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嫁给皇家老男人(反穿)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二章放上来(#^.^#) (8)

是随口一说,不一时便又转口说起另一件事来:“对了,过些日子,小郡主她们要去西山做诗社茶会,特意让我来问你一声,要不要一起来?”

能在西山有别院的自然多是显贵人家,燕王府自也是有的。其实,依着燕王府小郡主的身份,裴明珠这个阁老孙女倒是能够格参加小郡主的诗社茶会,甄倚云就有点勉强了。不过人家小郡主待裴家十分亲热,连带着甄倚云这个裴家外孙女都跟着沾光,时不时的便能跟着凑个乐。

甄倚云颇有些“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上进之心,自然是乐意多与这些千金闺秀们往来的。且她自上回得了裴氏提点,也算是开了心窍想明白了:虽然,她不可能接受裴如松这个原男主,但是那几个男配却是可以考虑的,尤其是燕王世子。

甄倚云还记得,那是一本甜宠文。作为甜宠文的原女主,甄停云在家时便深受父母疼爱,长大了些便拜何先生为师,顺顺利利的进了女学,成了名满京城的才女。又因裴大太太这个舅母对她十分看重喜爱,两家很快便定下亲事,甄停云女学毕业后便嫁给了大表哥裴如松,从此以后夫妻恩爱,妻凭夫贵,甚至还成了人人艳羡的首辅夫人,荣宠一生。自然,这是甜宠文,其间也少不了许多男配,燕王世子就是其中最令人叹惋的一个。

里的燕王世子可谓是深情男配,作者写起他来也是不吝笔墨,说他是“深目高鼻,薄唇如削,常着紫衣,远望之便如天上玉人,似无情却有情”。机缘巧合之下,甄停云救过他一次,此后他便格外留心。只是因着他和裴如松乃是少小好友,甄停云又与裴如松早早定亲,正所谓是“朋友之妻不可欺”,他虽有心也不好表白于人,反是克制自持,只在在幕后守护着甄停云。

因着小皇帝自小体弱,又有郑太后暗中作怪,不知怎的竟是早早的病逝了。偏偏先帝只这么一个独子,小皇帝也是年幼早夭,竟是没有留下子嗣,无人可承皇位,亏得摄政王出来做主,从宗室里选了燕王世子为储,择日继位。最后,燕王世子登基为帝,虽也依群臣之谏广选后妃,终究还是忘不了最初的心动。

在甄倚云想来:她既是要选,自然是要选最好的。似燕王世子这样的皇家贵胄,那就是再好不过了。更何况,如今小皇帝尚在位,燕王府也十分低调,生怕招了皇帝太后的眼,大部分的人恐怕都不会料想到燕王世子日后会有那样的造化,恰是最好的时机。

只是,甄倚云想得虽好,可她这身份离燕王世子还是太远了。思来想去,唯一可以上手的两条路,一条是大表哥裴如松,一条就是燕王府小郡主。她既是有意燕王世子,自然不可能上赶着与裴如松扯出关系,只能一力巴结一下小郡主,借此曲径通幽了。

所以,裴明珠这么一问,甄倚云立时便点头应下了,随即又试探着道:“郡主只请了我吗?”

裴明珠自然知道甄倚云的意思,朝她眨了眨眼睛,很有些意味深长的样子:“自然。”反正,她是不乐意带甄停云玩的——虽然甄停云也不一定愿意和她们一起玩就是了。

因着要去小郡主的诗社茶会,甄倚云又有心谋划,难免上心些,待得晚上回家,她陪着裴氏用了晚饭,这便央求裴氏给自己置办新首饰、新衣服。

当然,甄倚云心里虽是不乐意带上甄停云,对着裴氏时还是要解释一句的:“按理,这样的事也该是姐妹两个一起去,偏这回请客的是小郡主,连我都是沾了表姐表妹们的光才能去的,倒不好再厚着脸皮带人过去。”

“我知道。”裴氏也是高兴女儿能和小郡主搭上关系的,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对此表示理解,“左右你二妹妹如今也正用功读书,倒也不急.......”

甄倚云闻言,这才放心了些。她心下稍宽,不免抱着裴氏的胳膊,又是撒娇又是卖乖,母女两个说了好一通的话,难得的亲近。

裴氏也被女儿哄得高兴,念着女儿过些日子便要去小郡主的诗社茶会,自然不好真就耽搁了,立时便叫人安排起来,颇有些雷厉风行的模样。

不过几日,京城奇宝斋便送了一下子的首饰来,自是要先送到正院,叫裴氏这个当家主母过目的。

正巧,甄父这日下衙也早,当时就在边上,顺势看了一眼,见着那几样新制的步摇耳坠,听说这是给甄倚云备的,他不免多说了一句:“这才三月,我瞧倚云那里就已经置办了好些衣服首饰,怎么又有新的?”

裴氏正低头打量着那些小首饰,眼也不抬的回道:“如今已是开春,她们小女孩家就爱个新奇,这些东西总少不了,说起来也不算很贵重.......怎么,你这当爹的还不舍得了?”

甄父倒不是不舍得——他对儿子要求严,对女儿一向都是娇宠的。便是叫甄父说:女孩家打扮的漂漂亮亮,便是不出门,自家人瞧着也喜欢啊。

只是,再宠那也不能这样的。

甄父既是见着了,少不得要提点裴氏这做娘的几句:“这不是舍不舍得的事情!她和停云两姐妹的,如今你什么都只紧着倚云,倒落了停云那头,这可不好吧........”

“旁的不说,单是前头停云给家里出了主意,虽还没做起来,可多多少少也算是条财路,虽我不喜欢她一个姑娘家琢磨这些。但她这主意也算是给家里添了条财路,你做娘的也该好好奖励一二。有道是‘赏必加于有功,刑必断于有罪’,你这样有功不赏,一昧偏心可不好。”

裴氏闻言倒是回头笑睨了甄父一眼,笑劝他:“你怎么也小心眼上了?倚云如今已是及笄,又是要上女学,常在外走动的,往来的也多是千金闺秀,总不好在人前落了面子,我这才给她多置办了些东西。倒是停云,她整日里闷在家里读书,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真要说起来,停云她那里的笔墨纸砚、吃食用度,我是再没有吝惜的,只盼着她是真的用心向学,早早考中女学,有个好前程才是真好呢。待她及笄了,出门交际,我自也是要给她置办衣衫首饰的.......”

“怎么说都是你的理!”甄父忍不住瞪她。

裴氏笑得推他,呶呶嘴,揶揄道:“去去去,只我一个是偏心的,你最是公正!”

