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界。因为韩朔懒得特意去掌门那边报备自己的归来,车撵便直接落在了山门之外,被迫昏睡了两天的望朔也终于被解开五感,苏醒过来。但这一次昏迷的时间实在太久了,望朔一睁眼便察觉到不对头,当即大声追问。 轻什一边应付望朔的咆哮一边跟着韩朔下了车撵,抬起头却看到山脚下站了十几个孩童少年,最小的只有五六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岁。 “又到纳新的时候了。”轻什随口说道。 很多仙门都是三五年才搞一次广收门徒的活动,仙楚门收徒却是如同门内大比一样每年都有,或是一月底或是二月初。收徒的门槛也不算高,只要年纪在十八岁以下,过得天梯,生有灵根,即可入外门修行。若是天赋异禀,更有可能被高阶修士看中,直接收入内门做记名弟子。眼前这群孩童少年,显然就是今年的备选弟子。 注意到原本距离山脚很近的山门变得遥不可及,而山门前的那一小段石阶也突然长得漫无边际,韩朔不由也念叨了一句,“他们这是要准备登天梯?” “应该是。”轻什点点头。 所谓天梯其实就是个幻阵,考验的是备选弟子的毅力、耐力以及身体是否足够康健强韧。只有在规定时间内走出这个幻阵,才能得到检测灵根的机会,进而被分入五峰开始正式修炼。 两人说话的工夫,正在那边监管此次考核的几名仙楚门弟子已注意到了韩朔和轻什,以及他们身边极为醒目的灵兽望朔。几人虽没认出韩朔却也猜到了韩朔的身份,连忙一齐向韩朔躬身施礼,其中一人更是快步跑过来问道,“您可是韩长老……啊,轻什师弟!” “吴师兄。”轻什笑呵呵地向这人拱手见礼,“这一位正是我仙楚门的太上长老韩朔。” “掌门十三楚座下弟子吴启贤拜见韩长老。”吴启贤连忙重新向韩朔行了一个正规的弟子礼。 “不必多礼。”韩朔微微颔首,“这些是今年将要入门的备选弟子?” “启禀韩长老,正是。”吴启贤略显紧张地答道。 韩朔对炼气期的弟子都无甚兴趣,眼前这些连引气入体都未必会得的小毛孩子自然更加难以引起他的关注,当即摆了摆手,示意吴启贤自便,然后便招出自己的龙牙犼,准备带轻什飞入山门。 就在这时候,那群备选弟子中却突然爆出一声惊呼,“你是那个欺负我的坏蛋!!!” 这一声惊呼顿时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几名仙楚门弟子更是又惊又疑——坏蛋?不会是在说这位太上长老韩朔? “哟,这不是姓薛的那个丫头吗?怎么也跑来登天梯了?”轻什却是一眼认出了发出惊呼的那名女孩,正是年前在第一峰遇到的薛姓少女。 “你认得她?”韩朔瞥了那女孩一眼。 “戚峋道君的后辈,招惹过望朔,脾气大得很。”轻什答道,没提戚峋想让这女孩拜入韩朔座下一事。 韩朔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未真的将她放在心上,正要伸手拉着轻什踏上长剑,猛然间却看到那个没被他放在心上的女孩竟拿出一打符箓,转眼便化作一串火球,狠狠地向轻什丢了过来。 “找死!”韩朔不由大怒,也没叫轻什闪避,直接一掌拍了过去,那串符箓化成的火球顿时调转方向,直奔着女孩飞了回去。 “不——”女孩大惊失色,但火球飞回的速度远比发出的速度快上数倍,她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砸个正着,整个身子唰地一下就燃成了火人。她本是躲在人群中发出的火符,可火球飞回来的时候却如同长了眼睛般全部落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离她只有一指距离的另一个孩子连根头发都没烧到。 