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了一个字,就毁了过往十年。
得到了回答后的徐扣弦笑了,不用照镜子,她就知道,自己此刻笑起来比哭都难看。
“不骗骗我了吗?”徐扣弦低声问道。
吴贤摇头,眼底是难掩落寞,如鲠在喉,吐了两个字,“不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徐扣弦苦笑问,“当初我家人干预你跟我交往,你临近毕业推荐工作,所以不得不疏远我,这些是人之常情,我都能理解。可现在你功名已成,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那天的电话里,吴贤说对方自首,这没有任何问题,律师有责任义务劝说当事人自首。问题那天是吴贤说句,证据不是处理掉了吗?
他早就知道,王某意图销毁证物,且在这种情况下,授意王某剑走偏锋的去自首,只是千算万算,没没算到舆论会参与其中,搅起轩然大波。
根据律师法法条第四十九条,明文规定了,律师不得故意提供虚假证据或者威胁、利诱他人提供虚假证据,妨碍对方当事人合法取得证据。
很多不择手段的律师都会为了胜诉而踩线越界,暧昧的踩在违法边缘还有的救。
可吴贤这行径无疑是知法犯法。
“为什么?”徐扣弦又问一次。
“服务生,拿瓶白酒。”吴贤未答,高声点了酒。
“两瓶,52度的。”徐扣弦冲走来的服务生讲。
****
孙庆一手拉着一个行李箱在机场出口等网约车,越想越觉得自家老板有异性没人性,十几个小时飞机坐下来。
就算邵恩坐的是头等舱有床,躺下沾枕头就睡,休息的再好,也多少会有倦意。
即便是大半个月没见到徐扣弦想的紧,也不至于刚下飞机就着着急忙慌的去找媳妇儿吧?
再说了,就拿个行李的时间,相思病还不至于致死。
至于连行李都等不了,下了飞机就走吗,还是小跑走的……
“妈的,谈恋爱了不起?奴役员工有意思吗!”孙庆愤慨道,吐槽完还是非常乖巧的给邵恩发了条消息,“师父慢走,给师妹带好。”
邵恩的车停在机场停车场,出来后直接开走的,晚高峰的好处就是往外涌的多,从郊外往市内开到还算通畅。
在不太充裕的时间里,邵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回家洗了个澡,换了件衬衫,甚至没忘了喷香水。
路过花店的时候,还停车买了束香槟玫瑰。
****
徐扣弦跟吴贤面对面坐着,谁都没把酒倒进杯里,而是扭开了瓶盖就着瓶子喝的。
高度白酒辣嗓子,酒入愁肠,吴贤才又启口自嘲道,“为了钱呗,还能为了什么?徐扣弦,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这样优越的资本,从小就拥有良好的环境,不必为了生计忧心的。理想主义公平正义谁不会喊,可大家是要吃饭的。这些年坊间流传的表情包你看到过吗?要饭,精通民商法,刑法,宪|法。”
“呵呵。”徐扣弦哑着嗓子笑了,又灌了自己一大口,红着眼圈讲,“吴贤,我曾经喜欢过你,很喜欢很喜欢那种。就算后来这些年我们没再联系过,也不再喜欢了。可你在我心里也依旧是当年温润如玉,值得我用心去敬仰的学长。”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选在这里吃饭吗?”徐扣弦自问自答,“因为从这里到政法研究生院,直线距离五百米,你研二时候从昌平校区搬到海淀校区,那时候我们已经不联系了,可我还是偷偷来这边走过一圈。”
“你还记得吗?我们念书时候每天都要走过的那条道叫宪|法大道,每节课下课前要起立给老师鼓掌,这些都是入学第一天带我参观校园时候,你告诉我的……”
徐扣弦捧着酒瓶仰头,她喝的急,白酒入喉瞬间辣的呛出眼泪,氤氲水汽浮现出当年入学宣誓时候的场景,青葱少年跟少女们握拳读誓言,让人热血沸腾。
“当我步入神圣政法学府之时谨庄严宣誓:我自愿献身政法事业热爱祖国,忠于人民严于律己……全面发展挥法律之利剑,持正义之天平除人间之邪恶,守政法之圣洁积人文之底蕴,昌法治之文明为社会主义建设和人类的进步事业奋斗终身!”(下注)
她低声念着宣誓,语气哀婉,每一个字都念的用力,每读一个字,都是在同往昔年少挥手作别。
吴贤伸手去抢徐扣弦手里的酒,没能抢到,他指骨紧紧的捏着酒瓶,闷声道,“你别喝了,况且,你觉得我脏,那邵恩又能比我干净到哪里去?”
到了此刻,还不忘了拖别人下水,共沉沦。
眼前渐渐从模糊转向清晰,有水滴扑在手背上,徐扣弦面无血色,抽过包,拿出晚上踌躇很久才下决心买的宪|法,掏出来拍在桌上,冷冷道,“你根本就不配跟我说邵恩,我毕业典礼那天你也来了,你还记得那天的毕业致辞吗?当时很多毕业生都听哭了。”
“怕是不记得了吧,那我复述给你听好了。”徐扣弦笑了,嘲讽之情溢于言表,“如果有一天,你无力抵御沉沦,沦为鹰犬,逆行在法治的道路上,母校将会喊你回家——去‘抄宪|法’。”(下注)
徐扣弦站起来,刚刚正襟危坐太久,她没站稳,扶着桌子身型有些晃动。接着徐扣弦把那本厚重的《宪|法》拿起来,用力的摔在桌上,声响巨大,邻桌侧目而视,徐扣弦瞪回去,撂下一句狠话,“吴贤,从今往后大路两端,希望你好自为之。”
****
徐扣弦不记得她是怎么下的楼梯,当年是真情实感的喜欢过吴贤,后来也是真的不喜欢了。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了,在法学这条道路上,吴贤是给过她很多帮助的人,亦师亦友,鼓励着她一路走下来,曾几何时,她对吴贤说过,想成为想师兄一样的法律人。
此刻血淋淋的真相摊在面前,任她瞻仰。
曾经所相信的一切,都湮灭成粉末。
对于普通人来讲,最大的悲剧是什么呢?
不是死别,那是自然规律,无可厚非:不是孤立无援,这场人生是自己的,有些路注定只能自己匍匐前进。
而是理想在某一瞬间被突然实现或者被全部打破,就如范进中举当日即疯。
又如徐扣弦当初那么喜欢,那么信任的吴贤,不过是自私自利罔顾法纪的蝼蚁。
徐扣弦此刻正扶着楼梯把手缓慢的下楼,她鞋子跟不算高。若是平日,七厘米的高跟蹬在脚上,也能如履平地。
可现下浑身无力,下起楼来都觉困难,徐扣弦索性脱了鞋子拎在手里,光脚往外走。
她走的极慢,还在一楼的卫生间抽了纸巾对镜擦脸,顺便利落的给吴贤来了套拉黑删除全家桶。
不同于饭店里的大理石板,外面的沥青路面膈脚,徐扣弦丧气的站在原处垂头给邵恩打电话。
手机铃声由远及近的响着,先是有熟悉的檀木气息涌进鼻腔,徐扣弦微微抬头,入目是双擦的锃亮的皮鞋,再往上是扣到顶扣到法式衬衫。
邵恩抿着薄唇,眉骨高挑,居高临下的锁着徐扣弦,看了半秒,眸色愈深,柔声道,“怎么弄成这样?”
