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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为何如此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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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为何如此优秀?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7

这种胡琴在中原地区并不盛行,不是专门做乐器的人甚至可能都没见过,也就是尚贤院能很轻松的拿出,亏得是尚贤院才能让薛清欢有机会发挥她最喜欢的乐器。

大约是不常有人使用胡琴,那先生去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把薛清欢要的乐器取来,弓毛上已经擦过松香,调过音调。

两名女学生搬了两张高凳子进来,一张给薛清欢坐,另一张给先前让她挑乐器的先生坐,看来那先生对薛清欢很好奇,想要坐下来听听薛清欢挑的胡琴拉的怎么样。

做好一切准备后,薛清欢摸着熟悉的琴把子,用弓毛在弦上试着拉了两个音出来找了找感觉。

凄凉悠扬的琴声自轩室中传开,薛清欢选的便是流放途中第一次听瘸腿老兵拉奏的《空原凉夜》,曲目背后讲述的是一个为国远征的士兵在无尽的凉夜中思乡、思亲、思情,主调就是悲伤,能够将人内心的绝望和思念勾起,听的时候沉浸其中,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

这是薛清欢在流放时鲜少体验到的情感宣泄处,因此记忆尤为深刻,听了一路之后,就把这曲调完全记住,被大王救了之后,她在不少夜里都想起那个瘸腿老兵和这首苍凉的曲子。

悠扬的弦声自四面透风的轩室传出,传到了国子监内外正在上课的书室中,传到了正在练习摔跤的演武场中,传到了各教习楼阁中,此时此刻,国子监内各个角落仿佛都能听见这凄凉又哀怨的胡曲。

这种胡琴有别于中原的曲目,更多的是大漠高原,无人之境的阔达,与这曲中的乡愁情思哀怨相比,中原曲目中歌颂男女的缠绵悱恻,如水温柔竟显得有些奢侈。这世上并不是只有缠绵悱恻、求而不得的爱情,还有那天高海阔,常年不能归家的天涯客。

原本尚贤院的学生考核曲目,并不需要演奏全曲,只要让先生看到,听到你的技法和曲调之后,一般弹奏过半就会被叫停,然后直接给出分数,但是薛清欢却一直将这长达一刻钟的曲目完完整整的演奏完毕,轩室中的两位考核先生都未曾有谁中途喊停。

起先的女先生还好,听薛清欢演奏完之后,只是坐在书案后头,目光盯着书案上的某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眉头微蹙,好似入神;而另一个为薛清欢取琴,临时决定坐下听她弹奏的那位先生,竟感同身受的红了眼眶。

待薛清欢将最后一丝尾音皆收回之后,他才抬起衣袖随便在脸上擦了擦,然后站起身给薛清欢鼓了几下掌:

“不错。真不错。这胡曲我没听过,却一点不妨碍我想哭。让你见笑了。”

薛清欢起身对他一鞠躬,说道:“谢先生。”

那先生似乎仍有所触,欲言又止的将手抬起放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对薛清欢摆了摆后,才惆怅一叹,接过薛清欢递来的胡琴,若有所思的离开轩室。

轩室四面透风,所以薛清欢还能看见他离开的时候,不时低头轻抚那胡琴,一步一叹,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柳先生是延边人,你的琴曲勾起了他的思念。”

女先生这时回过神来,走到薛清欢身前对她解说,而后又不吝夸赞:

“你这曲子新奇的很,曲调也很……奇怪,我没有听过,所以点评不出具体好在哪里,但就乐感而言,乃是我近年来所闻最佳。不用等其他先生评判,我直接给你甲上。”

“甲上,是最好的意思吗?”薛清欢不敢肯定的问。

女先生微微一笑:“是。”

薛清欢跟着欢喜的笑了,女先生又道:“现在你跟我去演武场,射这一门则由武先生考核,射箭你会的吧?”

