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就是陆梨,他肯定,但是他没有证据,她模样都变了,谁能证明她就是陆梨,不能!
想明白之后,卫国公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凝固了,好深好决绝的心思,而现在这样一个人深深地恨上了他们李氏。
第46章 错位的人生12
“大人, 我说‘我是陆梨, 但并非被你推下悬崖的那个陆梨, 那个陆梨已经死了, 死于你之手’,李如月一直都没有否认。”
两眼发直脑袋一涨一涨痛的李如月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心跳漏了一拍, 急声道:“不是!你是自己掉下去!陆梨是自己掉下去的!你到底是谁?”
几斤崩溃的李如月冲向陆梨, 方跑了两步, 便被衙役拦住,李如月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你到底是不是陆梨?”
陆梨盯着几欲发狂的李如月的眼睛, 声音渺茫:“我是帮被你杀死的陆梨回来讨公道的陆梨。李如月,她死了,你不是见过她了, 她被摔成了一堆烂肉, 偏偏却死不了,只能靠着仇恨支撑的那口气苟延残喘, 可还是没熬过去, 在滔天的怨恨中被活活疼死。死不瞑目的人无法投胎,只能飘荡在人世间。”
她的话裹挟着一股阴寒,穿透皮肉,直到灵魂深处, 那些狰狞可怖的噩梦在这一刻被勾起,席卷而来。
陆梨变成血肉模糊的恶鬼,张着血盆大口, 向她走来。李如月想逃,可她手脚动不了,像是被恶鬼钉在原地。动不了的李如月抖如糠筛,牙齿上下打战,声音破碎的不像话:“你别过来,你走开,你别过来。”
“你看见陆梨了吧,”陆梨的声音轻飘飘的,“她的样子很可怕吧,毕竟被推入悬崖,身体被悬崖峭壁和树木花草刮擦,又重重摔在石头堆上,没摔成几瓣只是摔成血人,已经够幸运了。不,是不幸,死也就痛一瞬间的事,可陆梨是生不如死,最后还是活生生被疼死了。
李如月,陆梨不是女儿可你也是你侄女,又让你女儿享福了,你好歹也给她个痛快点的死法啊。”
“是她自找的,是她不让我们母女俩好过,她是罪有应得。”李如月心中那根线“啪”的断了,恶狠狠地嘶吼,“她该死,她害的我们母女那么惨,她不得好死!”
“她怎么就害你们了?”卫国公愤怒的声音传来,他知道陆梨被李如月推下悬崖,可知道到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李如月有多残忍。那可是悬崖,她到底是承受了怎样的痛苦才活着站在这里,又是经历了怎样非人的折磨才改头换面。
陆梨嘲讽地牵了下嘴角,直视顺天府尹:“大人,李如月她承认了。”
顺天府尹神情凝重,有动机,有人证还有李如月的表现,真相如何一目了然。
李如月如遭雷击,后知后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冷汗唰的滚了下来,顷刻间就打湿了后背。她怎么会说出去那样的话,陆梨,是她:“是你,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药,控制了我。肯定是这样的,我吃过你的药。吃了你的药,我就不对劲了,肯定是你做了手脚,大人,我要告她,她害我。”
陆梨冷冷地看着她,她的确动了手脚,让李如月神智混沌,一点一点摧毁她的精神,今天熏得香配合之前的药,能让她暴躁易怒冲动,也就更容易失态,说出心里话。毕竟当日在悬崖下只有她和李如月两个人,只要李如月不承认,就定不了她的罪。
李如月接着道:“她还害了我母亲,一出事我母亲的眼睛就痛起来,哪有这么巧,肯定是她动了手脚。”
“口说无凭,你有证据吗?”陆梨挑眉。
李如月觉得她自己就是,她不该是这样的,叫嚷着要请名医请御医。
御医又不是什么大白菜,说叫就能叫,不过为了免除后患,顺天府尹还是请了府衙内的仵作和专职郎中过来。
陆梨轻轻一挑嘴角。
自然是查不出来的,李如月又叫嚣着他们没用要请御医,显然脑子不太灵清了。
“肃静!”顺天府尹脸黑了下。
李如月愤恨的瞪着眼,瞳仁里几乎要射出冷箭来:“你害我是不是?你害我!”
