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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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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紫色绢帛裹着的画轴出现在眼前。 (12)

叫过他?

如果,他能早点收到讯息,平日多关注一些,至少他不像现在这般一头云雾:远在平洲大陆的那个什么门的谷天,为什么要跑到云洲大陆对百炼宗下手?

还有那另外两人,至今他都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身份,只是隐约猜测,因为各个大陆的元婴大能,师父是必提的。

只那个谷天因为师父提得多了,才对上号。

白恩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李惜意外,它竟没有回嘴。

“好吧,我承认。我也好不道哪里去。其实,我还不如你,怎么说也活了算了,往事不堪回首。以后,我会好好儿地。”

李惜罕见地痛快认错,她也陷入了沉思。

既已作了决定,她转身去了碧羽门,见万小雅。

小雅一听,当即就表示要和她一起去。

两人约好,三日后出发。

天气不是很好,一早就下了雨,整座山都笼罩在细雨之中。

一艘飞舟缓缓飞出。

上头坐了十来个人。

一个师兄驾驶着飞舟,

今日她们归家。

小雅告假的时候,碧羽门的两个掌事师兄就当机立断,探亲的时日也到了,干脆由一位师兄护送他们回去。

毕竟,如今小雅是门内正式弟子,两人都是练气初期,这样的,出去有点玄乎。

李惜也是赞成的,毕竟带着小雅,不比自己单独一人。

自己也就罢了,带了个小雅,却是要小心些。

一艘小飞舟上,坐的几个弟子,都是当初从那边带回去的几个小孩,这回就一路顺带归家探亲。

坐在飞船上,李惜感叹,只需大半日的路程,自己却是走了足足三个月。

果然是有交通工具好啊。

按照规矩,此次每人有一日的时间。

两人下了飞舟,与师兄告别。

站在那熟悉的小道上,两人互相望了一眼。

往昔热闹的墙院,如今长出了许多杂草,缠绕在墙头。

那扇大门,两人都没有伸出手去敲。

虽然明知万家庄如今已不同往日毕竟两人都已离家近一年了,两人竟都有点怯意。

终于,两只手同时敲上了那扇门。

“咚咚”的响声响彻开来,一声又一声,似乎每一下都被放大了开来。

两人固执地敲着,直到敲得手发疼。

李惜一把拉下了小雅的手,摇摇头。

两人终于提气上了墙头,站在高高的墙头上,心里最后那点子希翼终于消失了。

园子里到处都是杂草,一丛丛,一簇簇,在风中摇曳着,茂盛得很。

李惜记得自己走的时候,歪在那里的几棵老树,仍旧在那里,上面抽出了嫩绿的枝条。

小雅已经飞快地往园子里跑去,“咚咚咚”地,没有提气,杂草中,瘦小的身影一会就不见,

李惜忙跟了上去。

寂静的园子中,响起一阵脚步声。

黑曜也“呜呜”地叫了两声,飞快地蹿入草丛中去了。

李惜双手拨开腿肚子深的杂草,一边留神四下的动静。

她疑惑,当日,记得有人入住了万家庄,怎么这会都没有人了?

看这样子,应该荒废也有一段时日了。

“小雅!”

她叫。

没有声音。

她跑了进去,脚步放缓。

洁净的庭院,一尘不染,干净得很,就像是有人居住一般。

“小雅!”

她提高了声,声音里有了一丝颤抖。

哐啷一声,小雅站在门口,看着李惜,抖着嘴唇:“四姐姐!”

她侧身。

李惜跑进去。

屋子里空荡荡,小雅颤抖着手,指着床铺子。

青色的帐子撩起,铺着竹篾席子。

李惜目光定在床头:那里有一件衣裳,一件褐色的中衣,整齐叠好放在那里。

李惜看着微微泛光的席子,干干净净。

这是?

她看向小雅。

然后,两人一同跑了出去。

院子里空旷。

“四叔!”

小雅先叫。

声音飘散开来。

李惜紧紧盯着院门外。

院子里有人。

两人面面相觑。

偌大的园子里,杂草丛生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瘦削的身子套着白色的袍子,腰间用一根带子系了,显得更加松垮。

两人对视了一眼,悄悄往后退。

李惜已经手里捏住了一张冰球符。

这不是万家人。

男子正低头专心瞧着什么,似乎并不知道身后有人。

李惜悄悄地做了一个手势,轻抬脚,又轻放下,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黑衣人。

小雅紧跟着李惜,两人一直退到了墙后头,才呼了一口气。

090冤家路窄

这人是谁?怎么会穿着四叔的衣裳?

小雅望着李惜,李惜同样眼里有着疑惑。

这是万重星的衣裳

这么说万重星屋子里住的就是这个人?

两人再度望了望那白衣人,极力都想看得再清楚些。

却见那人是依旧未动。

“白恩!”

李惜轻唤,白恩溜了出来。

它飞快地顺着草丛爬了过去。

眼看它隐没不见。

“不!”

李惜忽然后悔。

平静的草丛,深深浅浅的杂草有腿肚子那般高,她们方才藏了这么久,竟然没有动静。

连一只虫子,一只蝈蝈都没有。

太安静了。

想着已经不见综影的白恩,她着急:“快回来,危险。”

脑中没有回应。

她又在心中唤了一遍,

然后,又攥出了一张符,一边拉了小雅的手。

小雅抬眼向她看来,李惜的手心微湿。

李惜握了握她的手,低头一笑。

小雅的心稍定。

她再度抬头,前头那白色的背影消失了。

四下空旷,入目皆是杂草,几块石头后面也是静悄悄地。

林间树梢轻轻摇晃,有风吹过。

小雅身子紧绷,她动了动,回握了一下李惜的手,却是一紧,李惜一个旋身,与她背靠背。

李惜努力稳了稳呼吸。

她感到背后小雅小小的身子在轻微的颤抖。

“四”

小雅耐不住,轻唤。

李惜蓦地撕碎了手中的符纸。

小雅眼前一花,两人瞬间不见。

方才李惜站立的地方,一只手突兀地伸着,正是方才那个黑衣人。

他“咦”了一声,跳开,目光凌厉。

四下空旷,安静,哪里还有方才那两个人。

他忽然回身,对着李惜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快速击出一掌,一阵轰响,对面的一棵树应声折断,而原本枝繁叶茂的树竟飞快萎缩了下去,落了一地枯叶。

而面前空地依旧沉寂,不起波澜。

他这才确信是真的走了。

他惊疑不定。

方才那两个明显是练气期的小修士,竟然躲开了他的伏击。

初始他还以为是用了隐身符,现在看来不是。

应该是土遁符一类的,人该是早走了。

不然,他这雷霆一击,他们定是扛不住的。

他咳嗽了一下,伸手按住下腹,勉强压下丹田之处的跳动,方才他可是运用了十二分的力,势必要逼得他们现身。

却是牵动了旧伤。

看来这里是不能留了。

他转身回到方才的地方,捡起地上的一只兔子,兔子还未死绝,剥了半张皮子,尚还悸动。

他单手拎了,很快消失在园子一角。

白衣人走后,一阵波动,方才那处地方,竟出现了两个人。

李惜姿势古怪,一手紧紧抓着小雅,一手去袋子里摸了符画。

一双眼睛警惕地,滴溜溜地扫视了一圈,方才慢慢直了腰,长呼一口气。

她松开了小雅的手。

方才好险。

那只手差点就抓到她的肩膀。

小雅也是面如土色。

她方才也是看得清楚,那只手突然就从面前伸了出来。

这是会隐身法么?

