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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不想死[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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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不想死[快穿]》TXT全集下载_5

这就有点不讲理了,景宣帝不恼反笑,捏捏她的手骨:“朕真是冤枉死了,又不是朕惹了你。”

“谁让那是陛下的表妹呢。”谢重华幽幽道。

这话还真有点道理,要不是他表妹,魏婉儿也惹不到皇后身上。景宣帝失笑:“好好好,那姑且算是朕的过,不过朕已经将功补过。”景宣帝邀功,“朕已经褫夺她的封号,经此教训谅她以后再不敢打狗的主意了。”

谢重华惊讶,这回是真情实感的。她知道景宣帝说会给她一个交代,那么肯定会做到。这个人虽然口蜜腹剑寡情薄意,但在不涉及权力的其他事情上尚算公正。并不会为了耳根子清净,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让她迁就魏太后姑侄,向来是谁占理他就帮谁。而她和魏太后的矛盾,十次里她占理十次。

只是没想到景宣帝这次出手会这么重,一上来就是褫夺封号这种大杀招,这下魏太后和魏婉儿该是扎扎实实疼到了,估计能消停好一阵子。

“这下气可消了?”景宣帝含笑看着谢重华。

气早就消了,本来她就没吃亏,尤其是回来后听说了景宣帝的悲惨遭遇,再大的气也烟消云散。一听德柱的描述,她就了然今天倒霉的是景宣帝而不是旺财。再联系景宣帝的雷霆手段,谢重华悟了,这哪是给她出气,分明是给自己出窝囊气。这个人明明是替自己出气,却腆着脸跑来她这里邀功,谢重华心下冷笑,果然是狗皇帝。

“陛下都如此严惩了,我要是再生气可不就是不知好歹。”谢重华嘴角上翘,眼中都是融融笑意,“其实也没多生气,他们又没抢走旺财,反倒被旺财咬伤了好几个。”

景宣帝笑容滞了滞,想起了那段黑历史。

落在谢重华眼里,她通体舒畅,让你恶心我。谢重华眉眼弯弯地看着和九月玩得正欢的旺财,感慨万千:“旺财一直乖巧,甚至是有点胆小,没想到也有咬人的一天,可见着实是急眼了,这兔子急了尚且要咬人,更何况是狗。”

景宣帝眉梢顿时一跳,没有被吓到,只是被疼到了,疼得他不得不咬人,不然朕怕被她们五马分尸。

“依朕看,把狗链解了吧,今天这情况,要不是被绑着,早就跑了。”景宣帝趁机给自己谋福利,改不了名字,这狗链总能解开吧。

“不是陛下说的,旺财这样的烈性犬得打小圈养,免得它野惯了就一直往外跑。它那体型成年后出现在后宫,不定得吓坏多少人。”

作茧自缚的景宣帝心梗了一下,然而做皇帝的,厚脸皮是不可或缺的,就见他面色不改地说:“朕看它乖的很,在你这正阳宫里放养着也没什么,出门再系狗链就是。你看九月多自由,这一对比,你也太偏心了。”

“它能和九月比吗,它什么品种,九月又是什么品种。”谢重华挑眉。

放养,哪天景宣帝突然又变狗,指不定跑哪去了,她就无法准确把握他的行踪。所以在景宣帝还会变狗时,放养是绝对不可能放养的。

景宣帝再次被哽住了,他发现,一旦涉及獒犬,皇后就会变得特别固执。景宣帝有点心累,却不打算放弃,正打算重整旗鼓,余光瞥见九月趴在獒犬身上可疑地耸动,呆了一瞬,旋即怒不可遏:“放肆!”

饶是谢重华也目瞪口呆。

第12章 皇帝是条狗12

受到惊吓的九月落荒而逃。

见它逃之夭夭,谢重华都替它松了一口气,不跑的话,她真怕恼羞成怒的景宣帝一个忍不住杀了九月泄愤。瞅一眼脸色发黑的景宣帝,谢重华有那么点想笑,很是辛苦地忍住了。

景宣帝额头青筋一突一突地跳,就差那么一点,獒犬就被九月这畜生给那个那个了,一回想那画面,景宣帝便觉得胸口烧着一把火,很想宰了色胆包天的九月下火锅。

“看来得给九月去势了,省得它到处发情,有伤风化。”景宣帝一边报复一边防患于未然。今天是被他看见了才幸免于难,可他又不能时刻盯着,阉了,必须阉了!

