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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皇家老男人(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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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大概是晚上六点,到时候再见mua! (*╯3╰) (13)

,很是仔细的在老家寻了个人家,条件也不错,乃是邻村一个姓金的人家,说的是金家独子,还是个秀才。

这金家虽不算十分富裕,家里却还是有好些田地,上有能吃苦做事的父母,下有能帮扶兄弟的姊妹,金秀才也是个有些才学的,只是因着身体实在弱,家里又只他一个独子,心知这科举之路万分艰难,只怕他这病弱身子要熬死在考场上,考到秀才后就没叫他再考下去,只留在了家里,给些个乡下蒙童启蒙,稍稍赚点儿银子,日子倒还算是清闲。

这样的人家,倘不是因为人家金秀才一心要寻个能够识文断字的媳妇,这仓促之间,甄倚云又是已失了清白的,只怕还真说不上。

偏偏,甄倚云就是不甘愿,她在两家定亲后,居然乘人不备,悄悄逃了去。

族里为此闹了一场,虽恨甄倚云不知好歹,到底也不能放着不管——她一个女子孤零零的在外头,便是手上有钱,怕也过不了日子,指不定碰上个拐子花子什么的就不好了。为此,族里便是再不高兴,也只得捏着鼻子,急忙忙的派了人,分做几路去寻甄倚云。

好在,甄倚云虽有心机、有胆子,到底没有经验。且外面也没有她想象的好,她这般孤身上路,才走到半路便被人摸了银子去。手里没了银子,再走不成,险些连人都要被人拐了去,最后还是叫族里人给找了回来。

只是,出了这么一桩事,金家这亲也是不成了,人家说是不肯要这么不守妇道的媳妇,直接就给退了亲。族里只得接着给她相看,当然,因着这么一出,甄倚云也没法子在年前嫁出去了,只得再拖一年半载的。为此,族里人不得不又写一份信上京来与甄父说一声——甄家这些年,也就出了甄父这么个读书苗子,真就一步登天的做了官老爷,族里人也跟着沾光,只是甄父离乡多年,这感情也难免生疏许多,他们如今为着甄倚云这般上下忙活、费神费力,自然也是盼着甄父能够为此记着他们的情,日后如能帮扶自家子弟一二自然也是好事。

甄父看了信,多少有些叹息:“倒是叫族里费心了。”

裴氏看着信里这些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那娇弱弱的长女竟能作出逃婚之事,不免有些怔怔:“倚云她自小聪慧伶俐,怎么,怎么就成了这样?”先是在慈济寺里设计幼妹,回乡后又不思悔改,竟还胆大包天的想要逃婚.......

裴氏简直不敢相信这竟是她一手养大,曾经引以为此生骄傲的长女。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应该就是及笄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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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礼上

甄父是男人,在感情方面反倒比裴氏更加果决, 看得更开些, 颇有些拿得起放得下的。

眼见着裴氏如此伤怀, 他倒是叹了口气,温声道:“你也不必太担心了,虽说她闹了一回,可族里长辈到底都是有见识的, 还不至于为着这些与她个小辈计较——到底还有咱们家的面子在呢。”

如今甄家族里也就甄父一个在外做官, 自然不敢得罪了甄父, 便是甄倚云的事情再头疼麻烦,他们也得咬咬牙的把事情解决了。

比起甄父的冷静自持,裴氏难免又有些担心:“只怕金家这门婚事退了后,倚云更说不着好亲事.......”

甄倚云这般情况, 谈婚论嫁原就有些麻烦, 也就是甄家族里那些叔伯要看甄父面子, 这才仔细相看了一回, 又碰巧遇着个金秀才,也算是一门合适的婚事了。偏偏甄倚云心不甘情不愿, 直接逃了婚,这事一传出去, 金家一退婚, 只怕要找好人家就更难了。

可,族里又不可能养她一辈子,哪怕碍着甄父的面子要, 可若是逼得急了,指不定病急乱投医,胡乱就给甄倚云寻了门亲事——反正,依着甄父的意思,以后怕也是不会再见倚云了。

到时候,吃亏受罪的还是甄倚云自己。

哪怕甄倚云几次三番的叫裴氏失望,可做亲娘的总是没办法就这么放弃自己的女儿,裴氏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和担心的。

甄父眸光微动,抬手轻拍了下裴氏的肩膀,温声宽慰:“我们做父母的,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连嫁妆都已送了过去。以后如何,到底还是要看她自己的,你也别太操心了........”

裴氏一想起甄倚云幼时粉雕玉琢的模样,想起她与自己撒娇时的可怜可爱,一颗心就像是被人握在手掌里揉搓着一般,不禁又犹豫着道:“可........”

“沅君!”甄父打断了裴氏没说出口的话,神色郑重,语声温和而又带着一种冷定,“她有今日,都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若非她心比天高,自己起了歹意,想要设计幼妹,又如何会殃及自身?我们又如何会送她回乡?若不是她自己心有不甘,继续折腾,只怕如今已是金秀才,或许也能过上安稳日子........如今这般,不过都是她自作自受罢了,你也不必再这般惦记了。”

裴氏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甄父又劝:“再过些日子,便是停云的及笄礼了,你做娘的也得上些心才是。别再想那些烦心事了.......”

裴氏闻言,神色微动,一双素手绞在一起,如同她此时复杂纠结的心情。

但是,片刻后,她还是在甄父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人总是健忘的,那些烦恼与悲痛总会被人有意无意的忽视,而现实中的种种忙碌也会冲淡了对于过去的怀恋与怅然,裴氏很快便又忙起了甄停云四月里的及笄礼,甚至因为忙碌而忘了自己曾经最为宝爱的长女甄倚云的生辰就在二月。

而甄停云的及笄礼竟也算是京中难得盛事。

毕竟是未来的摄政王妃,摄政王又是几次三番的表达了对于这位未来王妃的看重。尤其是,众人都没想到,这样的事情,摄政王竟也拨空来了,而甄家请的正宾竟然就是惠国大长公主。

有摄政王与惠国大长公主的面子在,多得是京中权贵折腰前来,皆要观礼。

一时间,甄家的门槛险要被这些贵人给踏破了。

甄停云也是收及笄礼收的手软。

杨琼华颇是大手笔,直接给送了一副纯金络头和缀满了珠玉的马鞍,珠光宝气的,不过这颜色确实是极衬马兰头那一身纯黑。另外,杨琼华顺道还给写了个一张小条子,连同及笄礼一起送上。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句:“金络头衔光未灭,玉花衫色瘦来燋”。

杜青青送了一个宝石盆栽,上有红宝嵌出来的红梅,光华熠熠,几可乱真。

就连吴悦这样与她早前有了矛盾的,甚至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这会儿也不得不在家人的催促下给她送了个自己绣的屏风,权当是粉饰太平。

..........

