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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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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4)

么有趣的娱乐活动,现在看戏吃瓜,不亦乐乎。

而徐扣弦实在是懒得陪着几个傻缺浪费时间,她整理了下衣服,跟众人鞠躬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同学聚会,让大家见笑了,不过新仇旧恨,再不算清楚我徐扣弦就妄生为人了。今天这顿我请了,你们下一摊换个地方,结账账单发给我,我就先走了。”

说完徐扣弦拎包出门,吴贤在她出门后,才放开抓着大花的手,也追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四朵金花狼狈不堪。

****

徐扣弦在前台翻包刷卡时候,才想起来,她不是从前那个可以挥霍无度的大小姐了,把信用卡递给前台的时候,还隐约有那么点儿心痛。

“刷我这张。”身侧响起男声,修长的手指递上另一张卡,这样的局面见多了,前台会意的接了吴贤那张过去。

“我送你回去。”结完账,吴贤说。

徐扣弦点头,坐在吴贤车里,报了地址后,吴贤开车。

两人静默无言。

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沉默,吴贤挂着蓝牙接的,没回避徐扣弦的意思,“……嗯,不是说扔掉了吗?不用慌,问题也不是特别的大,他不是已经自首被放出来了吗?有问题我飞回去解决。”

挂了电话,徐扣弦也没问什么事,时过境迁,她已经对于所有同吴贤有关的事情,都漠不关心了。

车稳当的停在小区门口,徐扣弦道谢下车前,吴贤开口说,“刚刚那首歌,我是唱给你听的。”

徐扣弦握在车门开关上的手,一滞,她停下动作,回眸去看吴贤,垂眸低声道,“我知道的。”

“所以回应呢?”吴贤凝眸注视她。

徐扣弦抬眼去回望吴贤,面前的青年的轮廓渐渐同回忆里少年的重叠,她咬了下唇,一句一句的回应,“过去几千天,近况有悲有喜,每天都在忙碌,也比从前更为认真了。”

“只是学长,你唱这歌确确实实很适合对错过的人表白,但第一句歌词就已经告诉你答案了,我无法再同你回到那年盛夏。”

“从你躲着我那天起,我们就已经没任何可能了。”

吴贤似乎想开口,徐扣弦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示意她先说完,于是吴贤闭嘴听她说。

徐扣弦语气极坚定,直白且残忍的拒绝他,不给他任何缓冲跟挣扎的机会,刀刀致命,“而且我已经有很喜欢的人了。”

“那人是邵恩吧。”吴贤放弃挣扎,没加疑问词,闭目陈述道。

徐扣弦没有半分犹豫,直接点头肯定了他的陈述。

“那就,祝你幸福。”吴贤词穷,说着最俗套的贺词。

“嗯,承你吉言。”徐扣弦回道,而后开门下车,走的干脆,留给了吴贤一个潇洒的背影。

昏黄的路灯扯着摇曳树影,月亮被云层抱在怀里,吴贤就停在路边,停了很久很久,无数车辆从旁疾驰而过,像是呼啸岁月,朝前狂奔不止,未曾动过分毫回头的打算。

逝去的光阴跟放弃的人或物,从来都不会再原地等你,错误只能是一种结果,回头再努力补救,也无济于事。

吴贤不知道自己在车里呆坐了多久,他颤着手,找到邵恩的微信,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吴贤:[祝你跟我学妹幸福美满。]

从前某个案子他跟邵恩打过对台,虽然输了,可吴贤还是挺欣赏邵恩这个人的,结案后主动问他要了联系方式。

他加的是邵恩工作号,过了挺长时间邵恩才回复,而且就只回了一个字。

邵恩:[?]

吴贤笑自己鲁莽,又补充道:[我学妹是徐扣弦。]

这次邵恩倒是秒回的:[哦,学长好。等我们摆酒,一定记得给您发请帖。]

吴贤看着这行字,失笑:[嗯,好的。]

回完邵恩的消息,吴贤打开汽车音响,空旷的车里响起刚刚唱的那首幼稚完。

“可有新恋人,成熟的恋人,成熟到没在共你吵架……转眼多少年,无聊的蠢人,无聊到让眼泪跌出了。”

吴贤眼前是氤氲水雾,有温热的水滴落在手背上。

站在时间长河里,刻舟求剑的人,最无趣。

徐扣弦回家以后躺尸点了麦趣鸡盒,靠撕扯炸鸡翅泄愤,殊不知邵恩已经开始网页检索跟她同届的学生姓名,找关系疯狂打听今天同学聚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护短狂魔徐扣弦。

——

邵禁欲:????

吴贤:??

邵禁欲:哦,欢迎你来参加我们婚礼【。

弦妹:??是谁出卖我

——

食品安全卫生是消费者合法权益,赔一千也的确是法律规定。

但文章里面设定就这样了w,感谢订阅,打滚卖萌求评论。

☆、第十九天。

第十九天。

首都律师圈兜兜转转就那么多人, 所以邵恩并没费太大功夫,就找到了跟徐扣弦同届, 且去参加了同学聚会的某位“知情人士”。

邵恩当即约了这位知情人士喝酒彻夜聊天。

知情人士霍然从同学聚会出来, 再续到邵恩这摊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三摊了, 满身酒气,好在神志还算清醒。

霍然就职于某上市公司法务部门,凭着出色的业务能力爬到了总监位置, 深知邵恩这几年在业内名声鹊起,能够跟邵恩能打好关系的机会,他自然是不愿意错过的。

知情人士上来就是一挥手,菜单都没看,就冲服务生豪气喊, “开瓶人头马centaure de diamant。”

人头马干邑系列的顶尖之作, 当年只发售了部分欧洲市场, 现今国内市面上炒价上了四万。

知情人士霍然出手阔绰,陪笑看着邵恩,兴奋的搓了搓手, “邵律今天找我有事儿?”

邵恩知道他心意,微微颔首, 平淡道, “霍总监以前联系过我几次,那时候手头案子多,着实排不开期, 所以无奈拒了。贵公司实力斐然,我所自然愿意有长期合作关系。”

霍然一听有戏,刚刚还微醺呢,现在立马彻底清醒了,摸出一张名片塞邵恩手里,不住的点头,“邵律客气了,客气了。”

“但我今天约您,是为了另一件事来的。”邵恩忽然话锋一转。

霍然一听,马上挺直身板,脑子里飞速运转,计算自己能在邵恩身上压多大筹码,值得付出多少人情关系,如果他要自己帮忙,要帮忙到什么程度,能不能在邵恩身上赚回来,多久能赚回来。

心里算盘打的飞快,嘴上倒是连声应,“邵律有事尽管说,只要有能帮到你的,霍然肯定义不容辞。”

霍然心理准备做了大半天,没成想邵恩语出惊人问,“霍总监跟徐扣弦是大学同学吧?”

“……”霍然先是松了口气,却又摸不着头脑,邵恩这大半夜邀约,就特么的问这事?

他点点头,“是,我跟徐扣弦本科一届一个班的,这不同学聚会才散场,我就过来了吗?”

