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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皇家老男人(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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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放上来(#^.^#) (9)

半碗。

甄停云却是吃了一碗半,忍不住道:“这米是不是就是外头说过的碧粳米?”

甄停云以前也听过名头,听说这也叫京米,“以玉田县产者为良,粒细长,微带绿色,炊时有香”,据说这东西产量有限,多是贡上的,可见这碧粳米的奇与贵。甄停云往日里听着也就听着,因她没见过也没吃过,心里还怀疑呢:这米也有绿的?怕不是染出来骗人的吧?直到这会儿瞧见了,尝着了,她才明白为什么这是贡米呢。

傅长熹闻言微微颔首,道:“‘泉溲色发兰苕绿,饭熟香起莲瓣红。人识昆仑在天上,青精不与下方同’,说的就是这个。”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其实,这米拿来蒸腊肉倒是杂了味道。若是拿来煮粥,那是味美且汤醇,若是拿来蒸饭,那也是香且甜。这回蒸了腊肉,难免被肉香混了味道。”

甄停云听着,嘴里咬着筷子,眨巴着眼睛去看傅长熹,那眼神都是亮晶晶的。

自己教出来的学生,甄停云这模样,傅长熹怎会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微微抬眉,倒是应得轻松:“别院里应该还有一些。你要喜欢,叫人给你装点儿回去吧。”

甄停云喜不自胜,又觉着自己连吃带拿的挺不好意思的,连忙表孝心道:“我就知道先生您最疼我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孝顺先生您.......”

一提起孝顺不孝顺的,傅长熹倒是想起了一件要紧事,提醒她:“对了,你上次还说要给我捏肩的。”

甄停云:“......”这么点小事,她都快忘了,自家先生瞧着也是大忙人,怎么还记着啊?!

傅长熹一看她这脸色,便冷哼了一声。

甄停云当然立刻就接口了:“我也正想这事呢——等我用了饭,这就给先生您捏肩。”

傅长熹这才满意。

待得两人用过饭后,好学生甄停云便老老实实的站到傅长熹身后,给人捏肩。

别说,甄停云在这方面也是下过一番心思的——主要是甄老娘年纪大了,总免不了背疼腰酸的,做孙女的看不过也要给按一按。轮着傅长熹这个先生,甄停云倒是没敢往背啊腰啊的动手,就只在肩头略捏了捏。

这捏了一会儿,她便觉出手下肩头肌肉紧绷僵硬,也有些关切,问道:“先生,您这些日子是不是特别累啊?我看您的肩膀都有些僵了......”

傅长熹难得享受一回自家学生的“孝顺”,微微阖目,闻言也不过是随口“唔”了一声。

甄停云却自己脑补了许多,暗道:怪不得摄政王连院子都给了,指不定自家先生背地里做了多少活........

这么想着,甄停云做学生的更是心疼,不免道:“您都这年纪了,平日里也该多注意一下自己身体,真要累着了怎么办?”

傅长熹:“.......”所以说,我什么年纪?

傅长熹自觉自己正当壮年,青春正好,冷不丁被人这么一说,心塞也是难免的。只是抬眼往后看了看,见着自己这才十三四岁女学生,娇嫩的好像才冒尖的春韭一般。

对比如此鲜明,傅长熹忽然就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正好,这会儿外头有人来报,说是有客到。

来禀的侍卫也知这位甄姑娘还不知道自家王爷的身份,也不敢透露太多,只上前去附在傅长熹耳边说了几句。

甄停云虽避嫌的让开了几步,可到底是站在傅长熹身后的,隐约听见了几句“宋将军”“才回京”云云的。她也不知这宋将军是哪位,听过便罢了,倒没放在心上。

倒是傅长熹,他听得认真,微微蹙了蹙眉头,很快便又松开。

过了一会儿,傅长熹方才摆手让侍卫下去,又与甄停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甄停云心知他这是有正事,自然也就跟着起身:“嗯,我也该回去了,要不然祖母也要担心了。”

傅长熹略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起身亲自送了她出门,顺道叫人收拾一小袋的碧梗米给她。

临上马车的时候,甄停云还依依不舍,一只手抓着车帘子没放下,一只手朝着傅长熹摇了摇,嘴上道:“先生,下回有空,我再来看你呀。”

傅长熹既是好笑又是好气的:她有空,自己还不一定有空呢!

放下车帘子时,甄停云眼角余光不经意的往边上一扫,倒是瞧见了留在院中的一匹黑马——这匹黑马皮毛油亮,昂首而立,桀骜且神气,哪怕只是看着都知道这必是难得的好马,神骏非常。

甄停云原还觉着自家马兰头已是不差,如今一对比,倒觉这自家马兰头仿佛也差了一筹,难免在心里想了一想:来时院里好像没有那匹黑马,想必就是侍卫口里那个“宋将军”带来的。也对,人家那也许就是上过战场的马,马兰头这样的估计还真比不得........

甄停云到底是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自入京后也就是闷在家里读书练字的,并不知道朝中那些个事。

这要是换个对时局朝政敏锐的,单是一个“宋”字,立刻就能联想到小皇帝的生母——许多人都知道小皇帝乃是宫女所出,出生后便去母留子,一直养在郑皇后膝下却很少有人知道那宫女乃是宋家女。只因当初宋家出了事,成年男丁皆被处斩,不满十四的男丁则流放西南,家中女眷也多充入宫掖为奴为婢。也不知是怎么个缘法,先帝元后继后,六宫无数,偏就是一无所出,反是无意间临幸了的那个宫女,也就是那姓宋的罪臣之女竟生下了先帝唯一的独子。

当然,若是感官敏锐的,听着个“宋”字能想着小皇帝的生母,听着“元晦”这两个字自然也能想到这是摄政王的字。偏甄停云却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也想不到这些,甚至都不感兴趣,心里转了一圈便又放下了。

于是,甄停云便靠在车厢边,撩开车帘子往外看,心情轻松的欣赏这野外的春景。

也不知是不是巧了,马车一路而过,行至半路,她便瞧见了一个面熟的人——正是元晦告辞那一晚,她在客栈院里有过一面之缘的楚夫人。

楚夫人依旧如当初那般云鬓高挽,素衫素裙,温文可亲。她正带着两个小丫头立在亭中,似是在等人。

甄停云心念一动,便叫车夫停了车,掀开车帘,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夫人,好久不见。”说罢,便要下车与人见礼。

楚夫人显然也是记着甄停云的,不由一笑,温声道:“倒是巧了,又遇见姑娘了了。”

甄停云对这位楚夫人倒是颇有好感——这可是夸过她箫声的,看重她的才华,起意要收她为徒的人!可见是个有眼力的,肯定是个大大的好人!故而,她也不见外,笑着问道:“夫人可是在等人?眼见着便要天黑了,这里又是偏僻无人的,您带两个丫头在这等着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呢。不若先去我家庄子歇歇脚,略用点儿茶水,左右也不是很远,来回也方便。若是夫人实在不放心,便留丫头在这儿等着,报信什么的也方便。实在不行,迟些儿我再叫车夫送您过来便是了。”

