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看着阮清绮吃得这般艰难,萧景廷心里的不悦竟也稍减了些。他素来喜欢欣赏旁人的挣扎与痛苦,心里厌恶阮清绮,自然更是喜欢欣赏她的挣扎与痛苦,反倒从中得出些微乐趣,甚至还好整以暇的在旁欣赏着。
阮清绮吃得憋屈,还要顶着萧景廷兴致勃勃的目光,越发觉得难以下咽。
偏偏,萧景廷还要笑问一句:“怎么,很难吃?”
阮清绮咬了咬牙,虚伪一笑:“还好吧。”
萧景廷颇是欣赏阮清绮这难看的笑脸,扬了扬唇,难得的好心情,倒是又有了点胃口,竟就真吃了一口馄饨。
只是,囫囵的吞了一只馄饨后,萧景廷胃里那一阵儿的恶心劲便又涌了上来,险些便要吐了。他压住了那呕吐的冲动,像是想要转开注意力,转眸去看阮清绮那一大盘的蔬菜沙,下颔微绷,轻点了点:“这是什么?”
顿了顿,他到底还是有些好奇,便道:“也给朕来点儿。”
阮清绮吃着蔬菜沙拉吃得嘴里发苦,巴不得有人与她分担一二,立时便叫人拿了个小碗,将自己为碰过的半边拣出来倒碗里,然后便递给萧景廷。
这蔬菜沙拉,就只加了点盐和胡椒,连油水都没有,吃着还有些泛苦,萧景廷居然还真提箸吃了几口,然后才搁下木箸:“还不错。”
阮清绮实在不是很懂萧景廷的品位,只能安慰自己变态的脑回路与众不同,顺嘴又堵了一回萧景廷:“陛下若是喜欢,晚膳便叫人做这个吧?”
萧景廷一听到用膳就觉得头疼,摆摆手,随口道:“到时再说吧。”
阮清绮也没揪着不放,只是觉着这顿午膳虽是稍微提前了些,但是既用过了午膳,总还是要出门走一走,熟悉熟悉坤元宫周遭的环境和布局,重要的也是饭后消食,省得回头又增个几斤。
萧景廷实在不想在这坤元宫里留着,见她起身,便也跟着站了起来:“朕也还有事,正要出去。”
于是,帝后两人一同出了门,然后再殿门口分道扬镳,一个去逛园子熟悉环境,一个出门“办事”。
阮清绮逛园子逛得也挺轻松,想着哪怕为了晚膳萧景廷也不会太早回来,她也算是暂时得了些清净。唯一可惜的是,这会儿正值寒冬,放眼望去只几枝红梅凌霜傲雪。
阮清绮不免讶异,顺嘴问了几句:“怎么不多种点儿梅花,只这么几株,瞧着却也不成林。”
端砚自是不知这个,另有一个宫人垂眉敛目,细声回禀:“娘娘才入宫,怕是不知道——这几株梅树都是先帝给太后娘娘种下的。因是实在难得,太后娘娘也十分喜欢,觉着其余凡花皆不入眼,就没叫人再栽种,只人把这几株给照看好了。”
阮清绮多看了眼那个宫人。
宫人把头低得更低了,轻声道:“奴婢绿荷。”
阮清绮点点头,重又去看那几株梅花,心下暗道:若陆太后真的喜欢,大可把这几株梅花一起带去慈宁宫了。当然,也可能是突然冒出个萧景廷,陆太后觉着心里受了伤害,爱情也不可信了,所以连这孝成帝亲手给种的花都见不得了.......
就在阮清绮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畅想当年帝后一二事时,忽而听得身侧一个嬷嬷低声道:“娘娘,这天寒地冻的,您身子也不好,不若还是早些回殿吧?”