这大大小小的礼,甄家险些便要装不下了。

裴氏也跟着看了一回,不免又叹:“多是好东西,你好好收着吧。也许以后出嫁还能捎带些个。”她虽有些势利,看着这些也十分眼热,可还不至于目光短浅到贪这些,不过是感慨

而傅长熹早前送来的那一支碧玺芙蓉花簪则是压倒一众及笄礼的存在,便是惠国大长公主做正宾的接了来,替她簪在头上,难免也要笑一声:“难得他有这样的心思,我这做姐姐的瞧着都要眼酸了。”

顿了顿,惠国大长公主垂下眼,深深的看了甄停云一眼,低声道:“只盼你莫辜负了他这般的好心思。”

甄停云心下一动,不觉点头,神色郑重。

这样小的姑娘,虽已及笄,身量却仍旧是纤弱的,略显单薄,站在那里,衣裙翩翩,竟有几分袅袅婷婷之态。但她仰起头是,盈盈一张巴掌脸,肌肤雪白,杏眸明亮,灵秀的脸容上还有几分的稚气,偏又神色郑重,凝目看人时尤其的认真恳切。

惠国大长公主瞧着,不由也是十分欢喜,伸手在她鬓角揉了揉,叹气:“哎呀,我每回瞧着你,都只恨自己只生了荣自明这么个儿子,竟是少个闺女........”说着说着倒是一笑,“不成想,我没这样好的女儿运,倒有点儿弟媳运呢。”

甄停云不由也被惠国大长公主逗得一乐,抿着唇笑了。

惠国大长公主戳了戳她的梨涡,觉得手上碰着的肌肤软且滑,小姑娘整个儿都是娇软软的——怎么就叫自己那混账弟弟给啃了这么根嫩草呢?!

惠国大长公主到底是做正宾的,身份又这般尊贵,到底没有与甄停云多说的时间,略交代了几句便转回前厅去了。

反到是傅长熹,他一贯不耐烦这样的场面,今儿也是为着甄停云方才忍耐了些。眼见着礼成了,他便问了甄停云的位置,依着他对甄家院子的了解,一个人寻了过来。

甄停云还在房里,发上还簪了他送的碧玺芙蓉花簪,又见着他这时候过来,不知怎的竟又生出几分羞、几分怯来,颊上越发滚热。偏她还是强撑着面子,脸蛋微粉,气鼓鼓的瞪人:“你不留在前厅,过来做什么?”

傅长熹听出她话里的羞怯,不觉也是一笑。他从门边进来,步履不疾不徐,嘴里应道:“当然是来瞧瞧你啊。”

甄停云咬着唇,眼睫微扬,只睁大杏眸看他。

他们两人一坐一立,四目相对,一时间倒是将对方眼里的神色看得分明。

傅长熹的眼里似也含着融融的笑意。

但他抬步朝着人走来时,甄停云只觉得那一步步仿佛是走在人的心上,踩在心尖的嫩肉上,叫人一颗心不知不觉便软了下来。

连同他的声音,也如心跳一般,那样的温柔又急促,仿佛是从心口最深处传来的声音——

“有件事,我想了好久好久,好容易等到你及笄,总算是能如愿了..........”

说话间,他走了上来,挨着她坐在了临窗的榻边。

甄停云也意识到了什么,细白的手指尖攥着铺在榻上的褥子,指尖泛白,紧的仿佛要嵌在上面。

傅长熹似也有些紧张,他呆坐着,沉默片刻,然后才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捧住了她发烫的脸颊。

然后,他微微低了头。

甄停云只觉得心口的心跳急促的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她喉中隐隐有些干涩,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傅长熹那张越来越近的脸。

那张英俊到不可思议的脸,像是正对着她的刀刃,有着一种令人恐惧而又不敢拒绝的俊美与诱惑。

他们离得这样近,近的可以看见他的眼睫。

他的眼睫又黑又长,垂下来时仿佛是小小的扇子,在眼睑处落下淡灰色的阴影,而他的唇则是薄如刀削,抿着的时候唇线尤显冷硬,好似两片薄薄的刀片。

都说薄唇的人最是薄情。

可是,傅长熹的眼睛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意,他线条冷硬的薄唇也仿佛染了一层淡粉色,似是甜蜜无比。

就在这一刻,两人的鼻尖摩挲着碰到一处,即将要品味那一丝甜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匆急的声音——

“殿下,宫中急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在及笄礼后吃个糖,可之前问过编编,编编建议我最好十六再亲亲,只好委屈王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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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犹不舍

傅长熹正用手捧着甄停云的脸, 她微尖的下巴就像是初初露角的小荷, 戳在他的掌中, 而指腹触及的皆是柔滑雪嫩的肌肤。

如云团,又似丝缎,轻软丝滑,只碰着一点点,那细细的火苗便能顺着他的指腹一路的攀至全身, 他整个人都被那火烤的有些晕沉了,只能看见眼前的姑娘。

在这样难熬的晕沉中, 他缓缓的低下头, 用自己的鼻尖摩挲着对方挺秀的琼鼻, 紧张的几乎要冒汗了。因为离得近, 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轻轻呼吸时,温热的鼻息扑在自己脸上时那细微的热量。

他只觉得一颗心就要跳出来了:只差一点, 他就能碰到那蓓蕾般娇嫩的唇瓣。

也就在此时, 他听到了窗外那煞风景的叫声。

傅长熹深吸了一口气, 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自欺欺人的当了一回聋子,仿佛这样就能将心上仅剩下的理智和冷静,连同那煞风景的话一起丢出去。

有那么一刻,情潮在心头翻涌着, 他闭上眼,只想顺着自己心头的渴望,顺着那一点的本能, 低头去吻。

无论如何,总也要先尝了那蓓蕾的花香与花蜜。

哪怕为此误了其余什么事,也是不要紧的。

只是,甄停云的反应却比他更快,她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已是羞得涨红了脸,当即便撇开头,匆忙的将傅长熹推开了,嘴上连忙提醒对方:“有人叫你!”

适才那一切尽在不言之中的温柔缱绻以及旖旎柔情,似乎也都被这么一推给推得烟消云散了。

傅长熹难得的有些恼,眉心微蹙的看着甄停云。

甄停云脸上犹有一抹红霞,眼眸却像是水洗过一般的乌黑湿润,只茫然的与他对视。

过了片刻,傅长熹伸出手,直接把人抱到了怀里,使劲的揉了揉,不甚乐意的道:“不管他!”

他语声听上去仍旧是清泉般的泠泠,无端的又带了一丝孩子般的赌气意味,实是难得。

甄停云忽然觉得这样发脾气的他竟有些好可爱,偎在对方怀里,抿着唇,悄悄的笑了笑。

可她到底是姑娘家,脸皮还是有些薄的,如今才只订了亲,无人还好,若是当着人再与傅长熹这般扭扭捏捏的,到底还是有些过不去。

所以,甄停云偎在他怀里笑过了,又嗅了嗅,闻着那淡淡的龙涎香味,很快便压在了心口躁动的心跳,到底还是坐正了身体,催他:“这时候过来,肯定是有正事。你还是先去问一问吧?”