说到底,不过是夫妻两个的几句拌嘴,内院这些事,甄父大男人的也不好多管,只心里过意不去,虽觉着裴氏也有裴氏的道理,但他做爹的还是特特叫人拿了一块徽墨送去给小女儿,也算是勉励她好好用功读书。

当甄父的徽墨送到甄停云处时,甄倚云也得了裴氏派人送来的那一匣子小首饰。

其实,以甄家的财力,还真没有太贵重的首饰,这些不过是样式新奇精巧,小姑娘家瞧个新鲜罢了。也正因此,甄倚云方才时不时的都有新首饰,只是这回是要去小郡主的诗社茶会,裴氏心里看重便特意给加了一支金镶珠宝点翠簪,可以算是那一匣子里最贵的了。以甄倚云如今的年纪,裴氏其实也是有心给她添些贵重首饰,便如早前给的庄子铺子一类,一件件的攒着,可以用作日后的嫁妆。

甄倚云得了首饰,仔细的瞧了一回,心里正高兴呢,听说甄父也给甄停云送了东西,她眼珠子一转便将自己这支新得的金镶珠宝点翠簪给戴上,笑着去见甄停云。

甄停云才用过晚饭,正闲着无聊,见着甄倚云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不由笑问道:“姐姐怎么来了?”

甄倚云抬手抚了抚自己如云的乌髻,眸光似水:“听说爹爹特意给妹妹送了块徽墨,我便想来瞧瞧呢。”

甄停云引了人入屋坐下,口上道:“姐姐说笑了。真要说起来,我这一笔子烂字,瞧着也与狗爬差不离,如今也只得安慰自己勤能补拙,想着这每日早晚的练,总能够有些进益。爹爹送的这块徽墨,我如今便是得了也是不舍得用的,只怕糟蹋了这样好的东西。”

虽然如今在甄家,笔墨纸砚皆不缺,可甄停云自小养出来的节俭,笔墨纸砚上也多是省着用的。

甄倚云闻言,心里也是舒服的,抬手握住甄停云的手,笑道:“这也是二妹妹你格外用心的缘故,要不然爹爹也不会特意使唤人给二妹妹送块墨,我便是想得都不能呢........”说着,她又指了指自己发间的那支金镶珠宝点翠簪,叹道,“像我这样的俗人,得不了爹给的好墨,只能得些俗物了。”

不得不说,甄倚云发间的这一支金镶珠宝点翠簪确实是精致新奇,金累丝编出的镂空簪身细薄精巧,簪头是几朵牡丹,左两朵,右三朵,皆是点翠为萼,红宝如蕊,红宝石并不算大,颜色却是浓艳如血,宝光灼灼。右下处又有几朵珍珠为蕊小花,珍珠只米粒大小,珠光盈盈,恰可用以点缀,更添几分生动气象,精巧绝伦。

这样好的簪子,甄停云如今的匣子里还真没有。

甄停云不可避免的有些嫉妒了:是的,虽然她总安慰自己父母什么的都靠不住,别对他们抱太大希望。可是,她本心里还是不喜欢被区别对待,尤其是这种人有我无的区别对待。但是,不高兴归不高兴,甄停云也不会表现在面上——她又不是那种拿自己的不高兴来取乐别人的人。

所以,甄停云只是顺口问道:“这不年不节的,娘怎么忽然想起要给姐姐送这些?”

这就要说到另一个炫耀的地方了。

甄倚云脸上笑容更盛,眨了眨眼睛,乌亮的眸子里似有流光,语调矜持:“倒不是什么大事,明日小郡主她们要办诗社茶会,请了我去。”顿了顿,她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抬手掩唇,细声道,“二妹妹,我自然也是想带你一去的,只是到底是小郡主办的宴,我也不好......这次过去,我一定与小郡主说一说你的事,若有机会下回一定要带你过去。”

说着说着,甄倚云心下也是颇有些自得:像甄停云这样整日里只知道闷头读书,不知交际往来的又有什么用?说不得日后再嫁个傻读书的进士才子的,做个小官夫人,只怕一辈子都要给人低头哈腰......

这么想着,甄倚云心里那根弦儿倒是送了许多,觉着自己似乎也不必太紧张?她心宽起来,也懒得多说,略说了几句后便回自己房了。

待她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小心的将发上簪环一一解下时,又听丫头来报,说是:“二姑娘出门了,好似是往主院方向去。”

甄倚云抬眼看向对面的菱花铜镜,便见镜中的自己一张脸仿佛都是亮的,眸光明明,唇角微翘,显是在笑。

到底是在自己屋里,甄倚云也没掩着,笑了笑,十分感慨的接口道:“我倒不知二妹妹竟是这样的急性子..........”看样子,甄停云在她面前的那些冷静淡定不过都是装出来的罢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自己一走,她就直接往主院去,怕不是去讨东西的吧?

甄倚云深知裴氏和甄父的性格,倒是乐意看着甄停云讨东西反被训。

她已将一头簪环都解了下来,此时正披散着一头如云似缎的乌发,对着镜子梳了梳自己逶迤而下的乌发。然后,她又低下头,用那纤纤细指拣起那支金镶珠宝点翠簪,漫不经心的把玩起来。

她神色里带了几分的不经意,心里已是暗暗思忖起来:其实,她前头确实是想得偏激了。毕竟,这些年留在裴氏和甄父身边的是自己这个长女,父母心里少不得要偏自己些。自己这样争来争去的,火急火燎的挑拨,反被甄停云将了一军,反叫甄父和裴氏对甄停云起了怜爱之心,可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如今想来,以自己如今优势,还真是一动不如一静。左右父母心里是偏着自己这个长女,好东西肯定少不了她的,甄停云这乡下来的不过是跟在后头捡些自己不要的小东西罢了。再者,自己如今已上了女学,乃是京里有名的才女,结交的也都是小郡主这样的贵女,日后若能与燕王世子结缘,那就更是贵不可言,甄停云便是真能学出什么,考入女学,那也是一辈子都及不上自己的。

甄倚云想着想着,直觉是有了定计,心下大为宽慰,一时间竟也没了与甄停云争斗的心情,扬声叫人备水,准备早些洗漱,早些休息。

毕竟,她明日还要赶早去西山,去见燕王府小郡主呢,还是要早些休息养好精神,可不能为这着个甄停云给耽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甄停云:你也要去西山?好巧哦~(#^.^#)嘻嘻

下章大概有男主出没(想他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雾 10瓶;小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祖孙出门散散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甄倚云正琢磨着自己的那些事,甄停云方才走到了正院门口。

说来, 甄停云倒还真不是来讨东西的——她虽讨厌裴氏的偏心病, 但还不至于小气至此。

倒是裴氏, 听说小女儿这时候过来也是心觉奇怪, 重又披了衣衫从里屋出来,笑问道:“怎么这时候来.......”见女儿手上也没捧个手炉什么的,好似有些冻着了, 这便将女儿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捂着, 柔声问道:“可有什么要紧事?”