阮清绮闻声看了过去,这说话的乃是陈嬷嬷,也是如端砚一般从阮家带进宫里的。
这陈嬷嬷乃是原身的奶嬷嬷,她年纪稍长些,发髻和衣衫都理得整整齐齐,可见是个仔细人。尤其是生得眉目慈和,仍可看出年轻时的清秀轮廓,看着便十分和善。
此时,她正满面关切的看着阮清绮,悄悄的给人递了个只可意会的眼神。
阮清绮看着人,眯了眯眼睛,一时没有开口。
《相府娇女》作为玛丽苏狗血文,女主的玛丽苏光环还是很强大的,尤其是阮家,上下几个主子都是偏着阮樱樱,就连同底下的奴才也是向着阮樱樱。对比之下,阮清绮这个嫡小姐简直连地里的草芥都不如。
当然,为了给女主套上这么个人见人爱的光环,作者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这些事还得从上一辈,也就是阮清绮生母林氏说起。
林氏乃是安国公的庶女,当初阮修竹高中状元,安国公看他人物俊秀、才华出众便起了笼络之意,有意将家中女儿许配给他。阮家寒门出身,自是乐得攀上这高门贵女,好叫阮修竹仕途走得更顺利。故而,两家父母一说既合,很快便定下了亲事。
林氏虽是出身高门却是庶出,眼见着阮修竹这般出众,自不敢端架子,入门后更是贤淑温柔,处处体贴,头一年便给阮修竹生了长子,颇得阮家长辈的欢心,夫妻也还算不错。
没多久,阮修竹外放为官,他顾虑幼子尚幼,便留林氏在家照看,自己出门任官,三年方归。
林氏在家日盼夜盼,好容易把夫君盼了回来,自是喜不自胜。但是,当最初的狂喜过去了,林氏也渐渐的发现了阮修竹归家后的种种异样,疑心他在外有了人。
偏巧,林氏很快又有了身孕,顾忌着腹中的孩子,她也不敢闹得太厉害,只派人悄悄去查。
谁知,竟是查出了阮修竹养在外头的外室,那外室居然也有了孕,比她还大一个多月。林氏听了消息,又羞又恼,直接挺着七个月的身孕找上了门。
可惜,这一番闹腾,最后却是两败俱伤——林氏自己早产,元气大伤,连带着阮清绮这个早产生下来的女儿也是病恹恹的;那外室忧愤交加,勉强支撑着过了两个月,生产时偏又难产,生下了阮樱樱后就过世了。
许多人都不知道的是,那外室乃是阮修竹的白月光,原本这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彼此有意,已是要说亲事了。偏偏,阮修竹高中状元被安国公看中,两人之事只得作罢。
后来,阮修竹外放又遇见了这白月光,知她遇人不淑、境遇不佳,索性便把人收到了身边,只不忍对方到家里低林氏一头,方才把人养到外头。
谁知被林氏这么一闹,他的白月光就这么去了。
阮修竹痛失所爱,就此恨上了林氏和林氏早产生下的阮清绮。他把阮樱樱给带回了阮家,亲自照看着,对林氏与阮清绮却是不冷不淡,不假辞色。在阮修竹的冷暴力下,林氏没几年便过世了,只留下已经才懂事的长子阮行止和尚且懵懂的yòu_nǚ阮清绮。
彼时,阮修竹已得了孝成帝的看重,前途无量,多得是人愿意来做他的继室。可他却谁都没选,反倒选了白月光的亲妹作为继室,也就是徐氏。
徐氏自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能高嫁到阮家,大小事都要看阮修竹的脸色,只把阮樱樱看成自己的立身之本,眼珠子一般的宠着,生怕有一点疏忽。因她一直未能有孕,对阮行止这个阮家长子也是有意笼络,颇是看重。只有阮清绮这个嫡女,徐氏始终只有面儿情,时不时还要折腾下人,以此来讨阮修竹的欢心。
下人最是会看眼色的,见阮修竹与徐氏这两个主子都宠爱阮樱樱冷待阮清绮,自然各个都有样学样,踩一个捧一个。这种情况下,跟着阮清绮从阮家入宫的下人,还真是未必可靠。
端砚也就罢了,从晨起时,端砚就一直跟在她身边,虽也会说上几句,但看着还规矩,不会自己给自己加戏,不过是个不算太出众的丫头罢了。
倒是这个陈嬷嬷……这就有点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阮清绮不是原身,对这陈嬷嬷没多少信任。没了信任的滤镜,回顾原主的记忆,她对陈嬷嬷反倒多了些怀疑,看着这对方的眼神就有些幽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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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坑小坑
陈嬷嬷也觉得阮清绮今日的目光尤其深沉,她竟也被看得有些心虚起来,连忙垂下头,试探着又唤了一声:“.......娘娘?”