邵恩娴熟的举着酒瓶,让褐色液体平缓的流入醒酒器里,像是随口问到一般说,“你们今天同学聚会啊?那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都是职场上打滚的人,都到这个份上了,霍然再猜不到邵恩心意,估计就可以提前退休了。

霍然呵呵一笑,“有趣的很呢。”

他一顿,又说道,“我司现在被拖欠了一笔工程款,准备走法律途径追回呢。”

邵恩懒散的靠着沙发椅背,面上没什么表情回,盯着醒酒器缓慢摇动,“明天把案件详情发我邮箱,邮箱地址霍总监有的吧。”

“有的有的,谢谢邵律。”霍然笑着说,交易达成了,爆料自然是少不了了的。

“徐扣弦今天冲冠一怒为蓝颜。”霍然语出惊人。

邵恩闻言轻挑了下眉,吐了个单音节,“哦?”

霍然笑呵呵的给邵恩说前情,半杯干邑下肚,他说的兴起,还时不时的给邵恩卖关子,“邵律你知道吗,徐扣弦念本科时候的事情。”

邵恩摇头,晃杯抿了口酒,侧目看霍然说,“愿闻其详。”

“徐扣弦小时候应该是跳过级什么的,反正我们刚上大学那会儿,她穿着连衣裙,背着个双肩粉红色大书包,人也特别娇小,站在第一排,不知道还以为那个中学开学典礼呢。”霍然提起青春年少,边说边笑,还站起来拿手比量了一下自己胸口位置,“当时她就这么高。”

“后来我们才知道,她那时候才刚刚十五岁吧,还真没少跳。别看徐扣弦当时年纪小,但真的挺懂事的,一口一个哥哥姐姐,学习也特别努力谦逊,大家都挺喜欢她的。”

“你别误会,可不是那种男女的喜欢,就是当团宠那种,邵律懂我意思吧。”霍然笑说。

邵恩也勾唇笑了笑,回道,“她现在不也是团宠那票的?”

徐扣弦这种女孩子,带妆美艳动人,素颜清淡可人。

明明伶牙俐齿,不会平白让自己受半点儿委屈,却让人总是莫名其妙的想抱在怀里宠着。

霍然一拍大腿,激动的差点儿把杯里酒震洒,“你还真没说错,我们大学到现在,怎么也有小十年了,刚刚同学聚会,徐扣弦还是团宠那票的,真绝了。”

“以前读书时候,我们副辅导员是大三学长,帮着导员带我们,我们见学长比见导员频多了。有几年徐扣弦跟学长走的近,我们都以为他俩谈恋爱呢,结果无疾而终。这不,刚刚同学聚会上,徐扣弦动手撕逼来着,学长第一个护着她。我们都是头一次见到徐扣弦动手,赶紧上去拉了个偏架。”

霍然说的眉飞色舞,时不时瞥向邵恩,观察他的神态,生怕自己说错了那句话,把合作搞砸了。

反观邵恩就一直那么坐着,懒懒散散,神色无恙,只有在杯里酒空了才会微微俯身添上。

“那徐扣弦为什么会动手?”邵恩见霍然不再往下讲,主动问道。

“……”霍然斟酌着措辞,一时沉默。

“没关系,你就如实说,我跟徐扣弦…”邵恩一顿,片刻后含笑道,“关系非常好,她今天不太开心,又不肯说发生了什么,所以我才不得已冒昧找知情的人问下情况,合作的事情您尽管放心,邵恩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不会再反悔。”

人精霍然精准的从邵恩的笑意里,读出了几分千秋。

再结合徐扣弦美国大所待得好好的,突然回国,藤校法硕这种学历背景没进红圈所,而是进了邵恩的律所,这种奇怪的操作。

啥子关系非常好,你就说你们是情侣关系,你来特地问你对象今天为什么不高兴就得了。我说徐扣弦为什么今天为了你动手呢,你看这搞的我一惊一乍的。霍然心想,索性就添油加醋把事情全都抖了个干净。

“邵律,你不知道,徐扣弦今天可为了你,一个人手撕四个人,帅,哦不,美的惊天动地……”

“我们班念书时候就有四个嘴欠的,当时她们跟徐扣弦有过节,瞎几把传徐扣弦走后门年年拿奖学金,徐扣弦都没生气,忍气吞声好几年呢。”

“今天同学聚会时候她们说你是被包养了,才有好的独立案源,根本没有真本事。徐扣弦当场就泼了两壶冰橙汁,还打了其中话最多的一巴掌……”

“太感人了邵律,你都不知道,当时那个场面大的。简直冲冠一怒为蓝颜,护夫届楷模啊。”

“……”

霍然越说越激动,吐沫星子直飞,为了达到感人至深的效果,还不忘昧着良心夸大其词。

反正人俩是情侣,就往死里吹徐扣弦多在意邵恩就完事了,霍然如是想。

都是老同学,为了老同学徐扣弦的婚姻大事添砖加瓦是霍然应该做的!

霍然说的场面感太足了,邵恩甚至脑补出了一出大戏,他本来是不相信的,可结合吴贤晚上那条莫名其妙的微信消息,又觉得可能是真有这回事儿。

保险起见,邵恩抬眼,看着霍然,非常认真的问了一句,“你真没骗我?”

霍然拍着胸脯保证,“大家都是正了八经学法律出身的,这事目击证人一大堆,我咋个可能骗你呢,不信你看我们寝室群的讨论。”

邵恩本来想说不用了,结果霍然过于热情,把手机聊天界面直接就举到了邵恩眼前。

这再不看就有点儿不尊重人了。

邵恩定眼一看,群名:《e568寝室群》。

群消息:

老大:[我靠,徐扣弦牛逼啊。]

老二:[吓得我十三幺都不凑了,赶紧过来围观。]

老三:[这情况,我们怎么办?]

霍然:[静观其变,万一动手了,趁四朵金花不注意,我们上去拉偏架就完了。]

老二:[我刚刚没听前情,谁先给我科普一下。]

霍然:[你个完犊子玩意,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老大:[四朵金花当着徐扣弦的面,说徐扣弦现任老板邵恩是被包的,这不就撕起来了吗。]

老三:[……老大,我觉得你形容词有问题,不是很严谨。]

老二:[老三+1,这不叫撕逼,撕逼应该是只两方势均力敌,但从现状判断,我觉得这应该叫做,徐扣弦单方面打脸。]

霍然:[woc,吴贤上去按住三花了。]

老大:[兄弟们听我的,万一等下真动上手了,跟我一起按住四朵金花,趁其不意,拉其偏架。]

老二:[明白。]

老三:[了解。]

霍然:[ojbk。]

……

看完霍然寝室群的聊天记录,邵恩沉默了,与此同时,他问的另一个跟徐扣弦同届且去了同学聚会的律师朋友,也给了他同样的答案,“徐扣弦今天为了维护你,以一挑四。”

古语有云,三人成虎。

现在起码六个人证明确有其事。

邵恩就是不信,也得信了。

****

喝了不少酒,夜里邵恩断断续续做了整宿的梦,梦里都是徐扣弦,小姑娘在同学聚会面前撕了从前单纯可爱的表象,挺身而出维护自己。

然后站在自己面前,湿漉漉的黑眸望着自己,咬唇说,“你看我为了你这么努力,你不要抱抱我奖励一下吗?”