“走吧!”

李惜吁了一口气。

一个起码筑基期的修士,驻扎在这里,他们是不能停留下去了。

看来,这里真当是成了一片无主之地了。

小雅低头,默默地跟在李惜身后,李惜唤了黑曜,在前头开路。

两人一狗往东边园子里去,那里有一个后门,可以直接下山。

黑曜在前头”“沙沙”地蹚着杂草,开出了一条路。

两人默默地走着,心下都有些落寞。

黑曜站住。

前头站着一个人,

正是方才那个白衣人,低垂着头,就站在那里。

李惜顿住,下意识地又摸出了一张土遁符。

此次回来,她可是备足了符画。

像土遁符这种符画,她一共备了4张。

方才,她情急之下,摸出了一张土隐符。

幸好,躲过了一击。

这土隐符此时竟比隐身符好用,那一掌是对着地面虚空轰击的。

白衣人缓缓地抬起了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

忽然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李惜的呼吸在这一瞬间骤停。

这张脸,太熟悉了。

没想到又一次见到了。

这张枯白色的脸,牢牢镌刻在她的脑海里,就像烙印般,再也磨灭不掉。

李家庄、水阴镇,万家出事前跟随唐家人又一起出现

这次,她竟然又见到了他。

她紧紧地盯着对方,心下丝毫不敢放松。

对方可是筑基期后期高手,万家庄那一仗,敢与老祖万丹阳一战,至少是筑基大圆满。

而她依旧弱小,她和小雅两个都是练气期的小修士,加在一起,都不够人家的零头,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李惜紧张又快速地思索着对策。

很明显,再用土隐符显然是不行。

对方此次已经看破自己行藏,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再用就是找死了。

脚下的地面陡然坚硬,这是布下了结界,再往土里走是不能了。

她眼角余光掠过四周,现下这里空旷,她们想要逃走亦不可能,对方只要放出威压,她们就寸步难行,这就是实力的差别。

冰球符,不行,黑曜,也不行。

李惜额上滴下汗来,难不成,今日是要折在这里了。

她抬了目光,瞧去,眼睛里带了不甘。

发现白衣人身子不动,看着他们,缓缓地举起了右手

情急之下,李惜只能一口气扔出数张冰球符,符画撕开,硕大的冰球带着巨大的呼啸向对方砸去。

“乒乒乓乓”中,

李惜她一拉小雅,嘶声:“跑!”

李惜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想着:“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死也要死得体面些。”

“蹬蹬磴”两人一气跑出了好几步。

身后嘶吼声响起。

“黑曜!”

李惜咬牙,这货,知不知道危险?

李惜匆忙间回头。

黑曜正虎虎生风地对着白衣人猛扑。

地上碎裂着硕大的几个冰球。

“四姐姐!”

小雅也张大了嘴,去拉李惜。

白衣人正用手左右抵挡着黑曜的进攻,身形狼狈,好几次差点被黑曜咬到衣裳。

黑曜吼声不断,愈见凶猛。

李惜眯起了眸子。

她一把拉住小雅:等一等!

091冤家路窄2

她盯了半晌,忽然撮唇一声呼哨。

声音尖利。

黑曜一个虎跳闪开,眸间蹿出老远。

一阵银光闪烁

李惜扬手,一波密集的冰球符再次飞出,大大小小直直奔白衣人而去,白衣人左右闪躲,很快避开。

李惜再不犹豫。

她双手如飞,一张一张符画,撕开,一股脑儿都扔了出去。

霎时,滚石,冰球还有水柱交错、呼啸着向对面的白衣人砸去。

混乱中,一阵噼哩啪啦响,尘雾飞扬中,李惜目光锐利,紧紧盯着中间那道游走的白影。

闪躲间,白衣人被一个冰球给撞上了背部,踉跄了一下。

这回,连小雅也看出来了。

她发一声喊,鼓足勇气,上前一步,手中一动,一条白色的带子就飞出,像蛇般灵活,穿过纷飞的各种石块,准确绕上了白衣人的双脚。

他一边抵挡依旧飞过来的冰刺,脚下腾挪,眼看就要脱开,一直在旁虎视眈眈的黑曜这回不待李惜吩咐,一个饿虎扑食,扑倒了白衣人,嘴一张,就咬了下去。

白衣人就地一滚,胳膊上立时被撕下了一块肉,然后就被黑曜死死地压住。

脚下的白绫霎时缠了上来,瞬间就牢牢地扎住了双脚。

他喘息着,看着头顶闪着幽光的两只眼睛,不再动。他很清楚,他再反抗一下,这只雷犬不定就一口咬断了他的喉咙。

眼角瞟见小心翼翼靠过来的两人,他心内发沉:是自己失算了。没想到,他们身边竟然有一只4阶的雷犬,换做之前,他自是可以对付,可是现在,他已经耗尽元气,再无还手之力。

感受着丹田之处撕裂般的疼痛,一抽一抽的,他垂下了眸子。

李惜眸子喷火,盯着在地上喘息的白衣人,胸内激荡。

母亲万氏那痛苦万分,生死不能的表情,爹爹那声声泣血嘱咐,万家人的生死不明此时全都涌现了出来,就像一把火,燃烧在李惜的眼中,跳动着,燃烧着,似是要灼出一个洞来。

天佑她。

原以为,这辈子不定什么时候能报上仇或者也许根本就报不上仇了。

当日小叔万重星一句,他是筑基期高手的话,李惜的心内是拔凉一片的她老老实实地收了念头,自以为报仇遥不可及。

筑基修士,能熬到筑基的修士又有几个呢?

老爷子万正亮、老祖万丹阳。

这还是有宗族的。

至于那些想要靠自己单枪匹马奋斗的散修,就如老杨头所说的:难哪!

可是现在,天可怜见,竟把他这样送到了自己面前。

他受伤了,明显受了很重的伤,不然,不会连黑曜都抵挡不住。

李惜因为激动而双肩颤动,脚步却愈发稳重起来。

双手已攥紧了一把三角匕首,双目双亮。

“不要靠近!”

脑中一声炸响。

白恩跳了出来。

它飞快地顺着李惜的手臂爬了出来,横在她的小臂上,抬高了爪子。

“危险!”

白恩的声音凉凉的,就像一注清凉剂猛地灌入李惜发热的脑中。

她顿住脚,疑惑地瞧着手臂上的白恩。

“他受伤了!”

又加了一句“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她打量着五步外的白衣人,见他正盯着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妥。

她继续向前迈步。

她有把握,只要二刀,扎了他的丹田,扎进他的心窝,就结束了。

“不行!你瞧他的右手!”

白恩见李惜依旧往前,似乎没有听进去的意思。

李惜这才发现,一直蜷在那里的白衣人正微微侧目,看似不能动弹,右手一直缩在身侧。

她停住了脚步。

四周安静,左手边是黑曜。

还有5步远。

上空一只鸟掠过,翅膀轻轻掠过,李惜似乎都听到了它振翅的声音。

李惜不动了。

“他要干什么?”

她咬牙切齿。

眼睛里是强烈的不甘。

“他准备自爆!”