甄停云说得恳切,楚夫人听着也是明白的:这姑娘怕是觉着自己这头没车没轿的,身边也只两个丫头,站在亭中实在不安全,这才主动邀人过去坐坐,到时候也好叫车夫送自己离开。

其实,楚夫人这回也是出来与故人叙旧,这才只带了两个丫头,但她这两个丫头都是会武的,还真没什么怕的。再者,她早前已吩咐了车夫到了时辰就来接人,此时立在亭中就是在等车夫过来罢了。只是,甄停云这般好意,楚夫人也不忍辜负,略一沉吟便道道:“那就叨扰姑娘你了。”

说罢,楚夫人便留了个丫头在亭中,等车夫过来再让人去甄停云那庄子接她便是了。

于是,甄停云便带着楚夫人以及她的丫头去了自家的庄子。

甄老娘已用过了晚饭,正琢磨着孙女这一去就没回来,不知道要不要给她留饭。结果,自家孙女不仅回来了,还带了两个大活人回来。

甄停云还给楚夫人介绍甄老娘:“这是我祖母。今日我也是陪着祖母出来小住散心。”

又给甄老娘介绍楚夫人:“这位是楚夫人,她.......”

一时儿倒是卡住了,主要是甄停云出了楚夫人她姓楚之外,旁的就再不清楚了。

楚夫人见状,倒是不由莞尔:她还以为,自己当初报过姓氏,对方会去查一查,也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结果,甄停云居然至今都还不知道——真不知该说这孩子是聪明呢,还是傻?

楚夫人心下暗叹,到底还是喜欢甄停云这一份极难得的纯善,开口解释道:“我在京都女学执教。”

甄停云:“......”

甄老娘:“......”

甄停云她真的真的都没想到楚夫人居然是京都女学的女先生。

要知道,京都女学与玉华女学堪称是天下最出名的两所女学,每年评点十大女学,榜首与榜眼都是这两所女学里轮着来的。可以说,甄倚云如今能被人叫一声才女,一是因为她拜了玉华女学的贺先生为师,二是她去年考入玉华女学时乃是当年的魁首。

想到当初自己居然为了元晦,拒绝了拜人为师,甄停云真想回到当时,直接掐死了自己算了,至少也得给当时的自己两巴掌,把那满脑子的水给扇出去啊——曾经,一个大好机会就曾摆在她面前,她居然为了元晦这不靠谱的先生给拒绝了!

甄停云简直是悔的肝!肠!寸!断!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楚夫人,连话都忘了说。

倒是甄老娘,她到底经得多见得多,便是知道了楚夫人的身份,也比甄停云更快回过神来。当然,她也是听过玉华女学还有京都女学的名字的,更知道自家孙女一心要考女学,此时见着这位据说是京都女学女先生的楚夫人,自然是热情得不得了:“哎呀,原来如此。”

甄老娘这势利眼,一改早前的冷淡,笑得跟朵花似的,忙不迭的催促八珍去端茶拿点心,嘴上还十分热情的与楚夫人笑道:“这小地方,倒没有什么好东西,只东西都是新鲜的,要是不嫌弃,我叫人准备些饭菜来,尝尝味道也是好的。”

楚夫人倒没有久留的意思,温声婉拒了热情留客的祖孙两个:“我还有事,不好久留.......”顿了顿,她又叹道:“时候也是不早了,要是拖得再晚些,只怕就回不了城了。”

既如此,倒不好强留了。

甄停云和甄老娘陪着楚夫人喝了一盏茶,便听外头有人来报,说是接楚夫人的马车到了。楚夫人起身欲走,抬步走到一半倒似想起了什么,将自家府宅地址报给了甄停云,口上道:“你我虽无师徒之缘,今日能够碰上也实是有些巧。这样,你日后若有空也可来我府上一坐。”

说罢,这才起身往外走,翩然而去。

甄停云:“!!!!”

虽然她嘴上是一句都没说,可心里却差点痛哭流涕:别走啊!谁说我们没有师徒之缘的?!我觉得很有缘啊!

如果可以,甄停云真想扑上去抱住楚夫人,五体投地求拜师——真的,今天掉下的泪,那都是拒绝拜师那天脑子进的水!

甄老娘一转头就看见了孙女那悲愤欲哭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拍了拍孙女的肩膀,安慰她:“好了好了,我瞧那位楚夫人也是十分看重你,要不然也不会将身份告诉你。等六月女学考,你要是真考中了京都女学,到时候再备点礼,上门拜师,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

事已至此,甄停云此时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转过头来,甄停云又拉着甄老娘的手,撒娇道:“我饿了。”其实,她在元晦那里也是吃了好些东西的,只是这一气一闹的,倒是很想再吃点什么补回来。

甄老娘瞧着孙女气鼓鼓的小脸蛋,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好好好,八珍晚上还包了点野菜小馄饨,我叫人给你煮一碗来。就是时候不早了,也不好多吃,尝尝味道就是了,可不能积食。”

甄停云气鼓鼓的点头,转回头去化悲愤为食欲,吃了一大碗的野菜小馄饨。

只甄老娘坐在边上,拿手抓了一把甄停云才从傅长熹那里带来的碧梗米,眯着眼睛,细细的看过了。她也是没见过这样绿油油的米粒,忍不住啧啧称叹:“可真是稀罕东西——我这土里讨生活讨了半辈子的人竟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样的米,可真是开了眼了......”

甄停云随口道:“听说这米煮粥很不错,明儿叫人拿这米煮一锅粥,祖母您也尝尝味道如何。”

甄老娘哪里肯,立刻就道:“你个败家丫头!真是存不住东西的!你家先生才给了你,你就想着吃没了?”

甄停云:“......这米再稀罕不也是米?先生给我的,原就是叫我拿来吃的。”

“就算是吃也得挑个好日子不是!”甄老娘撇撇嘴,老大不高兴的教训孙女,“这样的好东西,偶尔吃一吃就成了,要真是日日吃,没几天就能被你霍霍完了!不是我说你:二丫头你这样就不是个会过日子的!过日子哪里能光看眼前不看以后的?我和你说啊......”

甄停云只觉得耳边一阵阵的嗡嗡声,到底还是拗不过甄老娘的叨叨,只好认输:“好好好,我都听祖母的,以后挑着日子吃。”

“这就对啦!这米就先放祖母这里,祖母替你存着。”甄老娘喜孜孜的摸完了那些碧油油的碧梗米,想了想,还是要表扬鼓舞下知错能改的小孙女,很是大方的一摆手,“等下月你的生辰到了,再拿这米给你煮粥喝。”

甄停云:“.......以前不都是长寿面的?今年改成粥了?”

甄老娘还一套一套的:“长寿面就是讨个长寿的名儿,到时候你就吃一小碗长寿面意思意思.......吃完了面,不就能喝粥啦?”

甄停云:“......”

