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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叫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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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迷雾 (5)

今天的邵敬霆呢?”

漪宁思索着点头,只觉得太后所言当真有几分道理。

祖孙俩人正说这话儿,马车突然又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狄青的声音:“老夫人,姑娘,到了。”出了宫便不能如宫里那般称呼,是以大家都是尊称太后为老夫人,称呼郡主为姑娘。

听到狄青的话,太后笑道:“莫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了,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快下来瞧瞧奶奶的新宅院如何。”

漪宁搀扶太后下了马,入目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宅子,牌匾上写着“姚宅”二字,姚是太后的姓氏。

大门前有四根柱子,乃是桐木所做,其上戗了红漆,崭新崭新的,还十分喜庆。照太后的意思就是,年纪大了,就喜欢那些个花里胡哨的颜色。

二人双双跨进宅院,里面是二进的四合院儿。

院子左右两边种得是应季的蔬菜,只留中间一条路通往垂花门。穿过垂花门,里面的院子才是供人居住的。

房子依然是红漆刷的崭新,正南面并排两间卧房,西边是灶房,东面则种了些花花草草。

这宅子不比大宅院里的富丽堂皇,但很有股子家的味道,十分温馨。

太后自打进了这宅院便十分高兴,又见漪宁看得细致,献宝似的问她:“怎么啊,奶奶这宅子不错吧?”

漪宁笑着点头:“看起来很舒适,奶奶日后觉得宫里闷了便来这里住段日子。此处在长安城内,离皇宫近,岑伯父和岑伯母他们也放心。”

太后也跟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前我跟你岑伯母卖包子时,就想着以后赚了钱便买下一个大院子,照自己的喜好来布置。谁曾想最后却住进了皇宫。皇宫那地方是整个大夏最大的宅院了吧,可我却又觉得太大了难受,规规又多,不像个家,所以便老想着出去。”

“其实我几年前便盘算着再额外建上一处宅子,索性前几年教一对儿夫妇做包子,他们后来开了铺子给我分红,这几年攒了不少银子,再配上每个月的月例,总算是如愿以偿喽。”

漪宁很不明白:“奶奶若想建个这样的宅子,大可不必如此艰难。你一句话让岑伯父给你建多好?”

太后笑着摇头:“那可不一样。”

说到这儿,她对漪宁挥了挥手:“先不闲谈了,这宅子刚修葺好,里里外外都还未来得及打扫,咱们人手不够,你也得帮忙。”

对此漪宁并不介意,以前跟着太后出门,哪次不是得亲力亲为?这些年下来她早习惯了。如今见太后发了话,便也当真挽起袖子动起手来。

太后对漪宁的性子甚为满意,眸中透着一丝赞赏。这孩子合她的眼缘,虽有贵气,却并不娇气。这样的性情在长安城的贵女圈儿里是很难得的。

然而,祖孙俩人不知道的是,顺熙帝派出去一直秘密保护太后的暗卫早已将二人的行踪送入了皇宫。

“太后和郡主进了长安城后并未回宫,而是去了铜雀街的一处宅子,太后曾命人在那里修了宅院,两人似乎打算在那里住上些时日。”

“铜雀街……”顺熙帝倚在龙椅上沉思着。

暗卫又道:“铜雀街官宅居多,太后所选的宅子就在长浚伯府的后面,两家一墙之隔,倒是极为安全的地段儿。”

顺熙帝略点了点头,又对着暗卫吩咐:“你回去吧,继续跟着,若无什么意外不必现身给她们发觉,负责好太后和郡主的安全即可。”

等暗卫离开,方德宣轻声问着:“陛下,该用午膳了,圣上可有什么想吃的?”

顺熙帝想了想从龙椅上起身:“去椒房殿用膳吧。”

方德宣应着忙跟了上去。

椒房殿内,金嬷嬷和银嬷嬷传了膳,皇后刚坐下便听到传话的人说圣上来了,又忙起身出去迎。

顺熙帝一袭玄色便衣龙袍从外面进来,见皇后行礼忙亲自扶了起来,握着她手便往里进:“该用午膳了,朕一时想不到什么可口,便过来你这儿瞧瞧。”

皇后随他一起去膳桌前坐下,金嬷嬷很有眼色地添了副碗筷。皇后拿箸子夹了菜在他碗里:“臣妾刚让人传的膳,陛下尝尝合不合口味。”

顺熙帝吃下后点了点头,继而又道:“对了,太后和阿宁回长安后去了之前在铜雀街建的新宅院,怕是要住上一段日子,下个月是太后寿诞,她既然不回来你就看着操办。老人家不喜欢太奢华,热热闹闹的就成。”

皇后点了点头,思索着又问:“可是之前太后暗中买下的宅子?”其实太后买宅院的事顺熙帝和皇后是知道的,也暗中帮了忙。

铜雀街的地皮不好买,依着太后月例积攒下来的还有包子铺的分红,五年的时间哪里买得起。实则是顺熙帝先让人暗地里买下来,又低价转卖给了太后。

见皇后问起,顺熙帝应着:“没错,就是那处宅子,听闻与长浚伯府一墙之隔,朕还在想要不要请长浚伯关照一二。”

皇后笑着又给他布了菜,这才道:“只怕母后未必希望这样,陛下告知了长浚伯,他们一家子整日提心吊胆的也不好,好在陛下不是派有暗卫保护吗,想来没什么大问题。铜雀街官宅聚集,也不会有人敢闹事的。”

顺熙帝想了想,觉得皇后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思忖着“嗯”了一声。

——

邵恪之高中状元,自然少不得应酬,长浚伯更是喜得大摆筵席,请了达官显贵们来吃酒。

等宴席散尽,邵恪之则回了自己的阅朗轩。

阅朗轩位于长浚伯府的最北面,最为僻静,当初长浚伯选择这个院子也是为了他能够静心念书。不过还好,他总算不负众望。

因为被人敬了许多酒,他走起路来有些漂浮不定,双颊染着红晕,倒像是抹了胭脂一般。

跌跌撞撞走进院门,侧目却看见隔壁升腾着袅袅青烟,似乎还有饭的香味儿。

他略微蹙了蹙眉,隐约记得隔壁似乎是个荒弃的宅院,后来不知被谁给买下了,去年秋上一直在动工修葺,没想到这么快已经住人了。

不过,他自然是不关心隔壁住的是谁,再加上此刻脑袋昏昏沉沉的,也就越发不愿去想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径自回了房中。

43章、通房 ...