李惜愣住。

修士自爆的能量,是她所不能预见的。她不止一次地听老杨头说过。

筑基修士自爆,威力更加,恐怕她们几人都不能幸免。

这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

“怎么阻止?”

她冷声。

白恩一愣:“你放他走就没事”

“不可能!”

李惜一口回绝。

她除非是脑子锈掉了,才会放了这个白衣人走。

多好的机会,今日如放了他,恐怕此生再无机会。

“自爆杀伤性多大?”

沉默了一瞬,她再度问道,眼睛依旧打量地上的白衣人,见他也盯着自己,目光阴狠。

“几无生还。除了金丹期高手。”

李惜一拳砸在左手上,迸了一句:“奶奶的。”

白衣人喘着粗气,看看五步外的三个人,确切地说是二个人一条狗。

二天了,一直这样守着他。

这是要耗死他。

想到那时不时的地来一场雨,再来一阵风,他的伤势更加严重了。

人本惜命,更何况逆天而行的修士。

筑基大圆满的修士,只会想尽办法求生,但凡有一线生机,就会努力抓住。

李惜想明白这一点后,就开始这样耗着他。

她搭了窝棚守着。

他走不了,有那只黑狗守着,他已被撕咬得全身无一片完整的布。

然后,每隔一段时日就扔一张水球符,淋他一身水,山里风大,一到夜晚,冰冷,很快凝成了霜花。

他本受伤,身子与常人无异,竟经不起这样的连番轰炸,只要见他有调息的迹象,那两人就开始骚扰他。

他心内暗恨,怨毒的目光直直盯着那两人。

“谁家的丫头,如此歹毒难缠?”

这两个丫头,就这样捆着他,每每他要调息,就不停地骚扰他,不是让那只黑狗来扑咬,就是扔一些符画,够呛。

他真是不明白,他们两个看着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些个符画,用不完似的。

接二连三地扔,他这身上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照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月,他到时必定是丹田废掉,然后连自爆都做不到了。

他明显感觉到丹田此时就像一个筛子,到处漏风。

他眯着眼睛瞧着对面那两个人,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这丫头同那个小子有得一拼,出手狠辣,做事老道利索。

092希望

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他们这样困着他又是为哪般?

他不记得自己同她们有什么过节?

白衣人精疲力尽,他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

他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暮光中,那条黑狗两只眼睛闪着兴奋的光,正跃跃欲试。

他忙打起精神,勉强提气,稳神

“吼”的一声,一道黑影闪过,黑曜开始了今晚第一轮进攻。

李惜坐在窝棚外,看着正和黑曜厮打在一起的人,昏暗中,模糊的身影纠缠在一起。

“怎么还是这般能打?”

她自言自语,往嘴里塞了一块肉条,有些硬,她使劲嚼了一下。

白恩跳在她的腿上,望了一会说:“快了,还有几天。”

它看看李惜。

李惜听说白衣人要自爆,就想了这个法子。

不靠近他,却是不让他走。

“耗死他!”

她睁着一双眼睛,眼里都是恨意:他不是要自爆么?倒是爆一个我瞧瞧?舍不得吧?”

李惜一语中地:“他躲到这里疗伤,一个筑基修士怎么舍得就这么死了,不太憋屈?”

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会坚持下去的。

她打赌他不敢离开这里,像他这样的受伤修士,离开这里,只要被人碰上,下场可想而知。

想到之前那个传闻,李惜有些了然。

这是个散修。

混到如今这样,多有不易。

她的想法很简单,耗到他气力不济,她再下手,即使杀不了他,看着他这样,也是爽快。

“爹,娘!”

李惜眨了眨眼睛。

用力吸了一下鼻子。

黑曜也并不恋战,和他撕咬了一会,就回来了。

第十五日,看着喘气就像拉风箱般的白衣人,李惜靠近,警惕地看着他,脚下却是一步一步地向前。

“为什么杀我爹娘?”

李惜一字一句地,声声泣血,手下一送,匕首已经是脱手而出,迅疾没入他干瘦的胸膛。

十几日耗下来,他已瘦成了一具骷髅般。

她紧紧握着刀柄。

一手抵在他丹田处,蓄力。

白衣人看着她,一双眼睛依旧鹰般地看着她,干哑的声音:“你是谁?”

“我爹娘是凡人,你不放过。”

李惜没接他的话,自言自语。

他就喋喋地笑了起来,笑声刺耳,难听。

李惜皱紧了眉头。

这人笑声还是如此地讨厌。

“凡人?”

白衣人脑子有一瞬间迷糊。

“李家,怎么,坏事做多了,都想不起来了?”

李惜冷哼一声,手下一送。

他闷哼了一声。

终于想起:“李家你是?”

“是!”

李惜。

“不可能!画,那幅画呢?”

他恍然,原本死灰的眼晴陡然发亮。

能在他的五焰阵中逃生不可能。

除非是那幅画。

传说中的上古圣物

丹田!

一阵剧痛,丹田那终于裂成两半。

他的心也空了。

“就为了一幅画,你就杀我全家十几条生命?”

他怪笑起来,无所谓地:

“一幅画?你可知道,那可是”

一阵亮光闪过,李惜眼前一花。

她手一扬,一直捏在指中的一张雷符随即抛出,“轰”得一声,一阵巨大的气浪掀起

看着空空如也的园子,李惜狠狠又扔了一张冰刺符,闪着银光的冰锥飞向虚空,消逝无形。

她抿着嘴,懊恼得不行。

她以为对方已经没有反抗之力,而且她也是做好了充分防备,防他突然奋起一击,手下一直扣着他的丹田。

却没想到,会凭空有人杀出来。

人被救走了。

她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影,飞快带着人在高空中掠过,如一只大鸟,很快消失。

她呆愣了半晌,看着回复空旷的园子,不得不承认:真的走了。

她坚持了十数日之久,守了十数日的仇人在最后一刻走了。

那一刻,她心中突然空了。

一直以来,她都在心底埋着对灰衣人的恨,如今,他这样走了。

她有些茫然。

他的丹田已尽碎,就算活下来,也只是个活死人。

修仙一途算是走到尽头了。

对于曾经是一个修士的他,将是比死更深的惩罚。

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方才那番话,她只是觉得好笑:“人死了,就一了百了,永远不可能回来。”

他说得是李家父母。

说得轻描淡写,全然的不在意与不理解。

他的语气中,凡人是如此的平凡,和不起眼。

知道李惜是为了李家父母之事兴师问罪。

他竟感到意外。

李惜当即就扎了他一刀,用力。

凡人不比修士命贱,是平等的。

爹爹李茂典临死前的那一眼,是对她的百般不放心,花儿、叶子她们葬身于大火中李家上下那些人,哪条又不是生命?

她手下发狠,眼前这人一条命,才是烂命一条,值不了这么多。

就算让他死上千次百次,也不能消她心头之恨。

她心绪起伏,久久贮立不语。

“四姐姐!”

小雅靠近,轻拉她。

“那人,是谁?”

是呵!

救走他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能够这么准确地带走人,决不是偶然。

事先她们竟一点也没有察觉。

白衣人缩着身子,被拎着,几个纵跳,飞快地落到一处山坡上。

“咳咳!”他落入草丛中,翻了一个滚,瘫在那里不动。

他喘着气,头上的白云在翻卷。

他的心沉沉的。

“你怎么来了?”