女孩惨叫着倒在地上翻滚起来,吓得周围其他孩童连忙四散躲避。组织此次甄选的仙楚门内门弟子却不敢上前帮其灭火,只将几名离她最近的备选弟子飞快抱开,免得被她殃及池鱼。 “从哪来的,送哪去!”韩朔冷哼一声,将轻什带上长剑,领着已张开翅膀准备飞翔的望朔腾空而去。 回到韩朔的洞府,两人都没再提那个女孩的事。韩朔是压根没把那丫头放在心上,轻什是觉得一会儿肯定会有人登门请罪,不如等事情彻底了结了再给她盖棺定论。 因为只是离开了几日,洞府里并没什么变化,需要收拾的地方也寥寥无几。轻什给韩朔泡了一壶灵茶,然后便去了药田,检查里面布设的法阵是否正常运行,顺便给他新买的灵种找个播种的地方。 望朔跟在轻什脚边继续抱怨韩朔封它五感的事,但轻什只是嗯嗯啊啊地应付了事,也不肯让它吃药田里的灵草灵药,惹得望朔很是气闷,干脆也不再尾随轻什,转身飞回岩壁石室生闷气去了。轻什也不理它,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但没等他把一片坡地上的灵田检查完,第五峰峰主戚峋道君便跑来请罪了。 自从轻什把韩朔洞府里的禁制解了个七七八八后,禁制的模式便一直设定在内可视外外不见内的状态,因此戚峋的身影一出现在禁止外面,轻什和韩朔便都注意到了他的到来。轻什立刻停下手里的活计,起身走到韩朔身边,笑道,“那丫头的靠山来了。”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韩朔瞥了轻什一眼,淡然问道。 “瞧您说的,戚峋道君又没惹我,惹我的小丫头又已经被您收拾了,我还能有什么主意,还需要有什么主意?”轻什撇嘴道。 “哼。”韩朔没再说话。 轻什确实没有多想,戚峋道君跟他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他何必主动招惹?出手伤了戚峋道君的后辈也是韩朔不是他,戚峋道君这种能做到峰主之位的人又岂会掂不出其中轻重?再说,戚峋道君若真是对这个后辈足够上心,哪还会送她去登什么天梯,早就直接像凤熙仙子当年那般用金丹修士的蒙荫权将那丫头直接送到掌门面前进行灵根鉴定了。 这时候,戚峋道君也已走到洞府入口,朗声道,“韩长老,第五峰戚峋前来请罪!” ——果然是个极有脑子的。 轻什不由挑眉。这第五峰峰主平日里一向低调,不声不响地甚至于经常让人忘了他的存在,可能在仙楚门这等规模的仙门里坐上峰主宝座的,又怎会是简单之人?别的不说,光是汪小波与夏羽川的亲密就不可能是个巧合。戚峋道君又不是出自恒楚真君一脉,若不是巧施手段,他第五峰的弟子哪会那么容易就与恒楚真君的爱徒搭上关系?而有了汪小波这么一个纽带,戚峋道君便等于是靠上了恒楚真君这座大山,就算他现在的师尊坐化陨落,他也不会像佘骥那样进退维谷、举步维艰。 再就是这个薛姓丫头,戚峋道君之前肯定是真心想把她送到韩朔身边做弟子,这样他便能借着这层关系再攀上仙楚门的另一位化神大能。只可惜那丫头天赋虽然出众,性子却被家里养坏了,还没等戚峋道君有所行动,她便先行得罪了韩朔身边的红人,将跋扈的名声露了出去。戚峋道君是想用她巴结人而不是得罪人的,自然不敢再把她送到韩朔这里,这也是为什么轻什只听凤熙仙子提了那丫头一次后便再没见到后续的主要原因。 但那薛姓丫头毕竟是戚峋道君的血亲族人,戚峋道君虽无法再用她去攀关系,却也给她准备了一份前程。若是这丫头能老老实实地完成仙楚门的弟子甄选,想必戚峋道君也肯定会继续照拂于她,门内众人也会看在戚峋道君的面上对她高看几眼。可有些事情或许是命中注定的,偏偏就让她在参加甄选的时候又遇到了轻什,而这记仇的丫头也是胆大包天的主儿,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谋害内门弟子,直接惹得太上长老化神修士出手重创。 ——戚峋现在想必都要恨死那丫头了! 轻什幸灾乐祸地想道。 韩朔此时已打开洞府禁制,端坐在院中木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戚峋走了进来。 “弟子戚峋教子无方,特来向韩长老请罪!”戚峋快步走到韩朔面前施了一个弟子礼,然后便躬身拜了下来。 韩朔漠然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完全没有自己起身的意思,不由冷笑,“怎么,我若不说原谅,你还打算就这么拜下去了?你这到底是来请罪还是来问罪啊?” “弟子不敢。”戚峋道君连忙直起身子,然后又再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弟子实在是没想到家中后辈竟顽劣至此,否则绝不会将其引入宗门!弟子不敢奢求韩长老原谅,只求韩长老念她年幼无知,给她一个悔改的机会!” “怎么,听这意思,你还想让她入我仙楚门?”韩朔挑眉质问。 “弟子不敢!”戚峋道君再次躬下身子,俯首请罪。 “小小年纪便如此心狠手辣,不过炼气期就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同门动手!待到以后年岁大了,修为高了,岂不是就要欺师灭祖,祸我宗门?!这等性情,这般人品,你也敢将她引入宗门?!”韩朔声音阴冷,字字诛心。 “弟子惶恐!”戚峋道君将头垂得更低。 “提携后辈是理所当然,我不怪罪于你。”韩朔语气微缓,“但提携后辈之前总要先看清那人的品性,莫要提什么年幼顽劣,同一个家族养育出来的,为何你戚峋就宽厚本份,那孩子却如此阴狠恶毒?说到底不过是天性二字罢了!这般天性极恶之人,就算后天调教又能改变多少?不如趁早驱离,省得养虎为患,将来害人害己!” “弟子明白,弟子这就将那劣孙送回老家,再不准她踏入我仙楚门半步!”戚峋道君被韩朔说得满头冷汗,只能顺着韩朔的意思应声点头。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韩朔摆摆手,摆明了不想再和戚峋啰嗦。 戚峋道君也知道韩朔正在气头上,此时只能是多说多错,当即知趣地躬身告辞。 四十六、开殿筹备 戚峋道君一走,轻什立刻抛开乖巧听话的弟子模样,一屁股坐到韩朔身边,故作神秘地说道,“说起来,戚峋道君曾想把那丫头送到您的座下当弟子呢!” “嗯?”韩朔微微一怔,转头看向轻什。 “年前的时候他曾找我姨姥做说客。”轻什也不隐瞒,将自己在第一峰的集市上遇见那薛姓丫头的经过以及自己给凤熙仙子的说词如实汇报了一遍。 “看来我这里还真成香饽饽了。”韩朔听完便冷笑起来。 “您可是化神期的太上长老,还是既没徒弟又无道侣的,能不香吗?”轻什撇嘴道。 韩朔知道轻什是借机嘲讽佘骥送人一事,也没着恼,只将这个话题撇下不谈,转而说道,“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行开殿大礼了,过几天上门的人恐怕会更多,你也要有所准备。” “您是打定主意只教剑法不收徒的?”轻什问道。 “嗯。”韩朔点点头,“就算是遇到合适的,我也要先观察几年再说。” “明白了。”轻什也跟着点头。 “还有,我的长老殿里不要女人,你去管事堂挑选杂役弟子的时候也要记得这点,别弄一堆女弟子进来。”韩朔补充道。 轻什不由嘴角微抽,但也没有多问,很快便再次点头应道,“成,我照办就是。” “女人容易惹出是非,麻烦。”韩朔还是解释了一句。 “还有个人,我也跟您打过招呼了,您可别忘了。”轻什提醒道。 “嗯?”