甄停云也不见外,直接便道:“我听大姐姐说,她明日要去参加小郡主的诗社茶会。”

裴氏闻言,脸上有些不自在, 口上倒还是温声安慰自家女儿:“你不正准备考女学嘛,倒不必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待你日后考中女学,大了些, 到时候自有许多人邀你去参加什么诗社茶会的。”

说着, 她还拍了拍甄停云的手背, 笑道:“不必急于一时。”

甄停云很明理的点了点头, 又道:“娘说的对,我也这样想。所以,我就想来问一问娘:上回您与我说的那个郊外能跑马的庄子,我明儿能不能去一趟,就是住个几日, 散心放松些日子,也能跑跑马,练一练骑射。这样,日后考女学时,我也多些把握。”

若是换在往日里,裴氏少不得要仔细想一想,毕竟那庄子已交给甄倚云打理,虽不曾给她却也算是许给她的嫁妆了,确实不好叫小女儿常去的。只是,甄倚云明日就要去赴小郡主的邀约,yòu_nǚ却不能跟着,若叫她照旧在家闷头读书,裴氏心里想着也觉过意不去。

所以,裴氏只顿了顿,很快便点头应了,语气轻松:“也好,你整日闷在家里看书,我瞧着也怪累的。是该去外头逛一逛,换个心情,可不好闷坏了。迟些儿我叫人吩咐下去,给你把马车备好,早上或是中午就能过去的。”

甄停云脆声应了,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瞧祖母这些日子在家也闷得很,不若叫祖母也随我一起,去庄子里住几日,权当是散散心了?”

提起甄老娘,裴氏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倒是后头的甄父听着这话,大是宽慰,觉着女儿果然是个孝顺的,立时便在隔着屏风应声道:“这倒好!可惜为父明日还要上朝,否则倒是能陪你们一起去。”又与裴氏商量,“明儿天气不错,我便骑马吧,我那辆马车正好留给母亲和停姐儿。如今早上还有些凉,你记得叫下头人好好收拾马车,褥子铺厚些,总不好叫母亲和停姐儿路上受累。”

裴氏倒是犹豫了下:“家里只两辆马车,我原想着,待老爷上衙后,大的那辆马车正好空出来给倚姐儿,小的留给停姐儿......”

“倚姐儿不过是去玩的,又只她一个过去,哪里用得着这样大的。”甄父随口道,“倒是母亲和停姐儿,一大一小的,总还是要坐安稳些才能放心。”

裴氏叹了一口气,有点犯愁:“我就是怕倚姐儿在郡主她们面前丢了脸。”做父母的,总想把最好的给儿女,至少不叫儿女丢脸才是。

“咱家如何境况,难不成郡主不知道吗?既是有心请了她去,自不会为着马车这点儿小事计较。”甄父不似裴氏这样仔细,说起话来也十分随意,随口便道,“要我说,你为着这事给倚姐儿添置首饰新衣已是十分郑重,马车这样的小事实是不必太计较。”

听着甄父提起首饰新衣的,裴氏不由有些心虚,眼角余光不觉便往甄停云处看——虽然,她自觉自己所为皆是有理,但对着女儿,不知怎的又觉有些亏心。

眼见yòu_nǚ面色无异,裴氏方才略宽了宽心,便含糊着将这话给带过去了:“行了,是我想多了,就依老爷的话吧。”

待得打发了女儿出去,裴氏这才扭过头去说甄父,“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若叫停云知道我只给她姐姐添了首饰新衣的,她该不好受了。”

甄父只觉莫名其妙:“难不成我不说,停云她就不知道了?”

裴氏:“......真是和你说不清。”

“是我和你说不清吧。”甄父也被她弄得有些恼,干脆自己拉了被子躺下了。

裴氏叹口气,只好又回去与他说了一会儿话,好容易才哄得人稍稍开怀。

*******

离了家里,去外头庄子小住几日,既能带上甄老娘散散心,也能在外练习骑射,这才是真正的好事,也是甄停云真正想要的实惠。

甄停云从主院出来,难得的有了些雀跃,这便脚步轻快的往甄老娘院子里去,想着将这事与甄老娘说一声。

这么晚了,甄老娘原也是要歇下的,忽而见着孙女过来,只当是有大事,倒是被唬了一跳。

好在,甄停云也是利落,立时便把事情说了。

甄老娘听着,也是喜得不行,连连道:“也是,咱们来京城也有好几个月了,是该出门去走一走了。”

说真的,从这里就能看出婆媳关系不好,甄老娘这婆婆暗地里吃得闷亏了——人家媳妇要是真心实意的孝顺,那做婆婆的才能得着真好,真正妥帖;可若是裴氏这样面上孝顺的,好衣好食供着,只把你当个佛爷似的搁在院子里,隔几日再陪丈夫带儿女过来问安,瞧着没什么,也挑不出错处,偏就叫甄老娘憋闷。

毕竟,甄老娘是乡下来的,虽乡下日子苦可也算得上是自在的,时不时的还有七大姑八大姨的来唠嗑,倒也有滋有味。可现在呢?她个乡下婆子来了京城,那是什么都不懂,既管不来那些七拐八拐的家务事也不知该如何出门交际应酬,只得把院门一关,自己窝在里头不出来。甄父虽也是孝子,有心孝顺,可他公务繁忙,平日里还真顾不了许多,只能时不时的抽空过来坐着说会儿话。底下的孙子孙女们也都大了,甄倚云要上女学,甄停云要备考女学,甄衡哲也有自己的功课,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只甄老娘一个老婆子待在院子里,身边也就剩下六顺和八珍这两个能说话的了,可不就憋闷?

当然,憋闷是甄老娘的,按裴氏的想法:好吃好喝,边上有人伺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时不时的就有儿子媳妇带着孙子孙女过来请安孝敬......以甄老娘往日里的行径,她如今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可算是好得很了。便是甄父都说不出什么——他是知道母亲和妻子之间的宿怨的,眼见着妻子不曾亏待母亲,甚至还以礼相待,时不时的领着儿女去请安也不能要求再多了,要不家里又要出事。

正因如此,甄老娘听说能出门散心,她是真欢喜,抓着甄停云的手问了几句,还嗔怪孙女:“你也是,这样的好事,怎么就不早说?要早说,这黑灯瞎火的,我这一高兴,又要睡不着了.......”

说着,甄老娘还真不睡了,兴冲冲的就要起来去收拾祖孙两个去庄子的东西。

甄停云把人拦下,安慰道:“就是自家庄子,咱们不过是去小住几日,散散心。那边应该是什么都不缺的.......对了,还是要把马兰头给带上。”

说起马兰头,甄停云不免又想起元晦,暗道:明日或许还能绕道去元晦那里看看,若元晦正巧就在西山别院那里,她或许还能与元晦讨教些骑射的事情.......

甄老娘早便将元晦什么的给全忘了,此时倒是与孙女唠叨起庄子的事情:“傻丫头呦,虽说这是去散心的,可你也不能一点心眼都没有啊。先前你娘就说过了,这庄子以后是要给你的,咱们这回正好去看看,好好的筹划筹划。听说这京郊的庄子,一年也有许多出息呢。”

当初裴氏就是在甄老娘的院子里,话赶话的许下了“若你考得中,一个庄子算得了什么”的气话,甄老娘自是记得牢牢的。且她心里早便孙女的庄子看作是自己的,此时自然要认真谋划起以后来。

甄停云对于考女学这事其实也没啥太大的信心,不过瞧着甄老娘这兴冲冲的模样,还是一狠心,直接给人画大饼:“祖母您放心,等我回头考了女学,娘把庄子给了我,到时候咱们天天去都行了。”

“就是这么个理儿。”甄老娘摸了摸孙女的头,想着时候也不早了,明儿两人又都是要去庄子的,索性便留甄停云在自己院里歇了。

祖孙两个,这日晚上自然又说了许多私房话,叽里咕噜的,半夜里方才睡着。

等到第二日,甄倚云方才知道裴氏原先许给自己的大马车没了。

甄倚云简直气得了个半死,立时便想起了甄停云昨晚上去主院的是:好啊!原还以为她是心急着去要东西,没想到是去告自己的状,是抢自己的马车!