傅长熹虽然也常转些儿“美色误国”的念头,可他到底不是这样的人。适才不过是情浓时被人打搅,好事未成的一时气恼,这一阵儿的恼意过了后便冷静了下来。此时又有甄停云这样体贴的给台阶,他便也恢复了镇定,微一颔首:“嗯。”

话声未落,他便已稍稍松开了抱着甄停云的手臂,眼见着小姑娘发髻散乱,脸颊霞红,心下软软的,不免又是手软,抬手给人理了理那有些乱了的发髻,扶了扶髻角那支碧玺芙蓉花簪。

花簪在发间颤了颤,花叶以及停在芙蓉花上的那只翡翠蝴蝶也跟着颤了颤,碧玺雕出的芙蓉花和翡翠细片雕琢的花叶在鸦黑的发间闪闪发亮,那一抹翠色似极了春日里掠过湖面的一缕春.光,灵动至极。

傅长熹不觉凝目,多看了几眼,情不自禁的道:“这簪子,你带着真好看.........”

听他这样说,甄停云心下亦是十分欢喜,好似饮了蜜水一般。只是这欢喜里又有些羞,她不觉便低了头,正欲应声,窗外便又传来一声咳嗽——

“殿下,宫里.......”

那人的话还未说完,傅长熹已是冷了脸,眼疾手快的抬手把窗户合上了。

甄停云被逗得一乐,扑哧笑出声来,那点儿含羞带怯的心思也都散了,再没多说,只推他起来;“好了,都说要出去了,你还这样拖拖拉拉,怪不得人家等不了!”

傅长熹也是少有这般拖泥带水、儿女情长的时候,脸上一烫,只面色依旧,反瞪了她一眼:“还不都是你害的?”

甄停云脸颊微鼓,雪颊微粉,哼哼了两声:“谁害你了?”

傅长熹神色不动,反问她:“‘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你说,该怪风呢,还是怪那一池水?”

大约是傅长熹那望来的目光别有深意,又或者是他那认真凝视着人的面容实在是英俊得令人心动。

甄停云一时语塞,干脆快刀斩乱麻,直接赶人:“哪来那么多的歪理?你还想叫窗外的人等多久!”

然后,甄停云义正言辞,一句话也不啰嗦,直接把一腔情肠的傅长熹给扫地出门了。

就这样被人赶了出门,傅长熹颇觉丢脸,待转过头,对着等在外头的谢秋雁时,他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

尤其是,想起谢秋雁这毫无眼色的两次出声,坏了他心心念念这些天的好事,傅长熹原就冷峻的脸上,神色更冷了几分。

这样的冷淡,好似敲一敲,那张脸上就能簌簌的落下冰屑。

傅长熹冷睨了谢秋雁一眼,言简意赅的道:“你最好是真有事。”

谢秋雁:“.......”

瞧着自家王爷这张冷脸,谢秋雁心下也很是气苦:唐贺那狗才——好事跑得贼快,遇到这种打搅人家好事的时候,直接就没影了!真是拈轻怕重的狗才!半点义气都没有!

虽如此,大事要紧,谢秋雁心里嘀咕了几句,面上实是不敢耽搁。既傅长熹问了,他自然是立刻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傅长熹闻了这消息,脸色果是变了变。他沉吟片刻,方才冷声问道:“下手的人抓到了?”

“是。”谢秋雁低垂着头,语声压得极轻,轻的只有两人能够听见,“是陛下的乳母,高嬷嬷。”

这个答案,实在是有些令人吃惊,傅长熹不觉挑了挑眉,随即冷笑:“这枚棋子,倒是埋的深。”

先帝只一个独子,自然是爱若心肝,才出生便去母留子,记到了皇后名下,只是服侍皇子的乳母等却都是先帝挑的——倒不是不信任郑氏这个爱妻,只是为人君者多疑,难免要多加几重保障。所以,这高嬷嬷便是先帝给安排的人。

傅长熹将皇帝身边那些人都排查了一遍,剔掉了里头郑家的人,原还以为这高嬷嬷毕竟是先帝给留的,虽年迈倒也可堪一用。谁知..........竟也是郑氏早便埋下的棋子。

“真是其心可诛!”傅长熹冷笑了一声,抬手一拂袖,“回宫吧。”

傅长熹抬步欲走,忽而又顿住步子,反到是折了回去,伸手去敲那扇自己关了的纱窗。

砰,砰,砰。

敲了三下,屋内的人气鼓鼓的开了窗,问道:“7有事?”

傅长熹见她髻角另有几缕乌发垂落,有心想要替她捋到耳后,偏又顾着还有谢秋雁在,生怕太唐突了反倒惹她生气。所以,傅长熹犹豫了下,只是道:“宫里有事,我得先走了。”

回答他的只是带着鼻音的哼哼声,然后是那骤然关上的窗户。

傅长熹:“......”

谢秋雁:“......”

虽然知道自己怀了王爷好事,回头多半是要挨罚;虽然知道眼下宫中事急,不容耽搁;虽然知道国事要紧,事态紧急.......可是,眼见着自家王爷吃了个闭门羹,他居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欢喜和小雀跃,颇觉开了一回眼界。

唉,王爷他居然也有今日!

果真是天理循环啊!

*********

甄停云关窗赶走了傅长熹,犹自坐在榻上生气。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生什么气,就是觉得很不高兴,大约是被情绪牵动,就连小腹都开始隐隐有些抽痛。甄停云又气又疼的,还有点委屈,一个人在临窗的小榻上坐了一会儿,便想起身去寻自家祖母求安慰。

结果,她才起身便吃了一惊:那张小榻不知何时,竟是染了些许的血迹。

甄停云吓了一跳,随即便反应过来:她,她这是来癸水了。

癸水这事,甄停云是早就知道的。

书上说:室妇十四岁,经脉初动,名曰天癸水至。而许多人家的姑娘,十二三岁差不多就来了,这也表示这姑娘已经可以出嫁了。因着甄停云此前癸水迟迟不来,甄老娘做祖母的就十分担忧。只是后来赶着入京,入京后又忙着考女学,读书学习,倒也顾不得许多。

没想到,她这癸水居然是这会儿来了。

有了这么一遭,甄停云心里那点儿因着傅长熹生出的无名火不觉便消了些,反倒更添几分古怪......所以,她这是真的长大了?是大姑娘了?可以嫁娶了?

甄停云心中不觉生出许多复杂而又茫然的思绪,呆呆的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推门出去,忍着羞叫了凭栏和秋思上来,指着那沾了血迹的小榻,与她们道:“我来癸水了,你们替我处理一下吧。”

凭栏和秋思也是再没想到,皆是“呀”了一声,随即又惊又喜,忙道:“姑娘可算是来了——这月事带,我们是早就备好了的,想着姑娘这几年也该来了........”