韩朔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轻什是在说那个叫苏什么的弟子,不由皱了皱眉,很快便叹了口气,“就算你再怎么厌他,也总要让我先找一个撵人的理由?” 轻什嘿嘿一笑,“我又没逼着您现在就把人撵走,只要您记得这件事就成了,至于理由——找不到可以造嘛。” 韩朔不悦地瞪了轻什一眼,却也没说什么,显是默许了他的不良行径。 ——上次提这件事的时候还说要自己鉴别呢,这次再提就直接默许认可了。 ——这人啊,只要心偏了,原则什么的,自然也就靠边站了。 ——当然,仙楚门的筑基期弟子也有点多,苏方这样的更是够不上分量,韩大长老压根没把他的去留当件事情。 轻什心里腹诽,但作为受益的一方,他可不会笨到将这般没立场的想法宣诸于口。又和韩朔聊了几句长老殿的事情,轻什便起身回了药田,继续忙活灵草灵药去了。 因韩朔不愿刚回到宗门便四处折腾,只发了两张传音符给恒楚真君和掌门十三楚,约了明日面谈玄天仙域之事。轻什也有样学样地给凤熙仙子发了张传音符,告知自己已和韩长老平安归来,只是暂时脱不开身,无法立刻过去相见。 第二天上午,韩朔独自去见恒楚真君和十三楚,轻什也在睡到自然醒后离开洞府,到第四峰给凤熙仙子报平安。 见到凤熙仙子,轻什主动报上玄子陵收下炎氏兄妹并已将青五收用一事,但凤熙仙子只是略带感慨地叹了一声便不再提及这个话题,转而对轻什说道,“你还不知道,佘骥道君走火入魔,经脉受损,被送到后山闭关修养去了。” “哦?!”轻什确实吃了一惊,只是他吃惊的不是佘骥闭关修养这件事,而是这件事竟然发生得这么快,偏偏还赶在他和韩朔不在的时候。 “前天去的,两位元婴长老亲自护送。”凤熙仙子刻意咬重了护送二字。 “难道这就是掌门给您的交代?”轻什故作疑惑地问道,“可怎么听着有点奇怪呢?这要是交代——那也太含糊,不,太重了?” “跟我倒还真有点关系,只是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凤熙仙子撇撇嘴,“佘骥道君经脉受损修为大跌的事其实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他一直瞒得严实,谁都没有注意。这一次因我与他矛盾加剧,而他的行径也着实蹊跷古怪,掌门便请门内长老出面调查,这才发现他的修为已经跌落至金丹初期,随时有碎丹的危险。” “啊?!”轻什立刻瞪大眼睛,继续作吃惊状。 “偏偏那混账还将这事硬往我身上赖,非说是当年与我争第四峰峰主之位时的那场斗法给他留了暗伤!”凤熙仙子愤愤地说道,“他奶奶滴,当年斗法的时候他不过金丹中期的修为,若是那时候留下暗伤,后来怎么可能晋升丹后?!” “太恶毒了,都半死不活了还想往您身上泼脏水!”轻什也附和地骂了起来。 “这就叫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凤熙仙子冷哼道。 ——天上才没空管这些呢! 轻什当然不会把心里的冷笑露在脸上,只继续顺着凤熙仙子的脾气说佘骥道君的坏话,顺便探听门内是否要追查佘骥道君修为跌落的因由。 不过凤熙仙子对这事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她被佘骥道君反咬了一口,想保持清白就得避嫌,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清高态度。 轻什没在第四峰逗留太久,陪凤熙仙子说了会儿话,让她把肚子里的火气统统发泄出来,然后便起身告辞,回了韩朔洞府。 轻什去凤熙仙子那里只是向长辈报平安的例行公事,他现在更想见的是沈沉舟。不过介于韩朔对沈沉舟的态度有些微妙,若是发现自己刚回宗门就跑去和沈沉舟“腻歪”,保不齐会生出何种无谓的念头。