行叭,都随您老人家。您老人家高兴就好了。

既然这一袋子的碧梗米都被甄老娘安排的明明白白,甄停云也就没敢多惦记,慢吞吞的吃完了自己的野菜小馄饨。

外头天色已是晚了,甄停云便与甄老娘轮着洗漱更衣,等她们都换好了寝衣,八珍和六顺等人已是把床铺好了,祖孙两个便齐齐上榻安置。只甄停云才吃了那么一大碗野菜馄饨,开始还不觉着,等躺在榻上就觉着是肚子撑着了,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觉,胃里难受。

甄老娘挽着头发做起来,靠在边上给孙女揉了半天的肚子,嘴里骂的不行:“我之前就说了不好多吃,吃多了要积食,偏你跟猪似的,吃个不停!现在好了!撑得睡不着了吧?真是活该!”又恨自己手贱!给人揉什么肚子啊?!

甄停云:嘤嘤嘤......

*********

因着早前与甄父还有裴氏说过,甄停云和甄老娘在庄子里住了几日,很是享受了一下庄子里那悠闲自在的日子。

甄老娘还念叨:“以往在村子里时不觉着,如今倒觉这外头更自在些。”

甄停云在边上搭话:“可不是,我瞧祖母这两日,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这还真是实话,住在庄子上,甄停云早晚的练习骑射,甄老娘则是早晚的出去溜达。郊外空气好,初春时的景致也好,祖孙两个的心情也跟着开阔不少,到了饭时便已开了胃口,再加上庄子里的吃食都十分新鲜,难免就多用了些。

甄老娘也被孙女说的一乐,拿手打了孙女一下:“打你的油嘴!就知道拿你祖母说笑!”

这样自在的过了两日,直到第三日吃过午饭,方才叫人备了车马回去。

甄老娘都坐进马车里了,心里还有些不舍得,回头看了庄子好几眼,仔细的叮嘱起甄停云:“回去后给我好好学,这回可得考中女学,替我把这庄子要了来。到时候,咱们过来庄子,也不必看人脸色。”

甄停云哄甄老娘:“您是咱家的老祖宗,这又是咱们家的庄子,便是不给我,那也是您想来就来的,哪里就要看人脸色了?”

别看甄老娘来了京城后,管家不会,应酬不会,可她心里还是很有些鸡贼的。听着甄停云这哄人的话,她老人家根本没信,反倒悄声说孙女:“你傻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娘是把这庄子给你姐姐打理的?傻丫头,这是你娘给你姐攒嫁妆呢.......要说这人心,哪有不偏的,只你娘这心偏的厉害,什么都紧着你姐,什么好东西都只想着你姐。咱们家原就只这么些家底,你姐又只比你大一岁。等她带着庄子铺子风风光光的出嫁了,家里又能给你剩下什么好东西?再说,家里也还有你弟弟呢!”

“也就是你娘上回话赶话的,当着你爹和你弟弟的面放了话,说是你要考中女学便把庄子给你。你本就是要考女学的,这不就是白得一庄子吗?要是你到时候还考不中,你娘肯定更觉着自己偏心有理,肯定是要把这庄子给你姐姐的。这要是你姐的庄子,我个老婆子何必非得巴巴的过来瞧你姐的脸色?!”

说着,甄老娘还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一副到时候她求我住,我老人家都不住的傲慢样子。

真说起来,甄老娘也是个偏心眼的,只是她这偏心眼的说起裴氏的偏心病那也是半点也不觉得亏心。

只能说,人的本性就是双标。

哪怕甄停云,她瞧着裴氏偏心甄倚云也是难受,可听着甄老娘这般苦口婆心的替自己打算却又觉着心上又酸又软,十分动容。她垂下眼,抱着甄老娘的胳膊,抿着唇小声道:“祖母,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回肯定能考上的。”

甄老娘也对孙女很有信心,这回也就是与她念了一通,回去时心情也还不错。

************

眼见着老娘带着女儿从庄子里回来了,甄父也是高兴,自然是陪用晚饭,一家子吃顿团圆饭的。他见祖孙两个都是难得的好心情,不免也说:“娘和停云整日里闷在家里也不好,是该多出去走走,也就当是散散心了。下回我有空,一定带娘和停姐儿再出去走走,也算是散散心。”

甄老娘想着儿子这些日子的早出晚归,忍不住哼哼了两声:“好话是个人都会说。你说的这事,还是等你有空再说吧。”

甄父也被噎了一下:“.......”说到底,他如今初调回京,正是事务繁忙的时候,时不时的还要和同僚上司们往来,还真没什么空。

裴氏见机,倒是一笑,接口道:“到时候咱们家一起去。”

甄衡哲听着十分心动,连忙道:“我也去,我也去!”无论是裴氏还是甄父都管他管的厉害,整日里不是读书就是读书的,偏他年纪还小,正是活泼时,自是闷得难受。

甄老娘瞧着孙子那是越瞧越欢喜,见孙子出声,她也是不由的笑:“好好好,到时候咱们一家都去,还带上咱们衡哥儿。”

眼见着甄老娘开了怀,不再纠结这事,裴氏这才自然而然的转开了话题。

也就是在这时候,甄停云方才从裴氏嘴里听说了甄倚云陪着小郡主见到了摄政王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甄停云:甄倚云可真是撒谎吹牛不打草稿!

这章是不是厚厚哒,求抱抱求举高高求么么哒。

等过完生日,差不多就要进入考女学的环节了,会有大家喜闻乐见的情节哒

☆、一架新琴

说起这个, 裴氏亦是与有荣焉, 含笑道:“我原想着:能得郡主看重, 跟着明珠去西山赴宴已是倚姐儿的福气。再没想到,这丫头她能见着摄政王.......”

甄倚云也适时的垂下头去,颊边犹有两团淡淡的晕色,似有羞赧。

甄父见着, 不由也是笑:“是啊,倚姐儿这回可真是赶了巧了。”便是他这朝里做官的, 因着品阶不够高的原因, 上朝时站的有点远, 也不过是远远的看了摄政王几眼,还不敢多看的。这般一想, 长女还真是很有些福气。

裴氏说着倒是愈发的欣慰, 看着甄倚云的目光也柔的要滴出水来, 心下十分欢喜。在她想来:人这辈子能过成什么样,这一命二运三风水也是要看的。似自家长女这样的,还真是很有些福运的, 要不怎么就总能碰着贵人?先是何先生, 再是小郡主, 若还有摄政王.......那可就了不得了!

都说婆媳是冤家, 这一回,甄老娘和裴氏这对婆媳倒是想到了一处。裴氏心里感慨自家长女的福运,甄老娘也是啧啧称叹:“哎呦,那大丫头还真有些运道!”当然, 甄老娘她老人家心里还是很惋惜的:自家小孙女怎么就没这运道呢?!

甄停云在边上听着这些人说事,一直没有做声,只是忍不住往甄倚云处瞥了一眼。

甄倚云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甄停云看过来的目光,她将之归为羡慕嫉妒恨,乌黑的眉睫低垂着,掩下得意,脸上却是更见羞赧。

这一刻,甄停云真心觉着自己满肚子的槽都吐不出来了:甄倚云这扯谎也扯得太厉害了吧?不就是在人家院子里转了一圈,这就叫做是见过摄政王了?真要这么说,去过摄政王的院子,见过元晦这个摄政王近臣的自己,岂不也算是见过摄政王了?