“学过,还不错。”薛清欢客气的回答。

六艺之中,她最得意的就是射和数。射这方面,不敢说百步穿杨,但十发九中绝不是问题。

“我姓寒,你可以称我为寒先生,我是教授礼仪的,先前那位为你备琴的先生姓柳,他曾是宫廷乐师,现在在尚贤院教授乐理,待会儿你要去演武场,见到的射箭先生姓武,她不苟言笑,看着冷,其实人挺好的,你别怕,正常发挥就好。”

“多谢寒先生指教。”薛清欢谢过后,寒先生就亲自领着她往演武场去。

演武场分为一大一小两块地方,大的那块是国子监的学子们平日里习武之地,小的那块是尚贤院女学生们平日里射箭之地,中间隔了一条二十尺宽的小河,两个演武场周围都有围网阻拦。

武先生早已在演武场上等候,箭靶和箭矢全都准备好了,寒先生把薛清欢交给武先生之后,就率先离去。

正如寒先生所言,武先生是个很冷的女子,大约三十多岁,穿着一身黑色短款劲装,将她的身材彰显的十分干练,黑发梳成马尾,别有飒飒侠风,她不像是书院的先生,倒像是行走江湖的女侠,还是一看就武功非常高强的那种。

薛清欢对她行礼过后,武先生点头回礼,指了指摆放好的箭矢,冷道:

“射箭的要求很简单,就是直射、同心射、穿行射三种,一共三十箭,每种十箭,射到红心皆为五筹,红心外侧的白圈为三筹,白圈外围的黄圈为一筹,若脱靶则不计筹。明白了吗?”

说完之后,武先生递给薛清欢一根绑袖子的红绳,帮她将两端长长的衣袖绑到身后,防止射箭时妨碍她出箭。

薛清欢将箭篓子挂在腰间,来到指定处,先抽出一根箭矢比划了一下红心的方位。

此时河对岸的国子监演武场上的学子发现了薛清欢的身影,正好是摔跤休息的时候,干脆全员趴到围网处一边休息,一边看对岸女学生射箭。

阮文霁有时也会到国子监来教学子习武,今日正好有课,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薛清欢,竟也鬼使神差的跟那些学子一样来到围网前观望起来。

学子中身份最高的当属十五岁的哲王,看见阮文霁过来,不禁奇道:

“哟,阮教习什么时候也对女学生感兴趣了?”

引得周围学子发笑,但碍于阮文霁平日威严,都不敢笑的太过分。

阮文霁瞥了一眼哲王,哲王吐舌捂嘴,表示自己不调侃他了,这时有学子喊道:“要开始了要开始l了。尚贤院今日是怎么回事,就她一个来射箭,有谁知道是谁家小娘子吗?”

“不知道,没见过啊。不过能到尚贤院来的,少说也得是什么伯爵家的吧。”

“诶,她是在考射箭吗?那刚才那弦声会不会就是她在考?”

“是她吗?那音调还真好听,找个机会问问是什么曲子。”

“得了吧,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还问什么曲子。”

“别说了别说了,真开始了。看看小娘子射箭怎么样。”

薛清欢不知道自己成了河对岸的关注焦点,用箭矢比划了一下红心后,便将箭搭在弓弦上,挺直背脊,抻直手臂,拉开弓弦,疾射而出,正中红心!

武先生拿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沾着一张画了些线条的白纸,手持笔墨,见薛清欢一箭正中把心,略感意外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在白纸上记上一笔,冷道:

“继续。”

薛清欢默不作声,一边抽出腰间箭矢,一边走到下一个箭靶前,箭搭弦上便射出,甚至连靶子都不看一下就继续下一箭,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直射这一栏的十支箭矢尽数钉在箭靶之上,九支红心,一支白心,共计四十八筹。

紧接着便是同心射,顾名思义,就是要把箭从箭靶前两步远的一个圆形铁圈中射过,落在靶上才能计分。

这种花式射箭法比直射加了一些难度,通过直射的人在这一关就能减掉一半。

薛清欢沉着以对,似乎箭靶前的那只铁圈对她并没有任何影响,她依旧是一箭接着一箭,最终结果,八支红心,两支白心,共计四十六筹。

而最后一关则是穿行射,这是机关术的一种,射箭之人站在一个特定的场所,周围是十个小沟渠般的圈子,圈子下面有滑轮轨道,箭靶就支在滑轮轨道上不断移动,而射箭之人可以穿行射箭,也可以站在原地,等滑轮把箭靶送到面前再射,总之不管怎么射,最终只认几筹成绩。