为了不给这个自己在仙楚门里唯一算得上友人的家伙惹来不应有的麻烦,轻什也只能发张传音符提醒两句,过个几天再找机会仔细商谈。 回到洞府的时候,韩朔尚未归来,望朔还在为被封五感的事躲在石室里生闷气。轻什懒得去哄它,也不觉得应该由自己去哄——真要追究起来,他也是受害者呢! 轻什将韩朔和望朔这两颗月牙暂且抛到脑后,径自从药田边角的法阵底下挖出走之前买进去的酒坛子,打开一看,果然如预料一般又坏掉了。轻什也不急躁,直接将失败的酒水连坛子一起丢到一边,按照刚从书简上学来的方法重新准备好酿酒用具和相应灵植,用最标准的方法一步一步地操作起来。 当轻什将新酿的十个坛新酒封好坛口埋进土里,韩朔也一脸阴沉地回来了。 “咦,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般脸色?”轻什埋好最后一个酒坛,一边施了个引水诀清洗手指,一边起身向韩朔问道。 “门内出了些事情。”韩朔冷冷地答了一句。 “不会是佘骥道君的事?”轻什挑眉。 “你怎么知道?”韩朔微微一怔。 “我去第四峰了,姨姥告诉我的。”轻什耸耸肩,“说是佘骥道君硬把自己修为受损的事赖在她的身上——嗯,这么一来倒是明白他为什么算计我了,根本就是报复不了姨姥就拿我撒气嘛!” “放心,他以后再也不能把你怎样了。”韩朔冷着脸走到桌旁坐下,“他经脉受损,修复的可能性极低,而且已被关入后山思过崖,估计到死也难再出来了。” “哎?!”轻什这会儿是真的吃惊了,“他不是经脉受损才导致修为大跌吗?怎么听起来像是处罚,而且还是极重的那种?!” “他经脉受损的原因尚不清楚,但他为了修补受损的经脉修习了邪派功法,甚至还行了天理难容的恶事!永禁思过崖已是最轻的处罚,按门规,本应废其修为,逐入下界!不过是念在他是他师尊的唯一传人,又修为大跌难以恢复,这才给他留下一线希望,让他还有搏命的机会。”韩朔冷冷说道。 ——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轻什一时无语。 “那他的那些徒弟呢,是不是也要受他牵连?”轻什不想在佘骥道君的事情上多谈,便将话题稍稍偏转了一些。 “佘骥的几名弟子都被看押起来,具体处置还要看审讯结果。”韩朔漠然道,“第三峰的俗务目前由丹堂堂主暂代,不过丹堂的事情也很繁重,而且马上就要有新弟子入峰了,门内定会尽快选出新的峰主。” 轻什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搂住韩朔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刚才在姨姥那边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觉得过瘾、活该,这会儿倒是又觉得挺没意思的。” “这件事闹大了丢脸的是整个仙楚门,十三楚那边想必要想方设法将事情压制下来,但风言风语什么的肯定免不了,搞不好还会让凤熙背会儿黑锅。”韩朔搂住轻什,低声说道,“不过这黑锅也不会白背,门内定会给她相应补偿。你平日里也多过去劝说几句,让她能忍则忍,莫要因一时激愤而真被人将那黑锅坐实。当然,你自己也别太幸灾乐祸了,至少不要表现出来。” “放心,我明白的。”轻什点头应道。 韩朔没提玄天仙域的事,虽然在玄子陵的冬宫里谈无忧时韩朔完全没有避讳轻什,但真正牵扯到宗门利益的时候,韩朔却明显不想再让轻什参与。不过轻什对这种事本就没有兴趣,韩朔不提,他还乐得耳根清净。 只是紧接着,韩朔便又和轻什商讨起长老殿的事来。 “恒楚真君和十三楚都觉得我既不想正式收徒,倒不如花些精力将门内的剑修整合起来,一起指点了,不要将入殿弟子局限于第一峰一处。”