到底是小郡主的诗社茶会重要些,甄倚云虽是生气却也强压着怒火,转头去与裴氏撒娇:“娘,不是说好了这回把大马车留给我的嘛?我这样过去,小郡主她们瞧了多不好呀。”

裴氏昨晚上虽也嗔怪过甄父,但是夫妻两个说好的事情自不会再改主意,便只道:“你祖母和二妹妹正要去庄子里散心,你父亲的意思是,你祖母老人家身子弱,车马还是需要安稳些的。”

甄倚云歪着头,小声道:“什么时候去庄子不成,怎么非要这时候去?”真真是存心给人添堵!而且,那庄子,裴氏原就是许了她的!

裴氏瞪她:“怎么,你能去赴宴,你二妹妹与祖母连庄子都不能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甄倚云还要再说,却又撞见裴氏严厉的目光,只得勉强点头,“好吧,我知道了。”

裴氏将女儿点头,又拿了甄父先前的说法哄她:“既然郡主有心请了你去,自不会为着马车这点儿小事计较,你也别想太多了。”

甄倚云心知裴氏主意已定万不会改,只得一一应了,心里却是恨恨的:自己原就是这回宴里身份垫底的一个,可也不能事事都比人差吧?若如此,郡主如何会看得起她?如何会为她引荐燕王世子?

甄倚云越想越恼,昨晚上那点儿自得早便叫她忘得一干二净,只是气得咬牙,深觉甄停云就是自己的克星,要不然怎么非得挑今天去庄子,怎么非得要把她定下的马车占了去?

偏她如今是在裴氏面前,裴氏已是下定决心,她又有那些前例在,此时也只得勉强挤出笑来做个好姐姐。

当然,旁敲侧击的说几句,甄倚云还是会的。所以,甄倚云只略顿了顿,很快便笑起来,转口道:“娘,既是要去庄子里,您就不跟着去看看?”

裴氏听着这话,心里也是有些不是滋味:虽说女儿出门带上祖母是孝心,可这难道不是把自己这个亲娘给落下了?原本还只是觉得别扭,被长女这样一提,也觉着小女儿这样做确实是不大周道。

当然,裴氏面上还是要说一句:“家里一堆儿的事,哪里离得了人。”

甄倚云心知自己的话是入了裴氏的心,这才拉着裴氏的手说了些有的没的,一直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这才领着丫头起身走来。临走前,她还特特道:“娘,晚上等我回来一起用饭啊。”

裴氏听着她这话,心里倍觉妥帖,面上倒是笑应了一句:“你忙你的,不必急着回来。”

比起一早上起来就生了一回闷气,拉着裴氏说了一咕噜话的甄倚云,甄停云与甄老娘倒是起得晚了。

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她们两个夜里说话,说得高兴,睡得晚了些,自然也起的晚。不过,赖床这种事有时候也是有益身心的,尤其是甄停云这样往日早起练字的,又或是甄老娘这样觉少的老人,两人晨间从床上起来时都觉心情甚好。祖孙两个洗漱更衣,很快便对坐下来,叫人摆了早饭。

到底是十多年相处下来的,甄停云和甄老娘的口味都是十分相近的:白粥配小菜。

如今三月里,桌案上的菜色也渐渐丰富起来。尤其是如今春笋正新鲜,嫩的不得了,叫人做了菜端上来,配着白粥正好入口。

甄老娘喝着热粥,胃里舒坦了,心情也好,顺嘴便与孙女唠叨:“你爹起早是要去上朝。怎么你大姐也这么早出门?”就是和人约好了出去玩也没有这样早的啊。

甄停云端着粥碗喝粥,随口道:“早走早到嘛,说不定还能与主人家多说说话。”她估摸着,以甄倚云如今的身份,对着小郡主肯定是要殷勤些的,早点过去说不定还能讨好一下人。

甄老娘对于甄倚云的印象并不怎么好,略说了两句便转开话题:“不说她了,你也利索些,吃完了咱们就去庄子里。”

这样说着,祖孙两个都是胃口大开,不一时便将早饭吃了个干净,又叫六顺八珍还有凭栏秋思这几个小丫头跟着,这就坐着早备好的马车去了庄子。

大女儿走时还知道说一句“晚上等我回来一起用饭啊”,轮到小女儿这里,就只甄老娘端着架子说什么“裴氏,家里的事就都交给你了,我和二丫头先走了.......”

裴氏听着都觉不顺耳,咬牙送走了人,这才回头翻看自家账本,翻着翻着又忍不住叹气:孩子果然还是要自己养的才亲。长女倚云还好,似小女儿甄停云这样的,就只亲她祖母的。

裴氏这里心里不好受,甄老娘在马车上也说孙女:“我瞧你平日里也是嘴皮利落的,怎么关键时候就并不知道说几句好话?”

甄停云低头拨弄着腰间的穗子,装傻道:“祖母您说什么呢?”

甄老娘为着孙女也是愁死了,伸手戳戳她的额头,气到:“还装傻?!你娘那人,我是最知道不过的——她就是个要强爱面子的,最爱听好话。你做女儿见着亲娘,说几句好话哄哄她又怎么样?偏你跟个倔驴似的,一棍子打不出一声来!你娘脸都黑了。”

甄停云只好上去撒娇:“我这不是怕祖母您吃醋嘛。”

“老娘吃个屁的醋!”甄老娘见她不应,一时没忍住,爆出一声骂来,随即又沉下声与孙女分说,“我和人端架子那是因为我是做人婆婆的,是靠儿子过活的,自不必看媳妇的脸色。反到是她,心里便是再不服气,装也得装出个孝顺模样。可你不一样,你是做女儿的,旁的不说,你要不孝顺,外头不知多少人要说闲话......”

说到这里,甄老娘这半辈子不服老不服软的,不由也叹了一口气,不甚自在的将目光转向车窗方向,低声道:“再说,你也大了,祖母老了不中用,到时候给你相看婚事这些也都得要你娘出面,她心不心疼你,这里头差得就多了。丫头,女儿嫁人就是投胎,可不好为着旁的耽误了。”

甄停云听着,心下酸酸软软的,眼里也有些发涩,只得掩饰着点头,含糊应道:“祖母您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甄老娘到底也没多劝。

她也是许久未出门,掀开车帘往外看着,瞧着外头的景致也是不由一笑,一面看,一面有一句每一句的问起甄停云庄子的情况,比如:庄子都有几亩田地?种的什么?可养鸡鸭了?收成如何?有没有下脚的地方云云。

其实,这些昨晚上原就是说过了,可甄老娘就是忍不住想要多问几句。虽然她在甄家过的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可如今坐在车里,掀开车帘看着外头的景致,嗅着空气里的草木清香,她的脸上不觉便带了些轻松的意味,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甄停云也是难得的好心情,依在甄老娘身侧往外看着。

如今已是三月里,京城的郊外仿佛已被春风醉倒,枝头挂绿,迎春吐蕊,一片的浓翠碧绿早将寒冬时的干涸寡淡抛之脑后。就连从车窗边漏进来的微风都是温软的,仿佛还带着三月的柳絮与莺啼鸟鸣之声。

甄停云不由想:这个时候庄子里肯定也有些野菜什么的,倒是可以采点儿送去给元晦。

就是不知道元晦他收不收?