他两眼瞪着。

没有回声。

他歪头。

一个少年,身材瘦削,一声青衣,立在坡上。

他嘴里发狠:“我都成了这个样子,你救我作甚?难不成还念着师徒之情不成?”

语气极尽讥讽。

林平乐缓缓转过脸来,他脸上无表情,看着委顿在地的人,开口:“你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不就是下山么?啧啧!”

地上人的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却是呻吟一声。

他大口喘气。

林平乐这才注目:“你的丹田?”

他近前,不顾对方阴狠的眼神,伸手一按,脸上微变:“不会是?”

他的丹田竟然一片死寂,空旷,与常人无异。

这是碎了?

看着对方死灰般的脸,他直起腰,探手拉起他:“走吧!”

双手却被一把拉住:“你入了内门?”

他语气急迫,紧盯着林平乐:“去,那丫头有画,拿过来,我就有救了!”

林平乐不动:“你怎么知道?”

“是她,当日她没有死,逃出来了,竟然躲过了我的五焰阵画,定然是那幅画。你快去,快呀!”

他的语气凌厉,说到后来,几近咆哮!

他本已死寂的心中重新又腾起了希望。

093王妈

“你省省吧!都这样了,还念着哪?人早走了。”

林平乐望望他,见他脸上潮红,双眸晶亮,拼命挣扎想要起来。

“神女画”

他重复。

“好!我去瞧瞧!”

一晃,林平乐已不见。

园子里。

李惜拉了小雅:“走!”

一个储物袋落在草丛那里。

李惜提了起来,一探,竟禁止已开。

里头一堆东西掉出来。

东西当真不少,噼里啪啦,竟堆了一地。

李惜看着小雅翻拣,她对这个人的东西不感兴趣,因为心里厌恶,连他的东西也一并讨厌。

她眯着眼睛,望着墙外。

只等小雅翻完,就去后山。

“小雅你好了没有?咱们该走了。”

小雅哦了一声,挑了一大堆东西出来:“四姐姐,你当真不要?”

她一边往袋子里装,一边说。

“不要,都给你。”

李惜转头。

她看到小雅手里举着一面黑色的小旗。

“鬼面幡?”

白恩跳了出来。

灵力注入,源源不断,小雅也按住,继续输入。

黑旗升上半空。

旗面上有袅袅青烟升起,渐渐向四周弥漫开来,很快方圆二丈都是灰白缥缈的雾气。

“四姐姐!”小雅抱着胳膊,轻声。

李惜四望,另一手已按住一张土遁符。

烟雾凝聚,隐隐凝实,渐有人影显现。

人影清晰,五官也凸显出来,全是人脸,一阵晃动,乱糟糟一阵挤,然后,就排好,齐齐看着她们。

“这些是谁?”

小雅看着这些人,个个脸色灰败,面无表情,盯着她们。

周遭一股冷气,仿佛四面八方包抄过来,似乎每个毛孔都感觉到了寒意,明明晴朗的天。

李惜也注目,眼中有着戎备。

她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怨气,正渐渐加重,让人心底也莫名地烦躁起来。

她挥手,定睛,舌尖抵住,灵台清明了不少。

逼进的人影也登时消散不少。

她吁一口气,努力向上张望,寻找那面黑旗。

却是看到了一张脸。

“王妈!”

李惜一声大叫。

她看着王妈那熟悉的脸孔,声音颤抖:“王妈,是你么?”

妇人的面孔逼进,看着她,歪头。

“王妈!”

小雅也叫了一声。

王妈终于有了反应。

她瞧着李惜,似乎有话要说。

却是一阵晃,被一旁的的几张面孔给挤了出去,时隐时现。

李惜忙运气指尖,逼散了那几个正张牙舞爪欲挤向前的几张脸,他们摇头,嘶嘶退后。

王妈的脸重又显了出来,她向两旁瞧一瞧:“小姐,七小姐!”

李惜两人惊喜。

“王妈,我娘呢?”

李惜目光四下搜寻,心内忐忑。

王妈苦了脸:“快救我出去,我不想死。”

李惜一凌,就要毁了这幡。

“不可!”

白恩的声音响起,:“这鬼面幡已然炼成,你如毁了它,这些魂魄也将消失无踪。”

“那怎么办?”

“收了它,去找佛修,他们会有办法!”

李惜只得停下,仰了脸:“王妈,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只是你得等一等。”

“小姐是个好人,定会救了老奴出去,夫人没有看错,小姐果然是一身本事”

扭曲的人脸一阵晃荡,隐约见王妈合什,拜道。

李惜别开了眼,眼中有些酸涩。

她努力吸一口气:“王妈,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我娘呢?还有万家,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奴也不知道,让老奴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王妈呢喃,说话有些错乱。

她揪着头发,又是一阵晃动。

“王妈,你别急,慢慢说。”

看她那样子,李惜只得安抚她。

对于冤死的人来说,死前的事就像是不可靠触碰的禁区一样,轻易触碰不得,否则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情绪失控。

李惜盘腿坐了下来,打开包袱,掏出一块饼子,对着王妈举了举,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王妈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她盯着李惜的手,喃喃地:“饼子,贴饼子。”

李惜慢慢咬了一口,眼睛里有泪水。

王妈会做的东西很多,包子、饺子、蒸饼,每样都拿手。

手上这块饼子,是李惜自己做的,厚薄不均,还夹生。

“小姐,老奴给你作饼子,不,做点心。夫人说,等小姐回来再掀笼屉,不然不好吃”

王妈声音飘忽,慢慢地说了起来。

李惜竖起耳朵,和小雅两人气守灵台,静静地听着,周围不时飘舞着那些怨灵,靠近了又退下,反反复复。

两人的情绪也随着王妈的叙说而起伏。

那日,王妈在灶屋里蒸着点心,看着火候,又抽出了几根烧得正旺的柴火,想着等李惜回来,刚好。

却是听得外面有人跑进来。

她跑出去一瞧,见柳枝正慌慌张张地从院外回来。

“夫人!”

她跑进了莫云霄的屋子,然后就见莫云霄也往外边跑。

她也跟着跑了出去。

王妈停下,声音惊恐,她不安地扭了一下头,断断续续。

大家被赶到厅堂里,站着几个人,她不认识,老爷子与老祖他们也在。

她站在莫云霄身后,惊恐地瞧着,她看见万重星的金毛犬、老祖的黑曜站在中间。

那些人不知使了什么法术,金毛犬就匍匐在地,口鼻流血,不会动惮。

黑曜咆哮着冲了上去,很快也浮在半空,动弹不得。

老祖就发一声喊,和他们打了起来,可是,老祖他们都不是对手。

一片乱糟糟地,只是几个回合,就结束了。

王妈声音飘忽,又顿住了。

“王妈,后来怎么样了?我娘她们?”

李惜着急,眼看四周的脸都模糊起来。

这是鬼面幡的灵力即将耗尽。

“王妈,我爹呢?”

小雅也着急,她咬牙,加大了灵力的注入,小脸青白。

这鬼面幡的灵力所耗太大,筑基修士的鬼面幡,她们两个练习修士能打开已是十分耗力,如今已是维持不住。

“老奴不知道,噢,四老爷逃走了。”

“什么?”