邵恩伸手把人揽进怀里,细细密密的吻,在她耳垂吹气,埋头流连胸口缠绵反复……

梦里徐扣弦不|着|寸|缕,因为激烈运动而眼眶泛红,手抵在自己胸口,喘着气声喊要慢点儿。

天光乍现时候邵恩就醒了,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床单上被绘了大大片的地图。

邵恩洗了个凉水澡,把床单扯了扔进洗衣机,裹着浴巾叼了根烟给徐扣弦发消息。

邵恩:[听说你暗恋我?]

发完秒速撤回,补了条:[发错。]

徐扣弦没回,再确定徐扣弦应该没醒,且没看到上一条后,邵恩又发了一条。

邵恩:[关心下属身体健康的上司提醒您,该去健身房锻炼了,游泳健身瘦十斤,了解一下吗。]

****

徐扣弦昨晚睡得晚,早上起来时候看到微信消息时候还愣了下,赤脚走到客厅全身镜前,撩起睡衣。

拿手轻轻捏了捏柔软的腹部,又惊恐地看了眼还放在茶几上的麦趣鸡盒外包装。

冲进卫生间解决了生理需求后,徐扣弦才扶着墙,颤颤巍巍的站上体重秤。

102斤。

好,非常好,史无前例。

外卖奶茶炸鸡爽一时,一直吃一直爽一直胖。

邵恩收到徐扣弦回复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徐扣弦:[你跟我说实话,我跟三个月前的我比,真的胖了那么多吗?你都看出来我该减肥了吗?]

邵恩,“……”他万万没想到徐扣弦的关注点在胖没胖。

邵恩:[没有,你没胖,我只是问问你,健身吗?]

徐扣弦:[你不用安慰我了,看你的意思,公司是不是给办健身卡?]

邵恩:[嗯,给办的,同事们都有的,也带你去办一张?]

徐扣弦:[快,刻不容缓。]

邵恩:[在家等我吧,一会儿到。]

六分钟后,孙庆又对着名单确认了一次,除了徐扣弦之外,全律所的人都通知到了。

通知内容如下:

“为了同事们身体健康,我司决定给大家办一张健身卡作为国庆节礼物,请自行到……以下地址报自己姓名手机号开卡。”

作者有话要说: 邵禁欲:听说你暗恋我?

弦妹:我不是我没有。

邵禁欲用力:嗯?没有?

弦妹:呜呜呜,有有有,轻点儿。

——

我非常喜欢这种平常异常冷静,法庭上嗜神杀佛的狠角色【。在喜欢人面前懵逼的样子。

月底啦w,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被灌溉天使们的营养液呢qvq!

今天也是十个字评论飞红包的一天呢!

明天夹子会晚点更w,十一点左右吧。

☆、第二十天。

第二十天。

邵恩到的时候, 徐扣弦已经穿着粉色运动套装,在楼下晃了一阵了。她小心的踩在花坛边缘的一条石台上, 张开双手保持平衡, 慢慢的走。

邵恩把车停稳,下车倚着车门, 饶有趣味的从背后看她,小小一只,扎着低马尾, 努力在找平衡点,保持身体平衡。

徐扣弦沿着花坛边缘走到头,转过身往回走才看到邵恩,他站的懒散,背倚着车门, 修长的指尖停在领口, 见她转过头, 垂眸缓慢的解开纽扣,解到第三颗停了手,正好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

徐扣弦依然张开双手走着平衡步, 超邵恩的方向移动过去,邵恩非常贴心的走到花坛边, 把肩膀给她, 让她扶着下来。

站稳后徐扣弦扫了眼邵恩的扮相,笑盈盈调侃道,“啧, 邵律今天不走正装风格了?”

下一秒邵恩开始解第四颗扣子,且抬眼看了下当空的烈日,冷清道,“你见过谁在三十度没空调的情况下,还扣到顶扣的?这么干的,怕不是个傻子。”

徐扣弦沉默,冷静的拿出手机右滑到天气界面,举到邵恩面前,指尖轻轻点着,24度。

“……”邵恩斜睨了徐扣弦一眼,说了句,“今天体感温度高,上车了。”

就自己绕过车身坐上了驾驶位。

徐扣弦在邵恩身后做鬼脸,吐舌头,没被注意到后收敛了表情,清了清嗓子也一起上了车。

刚上车就被邵恩塞了个食品纸袋,徐扣弦垂头扫了眼,有两个三明治跟一瓶酸奶,还有盒摇摇杯的蔬果色拉。

倒都是减脂餐,就是分量多了点儿。

徐扣弦上一顿还是昨天晚上的炸鸡,现在也是真的饿了,她没跟邵恩客气,反正他俩这诡异的关系,也犯不着多客气些什么。

先喝了口酸奶,然后把两个三明治都取出来,才发现两个不一样,一个是牛肉牛油果,另一个是金枪鱼流心蛋。

侧目看了眼邵恩,徐扣弦撕开了金枪鱼流心蛋的包装,边撕边讲,“谢谢邵律。”

邵恩点头接了这句谢意,解释道,“有些人不喜欢吃海鲜,所以就买了两个。”

空荡荡的肠胃被三明治一点点填满,徐扣弦吃完最后一口,满足的吁了口气,把头转向邵恩的方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邵恩单手盘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道,“你问。”

“你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吗?奶茶、咖啡一口气买三杯,三明治买俩?”徐扣弦语气极快,把想问的一股脑到出来。

“以后说话慢点儿,审判长喜欢,也只能听懂正常语速的。”正好红灯,邵恩随着车流停了车,瞅了眼徐扣弦,伸手把她身前的储物格拉出来,纸抽跃入眼帘。

“多买是习惯,办事情力求周全不出差错。”邵恩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方向盘,才又说,“但我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的,第一没那么闲的慌,第二我也不嫌钱烫手。”

徐扣弦不讲话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红灯转绿,邵恩轻踩油门,十一假期即将结束,自驾返程跟离京的车辆赶在一起,车流络绎,导航标红,显示路段前行缓慢。

徐扣弦倚着车窗,咬着酸奶吸管,含糊道,“你是怎么能在北京这么堵的情况下,出门开车且不会想要骂人的。”

“这种假期,除非必要,否则我不会自己开车出门的,浪费时间。”有低沉的男声从身侧传来。

嘴里的吸管被徐扣弦咬到扭曲变型,手指捏着纸巾,揉成小小的一团儿。

****

邵恩把车停在健身房门口,带徐扣弦下去办卡。

前台似乎跟邵恩非常熟络,见他来了还笑着挥了挥手,马上就有销售顾问凑过来,领着两人往接待室走,边走边讲,“我们健身房推出了年卡、季卡、月卡,还有体验周卡,器材全新,国际一流,五星级洗浴业务,带豪华泳池……保证您…”

销售顾问停了嘴,回头看了眼徐扣弦跟邵恩,喜气洋洋的抱拳说,“保证您跟您男朋友,塑形成功,是不是快结婚拍婚纱照了,我们这接待的情侣多了,我给您们推荐这个私教课程,一个月,一个月时间,保证你们婚纱照美轮美奂。”

销售顾问跑语连珠,气都没喘一下。

徐扣弦就是想辩解都插不上话,销售说完后,邵恩握拳举在嘴角轻轻咳了下。

徐扣弦则一脸蒙圈的看着销售顾问,试探道,“您搞销售以前,是不是说相声的?”