.........

杂七杂八的想了一通,马车倒是顺顺利利的到了庄子。

******

甄家的庄子其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大,不过是二十亩的地,中间挖了个小小的池塘,半亩不到,正好养些鱼虾。池塘边上倒有几栋供人落脚的农房,搭的普普通通,颇有些田地人家的质朴,也可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对于甄家来说,这么一个小小的庄子也是极难得的,要不然甄倚云也不至于特特盯上这庄子,将之视为自己未来的嫁妆。

因着到庄子时便已将至午时,甄停云和甄老娘便在庄子里用了午饭。

庄头自是个机灵的,听说是主家老太太带着孙女过来散心,自然也是花了点心思,就地取材的做了几样的好菜:烤鱼,油拌芥菜,白菜豆腐汤,还有加了笋丝香菇丝煎出来的芙蓉蛋和腊肉蒸饭。

倒不是特别难得的,多是就地取材——烤鱼是拿池塘里新钓出来的肥鱼烤的;芥菜白菜等都是地里摘的,鸡蛋也是早上才摸来的热鸡蛋.......主要是东西新鲜实在,吃起来也是有滋有味的。

甄老娘尤其喜欢那腊肉饭,眼瞧着搁在白米上的那几片子肥瘦得宜的腊肉,再看看下头油亮亮的米饭,使劲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那味道都是香喷喷的,叫她咽了口口水。

甄停云很有警惕心的提醒她:“您老人家可不好吃太多油腻的,这腊肉......最多就只能吃一片!”

甄老娘啧啧嘴:“难得出来,你说这些就没意思的啊。”

甄停云哼哼:“一片都多了!这饭里还不知多少油水呢!”

“行吧,一片就一片。”甄老娘生怕孙女说着说着,连饭都不给自己吃了,只得摆摆手,“就你事多!”

说话间,甄停云已经一筷子夹起一片蒸得流油的腊肉,先递给了甄老娘。

甄老娘这才满意了,慢悠悠的吃着腊肉。

对面的甄停云则是一口一片,再吃点儿解腻的油拌芥菜或是白菜豆腐汤,简直是吃得停不下来,感觉这腊肉味道真的很不错。

甄老娘都忍不住瞪她:就分一片腊肉给她老人家,自己倒是吃得香!

甄停云自然是注意到了甄老娘的目光,她半点也不脸红,还眨巴了下眼睛:“我这几天起早贪黑的看书练字,都廋了好多,只能多吃些补一补了!”

甄老娘:“!!!”

甄停云还很无耻的炫耀补充道:“而且,我又吃不胖,多吃点有什么关系。”

甄老娘真想拿筷子去敲孙女的脑袋!

祖孙两个说说笑笑的吃完了午饭,甄停云又往厨房去了——虽说甄停云早前是想着带着马兰头出门跑一跑,练个骑射的,可她平日里在家用功,眼下出了门却觉得胸口闷气似也散了许多,一时儿倒是提不起劲儿,只想放松一二。

所以,甄停云索性便就着庄头才摘来的芥菜,亲手包了些芥菜馅的饺子。然后,她拿食盒将这些饺子装好,拎着食盒与甄老娘道:“难得出来一趟,我就包了些芥菜饺子,正应时候,顺道给先生送一些去尝尝鲜。剩下的,祖母您要是想吃,叫人煮了做点心也是好的”

甄老娘原还以为元晦走就走了,也是上一回才知道元晦还住在京城边上的事情,想着元晦早前给甄停云送的那支紫玉箫,她倒没有拦着孙女的意思,只是道:“你那先生难道还缺这么点饺子?哪里值得你跑来跑去的。”

甄停云随口道:“礼轻情意重嘛。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今天在不在别院,就是顺路送一送而已。”

甄老娘想着元晦一抬手就是一支紫玉箫,甄停云做弟子的殷勤些也是应当的,摆摆手就叫孙女去了。

甄停云这头上了马车,想了想,还是将马兰头给带上了——元晦住的别院临近西山,要是他今日正好在,说不定也能跟着元晦在西山里练一练骑射什么的,听说山里也有许多野物的呢.......

这么一想,甄停云就更盼着元晦能在西山别院了。

也是巧了——傅长熹这一日还真来了西山别院。

自回京后,傅长熹便一直很忙,忙着回忆旧事,忙着与小皇帝相处,忙着应付宫里的郑太后和内阁里的几只老狐狸,忙着处理朝政.......好容易这几日闲了些,几位大长公主又不知怎的,仿佛是约好了的,一个个的轮着来王府寻他说话,或是哭着与他回忆吴皇贵妃的事情,或是笑说子孙趣事,或是带几个漂亮活泼的姑娘,总之言里言外皆是劝他早日成婚。

傅长熹实在是不耐烦应付她们,偏偏论辈分这都是他的姑妈,也不好太过失礼,勉强敬着便是了。这日,他也是得了闲,为着躲人,索性便早早出了城,直接来了西山别院。

结果,他这头正浮生偷得半日闲,一人坐在屋里调试琴弦,便听得外头有人来报——

“殿下,甄姑娘来了。”

傅长熹闻声微微挑了挑眉,随即颔首:“叫她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厚吧?看了下收藏快满三千了,到时候再给宝贝们加更呀(小声暗示……)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良良 9瓶;hedonist、944314 2瓶;小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芥菜馅的饺子

话声方才落下, 傅长熹又看了看自己琴案上的那架琴,他心念一转倒是有了主意:上回要赶时间,甄停云说到一半便走了人, 倒是没能吹箫。今日倒是赶了巧,正好试一试自家女学生箫曲上的进益。

傅长熹正想这事,很快便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轻盈, 欢快,像极了枝头跳动的雀鸟,只听着那声音便令人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喜欢。

房门很快便被推开,随之而来的是甄停云的声音——

“先生,你在吗?”她从门外来, 带着春日那清新的气息和正午的阳光, 声音甜脆脆,“先生, 我给你带饺子了,我亲手做的!”