李惜和小雅两人唰地起身,瞪着王妈,两人眼睛里一阵惊喜。

李惜和小雅两人面面相觑,眼里都有着吃惊和欢喜。

四叔,万重星,他在哪里?

“王妈,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的?”

李惜看着王妈,忽然问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王妈的脸上显出害怕来,脸上扭曲:“老奴也不知道。就在这里,老奴又没有别处可去。然后,就被弄到了这里面,就再也出不去了小姐!”

她看着李惜:“救救老奴,老奴不想呆在这里面,好可怕。”

王妈一阵扭曲,青烟消失,鬼面幡从半空掉落。

“四姐,咱们怎么办?去找四叔么?”

半晌,小雅轻身问道。

094杨家

昔日的洞府,如今已经荒芜一片,深深的洞口敞开着,里头安静,不时有阴风灌入。

连拍了几张照明符,李惜和小雅沿着石壁进去。

站在空旷的石厅内,那个大洞依旧在那,一片漆黑。

李惜跳了下去。

小雅张着嘴巴,站在坑沿,警惕地四下瞧了一瞧。

李惜在坑洞底弯腰仔细地搜寻了一番,里头空荡,有积水,一阵泥土的腥味飘来。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小铲子,用力挖了起来,往地下去挖。

又有凉水不断渗出来,冰凉刺骨。

李惜手下不停,一直挖,四下都挖了一个遍,最后铲子触到了一大块软物。

她丢了铲子,又拍了一张照明符,坑底陡然亮了起来。

用手拨开卵石,底下现出了白白的泥土,她小心挖了一块,在指尖捻开,滑腻。

她尽数铲了,用布包了,收入储物袋里,这才纵身上去。

“走吧!”

她迈步往洞外而去。

身后小雅跟着她,默不作声地走着。

李惜拉了她的手。

走了两步,李惜突然向后瞧去,空旷,无人。

“四姐姐!”

小雅也向后瞧一眼,一目了然,这里只有齐腿深的野草,稀稀落落。

两人一起走下了山坡。

林平乐身子一晃,进了洞内。

看着洞内贴着的那几张照明符,他靠近细瞧,眸子闪烁:又是符画。

这些照明符,明显要比普通的照符要亮,也通透。

他伸手揭了一张,一阵闪,符画熄了。

他捏在手里,仔细翻看,眼底渐浮起疑惑。

他身子一晃,平地消失。

李惜和小雅两人站在大门前。

大院高墙。

两人对视一眼,这杨家的庭院防护可是严实,比万家看去气派多,不像修真人家,倒像个富家翁。

里头得了通报,小雅和李惜两人进去。

小雅打头,李惜跟在身后,低着头。

“小雅!”

一阵环佩叮当响,一个妇人带着一些女眷进来。

月白的宽袍大袖,上头绣着大朵的金荷花,行走袅袅婷婷,气派非凡。

“三舅母!”

小雅弯腰。

李惜恍然:三舅母,那个阿蛮的母亲。

与上回在万家庄比,她更加靓丽了,嘴唇鲜红饱满,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唉呀,这是谁呀?让我瞧瞧!”

三舅母周美丽快走两步,伸手虚扶。

一阵幽香袭来,满室生香。

这是清灵香,淡雅怡人,不易得。李惜曾经在万家大夫人身上闻过,杨春儿是杨家六小姐,万小朵的母亲。

李惜吸了吸鼻子,更深地低了头。

有丫鬟快速拉了椅子,三舅母娇笑着落座。

小雅也要坐,被李惜悄悄一拉,就站直了。

三舅母脸上笑容依旧:“小雅,可是回去过了?”

她一双妙目盯着小雅,手指轻叩。

小雅低头:“是!”

鼻子里带了浓浓的鼻音。

三舅母就“唉哟”了一声,从座位上略欠身,又坐了回去,拿了丝巾去擦眼

小雅静静地站着,似乎也是难过不已。

周美丽很是唏嘘了一会。方起身,去拉小雅的手:“你此番就在这里多住几日,找你表姐她们去耍。好孩子,以后就多来,这里和你家里是一样的。”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同李惜说话。

她叫了丫鬟送了小雅两人进去歇息。

李惜偶一回头,见周美丽她们已向一旁去了,刹时走了个干净。

带路侍女把她们带到了客房,也转身回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敞了门。

“四姐姐,你说得没错,她们果然知道!”

万小雅急声,眼晴发红。

李惜与她说,杨家盗了翠云洞的事情,小雅乍听之下,一时愣住,有点不大敢相信。

如今,这杨家三舅母方才的表现,显见是知道这件事。

从头至尾都不曾提起杨春儿,万家大夫人半句。

杨三舅可是同杨春儿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这周美丽素日也是和杨春儿是好姊妹。

万小雅不比李惜,她可是见过这周美丽同杨春儿把手言欢,月下下棋的。

李惜拍拍她的肩,轻声:“莫露了马脚,嗯!”

她的面容恬静,眸子深沉。

小雅点了点头。

“小姐,万家小姐来了,夫人说去陪一陪!”

侍女低声。

她站在门口,瞧着里头的人儿,小心翼翼。

窗前一个少女转过身子来,皎好的面庞高扬:“万家小姐?”

侍女就低声解释了一句。

她依旧转身,说了句:“知道了!”

“你怎么不去?”

另一个粉衣女孩昂了头问,她手中抓着一把瓜子。

不时丢一颗,并不吃。

那个侍女悄悄瞧了一眼,那是青瓜子,10块灵石一小包的青瓜子,阿蛮小姐就这样丢着玩。

“去呀。怎么不去?万小雅如今可是碧羽门的弟子,娘说了,要好好招待,你忘了?”

阿云慢条斯理地,依旧摆弄着手中的一根花钗:“只是,不急。”

阿蛮几番看向她,也就不语。

阿云一向有主见,娘叮嘱自己要多跟着她学点。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阿云方施施然起身,昂了头:“走吧!”

李惜和小雅两人站在窗前,院子里寂静,再没人影。

小雅想着李惜先前所说的话,杨家乘火打劫,心内不是滋味,她挺了挺背,看着窗外发呆。

李惜也看着窗外,粉墙高楼。

这一路行来,杨家着实是不差,至少这条件比万家要好上太多。

只是,想到翠云洞那深深的一个大洞,她心内还是止不住汹涌了一下,又平静。

杨家拿了万家这么大一注财,原本以为没有人知道吧?

这个周美丽可是先前见过自己的,自己同阿蛮那一场打斗,她可是在场,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竟然一番寒暄下来,完全当不认识自己一般。

是真的不认识了么?

李惜嗤笑了一声。

由此更加可以断定,这件事,杨家上下都是知情的,起码这个三舅母是知道的。

如此,这样一来,自己想要探得木灵原石就有些难了。

李惜皱了眉头。

院子外,有人过来。

有笑声传来。

两个小姑娘从门内进来,打头的是那个阿蛮,李惜一眼就认出来了。

脖子上的铃铛花晃动着,蹦跳着走来。

095待客

“姐姐快些!”

她径直跑上了台阶:“万小雅!”

小雅“嗖”地站了起来,回望李惜一眼,脸上已是露了微笑:“阿蛮!”

接着:“阿云姐姐!”

眼前一亮,阿云缓步进来,身量高挑,与去年相比,愈见窈窕。她踏进门来,笑靥如花:“真是稀客,听娘说来了客人,没想到是你们两个呀?”