“春天嘛,难免的。”谢重华略有点尴尬的样子。

“它连公狗都不放过!”景宣帝愤慨,简直是色中饿鬼!

啧啧,看来受到的冲击不小,情绪如此外露,谢重华心念一动,火上浇油:“许就是玩闹,九月就喜欢扑人,它又格外喜欢旺财,经常扑着玩,今天也就是巧合而已。”

景宣帝一脸被雷劈的崩溃,想起之前九月就一个劲往他身上扑,莫不是这贱狗就是想……景宣帝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重华不怀好意:“其实有时候旺财也会扑九月身上玩闹。”

景宣帝再遭雷劈,忍不出发出灵魂拷问:“它也会扑在九月身上那样?”

在景宣帝难以置信的目光下,谢重华强忍着欢快,茫然地点了点头,就见景宣帝的表情裂了。

谢重华假模假样地问:“陛下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吞了苍蝇似的景宣帝咬着后槽牙:“阉了九月吧,它这样成何体统。”

“这样的话,”谢重华皱皱眉,认真问景宣帝,“那旺财是不是也要一块阉了?”

景宣帝难以置信地看着谢重华,彷佛在控诉她的冷酷无情。

谢重华振振有词:“总不好厚此薄彼的,况且只阉了九月,旺财照样会胡闹。”

景宣帝身下忽然有点凉,情不自禁换了一个站姿,迎着谢重华询问的视线,景宣帝声气不由弱了几分:“那还是算了吧,到底有违天和。”

谢重华却改了态度,义正言辞:“其实陛下说的也有理,九月和旺财这样,到底不好看。尤其旺财是烈犬,阉了性子会更温驯,更适合养在后宫。”

“不行!”景宣帝矢口否认。

谢重眨了眨眼,纳闷地看着激动的景宣帝。

景宣帝清清嗓子,知道自己失态了,可这事关男子的尊严,有时候甚至比命还重要,他没法淡定。万一株连他怎么办,就算不会株连,可他每天有一个时辰会变成狗,做狗已经够憋屈,他不想更憋屈地做一条阉狗!

“朕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到底有伤天和,九月,”景宣帝顿了顿,昧着良心说,“九月和旺财都是好的,没必要让他们遭这个罪。”

谢重华静静地看着景宣帝表演。

景宣帝也知道自己这态度前后变得有点快,不禁有点尴尬。这事闹的,皇后怎么就不坚持坚持,转眼就变了立场,女人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陛下可真偏心,对九月就要阉了,轮到旺财就心软了,看来九月今天是托旺财福了。”

“你还说朕偏心,你难道不是偏心九月。”景宣帝绝对不承认自己酸了。

谢重华理所当然:“我自然是偏心九月的,九月可是陛下送给我的。倒是陛下,有了新欢转眼忘了旧爱。”

不防她如此说,景宣帝怔了怔,心口流过一阵暖流,整个人都柔软起来,他伸手搂住谢重华的腰,将她揽入怀里,语调温柔含笑:“怎么会,朕自然是更喜欢九月的。这不是旺财刚受了委屈,不好雪上加霜。”

谢重华靠着景宣帝,眼神如寒夜冰星,声音却是暖的俏皮的:“那样我就替九月放心了,它还没失宠。”

不知怎么的,景宣帝想起了藏在太极殿暗格里的那份遗诏,愧疚从心里漫上来,漫得他舌尖又涩又麻。

“怎么可能,这么多年的感情。”

景宣帝在正阳宫用了午膳才走,临走时正好九月在眼前,他状似随意地说:“不如让朕养几天九月,省得你说朕不疼它。”

谢重华差点气乐了,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还不是怕九月‘冒犯’他的狗身。

“那可不成,九月和我一天都没分开过,陛下要是想九月,就多来看看它。”

计划失败的景宣帝也没坚持,他也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只是忍不住那么一说,本来还想说看着点九月别让它犯事,可这话一说,不就是打脸自己最疼九月的话,又该惹皇后不高兴了。因此只得按下这个念头,带着对九月这条流氓狗的不放心离开。

景宣帝暗暗一叹,还是得尽快解决这个麻烦,做狗太危险,不只得防人还得防狗!