傅长熹仍旧坐在琴案后, 没出声,也没起身。隔着一座大屏风,他可以透过屏风镂空的缝隙看见左右张望的甄停云,看着她提着食盒到处寻人。

甄停云今儿穿一件嫩绿色短袄,配鹅黄色的长裙,硬是将原本高挑的身量也被拔高了一截,此时背光站在门边, 纤细袅娜,像极了仕女画里一步步走出来的美人。

午日阳光正盛,透过雕花木窗照进来,照在她的脸容上,脸蛋雪雪白,娇嫩的就像是一揉就会碎开的玉兰花,又仿佛最上等的美玉,哪怕是在光下也是莹莹发光。

傅长熹看着她,觉得她这模样像极了才踏入春林的小鹿,可爱的不得了,叫人很想伸手去摸一摸春天里才冒头的幼嫩犄角。

然后,他又想起了:是了,她也快要过生辰了,等过了生辰也就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

这一瞬间,傅长熹都不知道自己心里转过了乱七八糟的念头,但他还是及时止住了胡思乱想的自己,咳嗽了一声,止住了乱窜的甄停云:“我在这里。”

甄停云闻声,绕过屏风,这才看见了正坐在琴案前的傅长熹,不由笑道:“先生在抚琴?”

“只是试一试声罢了,”其实,这会儿见着甄停云过来,他也是高兴的,只他一贯端肃,便是心里喜欢,面上也是淡淡的,伸手面前的绿绮琴推开些,转口问道:“怎么想起来要过来?还带饺子?”

甄停云闻声便眨巴了下眼睛,然后将食盒搁在一侧,伸手打开了给傅长熹过目,语气轻快的与他解释起来:“我今天陪祖母去庄子里散心,原就想着要来先生这里看看。午饭时正好吃了一道油拌芥菜,我吃着觉得味道不错,便也想叫先生尝尝味道。正好芥菜都是现采的,新鲜的很,我干脆就做了些芥菜饺子给先生送来。”

说着,她弯了弯眼睛,嘴甜如抹蜜:“可见是我这做学生的心里有您呢——但凡有好的,总是想着要来孝敬先生您的。”

傅长熹听着,心下颇是妥帖:他幼年失母,因此又被孝宗皇帝迁怒,年纪轻轻便去了封地,堪称是亲缘淡薄。虽说他手下多得是服侍之人,亦有许多忠心臣属,但细论起来倒也没有甄停云这样的贴心——当然,这也是因着那些人都知他的身份,到底没有甄停云这样的厚脸皮。

眼见着傅长熹脸色稍缓,甄停云自觉完成了“每日一马屁”的日常任务,紧接着合上食盒,将之交给别院的下人,让人去煮饺子来,口上道:“等煮好了,我陪先生吃一碗。”

傅长熹一时没忍住,嘴上挑剔道:“还说给我送饺子呢——统共只那么一点,你自己就要分一半去,可见是个不肯吃亏的。”

甄停云状若无辜:“我这也是为了陪先生啊。”

傅长熹微微抬眼,眼眸黑白分明,瞳仁乌黑如墨。他的脸容英俊且淡漠,看人时似乎没有一丝的情绪。

甄停云却不怕他,见状反倒玩笑着反问道:“要不然,我坐边上眼巴巴的瞧着先生你吃,先生怕也吃不下吧?”

对着甄停云这样的,傅长熹到底生不起气,只得又把目光收了回来,摆出都随你的模样。

甄停云哄好了傅长熹,一时儿又想起自己午间吃的腊肉蒸饭,不免懊悔,小声道:“哎呀,忘了带两块腊肉。我们庄子的腊肉都是自己做的,听说用的还是野猪肉,我吃着也觉味道不错,原是想给先生你带一些的........”

屋中多了个甄停云,倒是没了先时的幽静,只是傅长熹也不嫌烦,心情反倒轻松了许多,顺嘴道:“你要想吃腊肉,我叫人准备就是了。哪里值得你这样长吁短叹的......”

甄停云自己把自己给说馋了,犹豫了一下,便道:“那,就叫人做一点?”

这点小事,傅长熹自是随她,略一点头便将这事交代给了下头的人,这才指了指琴案对面的位置,道:“带箫了吗?”

甄停云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考教她这些日子在箫曲上的进益。

她立刻就把饺子和腊肉蒸饭什么的抛之脑后,应声道:“带了的!先生你给我的紫玉箫,我都贴身带着,就怕丢了。”

不得不说,甄停云这话,傅长熹听着这觉顺耳,语声也稍稍和缓了一些:“那好,你便吹一曲,我为你伴奏。”

一时,两人隔着琴案,一坐一立,一者抚琴,一者吹箫,琴箫和鸣,乐声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屋内窗扇半开着,这琴箫之声很快便随风传了出去。

彼时,燕王府小郡主正领人在西山游乐,听得这乐声也是一怔,便叫了人来问。

听说是山下别院的乐声,她素来冷淡的面上不由也是一喜,笑与左右道:“真是巧了,肃皇叔今日也来了。”

能被小郡主叫一声肃皇叔的,自然就只有摄政王。

在场诸人闻言都觉心头一跳,很有些惴惴。

倒是甄倚云,虽说一直惦念着还未见面的燕王世子,闻听摄政王之事仍旧是心如鹿撞,难免开口问了一句:“既摄政王在此,我们是不是要避一避?”

甄倚云颇知小郡主为人脾气,这话听着似劝实是暗暗推了一把。

果然,小郡主闻言秀眉微蹙,便看了过来:“这有什么好避的?既肃皇叔在此,我做侄女的自是要过去见礼的。”

甄倚云低了头,没再说话——她也就是想试试能不能跟着小郡主去见见这位摄政王。

虽然里对这摄政王的描述并不多但也隐隐的提过一些,暗示拔出沈太后和沈家一党,并且敲定燕王世子的储君之位的人就是他。所以,甄倚云心里实在是有些好奇,很想见一见这个里“权倾朝野,不婚不嗣”的摄政王。

有傅长熹在侧弹琴配合,甄停云倒是十分流畅的吹完了一曲。

一曲罢,甄停云很是自得的收了紫玉箫,转头去看傅长熹,朝他眨眨眼睛。

傅长熹只当她是眼抽筋,问道:“......怎么了?”

甄停云只好开口暗示:“先生,你觉得我吹得怎么样?”

“还好。确实是进益良多。”傅长熹忍了忍,还是夸了她一句。

甄停云美得冒泡,如果她有尾巴的话,此时应该已经开始摇尾巴得意了。

傅长熹实在见不得她这当面讨夸,一夸就要上天的模样,便端出为人师长的架子与她道:“你起步晚,底子薄,若是真想在此道有所成就,必得比旁人更勤勉才是。”

甄停云对着学习这事倒是认真的很,闻言便跟着点头,认真应着:“嗯嗯。”

不等傅长熹接着往下说,甄停云便又在琴案对面坐下,拿手撑着自己下巴,好奇的问道:“不过,我听人说,勤学苦练固然能使技艺精深,但也仅止于技,而未及道。真正的天才都是闻一知十,一通则百通,远胜常人。”

傅长熹微微抬眼,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道:“这样的天才到底少有,世上更多的还是寻常之人。你既只是想考女学,那么也无需艳羡天才的天赋,只需自己刻苦,胜过那些寻常人便已足够。”

其实,要说天赋,甄停云还真有那么一点。要不然,就只这么短短几月功夫,她断不会有今日水平。

傅长熹眼界极高,自然能够看出:甄停云如今已是摸着了门槛,唯一欠缺的是时间——待她用时间将技艺磨砺成熟,圆融如一,再有她的天赋,顺其自然,当是会有所成就。只可惜,六月就是女学考,她最缺的也是时间。如今也只能叫她自己回头苦练,到时候再去女学里碰碰运气,指不定真能碰着个有眼力的名师。