韩朔道,“但我却觉得那样未免良莠不齐,人数也太多了些,你可有什么法子帮我解决一下?” ——你不争,他们倒是主动给了。 轻什盘算了一下,开口问道,“您这是同意恒楚真君和掌门的建议,只是又不想全盘接受?” “当然,难不成我还真能把全宗门的剑修都揽入殿内?那我这长老殿的门槛也未免太低了!”韩朔道,“但像在第一峰那样一个个地甄选却又太麻烦了些,而且此事也不好转交给其他人负责,万一被人塞几个戚峋后辈那般的孽障进来,我岂不是要被活活气死!” “嗯……您是肯定不收炼气期弟子的,修为就可以卡掉很大一部分人……”轻什眼珠一转,很快计上心来,“咱们不选人,改选剑,如何?” “选剑?”韩朔一愣。 “让那些想做剑修的弟子把自己的剑送来,让您以剑鉴人。”轻什解释道。 “太片面了些?”韩朔皱眉道,“而且并不是所有想做剑修的弟子都能拿得出灵剑的,比如你那姓沈的好友,他原本不是剑修,他的手里就未必有剑,就算有,也未必是适合他的剑。” “若是他连一把适合自己的剑都没有准备,您大可将他从候选名单中筛除,不必顾及我——不,应该是麒鑫道君的脸面。”轻什一本正经地说道,“说真的,韩长老,您觉得一个连剑都没有的修士还能算是剑修,还敢称自己有心修剑?” 韩朔沉吟起来,很快就眯起双眼,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观其剑,知其人,足以。” “当然,品剑只能做初选,最后您还是得见一见正主,省得有人玩李代桃僵、偷天换日的把戏糊弄您。”轻什补充道。 “这件事你来安排。”韩朔道,“去管事堂那边发个消息让门内弟子都能知晓此事,再给他们一点准备时间……嗯,在二月中旬左右办好就可以了。” “二月中旬?”轻什有些为难地摸了摸鼻子。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韩朔疑道。 “没,我只是在算时间。”轻什撇嘴道,“本打算这几天闭关一次的,现在多了这事,不知道还能不能挤出时间。” “闭关?”韩朔愣了愣,随即皱眉道,“要晋级了,还是身子不妥?” “只是普通的修炼而已。”轻什道,“少则五天,多也不会超过十天,主要是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怎么正经修炼,得好好地清理一下体内积存的浊气。” “……你还真是炼体炼到极致了。”韩朔面无表情地说道。 “要不哪来的这般冰肌玉骨,柔韧身段?”轻什半开玩笑地挽起袖子,露出春笋一般的细嫩手臂。 “那你便专心修炼。”韩朔翘起嘴角,伸手捏了捏轻什脸颊,“选人之事,可以叫余望去做,他这个长老殿执事也不能白领奉养不是。” “别了,还是我来。”轻什摇摇头,“先把消息发布出去,待下月初再让他们把剑送过来,中间留出的十多天时间,既够我闭关,也够让他们准备灵剑了。若是您觉得这法子可行,不如把送选的时间也定下来,我今天就去管事堂把这件事公布出去。” “也好,那你就辛苦一下。”韩朔点点头,想了想道,“送选时间就订在二月初十好了,三天,初十到十二,然后十五那天公布初选结果。” “您记得回报我这份辛苦就好。”轻什哼了一声,从韩朔腿上站了起来,“对了,我还要再下山一趟,估计要好半天才能回来,您可别等急了。” “去山下做什么?”韩朔立刻问道。 “去坊市给望望买灵酒呗!难道还真让它就这么憋在洞里不出来啊?!我还指望它在我闭关的时候给我护法呢!”轻什撇嘴道。 韩朔失笑,“你也别太宠它了。” “应该是您别太欺负它了才对,人家好歹也是上古灵兽呢!”轻什给了韩朔一记白眼,转身向禁制的出口处走去。 离开韩朔洞府,轻什便直接去了管事堂。 其实要准备的不只是入殿弟子的甄选,相应的杂役、值日弟子以及殿中需要用到的家什摆设,都要开始筹备。年前虽然已经准备了一个大概,但那时的筹备是针对只有第一峰的几名弟子入殿而进行的。