酒气突然顶上了头,徐扣弦揉了揉眼睛,瞪大,她的眼睛本来就圆,眼尾垂着,标准的杏眼。
故意睁大的时候会在美艳的脸上平添几分可爱,徐扣弦扯着邵恩的袖子,软声惊喜道,“你来接我回家了呀。”
邵恩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俯下身,手臂绕过她的纤腰,微微用力,就把徐扣弦整个人悬空公主抱了起来。
心头跟微凉夜风让徐扣弦由内而外的发冷,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徐扣弦不知餍足的蹭蹭,把脑袋埋在邵恩的颈窝,汲取他身上的气息,迷迷糊糊道,“你好暖和呀。”
邵恩正抱着人往停车的地方走,听怀里人这样评价,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被当暖炉蹭呢?
“喝了多少?”邵恩温柔的把徐扣弦放进后座,又把外套卷了几圈当抱枕给她垫着,让她整个人都能半躺着舒服点。
徐扣弦指尖比划着空气,画了几个圈,又举着手指比了个二,“也就大半瓶白的吧。”
又补了句,“52度的。”
“……”邵恩被她逗笑了,“那我还得表扬你一下了?徐扣弦小朋友,你好棒棒哦。”
“嗯,我超棒的。”徐扣弦双腿跪在车座上,忽然用力扯过邵恩的手,把他的手掌朝上,邵恩倒是极配合她发酒疯,任由她摆弄。
徐扣弦眯着眼睛,拿指尖去描摹邵恩手心的纹路,摩挲到一半儿,不合时宜的打了个酒嗝,把自己都弄笑了。
她非常认真的在邵恩的手心划圈,带着邵恩的心头都在痒,半响后,徐扣弦低头把自己的脸贴在邵恩手心,小声再嘀咕着些什么。
邵恩好奇的凑近仔细听,发现她反复在说的是,“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邵恩的心跳忽慢了一拍,整个世界的时间都静止了,身后就是人行步道,昏黄路灯拉扯着人影憧憧,红绿灯一变,十字路口马上就有喇叭声短促响起,车流如龙涌动,不远处的高楼不断的有灯灭掉。
他像是被巨大的玻璃罩隔绝,罩内就只有徐扣弦跟邵恩自己。
此刻徐扣弦是唯一的存在。
王菲这首《流年》,在千禧年之初,屠戮各大音乐榜单,久居第一不下。
时年王菲同谢霆锋的恋情被曝光,相差了十几岁的姐弟恋情放在十几年前自然惊世骇俗。
因为这首歌的开头是王菲起稿的,所以不少人都认为是写给谢霆锋的隐晦情书。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那一年,那一天,让人生改变。”
半响都没有人在说话,邵恩喉结滚动,同徐扣弦低哑道,“带你回家好不好?”
徐扣弦又拿脸颊在他手心蹭了蹭,才嘟哝了句,“我要去你家。”
“好,去我家。”邵恩抚她的头,噙着笑意,温柔答。
****
吴贤在饭店三楼的窗前一直站着,看着徐扣弦被邵恩抱走,才放下心来。垂眸解锁手机屏幕,找到徐扣弦的微信号。
发现已经聊天记录里躺着一条消息,时间在十几分钟之前。
徐扣弦:[望君此后久安乐,山河万里无故人。]
吴贤敛眸回了句:[祝君安。]
没有意外的红色感叹号,再点进徐扣弦的朋友圈,已经是一片空白,非对方好友不可见。
道不同,终不相为谋。
他把徐扣弦的备注改成了“故人”,没有特地去删掉好友,而是让她安静的沉在列表里。
作者有话要说: 真.全靠情敌助攻系列。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隐晦的表白句。
上面标注的宣誓第一句是中国政法新生宣誓。
第二句是中国政法2016年毕业典礼致辞——王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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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以下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wind”,“睡在月球上的猫”,“你看起来很好吃哦。”,“揪”。“yiyi8284”,“suzi”,“yoholola#_#”。
最近忙留言不能回复,但都有看到w爱你们呦( づ wど)。
我大概每天能十二点前写完,大家选一下早上健康作息,还是晚上看热乎的看完睡觉。
☆、第二十四天。
第二十四天。
十月中旬, 秋意渐生,道路两边的梧桐树开始叶片泛黄, 晚风蹭着跑车流畅的弧线擦过。北京凌晨以前的街道似乎永远都跟人烟稀少四个字挂不上钩, 九点钟以后,才是大多数公司开始下班的时间。
徐扣弦抱膝, 整个身体都蜷在后座,背后缝隙里塞着邵恩卷成一团的外套。邵恩锁了车门,也没开车窗, 车子稳当的驶在路上,车内弥散着清淡檀木香气,夹杂丝了玫瑰花的味道。
邵恩这才想起副驾驶位摆的那束香槟玫瑰,未来得及送出手,就听到了一句比爱你更为动人热切的表白。
虽然是徐扣弦酒醉时说的。
徐扣弦好像有个坏习惯, 喝多了就会自动切到哗哗机的形态, 也不在乎有没有人回应, 自己说个不停。
上一次在拉斯维加斯是诉苦,今天改成了吟诗,还都是带酒字的。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 强乐还无味。”
念到后来就开始前言不搭后语, 倒也押韵。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拍砖也不跪!”
徐扣弦喝多了,声音低了些许, 扯着嗓子用力过度,还念出了几股豪迈的气息。
念到“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时候却又忽然不念了。
“诗酒趁年华。”邵恩因为她忽然想不起来带酒字的诗句了,好心提醒她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邵恩专心开车,目视前方,没能看见徐扣弦忽然抬起头,去抬眼望车窗外天空。
今夜有云,不见月亮,亦没有星辰,整个天空灰蒙蒙的。
“唉?月亮呢?”徐扣弦惊讶道,悻悻阖了眼,隔了许久,她才又哑着嗓子说道,“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金缕曲其一,顾贞观)”
邵恩愣了,起初他以为徐扣弦是醉了才开始念诗,可似乎没人会在酒醉时候,背大半首写给旧友的宋词,且还掐头去尾,省略了中间一句。
邵恩不认为徐扣弦是忘了直接跳过的,他们法学专业毕业的人,别的不敢说,单论记忆力绝对是说一无二的。
“徐扣弦。”邵恩温声喊她名字,“我语文很差,这首词是什么意思啊?”