“我要想害你们,直接一剂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你们。”
众人听着竟觉得那么点道理。
“你想折磨我们,让我们生不如死,”李如月扭曲着一张脸,“我还不知道你,你这个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别人亏欠你一分,你就要十分百分地讨回来。你就是陆梨,你肯定是陆梨,你居然没死!”
“真正的陆梨死了,被你害死了。”陆梨淡淡道,看着李如月的神情却彷佛在说,你说得对。
李如月觉得冷,渗透骨髓的冷,“你没死,你就是陆梨!你要不是陆梨,你为什么要断指还恩。”她彷佛抓到了一个把柄,竟是笑了,“你不是陆梨,你还什么生恩?”
“你是说这根手指头吗?”陆梨举起包扎过的左手,小拇指上缠绕着层层叠叠的白纱布。
顶着众人的目光陆梨慢慢解开纱布:“我答应了陆梨,替她伸冤替她试探李家人,如果李家人没良知,那就替她还了生恩,她不想欠李家人。至于我为什么会答应在你们看来这样荒谬的请求,一来是我着实同情陆梨的遭遇,本该是父母双全千娇百宠长大的公府千金,却因为亲姑姑的一己私欲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又给亲姑姑推下悬崖,在痛苦中慢慢死去。二来就是,与我而言,断一根手指头真不是什么大事,又不是接不回来。”
又不是接不回来。
还能接回来?!
那语气彷佛在说今天晚上吃面条。
亲眼目睹陆梨断指的人难以置信的盯着陆梨的左手,那里还有清晰的血痂,可的确是完完整整的。
陆梨轻描淡写:“养上几个月也就好了。”她瞥一眼震惊的卫国公,“断过,生恩我已经替陆梨还了。接回来是我自己的本事,不代表陆梨还欠你们,陆梨欠你们的已经还了。”
卫国公竟然不知道还是该悲还该庆幸,他只能木然着一张脸坐在原地。
“你就是陆梨!”李如月目眦尽裂,一点亏都不肯吃,她怎么可能不是陆梨,她就是陆梨!她真的没死,回来讨债了。早知如此,她不应该推她下悬崖的,没死成还学了一身的本事,她应该亲手杀了她,亲眼看见她死了。
“你手臂上有胎记,你是陆梨,陆梨手上有胎记。”
李如月似是钻了牛角尖,一定要证明她就是陆梨,至于证明陆梨是陆梨可以少一条杀人罪,李如月完全没有想到,她现在整个人都混混沌沌,只剩下和陆梨作对的执念。
陆梨看着顺天府尹:“大人,真正的陆梨身上的确有胎记,而李采薇没有,可当年卫国公夫人柏氏生下的孩子身上却是有胎记的。李如月当年掉包了两个孩子,为了隐瞒此事,先是十八年前杀了产婆等知情人,四年前又杀了陆梨。”
一旁的丁大石接话:“大人,我娘就是当年接生的产婆,当年李夫人绑架了我要挟我娘,我娘不得不帮她调换了孩子。事后我娘听闻李夫人把出生不久的孩子送出京城,就说李夫人心狠手辣连亲侄女的命都不在乎,只怕容不下她。她娘就想离开京城,只还没等离开,她就淹死了。可我娘渔民出生,怎么可能淹死。尸身上明显有被人强按的痕迹,分明是被人按在水里淹死,然而办案的官差却视而不见还威胁我们识时务。我们就知道怕是李夫人所为,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堂堂公侯府第,我们只能当母亲是淹死的,连夜逃离京城。
大人,这是我在母亲遗物中发现的遗书,原来家母猜到自己凶多吉少,便留下一封信说明来龙去脉,起码有个伸冤的机会。
大人,这张银票是当年李夫人给家母的封口费。
此外,大人,还有当年经办我母亲一案的仵作和官差可以作证,家母是死于非命,他们也承认当年是受李夫人指使。”
“胡说八道,你以为随便找几个人出来说几句话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换孩子,一派胡言,我看你是想攀高枝想疯了。”李如月强装镇定,到了这份上还不肯承认,大抵是觉得自己不承认就不存在了。