当天下午,景宣帝就悄悄地微服出宫,寻世外高人旁敲侧击。

带着希望去,伴着失望回。

景宣帝继续糟心地变狗,经过前两天的兵荒马乱,第三次变成狗之后,景宣帝已经能淡然处之,好歹时辰一到他就能变回去。

确定自己能回去,景宣帝便有了心思做点别的,尤其是在听宫人闲聊说起谢家女眷进宫之后。

进宫的是谢重华的继母贺氏和三嫂萧氏。

“你三哥让人送来的狗到了,只是有点水土不服,现下病恹恹的,等它缓过来了就送进宫。你三哥也是的,送劳什子狗,惹了一堆的麻烦,太后没少给你气受吧,回头把那狗给了魏婉儿,免得她再闹腾。”

萧氏声音爽朗,透着一股子鲜活劲,说起丈夫时,哪怕是在埋怨,眼睛都格外明亮。

看在眼里,谢重华不由笑。当年是萧氏先相中了她三哥,追在三哥后面跑,三哥从最开始的无奈到后来的乐在其中。其实家里原本是不大同意两人婚事的,不是萧氏不好,而是萧氏家世太好。她母为先帝胞姐临川长公主,父为永宁侯。后来是临川长公主疼女儿,进宫求了先帝,先帝允了,谢家才敢结亲。婚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是兄嫂中感情最好的一对。

这样鲜活明快的萧氏和她记忆里的萧氏,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记忆里的萧氏,整个人都死气沉沉,浓重的悲哀从骨子里透出来。

谢重华最后一次见她时,她瘦削憔悴几不成人形,彷佛一阵风就能刮走,脸上的痛苦简直难以掩藏。

那一年的早春格外的冷,谢重华养在窗前的杏花树没有熬过来。她跪坐在罗汉床上,窗外便是光秃秃的杏花树,一缕阳光透过枯黄的枝条斜照进来,落在她雪白的脸上,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

“这是我和长公主在太极殿前跪着求来的。”

“长公主拳拳爱女之心,我却有私心。”

“你我都知道,我是活不长的。眼下皇帝还留着我,不过是为名声计。他借谢氏坐稳江山,大权在握便罗织罪名诛杀谢氏,如此过河拆桥,人人自危,留着我好歹显得他念旧情,然我这皇后废不废都是一个样,想照拂家人有心无力。”谢重华眼底滚下一滴泪,落在手背上,隐隐发烫。

谢家年满十六的男丁斩立决,未成年男丁以及女眷流放。

谢重华和临川长公主在太极殿前跪来一道口谕,准萧氏与谢挺和离。夫妻美满却七年无子,如今看来祸兮福所倚,没有儿女,萧氏更无牵挂。然萧氏不愿,她心存死志,只等为谢挺收了尸便追随而去,肝肠寸断的临川长公主请谢重华相劝。

眼底蓄满泪,却在降落未落那一瞬被重重压下,再抬眸,谢重华平静无波,彷佛喜怒哀乐怨悲忧都已经被剥离。

“那些人便交给三嫂了,有你在,我放心,三哥也放心。”谢重华苍凉一笑,“日后四时八节的祭扫也就全嘱托给三嫂了,免得我们成了孤魂野鬼。”

巨大的悲哀从心底漫上来,萧氏眼泪滚滚而下,椎心泣血的哭声溢出喉咙,如困兽悲鸣,哭声渐渐密起,萧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颤抖。

“妹妹,放心。”萧氏的声音破碎不堪,就像是喉咙里哽了一口巨大的苦水,苦无尽头。

第13章 皇帝是条狗13

“娘娘?”萧氏讶异望着走了神的谢重华,竟见她眼底水光隐隐,顿时大惊,“是不是魏婉儿欺人太甚?”

谢重华笑了:“你何时见过我在她手上吃亏。”

萧氏一想也是,便问:“那是太后?”