凭栏急忙忙的去收拾了那沾了血迹的小榻,秋思则是扶着甄停云往里间去,果是从柜子里取出来她们“早就备好了”的月事带。

秋思细致,还额外道:“姑娘这是第一次,想来还不知要如何用。我替姑娘换身衣服,顺便将这换上吧?”

甄停云羞的脸都红了,哪里还要她来帮,只粗略的问了几声,便把人赶了出去,自己将那弄脏了的裙子换下,又将秋思取给她的月事带系上。

等一切收拾妥当了,甄停云方才从里屋出来。

结果,凭栏那脚快、嘴更快的,此时已是将事情禀与了甄老娘与裴氏。甄停云才出屋子,便撞见了亲娘和亲祖母。

这两人脸上皆是不加掩饰的欢喜,连声道:“这可好,总算是来了.......”

“我原也正想这事,你这要是及笄还不来,那可就真得请大夫过来瞧瞧了。”甄老娘握着孙女的手,笑得如同一朵菊花,“可见咱们停姐儿是有福气的,想什么,来什么,都这样的及时!”

裴氏难得点头赞同了甄老娘的话:“母亲说的有道理。”

甄停云被亲娘和亲祖母拉着,又回了屋里,没多久还被灌了一盅的热鸡汤——说是滋补用的。

此时此刻,她想起傅长熹,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幸好,傅长熹提前走了,要不叫他发现这事,自己该多丢脸啊。

作者有话要说: 傅长熹:好气哦,走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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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前罪并算

比起甄停云的羞赧与庆幸, 傅长熹此时却是满腔怒火,但他还是强压着这满腔的怒火, 先去了乾元宫。

安太医正在殿中为小皇帝看脉, 听说摄政王来了,赶忙起身出来与摄政王行礼, 连声请罪,满脸的忐忑和惶恐。

傅长熹却只微一颔首,免了他的礼, 他压着心头的火,面容依旧冷淡, 言语却是犀利犹如刀剑:“我当初是怎么与你说的?我让你和宋渊随侍陛下左右, 是为了叫你们一里一外, 护卫陛下安慰。而不是为了听你跪在地上,啰啰嗦嗦的与我请罪!”

此言一出,安太医再站不住,立时便又跪了下去。

垂眸看着他花白的发顶,傅长熹深吸了一口气, 到底还是压下了那越烧越旺的气火, 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安太医犹豫了下,只得跪在地上,和盘托出:“高嬷嬷暗中将陛下每日要用的汤药调换了, 她换的那药,其中几味药药性寒凉,寻常人用了约莫会着凉小病一场, 可陛下那身子.......唉........”

他费神费力、百般斟酌出来的汤药没进皇帝的肚子,反倒被高嬷嬷换了一副害人的药。若是寻常人,病一场也就罢了,落在他们这位皇帝身上,那可真真是要人命的........

想到皇帝的病情,安太医也顾不得可怜小皇帝,心下越发惶恐,连连叩首告罪:“是臣失察,还求殿下恕罪,臣......”

“行了!”傅长熹不耐的叫住了他,语声冷定,“起来,滚出去。还有,叫人把那高嬷嬷给带上来。”

不一时,那高嬷嬷便被人拖了上来。

高嬷嬷乃是皇帝乳母,一手把皇帝带大了,往日里在乾元宫中也是很有几分体面。可如今,她被人拖到殿上,衣裙凌乱,披头散发,素日里保养得益,妆容精致的脸上已是布满了遮也遮不住的皱纹。

她被拖上来时原已是神色萎靡,此时见了傅长熹却时眼前一亮,仿佛是突然间有了精神,匆忙的膝行上前,一面摇头,一面为自己辩解,声音尖利而高昂:“王爷,求王爷明鉴!我真的没有谋害陛下.......当年,宋氏才生下孩子就死了,他只一点点大,是我用奶水将他养大,一点点的将他拉拔长大,这些年来视他如亲子,爱他护他,从来不敢有半点疏忽.........我爱护他还来不及,如何又会害他?”

说到最后,高嬷嬷几乎都有些癫狂了,一张脸涨得赤红,使劲的抓着傅长熹的袍角,那声音像是一柄自心头挤出来的了刀刃,每一个字似都带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喃喃着道:“王爷,王爷您信我!我哪怕自己死了,也不会害陛下的。”

甚至不必旁人逼问,高嬷嬷自己便自己将事情给说了:“是太后,她说只是叫陛下生个小病,不会有事的。我叫人看了药方,也试过了,真就只是小病一场陛下,他怎么会有事呢.........”

“怎么会有事呢?”说到最后,高嬷嬷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傅长熹的沉默与她自己琢磨到真相,她仰头看着傅长熹,满面茫然,痛哭出声。

事实上,郑太后也确实是没想要害人性命——她虽是觉着待在南宫里熬日子还不如死了算了,可到底还是不忍心去死,这才转了个弯儿动用了高嬷嬷这颗暗子,逼人给小皇帝下药。若是害人性命的药,只怕高嬷嬷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肯动手的,可这只是让人小病的药,高嬷嬷又有把柄在郑太后手里,自然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依了。

在郑太后想来:只要小皇帝病了,她就能借此大作文章,说小皇帝的病是因为内宫无人打理,少人照料,还需请她这个太后嫡母回去住持大局;又或者借此令群臣疑心摄政王,怀疑摄政王这是想要赶走太后,谋害皇帝........

不得不说,郑太后的谋算却也有几分道理,想得也算周全。可惜,因为傅长熹封了安太医的口,郑太后也不知道小皇帝的病情,自然也没想到的是小皇帝的病情早已超出她和高嬷嬷的意料,只那么一点点的药,就能害了小皇帝半条命。

.........

这一连串的事情,真是糟心又麻烦!

傅长熹既气且累,嫌恶的看着跪在地上痛哭不已的女人,抬起手将自己的袍角从这人手里一点点的揪出来,令人将她拖下去。然后,他又入殿安抚了一回小皇帝,一直等到小皇帝喝过药睡着了,他才把安太医给叫了上来,直截了当的道:“还有多久?”

安太医被问得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摄政王这是再问什么。他忙收敛起脸上神色,低着头,轻声回道:“年底,至多只能拖到年底。”

傅长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原本那些打算全都被这意外搅得一团乱。

当此之际,时间紧急,也没必要再看那些宗室子弟了,只能是傅年嘉了。

只是,既然只剩下一年不到的时间,也已经订了傅年嘉这个,其余的人和事也该处理处理了......

傅长熹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开口唤了人进来:“去把郑次辅叫过来。”

这个时候,郑次辅便是入了宫也是一头雾水,在他想来:今天是甄家那位姑娘的及笄礼,依着摄政王待人的用心,这时候应该还在甄家才对,怎么就忽然把自己唤入宫里了?若是议事,也该把首辅还有裴阁老这些人一起叫上来才是.........