阮清绮这才收回目光,“唔”了一声,徐徐的应了一声:“行吧,回殿里吧。”
一行人便拥着阮清绮往坤元宫的方向走去。
待到了内殿,阮清绮放眼在殿中看了一圈,抬步在临窗的长榻边坐下。
窗台边摆着一对儿红底皮描金龙凤花盆,载的是红茶花。
阮清绮对花草没什么研究,却也知道这些花都是宁州特意培育好了,用快船送到京里头,专为着这一回的帝后大婚。因船上装了暖炉炭盆,一路小心烘着,这会儿花开正盛,枝直叶翠花红,重瓣明丽,远远看着便十分的赏心悦目。
阮清绮坐在榻边,漫不经心的赏了一会儿花,直到陈嬷嬷的脸色越发急迫,她才抬手挥退了左右的宫人,只留了个陈嬷嬷。
因着林氏早逝,徐氏又刻意冷待人,阮清绮自小便亲近陈嬷嬷这个一手带大自己的奶嬷嬷,只把她看作是半个母亲。故而,陈嬷嬷在阮清绮身边素来便极有体面,私下里说起话来也都是用“我”,而不是“老奴”。
这会儿,见着殿中侍候的宫人都退下了,陈嬷嬷便大着胆子在榻边坐下,就挨着阮清绮。然后,她伸手握住了阮清绮的手,低低的叹了口气:“娘娘,您受委屈了......”
语声未尽,已是几分哽咽,很是心疼的模样。
阮清绮其实不大适应和人这般亲近的接触,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脸色肃然,正色道:“这般的话,嬷嬷万不可再说了——我能入宫为后,是太后亲下的懿旨,也是我的福气。嬷嬷这般说,要是被人听了去,岂不是要被怀疑对太后旨意心怀怨愤?”
此言一出,陈嬷嬷脸色立时就白了,一时都顾不得计较阮清绮把手抽回去的事,只慌忙的往自己脸上打了个巴掌:“是是是,都是我就是心疼娘娘,一时嘴快,竟是说错了话。娘娘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阮清绮这才显出些笑容来:“嬷嬷明白道理就好,我自不会往外说的。”
闻言,陈嬷嬷心头稍宽,随即又觉得有些古怪:她是看着阮清绮长大的,这么些年下来,阮清绮对她虽称不上言听计从但也十分亲近信任。故而,陈嬷嬷也一直都很有信心,觉着自己是可以拿捏住阮清绮的。只是,这回也不知怎的,她才开了口,阮清绮三言两语的便把两人对话的主导权拿到了手里,倒叫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原本要说的话都有些说不出口了。
不过,陈嬷嬷到底是个有心计的,很快便稳住了心神,转口关心起阮清绮的身体来:“我瞧娘娘早膳和午膳都用得不多,可是身子哪里不好?没胃口?”
看了眼陈嬷嬷脸上那恰如其分的关心,阮清绮便也敷衍了两句:“嬷嬷也是瞧见了的,宫里上上下下便是边上服侍的宫女都是个窈窕秀致的。我这样的,哪里还敢吃太多,要是再胖些,只怕就更要讨陛下嫌弃了。”
陈嬷嬷原就有意要说一说萧景廷与阮清绮的事情,此时听着这话,忙就着这话往下道:“说起陛下。倘娘娘不嫌我多嘴,我这儿倒是有句话想问一问娘娘。”
阮清绮眉尖一挑,心知这会儿应是说到重点了,便道:“母亲去得早,是嬷嬷看着我长大的......我与嬷嬷这些年的情分,信不过谁都不会不信嬷嬷。若嬷嬷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就是了。”
“既娘娘这般说,我现下少不得要大着胆子与娘娘说几句........”陈嬷嬷总算找回了熟悉的节奏,神色稍稍轻松,这才压低声音问道,“您与陛下,昨夜里真没圆房?”