“攀高枝。”陆梨似笑非笑,“我又不是陆梨,可攀不到卫国公府这根高枝。就算是真正的陆梨,她也不想攀,真当你们是什么香饽饽,人人争抢,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东西,令人作呕。”
李如月哽了下,就听见她继续道:“大人,还有一人能证明这些事。昨日卫国公府的人都承认了这些事,只是他们为了所谓的名声便想徇私枉法,要我忍气吞声,替李如月隐瞒种种丑事,我不愿意,李如月就想杀我灭口。幸好我请了祁王府的剑书少侠保护,才幸免一难。”
少侠剑书开心,终于轮到他出场了,他一直在偏厅里,简直被惊呆了,还能这样操作,陆梨不是陆梨,可他觉得她就是那个陆梨。想明白其中用意之后,剑书表示:牛逼!真的是个狠狠人!
千万别得罪,不想被报复。
更重要的是万一以后跟人比武,缺胳膊断腿了,还得求人家给他接回去呢。
突然间觉得以后比武都特别有底气了。
剑书绘声绘色地把昨天自己在屋顶上听到的看到的全说了,还加入了浓烈的个人感□□彩。
李如月瞳孔剧烈收缩,祁王的人,要没有祁王的允许,怎么敢站出来说话。李如月五内俱焚,陆梨这个小妖精,她又勾搭上祁王了。
难道不管她怎么做,她和薇姐儿的命运都逃不出上辈子的结局。
李如月还在愤恨不甘,一个衙役匆匆跑进来说长宁大长公主和柏氏来了。
她们来干嘛?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李如月惊疑不定地望着长宁大长公主和柏氏。
下一刻,不祥的预感成真,长宁大长公主和柏氏是来作证的,证明李如月亲口承认过,调换孩子,推陆梨下悬崖,以及长宁大长公主亲眼目睹李如月想再次杀害陆梨。
李如月浑身的力气被抽离殆尽,她瘫软在地,脸上不见丁点血色唯有绝望。
第47章 错位的人生13
完了!
李如月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她难以置信又怨愤地盯着柏氏, 她怎么可以这样, 她知不知道这样等同毁了采薇, 采薇是她亲手抚养了十八年的女儿, 她就一点旧情都不顾念,她怎么可以!
“你怎么可以?”李如月问了出来, 眼底的怨恨犹如实质。
柏氏眼底的怨恨并不比李如月少:“我怎么不可以, 你换了我的女儿, 骗了我十八年, 又一而再地想杀我的女儿,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你的女儿!哈哈哈哈哈。”李如月大笑起来, 笑的整个人都在打晃,“你的女儿,你想认个神医当女儿, 也得人家愿意认你啊。她可承认自己是陆梨, 你的女儿。哈哈哈哈哈,你哪来的女儿。”像是遇到了极其可笑的事, 李如月捧腹大笑, 笑得腰都弯了起来。
不知内情的柏氏看着笑到打颤的李如月,只觉得她是疯了。
长宁大长公主到底多活了几年,隐约觉得有蹊跷,便去看一旁的卫国公。
卫国公满嘴的苦涩, 他真没想到柏氏会来指证李如月,可又不是太过意外,只能说,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说她不是陆梨,她只是帮陆梨回来伸冤的人。”
“怎么可能!”柏氏瞪大了眼,她就是,她就是知道,虽然她模样都变了,可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她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女儿。
陆梨看着她,“抱歉了,夫人,为了完成陆梨的遗愿,我假冒了她的身份。”