郑次辅就是这样满心忐忑的入了宫。

傅长熹却是懒得与他掰扯那些前事,直接便令人带他去见高嬷嬷还有安太医。

郑次辅亦是个聪明人,见了高嬷嬷,听过安太医有关皇帝病情的表述后,他的一颗心已经彻底的沉了下去,仿佛是沉入了泥沼中,不断的往下沉,越是挣扎就越是往下沉。

待得他重又回了内殿,重又见到端坐在位置上的摄政王时,郑次辅满脸灰败,跪伏于地,就仿佛被打断了脊骨的野狗,再直不起身体。他有满腹的话想要说,有无数说辞能够辩解,可当他张开嘴的时候却觉喉中喑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才挤出声音,苦涩道:“事到如今,若说我一点也不知道此事,只怕殿下也不会信......”

“我信。”傅长熹断然道。

闻言,郑次辅先是一惊,随即,他那张灰败的脸上似乎被什么点亮了。他简直是受宠若惊,不禁道:“王爷,臣.......”

“你若知道,这事也不至于做的这样蠢。”傅长熹没有理会仍旧跪在地上的郑次辅,只平静道,“蠢且毒,这种事大概真就只有你那个女儿能够想得出来。”

郑次辅的嘴唇动了动,一时竟是应不出声。

傅长熹则是冷声往下说道:“只是,你不知道又如何?弑君谋反,这是要诛九族的——你知不知道,都在郑氏的九族里。”

傅长熹的语气就像是腊月里的冰雪,冷,淡,毫无感情。

郑次辅只觉得自己胸腔里也被塞了慢慢的冰雪,冷彻肺腑,浑身都要冷得哆嗦起来。但他还是勉力跪直了身体,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道:“王爷,臣与郑家其余人,此前皆是不知此事。还求王爷开恩,莫要殃及无辜,臣甘愿以死谢罪........”

比起郑太后那种“宁教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恶毒愚蠢,郑次辅是个合格的郑家宗主,他是个把家族看得比性命还重的人,也是个识时务的人。所以,他当初才会教训郑太后“真要有那么一日,这满朝大臣,至少有一大半最后还是要跪地称臣,谢主隆恩的。也许,我们郑家也得丢开那些旧怨,跟着跪地称臣。”——在他看来,他与傅长熹那终究只是政治上的斗争,真要是败了,他这首恶自然是认罪伏诛,但这也不妨碍郑家其余人效忠新主........

然而,这勉力维持的平衡,到底还是叫他那个愚蠢的女儿毁了——弑君谋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真要是落实了,郑家一个都逃不了。

此时此刻,郑次辅一想起这些便觉五内俱焚,恨不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求饶讨命,恨不能剖心挖肺的表忠心,恨不能亲手掐死了自己那女儿.......只求摄政王开恩才好。

傅长熹深深的看了郑次辅一眼。

郑次辅只觉得这一眼毫无感情,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而傅长熹紧接着的一句话就是:“这是第三次.......”

“当初,你们郑家主张议和,提议和亲,我当时就想把你们郑家人全杀干净了。可我心里也知道:做决定的终究是孝宗皇帝,当初的郑首辅未必不是揣摩上心方才提出那样的决断。所以,我放了你们一回。”

“再之后,先帝驾崩,托以江山幼子,我不得不上京。途中又是你们郑家派人刺杀。按理,我也该以牙还牙,可我想着道不同不相为谋,毕竟只是政见之争,且我入京之后你们也算安分,为着朝政大局,我并未出手,又放了你们一回。”

“现在是第三次。”

“郑次辅,我的耐心已经没了。你总得做点什么来挣你郑家一家子的命吧?”

郑次辅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叩首,行了一大礼:“殿下但有所命,臣万死不辞,敢不从命。”

傅长熹看着他,蹙了蹙眉,还是道:“三件事。”

“第一,既郑氏做出此事,那就断不能再留她下来——我会叫人备药,你送去南宫,送她去见先帝。”

让郑次辅这个亲爹去送药,哪怕郑太后之后死了,外人自然也不会疑心她这死另有原由。

这事,郑次辅应得干脆,没有一丝犹豫:“家门不幸,出此孽女,多谢殿下容臣将功赎罪。”

傅长熹接着道:“第二,我要你们郑家党羽的名单,宫内与宫外,都要。”

这样的名单几乎可以算是郑家最后的依仗,若是交了出去,就像是拔了牙的老虎,只怕就是生死由人了。若换了旁的人,郑次辅是断不会应的,可这毕竟是摄政王,哪怕郑次辅也不得不佩服他坚若磐石的毅力以及一言九鼎的心念——当初,他与孝宗皇帝发誓不要皇位,便是如今皇位近在咫尺,他也不要。这样的人,一诺千金,自然是最能相信的。

所以,哪怕他要的是郑家最后的依仗和家底,郑次辅还是咬牙应了:“臣回去后立刻就叫人送来给殿下......”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一些没有记在单子上的,臣会默出来。”

似高嬷嬷这样的暗子,一般就是不落于纸,只记在心上的。

郑次辅这样说,自然是更能表明自己的诚意。

傅长熹点点头,不疾不徐的道:“第三,我要你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炒鸡晚,我悔过。二更尽量九点。

☆、fù_nǚ相对默无情

这第三件事, 哪怕傅长熹不说,郑次辅也是早有预料——出了这种事,只死一个郑太后是不够的, 他这个郑家宗主到底还是要站出来偿命。

想到郑家这些年来树敌无数, 眼下还要将朋党暗子的名单交给摄政王, 可算是一点底牌都没了。如今还有自己和郑太后镇着, 待自己和郑太后去了,树倒猢狲散, 墙倒众人推,只怕郑家族里日后少不得要遭罪,还不知能不能熬不过去.........

当然, 这也比族诛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有命, 总能熬过来的.......当年的郑家还不如今日,老祖宗不也是这样熬过来的?

郑次辅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 当傅长熹令人端了那壶特为郑太后准备的毒酒出来时, 郑次辅还是忍不住的想起女儿做的这种种蠢事,真是恨不能早早掐死了她才好!若非她这般愚蠢恶毒,屡屡自作聪明, 自毁长城, 自寻死路,郑家何至于此?他又何至于要跟着赔命——也真真是可笑了,人家生了女儿是享女儿福的,偏他这样倒霉, 生了个讨债般的女儿,连这一条老命都得赔了去!

一念及此,郑次辅竟是比其余人更恨郑太后。

待得到了南宫,郑次辅对着这个女儿更是没有一丝好脸色。

郑太后被关在南宫,自然不知宫中情况,哪怕她素日里多有几分小机灵,此时见着自己父亲沉着脸入门,不由也是吃了一惊:“这个时候,父亲怎么来了?”

旋即,她便想到今日就是那甄家女的及笄礼,那张美艳的脸容冷沉了下去,唇角微扬,似讥似讽的道:“我知父亲最看重的便是家族延续,早便不将我这困守南宫的太后放在眼里。既如此,这般好日子更该去甄家献一献殷勤,好讨摄政王的欢心才是。何必非要贵足踏贱地,过来瞧我笑话?”