说话间,妙目很快落到一旁的桌椅上,娇声:“去,要一碟子云糕过来,还有蜜茶。”

身后的侍女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

阿云这才重新打量和阿蛮说话的小雅:“这是打哪里来?瞧我,定是从碧羽门来的。怎样,和姐姐说说,宗门里生活如何?”

她笑声清脆,与当日在万家庄做客比,此时的阿云是热情许多。

很有几分大姑娘的样子。

她瞥着小雅。

小雅一身青色弟子衣裳,脸孔已洗干净,扎着两个丸子头,上面干净,一无装饰。

与花枝招展的阿蛮站在一起,只是憨笑,倒是让人疼惜几分。

当初碧羽门来收徒的时候,祖父拦下了她,让那个杨九去了。原还不以为然,杨九那样的,去了也是白搭,那蠢货,至多混个外门弟子。

可是后来,听说万小雅也去了,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万小雅这个女孩,性格温和,清灵得很又是三灵根,到了宗门,如得到悉心指点,说不得就混出了样,脱胎换骨也不一定。

如今见了小雅,她心里莫名就平衡了几分。

果然,祖父说得还是对的,碧羽门是新晋的宗门,与那一流的大宗门还是没法比的。

像小雅她们这些新进的弟子,是没法顾及的。

她一进门就发现了,小雅如今还是四阶。

她上个月可是刚进了六阶,连阿蛮也晋了五阶。

至于旁边一直低垂着头的李惜,一个练习二级的小修士,她直接忽略过去。

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她素手轻抬,拎一拎裙摆,触手软滑,上月刚做的碧罗衣,几个夫人各一件,她也得了一件。

这衣裳穿在身上,轻若无物,寒暑不侵。

她满意,正是爱美的年纪,薄薄的一件,把她曼妙的身姿勾勒了出来。

“呀!”

她指着李惜,脸上是满满的惊愕。

李惜笑眯眯地:“阿蛮妹妹!”

她绷紧身子,生怕她扑过来,这丫头,一惊一乍,没个准。

敢情这是才认出她呀?

“真是你啊?你不是死了吗?”

阿蛮大叫了一声,睁大了眼睛。

李惜翻了个白眼。

阿蛮见几人都看着她,马上就闭上了嘴,讪讪地:“呃,你别生气!我以为”

她一时找不到话题,只是上下打量李惜。

又不时看向阿云,目光中满是疑惑,奈何阿云只一脸平静,似乎并未瞧见。

李惜却是心中一动。

她轻抬手,吸了吸鼻子:“阿蛮妹妹,我好好儿地,怎可,如此咒我?”

她一脸受伤难过。

“那个,不是我说的,是我听”

阿蛮一愣,下意识地解释。

“阿蛮!”

阿云长声,截断了她的话:“好妹妹,你别听她的。当日听说姑姑家出事了,大家都很着急,后来家里专程去看过,并没有见到人,所以,以为”

阿云看着李惜与小雅,细细解释了一句。

“我当日在后山睡着了,回来才知道家里”

李惜一句话,算是解释了。

这话她迟早得说。

心下却是发沉。

阿云的话中,下意识地回避了一个关键点。

万家出事第二日,杨家就上了山,并不是阿云口中的事后听说。

他们甚至比唐家还要及时。

看来,杨家对这件事多少有些牵扯,不然,怎能在第一时间赶到?

她垂下了眼眸,不再说话。

阿云咳了一声,接过侍女手中的碟子,招呼两人:“来,不说了,老天保佑,你们俩不是没事么?”

她递过一块糕点,示意小雅快吃。

小雅眨了眨眼睛:“小雅此番是回来探亲的,顺道来瞧一瞧你们,心里,好歹有个念想”

她垂下了眼睛,娃娃脸上黯淡下去。

阿蛮看看小雅,又瞧瞧阿云。

动动嘴唇,没有说话,伸手拈了一块糕点,大力填进嘴里嚼着。

屋子里一时静默。

寒暄了一会,就有侍女在门外,说是三夫人有事寻小姐。

阿蛮就跟着去了。

阿云继续坐着,聊天,无非是些杂事,小雅事先得了李惜的吩咐,答得谨慎。

后来,见阿蛮不再回来,就提出了告辞。

出得院门,就见阿蛮正候在转角。

见了阿云,哆哆嗦嗦地拉了她的袖子,急走两步:“真的要?娘说叫我听你的。”

她的脸上有些惊怕。一边下意识地回头,身后是宽敞明亮的院子,阳光正浓浓地照着,亮得很。

屋子门敞开着,黑乎乎地看不清里头的人。

阿云抬头,缓步走着,没有作声。

两人闷头走了两步。

“阿云……”

阿蛮再度出声。

阿云霍地转身,阿蛮肩上一紧,她痛叫了一声。

阿云的大拇指掐在她的肩上,双眼睁圆,咬了嘴唇,低声说:“三婶同你说了?”

语气凌厉。

阿蛮愣愣的点头。

阿云就松开手,不再看阿蛮。

这个阿蛮!三婶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养出阿蛮这样没心眼子的人?

身后阿蛮再不吭声。

她的脑子有点乱。

想到之前的话。

她心里满是诧异以及惊奇。

阿蛮不傻,万家的事,她是知道一些的。

娘说那些话,她是震惊的

两人一直到了院子,分手。

阿蛮伸手又扯住了阿云。

阿云转头看着她,不作声,眸子黑亮。

“那,小雅他们此次是来,她们莫非知道了?”

她喉咙干涩。

“回去吧。”

阿云没有说什么,径直甩开她的手,走了。

阿蛮愣愣地站在那里,瞧着阿云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难得的没有发脾气。

良久,她慢慢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里,李惜终于送走了阿云。

她关门,快速摊开符纸,事不宜迟,得抓紧。

探话是不可能了,接下来,就得靠自己想办法了。

096木灵石

她关了院门。

小雅蹲在院门口,看着李惜在院子里各个角落出现,忽远忽近,忽左忽右,逐步一点一点计算,小心控制灵力,不断调整、修改。

直至日落时分,从院子东南角出现,一连二次,方满意。

第二日,客院陆续来了几个小的,依旧阿云带过来,大家围着说话。

阿蛮却没有过来。

至下晌,李惜她们又坐了一会,再无人登门。

到了日落时分,就早早关了门歇息。

李惜站在屋子中央,捏了一张符。

神情严肃。

小雅站在一边,神情紧张:“四姐姐,要不带上我?”

“不用,你在这里守着,我带着黑曜。”她拍一拍灵兽袋。

白日里,白恩探得清楚,方位确定,应该没错。

杨家院落格局分明,除去女眷的屋子,最有可能的就是老太爷居住的院子。

白恩探了两日,锁定了一处地方。

夜长梦多,李惜决定今晚去探一探。

李惜摸了把脸,她看看四周,好险,堪堪是在墙角处钻进来。

前方就一把椅子。

她移开了沉重的大交椅,探出头来。

屋子空旷,没有窗户。

她一眼就看到了屋子中间两个大箱子,合得严实,箱盖处贴了两张锁符。

她侧耳听了听,靠近,鞋子踩下去,没有声响。

低头,这才发现脚下的地面一层薄灰,显见是不常有人来往。

她提气,轻掠过去。

落在箱子两步远。

却是听得一阵嘶嘶响声,一股大力把她弹了回来。

李惜后退两步,顿住,仔细看了一会,才发现竟设有禁止,靠近不得。

她试探着伸出手,重新显现。

一个圆形的罩子,把箱子牢牢地罩在那里,只要她近前些,就会凸显出来,开始闪烁,再靠近些,也不知会做出何种反应。

她相信,只要她敢再靠近,那么,杨家人立刻会第一时间赶到。

她又退后一些,罩子渐消失。

她盯着那两口箱子,皱了眉头,怎么都不甘心。

“阴离兽!”