呵呵,她也算是见过许多不要脸的,但甄倚云这样不要脸的还真是平生仅见的!

当然,以上都是甄倚云自己心里的腹诽,她还没傻到去揭破甄倚云的谎话!而且,听着裴氏和甄父说起这事,甄停云连元晦可能是摄政王身边近臣的事都不想说了——说了这个,指不定又有什么麻烦,还不如不说,省得麻烦。

对于如今的甄停云来说,最要紧的便是六月的女学入学考。第二要紧的,则是她四月里的生辰了。

*********

甄父和裴氏这做父母的自然也是记着甄停云这小女儿的生辰的。

甄停云的生辰是在四月十二日,往年裴氏想起这一日,难免也要想起自己生下女儿时的艰难困苦,心情总是十分复杂的,连带着给女儿准备生辰礼也都敷衍了许多。如今女儿就在眼前,裴氏倒是难得的起了些慈母之心,特特叫了甄停云到跟前来,温声与她道:“再有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我是想着,今年生辰就先不大办了,一是咱们家家底寻常又是初来京城的,很该低调些;二是六月就要女学入学考了,你又是一向用功的,再不好叫这些杂事分了你的心;三是明年你就及笄了,到时候娘再给你大办及笄礼,万不会委屈了我儿!这回呢,我想着:要不就咱们一家人坐下吃顿好的,一家子团圆和乐,比什么都好!”

甄停云对此并无异议,便道:“女儿都听娘的。”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裴氏心里也是欢喜,握着甄停云的手,温声问她,“好孩子,这是你上京后的第一个生辰,可有什么想要的?”

又保证:“咱们娘两原也不必客气,但凡娘这里有的,你只管开口便是了。”

甄停云眨眨眼:“什么都成?”

裴氏这会儿正因着不好给女儿大办生辰有些愧疚,也是真心想要补偿yòu_nǚ,闻言自是立时便应了:“什么都成........”

甄停云看着裴氏,试探着道:“那,之前说的那个庄子.......”

说话时,甄停云一直看着裴氏的面色,见她听说庄子时神色似有几分变动,便知庄子铺子什么的大概是超出人家的心里底线了。甄停云心下暗道:这也不舍得,那也不舍得,也能叫“什么都成”?不过,这么半句话也算是试出了裴氏的底线——庄子铺子这样的大件儿是不成的。

当然,甄停云心里也是明白的:以甄家这家境还真没有过个生日就要个庄子或是铺子的。所以,她很快便改了口,笑道:“之前说的那个庄子,娘答应了等我考中女学便给我,我就不必再讨了。”

裴氏心里是不觉着甄停云这回能考中女学的,听到这话倒是缓了缓神色,想着小女儿也是个懂事的,至少知道分寸。

甄停云眼珠子一转,倒是想起了一样好东西:“上回大姐姐给我看过一支金镶珠宝点翠簪,点翠为萼,红宝如蕊,花开富贵,真真是新奇又精致。尤其是那红宝石,成色也好,我是再没见过的............”

裴氏听到这里,脸色已有几分不自然。

甄停云便端出欢喜模样,上来抱住裴氏的胳膊,撒娇道:“娘,听说那支金镶珠宝点翠簪是您给大姐姐挑的,可见是好眼光。要不,您也给我挑一支差不多的。”说着,甄停云还端出好说话的模样,笑道,“倒也不必与大姐姐的那支比,差不多就成了。”

这话说的,平时能给大女儿送支金镶珠宝点翠簪,这会儿小女儿既是提起来,她做娘的总不好在小女儿过生辰时送一支比那差的。

裴氏当时给大女儿送那簪子,一是因着大女儿及笄了是该添置些贵重首饰,二是因着大女儿要与小郡主这些千金闺秀交往肯定也要有一两件的好东西方才不丢了脸。当然,她虽是有理由,可这只给大女儿东西,不给小女儿,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也没很往外说,只盼着小女儿不知道这事才好。

结果,如今忽然被甄停云这样挑开,裴氏心里也不自在,顿了顿方才勉强道:“这有什么,等你生辰那日,我必是要给你准备一支更好的。”

“那可好。”甄停云眨巴下眼睛,心觉这回是真的不亏,笑起来也甜得很,“那我就先谢过娘了!”

裴氏心知自己这一回必是要大出一回血,心里暗叹,面上倒还是笑,伸手抚了抚甄停云的发顶,温声道:“这有什么。你们小姑娘家原就该好好打扮呢.......我只你姐姐与你两个女儿,那些个好首饰自然也都是紧着你们的。”

甄停云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回头去与甄父说了一回,又道:“爹,你给我准备的生辰礼呢?娘说要送我一支好簪子,你可不能比娘差!”

往日里,无论是甄倚云还是甄衡哲都颇是敬畏甄父这个父亲,生辰礼什么的也就是旁敲侧击一下,根本没敢当面讨。如今多了个甄停云这样死皮赖脸当面讨东西的,他心里竟也觉出几分亲近和喜欢。只是,他做爹的心里喜欢,面上还要板着说她一句:“既是生辰礼,自然是要生辰那日再给,哪有你这样提前好几天就来讨的。”

甄停云也不怕他的冷脸,笑盈盈的:“我就是来给爹你提个醒嘛。”

说着,她就像是礼了礼,转身跑开了,裙裾微动,像是打着旋儿的蝴蝶一般,活泼明丽。

甄父瞧着女儿轻盈的背影,不由也是失笑,转头与裴氏道:“停云这孩子倒是活泼得很,像你年轻那会儿.......”

甄父心里是真的很喜爱女儿这鲜活劲儿,每每见着都不由想起年少时,想起妻子少女时那亭亭玉立的模样——还记得那时候他正在裴老太爷处求学读书,酷暑难熬,偶尔起身开窗,便能听见外头传来裴氏这个小师妹的笑声。

清脆脆的,像是被风吹动的摇铃,带来一阵儿的凉风,似是将浑身的炎热都吹散了,令人疲惫全消,只是欢喜难言。

.........

裴氏却没有甄父那么多的心思,她也是当家主事的,心里盘算着给女儿添支好簪子要多少钱,不免又有些愁。

甄父见裴氏这模样,倒是叹了口气,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柔荑,主动道:“停云生得像你,我一瞧着她这样活泼欢快的模样,便忍不住想起你当年,很是欢喜。”

裴氏一怔,抬眼对上甄父温柔深切的目光,倒是忘了自己那点儿小心思,眼中也是一酸,忙低头掩饰了过去,小声嗔他道:“女儿都这样大了,我也老了,你还说这样的话!羞不羞啊?!”