郑次辅原就是满腔的气火与怨恨,眼见着郑太后还在这里嘲讽讥诮,更觉脑中那火再压不住。他想着身后太监端着的那壶毒酒,索性也不再压着火气了,直接冷笑道:“你以为我乐意过来瞧你笑话?”

郑太后闻言微怔,脸上神色也都跟着僵住了。

她是再没想过郑次辅竟然会这样说,竟然会是这样的态度!

不该是这样的啊!

有个词叫“恃宠而骄”,郑太后这般的冷言讥嘲,就是笃定了郑次辅不会在此时与她翻脸——无论是从fù_nǚ感情论,还是从她这太后身份论.......郑家,郑家不正等着自己这个太后翻身吗?怎么会是这样的态度。

郑太后心中闪过些许惊慌,强作镇定的看着郑次辅,到底还是垂下了眼,眼睫低垂着,声调跟着软了下去:“我与父亲也是许久未见了,不过是南宫荒僻,我心情烦闷,这才抱怨了几句。父亲怎的这般态度,实是叫女儿伤心.........”

若是换在往时,郑太后这般低眉垂眼,温声细语,郑次辅许是会有些心软。

可是今日.......

郑次辅实在是没心情与这个女儿多说,索性便与她直言了:“你自作聪明做那些事时,何曾在意过我的态度?既如此,再说这些也无意义。”说着,郑次辅看也不看郑太后,转身从太监端着的托盘里提起酒壶,亲自倒了杯酒递过去,漠然道,“这是摄政王令人送来的酒,你还是赶紧喝了吧——就当是我做爹的送你最后一层。”

郑太后闻言不由悚然,随即转目去看郑次辅端着的酒杯,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不,我不喝!”

她退得又慌又急,步履匆忙间甚至差点被自己身上那件拖曳及地的道袍绊倒。

这种时候,她已经隐隐反应过来——是鸩酒!郑次辅这是替摄政王,来给自己这个女儿送鸩酒的!

想到这里,郑太后那张美艳的脸容似也有片刻的狰狞,她看着郑次辅的目光也含了一丝怨毒与不可置信:“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是你的亲女儿,你竟也下得了手?”

郑次辅神色依旧漠然,甚至已经有些不耐:“皇帝生来便养在你膝下,算是你的儿子,你不也是一般说动手就动手?”

郑太后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看样子,自己吩咐高嬷嬷的事情被发现了,怪不得摄政王会令郑次辅送毒酒过来。

若是寻常人,做了这样的事情被抓了个正着,亲生父亲端着毒酒要送她往生,只怕也该心灰意冷,认命认罪了。

偏偏,郑太后却依旧不死心,她还盼着能够说动郑次辅这个亲爹,死中求生。

“我没想害他,我只是想叫他病一场!到时候,我就能回宫——到时候,我们郑家也能恢复以往荣光。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她转目去看郑次辅,含泪辩解,“若非你们不愿为我出头,我又何必要自己动手?爹爹,女儿真就只是一时糊涂,您难道真忍心逼女儿去死吗?”

郑次辅:“自然忍心。”

郑太后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郑次辅却已放弃将酒杯递给她,反到是递给了边上的太监,示意他们上前擒拿住郑太后,把这酒灌下去。与此同时,郑次辅的声音依旧是冷定的,理智的,毫无一丝的动容:“你能为了自己,不顾多年mǔ_zǐ之情,让高嬷嬷给皇帝下药;你能为了自己早日出南宫,不顾我的屡次劝说,瞒着所有人动手,堪称是胆大包天,自私自利。你做女儿的如此,我做父亲的自然也是如此。”

“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多说。是我与你母亲生了你,是郑家宗族养大了你,你也是时候将这条命还给我,还给郑家了。”

郑太后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亲生父亲给弃卒保车了,她呆愣在原地,几乎忘了挣扎——她自幼养在深闺,之后又入宫为后,养尊处优,予取予求,从来只有她三言两语取人性命,只有她将人视作棋子货物随意丢弃舍下。从未想到有一日,她竟也会落到这一步,生死由人,被人舍弃。

而此时,两个太监已走到近前,直接钳制住了郑太后的肩膀,另有一人端着酒杯递到了她的唇边。

郑太后反应过来,拼命挣扎,脸容狰狞,言语就如同淬了毒的细针一般,专往疼处扎:“你,你算什么父亲?!当初我正位中宫时,你待我何其殷勤?如何敢这般待我?你,你们郑家人,一个个的就像是叮在我身上的吸血虫,不知靠着我得了多少好处去,如今竟还要拿我的性命去与摄政王献媚?!你们这些混账!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一定要......咳咳......”

话声未落,那鸩酒已被灌入了她的嘴里。

郑太后挣扎不得,被那鸩酒一呛,不禁咳嗽起来,颊边浮起两团晕色。

郑次辅就站在一边,盯着郑太后咽下鸩酒,盯着她脸色渐渐青白,慢慢的咽了气,最后才微微阖眼,抬步走出了内殿。

殿外空气清新,似还带着四月里的鸟语与花香,郑次辅僵冷的脸色稍稍好了些,这才转身去问边上的人:“摄政王可有吩咐,何时放出消息?”

边上的太监乃是傅长熹的心腹,来时便已得了吩咐,此时自然也没要瞒着郑次辅,直接道:“殿下说,南宫偏僻,太后虔心礼佛,不见外客,想必瞒上几个月因是无碍的。此时此刻,要紧的是一个稳字,不能再出乱子了。”

阳光照在身上,郑次辅却只觉得寒凉,不由道:“再过日子,天气就热了,只怕.......”

太监垂着头,面上似乎带着笑又仿佛没有,只是慢条斯理的应道:“太后居处,冰自然是管够的。”

郑次辅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人已经死了,他也的确是舍弃了这个女儿选了家族,何必再计较这些?眼下重要的是回去将名单以及人名默写出来交给摄政王,然后趁着这段时间安排一下家里的后路。

想起家族,想起家里那些无辜的家人,郑次辅对女儿的那点儿怜悯与可怜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与此同时,傅长熹已从宫中出来,他直接去了甄家,见了甄停云。

此时的他已没有了适才两人亲近时的满腹绮思,心情更是复杂。

他微微阖眼,然后睁开,认真的看着甄停云,心下有些欢喜又不禁生出些许的酸楚,许久方才开口:“停云,我们把婚期提前吧?我已问过钦天监,六月就有极好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解决郑太后,终于要结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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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成双礼到

傅长熹这话说得直截了当, 若是换做往日,甄停云肯定就要恼羞成怒。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甄停云亦是发现了傅长熹神态上的些微反常——虽然,很多人都觉得傅长熹整日里冷着一张脸, 冷沉沉的, 堪称是喜怒不形于色, 可是甄停云却知道, 他每当看到自己的时候,眉头都是舒展的, 眼睛里含着笑,那是从心里到脸上的欢喜。

而这一次,他嘴里说着婚期提前的话, 眉头却是紧锁着,眼里也没了笑。

见状, 甄停云倒是没了发脾气的心情,她迟疑了一下, 还是上前去, 握住傅长熹微微有些发凉的手掌,温声道:“是,发生什么急事了吗?”

