等你们了,赶紧去吧......”

徐氏稍稍松了口气,看了眼阮樱樱。

母女两人一同起身,行礼如仪,这才从慈宁宫中退下。

待人出殿后,逢秋方才上来替陆太后上茶。她想了想,倒是多问一句:“娘娘,德妃那里.......”

逢秋没把话说完,陆太后却是立时就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只是,陆太后对此却是不甚在意,只淡淡道:“且由她们去吧......这些日子,皇帝一直歇在坤元宫,她们几个心里自是不好过,借此出个气也是好事。”

陆太后如此说,逢秋便也不再多说,沉静立在一侧。

陆太后抬手端起茶盏,抿了口热茶,不知想起什么,扶额一笑:“说来也是好笑。谁能想到:徐氏这么个乡野村妇竟也能登堂入室,成了一品夫人,皇后之母。看着她在那装模作样,也是无趣,若能叫她出个丑,多少算是个乐子吧.......”

世人对男女的要求总是不尽相同。

如阮修竹,他乡野出身,高中状元,步步高升,直至现今的首辅之位,可谓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与理想;如徐氏,她也是乡野出身,因着阮修竹的抬举而做了继室,妻凭夫贵的成了一品夫人,自有许多人奉承讨好,但也少不了有人背地里鄙夷她的出身。

陆太后出身高贵,一路从太子妃到皇后,自然是目下无尘,更加瞧不起徐氏这般的。

.......

自慈宁宫出来后,徐氏稍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去看阮樱樱。

阮樱樱自幼受宠,家中上下皆是爱她若珍宝,因此更能察觉到外人的恶意,自然也能够察觉到陆太后的冷淡与轻蔑。虽陆太后适才赏了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可她还是觉着受到了冷遇,难免有些委屈,粉嫩的小脸板着,撅起小嘴。

见徐氏看过来,阮樱樱更觉难受,眼眶都要红了:“娘,我想回家。”

徐氏压下不耐,轻声细语的哄她:“你不是说要见你大姐姐的吗?总得见过了人才好回去。”

阮樱樱蹙着淡眉,仔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只是,她眼里还是含着两包泪,可怜巴巴的模样,简直是委屈的快要哭了。

徐氏忙又哄了几句,这才把人哄好了,一起起身往坤元宫去。

********

阮清绮确实是一早就等着徐氏和阮樱樱了,为此还把想要一起看戏的萧景廷给赶走了。

好容易把人等到了,阮清绮立时敛起面上的神色,抬手整了整衣冠。确定自己今日仪容完美,她才慢悠悠的从榻上起来,抬步出殿,亲自迎人。

当然,阮清绮倒还真不是故意殷勤,主要是想要出来欣赏徐氏和阮樱樱给她行礼——阮清绮毕竟是皇后,无论是徐氏又或者阮樱樱,此时见了她,自是要行礼问安的。

甚至,阮清绮这位皇后,今日亲自走出坤元宫来迎人,已算是足够的厚待与看重了。

好在,徐氏来之前便已做了心理建树。她知道自己此回入宫,免不了要给那个曾经被她拿捏在手心里,厌恶不喜的继女行礼,虽心里不愿意,但到底还是有了准备。

故而,此时见着被宫人內侍们簇拥着的阮清绮,徐氏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动作虽有些生硬,脸色又不甚好看,但总的来说还是优雅得体的。

倒是阮樱樱,她仍旧是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处,没有行礼,仿佛是一时都忘了动作,只仰起头,呆呆的看着阮清绮。

阮清绮站在玉阶上,云鬓高挽,耳垂明珠,衣裙华如云霞裁成,正被一群的宫人內侍们簇拥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而阮樱樱却站在阶下,被她看着。

不知怎的,阮樱樱心里徒然生出一股的不甘与委屈来。

激烈的情绪就像是锋利至极的刃尖,几乎在一瞬间,不受控制的将她的心肝脾肺肾都搅了一遍,搅的心血淋漓。适才在慈宁宫好容易憋下的气也跟着直冲心肺,令她那张雪玉般的小脸都给憋红了。

阮樱樱本就是家中无聊,一时兴起,方才想来看看许久未见的阮清绮。然而,直到此时,她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阮清绮已经嫁入宫里了,已是皇后了,她这个臣女是该给皇后见礼。

先时在慈宁宫里,她已是受了一回委屈,现下到了坤元宫竟还要再受委屈吗?

明明是一家姐妹,在家时父亲母亲还有长兄也都更疼自己,凭什么现在反倒要自己向对方行礼?

大姐姐怎么能这样欺负自己这个妹妹?

☆、玉瓷盏碎

阮清绮站在阶上,很轻易的就能看见阮樱樱与徐氏此时的神色,多少也能从中猜出她们此刻的心情。

不得不说,这样的徐氏和阮樱樱倒还真和阮清绮预想中的相差不大。

毕竟,无论大神如何的妙笔生花,《相府娇女》都只是一本参考部分现实设定而产生的玛丽苏小说。

女主的确苏,剧情的确是够狗血够苏爽。然而,也就仅此而已了,阮樱樱这个女主看起来也确实是和她那个继妹一样的蠢,多半也只是一个被剧情推到浪尖的人。

剧情底下的暗潮汹涌谁又能知道?说到底,阮樱樱也不过是个工具人。

这般一想,阮清绮对着这两人倒还真有了些微难得的宽容,款款自玉阶上下来,亲自伸手扶了徐氏起来,笑着道:“夫人不必多礼.......”这般说着,她又微微偏过头,看了眼一侧的阮樱樱。

阮樱樱仍旧呆站着,定定的看着她,小脸雪白,眼眶微红,既委屈又愤恨的模样。

她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好在,徐氏到底比阮樱樱年长,也比阮樱樱知世事,立时便觉出阮樱樱的失礼来。她伸手拉了拉阮樱樱以作提醒,然后又笑着打圆场:“瞧这孩子,在家时总念叨着娘娘这个姐姐,这会儿见着人,竟是欢喜傻了,都忘了行礼。”

阮清绮倒也是一副温和模样,眉梢微抬,似笑非笑的转眸去看阮樱樱。

被她这般一看,阮樱樱心口那团火烧得更厉害了,一双含泪的眸子都要被那团火烧红了。她心里既烧着火,自不愿就此低头,哪怕衣袖被徐氏拉了几下,她也仍旧是绷紧下颔,梗着脖子,脊背挺直,脚底生根一般的站着。

看上去就像是无意间落在人群中的白鹤,扬着长颈,与人格格不入,固执不驯,始终不肯与人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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