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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的喜欢总比昨天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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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争执声中, 桑萸望向仍与婶娘较劲的叔叔桑骏。

她定了定神, 握紧顾寅眠的手说:“叔叔, 我在西锦生活得很好,杏城那套老房子我不要了,您看着处理吧。”

桑骏面色一震,讷讷说:“可爸最疼你, 他说过要把……”

婶娘连忙截断:“学致学材难道就不是爸亲孙子了吗?”

桑骏没力气再争辩,他颓丧地垮下肩,看起来极脆弱极无奈。

夜色沉沉。

窗外星辰与灯火交织成一片,满目璀璨。

苏小灿冷笑着看了眼桑家人,勾勾唇,借口去洗手间,拎包走了。

“老婆!!!”顾廷尉无助又可怜, 他恳切地用眼神祈求苏小灿别把他一人丢在这里,但苏小灿瞅都没瞅他一眼。

雅厢气氛尴尬, 许久都没人开口。

顾廷尉本就不擅交流沟通,他虽气恼桑家人吝啬厚颜, 但过两日便是桑萸与寅眠结婚的日子,怎么说他们也是桑萸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闹起来终归不喜庆。

“吃菜吃菜。”顾廷尉尬笑着招呼两声,他夹起一筷青笋, 状似专注地吃了起来。

宴席结束得很快。

顾寅眠几乎未动筷。

三人乘坐电梯下楼,桑萸歉意地望向顾廷尉:“对不起啊伯父,今晚让您不好受了, 伯母她还好吗?”

苏小灿自中途离席,便再未回来。

顾廷尉望着面前乖巧可人的小姑娘,心里一阵难受。到底是养在家里最小的孩子,被人家这么欺负,他也不舒服。关键这孩子又极其懂事,这个当头,还顾忌着别人情绪。

顾廷尉笑着安慰小姑娘说:“伯父今晚哪有不好受了?还有桑桑啊,你伯母脾性你是知道的,她不是对你有意见。她就是怕她再待下去,场面那个,会有点失控。呵呵,她现在还坐在车里等着呢,我先去寻她,你就跟寅眠一块儿回家吧。”

轻拍了拍儿子的肩,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顾廷尉先行离去。

顾寅眠懂他意思。

顾廷尉是说,安慰小姑娘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大厅水晶灯璀璨,雪白地砖仿佛倒映出一抹抹人影。

顾寅眠牵起桑萸手,两人沉默地从灯火通明走入黑暗的夜。

秋意瑟瑟。

晚风凉凉地吹起地上枯萎黄叶。

桑萸维持在脸上的微笑被冷风冻得僵了下。

下一秒,一双手毫不怜香惜玉地捧住她脸,在路灯下用力揉了揉。

“笑得难看死了。”

“……”

桑萸摸了摸被揉得开始发热的脸颊。

她,还挺怕顾寅眠生气的。

宴席中途,他是要发脾气了吧?

其实桑萸很少见他真正疾言厉色的样子。

也不想见。

她希望这世上不要有令他那么生气的事情。

但今晚——

“哥哥,对面路边有卖烤栗子的。”桑萸忽然望向远方,她弯起唇,眼睛里有亮光。

“想吃?”顾寅眠忍住叹气的冲动,他宠溺地揉揉她脑袋,“在这等我,给你去买。”

“嗯嗯。”

顾寅眠深深看小姑娘一眼,便踱步走向对街。

风拂起他墨色风衣,有一片叶子盘旋中从半空坠落,差点落在他肩上。

桑萸静静望着没入人海的男人,眼底再不是勉强的笑意。

她真的真的没有关系的。

因为她未来的人生,与他们那些不在乎她的人都无关啊!

她以后,只与他有关!

街巷热闹,不同的人声与食物香气,组成此刻独一无二的画面。

顾寅眠拎着热乎乎的纸袋回到原处,路灯下树影长长,却空无一人。

眉心拢起,顾寅眠腾出右手,从兜里取出手机。

将要拨出之际,却又反悔。

重新把手机放回口袋,顾寅眠遥望远处开成一条河的路灯。

她若想冷静,若想独处。

没关系,他原地等她便是。

纸袋里的烤栗子散发出诱人香味,顾寅眠倚在树旁。

从袋子里取出几颗栗子,他耐心剥净壳儿,将果肉一粒一粒存起来,用干净纸巾包着,放入风衣兜里。

桑萸回来时,见到的便是这幅……有些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画面。

男人高挑身材与样貌是一道极养眼的风景线。

黯淡天色下,他懒懒散散靠在树躯,灯火碎影、斑斓叶影,为他披上神秘动人的外衣。

来往不少女性,都向他投来感兴趣的目光。

而他却仿佛沉浸在遥远又静谧的个人世界,浑身都透着一股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哪怕,他正在十分接地气地剥烤栗子。

平日一定有好多女生向他搭讪吧?