“生平桩桩件件,通通都特么的不堪回首,旧日友人已然形容陌路,我又可以在哪里找到慰藉呢?早就想不起从前觥筹交错时的欢愉场景,在尘世间跟魑魅魍魉并行习惯了,却总是输给奸诈阴险的小人。同刺骨冰雪纠缠了许久,永远无法脱身。”徐扣弦把头埋在膝上,低声讲诉。
邵恩默然不语,他还以为徐扣弦仅仅是喝多了,未想过是什么原因喝多的。
中国人逢喜事得喝几杯,遇了事也要借酒消愁。
酒醉时候都一个落魄样,只要对方不说,你永远都猜知道人家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
回家的路程不长,邵恩单手一把轮倒进了车位。下车轻车熟路的把徐扣弦从后座拎起来,往怀里一抱,朝电梯口走。
怀里人清醒了点,纤弱的手臂绕在脖颈上,眸里坠了点点星光,亮的动人,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这谁特么的扛得住啊。
邵恩别过头,手臂收紧把怀中人搂稳,大步流星的往门口去,弓腰用指纹解锁了防盗门。
他买了两层,顶层跟楼下一层,中间打通安了楼梯,整个房子的装潢都是冷色系为主。
买的时候邵恩也幻想过一家人一起,房子里多少能有些烟火气,结局是这些年来,都只他一个人住,一个月里能在家呆满一周就算不错了。
来不及伸手开灯,邵恩凭直觉抱着徐扣弦到沙发前,松手想把她放下来,没成想徐扣弦紧紧环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不让走……就是不让你走。”
邵恩拿她没什么办法,无可奈何的任她闹,弯腰曲背不停的哄着她,圈了半天,估摸着是累了,徐扣弦终于松开手,迷茫的盯着邵恩看,漂亮的大眼睛眨着,纤长睫毛扑闪。
“……”邵恩虚握拳,轻轻咳了声,转过身去开了灯。
适应了昏暗环境后突然转到明亮里,徐扣弦下意识的眯起眼,伸手去挡眼前的亮光,混沌中看见邵恩挺拔的身影穿梭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
****
不远处有柜门翻腾跟瓷器碰触的声音窸窣响起,不假片刻,邵恩端着杯蜂蜜水回到了沙发前。
修长的手指握着透明玻璃杯,不锈钢搅拌棒斜横着,水面还因刚刚邵恩的步调起伏,仍没有停止晃动,旋出一个小小的漩涡。
邵恩现下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法式衬衫下摆全皱了,扣子被扯开了三颗,当然这一切,全拜徐扣弦小朋友所赐。
“来,喝口蜂蜜水解酒。”邵恩伸出手,摸了摸徐扣弦的小脑袋,温柔道。
徐扣弦抬头冲他笑,白皙的小脸因为酒醉泛着绯红色,唇角弯弯,粉唇一张,嘟哝道,“要你喂我喝。”
邵恩凝视她,眸色晦暗,似是深水湖面,映着徐扣弦姣好的容颜,半响后,邵恩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含了口蜂蜜水,弯腰径直吻上去。
徐扣弦倒是非常配合的张着樱桃小口,任邵恩的唇舌长驱直入,一股脑儿把口里的蜂蜜水全都灌进去。
邵恩没在她唇上多做停留,压抑着,低哑问她,“还要我喂吗?”
徐扣弦神志恍惚的点着头,把头扬的更高,软糯道,“要喂。”
指尖捻着她的下巴,一口一口的喂下去,徐扣弦的手扯着邵恩的衬衫下摆,昂头像只饿了求投食的小猫,开始还是存着理性的喂蜂蜜水解酒,到了后来就夹了丝丝缕缕扯不清的情|欲。
邵恩也坐下,把徐扣弦侧抱到腿上坐着,亲的愈发用力,他一遍一遍吮着她的唇,唇齿纠缠,水泽顺着下颌线流下去,打湿了一小片领口。
他把人亲到呜咽才放开她的唇,徐扣弦头靠着邵恩胸口大口喘气。
“我是谁?”邵恩低头,下颚抵着徐扣弦的发旋,沉声发问。
徐扣弦抬头小声回应他,“你是邵恩。”
还行,醉的不算特别厉害,最起码还是认人的,邵恩放下了心。
“以后不许在这样喝酒了,我发现了,你是每次喝醉酒都要搞出点事来。”邵恩收紧了手,把人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感慨道。
徐扣弦晃了晃头,挣扎道,“我才没有呢。”
邵恩笑了,“嗯?没有?第一次喝多了去敲陌生男人的房门,第二次喝醉了就索吻,徐扣弦,这世界上好人不是特别多,谁给你的勇气。”
徐扣弦不安分的在怀里蹭着,邵恩压着火按住她,沉声教育道,“你别动了,再动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因为是你。”徐扣弦从怀里扬起小脑袋,委屈的扁嘴看邵恩,“因为是你,所以才这样,酒醉不过是场借口,能够有意识的发疯。”
“……”邵恩凝眸看怀里人,怀里人同时也瞪大眼睛在回望邵恩。
徐扣弦说醉也是真的醉了,说清醒,也是真的还带着几分清醒。
毕竟没有那个真的醉鬼还能出口念诗,把自己想表达的都明确的说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吹散了云,弯月露了面,广袤天际是深蓝色布幕,坠着三两闪烁星辰。
****
“邵恩,你说啊,我们人这一生,到底为了什么而活呢?”徐扣弦安分的窝在他怀里,忽然没头没脑的发问。
这是很哲学概念性的问法,一看就是醉了才能问的出来的问题。
邵恩倒是答得认真,“看阶段,每个人有不同的阶段。从我个人角度讲,我人生前二十年,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活着的。”
顿了下,邵恩自嘲的笑了笑,“你应该这辈子都没机会去体验到,第二天就可能吃不上饭,义务教育阶段就交不起学杂费而面临辍学的那种困境了吧,那时候就真的是为了活下去而活着的。”
“这么惨的吗?你可别骗我。”徐扣弦困惑的问,她自幼的环境就极好,一路私立读下来,身边人都非富即贵,那些民间疾苦只有在报纸跟新闻里见到的。
念了大学住宿舍以后,徐扣弦才知道有些人,为了每年六千的学费,是真的要全家砸锅卖铁借外债的。
“骗你你给我亲?”邵恩抿唇乐了,“是非常惨,说句不太好听的,跟你这种千金大小姐不太一样,在我小时候,活下去就只有一个定语,拼了命。”
只有竭尽全力,才能活下去。
“后来呢?”徐扣弦又问。
邵恩低头轻轻啄了下徐扣弦的唇,对上徐扣弦迷茫的眼神,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因为我没骗你,所以奖励我亲一下。”
徐扣弦伸手,把邵恩的头往下压,也亲回去,呼吸出的湿热气息扑在脸上,檀木香气裹挟在周围。
她挥着小手,重复嘟哝道,“我要听后来!”
月光跃过栏杆,落在阳台,窗外起了风,卷落了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
“后来啊。”邵恩缓缓道,“后来少年得到了很好的机会,算是扶摇直上,可开始一两年还是会常常做噩梦,梦见回到那种困苦跟无助之中。渐渐稳定以后,就为了理想而活,因为少年时候受过很多不公平的对待,所以特别想成为一个律师。这个愿望他也在三十岁之前实现了,并且还勉强算得上出色。”
是邵恩谦虚了,这几年他近乎无往不利,三十岁就已经是新锐精品所合伙人,去年又拿了十佳律师,说同辈人中的翘楚也不为过。
“你想知道再后来吗?”邵恩循循善诱,把徐扣弦往沟里带。
徐扣弦点点头,乖巧答,“我想。”
“再后来我阴差阳错的遇见了一个想要宠她一世的女孩子,想要为她而活。”邵恩的声音低沉郑重,回荡在空荡的客厅里。
橙黄的吊灯散着暖光,声波碰壁,从四面八方反射回来,直接传入徐扣弦心里。
“砰……砰…砰。”心跳声如鼓擂,徐扣弦贴在邵恩胸口,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对方的。
邵恩低头,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轻轻印了一吻上去,“所以我希望有资格能够宠她一世的女孩子,因为什么喝了这么多?”
“还记得我上星期给你发消息,让你吃瓜的那个案子吗?”徐扣弦轻声问。
“记得。”邵恩应答。
“是我学长接下了。”徐扣弦又讲,讲话的时候带着颤音。
邵恩敛眸看她,“吴贤?”