销售顾问一笑,整了整飘逸的发型,回道,“哎呀,这都让您看出来了,这位姐妹有双慧眼啊,我以前就是跟师父学相声的,后来这不传统曲艺不争气,出来搞销售了吗。”

“……”徐扣弦心底是有点儿服气的,她指了指邵恩,冲销售顾问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销售还想多说几句,被徐扣弦挡了回来,“还是说产品吧,好不,大兄弟?”

“成。”销售两眼放光,又开始一轮新的介绍,确认了邵恩就是今天打电话预约大单统统年卡的那位大客户以后,销售顾问卖的更起劲,直接翻到了私教那栏。

还手动把前面男教练的图册都跳了过去,直接翻到了女教练哪里。徐扣弦低头仔细的看女教练个人介绍跟擅长项目,邵恩的唇角勾起,这销售到是个会办事的人,敢给徐扣弦介绍男教练,腿打折。

虽说健身是正经运动,但辅助器材跟做动作纠正时候,难免会有肢体触碰。

谈不上多介意,可邵恩觉得可以避免就避免。

徐扣弦选东西非常快,还不到十分钟就敲定了位在瑜伽跟拳击方面都有些造诣的女健身教练。

“就她吧,你刚刚说能先试一节课在决定对吧?”徐扣弦抬眸问销售顾问。

销售顾问点头,“对,那先办个卡?是按邵先生公司的一样,都年卡对吧?”

“嗯。”少言寡语一直低头拿手机回邮件的邵恩发了声。

他今天似乎很忙,消息不断,在车上也蓝牙接了两个电话。

付完办卡钱,销售顾问打电话喊女教练下来带徐扣弦上去做体制测验跟记录身体围度,邵恩点了点手机低头跟徐扣弦柔声说,“我先出去接个电话,你自己决定就行了,所有的费用全报销,你随意。”

“嗯,你去。”徐扣弦答。

女教练是个挺年轻的女孩子,紧身运动装把健美的身材体现的淋漓尽致。

邵恩走后,女教练拿卷尺给徐扣弦量围度,边量边报,“胸围八十八厘米,手抬一下,腰围六十一厘米,大臂……”

“还不错呀,来塑形的?”女教练笑着问,“刚刚那是你男朋友?”

徐扣弦捏了捏自己软软的肚子,无奈的问,“你们为什么都觉得那是我男朋友?”

“因为看着就般配,而且不是男女朋友,谁会对你这么大方,六百一节私教课,随你报?难不成是金|主?”女教练戏谑道。

没成想徐扣弦颇为郑重的点点头,“你别说,还真是金|主,大把钞票包养我那种。”

女教练头一次见到这么坦白的,一时间居然无言以对,抬头就看到了打完电话刚进门的男人。

空气凝然了几秒钟,徐扣弦不解的看着女教练错愕的表情,头顶忽然有大片阴影笼下来,熟悉的男声从头顶倾泻下来,“嗯?”

徐扣弦僵在原处,仰脖子对视邵恩,尴尬的扬起嘴角,“邵律你打完电话了啊?”

“怕某个被我包养的小朋友着急,所以回来付账了。”邵恩捏着手机,喉结轻动,声音低沉,夹着几丝漫不经心的笑意。

“……”说谎被抓包的徐扣弦欲哭无泪。

邵恩伸手,捏了捏她白皙的小脸,“怎么了?为什么这个表情,有人结账,你不开心吗?”

徐扣弦鼓起脸,把邵恩的手拍掉,“别捏了,别人说捏脸会让脸变大的。”

“没科学依据,以后不要信了。”邵恩收了几分笑意,不逗徐扣弦了,回头去问女教练,“你们决定好了吗?”

吃了一嘴狗粮的女教练笑答,“刚给她做完体测,还没决定呢。”

“那就先这样吧,她所有的消费从我公司账上走,一会儿我会去跟你们经理沟通。”邵恩对女教练说,说完扭头跟徐扣弦讲话,声音明显温柔了许多,“走吧,我一会儿有事,先送你回家。”

徐扣弦本来想说,“你有事就先走,我一个人可以。”

话到嘴边又觉得人家休息日顶着堵车来帮自己办这点儿事,用完就扔忒不是个东西了。

于是她点点头,乖巧的跟邵恩走了,出门的时候前台招手喊她,把办好的健身年卡先递给她,又把附赠的健身礼包一起捧给她。

徐扣弦捧抱着东西出门,让邵恩开后备箱放一下的时候,才发现他后备箱里放着行李箱。

凝然望着行李箱,徐扣弦心底有什么东西在翻涌,难以平静。

她顿了半响,坐回到副驾驶的位置才开口去问邵恩,“你一会儿出差?”

邵恩被她突然问的一愣,而后想起行李扔在后备箱,只得承认道,“我大后天有个案子在重庆开庭。”

“几点飞机?”徐扣弦又问。

“六点半。”邵恩答。

徐扣弦垂眸去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一点五十,从这里开到北京机场,不堵车也得一个多小时,堵车两个点起算。

满打满算,邵恩跑这趟,也就是特地过来见自己一个多点的。

“为什么?”徐扣弦单刀直入的问。

“不为什么,想见就见了。”邵恩坦白答。

他们俩都不是矫情的人,成年人的世界里浮沉久了,那些你追我赶跟平白无故的心思试探,少了叫情趣,多了叫无聊。

尤其是对于加班狗来讲。

邵恩回答完,迎来了一阵沉默。

“同学聚会,你又为什么撕逼?”邵恩心里如战鼓鸣,面上还是一片平静,闲聊一般问她。

徐扣弦笑了下,学着邵恩的坦白回答,“为你。”

……

回徐扣弦家的路上不堵,二十分钟就到了,徐扣弦下车从后备箱里把东西拿走,跟邵恩道完别往门口走,被他喊住了名字。

徐扣弦回眸看他,眸里有水光流转,顾盼生姿。

那人推了车门下车,单手握着打火机,超她走过来。

“徐扣弦,我接下来半个月都要出差,先重庆,再美国,等我回来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邵恩站的挺括,衬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扣好,还是一如既往的顶扣,莫名透着股禁欲的气息。

徐扣弦点头,难得乖巧的回,“好,我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们说爱我!凌晨还有一更。

基本上日更早上6;00,忙了文案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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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天。

第二十一天。

国庆七天假期在加班中告罄, 国际贸易公司涉外上市的尽职调查已经全部完成,《委托上市合约》由所里几个更高年级的非诉律师共同起草, 没徐扣弦什么事情。

连着加了二十几天班, 不用再加班以后的生活,用徐扣弦的话讲, 就是快乐的要死,赛过活神仙。

律师这个行业,有案子时候通宵夜车, 连轴出差不停歇。

没案子时候朝九晚五,保温杯里泡枸杞,平板电脑吃瓜刷微博,下班了去健身房游泳,活得比退休大爷都悠闲。

结果好景不长, 徐扣弦才悠闲了一天, 深夜网上就爆出惊天大瓜, 微博转发量半小时过万,热搜第一。

“广东省某高校女生惨死卫生间,生前疑似受到性|侵, 凶手自首,但仍未判罪, 已被释放。”

热搜第二。

“广东省某高校频繁有女生遭到猥|亵。”

一时网上流言四起, 闹的沸沸扬扬。某大v长微博真情实感为受害者发声:

“尚未出生前,面临被打掉的风险。好不容易降临于世,从小就被教育要保护好自己, 不要跟陌生人多说半句话;学生时代穿长裤校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必须出门走夜路的时候三步一回头,战战兢兢;父母担惊受怕十几年,终于松了口气,步入成年在大学校园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频繁发生?