大学时,他就受欢迎得很。

桑萸想,倘若顾寅眠肯稍微收一收那疏离冷淡的气质,一定有做万人迷的潜质。

笑着缓步走到顾寅眠身侧,桑萸软声唤:“哥哥,我回来了。”

小姑娘踏着星光而来,顾寅眠抬眸便撞进她甜软的笑眼里。

她嘴角翘起的弧度再不是方才伪装坚强的模样,顾寅眠心底松了口气,细细打量桑萸。

小姑娘两手拎满食物,有刚出炉热腾腾的枣儿糕,有香煎的嫩嫩的豆腐块儿,还有烤冷面以及肉串等。买这么多?能吃得下?

顾寅眠心道:亏哥哥还给你剥了那么多烤栗子呢!

接过她满手的食物,顾寅眠把兜里存的栗子肉都给她:“你先吃这个。”

桑萸:……

他竟把剥好的栗子肉都存着给她吗?

而且栗子还是热乎乎的。

“等我很久了吗?”桑萸心底淌着一条春天被阳光晒暖的河,整个人都被和煦的风包围着,“对不起呀,那边排队买枣儿糕的人有些多,所以有些耽搁时间了。”

顾寅眠开玩笑说:“你又想吃枣儿糕了?那可不行,你得先吃我的烤栗子。”

桑萸听话地点头,她往嘴里喂了颗栗子肉,栗子软糯香甜,可真好吃。

把食物咽下去,桑萸才笑着同顾寅眠说:“我这些是买给哥哥你的,你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呢!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才每样都买了一点的。”

许久许久。

顾寅眠都没能说出话。

两人徐徐走向停车场,上车前,顾寅眠突然止步,他低下眉头。

面前的小姑娘嘴里含着栗子肉,她粉润唇边沾染了一丢丢小碎屑,正懵懂又莫名地望着他,缓慢咀嚼的小嘴也不动了。

用指腹为她拭去食物屑,顾寅眠轻扬了扬手上的食物,挑眉说:“关照之情无以为报,以后,哥哥干脆给你剥一辈子的栗子吧。”

风似乎停止了。

世界归于寂静温柔。

桑萸的脸,一点一点,几乎红透……

夜幕之下,银蓝色suv奔驰在柏油公路。

坐在副驾驶的苏小灿单手托腮,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顾廷尉劝她:“后天就是大好日子,你别生气了。我看桑桑情绪今晚也受到了不小影响,你回家千万别板着张脸。”

苏小灿瞪他:“我还要你教?那女人说话尖酸刻薄,亏你还坐得下。”

顾廷尉:……

“孩子们都在呢!我总不能把两个孩子撇在那儿。”

“呵,你这是怪我不识大体,中途离席既任性又无脑?”

“哪有?”顾廷尉一个头两个大,忙讨饶道,“老婆,你是可爱直爽真性情,我就喜欢你这点。”

苏小灿被哄得稍微舒服了些,语调软和了些:“我也不是故意要离席,只是再坐下去,我怕我忍不住当场同他们吵起来。”

顾廷尉不停颔首:“我知道我知道。”

苏小灿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有什么用?”

顾廷尉眼底沁着笑意,宽慰苏小灿说:“放心吧老婆,桑桑聪明乖巧,她虽然嘴里不说,心底却什么都知道。就你那直来直去的性子,她还能不了解?方才下楼,还特地问了你情况呢,就怕你心里憋的难受。”

“桑桑这孩子……”苏小灿忍不住叹了声气,神情有些复杂,“我也不指望别的,就希望她跟寅眠以后过得好,可这两人性子都隐忍沉默,夫妻之间,最不能缺的就是沟通。一味忍让,一味命令,都很难维持下去。”

“你怎么知道寅眠隐忍沉默?”

“我生的儿子我能不知道?打小受伤流血从不吭声。”

“好好好!你生的儿子你最清楚。”顾廷尉挑挑眉,口吻有点暧昧,“那老婆你瞧瞧我,我在旁人面前话多吗?”顿了顿,又笑道,“我在你面前话少吗?”