徐扣弦低声“嗯”了下,算是肯定。
“所以呢?”说不出的感觉涌上邵恩心头,他问她。
“我发现广东省那个闹的很大的案子,吴贤一直都知道,一直都有参与,甚至可能教|唆诱导了嫌疑人扔掉凶器,来让检方无法起诉,让嫌疑人被无罪释放。”
“……”邵恩不语。
“吴贤曾经,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上大学第一天就认识他了,十年了。”徐扣弦没有半分想遮掩的意思,她如实讲。
“你喜欢他?”邵恩的语气骤然冷了几分。
徐扣弦茫然的眨了眨眼,纠正道,“是曾经。”
“哦,你曾经喜欢他。”邵恩总结道,“这次没问题了对吗?”
到底还是醉了,徐扣弦平时的那股聪明劲儿现在一点也没有了。
白酒后劲十足,脑子钝钝的,连带着让徐扣弦半分求生欲都没存下。
她在邵恩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好。非常好。真的棒棒。好得不得了。
邵恩挑眉,拍了拍徐扣弦的背,“起来了,去洗澡,卫生间在左手边,客房在那边。”
他伸手指了下侧边开着门的卧室,薄唇紧抿着,眼底结了冰霜。
徐扣弦依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邵恩突然不高兴,还颇为关切的问了句,“你困了呀?那我们睡觉吧,我睡那间?”
“……能自己洗吗?”邵恩这句问话显然多余了点,就算徐扣弦说能,他也没办法放心让一个酒醉的人自己进浴室的。
最后邵恩把人起来放到次卧床上,翻箱倒柜的找出包湿巾,捧着她的小脸细致的擦干净。徐扣弦的裙子领口也湿了一小片,布料贴在身上。
邵恩站在床前踌躇了许久,还是轻扶起徐扣弦纤弱的背,伸手拉开了背后的裙子拉链。
指尖在碰到背扣的时候,明显的颤了颤。
作者有话要说: 邵禁欲:为了别的男人喝酒???
弦妹:我不是我没有...嘤咛。
事后—
邵禁欲:知道错了吗?
弦妹:我知道了,以后还敢。
于是邵禁欲把人按回去继续【。
☆、晋江正版。
第二十五天。
折腾了一顿, 把徐扣弦放平哄睡,邵恩抱了笔记本在阳台坐着抽烟, 室内的灯全灭了, 只月光跟笔记本屏幕的幽暗蓝光亮着。
他买的房子位置本来就在高点,加上又是顶层, 从阳台望出去,能看把波光粼粼的人工湖跟广场全部收入眼底,有野猫在夜间漫无目的的游荡。
夜风温柔, 连带着把心头那点儿怨气也吹散了大半。
猩火在黑夜里明明灭灭,烟圈绕在指尖,渐渐扩开。另只手缓慢的滑动着触控板,往下翻动,屏幕上是下一场庭辩的相关准备。
半根烟没抽完, 邵恩就掐了烟, 指尖轻敲键盘, 开始修改文档。他工作的时候很认真,心无旁骛,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听见室内传来响声。
顺着声音望过去, 徐扣弦身上穿着自己的衬衫,衬衫堪堪盖过大腿三分之一, 空荡荡的, 下面是双笔直匀称的长腿。她光脚站着,冰箱门还没关,手上拿着瓶已经打开的冰啤酒, 正仰头往嘴里倒。
邵恩沉默着看徐扣弦,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推,起身迈着长腿大跨步走到她面前,夺了啤酒瓶教育说,“乖乖睡觉去。”
徐扣弦不肯听,晃了晃脑袋,齐肩短发随着动作轻摇,垫脚去够邵恩手里的啤酒罐。
“……”邵恩边把啤酒罐举高,边制住徐扣弦挥舞的小手,无奈道,“徐扣弦,我是不是管不了你了啊?”
好死不死,徐扣弦还点点头。
邵恩其实挺服气徐扣弦的,她闹的时机很好。
毕竟有哪个正常的男人,会跟酒醉后心仪的女孩子计较呢?
邵恩干脆的仰头把啤酒罐侧倾,喝到精光,末了还倒罐给徐扣弦看,手一摊,“真的一滴都没了,回去睡吧。”
徐扣弦扁嘴,委屈巴巴的看邵恩,“你欺负人。”
“嗯,我就欺负你了。”邵恩垂眸笑着答,闹了半天,总算把人哄回去。
徐扣弦不太高兴,慢慢往次卧移动,还没走到次卧门口,就觉得胃里搅起劲来,晚上她就吃了两口菜,还喝了大半瓶高度白酒。她本身酒量尚可,还不至于喝吐,问题出在刚刚那小半听冰啤酒上。
白酒混啤酒喝,深水炸弹。
她弯腰捂着胃,胃里翻江倒海,快速往卫生间冲。
邵恩背对着她,本以为是小姑娘忽然尿急想上厕所,也没多想。回阳台又改了两页文档,才发现徐扣弦还没出来。
他走近卫生间,徐扣弦没把门扣上,磨砂玻璃门半掩着,灯影扯着一团半跪的黑影。
邵恩眸色一沉,扯开门。
徐扣弦扶在浴缸边缘,垂头不停的干呕,她胃里没什么东西,开始还能吐出酸水,现在就只恶心反胃还吐不出。
邵恩见状,连忙凑过去抚她的背,又拿手掌去贴徐扣弦的额头。
烫的惊人。
“妈的。”邵恩骂了自己一句,是他误以为徐扣弦酒醉才脸红,没想过是烧的。
两个小时前才费劲巴力把徐扣弦的衣服换了,现在又妄图给她穿回去。
徐扣弦烧的浑身无力,整个人都软趴趴的,搭在邵恩不肯松手,邵恩扶着她哄了几遍,还是放弃了,找了件厚实的连帽卫衣给她套身上,喂了几口水,直接抱出门。
****
凌晨三点,电话铃声向催命一样响起,岁今穿着白大褂从门外匆匆进屋,手里端着碗□□香辣红烧牛肉面,叉子别在盖上。
扫了眼来电人,岁今举起手机,“有事就说。”
“你今天值班吗?”邵恩已经坐在车里,车子驶出车库,用蓝牙通话。
“在呢,你病了?”岁今拿叉子把面饼戳到底下,头一歪,电话夹在肩头,双手撕着调料包。
“十五分钟就到,开个单间,下来接我。”邵恩简明扼要。
“成。”岁今也干脆答,搅了几下面,没来得及太泡开就往急着往嘴里送,吃了两口就端着碗一并撇到了垃圾桶里,下楼给邵恩,邵大爷开病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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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路灯投射在道路两侧的树木上,打下斑驳陆离的树影,远处突然有明亮的车灯打破横斜树影。
徐扣弦捂着胃蜷缩在副驾驶上,面如纸色。
跑车急速行驶在凌晨空旷的道路上,一路近乎都畅通无阻,平常二十多分钟的路,邵恩只用了十分钟就开到了。
代价是邵恩连闯三个红灯,连扣十八分,扣到要去学一星期道路交通安全法规再重考科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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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今推了个轮椅等在医院门口,半倚着轮椅玩手机游戏——开心消消乐,刚过了一关,门外就有车灯晃过,扫了一眼车型,岁今连忙推着轮椅迎上去。
医院正门口没法停车,邵恩把烧的迷糊的徐扣弦从副驾驶抱到轮椅上,又转身回了驾驶位。
岁今弯腰,把坐在轮椅上女孩子的衬衫下摆往下拉了拉,又去探她的额头,烫的惊人,岁今怕门口风大,就先行把人推进了医院大厅。
邵恩在两分钟后迈进医院大门,手里拎着女包,从里面翻出张身份证给岁今。
岁今把身份证往挂号台一放,跟前台同事讲,“挂我的号,再开个单人病房。”
说完又回头瞅了眼邵恩,改口道,“双人病房。”
邵恩,“……”
岁今潇洒的走在前面,邵恩推着徐扣弦紧随其后上了电梯。
“我说,邵大律师,这都凌晨三点了,你是不是应该节制点?你看把人家小姑娘弄成什么样子了。”岁今脸上挂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沉重的叹了口气,扼腕批评教育道。
“……我没。”邵恩想解释,可看了眼徐扣弦,闭上了嘴。
徐扣弦浑身酒气,衣衫极度不整,脸色苍白又虚弱的要命,活脱脱一副纵|欲过度,刚从床上下来的模样。
“你别说了,你怎么解释都没有,事实胜于雄辩,以后对人家姑娘温柔点儿。”岁今愤慨道,“就是有你们这种没个数的好兄弟,我们医疗工作者,才连夜宵都吃不上的。”
吐槽归吐槽,到了办公室,岁今还是利落的把体温计塞到徐扣弦嘴里,又拿了听诊器,抬头问邵恩病情。
“她喝了酒,当时没吐,过了几个小时开始不停的吐,还有点儿发烧。”邵恩总结道。
岁今已经拨开了徐扣弦的衣服,举着听诊器在她腹部来回,闻言顿了顿,“上次月经什么时候?”