其实就算是平安度过了学生时代又如何,君可见社会歧视工作不录用女性,可见家庭暴力报案以纠纷调解终结,可见三个月前的恶意杀妻案只判了八年。

现在杀人命案都可以无罪释放了?

生而为女,我们究竟做错些了什么,要在这个世界上如履薄冰。”

长文里引用了近期社会热点的几个案子,民众的记忆力其实很差,现实生活过于忙碌,很多案子三天后就不会有人再记得。

这位大v条条框框,煽动的一手好情绪,节奏飞起,半天之内涨粉八万,同名公众号阅读量十万+。

文下几个高赞都是女孩子,说成长过程中或多或少受到过侵犯。

舆论哗然,群情四起。

大清早广东省警方先前发布的警讯也被顶上热搜,“已于7月1日锁定犯罪嫌疑人王某某,王某某目前依旧在逃,警方悬赏通缉。”

互联网大环境下,王某某的真实姓名、照片、住址、甚至那个幼儿园都瞬间被网友扒的一干二净。

接二连三有法律工作者为此发声,“犯罪嫌疑人并不是罪犯,依照无罪推定法则,在审判证明其有罪以前,犯罪嫌疑人是无罪的,这种人肉方法是违法行为。”

“刑事诉讼法第十二条明确规定:未经人民法院依法判决,对任何人都不得确定有罪。犯罪嫌疑人在经法院审判定罪之前只是有犯罪的嫌疑,绝非罪犯。”

赶上周五,可能大家手头事都不算多,立刻有人开始跟发声的律师撕逼,还扯上整个律师行业,硝烟四起大有共沉沦的意思。

徐扣弦看了三分之一就先处理了下手头工作,上午的接二连三的瓜还没来得及吃完。

下午广东省警方就发布了消息,“涉案人员王某某于7月4日,上午十一时在广州市某分区派出所投案自首,已进行收押,但因证据不足,退入补充侦查阶段,检方不予暂不允起诉。”

****

最近一星期,徐扣弦跟邵恩的关系,好像比从前更密切了一点儿?

邵恩偶尔会在不忙的时候发消息给徐扣弦,内容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聊。

“比如在重庆地图导航指的位置就在这里,到了发现还要下三层楼梯绕一圈才到,又或者在美国街头看到了青年鼓手独自演奏。”

徐扣弦每条都有回复,也时常说说自己的事情。

“终于结束了手头的涉外上市案,从前在美国做非诉的时候也累,可生活节奏没国内这么赶,不过有在渐渐适应。

今天点的外卖并不是很好吃,但是卖家会在饭盒上自己手绘卡通画,特别可爱。”

正午的阳光撒进律所大堂,把室内照的一片光亮,徐扣弦吃饱了侧趴在办公桌上按手机,懒洋洋的跟邵恩聊天。

徐扣弦把早上吃到一半的瓜给邵恩分享过去。

徐扣弦:[来,啃个西瓜。]

邵恩冲澡冲到一半,听见手机震了,伸手抽了洗漱台上的浴巾,蹭了蹭手上的水,看见屏幕上的名字,唇角上扬,解锁手机。

邵恩:[嗯,等我看看。]

回完徐扣弦,他快速站回去,拿着花洒简单冲了两圈就裹着浴巾坐在椅子上看徐扣弦发过来的链接。

这是个汇总吃瓜链接,挺长的,邵恩一目十行找重点词的看,也看了一小会儿才看完。

邵恩:[啃完了,从现有证据看,这案子本来挺简单的事,公安机关找到证据提起诉讼,基于犯罪嫌疑人主动投案自首,辩护律师肯定打轻罪。但现在舆论导向,可能会到影响判决。]

徐扣弦昨天又熬夜看剧,趴久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醒来已经事一个钟头以后。

她揉了揉睡麻的手臂,单手回邵恩:[唔…不小心睡着了。]

邵恩那边是秒回的:[以后你可以去我办公室床上午睡。]

徐扣弦:[……我工作去了!]

邵恩:[嗯,去吧,我也去睡了。]

徐扣弦心算了下邵恩的时间,凌晨两点多了,立刻发了个乖巧的表情:[再不睡觉,头发掉光。]

邵恩:[我还是挺浓密的,怎么,现在还要老板包你植发了?]

徐扣弦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我变秃了,也变强了,你不懂,头发少,是强者的象征!]

邵恩:[好的,强者你好。]

徐扣弦:[好的,老板晚安。]

邵恩:[睡了,徐扣弦,午安。]

如果此刻孙庆来找邵恩,就会发现他素来高冷,不苟言笑的老板现在捧着手机。

满脸痴汉笑,异常崩人设。

****

女大学生惨死卫生间,案发几天后嫌疑人才投案自首,在此之前警方已经公布锁定嫌疑人信息。

这个时候自首,怎么看都是走投无路情况下,唯一的选择。

事件发酵到现在出事的大学已经连续有三名女生站出来,声称曾经被人以利器挟持猥亵,案发地点都在大学一条偏僻无监控的路段,因顾及名声跟害怕报复所以没有站出来过。

现在墙塌了,可以站出来一起推了。

如果第一个被猥亵的女生站出来过,也许就不会有后来连环的恶性事件频发,却也没有人有资格去指责任何一个受害者。

最后一位受害者,以无端的死亡撕裂了看起来平静祥和的大学校园。

受害者男朋友制作了缅怀女友的短片,放在网上后,点击率破数十万。短片里的女孩子捧花笑的灿烂,朝着镜头的方向跑过来,画面从色彩斑斓到黑白,让人看的揪心。

翌日广东公安机关依据《公安机关执法公开规定》向社会公开,社会高度关注的重大案事件调查进展和处理结果。

“10月11早,广东省某大学教学楼命案新进展,犯罪嫌疑人王某某(男性,22岁,广东人,该院系学生),在7月4日于广州某派出所自首,供认自己于6月29日下午尾随被害人进入女生洗手间,起先意图对受害人实施强|奸猥|亵,后遭到反抗,恐惧受害人认出自己,对受害人施以暴力行径,但否认携带利器故意致死,并供认先前犯下过五起猥|亵案。

警方目前仍在全力搜寻凶器,欢迎提供线索。”

同时检方也发声,“犯罪嫌疑人王某某供认猥|亵罪,基于无举报人也无实际证据,侦查机关不予立案,检察院做不予起诉决定。

犯罪嫌疑人王某某涉嫌命案,直接证据不足,在退侦阶段,根据《刑事诉讼法》第154条规定:对犯罪嫌疑人逮捕后的侦查羁押期限不得超过两个月,因本案系重大取证困难的案件,已延期侦查一个月。”

民众跟舆论的意思都很明显,这人明显就是凶手,为什么不判?