夜雾袭来, 在这初春的时节里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闪着微光的星子密密麻麻镶嵌在泼了墨的苍穹之上,一弯明月高悬, 皎洁而温柔。

阅朗轩

邵恪之回房后赵源端了醒酒汤来给他, 喝过后精神了些许, 他有些难以入眠,索性独自立在牗边仰望苍穹之上那柳叶似的月牙。

今日虽是初三,但天气却是极好,晴空万里,月光为大地披上一层银纱, 好似袅袅薄雾氤氲。

状元及第, 本该是个十分高兴的日子, 但他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大家所想象中的那般高涨。

“十年寒窗无人问, 一朝折桂天下知。”没有人知道,他独自默默承受了多少,又付出了多少。

以前他努力提升自己,博得长安城第一少年才子的美名, 为的只是能够让那个素来不肯多看自己几眼的母亲发现, 他才是那个优秀的儿子。

但随着书读得越来越多,他发现自己突然间有些看淡了。

世间总有一些人的想法是正常人无法理解和体会的, 也改变不了。无法改变, 就只能顺其自然。

但随着心情的释然,他也跟着迷茫起来,一时间竟不知自己那么努力想要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邵恪之觉得心上的某一处空落落的, 而那份空缺,不知何时方能被填补。

他还在恍神,身后传来小姑娘甜糯糯的声音:“二哥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我来好久了你都没瞧见。”

她话语中透着三分抱怨,七分娇嗔。

邵恪之循声回头,却见九岁的妹妹邵稀懒散地在紫檀木圆桌前坐着,她双手托腮,粉嫩的脸颊被那双小手挤得变了形,肉嘟嘟的,让人很想捏两下。

她凤眼微微眯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却是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看到她,邵恪之神情柔和很多,过去在她旁边的杌子上坐下:“你怎么过来了?”

眼见哥哥过来了,邵稀精神好了些,笑眯眯道:“今儿个那么多人恭贺你被陛下钦点为头名状元,我当然也得来道贺。”

邵恪之扫她一眼,修长白皙的手指拎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水,邵稀见了忙自己也拿了个小瓷杯递过去:“哥,给我也来一杯,我也渴了。”

邵恪之把茶壶放下,转而拎起一旁装了白开水的青釉水壶给她斟了一杯:“晚上了,喝茶对睡眠不好。”

邵稀嘟了嘟嘴,有些不大乐意,不过面对这个二哥她向来不敢反驳的,只得可怜巴巴的捧着白开水饮了一口,又十分嫌弃地搁下了。真难喝!

邵恪之淡淡瞥她一眼,漫不经心饮着杯中茶水:“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眼见兄长下了逐客令,邵稀撇了撇嘴,坐在那儿不愿意走:“二哥你怎么总撵人啊,我每天都无聊死了,好容易找你陪我说会儿话。”

“你无聊?”邵恪之明显不信她的话,“白天要去宫里给安福郡主做伴读,晚上回来也没个消停,这都无聊你还想怎样?”

安福郡主七岁之后皇后便为其选了两个伴读,一个是邵稀,另一个则是靖武侯府的嫡女穆妧。这几年这三个人总在一起读书玩乐,感情很是不错。邵恪之自打不给三皇子做伴读,倒是没再见过安福郡主,不过平日里从这妹妹的嘴里倒没少提及过。

邵稀一双凤目瞪得老大,仿若十分受伤又格外不敢相信的样子:“二哥,我都在家呆了半个月了你不知道啊?”

邵恪之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似乎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你可真是我亲哥。”邵稀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旋即又叹了口气,“前段日子郡主奉命去万福寺接太后,也不知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回来,不过我和穆妧倒是讨了个清闲,不用每天进宫念书了。”

嘴上说得是讨清闲,但话里的语气却哪有半分开心的样子。

邵恪之从妹妹素日里的言谈中知道她和安福郡主感情甚好,这丫头性子又活泼爱动,最是闲不住,这几日不让她进宫只怕闷都闷死了。

他这般想着,却没料邵稀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就是这几日看不到三皇子了有点可惜,唉。”

邵恪之眉头微拧,默不作声。

邵稀突然兴致盎然地看着自家兄长:“二哥,你这都考上状元郎了,三皇子跟你感情那么好,怎么也不到咱们家来跟道贺。”

邵恪之兀自呷着茶水。

其实他辞了三皇子的伴读之后便有些想明白了,陛下担心他参与皇子夺嫡之争,有心敲打。既然知道圣上的意思,他自然也是要避嫌的,跟岑琰走得也便没有以前那么近了。

不过两人交情仍在,这些年他虽然不入宫了,但岑琰偶尔也会来府上坐坐。不过,为了避嫌,他每回待在这儿的时间并不长。

邵稀倒是提及岑琰越来越兴奋起来:“二哥你知道吗,三皇子现在开始变声了,说话时跟有人捏着嗓子似的,我觉得好玩儿总想跟他多说两句,结果他最近见了我就躲,都不愿意搭理我了。三皇子可真逗,跟你几年前变声期简直一模一样。二哥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那段日子门儿都不怎么出了,简直跟个闺阁小姐似的……”她说着忍不住捂嘴笑着,十分欢畅。

原本邵恪之听妹妹拿岑琰说笑也不觉得怎样,毕竟两人关系好,平日里开个玩笑也是有的。谁知这丫头说着说着聊到自己身上来了,他脸色登时一黑,凤目瞪向她。

邵稀和二哥的关系最好,却也是最怕这个喜怒无常的哥哥的。眼看他原本还算温和的脸色登时黑了,她笑意僵住,默默把扯着的嘴角收了回来,抿唇藏起乳白色的皓齿。如此还显不够,又用双手捂住大半张脸,只余下一双眼睛无辜地眨巴着,似乎在说:我没笑,真的没笑!

“还不回去睡觉?”

邵稀不敢反抗,乖乖从杌子上站起来,蹑手蹑脚地从房内走出去,到了门口却又忽然转过来对着邵恪之做了个鬼脸:“二哥,我最崇拜你啦!”

邵恪之目光柔和很多,对她摆摆手:“快去睡,不许熬夜。”

等她走了,邵恪之喊赵源打了水洗漱,借着酒劲儿未散躺在床上睡觉。

——

漪宁有些认床,每回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初晚总是辗转难眠,这些年偶尔跟着太后东奔西走的,这个毛病也没改掉。

太后这宅子虽说简陋,但床榻却并非寻常人家的硬床板,佟迎怕她睡觉时不适,还为她多添了三层棉被,柔软的好似躺在云堆儿里。

可纵然如此,漪宁却还是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索性也不强迫自己了,双手交叠至于后脑下面,一双亮晶晶的杏眼等着漆黑的夜色发呆。

今晚上月光皎洁,映得这屋里还有些亮光,隐约瞧得见房中的摆设。

她望着头顶的幔帐,不觉间又想到了今日在大街上看到邵恪之的那一幕。他带着状元花玉树临风的样子真好看,跟个新郎官儿似的。

她们俩阔别五年,她能认得出邵哥哥,邵哥哥只怕未必认得出她来了呢。岑伯父总说女大十八变,她跟以前不一样了。其实她也觉得,以前的自己肉嘟嘟的,像个小团子,现在比以前瘦了很多呢。

说到如今这么瘦,那还得多亏了她坚持练习太后教自己的各种动作呢,这五年下来她觉得自己体态轻盈了很多。

思及此,漪宁觉得自己左右也是睡不着了,索性便躺在床上继续练习。她把双腿抬起来,交替着弯曲又的伸直,蹬来蹬去的,直到把自己累得身上渗出细密的汗来,才瘫软在榻上呼呼睡着了去。

——

翌日,太阳刚刚探出个头,天色尚未大亮时邵恪之便起了。

今日礼部赐宴,随后还要去鸿胪寺学习礼仪。

赵源进来帮他打了水,见邵恪之自己洗漱,他就又去了床榻前整理被褥。

邵恪之性子冷,不喜有丫鬟服侍,是以这等近身的伙计全都是由赵源一人张罗。

他走过去瞧见床上扔的亵衣,弯腰将其叠整齐了准备待会儿送去后院儿让人洗。先叠好了亵衣又拎起了亵裤,却瞧见两条裤腿中央的位置有一片阴影。

邵恪之的亵衣是竹青色的,上面用银线绣着菖蒲纹,面料是那种发着光的上等品。这等料子遇水也最显眼,但见上面有一片区域颜色深沉,乍一眼看上去跟尿裤子了一样。

赵源也是男人,还比邵恪之痴长两岁,却又如何能够不懂?