徐扣弦迷迷糊糊,听不清话,也就没回。
邵恩则是摇头,“我不清楚。”
“你还能知道点啥了?”岁今吐槽了句,收了听诊器,“急性肠胃炎引起的发烧。”
“问题不大,先吃点药,然后挂水,今晚就住院,明天好一点了,安排个胃镜看看。”岁今刷刷写了病例,又写了张药单给邵恩,“你先下去拿药,病房在六楼,603。”
徐扣弦现在半梦半醒的脑子慢半拍,医生都说到了下一句,她才反应过来胃镜,立刻握住医生的手,抬头泪眼汪汪道,“能不做胃镜吗,求你了。”
这张小脸,岁今见犹怜。
于是岁今痛定思痛,指了下邵恩,“姐妹,不是我想让你做的,都是邵恩非要你做胃镜的,有事儿找他。”
背了一晚上锅的邵恩沉痛的点了点头。
****
消毒水味道充斥着医院长长的走廊,邵恩由南走到北,才找到了603病房,推门进去,徐扣弦已经躺下,病床半抬,岁今在一旁调整挂瓶器的高度。
而后又听见温柔的女声响起,“你别动哦,再动扎歪了要重新扎的。”
邵恩扯了扯嘴角,把拿来的药放在桌上,又从塑料袋里掏了几瓶矿泉水跟面包一并放上。
岁今握着徐扣弦的手背,手起针入,快速扯了片胶布固定了针头,徐扣弦只在扎入的片刻微皱了下眉,痛感并不明显。
岁今又调整了下点滴流速,站起来冲邵恩招手,两人一起出门。
“好了,止吐药先喂她两片,退烧药不烧就不用吃了,消炎药吃三天,每顿餐后吃。”岁今跟邵恩站在走廊低声交流,病房门半掩着,徐扣弦已经睡下。
“我知道了,谢了。”邵恩颔首道谢。
岁今没接这句谢意,冲病房方向努嘴,戏谑道,“这么紧张,你女朋友?”
“嗯,我家的。”邵恩答。
岁今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多年来提在心头的那口气终于松下来。
“你今年也有三十了吧,一直没有对象,爸妈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着急的。”岁今叹了口气,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怕因为你从前……”
岁今欲言又止,还是没能继续讲下去。
邵恩摇了摇头,“都是旧事了,今天麻烦姐姐了。”
被邵恩喊声了姐姐,岁今明显一愣,半响回过神才说道,“你也早点休息吧,都这么晚了,陪床是件辛苦事。”
他们两人是亲姐弟,成长过程中因为很多原因,分离多年,在不同的境遇里长大,许是真的有血脉相连这回事,再相遇时候也并不太显生分。
往往都是有话直说,岁今遇见医闹的第一反应是打给邵恩让他过来解决,邵恩逢病,也会打给岁今询问。
不过这些年来,岁今跟邵恩的相处更像是很好的朋友,起码邵恩从来都没喊过岁今一句姐姐,就像他也没喊过一句爸爸妈妈。
岁今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房间里还有残存的方便面味道,挥之不去,办公桌上是一家四口的合照,照片上的少女才六七岁的样子,怀里抱着婴儿。
她看着照片笑了,低头看见写病例时候留的案底。
徐扣弦,很好听的名字。
因为这个女孩子,邵恩第一次喊自己姐姐了。
“你是小天使吧。”岁今对着徐扣弦三个字轻声问。
****
双人病房并不算大,两张病床之间只隔了一个长方型桌子的距离,邵恩坐在另一张床上看徐扣弦。
吃过药,她已经睡下了,粉唇还抿着,看起来并不太舒服,吊水顺着输液管缓慢的游弋下来。
邵恩盯着看了会儿,又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不太放心,又把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贴上她的试了下。
确认真的不烧了以后,才微微松了口气,把她的被角捻紧。
朝阳已经跃出地平线,晨光熹微,新的一天又到来了,邵恩给人事发了消息,给徐扣弦请了假。
和衣对着徐扣弦病床的位子,斜躺下。
徐扣弦睁眼的时候,脑袋里还是一团浆糊,正对着雪白的天花板,左右打量周遭的环境,余光瞥见手上的吊瓶,确认自己在医院。
再偏头,对上邵恩深邃的眼睛。
邵恩枕着手臂斜躺,头发被压的散乱,平日永远服贴到一丝不苟的衬衫难得有了褶皱。
“醒了?”邵恩望着她开口,语气散漫。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邵禁欲应该是叫...岁禁欲的【笑。
邵禁欲:我不是那种趁醉搞事的人!
☆、晋江正版。
第二十六天。
徐扣弦点点头, 张口想出声,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 嗓子撕扯一般的疼。
邵恩翻身下地, 拿了吸管放进矿泉水瓶里,举到她唇边, 嘱咐道,“别说话,你吐了很多次, 润润嗓子先。”
徐扣弦顺从的吸了几口,水流入嗓子缓解了些许疼痛感。
“我…”徐扣弦就说了一个“我”,就被邵恩打断。
“你还想干嘛?”邵恩垂眸看她,继续发问,眸色一沉, “以后还喝不喝酒了?嗯?”
“……”徐扣弦这断片断的不是很彻底, 脑子里还有些一闪而过的片段, 比如被邵恩抱在腿上亲的腿软,只是她不太确定到底是幻想还是现实发生过的。
毕竟成年人,谁脑子里还没点儿黄|色废料呢?