薛清欢站在圆圈中心之后,箭靶滑轮就开始启动了,十个箭靶围着薛清欢周围转动,薛清欢站在原地,以万变不离其宗的方法,等待滑轮把箭靶送到她的正前方,看准时机,搭弓射箭。不过这一关比之前两关花的时间要多很多,因为只要错过了一个时间,就要再等下一圈送过来才行。

第三关,薛清欢七支红心,两支白心,一支黄心,共计四十二筹。

这样算下来,最终成绩就出来了,前后三关加起来,薛清欢总共获得了一百三十六筹。

当武先生将薛清欢的成绩朗声抱出来之后,薛清欢觉得还挺满意,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河对岸的围网后一众学生的心情可谓此起彼伏,默契十足的闭了嘴。

直到薛清欢被武先生带离射箭场之后,才有个学生开口小声问道:

“你们当初考的时候射了多少筹?”

半晌没人回话,哲王干咳一声,说道:“我,我也一百三十几筹。”他当时超常发挥,得了一百三十一筹,比那小娘子少了五筹,哲王愣是没好意思说。

哲王这边开了口之后,其他人更加不想开口了,因为众所周知,哲王的射箭师父是镇国公,镇国公堪称大赵第一神射手,有那样的师父在,哲王得一百五十筹也不稀奇。

“你们呢?都多少筹?不会没一个比那小娘子好的吧?那咱可太丢人了。”哲王环顾一圈,所有人都摸着鼻子浑不吭声。

“我当年一百四十八。”

始终挺直站在围网外,目光悠远的望着那射箭场上的点点红心,开口说道。

“好嘛。还是教习厉害。”学生们努力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说道:“那小娘子莫不是神威将军府的吧,将门虎女什么的?”

“哦哦,对对对对,说不定就是!普通人家的小娘子怎么可能射箭这么厉害!”

“嗯嗯,肯定是肯定是。”

“行了,咱也别猜了,我看那小娘子今日的考核成绩指定能入学了,以后就是师兄师妹,还愁没机会知道是谁家的嘛。”

学生们的挫败感终于被这几句调笑给舒缓了过来,大家嬉嬉笑笑间才觉得反正不是他们一个人输,一群人都输了也就没什么了。

阮文霁幽幽呼出一口气,暗道那丫头究竟还藏着多少惊喜。

第40章

卢先生拿着薛清欢的考卷和成绩看, 乐和射两科都是甲上,卢先生很意外, 而礼和数是乙上, 书是丙, 御是丁下。

“这孩子有点偏科,不过乐和射都是甲上也是难得!”寒先生原本对于卢先生突然要破格招录一位学生入院一事并不太赞成,但今日见了薛清欢之后, 尤其是听她拉了一曲塞上的胡琴之后,寒先生倒是对这孩子改观了不少。

“是有点偏科, 若御和书能稍微好一些的话,我便直接将她安排到七阶书室了。”卢先生愉快的说, 不管怎么样,薛清欢的素质比她预想中不知道要好多少, 可以说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寒先生听她这话,问道:“听先生这话的意思,是已经确定录取她了吗?”

今日是邀请薛清欢来进行考核,虽说之前已经说过, 但还得等六艺成绩出来之后才能做最后决定。

卢先生比了比手中的成绩纸, 说道:“这还有什么好疑问的吗?两个甲上。”

“哈哈, 是。那先生觉得将她安排在哪一阶比较合适?”寒先生说:“我好提前去安排一下。”

卢先生犹豫的看着薛清欢‘御和书’那两栏的成绩, 最终决定:“五阶吧。跟她的年纪差不多匹配。”

寒先生也是这样想的,原以为薛清欢这个年纪来尚贤院,定要被分到全是比她年纪小的阶层去,没想到她挺争气, 十四岁的小娘子,大多都是五阶和六阶,这样一来她也就不会赶到有多尴尬了。

“是。我这就去准备。”