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昨儿个夜里自家主子入梦之后必然是颠鸾倒凤、恣意快活的场景。

这般一想,赵源眼尾上挑,竟有了戏谑的笑:“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乃人生之幸甚。公子,您这都考上状元了,接下来伯爷会不会就该忙着为你张罗亲事了?三年前大公子便娶了大少夫人过门,连儿子都生下一个了呢。您是老二,又最得伯爷器重,伯爷肯定着急你成家的事。”

古往今来,男儿十五六岁成家立业者不少,纵然也不乏二十出头尚未娶亲的,但大多为迷恋花街柳巷的纨绔子弟。

赵源觉得,他家主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此时必然不少人上赶着想嫁入伯府。他家公子也可借此机会选个最好的娶回来,否则再过些年好姑娘都嫁了人,那岂不平白亏了自个儿?

他这般想着,忽然觉得似有芒刺在背,下意识回头,却见他家公子正肃穆瞪着他,那双阴鸷清冷的眸子扫过他的脸,旋即落在他手上抓着的亵裤上,一语不发,却气势逼人。

赵源吓得打了个寒颤,三两下将亵裤叠好平放在一边,不敢再乱动。

这时,院里突然有了动静,邵恪之使了个颜色,赵源忙出去看究竟。

很快赵源领了两个模样清秀的丫头进来:“二公子。”两个丫头声音娇软,酥到骨子里。

这两个丫头明显是精心挑选的,鹅蛋脸,柳叶眉,肌肤白嫩,眼角眉梢自有一股媚态,像勾人的妖精。

邵恪之蹙紧了眉头,目光看向赵源。

赵源被盯得有些脊背发寒,笑着道:“公子,她们说是伯爷派来伺候您的,以后就住在咱们阅朗轩。”

邵恪之看也不看那俩人一眼,话语清冷:“送出去!”他说话时带了三分凌厉,倒使得那俩丫头颤了颤身子。

她们来的时候伯爷嘱咐说让好生伺候二公子,她们又岂会不明白什么意思。入了阅朗轩,便是二公子的通房丫头了。

没来的时候她们俩都是怀着无比期待和激动的心情的,要知道,二公子面容乃长安成少有的英俊倜傥的自不必说,昨儿个又被钦点为状元郎,日后仕途上必然也是无可限量。只要她们尽心伺候,日后给邵家添个一男半女的,到时候还能被抬为姨娘,那以后便是享清福的命了。

不过这俩人万万没有想到,二公子居然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紫衣服的名唤紫坠儿,是个不安分的,见此情景哪里肯认命,眼见方才进来时邵恪之在整理自己的玉带,便自以为是地走上去:“公子,奴婢帮您吧。”

纤纤玉指上涂着红色的蔻丹,妖艳似火,眼看着向邵恪之的腰间伸来。

但见后者眉头越发深沉,倏然后退几步,目光中闪过一抹寒意,杀机暗伏。

紫坠儿明显被吓着了,一时间呆愣在那里,不敢再上前。

虽然没碰到自己,但邵恪之却当真是怒了,不由分说地道:“拖下去,杖则三十!”

很快赵源去外面喊了家丁进来,将紫坠儿拖了下去。紫坠儿惊慌失措,对着邵恪之大声呼救,然而那肃穆而立的少年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看都不看上她一眼。

院中传来紫坠儿因为疼痛而惨叫的声音,旁边站着的蓝坠儿吓得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不自觉地便往下落,一颗又一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邵恪之淡淡瞥她一眼,冷声吩咐:“你回去吧,自今往后不许再来。”

听说二公子不惩罚自己,蓝坠儿如蒙大赦,忙跪在地上磕头谢了恩,十分狼狈地退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然不早,邵恪之还要去礼部,便也不再耽搁,匆匆出了卧房。

跨过庭院时,眼见隔壁冒着炊烟,他不自觉往那边瞥了一眼,旋即步伐稳健地离开。

44章、包子 ...

用罢早膳, 玉嬷嬷收拾了碗箸去洗刷,佟迎则是端了茶水给漪宁漱口。

太后问她:“今日打算做什么?若是无事,不若跟奶奶去包子铺看看?最近生意很红火。”

“去包子铺?”漪宁惊诧地看着她, 哭笑不得, “奶奶, 您不回宫非要把我带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带我去包子铺的?”昨天太后说要带她去散心,她还觉得十分感动呢,可如今她却发现自己分明被哄骗了。

太后讪讪笑笑:“我是打算去包子铺的,让你一人回宫你肯定不乐意, 所以就带着你了。不过你要是不去呢, 随便去长安城的街上转转也好, 或者就在这家里待着, 自己想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你在宫里待久了肯定腻味,如今换换地方可不就当是散心了?”

漪宁:“……”还能这样的啊。

看小丫头不怎么乐意,太后想了想道:“不然这样,你跟奶奶去包子铺瞧瞧, 也尝尝我们姚记祖传的包子好不好吃。怎么样?”

漪宁如今被太后骗来了这里, 一个人也着实无处可去,思索着便点了头。也罢, 太后总夸她做得包子好吃, 可她至今还没尝过呢,过去尝个新鲜也好。

既然暂时不回宫,总窝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奶奶你等我一下, 我换身衣裳。”漪宁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衫这般说道。她以为太后今日会带她游山玩水,所以穿的是苏绣蔷薇花图案的橙色衫子,如今既然是去包子铺,那里人多,她还是换个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裳比较好。

太后也觉得她该换一身,便应了声:“去吧,奶奶等着你。”

几年前太后出宫遇到一对儿姓姚的夫妇,看他们为生计发愁,又跟太后一个姓,便收为徒弟把卖包子的绝活儿传给了他们,店铺的名字和太后当年在黎县开得一样,叫“姚记包子铺”。

漪宁和太后二人为了不惹人注意,出来时并未乘马车,而是步行前往,后面跟着玉嬷嬷和佟迎,留了狄青在家中看门。

因为大家穿的朴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望过去自然也瞧不出什么不同来。但漪宁自幼养在宫中,走路说话都是极好的教养,那端庄的气质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再加上那张尚显稚嫩的小脸儿长得如花似玉,倒也使得有些无意间看到的人驻足多瞧上几眼。

不过,街上的行人大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又是青天白日的,长安城的治安极好,纵然大家被小姑娘的容貌惊艳到,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旋即便都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四个人畅通无阻的穿过人群和街道,来到东市最为繁华的地带,在鳞次栉比的酒肆茶楼间,一家白底黑字的“姚记包子铺”招牌在风中摇曳。这包子铺和周遭的其他商铺相比有些另类,但生意却是出奇的红火,远远的能看到排队的人把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太后摇摇地指了指:“就是那儿了,怎么样,人是不是很多?”