当然,天赋这种事,傅长熹肯定是不会告诉甄停云的——就甄停云这一夸就得意的习惯,傅长熹还真不敢与她多说。

倒是甄停云听了傅长熹这话,倒是另有一番理解:也是,她本就只是想考个女学,然后挑个好人家嫁出去,远离甄家这个麻烦窝,远离梦里那些事。所以,这方面其实也不必太计较,真要有兴趣那也可以等到女学之后才继续专研。

想通了这个,甄停云也就没再深究,反到是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我去看看,饺子煮好了没有。我陪先生你吃一碗再走。”

傅长熹点点头,瞧她出去了。

不一时,甄停云便用红木托盘,端了两碗煮好的芥菜饺子上来,一碗大,一碗小。小的那一碗里约莫也就五六个饺子,少的很。

傅长熹多看了两眼,不由问:“你就吃这么点?”

甄停云满不在意的样子:“我就吃一点尝尝味道,等晚上还有腊肉蒸饭呢。”

闻言,傅长熹不由又看了看自己那一大碗:“.......”

甄停云求生欲十分顽强,立刻就转了口:“我就那么点胃口,自然吃不多,先生您就不一样了。您这每日里忙里忙外,还要抽空指导我这个笨学生,真真是辛苦,肯定要多吃点的嘛。”

“看,我特意给您包的芥菜饺子,特意给您挑的大碗。您可得尝尝。”说着,甄停云便先将其中那个大碗递给傅长熹,笑盈盈的模样。

傅长熹淡声说她:“巧言令色。”

甄停云只当没听见,状若无事的捧着自己的那一碗饺子,放在桌上,收好托盘,然后就开始坐下吃饺子了。

傅长熹也跟着拿起汤匙,舀了一口吃了,饺子皮薄得很,只一咬便是满口的热汁,芥菜的清香和肉馅的鲜美交融在了一起,如同复苏万物的春天般鲜活甜美。

傅长熹忍不住又吃了一个。

甄停云见着,唇角微微翘了翘。

两人对坐着吃完了小半碗的饺子,傅长熹才想起另一件事:“我记着,你的生辰是在四月?”

傅长熹不提这个,甄停云差点就要忘了这事。

甄停云自小与甄老娘在乡下老家长大,倒也不是京城这些闺秀那样爱办生辰宴,早几年的时候甄老娘都是随便对付一下就过去了。还是后来祖孙感情好了,甄老娘待孙女也仔细了,这才想起来要给孙女过生辰。当然,乡下地方也没什么大讲究,甄老娘又是个吝啬抠门的,也就是亲自下厨给甄停云做一碗寿面。

说真的,甄老娘那手艺,还比不上八珍呢。不过甄停云还是每年一碗,认认真真的给吃了。

如今想起来,甄停云面上神色跟着缓了缓,随即方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是,就是四月十九日。”

傅长熹点了点头,像是思忖着什么,忽然又转了个话题:“我上回给你的骑射小记可是看过了?练得如何了?”

说起这个,甄停云就把生辰这事给忘了,她简直愁的连饺子都吃不下了。她将手上捏着的汤匙放回往里,叹着气道:“其实我在家里的时候还是会叫人在院里立个靶子,闲了就拿弓箭练一练的。可我听说,女学考试的时候,考射艺时是要骑在马上射箭的........”

主要也是她条件不足,没地方练骑射。这要是条件好些的人家,自己就有马场,随你去练骑射。可甄家也就是一般人家,甄停云还和甄倚云住一个院里,别说是院子里跑不了马,就算是跑得了马,也万没有在自家院里乱跑乱射的。

虽然裴氏说过城郊这个庄子可以给她练习骑射,可甄停云又不傻,她早就摸清楚了:这庄子裴氏已是交给甄倚云打理,她要是真的有事没事的跑过去,甄倚云八成是忍不下去的。就连这一次,她都是趁着裴氏心里愧疚提出来的,这才得了上头两位大家长的点头,可这法子也不能总用吧?

傅长熹倒是早有预料,略作沉吟便道:“我这些日子也忙,想必是不能总在别院,不过我已与这里的侍卫交代过了。你自己安排一下,可以隔几日来一趟,在这里练一练骑射。若我不在,你就让侍卫在边上看着,这样也安全些。再者,他们也多是精于此道的,你有什么疑难也可请教他们。”

甄停云闻言果是大喜,喜过了之后又忍不住拿眼去看傅长熹。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的,心里很是清楚能在西山有别院的都是权贵,而且元晦这别院边上还守着侍卫!她之前还悄悄数过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总之十个还多,这还是没算上暗处的那些。

所以说,元晦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什么身份啊?

傅长熹自是注意到了甄停云目光中的怀疑。事实上,他也已经做好了回答甄停云问题的准备。

结果,甄停云眨巴眨巴眼睛,居然还真憋住了,没问!

一时间,傅长熹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反到是甄停云,她忽而耳朵一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小声道:“外头好像有人过来了?”顿了顿,她忍不住有些诧异,“感觉这声音似乎哪里听过。”

随即,甄停云便猛地醒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傅长熹:来人声音听上去确实是熟悉的很,颇似......燕王府那个小郡主!

不过,很快的,甄停云也顾不得去看傅长熹,自己就有些慌了:今天甄倚云是去赴小郡主的宴,她会不会也来了吧?

想到这里,甄倚云还是强自镇定了下来,然后转目去看傅长熹:“先生,我好像听到了燕王府那位小郡主的声音?”

傅长熹:“.......”

虽然已经想好了随其自然,人家问了就直说,可甄停云真就问到了,傅长熹忽然就有点不想说了。

沉默片刻,傅长熹还是道:“可能,是你听错了吧。”

顿了顿,他从位子上起身,抬步便往外去,口上道:“你先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甄停云也确实是不想出门,乖乖的点了点头,目送着傅长熹离开,心里仍旧转着个年头:所以说,元晦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啊?总不至于是小郡主金屋藏娇的那个娇吧?

甄停云越想越歪,只把自己恶寒得不轻,最后只得耸耸肩:不能再乱想了,还是等元晦回来再问他吧。

*******

傅长熹从屋里出来,果是见着了等在外头的小郡主傅年华。

自然,还有跟在小郡主身后的那些千金闺秀——这些都被傅长熹一眼略过了,只当没看见。他扫了眼这位甚少见面的小侄女,勉强耐下性子,问了一句:“怎么了?”

“肃皇叔。”眼见着傅长熹这位皇叔从里头出来,小郡主那张一贯冷若冰雪的脸上也不由绽开笑容,连忙上来行礼,口上解释道,“今日侄女在院中摆宴,正好闻听到皇叔箫曲琴声,便想过来与皇叔问安。”

傅长熹点点头。

小郡主还要说话。

傅长熹已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既是来问安的,现已问了安,你是不是该走了?”

小郡主:“......”