**

薛清欢考完走出国子监大门,上车就让长喜带她去御街吃饭,辛苦了一个上午,薛清欢高度紧张,肚子早就饿的不行,在大京府首屈一指的繁脍楼点了十几道大菜,大口吃肉的豪迈模样让薛冒不禁怀疑闺女这半天在国子监里搬了多少砖。

“慢点儿慢点儿。”薛冒见她嘴巴鼓的像松鼠,赶紧给她倒了杯茶过去。

薛清欢埋头苦吃了一会儿后,肚子里有了货色,终于不用再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吃饭了,端着饭碗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我真是很久很久都没有这般紧张过了。”薛清欢喝了口茶清清口,对薛冒如是说道。

薛冒问她:“快与我说说,考的如何?”

“还行吧。”薛清欢自己也说不太好。

“还行是什么意思?”薛冒比她还要焦急,光是接到尚贤院的邀请也没什么,最终还是得看能不能考进去。

“我‘乐’和‘射’这两项,先生当场就给了分,都是甲上,‘礼和数’次之,反正‘书和御’我肯定是不行的,不管我怎么练,这手写出来的字都跟狗爬似的,还有那骑马,我看见马就犯怵,别说骑着跑起来了,就是坐在马背上不动,我都害怕。所以……”

薛冒听她这么说,略微有点担心,都说尚贤院的标准非常高,光是有两个甲上,人家也未必买账。

“唉,也是怪我从小没有用心培养你,若你小时候我便多盯着些你的学业,如今也不至于这般狼狈。”薛冒略有悔意。

“爹,听你这口气,好像我十有八、九考不上了。”薛清欢咬了一口龙须酥,被里面的馅儿烫了一下,扇了扇嘴巴后,才接着说:“其实我自己觉得还好。你想啊,当年薛娴珺不也是因为得了一门甲上,好像是琴艺吧,尚贤院最后不也录取她了嘛。我有两个甲上,便是其他稍微次一些应该也无关大局。”

“你呀。凡事想的太好。不过,考已经考了,咱们就算担心死了,成绩也已经出来,人家录取你还是不录取你,只能听天由命。”薛冒自我安慰。

薛清欢真觉得没必要像薛冒那么悲观,但现在一切都未有定数,说什么都太早。

两人吃完饭之后,薛康说要去一趟书局,薛清欢就把一些没动过的菜肴让伙计装进食盒中带回侯府。

薛清欢刚到门边就看见小屏躲在墙根儿下鬼鬼祟祟的探脑袋,薛清欢走过去在她后背拍了一下,吓得小屏跳了起来,捂着心口转身,看见薛清欢就像看见了救星一般,拉着薛清欢的手就说:

“小娘子快去救姨娘。”

“怎么了?”薛清欢问。

“今日郎君和小娘子出门之后,侯夫人就派人把姨娘叫了过去,还不让奴跟着,直到现在也没放姨娘回来。”小屏焦急的说。

薛清欢把手里的食盒递给小屏,急急匆匆的进了侯府,原本是想直接冲到侯夫人院子里去把人带回来,但薛清欢想了想,还是先转道回了丽香雅苑,阿吉想趁太阳好,正要打水去给小黑洗个澡,手里还拿着刷子什么的,看见薛清欢快步回来,赶紧放下东西上前问:

“小娘子怎么了?”

薛清欢没说话,而是径直进屋,从里面拿出一只锣鼓,锣锤别在腰间,直奔侯夫人的院子。

到了主院外头,门口有婆子拦路,里里外外有七八个之多,明显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硬闯,薛清欢冷笑一声,也不强闯,从腰间抽出锣锤,在锣鼓上奋力敲了几下,整个侯府主院仿佛都给震动了似的。

就听薛清欢在主院外头大声喊道:

“求侯夫人放我进去见一见祖母,我祖母卞氏如今身怀六甲,正是关键时期,侯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当是为了侯府子嗣绵延不绝,若有责难,清欢愿为祖母一力承担,请侯夫人放过我的祖母和她腹中孩儿,请侯夫人开恩。”

“请侯夫人开恩……”

“铛铛铛铛铛……”

薛清欢的铜锣敲的震天响,别说是主院了,就连旁边的院子也听得一清二楚。

卞姨娘又有身孕了?她都多大了?