甄父却笑:“沅君,无论多少年,在我眼里你依旧还是当初的模样。”

裴氏不由垂下眼去,脸上发烫,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甄父握着她的手,温声与她回忆:“我还记着,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你家的后院里。那时候正是暑天,午日更是热得很,地上的青石板都被晒得滚烫。只你一个悄悄躲在院里的老枣树下头偷凉,手里拿着扇子,身上穿着件碧绿色的裙子,看着就比其他人更凉快些.......”

直到如今,他都还能回忆起女孩躲在榆树下,拿扇子半遮了脸,不经意的抬眼看他时的模样。

阳光透过树梢洒落而下,照在女孩碧绿色的裙摆上,那一抹浓翠似能滴出水来,那颜色更胜春日里的万木之绿,令他一颗心都跟着绿意盎然。

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个门第单薄的农户小子,家中只一寡母,学问亦不甚精,实是一名不值,原是不该心生妄念的。可这一见,他便是再忘不了,至此念念不忘。

谁知,两人竟是真能结缘此生。那时候,他便暗暗在心下发誓:必要好好待她,一生都不负她。

这样想着,甄父握着裴氏的手不由更紧了些。

*******

等到甄停云生辰这日,果是收了许多礼。

便是甄倚云这做姐姐的也都知道装个样子,特特的拉上了甄衡哲这个弟弟,姐弟两个凑钱给甄停云买了一齐给甄停云买了一对儿耳坠,皆是玉雕的小蟠桃,看着倒也精致,颇为应景。

裴氏则是给甄停云备了一支银点翠嵌蓝宝石簪。

比起甄倚云那支精致华美、摇曳生辉的金镶珠宝点翠簪,甄倚云这一支簪子乃是银白簪身,簪头是三层点翠莲花托,一层覆莲,二层仰莲嵌着一颗拇指大的明珠,三层乃是多层仰莲托,上嵌以一颗椭圆形的蓝宝石,那蓝宝石竟是足有莲子般的大,宝光内敛,低调而不失奢华,大方至极。

隐隐的,竟还真的更胜了甄倚云那一支。

甄停云见了都吃了一惊——她本以为裴氏能寻一支和甄倚云那支差不多的就算是大出血了,没成想裴氏竟是真就给她寻了这么一支更好的。她也是知道甄家家境的,只怕裴氏自己也没有几支这样好的簪子,结果竟是给了自己.......

这样想着,甄停云看着裴氏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惊异。

裴氏其实也是有些心疼的。

只是,这些日子她与甄父夫妻两个很是回忆了一番旧日情景,倒还真是有了些蜜里调油的甜蜜。想起甄父说的“停云生得像你,我一瞧着她这样活泼欢快的模样,便忍不住想起你当年,很是欢喜”。她做娘的竟也十分难得的感性了一回,连同那颗被岁月磨得有些冷硬的心似乎也软了许多。再想一想丈夫时不时的劝慰,想着女儿也是这样大,自己做娘的竟是头一回给她过生辰........裴氏一时儿倒还真有些激动愧疚的,这才转头给小女儿寻了一支比甄倚云更好的簪子。

当然,那是热血上头做下的事情,待得时候过了,裴氏也不是不心疼钱的。只是此时对上女儿惊讶的目光,裴氏也是不由苦笑,心知自己与女儿只怕是真有些生分了.......这样想着,她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鬓角,轻声与女儿解释道:“说来,这也是我做娘的第一次给你过生辰,自当给你备份好礼。”

言语温温,一片慈母之心,甄停云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过,这般温情的场面也没持续太久。

主要是甄倚云看不过去,在边上撒娇:“娘真偏心,这样好的东西就只想着妹妹,倒把我给忘了........”

不想,今日甄父就在边上,听着这话反倒板起脸反说长女:“这是什么话?!自开了春,你那里衣衫首饰就没断过,你娘想着你们姑娘家爱新奇,你又已经及笄,正是要与人往来时,有了好的也多留给你。倒是你妹妹从不讲究这些,自来就是节俭的......”

甄倚云差点没被噎得白脸:什么叫“你妹妹从不讲究这些”,她要不讲究,会和裴氏讨要这么名贵的簪子吗?!

还是裴氏在边上打了一回圆场:“好了好了,难得一家子坐着吃顿饭,好好说话不成吗?”又转开话题,“母亲那里,是不是要去看看?虽说往日里也不是没去过厨房,可如今母亲如今也是这个年纪了,若是累着老人家可怎么好?”

这般一说,甄父倒是顾不得教训长女,又担心起老母来——今日是甄停云的生辰,甄老娘非要撩袖子去厨房给孙女做长寿面,拦也拦不住。虽然甄父心知甄老娘也是做惯了的,可裴氏这么一说,他又放心不下:母亲到底年纪大了,又不常做这个,厨房里也多油烟的,要是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好........

这么一想,甄父忍不住就往厨房看去。

好在,不过是煮点儿长寿面,倒还真没有麻烦到哪里去,也难不倒甄老娘。不一时,他们便见着甄老娘捧了一大碗的面上来。

甄老娘也没叫丫头婆子帮把手,自己端着托盘把那一海碗的面给端了上来,说起话来也是眉飞色舞的:“正好,今儿是二丫头生辰,你们也都尝尝我的手艺。”

眼见着甄老娘神清气爽,并无大碍,甄父不由得便松了一口气,看见甄老娘手里那一海碗的面,不由也是食指大动:“我这做儿子的也是许久没尝着母亲的手艺,今儿倒是沾了停姐儿的光。”

“去去去,”甄老娘被儿子捧得乐开花,又说他,“你自小就挑嘴,一向都不爱吃这个的。”

甄父说着倒是有些感伤起来:“那会儿也是不懂事,吃多了就觉着不好吃。待我离了乡,到外头过日子,好些年没尝着这味道.......唉,我是真想,就是现在冷不丁的闻着这味道,都觉着馋得很——外头那些个东西,哪里及得上娘你亲手给做的?”

甄老娘被儿子这样一说,哪里受得住,要是可以,那都愿意给儿子做一辈子的饭。她也没多说,连忙把碗放下,先给甄父盛了一碗去。

甄停云在边上抗议:“祖母,这是我的寿面。”

甄老娘瞥她一眼:“这不还有许多,你自己盛。”

甄停云:“.......”我过寿都不能吃第一碗的吗?!