检方的意思也很明确,命案证据不足,依法就判不了,猥|亵就算是实情,没人举报,凭空连案子都没法立,侦查了三个月按规矩就只能放人。

并非公检法失职跟网上谣传的犯罪嫌疑人有背景而包庇。

一波不平,另一波又起,网上继续为了这件事讨论的热火朝天。

****

健身房里一样热火朝天,徐扣弦在健身房坐卷腹时候,健身女教练帮她压腿,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来,先休息会儿。”

徐扣弦喝了口水,瘫在瑜伽垫上跟女教练聊天。

“小徐啊,你说如果一直找不到凶器怎么办?就让这个杀千刀的逍遥法外了?”女教练知道徐扣弦的职业,所以好奇的跟她提起这件事,问她的看法。

徐扣弦看着女教练期待的眼神,长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无奈道,“我国疑罪从无,找不到证据,就是没办法立案起诉。是,他亲口承认了猥|亵,但就是他亲口承认了杀人,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杀的,但没有足够的证据,也照样告不了他。

我国的法律也许还不够完善,但真的有在一点点进步,从古时候,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到现在要求完整证据链,支持少杀,慎杀。”

女教练一脸茫然的望着徐扣弦,“那就这样放过他?也太不公平了吧。”

徐扣弦抿唇,摇了摇头,“相信司法机关跟证据吧,你我都不是神,舆论更不是,都没资格给别人判罪。”

今天的聊天有些沉重,近期的热点也把司法公正推到了风口浪尖。

徐扣弦坐了几组无氧运动以后,就选了游泳减压。工作日晚上的游泳馆人不太多,她深吸了一口气,从跳台跃入水里,水花溅的不高,是漂亮的入水。

指尖触及到三米泳池底部光滑的瓷砖,转动身体往上浮。徐扣弦很喜欢潜到水底的感觉,水下的世界声音有断层,水流严丝合缝的包裹着躯体,总是莫名其妙的给她某种安全感。

****

晚上徐扣弦头一次主动给邵恩挂语音,打过去之前,她特地发了消息问邵恩有没有在忙。

邵恩本来在跟孙庆一起整理上庭用的资料,看到徐扣弦消息后,就把小助理一个人扔下,回了自己房间。

“怎么了?”还没等徐扣弦开口,邵恩就先问她,这姑娘不会无缘无故挂个语音过来的。

徐扣弦的语气带着困惑跟不确定,她抱膝坐在窗边,望着阑珊灯火开口,“今天又个朋友问我,前两天发给你那个案子,会怎么样。嫌疑人会成功脱罪吗?我们的司法制度真的没问题吗?”

指尖触在玻璃窗上,留下印迹,徐扣弦讲话的时候,邵恩那边是传来窸窣翻纸的声音,于是徐扣弦停了下来,问他,“你在忙?我这边没什么大事,你先忙吧。”

“没事,我在订整理好的案卷而已,你也没有清晰的界定,然后呢?”邵恩嗓音低沉清冽,缓缓引着她往下讲。

“虽然她没说,但我能感受到,很多人对律师这个行业,都有很深的误解,这个我无所谓。但我试图去给她解释现行支持的少杀跟慎杀,可我发现我自己对此也并没有很清晰的界定……有点儿失败。”徐扣弦悻悻道。

邵恩已经停下了手上动作,专心听徐扣弦讲话,等她都说完,邵恩才开口,语气又不自觉的柔了几分,“这个人问题当年我读书时候也很困惑,后来有位特邀教授,来给我们上公开课,这位教授的观点我很认同。”

他的观点是这样的,“我支持慎杀,一旦证据链存在缺陷,推断就可能有隐情,所以要慎重启用死刑。但是在极端恶性案件中,我反对少杀。当年我国死刑制度受国内外舆论压力,达成慎杀少杀观念本来就是个错误。如果案件描述属实,检察官一定要用尽全力抗诉,罚当其罪,当判则判。”

“嗯。”徐扣弦轻声回应他。

“这个特邀教授姓徐,时年是最高法院副院。”邵恩又道。

划着玻璃的指尖忽然一顿,徐扣弦发自内心的笑了下,“嗯,我为我父亲骄傲。”

“我也为你骄傲。”邵恩回她,语气里满载着笑意。

静夜里流淌着这样一句发自肺腑的夸奖,一时之间徐扣弦难以分辨他是在夸父亲,还是在夸自己。

谁也没挂掉语音,却也没人讲话,只有细微呼吸声隔着屏幕在午夜蔓延开来,足够抚平心头所有疲惫,将困扰去除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 视频舆论参与有取材。

因剧情需要而对案情改编过多,为了不扭曲真实跟设计真人,所以不敢遑论说写了那个案子。

作者求生欲极强,所以文里即便夹了私物,也尽量按照现行法律法规来。

但毕竟是小说,剧情线为推进感情线。可温柔讨论,但你如果骂我,我可就骂你全家了【暴躁脸。

24章3号早上睡醒了替换,鞠躬。

☆、第二十二天。

第二十二天。

无论前一日有多少愤慨跟不满, 第二天的太阳依然会照旧升起,老板也不会因为你熬夜为了受害者在网上屠版而原谅你上班迟到。

所以四天之后, 广东省高校尾随杀人命案的热度就已经降了下来。有新的明星热搜挂在榜首, 民众仿佛再也记不起那个女孩子的枉死。

所里负责非诉的分了两拨人,另一组手头的案子也接近收尾, 整个律所里都是宁静祥和的气息,邵恩在美国处理的案子打的异常顺利,从庭审那儿签完字就吩咐了孙庆去征求一下律所里同事们的建议。

准备等大家都闲下来的时候, 给大家补个公费出国游。按理说过年时候是律所最闲的时刻,第一是法院不上班,第二是中国人的习惯如此。

大过年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和和气气的?

就算真的是深仇大恨要砍人,也先得把团圆饭吃了, 后事交代都安排上, 等年后再说。

可所里家就在北京的不太多, 多半都要回老家过年,团队旅游这事就一直拖着,年后所里一直接到大单, 用同事的话讲就是,“真情实感拿命换钱。”

抱怨归抱怨, 但有些人, 拿命也换不来这么多钱,向资本主义低头。

孙庆在邵恩的授意下,在大群里征求了意见, 又把意见汇总了下。

效率很高,上午邵恩提的事,晚饭时间孙庆就已经开始汇报了,“邵律,我把大家的意见归纳了下,选择海滩度假跟内陆旅游的一半一半吧。我看了几个免签的国家,海滩度假的又泰国、越南、马尔代夫、济州岛、毛里求斯等等可选,内陆的话就土耳其坐热气球,肯尼亚看动物迁徙……您看。”

邵恩左刀右插,把面前的牛排顺着纹理分割开来,眼睛都没抬,专心吃饭,等孙庆全都说完,才若无其事的问了句,“所有人都说了意见?”

“……好像是有几个同事没回。”孙庆老实道。

邵恩抬起头,手里还握着刀,睨了孙庆一眼,“这种事情你不应该全体同事的意见都问全了?保证不偏不倚?怎么,万一同事投诉咱们律所待遇不公,回头律所倒了怎么办,你这是已经找好下家了?”

孙庆沉默了,他立刻点开微信群,一个一个数到底有谁没回复,最后发现只有徐扣弦跟另外两个出差时差在国外的律师没回。

“老大,新来的徐扣弦跟另外两个在出差的没回。”孙庆小心翼翼试探道。

邵恩抿了口红酒,眼神不悦,说道,“那你问啊,看我有什么用?”