这是所有人听见薛清欢敲锣打鼓那些话之后的第一反应,然后第二反应就是,侯夫人因为知道卞氏怀孕,所以恼羞成怒把卞氏给关起来了?

看门的婆子原本一个个门神似的挡在主院门前,这自然是侯夫人的特意安排,为的就是挡住没规矩的四小娘子,可谁知道四小娘子根本就没有硬闯的意思,掏出铜锣的时候婆子们还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直到她‘铛铛铛铛铛’的敲起来,并且口不择言说了那些话之后,婆子们才有所惊觉,吓得赶紧一窝蜂的冲向薛清欢,阻止她继续说话。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而在主院里的侯夫人在听见铜锣声响起的时候,就从软塌上坐了起来,她听见了什么?卞氏怀孕了?

侯夫人冲出房门,指着外头喊道:“都死了吗?让她给我闭嘴!”

外头婆子虽然已经在叶嬷嬷的指挥下行动,但终究没有薛清欢身手敏捷,抓了半天连薛清欢的衣角都没碰到,却让薛清欢连躲带蹦的又多敲了好多回,从周围吸引了好些人,婆子们既要抓薛清欢,又要赶走驻足观望的一些下人,乱作一团。

“这个无法无天的东西!卞氏呢?”侯夫人听到了主院外头的混乱声音。

急的一头汗的叶嬷嬷回来之后,就听侯夫人问,指了指小厨房的方向回道:“还在剥核桃呢。”

“去把她叫出来!”侯夫人怒道。

没一会儿后,颤抖着双手的卞氏就被带到了侯夫人面前,侯夫人直接忽略她满是鲜血的十根手指头,狐疑的看向卞氏仍未显怀的肚子,卞氏察觉到侯夫人的目光,下意识将身子往旁边侧了侧,侯夫人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

“你怀孕了?”

卞氏低着头不作答,侯夫人最看不得她这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正要抬脚踢她,就听有丫鬟来禀报:

“夫人,侯爷回府了。听见了四小娘子的敲锣声,正往主院赶来呢。”

侯夫人心上一紧,直觉不能让侯爷看见卞氏现在这样,赶紧让人把卞氏带下去,刚把人藏好,薛清欢就狐假虎威的领着薛康进到主院来。

侯夫人挺直了背脊,指着薛清欢对薛康恶人先告状:

“你认回来的好东西,素日目无尊长也就罢了,如今还敢在侯府如此喧哗,真当我不敢动她吗?”

薛清欢领着薛康进来的时候,已经把卞氏怀孕的事情和侯夫人不满卞氏怀孕,把她抓过来磋磨的事情添油加醋跟薛康快速说了一遍,侯夫人这个状到底还是告晚了。

薛康并不理会她,问道:“卞氏呢?”

侯夫人白眼一翻:“我怎知道。”

薛清欢看着地上似乎有些杂乱的脚步,薛康问话的时候,就沿着痕迹寻过去,来到主院耳房侧门外,二话不说就把耳房的门给踢开了,进去之后,就看见叶嬷嬷捂着卞氏的嘴,另两个婆子按着卞氏不让她动弹。

薛清欢看见这一幕,怒急攻心,上去一把揪住叶嬷嬷的头发就把她拖着撞到窗子上,脑袋直接从窗户撞了出来,其他两个婆子也被薛清欢一人踢了一脚,当场踢晕过去,薛清欢拉上卞氏,卞氏的手往后一缩,薛清欢低头一看,只见卞氏的十根手指上全是伤痕。

“怎么回事?”薛清欢问。

卞氏怕她担心说道:“不打紧的,就是剥核桃的时候扎破了几个口子。皮外伤。”

“王氏让你徒手剥核桃?”薛清欢问。

卞氏低头不语,欲拿帕子擦拭手指上并不多的血迹,薛清欢拦住卞氏的动作,从卞氏头上抽下一根尖尖的发簪,对卞氏说:

“祖母,咱们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你忍着点。”