苏小灿:……

顾廷尉面上笑意更深了些:“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家几个孩子,尤其寅眠,我是从不担心的。他要什么,他心底清楚得很。你瞧瞧这次,说结婚就结婚,他也就意思意思给咱们个通知罢了!再者,寅眠性子冷硬,桑桑性格软,我瞧挺好!”

苏小灿嗔顾廷尉一眼:“我又没说不好。”

顾廷尉轻笑着附和老婆大人:“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窗外鸟鸣啁啾,桑萸坐在柔软床上发愣。

今日她很早就醒了。

可是,不能下楼。

因为按照习俗来讲,新人婚前一天是不适宜见面的。

昨夜她同顾寅眠回家时,苏小灿仍坐在客厅,便是等两人回来再叮嘱一遍。

无聊地把玩着发梢,桑萸望向窗外的熹微晨光。

这些日,天空作美,天气分外晴朗。

滴滴——

枕畔手机忽然响动。

是顾寅眠传来简讯:【我已出门,醒了便下楼吃早餐,让沈姨煮了你喜欢的酥蜜粥和山药糕。】

桑萸明知他比平常早走将近一小时的原因,还是笑着敲字问:【你怎么走那么早呀!】

顾寅眠:【还不是因为哥哥!生怕饿着了我们家妹妹!】

桑萸有些羞,她几乎能想象出顾寅眠说这句话的语气。

那意味深长,又有点暧昧的停顿。

掀开薄被,桑萸在落地窗下伸了个懒腰。

她昨日向学校请了三天假。

除邀请三位室友来参加她婚礼,桑萸没同学校里任何人说,毕竟她不想再成为被议论的焦点。

走廊墙面都贴了红艳艳喜字,桑萸不好意思地穿过长廊,下楼吃早餐。

这一天过得略凌乱,家里所有人都很忙碌的样子,唯独她空闲,偏偏谁都不许她搭手帮忙。

桑萸只好悄悄躲到角落,有些无聊地取出手机。

她犹豫一会会,给顾寅眠传讯息:【你今晚几点回家呀?】

顾寅眠回得颇快:【下班得绕去场地酒店再确认一遍,你晚上同大家一起用餐,我到家前给你电话。】

远处顾棠梨正在与顾以凛斗嘴,好像是因气球排列而起,桑萸嘴角弯弯,她垂下眸:【你晚上想吃什么啊?】

顾寅眠:【你要给我做?】

桑萸敲字:【唔,如果我会的话。】

顾寅眠:【面吧!听说面意味着长长久久。】

往后余生,年年岁岁,长长久久吗?

桑萸脸红地发了个“ok”的表情。

这碗面桑萸做的极用心。

高汤是用老母鸡熬制,左右闲着无事,她揉了面团,颇费功夫地开始做手工面。

汤锅咕噜咕噜沸腾两个多小时了,鲜香满屋。

龙凤胎挨个凑来挤眉弄眼。

得知这是特地为顾寅眠做的独一无二的爱心面,龙凤胎眼神便更暧昧了。

“我们家小嫂子好贤惠哦!”

“可不?”顾以凛语气很嫉妒,“我终于理解爷爷的心情了,辛辛苦苦养的水灵小白菜,结果给别人一下子就给糊弄走了,哎,哥哥可都没吃过你亲手做的面呢。”

“我也没有呢!”顾棠梨附和地叹气。

“……”

桑萸窘得快抬不起头:“我现在给你们一人做一碗好不好?”

顾以凛一脸避之唯恐不及:“岂敢岂敢,可别可别,若被小心眼的大阎王知道,指不定怎么打击报复呢!”

桑萸:……

傍晚七点左右,顾寅眠到家。

白色洋楼内外喜庆十足,庭前粉色气球簇拥。

眉眼氤氲出暖意,顾寅眠笑着踏上石阶。

餐桌摆放着一碗面,热气腾腾。

翠绿的青菜与肉片香菇煎蛋卧在面上,卖相十足。

顾以凛把玩着粉色气球,在落地窗下哼声:“这还没结婚!就欺负桑桑给你做面,纯手工的呢!大哥,你可真行。”

顾寅眠淡淡睨他一眼,一副“我知道你嫉妒但我不说”的神情。

顾以凛:……

顾寅眠不是爱拍照或记录分享生活的人,可看着这碗满满都是心意的面,他竟不舍下口。

拿着手机拍了两张,顾寅眠落座,发了条朋友圈。

配图便是这碗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的面。

文字:年年岁岁,长长久久。

顾棠梨最先在底下评论:哼!恋爱的酸臭味!!!