白恩的声音响起。

“什么?”

“这两口箱子外面包着是阴离兽的皮子,阴离兽皮能隔离灵气,里头应该是灵石一类的东西。”

白恩慢悠悠地。

这些东西,没有人比白恩要懂。

李惜一喜,应该就是了。

她歪着头,盯着面前的两个箱子,沉默不语……

终于,她捋了袖子,攥紧拳头,大力问前击去

整个罩子瞬间光华大盛,沿着屋子向四周荡漾开去。

“不好!”

正在屋中静坐的杨老太爷蓦地睁开眼睛。

人己快速向外掠去。

杨老太爷站在屋子中央,空旷,寂静。

并没有人。

那两个箱子依旧在,严丝合缝,锁符依旧在。

他皱眉,走近,手一挥,

罩子显了出来,一阵轻闪,攸地消失。

杨老太爷伸手,锁符飞起,他大力掀开了其中一个盖子。

绿光大盛,一堆灵石,闪着幽幽的绿光,块块拳头般大,就像是一汪汪子绿水般地。

上品灵石。

这竟是一箱子上品木灵石。

成色极为纯正。

李惜屏住呼吸,腰间一动,是翠云。

小小的叶片正欢快地摇着,朝向箱子的方向。

李惜一把捂住,她感受到了手心痒酥酥的感觉,翠云挣扎着。

大半年来,从没见它这样有活力过。

她一直是蔫蔫的。

她心下有数。

这就是翠云洞的木原石了,翠云的“根”。

她安抚地摸了摸,塞了回去。

李惜盯着那两个箱子。

她该要庆幸:上品灵石寻常修士不能吸收,杨家有三个筑基修士。

不然,这箱子灵石恐怕早就

杨老太爷吁了一口气,又掀了另外一口箱盖查看,里头同样堆满了灵石,不过,成色稍逊,不如方才那一箱。

他伸手各抓了一块,攥在手中,微闭目

四下寂静,只有他静静的端坐。

身后,那箱虚掩的箱盖处,一圈绿色光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了出来,迅速向一处飘去,越来越浓……

杨老太爷闭目,头顶有白色雾气丝丝飘出,脸色渐红润。

身后,绿雾正源源不断地飘出,有一棵绿色的豆芽隐约闪现,正要顺着飘过来,被什么一把捞了回去

一刻钟后,杨老太爷睁开眼睛,手一张,两块石头落地,灰白,纷纷散落。

他心情愉悦:又巩固了一层,这中品灵石就是好,估计再过个一段时日,他就能筑基大圆满,可以闭关准备结丹了。

他满意地抬脚,临走又望了一眼另外一个箱子:到时,有这箱子上品灵石囊助,他不愁结不了丹。

万丹阳竟守着如此宝不用,要是他,早结丹了。

他抬脚走去。

身后罩子重又出现。

屋子里重又恢复了寂静。

一个人影闪现,李惜愣愣地瞧着那两口箱子,都已重新盖上。

就是这种灵石。

与当日老爷子万正亮拿出来布阵的灵石一般。

上品灵石。

翠云洞下埋的竟然是上品灵石?

方才那一刻,李惜的头脑是空白的。

如此看来,这两箱子就是当日杨大舅他们从翠云洞带出的灵石了。

腹内一阵涌动,

方才乘着杨老太爷打开禁制,她用隐身符接近那箱上品灵石,伸出了手

杨老太爷再不走,她要崩不住了,丹田内正涌动不止。

瞧瞧密闭的屋门,干脆坐了下来。

一波又一波。

她全身放松,任由那股暖流在丹田中冲撞,渐趋平静

李惜睁开眼睛,眸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欢喜。

她内视。

丹田之内,那个光圈多了一层内圈,绿莹莹的光圈,闪闪发亮,已有筷子尖粗细。

再次瞧了一眼那两口箱子,她身子一晃,原地消失。

小雅正等得着急,坐立不安地,见她回来,忙扑上前。

“怎么样?”

李惜就三言两语地说了。

小雅就瞪了眼睛,一脸气愤:“果真?咱们得拿回来!”

李惜摇头,说了禁制的事。

小雅就一脸的沮丧:“都怪咱们太没用。”

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双目灰暗:“就这样便宜了他们?”

“那个,小雅!”

她顿了一顿,终于下定决心,拉过小雅的手,双目诚恳:“有件事,我要同你说”

“本来我想搬回来的,可是那杨老头就坐在那里,怕被发现,所以只能”

097好人

本来,这个秘密她不打算说。

每个人都有秘密,尤其是修士,更是相互间都留有一手。

因为许多时候,这个秘密或许是致命的。

李惜为人本谨慎,尤其经了万家的事,她更是谨慎几分。

可是,面对小雅,那双纯净的眼睛,或许是万家唯一的幸存者,她觉得有必要交待一下。

“四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小雅睁圆了眸子,果然是满满的惊奇。

“呃,那个小雅,我知道不好,毕竟这是万家的东西,可是我当时就想着不能便宜了这个杨家,所以就”

“啊,难道还便宜了他们家不成?姐姐,你都吸完了才好?可不能拉下。”

小雅急急地打断了她的话,连珠炮似地,一阵轻嚷。

她似乎对李惜能吸收上品灵石的事,一点都不奇怪。

她嘟了嘴:“便宜了这些贼。”

“小雅!”

李惜正想再说一句什么,外面有响动。

一个侍女站在院子里,却不进来。

小雅出去。

一会进来,手里是一叠子衣裳。

她啪地一下扔到了桌子上,衣裳滑落,两套刺绣精致的衣衫。

“给我们换洗的,说是晚上去见一见杨二老太太!”

小雅咕哝了一句。

“我不想去!有什么好见的,大姐姐”

小雅红了眼眶说。

“去!为什么不去?”

李惜眸子一闪。

她们到这已三日,除了那日的三舅母周美丽,所见的都是杨家小一辈。

这个杨二老太此时要见她们,她倒好奇这个失了女儿的老太太见她们又是想做什么?

杨春儿是杨二老太的亲女,万小朵的亲外祖。

两人穿戴整齐,跟着侍女一路往北。

一连穿过两条巷子,停在了一座乌门小院门口。

门口一个丫头见了她们,进去通报,

很快一个婆子出来,引了她们进去。

婆子掀了门帘:“小姐,她们来了。”

看着那个靠在大交椅上,一身青色衣裳的老妇人,李惜不免多看一眼。

身形微胖,脸孔黄白,两颊带着鲜艳的潮红。

她摆手制止婆子,抬眼打量两人,半日不吭声。

两人上前行礼。

“小姐,就是这两个孩子,她们前日就来了。听说是二房和三房的,和小朵儿是姊妹”

婆子顿住,惊呼:“小姐!”