两害相权取其轻, 徐扣弦避重就轻,先说正事, “我想上卫生间。”
徐扣弦晃了晃还扎着吊水的手, 眨着眼睛看他。
邵恩叹了口气,把悬空的吊瓶拿在手里,另只手低横放给徐扣弦把着, “那起来吧。”
双人病房里配了卫生间,病床到卫生间满打满算没几步。即便如此,邵恩还是把人半扶着送到了门口,才交出吊瓶。
解决完生理问题,徐扣弦举着吊瓶,站在镜子前看自己,她昨天早上上班时候就没化妆,现在素颜,脸色依旧不太好,头发凌乱,顶着一小缕呆毛翘着。
内里是件衬衫,外面罩了黑色连帽卫衣,单手摸摸胸……嗯,真空的。
昨晚,到底都特么的干了点啥啊。
徐扣弦内心是绝望的。
带着这个困惑,徐扣弦又躺回了病床上。
邵恩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七点,问她,“不再睡会?”
徐扣弦就那么盯着他看,还扎着吊水的小手轻扯衬衫下摆,生怕衬衫还不够皱的样子。
“有事?”邵恩挑眉问。
“那个昨晚…我没对你做点什么吧?”徐扣弦眼神躲闪,期期艾艾道。
难得见到徐扣弦这样讲话,直接把邵恩逗乐了。
“你没对我做点什么。”邵恩说。
徐扣弦刚松一口气,就又听见邵恩道,“我说你什么都没做,你问问你自己信吗?嗯?徐扣弦小朋友。”
“……”就冲徐扣弦现在身上这身衣服,就不像是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邵恩坐回旁边的床上,翘着二郎腿,手指来回转着手机,唇角带笑,眼尾上扬,“徐扣弦小姐,请问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让你每次喝醉了都得睡我一睡。”
“……”罪魁祸首徐扣弦沉默了。
真相太残酷,她竟然无言以对,于是她迅速的拉起被子,把头缩进被子里,装死。
“看样子你准备用实际证明沉默是金?”邵恩调戏道。
徐扣弦依旧不回话。
“睡完不负责合适吗?”邵恩憋着笑凑过去继续说,“都是法律人,总应该讲点道理吧。”
“我喝多了,真不是故意的。”徐扣弦捂着被,闷声道。
“哦,不是故意的,那就是特意的呗。”邵恩索性坐在徐扣弦床边,慢条斯理的扯开桌上面包的包装袋,继续说道。
过了两三分钟,徐扣弦还没有掀开被子的打算,邵恩想手动帮她把被子掀开,徐扣弦再里面用力,跟他拉扯被角。
邵恩无奈拍了拍一团被子,柔声哄她,“出来了吧,不调戏你了,你什么都没做,衣服是昨天喂你蜂蜜水,弄湿了我帮你换的。”
徐扣弦气鼓鼓的拉下被子,瞪着杏眼看邵恩,邵恩笑着把面包塞她手里,又伸手轻轻用力把她翘起来的呆毛按回去。
“你胃里没东西,先垫一口,时间还早,再睡会儿。”邵恩温柔道。
徐扣弦在邵恩的监督下,把面包撕成小块,就着矿泉水慢慢吃,忽然想起了什么,徐扣弦惊恐的看着邵恩问,“我还要住多久?”
邵恩伸出一只手指,答道,“再住一天。”
“是不是还要做胃镜?”徐扣弦问。
“嗯。”邵恩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
徐扣弦欲哭无泪,“我能不做吗?”
胃镜,徐扣弦人生阴影之一。
无痛胃镜,徐扣弦人生阴影之二。
邵恩最见不得她这幅泪眼汪汪的样子,轻咳了声,“你先好好睡觉,等睡醒了再说。”
“我不。”徐扣弦拒绝道,“你不答应我,我就不睡了,有本事看我猝死。”
“那我现在就让医生给你安排胃镜?”邵恩回她。
徐扣弦立刻闭眼装死。
……
邵恩在床边坐了会儿,确认徐扣弦是真的睡着了,才转身蹑手蹑脚的离开病房。
****
徐扣弦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阳光透过医院的淡蓝色窗帘打进来,被柔和了很多。
吊水的点滴瓶已经又换过了一次,还剩下三分之一,邵恩人不在,徐扣弦跪在床上,把点滴瓶取下来拿在手里,下床穿鞋拉开了窗帘。
病床窗户正对着医院小花园,有穿着蓝白条纹服的小孩子追逐打闹,两位坐轮椅的老人家在对弈下象棋,新生母亲怀抱着婴儿晒太阳,几位护工小姐姐坐在长椅上聊天……
一片安静祥和的场面。
银杏泛了黄,枝头只剩下半熟未熟的坚强叶片还坠着,白果挂在枝头,随风轻摆,摇摇欲坠,秋意正浓。
“对的603,你从左边上电梯,第三间就是了,我在这等你。”门口响起轻柔女声,接着门被叩响。
“请进。”徐扣弦转身,冲门口喊。
来人身着白大褂,是昨晚为自己就诊那位女医生,怀里夹着病历本。晚上徐扣弦人不清醒,也没仔细看,现在才将这位白衣天使看的真切。
女医生看起来约三十出头,保养的很不错,气质温婉。
宽松的白色长大褂硬生生被穿出了优雅的感觉,眉眼间跟邵恩有几分相近。
“我叫岁今,岁月的岁,今天的今。”岁今笑着自我介绍道。
很特殊的姓氏,跟邵恩不沾半点儿关系。
大概喜欢一个人久了,看世间万物依稀都带了他的影子,徐扣弦歉然一笑,礼貌回道,“抱歉,那么晚给还您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医生值夜不就为了看病,不看病大半夜的干嘛,难道在医院抓鬼?”岁今幽默道,又把电子体温计清零递给徐扣弦。
“噗呲。”徐扣弦被她逗笑了,抓着点滴瓶的手也随着身体起伏晃动,岁今连忙凑上帮她去扶稳点滴瓶。
“理论上讲,你今天应该留院做个胃镜。”岁今一顿,望向桌上吃了一半的面包跟开了瓶的水,“但胃镜前一天晚上八点以后,不能进食进水,放宽点限制,最起码也要前八个小时禁食禁水。以我对邵恩的了解,估计你的早饭他已经喂完了,午饭也已经在路上了。”
岁今低头从兜里摸出手机瞄了眼,叮嘱道,“预计还有两分钟就到,所以你明天才能做胃镜。等下剩的这点儿吊水打完以后,你就可以回家自由活动,或者就在医院躺着也行,病房我给你开了五天的,饮食要清淡忌油腻辛辣,海鲜想都别想,至于喝酒……”
岁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你能懂我意思吧?”
能逃过一天是一天,徐扣弦疯狂点头,“好的好的,医生我都记住了。”
岁今满意的点头,正准备跟徐扣弦八卦几句邵恩的事情,就有新的敲门声响起来。
“请进。”岁今跟徐扣弦异口同声道。
进门的是个年轻女孩子,茶色长卷发披散在肩头,藕粉色长裙,只画了淡妆,五官精致,最出众的是那双勾人的桃花眼,让人看了就难别开眼。
应谨言这双桃花眼,生的实在是辨识度过高。
徐扣弦没有半分迟疑,就脱口而出,“言言?”