卞氏一愣,薛清欢来不及多解释,便用卞氏的发簪在她十个手指上割了几道小口子,有的横的有的竖的,但都不深,薛清欢捏着卞氏的手指挤出点血,有的沾在她身上,有的站在她脸上,还有的则全都涂在卞氏的手心手背上,看起来有点血腥,但绝对震撼,把卞氏在这里受的苦难瞬间扩大了十倍有余。

做好这些以后,薛清欢才让卞氏靠在自己身上,一副虚弱无力的姿态被她从耳房扶了出去。

当薛清欢扶着满身是血的卞氏出现在薛康和侯夫人面前时,侯夫人愣住了,薛康则惊愕不止,上前接过薛清欢,将卞氏扶在怀中,看着卞氏满身的血,还有仍在不断滴血的十根手指头,薛康简直怒不可遏。

回首质问侯夫人:“你把她怎么了?”

侯夫人也不懂怎么卞氏突然变成这副模样,刚要开口回答,就被怒极的薛康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侯夫人没做好被打的准备,整个人都给打的摔倒在地上。

“你个恶妇!从今往后,绣娘身边的一切事由你都不可插手过问,若绣娘有个三长两短,我便是拼了这名声不要,也绝不放过你!”薛康对侯夫人下达通牒,杜绝了今后侯夫人以主母身份打压卞氏的可能。

一直以来,薛康都怕被人诟病‘宠妾灭妻’,所以尽管侯夫人本身不贤,但只要不过分,她的所作所为薛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计较,可今日若他再不警告,只怕绣娘和她腹中孩儿都难活命了。

说完这些后,薛康便扶着卞氏离开主院,侯夫人仍倒在地上没从被人当面甩了一巴掌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薛康扶着卞氏回偏院的路上,薛康问薛清欢:“你祖母有孕一事,你们早知道了?”

薛清欢也不隐瞒:“是。早知道了。所以我一回来听说祖母被侯夫人叫去了,大半天都没放回来,我逼不得已才敲锣打鼓救人去的。”

薛康看着卞氏这惨样,认同了薛清欢救人的举动。

薛清欢趁势说道:“祖母是想等过了三个月,一切都稳定下来再告诉侯爷,免得侯爷空欢喜,之前祖母要建小厨房也是因为这件事。”

“唉,这些事你们若早告诉我,又岂会发生今日之惨事。从今往后,侯夫人那边的召唤,你们不必再理会,定要将身体和孩子都养护好了才行。”

薛清欢心头欢喜,有了薛康这句话,从今往后她们就只要守好了丽香雅苑和偏院,就再也不用怕侯夫人找茬儿了。这样薛清欢今后就算去上学堂,也能放心卞氏。

如果今天不闹这么一出,等到卞氏肚子一日日大了起来,再也藏不住的时候,薛清欢又不可能时时守在卞氏身边,卞氏是个软弱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这般得侯爷宠爱还被侯夫人欺负的这般惨了,闹一出之后,让卞氏怀孕的事情传遍府中上下,今后侯夫人想对卞氏做点什么也得想想被人背后议论的后果,毕竟她是有送走妾侍庶子前科的人。

第41章

尚贤院的录取书函很快就送到了安乐侯府, 薛冒很是高兴,将那书函看了又看, 笑的合不拢嘴。

离薛清欢上学堂还有两天的时间, 这日薛清欢借故回甜水巷看看老宅子, 其实是敲响了隔壁常府的大门。

薛清欢在厨房里忙活好半天之后,赵肇才从外面回来,看着薛清欢准备好的一桌酒菜, 挑眉笑道:

“这无事献殷勤,后面一句什么来着?”