闻言,阮清绮抬起眼,深深的看着陈嬷嬷。
陈嬷嬷原就有些心虚,现下被她看着更觉难受,但还是要强打起精神,温声劝道:“娘娘,这事是瞒不过人的——今晨起来,那些收拾寝殿的宫人就能瞧出来,只怕早就传开了。要不,慈宁宫里那些人怎么敢这般待您?”
其实,陈嬷嬷也是知道情况的,只是这帝后圆房不是小事,她肯定还是要从阮清绮处得了确认,这才好把话说下去。故而,陈嬷嬷耐下性子,端出推心置腹的模样,接着道:“这不是小事,我也不是外人,您这儿总要给我说句准话,我心下有个底,也好帮着您参详着日后的安排。”
阮清绮已是猜着了点陈嬷嬷的意思,眸光一动,垂下眼,顺着她的话摇了摇头,咬着唇细声道:“没有。”
陈嬷嬷早便有了底,得了阮清绮这话也算是得了确认,面上显出几分心痛,心里却暗自鄙夷:就阮清绮这般模样,也难怪皇帝瞧她不上——她要是男人,肯定也更喜欢德妃淑妃这样窈窕娇嫩的美人儿,哪里能瞧得上阮清绮?
不过,陈嬷嬷入宫前便已得了阮家的吩咐,该劝的还是要劝:“我瞧着,陛下性子虽冷了些,人却是极好的。既然陛下不主动,不如您主动些?如今先帝孝期已过,您和陛下又已成了婚,何不趁着新婚之时多多亲近?”
见阮清绮只是坐着听她说,一声不应。陈嬷嬷只得大着胆子又加了一句:“陛下如今未有子嗣,您若能早些为陛下诞下嫡子,不仅能稳固后位,于国于民也都是好事。”
阮清绮听了,心下只有冷笑:狗屁的“于国于民也是好事”,怕是对阮家是好事吧?
话说到这里,阮清绮也差不多明白了陈嬷嬷或者说阮家背后的打算:这是打算让自己生个有阮家血脉的皇子,这可是嫡长子,若是萧景廷能坐稳皇位,这孩子在阮家扶持下还是很有可能继承大位的;若是萧景廷坐不稳位置,有了这个孩子,阮家进退之间也能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虽说阮修竹把阮清绮送入宫里就已经把人当做弃子,可他素来都是人尽其用,哪怕是不要了的弃子那也是要试着从中榨出更大的利益来。至于阮清绮会不会因此惹萧景廷或是太后厌恶,以及阮清绮在后宫中的处境与未来,阮修竹是决不会费神去考虑的。
阮清绮自觉已是足够了解阮修竹的冷血冷情,此时仍旧不免心寒。
她自然不愿意热脸去贴萧景廷的冷屁股,更不想去做阮家争权夺利的工具人。只是,她如今根基不稳,实在不好立时就与代表阮家的陈嬷嬷撕破脸,只是故作委屈模样,小声道:“我自也想要主动些,好讨陛下欢心。可......您也瞧见了的,我从慈宁宫回来便忙着给陛下做膳食,不就是盼着陛下能念我的好?偏偏,陛下他却......”
陈嬷嬷听着,心下也有些急,胡乱的给出主意:“那,要不晚上您再试试?”
阮清绮眨巴下眼睛,故作无知模样:“嬷嬷这是......让我给陛下做晚膳?”
陈嬷嬷心里把不开窍的阮清绮骂了一百遍,面上却还是要端着笑,耐下性子道:“不是,我是想说。娘娘今晚服侍陛下就寝时,可以主动些。这夫妻间拢共也就这点儿事,早些成了事,事情就定了一半.......”
“嬷嬷怎能这般说?!”阮清绮故作羞恼模样,用力的推了一把陈嬷嬷。
她是故意的,没留力气,只一推差点没把陈嬷嬷给了个仰倒。
陈嬷嬷慌张的抓着扶手,好容易才坐稳了,一张脸却吓得透白,后背都是冷汗——这要是摔下去,头朝地的,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吧?