谢重华摇了摇头:“狗还在,魏婉儿的爵位丢了,你们说吃亏的是谁。”

萧氏这才笑了:“看来皇上这回是动真火了,竟然撸了她的爵位,就该狠狠杀杀她的威风,仗着太后宠她就目中无人,皇家公主都没她这么猖狂的。”

“也是皇上疼娘娘,”贺氏插了一句,又斟酌着道,“只太后到底是皇上生母,娘娘何必为了一条狗得罪太后,让陛下左右为难。给了寿宁宫,陛下只会更记你的好。”

贺氏是真心实意地如此认为。如今皇后风华正茂,皇上愿意宠着护着,哪怕顶撞太后都偏帮着。然人无千日好,终有色衰爱弛那一天,到时候没了皇上的袒护,皇后又得罪了太后,这日子难免有不如意的地方。这女人过的好不好,丈夫是一半,另一半在婆婆身上。

“凭什么!那可是三郎送娘娘的生辰礼,岂能送给魏婉儿。”萧氏头一个不答应,她从母亲那听了来龙去脉,只想说皇后干得漂亮,没糟践三郎一片心意。

贺氏无奈:“三郎想来也不想娘娘平白得罪太后。”

“谁说的,三郎信里夸娘娘干得好。”

“……” 贺氏噎住了。

“我知道母亲是为了我好,”谢重华打圆场,“只这事它不单单只是一条狗的事,若是我今天退了一步,明天她们就会再想进一步,我总不能一直退让,到时候恐怕连立锥之地都没了。所以得趁早划下道来,左右我是占着理的。”

贺氏容色缓了缓:“娘娘说的是,是我想岔了。”

“母亲也是为我着想。”谢重华声音温和。

贺氏微怔了下,觉得今天的皇后较之以往更加和善。毕竟是继母女,尤其谢重华长于老国公夫人膝下,回京后又马上进了宫,着实没有仔细相处过,也就情分有限,虽然没有龃龉,可到底是生份的。

谢重华没有错过贺氏神情里的异样,心下了然。

时隔多年再见到活生生的家人,哪怕是并不亲密的贺氏,她都觉得格外亲切,于是分外包容。尤其想起上辈子,贺氏带着年仅十一岁的幼妹烧炭自尽。

浓重的悲哀从心头缓缓升起。

谢重华想起了那些枉死的人。

谢家男丁的血,流成河;谢家女人有幸免于一死,却生不如死。

便是萧氏,也在和离归家后忧思成疾,一场风寒便去了。

谢家泰半女眷选择在流放前自尽,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流放殊为不易,很多人都会死在流放途中,尤其是体弱的女子。便是侥幸不死,等待她们的也是无边无尽的痛苦,种种不堪难以设想。

所以,很多人选择体面地死。

有些人不想死,却是被娘家要求自尽,好保全一个贞烈的名声。

出嫁的谢氏女也被殃及,有的被送进庵堂,有的被休弃,还有的被羞愧自尽。

那一段日子里,她看尽了世态炎凉。

谢重华喉间滚动了下,压下如潮的悲凉,慢慢道:“那条狗且留在府里,寿宁宫正气不顺,此时送过去,太后还当我挑衅。”

萧氏点点头:“还是娘娘想的周到。”

谢重华笑笑,魏太后和魏婉儿姑侄俩正在气头上,此时送上狗,保不准这条狗就遭了殃。到底是一条命,如今她开始信因果轮回,老天爷是有眼的。

说到狗,后花园的狗就不安分了。

小太监来报,旺财一个劲地扒拉门要出去玩,德柱都压不住。

平常旺财都是拴在那颗杏花树下,偶尔德柱等几个养狗的小太监会拉着狗链带旺财在后花园里遛遛,外面是绝对不去的。

谢重华特意吩咐过,绝对不能让旺财单独出去。

以往都好好的,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花园里溜了一圈还不够,还要去外面玩,够狂野的。

德柱实在制不住,其实是不敢用力制,不然他那么大块头还能对付不了一条十几斤的小獒犬,还不是怕用力太过伤了这狗祖宗。

没法的德柱只能让人上禀。

谢重华微眯了下眼,笑着道:“不定是旺财知道母亲和三嫂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旺财,正好园子里景色好。”