顾以凛紧跟着点赞:好琼瑶!

苏小灿发了好几个惊叹表情:我家寅眠居然会发朋友圈?

顾廷尉跟着凑热闹:桑桑的面条看着好香!

陈浩初:表哥我也好想吃。

瞿绍洋:卧槽!老顾,你转性啦?秀恩爱???

不知名吃瓜群众:这谁?顾总是你吗?我的天,我眼睛没瞎吧?!

……

顾寅眠安安静静吃碗面的时间,他的朋友圈几近沸腾。

一个从不发朋友圈的人突然冒泡,确实是件令人震撼的事。

桑萸接连收到好几条朋友圈@,是龙凤胎与浩初表哥等。

她纳闷地点开朋友圈,一刹那,有些懵。

顾寅眠的头像不是他本人,是很随意的风景照。

以至于她没能立即反应过来。

他!居然发朋友圈了?!

年年岁岁,长长久久吗?

桑萸怔怔看了许久,做贼心虚似的,她偷摸摸点了个赞。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但婚礼前夕的满腔紧张与不安,仿佛都在此刻消散了些。

这夜桑萸迷迷糊糊只睡了几个小时,便被苏小灿叫醒。

“桑桑,先敷张急救面膜。”苏小灿体贴地递给她面膜,嗔笑说,“你昨晚肯定没睡好,连我都紧张得睡不着觉。”

“谢谢伯母。”

“还叫伯母呢?”

“谢谢妈妈。”桑萸嗓音细弱,纤细的脖子都羞得绯红。

“我媳妇真乖!”

“……”

婚礼全程桑萸都有些茫然,从化妆更衣,到此刻坐在房间,她都晕乎乎的。

前来沾染喜气与送祝福的亲友们陆续进屋,又陆续出去。

桑萸眼花缭乱,脸颊已笑得有些僵硬。

吉时终于来临,桑萸挽着小叔桑骏迈入婚礼红毯。

教堂观礼宾客众多。

处处都是含着祝福的欢笑声。

面纱笼住桑萸的视线,仿佛隔着一层薄雾。她抬眸望向教堂尽头,一身雪白西装的男人立在那里,清冷出尘,风华绝代。

周遭喧嚣如潮水般褪去。

她眼底,只看得见他。

而他在等她……

离得近了,桑萸看清男人的面容。

不同于那身孤高矜贵的气质,他眼底是含着笑意的。

桑萸抿抿红唇,嘴角翘起一抹温软的弧度。

桑骏强忍喜悦的泪水,把桑萸交到顾寅眠手上。

尽管他没有资格多说什么,却仍是忍不住对顾寅眠说:“我们家桑桑就交给你了,请待她好些,我代她父母替你说声谢谢。”

顾寅眠郑重颔首,以眼神里的笃定坚毅来回应桑骏。

诵读誓言,交换戒指。

再是新郎亲吻新娘。

礼成。

夜幕渐渐落下。

桑萸疲惫地瘫软在新房,红色被褥里满满都是红枣桂圆莲子,她抓起一颗红枣。

试探地咬下去。

好甜。

窗外仍是一片杂嚷。

顾家夫妇好客,有些喜爱热闹的客人从酒店来到顾家,在庭院继续庆祝。

桑萸已换上绣有凤凰的朱砂红敬酒服,秀发盘成髻,脖腕俱佩戴金饰。

走起路来环佩作响,很是悦耳。

今日有许多客人起哄,桑萸推辞不过,也跟着喝了一点点酒。

不过她与顾寅眠手中的酒不比宾客,兑有大量清水,是以桑萸并不觉难受。

但顾寅眠与她不同。

许是难得碰上这种场面。

总有人撺掇着怂恿着向顾寅眠敬酒,也不知他情况如何。

桑萸走到窗前,透过罅隙,望向透亮的庭院。

可惜距离远,林木葱茏间,依稀只能辨清那抹清霁的身影。

桑萸阖上窗,略忐忑地走回床边。

今晚是她与顾寅眠的新婚之夜。

满目的红,让她心脏越跳越快。

紧张无限蔓延开来……

他们会发生什么吗?

还是什么都不会发生?