偏她的话还未说完,还不能怪阮清绮的推搡,只得强做镇定模样,口上辩解道:“我这也都是为了娘娘考虑。”
阮清绮并不直言拒绝,也不肯应下,敷衍道:“这不是小事,容我再想一想。”
陈嬷嬷心里嘀咕了一句:这大婚就三日,哪还有时间给您想一想?不过,她虽心急却也不敢逼迫的太紧,口上还是要道:“好,您再想一想。”
阮清绮抿着唇,假假一笑,道:“嬷嬷您放心吧,您待我的心,我心里知道。”
陈嬷嬷一口血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闷得很。不过,她很快又想起了一件要事,一拍大腿:“对了,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给娘娘您泡安神茶......”
阮清绮神色一顿:“......安神茶?”
陈嬷嬷不疑有他,笑着解释道:“是啊,原是早上要喝的。偏这一早的要赶去慈宁宫,我就没来得及准备。不过,这会儿再喝也是好的。”
说来,阮清绮虽有原主的记忆,但这些记忆太多太杂,她自然也不可能全盘接受。所以,现在的她更像是得了个存储资料的硬盘,只看了里面的大概内容以及最近的一部分资料,那些更具体或是更久远的记忆还是需要人提醒,慢慢的回忆才能想起来。
这会儿陈嬷嬷提起“安神茶”,阮清绮仔细翻了翻原主的回忆,这才想起来所谓的“安神茶”究竟是什么东西。
林氏当年早产生女,所以阮清绮自小就身体不好,总是生病。徐氏虽是不喜欢这个她却也不想弄出人命来,先后不知给换了多少大夫,后来不知怎的来了个游方道士,给了个药茶方子说是能治阮清绮的病。
若换做是阮家的宝贝蛋阮樱樱,阮家肯定是不会用这么个来历不明的道士的药方。只是,这是给阮清绮用,徐氏问过阮修竹的意思,考虑过后,索性死马当活马医,让阮清绮照方子每日喝一盏药茶。没成想,这般喝着,阮清绮的身体真就渐渐好了。也正因此,这每日一盏的药茶,阮清绮是自小就没断过,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只是她这身体一好,胃口自然也就开了,人也更是越长越胖,越发的不堪入目......
想着想着,阮清绮心里忽的一突,疑惑就如游丝一般的系在心头:这所谓的药茶,听上去怎么就这么像是容易致肥的激素药物?
既有了此念,阮清绮自是心生疑惑,开始考虑起要来这药茶方子仔细看看。
只是,未等她开口,陈嬷嬷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忽而又道:“对了,这安神茶要用的‘药引’也快用完了。您看,是不是要找个时候,召夫人入宫来‘说说话’。要不,这一日一盏的安神茶都要没了。”
阮清绮把话咽了回去,面无表情:哦,每天喝这来历不明的药茶还不算,药引什么的居然还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原主能活到现在,多半也要谢谢作者给的炮灰光环?
阮清绮越想越觉这个身份大坑小坑太多,前景更是不容乐观,只得强压下追问安神茶药方的念头,含糊道:“我知道了。”
不一时,陈嬷嬷端着才泡好的安神茶过来,笑容满面:“来,娘娘您趁热喝吧。”
阮清绮心里存着疑惑,再看陈嬷嬷那张笑脸以及她手里端着的这盏热茶,还真不敢喝。
作者有话要说:阮清绮:感觉穿成了武大郎,迎面就有人端着药来说“大郎,该吃药了”...
ps.和编编商量后改了个名字,改成《皇后如此多重(穿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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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煎牛肉
阮清绮有心要弄清安神茶的事情,却不想太早惊动陈嬷嬷与她背后的人。所以,她抬手掩唇,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只是:“先放一边吧。晾一晾,等凉了再喝。”
陈嬷嬷仍旧笑着,满面关切,软声劝着:“娘娘,这药茶还是要趁热喝。”
阮清绮一顿,忽而挑眉,看向陈嬷嬷的身后,轻唤了一声:“陛下。”
闻言,陈嬷嬷果是变了神色,当即便转过身去,准备起身去迎驾。
趁着陈嬷嬷转身之际,阮清绮端起茶盏,干脆利落的把这盏茶直接浇到了窗边的红底皮描金龙凤花盆里——幸好,她坐在窗边,这种事做起来也方便,就是这一盏茶浇下去,花盆里的红茶花多半是活不了.......