萧氏兴致勃勃:“好久没见旺财了,”接着噗嗤一声,“不是我说,娘娘怎么起这么个名儿,和村头地主家的狗撞了。”

谢重华笑眯眯的:“贱名好养活嘛。”

*

景宣帝再一次恨自己当时多嘴说什么烈犬要拘着养,现在全报应到自己身上了,皇后拘得也太紧了,连个后花园都出不了。

耳边那奴才还在叨叨叨个不停。

“你说你啊,以前多乖,在树下自己能玩一天。现在倒好,野了两回尝到甜头,就待不住了,天天想野出去。”

“我告诉你哦,别以为外面多好玩,外面有九月,嘿嘿嘿……”

才过了一天,那事都成正阳宫宫人私下里的段子了。

景宣帝气得直瞪眼,这狗奴才!

“娘娘万福!”

景宣帝都没发现自己眼睛瞬间亮了。

谢重华款款而至,裙角翩跹,上面的祥云纹饰在阳光下流动着点点光辉。她低头看着狗,旺财一见了她就会扑过来,旺财的眼神更不是这样的。

景宣帝他又变成了狗,看来是每天都会有此一遭。

“又想出去玩,你是越来越野了,小心被欺负了去。”谢重华笑吟吟的。

景宣帝觉得自己被内涵了下,不过他没有证据。

“诶呦,长大不少嘛。”萧氏说着就要上手摸一摸,景宣帝闪开,朕是你想摸就能摸的。

萧氏嘿了一声:“不让摸,稀罕。”

谢重华就笑:“都多久没见你了,怕生。”

萧氏也就是随口逗趣,并不往心里去。

三人移步到小凉亭内,景宣帝也不往外走了,就在小凉亭旁的树下趴着。

德柱凑趣:“娘娘一来,旺财都不想出去玩了,只想守着娘娘。”

“这狗忠心,认主。”萧氏赞赏,还不忘夸丈夫,“你三哥挑的狗就是好。”

谢重华却想冷笑,狗皇帝分明是想光明正大听壁脚,她成全他,让他听个够。多疑如景宣帝,哪怕是芝兰转述的,都不如他‘亲耳’听到的。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留下狗皇帝的原因。

有些事得景宣帝不再防谢氏如贼才好做。

难得进宫一趟,自然是有些体己话要说的。

拉过家常,又东拉西扯地闲聊了会儿八卦,听得景宣帝昏昏欲睡,她们怎么有那么多闲话可说,能不能说点正经事。

景宣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这次八成要无功而返,冷不丁见萧氏冲谢重华打了个眼色,顿时精神一震,重点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谢重华吩咐一声。

芝兰玉兰带着宫人退下,不过两兰并未走远,留意着周围,避免偷听。哪里知道眼皮子底下就有一个人仗着身份便利光明正大地偷听。

景宣帝还维持着趴着的动作,耳朵却竖了起来,目光炯炯盯着小凉亭。

萧氏神神秘秘掏出一样东西,眼尖的景宣帝一看认出来是一枚灵符,立刻就想到了自己莫名其妙变狗一事,莫非真是谢氏所为。

“这是我从观音山娘娘庙里替娘娘求的,听说很灵的。”

观音山,娘娘庙,景宣帝暗暗记下,决定回头就让人去好好查一查。

谢重华眼神落在那枚符箓上,萧氏多年来兢兢业业求子,全京城大大小小的寺庙道观几乎都让她走遍了,每次总是带上她的份一起求。

她们姑嫂感情格外好,未尝没有同病相怜这个缘故,皆是成婚多年无子。不同都是,萧氏婚后第二年怀过一次,然怀相不好流了还伤了身体;而她连怀都未怀过。

谢重华倏尔握紧藏在袖中的手,指尖掐得手心发白。她这辈子都是不可能当母亲的,可笑她被蒙在鼓里,盼了那么多年。

第14章 皇帝是条狗14

谢重华徐徐松开手,接过那枚求子符:“多谢三嫂。”