应谨言跟徐扣弦最后一次见面,是她从日本回国过春假的时候,被迫逼着跟萧默订婚的那年,当初应谨言才十九岁,徐扣弦将将十六岁,刚上大一。
徐扣弦在后台化妆间牵她的手,面满忧愁的问她,“开心吗?非要如此不可吗?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后来应谨言在日本出了事,单方面的阻断了跟所有朋友的联系,就再也没跟徐扣弦见过面。
时隔四五年,再次被徐扣弦这样亲昵的喊道,应谨言心头一颤,轻点了下头,也喊回去,“徐二,好久不见了。”
徐扣弦还举着吊瓶,应谨言手里大包小卷的,怎么看都不方便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两个人对站着,双双笑出声。
对于应谨言的到来徐扣弦并不意外,邵恩律所的供股大部分都来自于应氏,又是应氏法务总监,跟应家两兄妹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岁今跟应谨言也打了个招呼,应谨言回了句,“姐姐好。”
……
应家只有两个子女,应慎行跟应谨言。
徐扣弦从小学五年级开始跟应谨言同班同学,没断联系之前端的说得上青梅挚交。
对上徐扣弦困惑的眼神,应谨言解释道,“岁今是邵恩姐姐。”
“亲的,同一个爹妈生的那种。”岁今点头补充道。
徐扣弦迅速理清了思路,“那姐姐跟邵恩,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很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岁这个姓氏隔在女孩子身上,平添了温婉,可男孩子姓这个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岁今没接话,也没否认,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她没办法独自跟徐扣弦解释清楚。
岁今又在旁边站了会儿,等徐扣弦剩的薄薄一层点滴都掉完,帮她拔掉后,说下面还要寻房,就先离开了。
****
只剩徐扣弦跟应谨言并肩坐在病床上闲聊。
“来探病?”徐扣弦问,“你别听邵恩小题大做,我就是喝多了。”
应谨言摇头,从巨大的布袋里找出保温盒扭开,一件一件的摊在桌上,“非也,我是被邵大律师派来给你送饭跟换洗衣物的。”
饭菜准备的精致且清淡,鸡汤不见油花,淡黄色表面漂着几根虫草:主食是面条,单独放在一格里,拿来泡鸡汤食用:鸡丝拌了豆干跟黄瓜胡萝卜,餐后小点是几块焦糖南瓜。
应谨言把筷子递给徐扣弦,“来尝尝我的手艺。”
徐扣弦不跟应谨言客气,先抿了口汤,鲜味窜上头,徐扣弦超她竖起大拇指。
又吃了几口,空荡荡的胃被填满,整个人也跟着舒服起来,余光扫到应谨言纤长手指上的戒指,徐扣弦多看了几次,才确认是带在无名指上——婚戒。
“你这是结婚了?”徐扣弦惊奇道。
应谨言举起手,粲然一笑,“领证了,婚礼还没办,来得及排你的档期吗?伴娘预定一下?”
“ok的,谁不让我当你伴娘,我跟谁急。”徐扣弦咬断面条,含糊道,“新郎是谁啊?闪婚?”
“萧默。”应谨言答,“你见过的,那时候他还叫于然默,因为在订婚典礼上喊了别人的名字,你差点拿刀砍死他……”
徐扣弦差点儿呛到,应谨言赶紧凑过去轻拍她的脊背,“冷静呀徐二。”
当年于然默跟应谨言订婚,两家联姻,地产家大小姐跟连锁超市家公子的婚事。商界有头有脸的人自然都到了场,新郎于然默在宣誓时候喊了别人名字,后缀我爱你,还连着重复了两遍,生怕别人没听清,在场人士皆面如土色。
这事闹的满城风雨,于家跟应家当场断交,第二天股价双双跌破五个点。
那时候年少轻狂,徐扣弦还真的想去砍了这人,反正徐家祖宅跟于家祖宅住一片别墅区。
赶在徐扣弦问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应谨言先声夺人,“我跟萧默的事情以后再跟你解释,我对天发誓!下午三点钟邵恩有个案子开庭,当事人是我好朋友,公诉,互联网途径传播yín|秽视频非法牟利案,我过会要去,你要去看吗?”
“是悦盈科技,江月的案子?”徐扣弦心如明镜道。
“嗯,下午开庭,我让萧默提前占了三个位子!要去看吗!”应谨言兴奋的搓搓小手。
“看。”徐扣弦干脆答,心底倒是有些担心,邵恩被自己闹了一夜,似乎都没怎么休息过。
应谨言起身去把病房门锁了,又从带来的袋子里翻出衣服,拎出淡蓝色蕾丝内衣的时候,应谨言不怀好意的摸了把徐扣弦的胸,“75c,不错嘛徐二。”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尺码?”徐扣弦一脸懵逼的看着应谨言。
“……这事你得回去问邵恩,都是他给我打电话报尺码,我买的。”应谨言手一摊,无辜回道。
徐扣弦默然,“.......”
作者有话要说: 应谨言x萧默,专栏有完结文《手控的自我修养》邵恩有客串。
掉马前:极端手控甜点师x指弹吉他爱好者
掉马后:离经叛教大小姐x心机明骚ceo
我被你改写一生,共踏山河万里,自然配说心事。
辞甜饼停播以后萧默很烦躁,烦的吉他都弹不下去了,索性把公告改成了停播,后会有期。
然后他收到了一封站内信,辞甜饼:你为什么不播了。
萧默:你是不是想打架。
辞甜饼:你手这么好看,就是为了跟我打一架?
萧默:你这么喜欢我手,不如跟我谈个恋爱吧。
应谨言忽然张嘴用舌尖包裹住萧默抵在唇上的手指,轻轻舔起来。
萧默任她舔,沉声问,“舔够了吗?给你舔一辈子。”
两年后销声匿迹很久的萧默跟辞甜饼都开了直播:直播婚礼现场。
网传直播平台提前一个月开始扩容服务器,依旧崩了。
两个人互撩掉马,最后发现妈哒原来是你当年在订婚现场放我鸽子的故事。
正经文案;他知道我所有的阴暗面,但是他只觉得那是闪光点。
我来告诉你,人间值得。
又名—《我只想吃小甜饼》《每天都在被媳妇儿舔手》《逃婚爽一时,追妻火葬场》
☆、晋江正版。
第二十七天。
案子下午三点钟开庭, 徐扣弦吃完饭也才十一点,办理完出院, 应谨言开车把人带到法院附近的时候也还不到十一点半。
两人就近找了家咖啡厅躺尸聊家常。
这家咖啡厅不愧是网红, 全都是懒人沙发,躺下去随着身体形态凹陷, 让人完全不知道坐直是什么概念了。
徐扣弦跟应谨言瘫在同一侧,两人都先拿手机回了几条消息才开口。
应谨言那边是回萧默:[定位,我跟我闺蜜在这儿聊天, 过会儿过去,樽樽跟江月那边怎么样了?]
萧默:[图片]
图片上余盈樽捧着可乐罐靠在江月肩头打哈欠,初霁倒是像模像样的捧着笔记本电脑,就是她是坐在温君复怀里捧着的。
应谨言:[……你问问他们还能不能有点儿开庭前的紧迫感了?]
一分钟后萧默发过来两张新图片。
应谨言:[你就当我没问过吧。]
应谨言转头戳了戳正在补下午开庭案子详细经过的徐扣弦,把手机递给她看。
萧默发来的图片上, 邵恩身穿暗蓝色西装外套, 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 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薄唇紧抿着,领带打的松散, 一股子慵懒的感觉,双手合十搭在公文包上。
距离开庭还有两个小时, 被告人们喝可乐的喝可乐, 谈恋爱的谈恋爱,而辩护律师……闭目睡觉。
这案子前几个月移交起诉时候也闹的沸沸扬扬,起因是江月公司开发的播放器被指涉嫌传播yín|秽色|情, 并以此牟利。
先不论江月公司播放器是免费使用,但论案件证据链就明显有些无稽之谈,上万台服务器里抽样两台,检测出百分之三十色|情视频。
江月作为公司ceo被起诉,技术总监温君复亦然。
法律规定了每位被告可以请两位辩护律师,也就是江月跟温君复两个人一共可以请四位辩护律师。
结果江月辩护律师邵恩睡觉呢,带了助理孙庆蹲在一边抱着电脑盯屏幕看,距离开庭还有两个点左右,温君复的辩护律师直接还没到场。
“还能有点儿尊重法庭的感觉吗??”徐扣弦跟应谨言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可能是没有了吧。”应谨言转过头去看徐扣弦,“先说说你怎么被邵恩弄进医院了,等下我们早点过去。”
应谨言这个问法,就很简单粗暴,徐扣弦扭头看她的表情有点儿扭曲,扼腕叹息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是我俩床上搞出什么事情进的医院?”