“那我是三个都问?”孙庆欲哭无泪。

“成蓝跟肖跃在英国呢,你问他俩有意义吗?”邵恩放下刀叉,指了指脑子的位置,叹了口气,“孙庆,以后你要是自立门户了,出去别说我是你师父,我是真丢不起这个人。”

孙庆马上低头加徐扣弦的微信。

三分钟后,孙庆兴奋的握着手机跟邵恩讲,“师父,徐扣弦说海滩吧,那根据统计,现在的票数是海滩对内陆,19对17。”

“那就海滩吧。”邵恩拍板,起身后又道,“还有刚刚那几个地方的档次都太低了,就大溪地吧。”

孙庆,“……”

大溪地比他前面说的几个地方,也贵太多了吧,老板这是下血本啊。

又三分钟,孙庆就明白了原因,他吭呲吭呲终于翻完了徐扣弦只显示半年范围的朋友圈,最底下一条,几张海滩跟一张自拍,蓝灰色长卷发,笑容明艳的夺了日光几分颜色。

定位,“大溪地”

配字,“我永远喜欢深潜!”

最关键的是,直男孙庆,终于发现了,所里那位黑发淡妆笑起来就很良家的徐扣弦,是几个月前在拉斯维加斯吻过自家老板的妖艳良家少女【?】

于是孙庆非常上道的给徐扣弦发了条消息。

律所-孙庆:[师母好。]

徐扣弦正手里捧着红枣枸杞茶,挂着vpn吃外网的瓜,看见手机上方弹出的消息时候,手一抖,保温杯倾斜,吓得她连忙把手机一横,扶稳保温杯放到办公桌上。

重新点开微信,揉了几次眼睛确认屏幕上内容。

律所-徐扣弦:[???你错频了吧兄弟。]

这边孙庆已经帮徐扣弦改完了备注,他给邵恩的备注是,“师父”,给徐扣弦的是“师母”。

切回去就看到了徐扣弦的问号三连,孙庆赶忙说明情况:[是这样的,邵律可能忘跟您说了,虽然职务上我是他助理,但实际上是他徒弟。抱歉抱歉,到今天才来跟师母问好,全都是我的错,等我回去请您跟师父一起吃饭赔罪。]

还附加了几个跪地的表情。

徐扣弦看的嘴角不住抽动,直接截图甩给了邵恩。

****

华灯初上,弯月半悬在空中,套房里灯火通明。

邵恩解了衬衫扣子,慵懒的坐在窗前椅子上抽烟提神,灰白烟雾徐徐上升,再消散,指尖若有若无的叩着手机屏幕,发出窸窣的响声,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跟徐扣弦的对话框开着。

他抬眸,看着窗上自己的影子,都三十的人了,还像个毛头小子,笑了笑,又立刻低下头,去看手机对话框。

邵恩在思考今天要用什么理由去跟徐扣弦聊天,他并不是个社交恐惧者,反之是个口若悬河的主,上能在庭辩时候把公诉人跟法官怼的哑口无言,下能在菜市场砍价砍到比大妈都低。

只是对着徐扣弦,连闲聊都要思考用什么理由先开始。

人在面对自己极在乎的人的时候,总是一反常态,甚至都可以归于一个“怯”字。

小心翼翼的试探,费尽心思的讨好,故意制造的惊喜……漫长孤寂的岁月里蹉跎久了,邵恩在笑自己居然还会有这种心情。

明明一开始,只是多在酒吧看了语出惊人的女孩子一眼,从前念书时候,邵恩为生计发愁,语文课本上的情意绵绵,他从未真正去用心感触过,全是硬生生背下来的。

总觉得当年白居易写“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时候,用了无比夸张的手法。

如今在徐扣弦身上,才发现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不过如是。

邵恩正思量,对话框上却忽然多了条消息,低头发现是张截图。邵恩看完,眉峰高挑,笑了下,指尖飞快的打字,然后截图。

片刻后徐扣弦收到了邵恩回的消息,同样是一张截图,还有一行字。

截图是邵恩跟孙庆的聊天记录。

邵恩:[以后不许这样喊了,显得徐扣弦多大岁数一样。]

孙庆:[好好好,师父我懂了,那我喊合适?]

邵恩:[喊师妹。]

孙庆:[好好好,祝你跟师妹]

截图就到这里,孙庆最后祝了啥,徐扣弦没看到。

邵恩回的话是:[我帮你教育过他了,成天到晚不好好工作,净八卦。]

徐扣弦:[孙庆祝我们什么?]

邵恩:[他祝我们工作顺利,今年暴富。]

徐扣弦重新捧起红枣枸杞茶,咂了口:[那替我谢谢他,摸鱼时间结束了,我先去给你搬砖了。]

邵恩含笑回她:[那你可以多摸一会儿,我不在乎,还有,我大后天就回去了。]

徐扣弦似乎真的去忙了,她没回邵恩这条调侃。

而邵恩跟孙庆那边的界面就精彩点了。

孙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试遍一百八十种姿势。]

邵恩:[嗯,你师妹也说谢谢你的祝福。]

****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广东省高校命案的关键性证物,在案发三个多月后,被找到。

起因是该高校某座等待拆迁的废置教学楼被用作学生考试,卫生间冲水系统有问题,报修后在水箱里发现了杠铃。

因为舆论被吵到至高点,校内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立刻报了警。因为这栋楼早在大半年前就已经废置,但拆迁一直没能如期进行,又盛传闹鬼。所以极少有人进入,卫生间少有人使用,水箱水位不满,杠铃一端露在外面,成功检测到了受害者血迹跟犯罪嫌疑人dna。

公安机关立刻把犯罪嫌疑人王某人带走,提交检方起诉。

普天同庆,网上骂声载道,纷纷表示希望犯罪嫌疑人王某被判死刑。

本来这事徐扣弦没有关注的必要了,这瓜太苦了,连藤条上都带着血迹斑斑。

可从业习惯了,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手点进了热搜的“广东命案王某代理律师”。

只看了一眼,她就立刻站起来,离开了工位,急步走进了隔音室。

徐扣弦是靠着墙看的,满目字里,她就只能清晰的看见这一句。

“该刑事案件已委托北京至诚律所主任律师吴贤代理。”

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了几个时间片段,为了确定,她又翻开曾经发给邵恩让他吃瓜的汇总连接。

7月4日犯罪嫌疑人王某自首。

10月4日因证据不足无法起诉,公安机关放人。

10月4日同学聚会那天傍晚,吴贤送她回家路上接的那通电话,“嗯,不是说扔掉了吗?不用慌,问题也不是特别的大,他不是已经自首被放出来了吗?有问题我飞回去解决。”

吴贤是广东人。

拨通吴贤电话的时候,徐扣弦的手是抖的,耳机线因为手抖动的剧烈,跟着一起摇晃,白色的线条在空中不停的荡着,好像无根的浮萍,飘在波澜的湖面。

电话通的很快,吴贤的声音传过来,“喂,徐扣弦?”

徐扣弦掐自己的指腹,定了定神讲,“师兄,你现在还在北京吗,晚上一起吃个饭?”

那边显然愣了下,立刻回道,“好,晚上我去接你?”