漪宁原本就对包子铺很好奇,如今看到这么多人,越发有了兴致,一心想进去尝一尝。

跟着太后进去之后,铺子里也挤满了人。一个头上包着碎花头巾的中年妇人瞧见她们进来,笑着迎上前:“干娘来了?哎呀,这姑娘模样可真俊,是干娘的孙女儿吧?”妇人说着把目光移向旁边的漪宁。

太后笑着点点头:“是我孙女儿,你叫她阿宁就行。”说罢对着漪宁道,“这是姚闯家的,这家包子铺的老板娘,你该换一声婶婶。”

漪宁知道太后在外面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此时这人既然是长辈,她这个做小辈的自然少不得见礼,便很乖巧地喊了声:“婶婶安好。”

姚闯家的瞧这姑娘说话时彬彬有礼,谈吐气质都是顶好,便知身份怕是不凡。她这等开门做生意的,什么人没见过,纵然那些个闺阁里的千金姑娘家有的也没她这般气度。一时间对漪宁充满敬意,心中也有些纳罕。干娘是个随性洒脱之人,没想到居然有个这般出类拔萃的孙女儿。她以前觉得大娘也是个普通的市井人家,可今儿个却又有些别的猜测了。

是啊,干娘若是个寻常妇道人家,为何不自己开个包子铺,而把这样的绝活儿传给她们夫妻二人?想来,她的儿子必然是非富即贵之人。

如此想来,这阿宁姑娘有这般气度倒也说得通了。

“干娘和阿宁姑娘快去里面做,我让伙计给你们上包子。”姚闯家的笑呵呵地道。以前干娘来此没少帮她做活儿,但如今猜到人家身份不俗,她又岂敢造次。何况这阿宁姑娘第一次来,她理应好生招待。

太后却摆了摆手:“不必麻烦,你们这儿也够忙的了,不用管我们。”说完又对阿宁指了指那边的笼屉,“那里有包子,好几种馅儿的呢,你想吃就随便拿。你一个姑娘家也吃不多,你婶子不管你收钱。”

太后这话明显是在玩笑,姚闯家的也哈哈大笑起来:“干娘这话说的,难道阿宁姑娘吃得多我就会管你们收钱不成?说到底,这铺子可还有您老人家的一份儿呢。”

铺子里实在太忙,姚闯家的眼见她们当真不让自己招待,便也就赶着忙活别的去了,太后看这么多客人也闲不住,便挽起袖子去了后厨。

伙计特意为漪宁寻了个靠窗的位子给她,她坐下后见玉嬷嬷和佟迎都在她后面站着,怪怪的。便对佟迎道:“你去把我方才选的包子端上来,咱们几个人也尝尝鲜。”

佟迎应声很快端了各种口味的包子过来,漪宁便让玉嬷嬷和佟迎二人都坐下。

这是在宫外,大家也都不怎么拘礼,郡主发了话,两人便当真坐下了。

这家姚记包子铺的包子个头不大,属于那种一口能吃下去一个的,但据说价格很便宜,一文钱就能买四个,多了还有折扣。

漪宁先用箸子夹了一个,这包子虽小,但她自幼吃东西便很秀气,自然不会真的和大家一样一口吃进去一大个,而是相当斯文地咬了一口。却没想到,只那么一小口居然啃到了包子馅儿。浓郁的汤汁顺势入了口腔,软嫩鲜香,油而不腻,居然是她最喜欢的蟹肉包。

这时,一个叫小丫的帮工姑娘端了醋和辣椒油调出来的味汁上来,笑着道:“姑娘,这包子配上这个口味会更好的。”

漪宁听了当真用包子在调好的汤汁里沾了沾,再吃时的确口味更鲜了。

若说起来,御膳房的包子她也没少吃,但漪宁却发现这家包子铺生意如此红火当真是有原因的。且不说皮薄馅儿多,这些包子馅儿也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的,但凡吃上一口就好像收不住了一般,还想再吃些。

她把每一种口味儿的包子全都品尝了遍,牛肉的,猪肉的,鸡肉的,鸭肉的、蟹肉的,还有素食的冬葵馅儿、荠菜馅儿、马齿苋馅儿、白菜馅儿……

逐个吃下来,漪宁居然吃了近二十个包子!

佟迎忍不住笑她:“姑娘难得能有这样的胃口。”

回过神来的时候漪宁也觉得有些窘,不由得瞪她一眼,看着她跟前空空的盘子:“你不是也没少吃?”

佟迎憋着笑,噤了声没说话。

吃了人家不少的包子,漪宁觉得不帮忙干些什么似乎说不过去,便招呼了玉嬷嬷和佟迎一起帮忙。

不过,她是主子,佟迎和玉嬷嬷哪里当真让她做什么,但凡有什么活儿都是这俩人抢着来。漪宁知道这俩人的意思,便也只是偶尔递递盘子,十分清闲。

这家铺子当真是相当红火,一个上午都有客人络绎不绝地来买包子,竟是半天没个消停。

一直等过了午膳的时辰,客人才渐渐少了些,大家也都忙里偷了个空闲。

这时,外面一个紫衣少年带着一个小厮从外面进来,径自在今日上午她坐过的位置上坐下来,那小厮则是去了前台跟伙计说了什么,旋即回到了少年身边,同他一起坐下。

自打那少年进来,漪宁的目光便一直在他身上。

不为别的,只因这少年正是她昨日在马车上看到的,那个得了状元郎封号的少年才子,邵恪之。

小丫是个单纯的,又和漪宁年纪相当,这半日下来没少跟漪宁说话。如今见漪宁坐在旁边的空位上双手托腮望着那少年发呆,她跟着坐下去:“我看你应该不经常出门,只怕还不知道吧,那个郎君是长浚伯府的二公子,昨日殿试放榜,他可是金榜的头名,是状元!”

小丫说起这个,也是一脸的崇拜:“昨日状元郎策马从铺子里经过时我也看见了,那模样和气度可真把后面的榜眼和探花都给比下去了。听说这么多年,很少出过尚未弱冠便能金榜题名的人,还被圣山钦点为新科状元那就更是了不得了。”

漪宁听着小丫的话倒也没说什么,只见伙计端了包子给他,他执起箸子十分雅致地吃着。

佟迎总说她吃东西的时候好看,其实漪宁觉得邵哥哥吃东西的样子才是真的很养眼。记得小时候有次她带了岑伯母做的点心去校场,邵哥哥和太子、大皇子、三皇子以及其他伴读坐在一起,他吃东西的样子最好看,让人看了便觉得食欲大增。

就如现在,看他吃得那样香,漪宁居然觉得自己好像又饿了。

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眼巴巴地望着他。

邵哥哥现在吃得包子好像真的比她上午吃得要好吃诶……

这时,邵恪之旁边的赵源对着柜台的方向招呼:“小二,再上些料汁来。”

老板娘姚闯家的闻此忙又调了料汁喊小丫端过去,漪宁抢先走了过去:“婶婶,我来吧。”

姚闯家的想着这也不是什么重活儿,阿宁又提了,便笑着交给她:“那就谢谢阿宁姑娘了,刚好我去后院瞧瞧,你奶奶也不知道吃饭了没。”

见姚闯家的走了,漪宁这才端了料汁去给邵恪之送。

走两步却又改了主意,灵光一闪退回来,拿起柜台上的醋往手里的小碟子里拼命加了些,不等加水稀释,便十分满意地晃了晃向前走。

“公子,您的料汁。”她声音柔婉,语气温和,十分的彬彬有礼。

然那双圆溜溜的杏眼,此刻却透着一丝狡黠。

45章、折花 ...