傅长熹微微垂头, 看着她。

甄停云却伸出另一只手, 抬手去抚他眉心的折痕,眉目弯弯,语声清脆:“你看,你都皱起眉头了。”

小姑娘的指腹柔滑温软, 按在他额头的时候就像是柔软的烙铁印在上面,眉心的折痕不觉便松了开。

随即,他脸上隐隐的也有些发烫,神色倒是缓了缓:“是有点急事......”

顿了顿,他伸手将面前的小姑娘揽入怀里,语声低沉的接着道:“年底前,我们必须要完婚,否则这日子就又要往下拖了。停云,我知道六月确实是有些急了,但我也确实不想等了。我.......”

“好啊。”没等傅长熹把话说完,甄停云已是干脆利落的应了下来,“那就六月吧。”

这一回,轮到傅长熹讶异了,重又垂眸去看甄停云。

他从宫里出来时,原就是又烦又累,满腹的心事:为什么这世上总有那么多的蠢人,蠢到令人你难以置信,每回都要做些蠢事,总是打乱他的计划?

只是,哪怕心情如此恶劣,他还是压着火,先去了钦天监处,问了到年底之前的几个吉日,然后挑了个最近的——婚事不能再拖了,要是再拖,太后和皇帝的国丧就能把人拖死。更何况,皇权更替这种事,哪怕尽量平稳,终究还是很容易出事的,就怕自己到时候分身乏术,所以肯定还是要把自家小姑娘先拉到王府护着才是。

所以,他挑好了日子,直接来了甄家,说了提前婚期的事情,原以为会被甄停云抱怨反驳却没想到小姑娘居然应得这样干脆。

傅长熹实在是不能不讶异。

甄停云却是偎在他怀里,气鼓鼓的戳他胸膛:“都怪你!我肯定是我们女学里成婚最早的!”居然比杨琼华还早!

傅长熹的惊讶如同腊月里的冻冰,一点点的被甄停云的语声融化了。他的面色也跟着柔和了一些,为垂头,用下颔抵着甄停云的发顶,语声低沉而有力,仿佛是胸腔震动而出的声音:“那肯定也是嫁的最好的。”

甄停云又羞又恼,悄悄的踢了他一脚。

没想到,人还没踢到,甄停云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甄停云忙抓紧了傅长熹的手臂,“呀”了一声。

傅长熹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的笑容,看着女孩睁大的杏眸,含笑道:“既然你答应了,迟些儿,我就叫人给你送聘礼来。”

甄停云抓着他铁铸一般的手臂,脚尖够不着地,终究还是有些慌张,急声道:“你先放我下来!”

傅长熹:“先点头。”

甄停云气得想要咬他,最后也只好气鼓鼓的点了头。

傅长熹这才重又把人抱到了怀里,揉了又揉。

***********

傅长熹当时说的是“既然你答应了,迟些儿,我就叫人给你送聘礼来。”

甄停云本以为这个“迟些儿”肯定还得要有十天半个月。

结果,没想到:傅长熹第二天就派人来送聘礼了。

要知道,当初傅长熹给送生辰礼的时候,那架势就已经够惊人了,吓得甄家上下都不敢收,催着甄停云当日就给送回西山别院了。结果,这天来送聘礼,足足的一百多箱,金银珠玉、绫罗绸缎、古董名画、甚至还有各种茶果牲酒.......

甄停云的院子根本摆不下,最后只能叫人把剩下的那一半抬去正院那头。

送聘礼的年轻将军生得英挺,手里还亲自拎了一对的大雁,笑着与甄停云解释道:“这是王爷昨儿从甄家回去,出去打得,这时节,还真是费了不少的功夫。”这是隐晦表达他家王爷的用心呢。

甄停云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哪怕被绑着拎着也还嘎嘎乱叫的大雁,只想冷笑:是哦,从昨晚上到今早上,这就打了一对活雁来,确实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这般的大阵仗,裴氏、甄父还有甄老娘也都出来看了一回,又惊又喜的。

甄停云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将傅长熹昨日说的婚期推前的事情与她们说了——本还以为还能有个十天半月的缓和,想着要找合适的时间说,现在看来是拖不了了。

于是,甄停云只得上来与裴氏等说了婚期的事情,额外道:“王爷昨日与我说,他已问过钦天监,六月里就是极好的日子。”

“这么这样急?”甄父不由蹙眉,“当初惠国大长公主也说了,要等你女学结业的。王爷怎么就.......”

甄停云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这时候居然还得帮着傅长熹说话!

可是,不说又不行。甄停云只得咬咬牙,替傅长熹解释道:“想来是明年没什么好日子吧,王爷心里急,我也不好再拖着。只是我也没想到王爷动作这样快——我昨儿才点了头,还未来得及与爹娘说,他便已派人送了聘礼来。”

甄父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人家堂堂摄政王,身份尊贵,一向都是一言九鼎。倘他想要提前婚期,提前与你说一声已是足够客气了。你若还不依不饶的,反倒显得你不知身份和分寸了。

说到底,天地君亲师,君还是在亲前的,自然轻忽不得。

只是,想到女儿才及笄便要嫁人,甄父做父亲的,这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复杂,不由抬手去抚甄停云的发顶,低声道:“我原还想着,能多留你些时日。”

话声未落,甄父自己便先红了眼睛——这个女儿才生下来便被留在了乡下,也是入京后方才得见,偏家中几番周折,她还住去了女学,也是离多见少……谁知,他们fù_nǚ缘分竟是这般浅,女儿方才及笄,这么快便又要嫁出去了。

裴氏在旁听着,心下也是十分的难受,不由也叹了口气,柔声道:“你放心,这些彩礼我们就不留了,以后都是你的陪嫁……”

她虽也有些势利眼,瞧着这小山似的聘礼眼热,可转念一想,如今身边只剩下一儿一女,这些东西留下也没什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倒不如直接叫女儿陪嫁了去,也省了外人嚼舌根。

更何况,这女儿自幼养在乡下,自己和丈夫也甚少费心,如今又有什么脸要这些……

这般想着,裴氏心里那一点不舍得也全都没了。她暗叹了口气,脸上走浮出笑来,温声与甄停云玩笑道:“这么多的东西,到时候还有咱们家给添的嫁妆……我可得叫人多打点箱子,才好装上你的嫁妆。”

这般一说,裴氏自己倒是先愁上了:到时候总不能把这些聘礼原样抬回王府,还是得用新箱子装上。可这就剩下两个月了,这……这也太赶了!