景宣帝微眯了下眼,眼底划过一道暗芒。

“跟我客气啥。”萧氏满怀憧憬:“这次肯定灵,我都打听过了,这座娘娘庙的送子观音特别灵验,一求一个准。那庙后面还有一口求子泉,只是得当场喝才灵验,不然我就带进来了。”

景宣帝一愣,送子观音!淡淡的尴尬油然而起,他怎么忘了,临川姑姑家这个表姐多年无子,满京城的求神拜佛。

原来皇后暗地里也在求子,这在他意料之中,成婚多年无子,哪个女子不慌。只亲眼看到,景宣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看向谢重华,留意到她的手拂过腹部,忽觉心头一刺,彷佛被针扎了一下。

“那就借你吉言了。”谢重华虽弯着唇,脸上却透着难言的苦涩。

景宣帝嘴里彷佛也尝到了一丝苦意。

“娘娘莫要灰心,咱们还年轻,来日方长。”萧氏是劝谢重华也是劝自己。

是啊,来日方长,那些恨,那些仇,总有报的时候。

谢重华收起求子符,神情已是恢复如初,彷佛刚才的灰败和苦涩只是错觉。景宣帝的嘴里的苦意却还残留着。

贺氏嘴角动了动,似是欲言又止,末了还是没张开嘴。

萧氏已经说起另一桩事,望一眼不远处的芝兰,笑吟吟的:“谢达又升了一级,如今是六品的千总了,他又托你三哥来问芝兰了,这小子倒是个痴情的。”

谢重华垂了垂眼睑。

谢达是她奶娘的儿子,打小就替她跑跑腿,和芝兰青梅竹马。进宫前,她问芝兰,芝兰说只想陪她进宫。

后来,谢达求了她,她便将他荐给三哥,三年前他在军中立了小功有了官身,第一次托三哥向她求娶芝兰。她再问芝兰,芝兰说要一辈子伺候她。曾经有多感动,如今想来就有多讽刺。

谢重华:“那我再问问芝兰。”

萧氏好成人之美:“娘娘好好和她说下,她年岁着实不小,再蹉跎下去就真的耽误了。”

忍了又忍,贺氏终究是没忍住,她斟酌了下缓缓开口:“臣妇有一些拙见,娘娘姑且听听,若觉得不好,就当臣妇胡说八道。”

“母亲但说无妨。”

贺氏:“民间有种说法,叫引子,就是先养个孩子在跟前,容易引来孩子。”

萧氏一听就急了:“娘娘如此年轻,何须抱养别人的孩子,他日有了嫡皇子,岂不平添事端。”皇后养育,那就能算半个嫡子,又占了一个长的名分,怎么想都是祸根。

贺氏抿抿唇:“不是抱养宫妃的孩子,我的意思是让娘娘抬举一个宫女,若那宫女有幸生下龙子凤孙,娘娘亲近些,许是能带来子嗣。本是正阳宫出去的,娘娘亲近些无可厚非,算不得抱养。”

贺氏觉得这办法是一举数得,进可攻退可守。

皇后要是能生下嫡皇子,那是再好不过,这孩子妨碍不着嫡皇子。

要是生不出……其实贺氏有些怀疑谢重华是不能生。按说中宫盛宠,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怕是身子有碍。她都暗暗怀疑过皇后是不是着了后宫哪个嫔妃的道,做妃嫔的,哪个不盼着皇后不能生,皇后不生,她们才有出头的机会。

皇后无子,那过几年就抱养宫人生的孩子,自己人生的,好歹拿捏的住。

景宣帝听得不顺耳,理智上他知道作为娘家人替皇后筹谋人之常情,这筹谋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可感情上子嗣被人这么算计着却不舒服。

景宣帝压下那点不舒坦,望着谢重华,想知道她会如何决定。

“母亲不会是想抬举芝兰吧?”萧氏脸色不大好看,她也是多年无子,她娘也提过让她抬举身边丫鬟,让她给撅回去了。

贺氏知道她这主意刺人心,可为了皇后为了谢氏,她还是硬着头皮道:“芝兰忠心耿耿,何况她老子娘都在府上。”