陈嬷嬷转头没瞧见人,心下奇怪,重又回过头来。
阮清绮心里可惜了一回茶花,面上神色不变,随口敷衍道:“大概是适才说起陛下,我心下有些急,一时看花了眼。”怕陈嬷嬷看见那冒着热气的花盆,阮清绮语声一顿,当即便将已经空了的茶盏推给陈嬷嬷,“我喝完了,你先下去吧。”
大约是以往的阮清绮太好糊弄太配合,陈嬷嬷竟也没有生疑,应了一声便要将这茶盏端下去。
阮清绮又补充了一句:“我有些累了,要回榻上歇一会儿。这样,你让人在外头守着,无事不要打搅。”
陈嬷嬷应了下来,端着已经空了的茶盏起身出殿,临出门时又多说了一句:“老奴适才说的那些话,您也仔细想想。”
阮清绮点点头,脸上笑嘻嘻,心里mmp:你这么想给萧景廷生孩子,怎么不自己上?嫌我不讨萧景廷喜欢,你这样的怕是更不行吧?
心里把陈嬷嬷连同阮家上下的人都骂了一通,阮清绮才算是稍稍消气,转头去看适才浇了药茶的花盆。想了想,她从袖中抽了一条帕子将盆上的药渣都拣了起来——这些药渣没有如茶水般渗下去,还留了点在土上,要是不收起来容易惹人怀疑。
而且,是该收拾些药渣,回头拿给太医看看,也不知能不能看出什么。
因着花泥和药渣都是湿的,帕子很快便被弄湿了。
阮清绮倒是不介意,甚至还低头嗅了嗅味道。
只可惜,她不是这方面的料,除了茶香和泥腥味外什么也没嗅出来。
阮清绮叹了口气,重又抽了条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重新将那些药渣包好,悄悄的收了起来。
然后,她起身往床榻上去,趁着这会儿殿中无人,自己伸手将外衣脱了下来,只着宽松的寝衣。
虽说殿中烧着地龙,暖如春日,可阮清绮突然褪下外衣,到底还是有些冷的。但她也不在意,很快便摆好了姿势开始做瑜伽——现在有些冷,做一会儿瑜伽肯定就要热得出汗了。
瑜伽的减肥效果算不上出众,可阮清绮却很享受这么个放空思绪、平静心情的过程,就连那些复杂且磨人的烦恼与压力也都随之消散许多。她也终于能够稍稍的冷静一些,考虑起接下来的事情,以及自己以后的事情。
如果可以,她当然更希望能够穿回去。可穿书这种事实在是不科学不可控,而且她穿越前一下子磕倒在书桌前,指不定那一磕就已经没命了,或许是回不去了......
幸好,现实里的阮父并不像《相府娇女》里那样偏心,长兄阮行止也不像小说里的那样脑残,他们都是理智且心念坚定之人,哪怕会为她的事情伤心难过也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用不着她太过担忧。
所以,她现在更该考虑的是自己,要想一想如何在这本玛丽苏小说里活下去,至少不能落到饿死宫中这种悲惨结局。
陆太后和永乐长公主都不是好相与的;德妃淑妃贤妃这三位妃子也都是出身显赫且又比她更早入宫,也就面上柔顺,心里指不定正骂她德不配位,想着谋夺后位;阮家上下则是冷血无情,只看利益,一心想着利用她;至于女主和男主,这就更是需要注意了......
哦,差点忘了,还有萧景廷这个变态——他也是需要重点注意的防范对象。
真是内忧外患,举步维艰啊。
.........
以阮清绮现在的体型与体力,几乎无法做完一整套的瑜伽,做了几个动作便觉得手脚酸疼,气喘吁吁的。但她却没有停下来,硬是忍着疼,勉强做足了两刻钟,浑身都是汗津津的,几乎浸透身上那件轻薄的寝衣,身上的每一块肉仿佛都错了位,筋骨都是又酸又疼.......