虽如此,对甄停云来说,这的确是个极不错的生辰。尤其是饭后,甄父也把他的生辰礼给了:“我听你祖母说了,你当初学琴时吃了许多苦头,连琴都是买旁人的旧琴。我那时便想着给你,肯定是要给你买一架新琴的。”

其实,甄父和裴氏当初虽在外头,也是时常给老家捎钱捎东西的。只是裴氏对婆婆有些芥蒂,也怕甄老娘没事找事,一般都是叫人捎钱回去——说来说去,还是银子最不容易挑出错,也是甄老娘最喜欢的。裴氏懒得这上头多费心思,想着甄老娘最爱金银,而且手里有了银钱,自然是喜欢什么缺什么就买什么。

谁知,甄老娘一辈子抠门,得了银钱那就是锁在柜子里不肯往外用的,连丫头都不肯请的,只觉着自己身体硬朗,很不必似那些地主老爷似的糟蹋钱,等她撑个几年养大了孙女,就有孙女能使唤能分担了。所以,甄停云小时候很是吃了些苦头,待大了,慢慢的也能在甄老娘处说得上话了。甄老娘也知道了自家孙女这懒骨头,心知自己怕是享不了这孙女福,又是年岁渐长的,这才掏钱买了丫头,请了婆子,祖孙两个的日子方才好些。

可饶是如此,甄停云要学琴学书法这些的事情,甄老娘一开始也是不赞同的,觉着农家丫头识几个字,会点儿针线烹饪就好了,自然不肯再这上面花钱。甄停云为此又吃了些苦头。当然,甄老娘如今回头想起了,倒也是十分后悔,觉着是亏待了孙女。只是甄老娘一贯要面子,虽知是自己往日里那些个不好但也不能和孙女低头,思来想去便悄悄与儿子说了,想着也要叫做爹的知道女儿受过的苦处,好好补偿一二才是。

甄父自从甄老娘处知道了这些,心里便对女儿那是愈发的愧疚怜惜,思来想去便给女儿备了一架新琴。

说着,甄父就叫人将那架新买的木琴给拿了上来。

要说价值,这架琴还真比不上裴氏的那支银点翠嵌蓝宝石簪贵重,可比起裴氏那份礼,甄父这一份礼是真真的费了心的。他是真的想要一点点弥补自己不在女儿身边的那些年,亏欠女儿的那些日子。

甄停云看着那架琴,忽然都忘了言语,好半天才想起来,低声道:“我现在已改学吹箫了........”

这琴若是早来几年,那她必是欢欣雀跃的,说不定还要感动落泪。可如今,看着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甄停云反倒有些不是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好像快满三千了,下面还有一章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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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价宝

甄父听着, 面上微微有些怔,说出的话却是极柔和的:“无事, 你要用不上那就先放着。我这做爹的,该给闺女的,肯定是要一样样的补上的。”

甄停云拿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她自然知道甄父此时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知道他特特给自己送了这么一架新琴是为了什么。可是,晚了的总是晚了, 再如何的好心总也有些不合时宜——就如同自己已改学吹箫,甄父却偏送了一架琴........

心里这样想着, 甄停云还是很快提起精神, 长眉微扬, 脸上笑容盈盈。只见她起身与甄父礼了礼,笑着道:“那就多谢爹爹了。”

见女儿展颜起身, 甄父心里也是大慰,倒是也没再说下去,只是道:“好好好, 你喜欢就好!今日是你过生辰, 你祖母也是难得下厨,咱们一家子倒是能一起尝尝味道。”

甄父话声方落, 众人便都跟着提起筷子, 吃起了甄老娘给做的寿面。

甄老娘这寿面,甄停云也是一年才能吃一回,想着到底是祖母的心意, 吃到嘴里时也觉颇是香甜。

恰在此时,门房外头忽的就来了人。因着外院的人不好直接进来,还是先与裴氏身边的婆子说了一声,由那婆子进来通禀的——

“禀老爷、老太太、太太,适才门口来了两人,抬了一个小箱子来,只说是给二姑娘准备的生辰礼。门房特特叫人进来传话,问要如何处置,那箱子如今还搁在门房那呢。”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都抬眼看向了甄停云。

便是甄停云这个正主,此时听着这话都有些怔住了。不过,甄停云思绪一转儿倒是很快便有了思路:她想起来了自己上回去西山别院见元晦时,对方状若无意的问了她一句“我记着,你的生辰是在四月?”虽然,之后元晦又状若无事的将这话给岔开了,可他绝非多言之人,既是问了,自然是有打算的。

不用说,这回的礼肯定也是自家先生给自己备的。

想到这里,甄停云心里也定了定,笑着道:“应该是我那先生叫人送来的——上回他还特特问过我的生辰,似有备礼之意。”

裴氏立刻就想起了甄倚云那传说中那个在西山有别院的权贵先生,面上笑容愈发和缓,嘴上却嗔了女儿一声:“你这孩子,我们这拜师礼都没送,哪里还能收人家先生的礼。”

甄停云心知裴氏这是口是心非,只得道:“都说‘长者赐不可辞’,既先生派人送来了,总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便叫人将那送来的那一个箱子给抬上来。

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便见着个小厮抬了一个箱子来。

这箱子倒不是很大,小厮合手就能抱住,可似乎有些沉,小厮抱着走了一路也是气喘吁吁的。

甄倚云就坐在边上,看了好几眼,将那箱子是用上好的老红木做的,便知道里头必也多是值钱东西。她心里琢磨着里头会是什么东西,心下也是颇有些嫉妒,面上仍旧带笑,柔声道:“看样子,我们今儿也能沾着光,开开眼了。”

甄老娘闻声,颇是不喜的瞥了她一眼,然后才施施然的道:“可不是,我适才还叫厨房给炖了碧粳粥.......是叫这个吧?这也是停姐儿她先生给的,大丫头你往日里怕也没吃过吧?今儿倒是好运道,跟着沾光,既开了眼,还能开开嘴。”

甄倚云听着这话,只把手里的帕子绞成了麻花:真真是乡下来的老婆子,连话都不会说!也不怕笑掉旁人大牙!哪有什么“开开嘴”的说法?

三言两语间,座上的几人倒是打了一回儿的言语官司。不过,这些人嘴上不说,心里倒是都十分好奇甄停云那先生究竟给送了什么来。

甄停云倒也不必旁人帮忙,亲自上前去打开了那个红木箱子。

箱子普一打开,便能见着里头的珠光宝气。

这么一个小箱子,里头却装满了金壶、玉盏、珍珠、宝石等等珠宝玉器。这些东西,每一件都是价值不菲,如今却都如瓦砾般胡乱堆在箱子里。最上面还有一个素锦匣子,虽也十分精致,被那些珠玉一衬倒是显得十分素净。甄停云顺手打开那素锦匣子一看,发现里面竟是一卷古画,展开画卷,画中的那些仕女端美窈窕,栩栩如生。

甄停云都看呆住了。

坐在后头的裴氏等人也都看得目瞪口呆。

过了片刻,竟是甄老娘第一个回过神来,连声叫道:“我的乖乖!你家先生这是把家底都给你搬来了吧?”

这么多的珠宝金银,这得要多少钱啊?

不过,便是甄老娘这样见钱就眼热的,那一阵的脑热过了,醒过神来也是知道轻重的,不由说道:“你小孩家过个生辰罢了,哪里能收这么些贵重东西。你这丫头,愣着做什么?赶紧把箱子合上,找个大锁锁了,给你家先生送回去才是正理!”