老太太一阵猛咳,咳得喘不过气来,拉风箱似地。

婆子一阵揉捏,方顺过来,只张着眼,不说话。

李惜和小雅两人对视一眼,眼里有着惊诧。

看来,这个二老太太是病得不轻。

两人没有吭声,就站在那里。

良久,一声长声:“作孽!”

老太太两行热泪流下,她用帕子沾了沾眼角,一时擦不净,索性丢了帕子,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哭声压抑,悲恸。

李惜还是第一次见一个老人哭成这样,这是发自肺腑,来自心底的悲鸣。

此时的杨二老太,全身青黑,塌了肩,完全是一个丧女的老妇人。

李惜听着小雅悄悄吸鼻子的声音,眨了眨眼。

这是唯一一个为万家真心哀悼的人,杨二老太太含混不清地唤着杨春儿与万小朵的名字。

恍惚间:

“我外祖最疼我了!”

万小朵抚着手上的花镯,扬着脖子,声音娇俏。

李惜一阵恍然。

是,她说得没错。

二老太太不是修士,她是一个普通的后宅妇人,生养了二个儿子一个女儿。与所有的外祖母一样,她对万小朵这个外孙女是疼爱备至,有什么好的,杨家姊妹有的,都会给万小朵留一份。

女儿和外孙女没了,她痛苦心,悲愤,却是无能为力。

她只能在躲在这里独自悼念她的爱女、外孙。

她呜呜咽咽哭了半日,终于抬头。

问了几句话,都是关于万小朵的。

然后,就挥手。

李惜和小雅两人低头退出了屋子。

“小姐!”

婆子追上来,摊开手,手心里两朵花儿。

紫白色的花瓣,粉黄的花蕊。

是万小朵脖子上的那种铃铛花。

“小姐身子不好,两位小小姐莫见笑。这是两朵花儿,小小姐拿着顽罢!以前朵儿小姐常放在袖子里,说是满袖都香。”

婆子说完,看着李惜,点头,见她伸手拿了,这才转身,回去了。

“四姐姐?”

小雅轻声。

李惜说:“走吧!”

她拉过小雅的手,把其中一朵花给了她。

“这花?”

小雅两手拈起,见花萼处平整,齐根折断,不能插戴。

“放在袖子里!”

李惜指点着。

“噢!”小雅依言放了进去,又抬袖闻了闻:“我好像不记得大姐姐身上有这香味?她也不喜欢熏香啊……”

“走了!”

李惜拉了她的手,往前走,转弯时,悄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屋子里寂静,只有蓝黑色的门帘微晃。

两人回到屋子里,关门。

两人相对无言,李惜从袖子里掏出那朵花儿,端详了一会,没看出什么来,凑到鼻子前闻一闻,一股极淡的幽香。

小雅看着她,忽然说。

“她是个好人!”

李惜点头:“嗯!”

“可是,四姐姐,接下来怎么办?”

小雅看着李惜:“咱们也不好再住下去,该见的都见了,”

她指的是那两箱灵石。

李惜摸着下巴,不语。

那处地方有禁止,似乎除了杨老太爷,别人破不了。

东西是定要带走的,就像小雅说的,不能便宜了他们。

李惜坐了下来。

她凝神,提笔,开始画符。

小雅自觉坐到外面台阶下。

院子里没有人,只有一个洒扫的仆人在那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落叶。

她盯着高高的院墙,发呆。

修仙人家的院子形同虚设,她不知道杨家筑这么高的院墙为何?

是防贼吗?

以前常听万小朵说杨家如何如何富裕,如今看来,就是一窝子贼,强盗。

唯一的一个好人,大概就是今日那个老太太吧?

哭成那样,她听了都伤心,要不是四姐姐嘱咐过她,她真想告诉她,杨大舅送给万小朵的青儿是罪魁祸首,就是它带杨家人找到了翠云洞,杨大舅肯定知道万小朵的下落

她又从袖子里摸出那朵花:杨家的东西。

她捏了花儿在手,一使劲,一片花瓣扯了下来。

如果万小朵知道,她的舅家是这样的人家,以她的脾气,不知要怎样的伤心。

小雅抱紧了臂膀,稚嫩的脸上是浓浓的恨意,转瞬即逝。

屋内,李惜正奋笔,桌子上已经摊了5张符画。

一张青藤符,一张龟遁符,两张土遁符。

她眸子里闪过暗光。

成败在此一举。

098好孩子

她打开屋门。

台阶上的小雅不见了。

她大惊,四下一望。

“小雅!”

她叫!

空旷,院子里无人。

门关着。

她快步向院子外边跑去。

风声呼啸,只有三两个仆人。

转身回到屋子。

“小雅!”

万小雅正坐在地上,看着她!

“你到哪里去了?”

小雅脸色怪异,李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小青!”

碧绿的身子,额上一颗红色的肉瘤,正是万小朵那条小青蛇。

原来方才小雅在外边坐着,听到屋后有声响,靠近了,就看见一条青蛇正从墙外爬进来。

她觉得熟悉,近前一瞧,果然是万小朵的那条小青蛇,只是似乎大了不少。

她吃惊,想到李惜先前说的话,下意识地就想跑,却发现它很温和,跟着她,并不攻击。

一直跟到了屋子里,也不走。

小雅说罢,一指:“你瞧!”

果见小青蛇懒洋洋地盘在那里,不时伸一下鲜红的舌头。

两人盯着不断扭动的小青蛇,面面相觑。

这条青蛇现在应该是跟着杨大舅,不懂它怎么会独自来到这里?

李惜试着探出手,刚一接近,那蛇就爬了过来,李惜手一颤,忍住浑身不适,让它绕上来,很快巴在她腕上就不动了。

李惜心中一动。

她伸手从袖子里慢慢抽出了一朵花,放到了桌上。

看着巴在花瓣旁不动,异常温顺的青蛇,李惜转动着眼珠子。

两人恍然。

外面有声响。

李惜推开窗户,一个人正站在院子里,大步走过来,直接伸手推门。

杨大舅!

李惜一眼认出来,一直未露面的杨大舅此时出现在这里,又直接冲向她们的住处。

两人忙蹲下,李惜果断捏碎了手中的土隐符。

杨大舅进得屋子,目光四下一扫,见空旷,咦了一声。

他明明未见有人出去,人呢?

李惜在屋子里重新出现。

她看了一眼那两个箱子,扬手,巨大的冰球击了出去,罩子闪烁不止。

她屏息,手里捏了一张网符,五阶的网符,上回那个青衣修士给的,刚刚绘制成功。

托那些木灵石的福,她现在已能够绘制五阶以上符画。

只不知道效果如何?她又备了二张青藤符。

杨老太爷来得很快。

他衣袖带风,落地。

李惜劈手一张网符就扔了出去。

杨老太爷下意识地就出手一掌拍去,却是被满头满脑兜了个结实。

挣扎间,他身子一轻,已被李惜甩起,准确地砸向了那个依旧闪烁的护罩,同时,硕大的冰球呼啸着向杨老太爷砸过去。

“噼啪!”一声巨响。

杨老太爷击出的那一拳有一半砸在了护罩上,护罩轰然消散。

成了。

说时迟那时快,李惜手中青藤飞出,飞快卷了箱子,原地一晃,连箱带人就消失了。

杨太爷气急败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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