对上她的眼神,柏氏向后踉跄了几步,浑身的力气都散了。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到极,便是心如死灰。
柏氏想起了她找上她时的眼神,那双眼睛有期盼,就是昨天,那双眼睛里也是有感情的,她在盼着她给她主持公道。可她让她失望了,深深的。
李如月为了她的女儿,偷梁换柱,杀人灭口。可她呢,她想让她忍辱负重,委曲求全。
柏氏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想和他们恩断义绝,彻彻底底,从根子上断绝关系,从此,与他们再无半点瓜葛。
想明白之后,柏氏泪如决堤。她后悔的太晚了,覆水难收,破镜难圆,被伤了心也难如初。
“对不起。”柏氏泣不成声。
陆梨神色依旧淡淡的。
长宁大长公主沉沉一叹,扶住浑身无力的柏氏,终究是醒悟的太迟了。
*
这案子审到这一步,李如月已经是辩无可辩,尤其是在柏氏出现之后,已然没了辩驳的心思。
顺天府尹倒有些庆幸,速战速决好,太好了。
最后李如月的判决是斩监候,待刑部审核之后,确认罪情属实便处斩。
听闻结果,李如月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颤抖,她堂堂公府千金,侯府夫人,居然被判了死刑。竟是落了个比上辈子还要悲惨的下场!
不该是这样的,她都死而复生了,她本该扭转乾坤,改写自己和薇姐儿的命运,怎么会变成这样更糟的局面。
陆梨!
刻骨铭心的仇恨轰然爆发,李如月怒视陆梨:“你为什么没死!”
陆梨嘴角挑起一抹嘲弄的微笑:“陆梨已经死了。”那个单纯的向往着亲情的可怜又可悲的陆梨已经被杀死。
“你没死,祸害遗千年,你死不了,你为什么总是死不了,”李如月突然哭起来,“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放过我们,你已经害死过我一次,为什么还要来害我,这辈子应该是我来讨债的,为什么,老天不公!”
李如月激动的无以复加,要不是被人按着,只怕要回冲过来,一口一口.活生生地咬死陆梨。
“啪!”
柏氏再是听不下去,上前狠狠一掌打在李如月脸上,李如月被打懵了。
柏氏嘶声:“是你不放过她,是你害了她一次又一次,李如月,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人,害了人反倒怪被害的人。”
李如月醒过神,裂开嘴,笑的极其嘲讽:“装什么慈母,不就是觉得她有利用价值,所以就想拉拢了。”李如月大笑两声,目光从震怒的柏氏身上移到卫国公脸上:“瞧着她有利用价值了,你们就对她好了,就作践薇姐儿。以为这样就能讨好她,想得美,她就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她记仇的很,她恨死你们了,巴不得你们倒霉。你们等着,今天是我,下一个就轮到你们了,你们等着!”
卫国公勃然大怒:“我看你是疯了!”
李如月愣了下,发晕发热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她觉得自己真要疯了,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前世还是今生,亦或者前世和今生都是一样的,她和薇姐儿都将下场凄惨,李如月重重打了一个哆嗦。
陆梨若有所思地望着李如月,这已经不是李如月第一次说起她以前害过她这样的话,好像她曾经害过她似的。陆梨就想起了自己的奇遇,莫非李如月又和她一样的经历。
在李如月的前世里,自己报了仇。然后李如月死而复生,于是先下手为强杀了她,结果她也死而复生了。
陆梨觉得匪夷所思,又觉得该死的有可能。
这算什么,轮流坐庄?