忠心,谢重华有点想笑,于是她笑了,笑里透着几分悲凉:“这话母亲以后不要再说了,陛下要宠幸谁是陛下的事,我不会阻拦也阻拦不得,但我绝不会给陛下送女人,”她闭了闭眼,似乎是不想让人看见里面的酸苦,“我做不到。”

然景宣帝看见了,百般滋味在心头辗转。

原来,皇后不是不吃醋,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她甚少在他眼前拈酸吃醋,偶尔有,也是恰到好处并不激烈,玩笑一般。雍容大度,贤后风范,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今天终于知道,少的是情。

“没有哪个女人心甘情愿与人分享丈夫,除非她不在乎丈夫。”

景宣帝惊,难道是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可他现在口不能言。循声抬头,发现说话的是萧氏,只听萧氏接着道:“母亲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这是在剜娘娘的心。”她又愤愤道,“皇上他不缺女人,用不着娘娘操心。”

让她给谢挺送女人,呸,想的美。萧氏恶狠狠地想,就是谢挺敢背着她找另外女人,她就砍死他再自杀,同归于尽。转念又有点同情皇后,她能拘着谢挺,谢挺也愿意被她拘着,可皇后不能,皇帝也不愿意。后宫佳丽三千,三千刺,根根伤心。

感受到萧氏怨气的景宣帝有点心虚,他自认不算荒yín,可后宫也有那么十几二十个人,不过他从没过分抬举谁,更不曾为了谁伤过皇后的体面,所以,他做的还算是可以的吧?

贺氏真想说皇后和萧氏的情况不一样,萧氏可以耍小性子,左右就是他们三房自己的事,可皇后不行,她的子嗣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是谢氏的事,也是全天下的事。可到底不是亲母女,有些话不好说,贺氏只能急得干瞪眼。

谢重华生拉硬拽了下嘴角:“我知道母亲是为了我好,为了谢氏着想。不过,我无子对谢氏来说,也许算得上是好事。”

贺氏不解,便是萧氏也愕然:“娘娘这话什么意思?”

景宣帝目光闪了闪,若有所思地看着谢重华。

谢重华笑了笑,眼里却殊无笑意:“我们家已经够显赫,我位主中宫,父兄战功赫赫,若再有嫡皇子,焉知非祸。”

“娘娘!?”贺氏与萧氏齐齐变色。

谢重华微微一叹:“这两日边关频频传来捷报,我这正阳宫都热闹不少。可别瞧着她们面上笑盈盈恭喜,暗地里有多少人盼着我们谢家倒霉。恨人有笑人无,见不得别人好的人比比皆是。

就拿旺财这事来说,太后觉得我是仗着父兄建功,所以不将她老人家看在眼里。恐怕外头不少人也会这么想,还会别有用心的如此传。”

萧氏义愤填膺:“分明是太后娘娘强人所难在先。”

贺氏面有苦色,就说吧,皇后应该把旺财送给太后的。

“他们不知道吗,他们知道,可他们不会这么说,他们只会说我是仗着娘家得势目无太后,传着传着还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更不知传到陛下耳中又是如何不堪。” 谢重华无奈长叹。

“陛下英明神武,才不会相信这些小人挑拨之言。”萧氏恨恨道,“这□□佞小人真本事没有,就喜欢兴风作浪,才好显出他们的能耐。”

“陛下当然不会信。”谢重华嘴角弯起,眼角流露出几分甜,“不然怎么会夺了魏表妹的爵位。”

景宣帝不自在地挪了挪爪子。

贺氏真替皇后着急,这年轻姑娘家满心满眼都是情郎,可她那情郎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帝王,不能以常理度之。

“三人成虎事多有,众口铄金君自宽。”贺氏终于忍不住,“这说的人多了,难保皇上不会有动摇的那一天。”

谢重华脸上笑容渐渐隐没:“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我无子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谢家煊赫太过,那些人更有的编排了。”

萧氏是个硬脾气:“怕他作甚,身正不怕影子斜。难道为了不教人编排,娘娘你就不要孩子了,没这样的道理。”

“我自然是想要的,可谁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谢重华笑容有点苦,“只不过眼下看来没有倒算是好事,就当是苦中作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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