小郡主脸上的笑容差点就要撑不下去了,心下不由暗道:难怪母妃常说皇叔性子孤僻,不好招惹,怎的真就是一点面子都不肯给人........

好在,小郡主到底是燕王妃一手带大的女儿,对着甄倚云这些人时她自是矜持冷淡,对着傅长熹这样的长辈除了仰慕亲近之外更有许多小心。眼见着傅长熹脸色不好,直接开口赶人,小郡主也不会死赖着不走,这便礼了礼,温声道:“是,侄女这便走了。”

小郡主起身要走,跟在她身后的那一群闺秀千金自然也不好留,只得跟着一起走了。

甄倚云跟在最后的位置,临去前还悄悄的看了傅长熹一眼,抓着袖角的手指都是紧绷的,心口更是砰砰乱跳:她还是去年才来的京城,眼下还未见过书里那个“深目高鼻,薄唇如削,常着紫衣,仿佛天上玉人,似无情却有情”的燕王世子,就连摄政王那日入城,也不过是站在酒楼上远眺了一眼。所以,这也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见这么个人,实是没想到书里那个只提过寥寥数句的摄政王竟是这般模样。那样的容貌和气势,根本不是前世那些明星所能媲美的,甚至是言语所无法形容的。

这样魂不守舍的跟着人走到了门边,甄倚云方才稍稍回过神来,悄悄环顾左右,见诸人皆有些心不在焉,她这才放松了些。然后,她才扯了扯边上裴明珠的袖子,小声道:“真没想到摄政王是这样子的。”和当初在酒楼上远远看见的一点也不一样。

裴明珠也才回过神来,拿手捂了捂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脸颊,小声应和:“是啊,真没想到......”

小姑娘们说着悄悄话,离了院子,傅长熹方才转回房间去看甄停云。

结果,这一回甄停云是真憋不住了,忍不住道:“先生,刚刚来的应该是小郡主吧?”她虽没听到傅长熹与小郡主说话的声音,在屋里却是仔细想了一回,越想越觉得自己初时没听错。

所以,她仰头看着傅长熹,微微睁大眼睛,一副“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模样。

傅长熹真心觉着头疼,真要说的话,如今坦白身份或者也是可以的。偏他又有些说不出口,想了想才道:“是她。”

甄停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傅长熹真怕她眼珠子就这么掉出来了。

紧接着,便听甄停云小声问道:“那,小郡主怎么回来这?”她倒是没敢直接问人家身份,只拐着弯问了一句。

当然,这个拐弯也拐得很急就是了。

傅长熹瞧她又担心又害怕的模样,不知怎的,心上一动,话便已经说出口了:“这是摄政王的别院,她自然是来拜见摄政王这个皇叔的。”

甄停云感觉心脏跳得厉害,差点喘不上气,声音都有些虚弱起来:“那,那先生您究竟是........”

傅长熹看够了她脸上那变来变去的神情,这才开口:“放心,我不是摄政王。”

话声未落,跟前的甄停云一改先前的担忧虚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傅长熹见状,便是不想扯谎也不得不稍稍分出些精神来想说辞:“我是摄政王身边的人,名姓暂时不好与你说。这院子也是摄政王给我的,正因摄政王不在,小郡主方才来了又走。”

甄停云颇是信任傅长熹这个先生,听着他这话再结合一下情况,倒是回过味来:这么说的话,好像也说得通?至少,这解释总比元晦他其实就是摄政王要来的可信——要说人家摄政王脑子不好去偷她的马,还被马给驼回来,她也不信啊......

这么一想,甄停云倒是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心情一放松,神色也缓了过来,忍不住去瞪傅长熹,嗔怪道:“先生你也是,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冷笑话!差点吓死我了..........”

说着,甄停云倒是又想起一桩事来,笑着说傅长熹:“还有,上回先生你说的那笑话,也是学了人家摄政王的吧?亏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想的呢,结果在外祖家和人一说就被人家小郡主说破了,尴尬死了!”

一副都怪你的模样。

傅长熹:“......”

我学我自己?!

我他妈奇冤!!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不是很满意,一直想改,但是这两天天状态不好就只小修一下了,希望大家满意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那就听我说 8瓶;曼曼掏粪工、一世长安elf 5瓶;温酉、小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给先生揉肩

话才出口, 傅长熹就有些后悔了。

一个谎话往往需要无数个谎话来圆。当然, 以他的身份, 甄停云又只是个不怎么出门的闺阁少女, 真要认真瞒自然也是能瞒得过去的。

只是, 这种事难道真能瞒一辈子?

如今是难开口, 可若是不开口,日后再说岂不是更难了?

傅长熹心中思绪纷转,面上倒仍旧是不动声色,只转开话题道:“总之, 这院子也是摄政王给的,早前你不知道,我也不好与你多说。其实,这别院平日里空着也是空着, 我也只你一个学生, 你若得空,只管过来练习骑射便是,没什么好顾虑的.......”

甄停云点点头, 随即又有些疑惑:“好端端的,摄政王为什么要把这院子给先生?”而且, 看着情况, 小郡主还不知道院子异主的事, 要不然今日也不会特特上门来找她皇叔。

看吧,这就是说谎的代价了——一个谎话完了还要再编一个。

傅长熹心里也有些恼,嘴上只淡淡道:“我也不知。”

甄停云瞧了瞧傅长熹那张冷冰冰的俊脸, 心里不由暗道:怕不是摄政王想着收拢人心,瞧自家先生大把年纪还是孤家寡人,便给他置份产业,方便成家立业?

这么想着,甄停云不知怎的也不想再问下去了,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正好,另一头的傅长熹也不想再扯谎,师徒两个便顺势转开了话题,重又说起甄停云这些日子的功课来。

一直说到傍晚时分,厨房那头来了人,说是晚膳已经备好了,还有甄停云早前要吃的腊肉饭。

这腊肉饭原就是要蒸出来的,适才甄停云在屋里与傅长熹说话时便已嗅着味道,只觉得那腊肉和米饭的香气就像是一枚细小的勾子,轻轻的在胃里勾着,叫人馋的不得了。这时候听说晚饭好了,她立刻便抬眼去看傅长熹,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傅长熹被她看得微微抿唇,倒是露出了个极淡的笑容:“叫人摆饭吧,待用了饭,我再叫人送你回去。”

甄停云连忙点头。

下人这才闻声上来摆饭。因着是在外头,膳食倒没有王府里的繁多精细,多是山货和野物,尝个新鲜。

早前,甄停云还和傅长熹炫耀自家别院的腊肉是拿野猪肉做的,肥而不腻,好吃得不得了,结果这回吃了傅长熹这里的腊肉蒸饭,她才知道真正的好腊肉是什么滋味。而且,这米似乎也与她吃过的不一样,盛在大大的竹筒里,好似是被腊肉的油水浸透了,一颗颗一粒粒的都是晶莹剔透,带着淡淡的碧色和竹香,远望之甚至都是绿莹莹的。若是吃上一口,嘴里又能尝着腊肉的鲜美。

傅长熹往日里不甚喜欢这样油水多的,眼见着甄停云吃个不停,他倒也难得的开了胃口,跟着吃了小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