陆梨的心情一言难尽,离开时神色看起来格外冷凝。
剑书都不敢为以后可能出现的断胳膊缺腿攀交情。
他不敢,有人敢。
卫国公和柏氏对视一眼,脚步有些迟疑地走向陆梨。
陆梨神色更加冷。
眼眶发红的柏氏欲言又止地望着陆梨,似有千言万语梗在喉间却无处开口。
陆梨可没耐心等她酝酿好情绪,她对这些所谓的至亲骨肉已然心死,并不会因为柏氏今天突然的出现而感动,她不要这种迟来的母爱,何况真的仅仅是母爱吗?陆梨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长宁大长公主。
真好,她已经不是陆梨,彻彻底底的不是陆梨,不必再和这些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陆梨转身就走。
柏氏一慌,快步赶上去,正要说什么,就见陆梨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夫人是不是想问陆梨的坟墓在哪?她就葬在无人林里,至于你们想去祭拜,抱歉,陆梨并不想让你们脏了她的轮回路。”
柏氏煞白了脸。
陆梨的情绪毫无波澜,她的的视线在柏氏脸上点了点,又一一掠过卫国公和长宁大长公主:“陆梨的遗愿我已经替她完成,我与卫国公府也再无瓜葛,还请诸位莫要打扰我。”
说罢,陆梨再次抬脚离开。
这一次,柏氏没有追上去,脚下彷佛生了根,只能怔怔望着她决然冷漠的背影。
“她恨我,恨到宁愿成为另外一个人。”柏氏喃喃,两行泪漫了下来。
卫国公嘴巴里就像是被塞了一把黄莲那么苦。亲妹妹成了杀人犯,死罪难逃;亲生女儿视他如陌路;家族名誉毁于一旦。
卫国公府此刻的确已经成为上层圈子的谈资,经了衙门,哪还有秘密可言,尤其这一圈子的人向来耳聪目明,加上这桩事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出嫁的小姑子偷换了自己和娘家嫂子的孩子,还准备杀人灭口,结果人没死,回来报仇了,还闹到了衙门。
而之所以会闹到衙门,是因为卫国公府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轻描淡写地处罚李如月,然后维持现状。陆梨不同意,李如月又想杀人灭口,还是没杀成功,结果闹到了衙门。
闹到衙门,陆梨不是陆梨,而是替四年前死去的陆梨回来报仇的好心人。
情节之一波三折,发展之峰回路转,简直比话本上的还精彩。
李如月之狠毒,这一点是众所公认的。之前与李如月熟悉的纷纷表示,她竟然是这样的人,当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卫国公府之倒霉,也是众所公认的。不过有人觉得他们是自找的,李如月那么丧心病狂还想维护,难怪陆梨被寒了心。也有人觉得是陆梨咄咄逼人,好歹那也是她的家族。
就有人说:陆梨已经死了,陆神医只是帮陆梨伸冤报仇的人。
人死为大,倒叫人不好再说什么,带着满腔在痛苦中死去,难免想法极端,再想想她那经历,倒是情有可原。
只是有人疑惑:陆神医真的不是陆梨?
祁王府的小丫鬟眨巴着眼睛,特别好奇地问。
陆梨是来为祁王针灸的,祁王有事还没过来,陆梨便在花厅里等着,端茶的小丫鬟忍不住就问了。
陆梨接过茶水,微微笑着道:“我是陆梨,但并非那个陆梨,那个陆梨已经死了,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去,怎么可能活下来。再说了,这世上哪有什么换脸之术,你瞧我这张脸像是假的吗?都是我编出来忽悠李家人的,哪想他们居然信以为真了。”
小丫鬟望着陆梨肤若凝脂的脸,自己的脸就那么一点一点的红了,羞答答地别开眼,虽然知道陆大夫是姑娘家,可这么一身男子打扮,依旧俊俏地令人心跳加速。
“当……当然是……是真的。”一个人的模样怎么可能彻底改变,还变得这么俊俏,要是真有这样的医术,那些贵人们还不早就给自己换一张脸了。
陆梨笑起来,这张脸是真的,那么她自然就不是陆梨了。不是陆梨,她便能随心所欲。
第48章 错位的人生14
卫国公府炸了锅, 乱成一团, 不只府里面的人茫然得不知所措, 便是府外宗族也纷纷过来询问。
此外康宁侯府也是满心的崩溃, 李如月是他们家的长媳,自家长媳居然是杀人犯, 唯一能苦中作乐的地方大概就是李如月祸害的是娘家而不是夫家。