虽然说长者赐不可辞,可也不能收人家这么多贵重物件啊。

甄停云也连忙把这箱子给合上——她一向都知道财帛动人心,可这真见了这一箱子的财帛,她才知道自己的心跳可以跳的多快。

关箱子的同时,甄停云倒还将那装着古画的素锦匣子给拿了出来,稍稍平稳了下呼吸,这才道:“我这收一幅画就好了,剩下的,我等等亲自送回去给先生。”

就在此时,甄父忽然出声:“等等!你那画拿来给我看看。”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甄父的声音听上去微微有些哑。

甄停云一怔,然后代开匣子,取出那卷画展开了递给甄父。

甄父接画的手指都有些抖,想了想还是先拿帕子仔细的擦了擦手,然后才小心接过,小心查看。他看完了画,然后再抬头看女儿,那目光就很有些意味深长了。

裴氏坐在边上看着,目中也带了一丝的震惊和不敢置信,目光定定的看着那副画,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样子。

甄停云被父母这态度给弄得莫名其妙,不过很快就转过弯来了,试探着道:“爹娘,这画很贵?”

裴氏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这不是贵不贵的问题。”

说着,她抬眼去看甄父,仿佛询问对方的意见。

甄父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抬手合上画卷递给甄停云,眼见着她将这画重新装进匣子里,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先是伸手给自己倒了一盏热茶,直喝了大半盏方才觉着好些了——他适才看画时那简直连大气都不敢出,既怕自己咳嗽弄脏了这画卷,又怕自己手指颤抖碰坏了画卷........如今,画卷装回了匣子里,他这心才算是回了原位。

甄父缓了口气,咳嗽了两声,这才回答女儿的问题:“如果我和你母亲没看错,这应该是顾恺之的《女史箴图》。是真迹!”

甄停云觉着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她还是有些莫名所以。

甄父见她还不开窍,只得往下说:“总之,这么一幅画,堪比金山银山!不,应该说这是金山银山也换不来的,这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甄父喘过起来,便催女儿:“总之,你赶紧把这画收一收,迟些给你那先生送回去。”

甄停云闻言,感觉自己拿着画匣的手都有些颤了——亏她还以为这一箱子里怕是只有这画最便宜,想着收一幅画也算是全了先生的心意,哪里知道这一箱子最贵的就是这一幅画........

想到这里,甄停云心里冷不丁的转过一个念头:怕不是这一箱子都是旁人预备的,只这画是先生亲自给挑的?

只是,他把这么一幅堪称无价的古画送过来,又是什么意思啊?

甄停云站着发了一会儿呆,心里仍旧乱麻似的。

裴氏此时也缓过神来,先看了看地上的箱子,又看了看抱着装画木匣的女儿,连忙催促道:“停姐儿,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搁在咱们这里,真出了事可怎么好?!你也别耽搁了,赶紧叫人备车,你亲自去一趟,给你家先生送回去。”

她是有些小势利,因着打理家事的缘故颇为看重金银财物,可她也是明白人,心里很是清楚:什么能拿什么不能拿。这些东西.......能拿出这些东西的人必是位高权重之人,自家这无亲无故的哪里能收这些东西?

甄停云瞧着甄父和裴氏脸上的担忧,甄老娘满脸的不舍,还有甄倚云和甄衡哲眼里的复杂,都知道这样的东西自家怕还真不好收——不是这礼太薄,而是这礼太重了,重得超出了甄家的承受范围。所以,从甄老娘到裴氏都不敢收,便是甄父这经过宦海的,瞧着这么些东西也有些忐忑。

甄停云深吸了一口气,当机立断的道:“那好,我叫人备车,这就把东西给先生送回去。”

倒是甄倚云,此时已缓过神来,滴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儿,倒是笑问道:“二妹妹这会儿一人出去,总是不好,要不我陪二妹妹去一趟?也算是搭把手......”

她对这个一出手就是一箱子珠宝玉石和一卷古画的“贵人”实在好奇,再没有不想法子见一见的道理。

“还是罢了,”甄停云淡淡道,“我那先生很有些古怪脾气,我要是不打招呼,随便带些个不三不四的人上门去,他怕是要不高兴的。”

甄倚云一听,脸上就变了,眼眶微红,委屈的道:“什么叫‘不三不四的人’,爹,娘,你们听听,我这一片好心的,二妹妹她就这么说我!”

“大姐姐误会了,我就随口一说,哪里想到姐姐你一听就立时对号入座了。”甄停云此时的心情绝不算好,自然也不怵她,直接就怼了回去。

要不是是顾着边上还有甄父和裴氏,甄倚云真能把自己手上的茶盏摔倒甄停云脸上——不就是有个贵人先生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还和她摆脸色?!

这么想着,甄倚云忍不住又含着泪去看甄父和裴氏。

好在,甄父和裴氏倒不似甄倚云这样不知事。

裴氏拍了拍甄倚云的手,一句话就把长女打发了:“听话,这是你二妹妹的先生,你跟着去确实是不像样子。”

甄父也是点头。

事实上,甄父和裴氏听着甄停云的话,心里也就打消了询问对方身份的想法——对方既然不提,自家这里还是装不知道吧。

有时候,权势就是一柄双刃剑——离权势愈近的人,离那刀刃也愈近。以甄家如今地位,真要是不管不顾的扑上去,只怕就是扑在刀刃上。倒不如装傻充愣,只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等对方主动亮明身份,摆明态度,自己这头再思量应对才是正理。

所以,甄父想了想,便道:“还是叫停姐儿自己去吧,咱们在家等着就是。”

说着,甄父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与小女儿道:“我原还想着咱们一家子难得在一起,总算是能够好好的给你过个生辰,再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事。”倒叫女儿生辰日还来回跑的。

“我知父亲母亲的心意,待我将东西还给先生,给先生请了安,这就回来陪祖母还有爹娘用饭。”甄停云垂首应了一声。

“也不必这样急,要是你家先生有事,你做学生的在边上服侍才是正理,很不必急着回来........”裴氏温声叮嘱了几句。

甄停云一一应了,也没再耽搁,立时便叫人抱着那一箱子的东西,跟着自己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句诗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还是挺对题的,哈哈哈~三千收藏的加更已到,下次加更大概是四千收藏?或者等我专栏收藏满三千吧.....反正我一定会找理由给你们加更哒

ps.过生辰当然不能忘了先生,肯定是要和先生过的呀~

pps.傅长熹三十七章的时候看着小徒弟觉得像是画里走出的仕女,所以才会特意挑了一幅图送来做生辰礼的啦,他是认真哒。

☆、双骑

直到抱着箱子上了马车, 在车厢里坐下,甄停云胸口那砰砰的心跳声也没停下。

她忍不住伸手捂了捂自己发烫的脸颊, 直到脸上的温度渐渐下去了,这才慢慢的思忖起来正事来:这么多的东西可都不便宜,还不知自家先生背地里攒了多久呢。这会儿忽然都给自己送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想到这里,甄停云心里越发担心起来,忙不迭的催促车夫动作快些, 早些到西山别院去问自家先生才好。

因着甄停云催得急,这一路倒也是快。

待到西山别院时, 外头瞧着也与往时无异, 仍旧有两个侍卫守在门边。那两个侍卫如今已经认得甄停云, 见她气喘吁吁的从车厢里搬箱子,一时也顾不得惊疑, 已是快步上来帮忙,嘴上道:“甄姑娘,这些事还是我们来吧。”

甄停云也没扭捏, 点点头就道:“也好, 你们帮我搬进去吧。”

顿了顿,又问:“先生他在吗?”