应谨言无辜道,“你那身衣服,明显就是脱了以后邵恩给你套的。再说了,你也说了是我们,说明我又不是一个人这么觉得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啊。”
徐扣弦捂着额头感叹,“也可能是瞎的。”
“说说吧,怎么进的医院?”应谨言依然不肯跳过这个话题。
“几年前我跟你讲过,大一时候喜欢个学长叫吴贤吧?”徐扣弦反问。
“所以你昨天是见前任被邵恩抓包了?所以才被他弄到进医院?”应谨言眯着眼睛八卦。
徐扣弦抓起手边抱枕冲应谨言砸过去,“这几年不见,原来你是报了骚话进修班去了?学了满脑子黄色废料。”
应谨言双手接住抱枕,戏谑道,“行行行,那你继续往下说。”
徐扣弦三言两语,挑了重点说给应谨言听,包括从前大学时候,她其实是知道吴贤收了爷爷好处,故意疏远自己的事情。
应谨言只听了个大概,但已经能够完全理解徐扣弦的困惑,除了以为很重要的人不是个东西以外。
更多的困惑在吴贤那句嘲讽上,“你这种拥有优越环境长大的小公主,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人为生存的做出的努力?”
即便吴贤没说的如此露骨,可就是这个意思。
应谨言从懒人沙发上爬起来,拎好包,冲徐扣弦伸出手,把她也拉起来。
烈日当空,阳光从百叶窗帘缝隙透进来,在两人身上打出斑驳陆离的光影痕迹。
“徐二,天堂跟地狱之间,还有人间。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没谁有资格说这辈子没做过错事呢?你我这种家庭背景的人,就算自己自律到从来不曾也也没想过去伤害别人,可花的每一分钱上也都多少沾染着不幸跟汗水。天堂是不用考虑了,地狱也落不下去,但晦涩至不可说的人间,勉强能苟活百年。”应谨言跟徐扣弦身高相仿,她眼神温柔,平视着徐扣弦,轻声说。
徐扣弦站在原处看应谨言,眼神复杂。
应谨言唇角挑起一抹微笑,张开怀抱用力抱了徐扣弦一下,就像是多年前每次回国见面时候,两个好姐妹都会来个熊抱一般。
纵然时间长河里风波肆起,大浪淘沙后也总有真友人存在。
被这么一抱,徐扣弦抽了下鼻子,有点儿想哭。
“这话是从前邵恩跟我说的,现在我只是复述给你听罢了。”应谨言笑说,“走了,早点过去,带你认识一下活宝被告四人组……再见见你家邵律。”
“还不是我家的。”徐扣弦跟在她身后小声道。
“会是的。”应谨言肯定道,又转头助攻了一句,“邵恩人真的不错,赚得多长得帅,关键是超护短,你多考虑考虑!”
徐扣弦沉默看着突然转换成老鸨脸的应谨言,“……”
****
咖啡厅步行到法院仅花了五分钟,刷了身份证入内后,应谨言打了个电话跟萧默确认位置,带着徐扣弦一起上楼。
前方有几个人占着两排长椅,靠近的时候徐扣弦跟应谨言都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邵恩还在闭目养神,坐在他旁边的孙庆见徐扣弦来了,立马长眼色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给她倒地方。
徐扣弦点头轻声跟孙庆说了句,“谢谢。”
再回眸,就发现邵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深邃的黑眸正凝望着自己。
邵恩指节微屈,推了下金丝眼镜,拍了拍旁边座位,示意她坐下,徐扣弦刚坐稳。
就见邵恩微皱眉看自己问,“怎么出院了?”
“岁今姐说我吃东西做不了胃镜,让我先出院的,言言能作证!”徐扣弦郑重道,一不做二不休,谨遵医嘱就对了。
邵恩轻“呵”了声,“那岁今没通知你下次胃镜什么时候做?”
“……邵律,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开庭前补觉的律师,牛逼。”徐扣弦立马竖起大拇指夸他。
邵恩睨了她一眼,沉声道,“因为谁,你心里没点数?”
罪魁祸首徐扣弦欲哭无泪,“那您再睡会儿?”
“嗯。”邵恩回,说完果然就又开始闭目养神。
不过这给了徐扣弦仔细打量他的机会,多数人都喜欢法式衬衫做正装,并且袖口腕表的搭配都价值不菲,邵恩则似乎不太喜欢从众。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外套,内里是纯白色意式衬衫,鸡尾酒袖、圆角领,蓝条纹领带松散的扎着,金色领针别在中间。
长睫毛在眼下打出一小片弧形阴影,的确是很好看的男人。
徐扣弦的目光向下,扫到邵恩腕骨上的表,停下来。
邵恩戴了块机械表,牌子不是徐扣弦了解的奢侈品之流,设计精妙绝伦,表盘纹路呈树木纹理状,缀了航海银色船标,正中央悬了跟蓝色滑杆,周围布满了丝线,不停的滑动。
徐扣弦盯着看了会儿,才发现那是那根滑杆是用来代替分针的。
“喜欢?”邵恩忽然发声。
把徐扣弦吓了一跳,比起她跟邵恩过去那些荒唐事,偷看被抓包实在算不了什么值得尴尬的事情。
徐扣弦大方的承认,“喜欢,很特别的设计,我第一次见。”
徐扣弦坐姿极淑女,双腿并拢,手包盖在腿上,邵恩直接把带了腕表的手平放到她手包上,淡淡道,“那看吧。”
“……”徐扣弦很想问问邵恩,能做个人吗?别骚了好吗?
邵恩跟孙庆占了张长椅,应谨言挂边坐跟倚墙站着的萧默聊天。
江月一行四人坐在对面椅子上。
有些话徐扣弦不好明说,于是凑过去跟邵恩耳语,“这案子不算小,另一位当事人的律师们还没到?”
两人一共可以请四位律师,多数家大业大的人打官司都喜欢请两位,毕竟不请白不请,多一分胜算也是好的。
近些日子在律所待久了,邵恩的规矩徐扣弦多多少少知道。
接案子的时候会指明只接受自己单独辩护,不接受同别人一并辩护。
这规矩过于不近人情,搁在很多律师身上是极端自负的表现,但放到邵恩这里,就是给当事人打了一剂定心针。
疑人勿用,你相信我,我不会输。
潜台词昭然若揭。
这是起公诉案,我国公诉案近五年的无罪判决率仅有0.22%,平均一万人里只有二十二人能被判无罪,低的令人发指。
可徐扣弦不担心邵恩打不赢,就担心合作的辩护律师是傻子。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邵恩抬眸,拍了拍徐扣弦的小脑袋,冲对坐的人问,“温总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