“不用,我过会把吃饭的地址发给你,晚上见。”徐扣弦一顿,又补了句,“不见不散。”

“嗯,不见不散。”吴贤沉声答。

****

回到工位上,徐扣弦打开本科同学群,每每他们之中有人接手了大案,总会有“热心人士”把链接分享在群里,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除了分享链接外,没人再回复。

群里都是法学出身的,深知即使是罪大恶极的人也有资格有律师为他辩护发声。

可大家也都知道,社会舆论参与的案子,成也此案,毁也此案。

在结案前他们都没办法也没立场去参与讨论。

不过业内的鄙视链是个循环,诉讼跟非诉互相瞧不起,然后共同瞧不起行政。

诉讼里则是刑事瞧不起商事,商事瞧不起民事,民事瞧不起家事,可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大家都瞧不起接了板上钉钉的性侵案的。

吴贤这次接的案子,可以说是鄙视链最底端的案子了,没法评价,评价就是出来吵架的,默不作声、视而不见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都是群人精,徐扣弦唾弃了句,也包括她自己,如若不是那天吴贤送她是那句话,她也是沉默人群中的一员罢了。

剥了颗薄荷糖塞进嘴里,冲劲直逼上脑,浆糊一样绞成一团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儿。

徐扣弦给邵恩发了条消息,先是发了个对不起的表情,小猫咪委屈巴巴的瞪着眼睛。

徐扣弦:[不好意思,我这边忽然有点急事,必须要处理,晚上不能去接机了。]

过了几分钟邵恩才回过来:[飞机上wifi有点差。]

邵恩:[嗯,没关系,你去忙。把地址发给我,你忙完我去接你。]

徐扣弦也并不推诿,她等了邵恩很久,答应过的事情也不想食言。

在政法海淀校区附近选了家饭店,徐扣弦把地址定位分别发给了邵恩和吴贤。

律所最近都没什么重要的案子,准点下班,出律所的时候,徐扣弦仰起头,落日余晖烧红了整片天际,车流鱼贯驶入高架桥入口,三五成群的中学生背着大书包等红绿灯,秋风拂着泛黄的树叶。

同每一天都一样。

希望真能一样。

她打车去跟吴贤约好的饭店,中途又改了主意,让司机绕远先去最近的新华书店。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话不多,车里循环着王菲的cd,晚高峰堵车,车流缓慢的移动,暮色将倾,已经开始有灯火亮起。

光是流年就循环了三次。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

近年来互联网飞速发展,纸媒行业萧条,新华书店的规模不断缩小,比几年前徐扣弦来过的时候,小了一半。

徐扣弦找了店员,问完以后径直走到了放《宪|法》的书架旁,拿起,又放下,反复了几次,最后还是咬牙下了决心,拿起去前台结了帐。

到约定饭店的时候,吴贤已经在了,热切的招呼她坐下,连菜上都了七七八八。

皆是徐扣弦从前喜欢的菜色,见她坐好,吴贤站起来俯身把杯喝的往她面前推了推,吸管戳破塑封,利落的戳到杯底。

徐扣弦敛眸,看见标签,双拼奶茶,无糖加布丁去冰。

“下班了啊,辛苦了。”吴贤笑着说,他还是穿着白衬衫,没打领带。

景物忽然开始褪色,岁月疯狂回溯,停顿到某个节点,在多年以前,吴贤总是买了奶茶,等她下课一起去吃饭,开腔第一句,永远都是,“下课啦,辛苦了。”

同样的语气,经年累月未改。

徐扣弦道了声谢,吸了口奶茶,大概是年纪大了,对甜味愈发不敏感,无糖竟喝出了几分苦涩。

“我去趟卫生间。”徐扣弦说。

“在那边。”吴贤温柔道,指着左侧。

徐扣弦握着手机,站在卫生间镜子前,给邵恩发了几句语音,她想打字,但手抖,怎么都点不到想打的拼音,试了几次就放弃了。

“你一会儿来接我好不好?”

“你一定要来接我。”

“你不来接我,我就哪儿也不去了。”

她明明没喝酒,也异常清醒,可话到嘴边带着颤音,听起来就像极了小孩子在对宠爱她的长辈,撒娇撒痴。

在最无助的时刻跟情绪崩溃边缘,总是会向心底里最在乎的人求助。

所有人都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早写完了就早换了qvq,这个更新是明天的,所以明天没更新不用等了。

邵恩:其实我本来就很优秀,但没想到,全靠情敌衬托神助攻了。

下一章喜闻乐见表白。

因为不是全职写文,所以靠榜单才能有动力写下去。

希望天使们别养肥我,或者每三五天回来看一眼吧【卑微脸。

☆、第二十三天。

第二十三天。

吴贤选的位子在窗边, 徐扣弦侧目就能看见窗外车道上络绎车流,周遭高楼大厦林立, 五光十色的霓虹广告牌争先亮起, 夺目的很。

先是无关痛痒的聊了聊旧事,全都是吴贤在问询徐扣弦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他似乎很关心那些未知的岁月。

徐扣弦也都如实对答,好的坏的都有,成年的世界里沉浮久了, 没几个人能说得上完全顺心如意。

她极力把那些苦涩一句带过。

“来尝尝这家的糖醋排骨,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吴贤的声音温柔敦厚,持公筷把挂了晶莹糖色的排骨放进徐扣弦面前的碗碟里,期待的看她。

徐扣弦用力撕咬着排骨,味同嚼蜡, 囫囵吞下去, 顺了口奶茶, 她放下筷子,双手合拢抵在桌下,开口对吴贤说, “师兄,我有件事想问你, 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

闻言吴贤一顿, 笑了笑,又给她添了碗汤,才回, “你问。”

指尖摩挲着桌布的纹路,徐扣弦收拾好心情说,“你接了最近网上闹的很大的那桩案子吧。”

“嗯,广东省高校命案,我接下了。”吴贤放下筷子,认真回答。

徐扣弦抬眸看过去,对座的男人白衬衫,周身都散着温润如玉的感觉,眉眼间带笑,神色俱是温柔。

“我知道这件案子舆论风向很大,可我想试一试,你知道的,所有人都有资格请律师,为他辩护。”吴贤解释道,又做了一个很幽默的比拟,“哪怕这个人犯下的罪,足够送进去枪毙两次,都还有富裕。”

徐扣弦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你接下这个案子没错,我也不是来为了案子呵责你的。大家都是法律工作者,我理解你。”

“你理解就好。”吴贤松了口气应。

“所以,你告诉我,同学聚会那天,你送我回家时候接的那通电话。”徐扣弦话才说了半句,心就已经沉到谷底,她看见吴贤忽然抽了纸巾,反复蹭着手指,这是吴贤紧张时候惯用的小动作。

“你还记得啊?”吴贤打断她的问话。

徐扣弦扯了扯嘴角,反问道,“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师兄不是今天才知道,不是吗?”

“所以那通电话,到底是不是广东这案子相关人员打的?”徐扣弦闭上眼,不敢去看吴贤的脸。

晚风顺着窗沿窜进室内,清风朗月,温度并不低,徐扣弦穿着和时节的衣服,可周身开始发冷。

吴贤那边许久未有回应,再说话的时候,吴贤尝试着转变话题,“你跟邵恩最近怎么样?”

徐扣弦拧着眉头,直视吴贤,并不接话,只等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两个人对视了不下一分钟,连呼吸都扯慢了节奏,吴贤先丢盔弃甲,“是。”

他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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