赵源往这边瞥了眼, 轻轻“嗯”了一声,随后示意漪宁退下。

漪宁倒也没再逗留,只是刚走两步却突然听到后面一声惊呼:“哎呀!怎么这么酸?”

漪宁走到半路, 被这声尖叫惹得顿下步子, 却没回头, 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因为这尖叫声跟自己预想到的不太一样。

尖叫的人并非邵恪之,而是赵源。赵源平日里是不吃醋的,只因方才看他家公子吃得起劲儿,一时馋了嘴。但他自然是没胆子跟他家主子共用一个料汁碟子的,这才喊了伙计再上一碟料汁。

这是他第一次吃, 就轻轻沾了那么一点, 没想到居然就这么酸。简直就跟在喝醋一样!

他发誓, 从今起,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吃醋了。

漪宁忍着笑意回头,但见赵源正捧着茶盅仰头灌着水,仿佛怎么也消不尽口里的醋意般,不多时居然把水壶里的水喝了个精光。

漪宁无奈的眨巴眨巴杏眼, 突然有些自我怀疑, 她有搞得那么酸吗?

转而再看邵恪之,他依然气定神闲地用筷子夹了包子沾着料汁, 而料汁并不是自己方才端上去的那碟。

事到如今,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是赵源要吃料汁,她搞错人了……

想到自己在这儿站了半天,邵哥哥居然都没抬头看上一下, 漪宁有些泄气,犹豫了一下又折回去,学着小丫对客人的那一套,笑得甜腻:“这位客官,可是觉得太酸了,要不要再换一碟。”她话是说给赵源的,但那双眼睛却在盯着邵恪之看。

不过,邵恪之却仿若未觉一般,自顾自地吃着。

居然还不抬头看她一眼……

这个人真是木头!

挫败感和失望让漪宁眉心都拧紧了,一张小嘴儿下意识嘟着,十二分的委屈。

“哎哎哎,往哪儿看呢?这么小的小姑娘居然也会以貌取人了?”明明被酸到了是自己,这丫头看他家公子做什么。每回跟着公子出来,备受瞩目的是他家公子,可遭罪的总是他,他怎么这么倒霉啊!赵源也觉得自己很委屈。

谁知,他刚吼了眼前这小丫头两句,原本一语不发的邵恪之突然眼底有几分不悦扫过,目光瞥向咋咋呼呼的赵源,语气有些冷淡:“吃好了吗?”

赵源不知道他家主子为何突然对他态度如此冷淡,虽然并未吃饱,但还是很真诚的点了点头:“吃,吃好了。”

邵恪之默不作声,率先理了理衣襟站起身,径自转身出了包子铺。赵源见此慌忙从钱袋里摸出碎银子搁在桌上,“不用找了。”随即赶紧追上去,“公子,你等等我!”

座位上空空如也,独留得漪宁还傻傻站在那儿。

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早没了踪影。

想到邵哥哥居然真的认不出自己了,漪宁心上一阵委屈,好歹也是给她送了那么多次琼花软糖糕的人,她还爬上他的马车去过他家呢,居然这么快便不记得她了。

心上突然感到一阵失落,十分颓然地坐在了旁边的桌子前,双手托着腮帮子幽幽吐纳一口叹息。

这时,小丫着急忙慌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裹,里面装的似乎是隔壁糕点铺子的点心。

见漪宁很无精打采的样子,她跑来她身边坐下,很欢呼雀跃地道:“阿宁,你知道吗,我刚刚进门的时候恰好遇到状元郎出去,他脸上居然在笑啊!他每天都会来我们包子铺吃包子,但是从来没笑过,这可是第一次呢。”

说到这儿,小丫十分花痴地仰着脸,目光里皆是迷恋,“状元郎笑起来的样子好温柔,能见到他这样儒雅的笑容我这辈子真是无憾了。”

“笑?”漪宁听了十分惊诧,刚刚也没发生什么事啊,他出去的时候为何会笑?不由得她又问了一遍,“真的笑了?”

被漪宁这么一问,小丫愣了一下,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好像吧,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好像嘴角上扬了那么一下,凤眼微微眯了一下,后来便冷着一张脸走了。莫非……我刚刚眼花了?”她虎头虎脑地抓了抓头发,嘴里呢喃一句,“到底是笑了还是没笑呢……”

漪宁沉默着想了一会儿,遂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膀,十分笃定地道:“肯定是你眼花了。”刚才正眼都没看自己一眼的邵恪之,分明就是个目中无人的,她才不信他会笑呢!这种人会笑吗?会吗?肯定不会!

小丫刚把包着点心的油纸拆开,捏起一小块糖角果子放到嘴边,被漪宁这一拍吓得果子差点掉在地上。她赶忙抱紧了自己的小零嘴。

又见漪宁拖着下巴发呆,小心翼翼把自己的点心递过去:“要不要来一块儿?很甜的。”

——

姚记包子铺只做上午的生意,是以到了下午便早早地打烊了。

姚闯家的做了一锅大杂烩,又煮了南瓜小米粥,配上三个凉菜,倒也是格外的丰盛了。

在宫里,大家注重规矩,素来是食不言寝不语,但民间就随性很多,大家一边吃着饭,还会絮絮叨叨说些话。

姚闯夫妇已年过不惑,育有一子早已成家,是做海上生意的,早年下海后再无踪迹,大家都说八成是没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到底是艰难的,幸亏遇上太后传了做包子的收益,如今俩夫妻方才在长安城安了家,

姚闯模样生得还算硬朗,慈眉善目的,是那种一看便是老实巴交的类型。

他话很少,大多都是姚闯家的在说。

一会儿说说今日什么时辰起来和面剁包子馅儿,一会儿再说说这几日的生意怎么怎么样,哪个大主顾来了几回。

她为人和煦,漪宁听着也不觉得聒噪,反而感觉这样子的餐桌很是温馨,很随性。

饭吃到差不多的时候,一直不怎么言语的姚闯总算说话了:“李达兄弟前段日子让人捎了信儿,说要和他家娘子带他娘来长安看病,他们在长安无依无靠的,我打算等他们来了便去码头接一下。”

姚闯的老家在蘅州洛城东的南寨村,他口里的李达正是他们同村的人,两人感情好,用乡下的话说是光着屁股长大的交情,自然是极铁的。

姚闯家的听他这么说哪有不理解的,只十分担心地问他:“李大娘的病莫不是又严重了?”在姚闯家的印象里,这位李大娘似乎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

姚闯点了点头:“信上说得是挺严重的,找了不少郎中给治,却都无济于事。李达兄弟便想着带他娘来长安让这儿的郎中看看,到底是天子脚下,能人异士聚集,兴许还能救治。而且,李大娘平日里总会絮絮叨叨说想来长安,李达也想全了他娘的一个心愿。”

姚闯家的也吃的差不多了,遂放下碗箸,叹息道:“说起来李达也真是个好人,对李大娘这个继母跟亲娘一样。”

姚闯不置可否:“因果循环吧,说到底他幼时无母,也是李大娘一手给带大的,说起来不是亲的也跟亲的一样。”

姚闯家的点点头,只是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听你们说得,这是一下子来了三口子人吧?咱们家那么大点地儿哪里住得下?是不是得给他们提前找好住处?”