裴氏想一出是一出,到底还是不放心女儿嫁妆的事,待亲自盯着人清点了聘礼,登记入册,这就叫人备车往裴家去了——裴家这边肯定比她有经验,正好能去取个经!

作者有话要说: 早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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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教无类说

这样又急又忙的过了一天, 等到晚上的时候,裴氏才想起远在乡下的长女。

其实,裴氏也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想起长女了。就如同当初决定将yòu_nǚ留在乡下时, 裴氏做母亲的一开始也是日思夜想, 摧心裂肺, 肝肠寸断一般的想念。可既然当初决定已下, 眼前的日子总还是要过的,无论是再如何的愧疚思念, 总还是眼前的人和事更加重要。

所以,如今也只有在偶尔的时候,裴氏才会在忙碌中抽出空暇, 想起那个被送去乡下的长女。

到底是一手带大的女儿,哪怕难过了, 心痛了,失望了, 可还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亲眼看着长到十多岁,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更何况,做父母的, 总是多有些怜弱惜贫, 总盼着各个都好。小女儿得摄政王看重,再有两月便要嫁入王府,送来的聘礼更是堆积如山,甚至一个院子都放不下;大女儿却..........

这对比实在是太过鲜明, 裴氏想着想着都要掉泪,不由也是心头一酸,悄声与甄父道:“眼见着停云这就要嫁了,也不知道倚云的婚事怎么样了?”

甄父可没有裴氏这样黏黏糊糊、千回百转的慈母柔情。

他是男人,又曾主政一方,虽然平日里在家习惯了和稀泥,可若真是做了决定,那就是万分果决。而且,他也实在是被长女闹出的这一桩桩的事情给闹腾的累了——若非她心肠歹毒,如何会被送去乡下?若非她不知悔改,任性逃婚,去年年底就能出嫁,何至于被人退婚,拖到现在也没说定亲事?

甚至,甄父都觉得自己把这么个女儿送回族里,也是为难族里那些长辈了,心里还颇为愧疚。要知道,当初甄老爷去的早,只甄老娘一个寡妇带着儿子过活,自然少不了族里的照顾,甄父心里也是颇为感念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还要叫长辈们为他那不争气的女儿烦心.........

所以,眼见着裴氏提起长女,甄父心里不知怎的又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来。但他素来爱重妻子,自然知道这事需得慢慢劝,便道:“其实,送她去乡下也好.......停云的婚事这样急,直接越过了她这做姐姐的,若是她还在京里,指不定又要惹上什么闲言碎语。”

裴氏听了,不由也是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对了,停云嫁妆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甄父不动声色的转开了话题,“虽说婚事确实是有些急,可到底是咱们高攀了,女儿又是受了这么多年委屈,总不好再在嫁妆上叫她吃亏。”

这话,裴氏也觉没错,不知不觉便又将甄倚云的事情抛之脑后,转口与甄父说起甄停云嫁妆的事情。

到底是第一回嫁女儿,不是年前那种送了嫁妆便交族里全权负责的那种,夫妻两人说起这事,都有些心情复杂。

两人商量了半宿,翻来覆去的,一晚上都没睡好。

*********

按理,王府的聘礼都已送到了,钦天监已算好了日子,礼部也开始着手准备这桩婚事,甄停云这做新娘的也该在家安心备嫁,绣个嫁妆什么的。

可是,甄停云过了几日,便又去女学里。

人家都说活到老学到老,甄停云可算是完美的践行了这句话。

当甄停云坐着车去女学宿舍时,杜青青一脸懵逼;等到第二天,甄停云抱着书与杜青青一起去上课,杨琼华二脸懵逼。

真的,她们都怀疑自己眼瞎——要不然,这马上就要出嫁的甄停云,不好好在家备嫁,还来女学做什么?

比起杜青青的欲言又止,杨琼华倒是干脆多了,直接便道:“我听说,你和王爷的婚期已经定了?是,今年六月?”

问这话时,杨琼华是怀疑自己可能记错时间了,也许婚期定的是明年六月——女学结业也是六月,说不得就是前脚结业后脚结婚,这也能说明了甄停云现在为什么还能来上女学。

然而,甄停云的回答的却打破了杨琼华的怀疑:“嗯,钦天监算好的日子,六月二十八。”

杨琼华简直要抓狂了:“你都要成婚了,还来女学做什么?”

甄停云有条不紊的整理着上课要用的书卷,嘴里则是不紧不慢的应道:“为什么不能来?不仅是现在,哪怕是我与王爷大婚后,我也是要回来上女学的,一直到结业为止。”

说到这里,甄停云语声微顿,转头去看杜青青,目光中还有点歉疚,“就是以后我怕是不能再住宿了。”

杜青青简直感动的快要哭了:“......”那可真是谢谢你了!要是你嫁去王府后还来和我住一间屋子,确定摄政王不会打翻醋坛,偷偷派人把我弄死了吗?!

甄停云全然没有感觉到杜青青激流澎湃的心潮,她认真的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与杨琼华还有杜青青解释了一回:“其实,我也仔细考虑过这件事。之前确实是没有女学生婚后继续上学的,反倒有一些女学生为了自己的婚事而选择退学........”

退学这种事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

一般来说,女学这么难考,考上的自然会十分珍惜,一般没有问题都会坚持读到最后的。当然也有家里或是个人出了变故,不得不退学的,譬如甄倚云;又或者是家里订了婚事,因为家里或是夫家的要求而退学,在家待嫁的.......当然,更多的还是会把婚事安排在女学结业后,毕竟女学难考,顺利结业也不简单,若能娶个女学结业的优秀学生回去,面上也是有光。似杜青青这样的商贾之女,女学结业便是最好的进身之阶。

所以,自本朝开国,女学成立以来,还真没有似甄停云这样的。

明明,她马上就要嫁入王府成为王妃了,堪称是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变凤凰。以摄政王如今权位之重,太后都避其锋芒,被赶去了南宫,摄政王妃的位置简直是不输太后的尊贵,堪称是天下女子之尊。

这样的人,竟然还要留在女学里,一直到女学结业?

这也太出人意料了!

杨琼华都觉吃惊,杏眸圆睁的看着甄停云。

“但是,我觉得没有前例并不代表这事不可行,只是少了一个开前例的人罢了。”甄停云斟酌着将话说下去,“前朝时,主张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不仅没有女学,便是许多大家闺秀都是只学女四书,甚至还有可笑的裹足之习。可本朝建国后便开女学,堪称是开创了令女子进学的先河,也给了天下女子一条生路——如楚夫人这般的女子也正是因此才可以在和离之后,凭借着自己在学业上的成就而自立自主,不必看人脸色,不必仰人鼻息,赢得旁人的尊重与敬服。”

“可是,哪怕如此,如今大部分的女学生也都只当女学是自己的进身之阶,借以抬高身价——就连我,去年那时候,我想的也是考入女学后好好学习,结业后借此为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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