两个侍卫连忙道:“在的。”回话时, 两人心里倒也有些诧异:自家王爷政务繁忙, 真就是难得来这别院一趟,上回也就罢了,这回竟是又给赶上了, 也不知还真是巧了!

听说元晦也在,甄停云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便抬步往里去了。

里屋的傅长熹也是听了通禀的,眼见着甄停云过来,不免问了一句:“你今儿不是过生辰吗,怎么不在家,反是过来了?”

甄停云瞪他一眼,哼哼着道:“还不是你叫人送了那么一箱子的东西,我家上下都跟着提心吊胆,哪里还能过生辰,只得催着我把东西赶紧还回来了。”顿了顿,她忍不住又觉着脸上发烫,小声道,“而且,我也不放心,就怕先生你是出了什么事。”

傅长熹先是被她略显夸张的逗得一笑,听到后半句话倒是顿了顿,叫人在自己身边坐了,笑她:“真是傻!不过是送些生辰礼,我能有什么事?”

甄停云哼哼着道:“不都说被抄家的人家,抄家前都时会悄悄往外送东西的吗?”

傅长熹抬起眼打量着她:“......你还挺能想的啊。”而且还总能想歪了去。

甄停云如今想起自己这一路的担忧也觉着自己似乎想多了,忍不住又叹气。不过,她很快便又想起自己搬回来的那箱子东西,心下微凛,不觉便坐正了些,认真与傅长熹道:“先生,您是知道我的——我从小就在乡下长大,买架旧琴都得花心思,金子银子什么的都少见,您送的那些东西,我真真是半辈子都没见过的.........”

傅长熹一贯都是铁石心肠,听着她这话,倒是难得的心软,温声安慰她:“正是如此,我才想着要给你些好东西——你们姑娘家,不都要有些压箱底的东西?”

甄停云却摇摇头:“就是这样,我才更不能收。”

哪怕是失了记忆,傅长熹也还是傅长熹。他久居高位,十数年来执掌北疆,统帅三军,堪称是杀伐果决,说一不二,少有人敢忤逆与他。所以,甄停云这样一而再的拒绝他的好意,终究还是令他有些不悦,不由的蹙起了眉头,神色冷峻。

甄停云却怡然不惧,依旧说着她的道理:“我看书,书上也说‘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我觉着这话很对,人与人总是要你来我往,如此才能长久。便是在我以前的村子里,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读过几本书却也知道道理,知道什么是礼尚往来——每户人家办喜事收了礼也都是要记着,然后等对方办喜事再还回去,要是不还的那就得被全村的人看不起。”

“先生的这些好东西,我是从来也没见过的,所以若真收下了必也还不了。”甄停云一字一句的道,“如此,岂不伤了我与先生之间的感情?”

傅长熹顿了顿,方才道:“那一箱子,除了那副画外,对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左右我府里只我一个,那些东西也都没什么用,只能堆在库里。我如今也只你一个学生,自是想着送你一些,省的那些东西在库里积灰蒙尘。”

甄停云却仍旧不肯收,十分恳切:“我知先生好意,只是这样的好东西实在收不起。不若等我以后境况好了,也与先生一般,觉着这些东西‘也算不得什么’了。到时候,我就能毫无负担的收下,再给先生同样的回礼了。”

傅修齐暗道:真要是像你说的“等我以后情况好了,也与先生一般”,怕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也等不到的吧?

只是,甄停云这样恳切,哪怕傅长熹心志坚定,主意一定便再难改的,此时也被说动了,只得退了一步:“你若不要,那便罢了。不过那副画你就先收着吧——那是我前些日子特意叫人......从我北边老宅里捎来的,原就是准备要给你的。”

那副真迹确实是十分难得,便是在他手中也算得上是难得的珍宝。此前,这幅画便一直在他北疆肃王府的内库中,此回回京并未带上。也是他上次见着甄停云,忽然想起这幅画,一时意动方才使人回去取画,快马加鞭的送了来,好险才赶在甄停云生辰前送到了。

甄停云闻言,忍不住撇撇嘴:“那副画比那一箱子的珠宝玉器都贵,我哪里能收?!”真是白费她的口水了。

傅长熹却是淡淡反问:“你要不收,我叫人撕了?”

甄停云:“......”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傅长熹,真不敢相信这人居然说出这种无赖话。

傅长熹又转口安慰她:“行了,这种古画,放在识货的人手里那是无价之宝,放在不识货的人手里那就是一张破纸。我瞧着你也不识货,索性便先收了,说不得以后也能还我一幅画。”

不过,既是说到这份上,甄停云也只好点头:“知道了,那我先替先生你收着?要是你还要的话,和我说一声就是了。”

傅长熹只想呵呵。

师徒两个这样说着话,倒是将这事给掠了过去。傅长熹瞧了瞧天色,估摸着她这一路赶过来怕也是赶的急,便问:“吃了没?”

“就吃了几口,”甄停云老实道,“然后你的礼就到了,一家子都坐不住了,我只好出来还东西了。”

傅长熹瞧她这委屈模样便觉手软,很想摸一摸她的发顶。不过,做先生的态度肯定要端正些,他便道:“到底是你生辰,既是来了,我叫人给你做点吃吧?”

甄停云嘀咕道:“要不是你,我现在都已经吃完了。”甄老娘做的长寿面才端出来好嘛!还有厨房里那熬到一半的碧梗粥!全便宜其他人了!

傅长熹见她这般模样,心里倒是有个了主意:“要不,你先吃点点心填填肚子。反正今儿西山上也没什么人,我们一起去山里打点野物,就当是贺你生辰,给你添几道菜?”

甄停云颇有些蠢蠢欲动,嘴上却道:“我连马兰头都没带,弓箭什么也没有。”

“我叫人准备。”傅长熹语声淡淡。

甄停云立刻就没了烦恼,一下子就从位子上窜起来了:“那,我们走吧?”

傅长熹被她这迫不及待的模样逗得弯了弯唇角。因他素来思虑周全,特特又问了一句:“我叫人给你拿套骑装吧?你这样穿着裙子,上马也不方便。”

甄停云自是点头,点完了头倒是想起来问他:“你有合适我的骑装?”

说着,她还拿怀疑的目光看着傅长熹,一副“你是不是心怀不轨”的模样。

傅长熹简直想说“你就省省吧,就你这种小丫头,我能对你心怀不轨?”好在,他还是知道给自家女学生留面子的,忍了忍才道:“......自然是适合你的——我早前不是让你有空过来练习骑射的吗?”

甄停云这才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

傅长熹便叫人拿了骑装上来给她。

虽说这不过是傅长熹随口吩咐的小事,也没有裁缝给甄停云贴身量衣,可下人拿上来的骑装仍旧是比甄停云想象中的更加精致好看,竟是还有好几套,样式与颜色不一,由着她挑拣。

甄停云瞧了瞧,便挑了一件灰蓝色的,道:“这件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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