这倒是个难题,姚闯想了一会儿:“实在不行,咱们就先帮李达兄弟在客栈预订两间客房。”

太后一直默默听着,闻此摇头:“既然是看病,谁知道要住多久,一直住客栈哪儿成啊。我看要不这样吧,我那儿刚修的宅子,地方大,等你们接了他们一家人,就带到我那儿去。”

“这,这怎么使得?”姚闯家的慌忙推辞道。对于干娘,他们夫妻二人已然是感激不尽了,又如何能再找她帮忙?

太后却笑着摆了摆手:“你们学了我的手艺,当初也是烧了香拜过师的,又唤我一声干娘,我也算是你们半个娘吧,既如此便是一家人,有何使不使得?”

太后说罢看向漪宁,询问她的意见:“阿宁不会介意吧?”

事分轻重,漪宁不是不懂事的人,如今见太后问起,甜甜笑着:“我听奶奶的。”

“既然如此,这事儿就那么订了。”太后拍板决定了此事,姚闯夫妇自然十分感激,少不得说些感谢的话。

从包子铺回去的时候,太后拉着漪宁的手说:“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姚闯说到李达夫妇要带着他娘来长安,我这左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心也慌慌的,就跟要出什么大事一样。”

漪宁挽着太后的臂弯,与她并肩走着,怕她多想便宽慰道:“奶奶常说左眼跳是好事将至的征兆,莫不是真的?”

太后笑了笑:“我也说不清楚,咱们过段日子就该回宫了,把宅子让给李达一家人住倒也没什么。等他们来了咱们就搬走,这样你也不会因为跟她们住在一起不舒服。”

太后带阿宁出门不过是希望她能见识见识外面的生活,莫要成了书呆子,却并不希望阿宁身上沾染太多的市井气。出身高贵的姑娘,就该是那养尊处优的神妃仙子,不染纤尘的。

阿宁自幼养在宫中,若日后跟寻常百姓住在一起,只怕她会不习惯。这点太后早就想到了。

太后为自己着想漪宁心里暖暖的,撒娇地倚在太后的肩膀上,黏着她走路。

太后怜爱地摸了摸漪宁的头:“前两年我带你和玉儿一起出来,那孩子养尊处优惯了,又被魏淑妃惯得太娇气,什么苦都吃不得,出宫两次便死活不肯再出来,我瞧着你倒是挺喜欢的。”

漪宁笑着道:“皇宫很好,但像个金丝笼,偶尔飞出去散散心孙儿觉得挺好的。”

听到这话,太后心上叹了口气。依着皇帝和皇后的态度,这丫头长大了只怕是太子妃的人选,将来如若嫁给璋儿做了皇后,怕是就没这样的自由了。

便如现在的皇后,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往宫外跑的?

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等漪宁再大些当真与璋儿成了婚,兴许一门心思放在璋儿身上,自己就不想着出门了呢?

女人嘛,嫁了人就以夫为纲,到底是和闺阁之时不太一样的。

不过,看她这么喜欢外面,太后倒想将来多留她几年,能潇洒自在一日便是一日。

——

回了铜雀街的姚宅,太后忙活了一天,由玉嬷嬷伺候着在净室沐浴,她自己闲来无事在院子里下腰。

忽然一阵风吹过,她看到隔壁的桃花枝颤了颤。

漪宁这才发现,原来隔壁种了桃树,此时刚入三月,隔壁的桃花已然盛开,粉嫩嫰像少女娇羞的面颊。

因为刚刚那一阵风,有些花瓣被吹落在地上,落英缤纷。

这花开得太好,她突然很想折一些用瓶子插起来摆在屋里,这样屋子就会有桃花的清香了,想来夜里睡觉也会香甜很多。何况,这桃花开得这样密,她就要三小枝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这般略一思忖,她便当真动起手来。

那桃花树是隔壁种的,墙的这边太后还让人种了一棵榕树,距离那堵墙很近。

漪宁是经常跟着太后出宫的人,被太后带的翻墙爬树根本不在话下。于是她挽了袖子,三两下爬上榕树,又扶着树枝跨坐在了墙上。

这下,对面的桃花她唾手可得。

46章、玉佩 ...

好容易决定采撷了花往房间里放, 漪宁挑选的十分细致,从万花丛中寻找最抢眼的花枝来。

她也不贪多,只采了三枝便收了手, 刚准备翻墙下去, 又耐不住好奇往隔壁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是一处十分幽静的院落, 房屋乃是用黑色的木质建造而成,和自家宅院刷了红漆的明显不是一种风格。屋前有三层青石台阶,将住房高高架起,倒是防止了湿潮。院里种了一片竹子,青松翠绿, 彰显着勃勃生机。

翠竹的下面有一副石头砌成的桌椅, 被雕琢成树根的模样。因为此刻院中无人, 有一片竹叶随风翩然而下, 盘旋着落在石桌上,随后便没了动静。

除此之外便是翠竹对面的这棵桃树,树干粗壮,估计要几个人手拉手才能抱住, 看来是有些年头了。

青砖铺就的地面干净整洁, 不染纤尘,足见下人打扫的用心细致。

漪宁不由猜想, 这铜雀街官宅聚集, 想必这是哪位官员的住所吧,凭着如此的建筑或许还是位高风亮节之人。

她正想的入神,谁知隔壁不知从哪儿突然蹿出来一只大黄狗, 个头高大威猛,凶狠如狼,一看见坐在墙上的漪宁汪汪叫着就奔了过来。

漪宁吓得大惊失色,哪里还敢再思考这院中住的究竟是何人,逃也似的便蹿上自家榕树上,顺着树干呲溜趴下来,如此还有些惊魂未定,一双眼眸瞪的圆溜溜,微微喘着粗气,娇憨可爱。

佟迎恰好从卧房出来,瞧见漪宁从树上下来,眼睛睁得老大,好似吓着了一般,便上前问她:“姑娘,你怎么上树了?”

漪宁此时已然回了神,勾唇一笑,举了举手上的桃花:“你看这花枝如何?去找个瓶子插上,就摆在我床头那个高腿小方桌上。”

佟迎应了声,接过花又忍不住夸赞一句:“哇,这桃花可真好看。”

那当然,她亲自选的能不好看?漪宁把大黄狗的事抛在脑后,十分得意。

佟迎见她脚步轻盈地往房内走,又加快脚步跟上去:“姑娘,热水已经备好,可以沐浴了。”

漪宁轻轻嗯了一声,随之进了房里。

——

邵恪之今日在外面忙碌了一日,好容易回来讨了个清闲,正倚在坐榻上看书,却听得外面传来阵阵狗吠。

这狗名叫大猛,是他闲来无事养着打发时间的。这狗产于北方,聪明凶悍,平日里很少叫的,如今既然叫得这么厉害,绝不会无缘无故。

他丢下书册急匆匆出去,大猛看到他摇着尾巴走过来,又冲着他汪汪两声,扭头看向墙的方向。

邵恪之顺势望过去,什么也没有瞧见,但隐约觉得大猛不会骗他。

莫非,方才隔壁有谁来过?

他正想着,大猛突然飞奔至桃花树下,叼了个东西回来,摇着尾巴看向邵恪之。

邵恪之伸手接过来,却见是一块做工十分精致的玉佩。

这玉佩乃是上好的羊脂玉,上面的图案是只可爱的小兔子,兔眼用成色极好的墨玉镶成,晶亮而有神。玉佩的边缘是皇家专用的紫金,其下的流苏则是选的蝴蝶黄。

紫金罕见,一直以来都独属于皇家贡品,陛下更是鲜少赏赐哪位官员,可他院中却为何会掉落这样的玉佩呢?