康宁侯苦笑, 还应该庆幸李如月进门以后都没有生育, 要是她有个儿子……瞧她干的那些事, 丧心病狂都不足以形容。为了女儿她能混淆娘家血脉谋杀嫡亲侄女,为了儿子, 十有**她也不会手软抢爵位,以她的狠辣,自家孙儿只怕有性命之忧。
“父亲, 这事是不是该和大哥说一声?”张二老爷小心翼翼地询问。
康宁侯点头。
其实张二老爷还想问他们张家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比方说休妻啊什么的。他们张家岂能有一个杀人犯的宗妇。何况李如月的行径已经足够他们张家休了她。
张二老爷能想到的事,康宁侯自然也想得到, 他权衡一番, 还是决定让长子休妻。在这个节骨眼上休妻,肯定有嘴碎之人要说大难临头夫妻各自飞之类的闲言碎语。但错在李如月本人,难道让他们张家子子孙孙还要祭拜这样德行的女人。他们是因为李如月的德行休妻,并非旁的, 占着理,便是有人说闲话,也能理直气壮地反驳。
康宁侯府的打算, 卫国公尚且不知,知道了也不会意外。好歹他也是一家之主,一族之长,所以他和康宁侯的想法在很多问题上会类似,他能理解康宁侯为了门风体面想休妻,正如他一开始为了家族体面想把这件事牢牢捂在被子里。
只是没捂住反而闹得人尽皆知,卫国公精疲力竭地送走上门的族人,心力交瘁地叹出一口气。一回头看见的是愁眉苦脸的家人,嘴里的苦意更浓了些。
“都回去歇着吧。”
“国公爷,老夫人醒了,要见您。”
这下想歇也没法歇了。
李老夫人一听李如月的判决结果,当场一口气没上来就晕了过去。醒过来之后发现看东西更加模糊了,她也不确定这是情绪激动所致还是陆梨动的手脚。如今想起这个名字,李老夫人心情就说不上来的复杂。
太狠了,太狠了!不仅要如月的命,还要如月身败名裂,就连他们卫国公府也跟着臭了名声。
如月一直叫喊着,她会让他们李家鸡犬不宁,这才过了一天啊,就成真了。她更怕这只是一个开始,想起陆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断指,她就不寒而栗。一个人能对自己狠,对别人就能更狠。
如月这个孽障,都是她造的孽啊,若她做事留一线,也不至于闹到这一步。如今好了,她把事情做绝了,自己也走上了绝路。
李老夫人悲不自胜,见了卫国公,还是要求儿子想办法。身为一个母亲,她哪里做得到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哪怕希望渺茫,她也想试一试。
卫国公苦笑:“证据确凿的案子,人尽皆知,还有那么多权贵盯着,母亲让我怎么想办法,我自问是没这本事的。”
李老夫人已经看不分明卫国公的表情,但是能想象得到他的冷漠和厌倦,哀哀痛哭:“我知道如月过分,可那到底是你亲妹妹啊。”
“如月做那些事的时候,可曾想过陆梨到底是她亲侄女,我是她亲大哥。”卫国公语气里掩不住地悲愤。
李老夫人哑口无言,唯有泪千行。
“母亲,你就别为难大哥了,”李二老爷看不下去了,都到这一步了,母亲居然还想捞李如月,简直是异想天开,“别说大哥也无能为力,就是大哥有能力,就冲三妹做的那些事,换我是决计不肯帮她的,不落井下石都是看在您的份上了。”
李二老爷越说越来气:“要不是您一味护着三妹,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一步。”不由埋怨,“您既然知道三妹干的那些事了,怎么能替她瞒着。合着就三妹和三妹生的是您亲生的,您心疼,我大哥和侄女就不是您亲生的,您一点都不心疼。”
李老夫人哪里受得了这话,一时又无言以驳,只能又气又悲。
卫国公倒觉得胸口堵着的那口郁气散了一分,这些话其实他也想问问,母亲心心念念都是李如月,他难道就不是亲生的,母亲怎么就不替他考虑几分。
李二老爷还没说完,他是真的气坏了,他两个女儿都正当年龄,如今出了一个李如月,婚事势必会受影响:“就是您这样惯着三妹,才会纵得她胆大包天,换孩子这种事都干得出来,竟然还敢杀人。”
李老夫人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眼看着又要晕过去的样子。
卫国公看了李二老爷一眼。
李二老爷也不敢再说了,他也就是一时激愤,并不是真想把亲娘气出个好歹来。
李老夫人悲痛欲绝地哭了一会儿,忽然就想起了陆梨,“那陆梨呢,如果她手下留情,那如月是不是能免于一死?”