桑萸葱白的手指轻触到一颗花生,迅速缩了回来。

她用掌心捂住滚烫的脸颊,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

顾寅眠曾不止一次与她说,会给她时间适应,所以今夜他……

其实没有关系的。

桑萸窘迫地猛眨了下眼睛。

尽管她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尽管她还是会害羞会害怕,但,也不是不可以的。

时针指向21:30,龙凤胎担心桑萸饿,特地拿了些点心给她。

顾棠梨无奈说:“桑桑你再等会儿,底下那些醉鬼喝多了,胆子倒还挺大,说什么都不肯让大哥轻易脱身。”

顾以凛离去时则摸摸桑萸的头,眉眼氤氲着暖笑:“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疼爱的小妹妹,以后如果不开心,或者顾阎王欺负你,你别怕,哥哥一定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帮你的。”

桑萸眼眶一下就酸了。

顾以凛夸张地退开半步,眉梢挑高,语气很诙谐:“但我打不打得过顾阎王,这就不知道了。”

桑萸:……

破涕为笑,桑萸笑盈盈地送走他们。

吃了两块栗子糕,桑萸便饱了。

她懒懒蜷缩在红色喜被里,屋外笑闹声像是最安心的催眠曲,不知不觉竟有些犯困。

朦胧中,似有男人走到她近前。

醇香的酒意笼罩住她,她好像也跟着醉了。

男人低笑一声,那笑自喉口溢出,浅浅轻轻,像在人心尖上挠痒。

桑萸如身处梦境。

她只记得男人离去时,俯首吻了吻她额头。

洗掉一身酒气,顾寅眠走出浴室,便见眼神迷茫的新娘子躺在满目朱砂红里,她身下被褥微皱,几道褶子铺成红色山川,有些凌乱而放肆的美。

而那张莹白的小脸是唯一的皎月清风。

压下心口的波涛与涟漪,顾寅眠笑着朝新娘走去。

桑萸抓紧床单的手几度松开,又再度攥住。

她终于清醒了。

与此同时,心脏一下下仿佛要撞出胸腔,心跳如雷。

她怔怔望着顾寅眠,杏眼染上薄薄的绯红。

许是初醒,羞涩里还藏有几分懵懂。

“去换身衣服。”顾寅眠坐到桑萸身旁,他把手递给她,“昨夜没睡好是不是?很困?”

“还好。”桑萸低垂秀眉,借他力起身穿鞋。

“你应该回答,很困。否则——”顾寅眠语调慢吞吞的,他眼尾轻挑,潋滟之中,春意满满。

“……”

桑萸都不知道怎么走进浴室的,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一阵阵的脸红。

否则?

否则什么?

她分不清顾寅眠哪句话是真,哪句又是调侃。

方才他话里的意思是……那个意思吗?

可她又应该怎么答呢?

在浴室磨蹭许久,桑萸把心一横,悄声回到卧室。

顾寅眠睡在床的左侧,他双眸紧阖,两排小扇子般的睫毛仿佛随主人一起睡着了。

提起的心徐徐回归原处,桑萸抿唇失笑。

是啊,顾寅眠应酬了整日,定是比她都更辛苦更疲乏。

桑萸蹑手蹑脚回到床上,她规矩地躺到另一侧,轻轻盖上被子。

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们离得不近,中间空着半人的间距,桑萸侧眸望着那张静谧的睡颜,目光如笔,细碎勾勒他出挑的轮廓。

她真的同顾寅眠结婚了啊!

此刻他们还睡在同张床榻。

这八年的时光,一幕幕仿若昨昔。

桑萸忍不住眉眼弯弯,如果与当年那个青涩的小姑娘说,她长大后会嫁给那个牵她走进顾家的少年,她一定不信的。

紧张与兴奋互相交缠,桑萸竟毫无睡意。

她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从床柜拾起手机,犹豫片刻,她写了封邮件发送,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我结婚了,生活得很好。你呢?祝好!】

窗外沉寂,月光散漫地透过窗洒了满地。

隐约有微风摇动枝叶,窸窸窣窣的声音。

桑萸翻侧身子,她枕着手臂,面向卧在另边的男人。

睡着的顾寅眠好乖顺的模样,桑萸下意识伸出手,极轻地碰触他的眉。

今夜独属于他们,桑萸本来好局促好紧张。

但此刻顾寅眠睡着了,她便放松了不止一点。

指尖收回,桑萸盖好被子,无声地轻叹了声气。

近距离对着顾寅眠这张俊美无暇的脸颊,也不知她今夜能不能睡着觉。

可她刚动作,身旁的顾寅眠却有了动静,他从背后拥住她的腰肢。

这瞬间,桑萸呼吸仿佛都停了,她整具躯体由内而外,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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