嘴上虽然这么说, 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坐了下来,接过薛清欢给他倒的一杯热好的酒, 薛清欢给自己也斟了一杯,端着酒杯来到赵肇身前, 赵肇难得发怔,看着突然靠近的薛清欢,姣貌纤腰近在眼前,馥雅馨香丝丝萦绕, 赵肇身子下意识往后仰了仰, 另一只抱住小暖炉的手没由来的微微蜷起, 喉头略有发紧之感。

“你干什么?”赵肇咽了下喉头后问道。

薛清欢双手举杯, 说道:“我已知晓上回景德寺之行乃大王特意安排,为的便是叫我与卢先生相遇,予我一段难得的机缘。”

赵肇唇角微微勾起:“不必谢我,是你自己的机缘, 若你冷眼旁观,不对她施以援手,我便是把她送到你面前也没什么用。”

“还是要谢的。”薛清欢坚持。

赵肇看着她递上前想与他相碰的酒杯,低哑着声音说了句:

“那你想怎么谢?只一桌菜一杯酒吗?”

“啊?”薛清欢愣愣的盯着赵肇,而赵肇也毫不闪避任由她盯着,片刻后,薛清欢似有所觉,点头说道:“大王说的对,一桌菜、一杯酒确实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

说完,薛清欢又端着酒杯近前一小步,赵肇心中缓缓升起一股子期待。

‘扑通’。

薛清欢忽然跪在了赵肇面前,双膝着地,诚意满满:“大王对我恩同再造,薛清欢此生铭记,莫不敢忘。”

“……”

赵肇冷冷瞥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将屏住的呼吸悄悄呼出,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闷声道:

“起来。我还没怎么呢,要你跪什么?”

“哦。”薛清欢听话的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手中还没跟大王碰到的酒杯,不知道该做什么。

赵肇见她如此,认命的自己拿起酒壶自斟一杯,然后端起杯子跟薛清欢手中的杯子碰了碰,薛清欢这才收起茫然与他对饮一杯,恢复了笑颜。

暗自一叹,赵肇指着对面的座位说:

“坐下吃饭。”

“是。”薛清欢恢复活力,坐下之后,便开始勤快的为赵肇布菜:“大王吃这个!还有这个!这个也好!还有这个这个……”

整个饭厅都充斥着薛清欢殷勤备至的欢快声音。

吃完了饭以后,薛清欢就回侯府了。赵肇站在廊下看着王嬷嬷送薛清欢出去,韩介来到赵肇身后,问赵肇:

“大王喜欢薛小娘子吗?”

赵肇惊讶回头:“很明显吗?”

瞎子都看的出来好吗?韩介心道,然后点了点头。

赵肇微笑承认:“是啊,喜欢的。”

“薛小娘子也喜欢大王?”韩介问。

赵肇没有犹豫,再度点头:“那是自然。”

他们有两世的感情,赵肇这点自信还是有的。现在也就是差捅破窗户纸的那个契机了。

**

薛清欢正式成为尚贤院的一员。

她被分在五阶八室,由寒先生领进书室对统一着装的女学生们介绍一番后,便让薛清欢坐到安排好的位置上去,因为她是最晚入学,所以坐席安排在轩室左侧最后一排凭栏处,一张长长的矮书桌干干净净,摆好了笔墨纸砚和书本。

薛清欢坐下以后,不少学生都回头看她,对她投以好奇的目光,等到一节课后,薛清欢正在学着整理课上先生讲的内容,便有人过来问她:

“薛清欢,你姓薛,那你是康宁伯家的还是安乐侯家的?”

薛清欢抬头看了一眼她们,友善回道:“安乐侯家的。”

众学生又问:“那你是嫡女还是庶女?”

“我爹是庶出。”薛清欢直言不讳,对于这些事情她本身就没打算隐瞒,嫡出和庶出也许在别人眼中犹如天堑,但在她眼里并无区别。

果然,听说她爹是庶出,先前热情围在她身旁的学生少了一半,剩下的也有点兴致缺缺了。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尚贤院每年春日里招生,招的还都是不足十岁的一阶生,你是怎么被招进来的?”

对于这种问题,薛清欢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便选择用沉默来回答。

“与你说话呢。别不出声啊。”那人却锲而不舍。

薛清欢无奈只得说道:“我是考进来的。”

“你是前几天考的吗?”那女学生又问。

薛清欢点头:“嗯。”

“哎哎,那那天我们在书室里听到的琴声是你弹的吗?就是那种听起来很是……很是……嘶哑?唉,总之就是那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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