邵恪之不免又下意识抬头看向隔壁,眸中闪过一抹狐疑,若有所思着静默良久,唇角上扬几分,最后面无表情地捏着玉佩重新回了房中。

——

漪宁舒舒服服的沐浴一番,重新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佟迎伺候她穿衣时,突然神色变了变,忙转身去换下来的一堆衣物里找寻着什么。

漪宁看她似乎很着急的样子,上前问她:“怎么了?”

佟迎一边翻找着一边道:“郡主去岁生辰之际,陛下不是赏赐了郡主一块和田羊脂玉的玉佩吗,还镶了紫金边儿的那个,奴婢记得郡主一直都是带在身上的,怎么突然不见了?”

这么一说,漪宁也忙过来寻找。对啊,那玉佩她今儿个还带在身上的,出门时外面加了件寻常的便衣,玉佩就被她挂在中间套着的一件黄色衣裙的腰带上。

她匆忙找到今日穿的那件黄色裙子,又伸手摸向腰带的方向,却是一无所获。

她站在那儿努力思索着关于玉佩的记忆。

“对了,今儿个回来后我在院里练腰身,后来觉得热,就把外面的碎花衫子给脱了,那时我还特意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那件黄色衣裙,玉佩还在的。”

佟迎想了想:“姑娘既然后来把黄衫穿在外面了,会不会是不小心掉到院里了?奴婢出去找找。”她说着匆忙出去了。

漪宁却还在那儿认真回想着,突然眸中神色微变,暗叫一声糟糕。

天哪,她不会翻墙折花的时候把玉佩给掉在隔壁的院子里了吧?

那玉佩上的紫金可是罕物,随便给人发现就了不得了,她噔噔噔从屋里跑出来,拉着佟迎问:“找到没找到没,院子里有吗?”

院子里佟迎和狄青都在找,却并无所获。

漪宁无辜地望着隔壁的桃花,一时间十分恼怒,她也真是的,不去折桃花就好了。

见她往隔壁看,佟迎也想起来她爬上墙折花的事儿了,不由得一声惊呼:“郡主,你该不会把玉佩掉在别人家里了吧?”

八成是了吧,漪宁这样想着,目光看向狄青,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狄侍卫,隔壁有条大黄狗,很大很大的。你,你会武功,应该不怕狗的吧?”

漪宁问得很没底气,毕竟这个侍卫其实也还没二十呢。

好在狄青倒是当真点了头。他怎么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又自幼习武,哪能怕狗?何况,他也不是那种会在两个小姑娘跟前失了颜面的人。

见他点头,漪宁放了心,忙道:“那你悄悄过去看一下,兴许掉在草堆儿里了,如果有就捡回来。”

狄青应声以轻功翻越了那堵墙,漪宁则是双手合十祈祷着,希望千万不要被那户人家的主人给捡到。

方才沐浴一番,随后又急急忙忙的找玉佩,一番折腾下来此时天早就已经黑透了。太后由玉嬷嬷伺候着洗漱后早已歇下,漪宁和佟迎两人坐在屋前的青石阶上焦灼地等着狄青回来。

三月的夜晚还是很凉的,佟迎怕她冻着,进屋拿了狐裘给她披上。

这时,离开好一会儿的狄青总算是回来了。漪宁赶紧站起来:“怎么样?找到没?”

狄青对着漪宁行了礼,这才十分惭愧地摇头:“禀郡主,属下搜寻了整个院子,一无所获。”

漪宁脸上的期待一点点收回来,最后化作无奈的叹息。她摆了摆手:“罢了,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吧。”

狄青应诺退下,佟迎扶漪宁回了房:“郡主,既然找不到想必是给那户人家的主人给捡了去,实在不行咱们明日登门拜访?”

漪宁摇头:“这铜雀街住的大都是朝中官员,我看那户人家想必也不例外。咱们不好暴露身份,如何上门讨要玉佩?何况……”何况她堂堂郡主为了两枝桃花翻墙爬树什么的,实在不雅,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

“那怎么办?若玉佩当真被人捡了去,他看到上面的紫金也该知道咱们是宫里的人。”

这倒也是……漪宁趴在桌上努力想着办法,右手的五指随意敲击着桌面,眼睛一眨一眨的。

漪宁思索着,隔壁明显是个小跨院儿,很可能是那户人家某个主子的住所,那么玉佩八成也是被那人给捡去的,或许她只要悄悄找了那人即可,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她或许也不用暴露身份了。

只是,那个大黄狗实在麻烦,她怎么才能去找那个人呢?

小丫头托着腮帮子认真想着,突然灵机一动,对着佟迎道:“帮我准备笔墨,我要写信。”

佟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压着心中的疑问给她准备了。

她起身走过去,略一思忖,提笔刷刷刷写了几行字。待收了笔,又从头至尾读一遍,最后满意地吹干上面的墨水,拿信封装了起来。

“姑娘,你写信做什么?”佟迎狐疑地问她。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她眉头一挑这般说着,又急急从房内出去,重新爬上墙头,见四下无人,忙把书信往前一掷,方方正正的信封随着她的使力盘旋着落在了青石阶上。

她这才舒了口气,从墙上下来,拍了拍手和身上的灰尘,对着佟迎

道:“你也早些休息,看明日是个什么结果吧。”说着自己回了屋。

她脱了鞋子躺在榻上,心里有些不大确定。也不知道那个人能否看到自己的信,如若看到了,他会乖乖还回来吗?

她叹了口气,决定先不想了,用被子蒙了头呼呼大睡。

——隔壁——

赵源端了水从房内出来时,瞧见青石阶上躺着书信,心中纳罕,便弯腰将盆放在地上,捡起了地上的书信。前后看了看,并未署名。

犹豫片刻,他转身重新回了房中。

屋内邵恪之刚褪去外袍,只着了一件中衣在床沿坐着,正要歇下。

赵源匆匆上前,将捡到的书信给递了上去:“公子,小的在外面捡到的,也不知写给谁的信。”

邵恪之略微诧异了一瞬,随手接下,拆开来看,却见上面清秀地写着两行字:

“今日小女贪玩,攀墙垣撷花,孰料骤见猛犬,大惊失色,仓皇而逃,疑玉坠落宝地。倘被阁下拾得,烦请次日垂挂玉珏于桃花枝头,不胜感激。小女子敬上!”

见自家主子看着那信一直不说话,赵源忍不住问道:“公子,这信……”

邵恪之抬目望他一眼,不动声色道:“无事,你退下吧。”

赵源心中狐疑,却也不好多问,只应着退出房门,重新弯腰端起方才搁在地上的水盆,匆匆离开。

邵恪之着了件中衣从内室出来,站在门口,目光落在那堵墙上。

默了片刻从袖带里取出今日捡到的玉佩,望着上面精雕玉琢的小兔子,脑海中不由想到五年前那个喜欢蹦蹦跳跳追着他要琼花软糖糕的小姑娘……

月光皎洁,他眸色亦如是。

47章、误会 ...