“李如月都要杀她了,她为什么要手下留情?”李二老爷简直搞不定他老娘的脑回路。
“我去求她,我给她磕头,我求她绕过如月一条命。”李老夫人挣扎着要起来。
卫国公就在想陆梨是不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所以才要抛弃过去变成另外一个人。她不是陆梨了,便是老夫人倚老卖老跪在她面前,她也能天经地义地无动于衷。
“没用的,她不是陆梨,她和我们家没有血缘关系,您就是以死相逼,您也不占理。”卫国公声音疲惫。
李老夫人愕然:“她不是陆梨?”
卫国公牵了牵嘴角:“是啊,她不是陆梨,她只是帮陆梨伸冤的好心人。”
李老夫人一头雾水,她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可她说她是陆梨的。”
“她是为了帮陆梨试探我们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替陆梨主持公道。”卫国公眼眶忽然有点酸,如果昨天他替她主持了公道,哪怕为了体面不对外公布真相,但是让李如月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是不是就是陆梨了。然而没有如果,他顾念了兄妹之情,枉顾了fù_nǚ之情,于是她的女儿不要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了。
“她怎么可能不是陆梨,要不是,她为什么要断指?”李老夫人激动,只觉得脑袋里一涨一涨的疼,彷佛有什么要炸开。
“受陆梨之托还生育之恩。对她来说断一根指头并非什么大事,她已经接上。”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不是陆梨,不可能的。”李老夫人不能接受,她要不是陆梨,她凭什么去求她手下留情。她要不是陆梨,日后怎么对他们李家,都没人会指责她。
一股热流在脑中轰的一声炸开,李老夫人整个身子都打了一个晃,紧接着眼前一黑,那黑暗久久不退,李老夫人彻底慌了神:“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我怎么看不见了!”
府医过来一瞧,表示是急怒攻心引发的轻微中风导致,至于能不能治好?他表示尽力而为但不敢保证,这回他没说什么请陆大夫了,因为他也听说了,知道陆大夫是不可能帮李老夫人治疗眼睛了。
府医不提,李老夫人自己提:“是不是陆梨动了手脚,怎么一撕破了脸,我的眼睛立马就出了问题。”不等别人回答,李老夫人自言自语,语气似哭似笑,“肯定是她,她医术那么好,断掉的手指头都能接回去,还有什么是她办不到的。她真的换了一张脸是不是,她就是陆梨!她恨我,她在报复我。”
卫国公抿紧了唇,其实他也有所怀疑,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了,说了又如何,冲过去要求陆梨治好李老夫人的病,自取其辱罢了。
卫国公不想去,其他人哪怕同样的有所怀疑,也没有去,都知道陆梨是不可能出手帮忙的。
他们不去,李采薇去。
之前李采薇被卫国公着人看起来,后来因为李老夫人怕她因为李如月之故被人怠慢,便让李采薇过来侍疾。
李采薇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是晴天霹雳各种难以置信诸多悲痛。
祖孙俩抱头痛哭,凄凄惨惨,言语难以形容。
缓了好几天,李采薇才略略回神。李老夫人却无法从失明中回神,如果她没有复明,那么她会认命,可她复明过,尝过失而复得的滋味,于是难以接受再次失去。
李采薇看在眼里痛在心头,拿出首饰打点了一番,悄悄出了门,前往医馆寻陆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