不过,那些纷乱情绪也似乎都随着汗水自她心头涌出,她虽然还未完全想好事情,但心里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待得她仰头躺下,放松身体时,疲惫与困倦如潮水一般的涌了上来。
才闭上眼睛,人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阮清绮睡得极沉,一直到日暮时分才被胃里那灼烧般的饥饿感给逼醒过来。
所以说:所谓的睡着了就不饿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反正,她是睡着了都能给饿醒过来。
大抵是因为睡前做过瑜伽,阮清绮才睡醒时,手脚都是酸软的,加上她饿得有些头晕,独自在榻上躺了一会儿才有力气撑着床榻坐起来,唤人进来服侍起身。
端砚领着人进来服侍,先替阮清绮披上外衣,然后才半跪在地上替她穿上软底绣鞋。
阮清绮穿好绣鞋,下了床榻,这才想起来吩咐人去给自己准备晚膳。
就和午间做的一样,蔬菜叶子加盐和胡椒,先给做一碗蔬菜沙拉。考虑到这会儿实在饿得厉害,阮清绮觉得自己大概还是能稍微吃点好的,还特意吩咐了要再加一碟子的煎牛肉,不用太多调料,就只加胡椒和盐。
虽然阮清绮的要求对于膳房来说有些奇怪,但御厨是给阮清绮做过蔬菜沙拉和清汤馄饨的,听了这吩咐后倒还真没敢自作主张,老老实实的照着午间的法子给做了一大碗的蔬菜沙拉,又给煎了一小碟的煎牛肉。
阮清绮是真的饿得狠了,吃着那绿油油的蔬菜沙拉竟也觉得不错,一口气吃了小半碗,这才提起木箸去吃煎牛肉。
御厨是将牛肉切成反正的小块,一小块一小块的煎的,牛肉的肉质极好,御厨煎牛肉时的火候把握更好,虽然然只加了盐和胡椒,吃着却有一种质朴天然的口感,鲜嫩的咬一口都能溢出满嘴的肉汁,真正的鲜嫩多汁,简直回味无穷。
阮清绮吃着吃着,简直都快吃哭了——太好吃了,她这总算是吃到了人吃的东西。
只可惜,牛肉就这么一小碟,阮清绮虽然一口分做好几口,珍惜无比,可这几口吃下来就快没了。
就在阮清绮考虑着明天要不要继续吃牛肉,或者换做虾肉和鱼肉时,殿外忽而传来通禀声——
“陛下驾到”。
是萧景廷来了。
阮清绮顾不得考虑明日的食谱,立时放下了手中的木箸,起身出门去迎。然而,没等她走出殿门,萧景廷已是阔步自殿外进来,朝着她摆摆手:“不必多礼。”
阮清绮也懒得与他做戏,重又站起身来。
萧景廷抬起眼,环顾内殿,最后将目光落在桌案上,随口道:“皇后这是在用晚膳?”
阮清绮点点头,笑了笑,解释道:“原是想要等陛下来了一起用的。只是妾胃口一向有些大,实在有些等不了,只得先吃了。”说着,她又看了眼萧景廷那近乎苍白的脸色,状似关切的问道,“不知陛下可用过晚膳了?”
其实,萧景廷虽然有厌食症,但他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难受的,而且他这人算得上是心志坚定,有时候碍着外人在场,或是身体实在撑不住了也会逼着自己吃一点,只是吃多了就要恶心,恶心就会吐,吐多了厌食症自然也就更严重了。
久而久之,萧景廷更不习惯与人一同用膳,只自己私下里会勉强吃点东西——无人看着,他的心理压力也能小心,东西也更容易入口。所以,虽然早膳和午膳都没怎么用,但是萧景廷在乾元宫时还是强迫自己略用了几块点心与一小碗的姜米汤。
这姜米汤也是太医根据他的情况给出的方子,说是有开胃暖胃的功效,虽然他吃着也觉恶心,但还是比其他要好接受一些的。
不过,这会儿萧景廷看着桌案上剩下的小半碗蔬菜沙拉,倒是又想起了午间尝过的味道,心念一动便道:“已是用过,不过倒能陪你再用点儿。”
阮清绮立时便听出了萧景廷的言外之意,笑着吩咐下去:“叫膳房给陛下也准备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