翌日清晨, 红得滴血的朝阳自东边升起,映透了整个长安城,沉睡了一夜的万物开始苏醒。官宅聚集的铜雀街某处, 巴掌大的小院儿里此刻被阳光洒的煜煜生辉。

漪宁迷迷糊糊中翻了个身, 想到玉佩还未找到一事, 瞬间便清醒了大半儿,眼睛也随之睁开了。

从床上坐起来,她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佟迎听到动静端了热水进来伺候她洗漱:“郡主今儿个怎么起了个大早?玉嬷嬷还没做好早膳呢。”平日里都是玉嬷嬷做好早膳她才进来喊人的。

漪宁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又活动几下脖子:“睡不着了。”

“……隔壁可有什么动静?”她突然问到。

佟迎狐疑地想了想,旋即摇头:“并不曾, 姑娘, 你昨儿个那封信上究竟写的什么呀?”

漪宁简单跟她说了说, 随后道:“不管了, 先侍奉我梳洗。”

因为是早上,温度还有些凉意。佟迎伺候漪宁穿衣时,特意为她多加了件中衣。

梳洗妥当,漪宁惦记着昨日的信, 急匆匆便出了院子。

然而, 那桃花枝头并不曾见到自己的玉佩。以至于接下来她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膳桌上也是食欲不佳的样子。

早膳过后, 太后放下箸子, 瞧见她碗里的饭都没用多少,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来,狐疑地望着她:“怎么了, 哪儿不舒服?怎么瞧着没有食欲?”

漪宁被问得有些心虚,玉佩的事到底没想好该怎么跟太后说,忙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昨晚上没睡好的缘故。”其实她知道,如果告诉太后,她老人家疼她,只怕会说丢了便丢了,回头让岑伯父再赏一个便是。可对漪宁来说,到底是不一样的。

何况,镶有紫金的皇家之物流落在外面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她还是得想办法找回来才是。

太后听她说没事倒也没细问,只是又道:“既如此,待会儿你好好在家歇着,奶奶和玉嬷嬷去包子铺。”太后想起来包子铺便闲不下来,总操心着。

漪宁也没打算今日出门,如今听太后这般说,忙不迭便点了点头,低低应了声。

早膳后玉嬷嬷去造反里洗刷过后,同太后一起离了家。前脚刚走,漪宁就迫不及待地先爬上墙头看了看昨晚上扔过去的书信还在不在,等下来时眉头皱的紧紧,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佟迎在水井便洗着漪宁和太后昨日换下来的衣物,见此跑过来问她:“郡主,怎么了?”

漪宁很无奈的唏嘘一声,暗自低喃着:“明明信都不见了,怎么没把玉佩挂上呢?”

知道主子惦记着玉佩的事,佟迎想了想道:“会不会郡主的玉佩不是掉在隔壁的院里了?”

听到佟迎的话,漪宁微微怔了怔。是啊,她昨晚只是说如果人家若是捡到了就把玉佩挂在桃花枝上,若是并未拾得,自然也就无能为力了。

不过,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这玉佩如若并未掉落在隔壁她会丢在哪儿。

明明从包子铺回来时还在身上的,随后她出来在院子里练了会儿腰,再者就是去爬墙撷花了。既然院子里和房里都没有,也只剩下掉在隔壁这一种可能了。

或者,看了书信的和捡了玉佩的不是一个人?比如玉佩是主子捡到的,书信是下人看到的未曾禀报?亦或者,玉佩和书信分别是两个下人拾到的?

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亲自去隔壁问问情况才行。

她打定了主意,便又重新翻上了墙。恰巧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从外面院门进来,径自就往卧房的方向走。

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漪宁猜想兴许这便是这院子的主人了,忙挥了挥手:“这位公子,请留步!”

话音刚落,她已经麻溜儿地借着树枝爬上桃树,又顺着树干蹭蹭蹭落了地。

那少年望着她嘴巴微微张着,目光里满是惊诧和不可思议。这……怎么突然冒出来个小姑娘,身手也忒麻利了些。

看他诧异,漪宁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忙上前去见了礼,道:“公子安好。”

“你,你,你……”少年呆呆望着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漪宁顺势抬头瞧清了此人的相貌。

少年年纪不大,只比自己年长三四岁的模样,但五官却很俊朗,肤色白皙,自有一股儒雅的书卷之气。

漪宁又冲这少年颔了颔首,解释道:“我家住在隔壁,昨儿个见这园中的花开得好。一时兴起便爬墙撷了两枝,等回去时发现身上佩戴的玉佩不见了,猜想是不小心掉在这院中了,不知公子可有捡到?”

少年也终于听懂了,对着漪宁施了一礼:“原来姑娘是来找我二哥寻玉佩的,刚好,我也是来找他的。在下邵敬霖,并非这院中主人。”

漪宁顿了一下,低喃着念了他的名字,突然发现了异样,忙追问了一句:“那敢问你二哥的名讳是……”

问到自己二哥,邵敬霖就十分的得意了,脸上的神采也随之飞扬:“这位小妹妹,我二哥便是前日被当今圣上钦点为头名状元的邵敬霆,表字恪之,少年才子邵恪之这个名字兴许你听过吧?”

“邵,邵……”漪宁此时的心境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这是邵恪之的院子?她逡巡四周,越发觉得布局熟悉了,一时间哭笑不得,难怪第一次爬墙上往这里看时便觉得十分眼熟,原来这是邵哥哥的院子。

是啊,这地方小时候她来过的,脑子里还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印象。

那也就是说,自己的玉佩很可能被邵哥哥给捡了?那,那封信呢……

漪宁还在沉浸在这个突然得来的意外消息时,邵敬霖同样也在打量着她。

看小姑娘穿着乃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寻常衣饰,气度却是不凡,该是小家碧玉的,且容貌谈吐也是极好的,这般婷婷而立时实在很难跟方才又是翻墙头又是爬树的小丫头片子联系在一起。

这人怎么大门不走,偏偏要翻墙呢?莫不是为了吸引二哥的注意?

自打二哥中了状元,这两日上门求亲之人简直要把家里的门槛都给踏破了。他知道,二哥年纪轻轻便考上了状元,大家必然觉得日后前途无限,再加上二哥那张世间少有的皮相,闺阁千金们自然挤破头颅也想嫁给二哥。

不过……

邵敬霖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刚刚及自己心口的小姑娘,摇摇头。现在姑娘这般早熟,如此年纪便想着这些事了吗?

邵敬霖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的很对,忍不住就想对这位姑娘说些语重心长的话:“小妹妹,你年纪尚小,我二哥大你五岁只怕都不止呢,你小小年纪的可别长歪了。我比你年长些,也奉劝你一句,如果想通过玉佩接近我二哥,我二哥这人最为精明,一眼便能识破,到时只怕不仅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好感,反而还会厌你几分。看你穿着打扮,想必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小妹妹,你可莫要因一时的迷恋失了心智,害人害己啊。”

邵敬霖这番话绝对是肺腑之言,他是真觉得这小姑娘是个好的,可千万别有什么歪心思,日后长歪了就惹人不喜了。

漪宁却听得一头雾水,眉心皱着,十分不解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呢?”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她刚刚还觉得这是个儒雅的少年郎呢,没想到居然如此婆婆妈妈。

他以为什么?自己故意接近邵恪之,为了嫁给他?

好嘛,如果她早知道这里住的是邵恪之,她肯定老早就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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