眼下入殿弟子的人数明显要增加不少,就算他们依旧住在原来的洞府,长老殿里也要给他们备下休息的屋室,相应的家什摆设也都得跟着添加,连带着在殿内做杂务服侍入殿弟子的杂役数量也要多招几个,毕竟不是每个修士都喜欢自己打理动手一切,从小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人伺候惯了的世家子在仙楚门里可不算少数。 在管事堂里把正事俗务都安排好,亲眼看着他们将韩朔的长老殿广选弟子一事制成宣榜张贴在管事堂外的公示墙上,轻什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离开管事堂,去山下的坊市买灵酒。 虽然是打着给望朔买灵酒的幌子,但轻什却不止在登仙楼一处买了酒,酒的品阶也从低到高各有不同。轻什做事其实也有股倔脾气,他既然想酿灵酒,便一定要将其酿成。只是他更明白凡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更不可以闭门造车;他不指望短时间内就酿出登仙楼里的那种极品佳酿,也不打算照搬书简上记载的酿酒步骤;既要尝试,更要对比,最终演化出自己的一套规则规律。——不过,还是要先闭关。 ——眼下没有什么能比完全炼化这具身子骨更重要的了。 轻什也没在坊市里多耽搁,将高低贵贱的灵酒各买了一些后便结束了采购,回转宗门。 四十七、无名谷 轻什这次闭关整整持续了七天,出关后便马上又忙起了长老殿的各项筹备事宜,从管事堂那边推荐的杂役中选出几名自己熟悉的放心的,先将长老殿的几间主殿彻底布置完全,然后又定下八名炼气期弟子在殿内轮流当值,自己则带着那几名杂役继续修整山谷,将整座山谷彻底化作韩朔的地盘。 轻什曾想让韩朔给这处谷地起个名字,却被韩朔以“此处无名已久,当年师尊都未曾给它命名,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为理由拒绝掉了。转头去问望朔,却又被告知此处在它家主人在的时候并非山谷,中间还有两座山峰来着。只是做五霞仙境那个虚弥境的时候,它那主人觉得境中空旷便将洞府前的两座山峰挪入其中,这才现出如今这般“谷”样——自然,也不会存有和谷有关的名字。 折腾了一圈也没有结果,轻什也懒得再向别人请示,当再碰上需要用到此处地名的时候,干脆就以无名相告:“此谷无名,就叫无名谷!” 眼看着二月初十就要到了,开谷收剑的日子近在眼前。轻什自觉修为不够,收剑的时候镇不住场子,还容易被人质疑,得找个修为高深的在现场坐阵。但韩朔肯定是不会有那个耐心去跟他一起收剑的,否则也不会同意用他这个法子来省时省力,想来想去,合适的人选便只有韩朔名义上的长老殿执事余望了。 轻什当即和韩朔打了个招呼,动身去第一峰抓人。 但到了第一峰,轻什并没有直接去器堂的地火室找余望,而是发了张传音符,将沈沉舟叫了出来。 “你小子还记得找我啊!还以为你要跟我绝交,我可以省下一块上品灵石了呢!”沈沉舟很快就来到轻什面前,见面就送了他一记白眼。 “滚边去,我最近忙死了,姨姥那里都没过去,哪还顾得上你。”轻什也还了他一双白眼球。 “听说了,韩长老那边的俗务都是你在操持,权力大了去了。”沈沉舟调侃道。 “狗屁权力,全是伺候人的活,等你们这帮小子过去,还得继续伺候你们。”轻什冷哼一声,“废话少说,你要送的剑准备好了没有?” “啊?我们也要把剑送过去?!”沈沉舟一愣。 “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连把剑都没准备。”轻什恶狠狠地瞪起眼睛。 “剑肯定是准备了,只是……”沈沉舟迟疑了一下,四下张望了几眼,凑到轻什身边低声问道,“好兄弟,透点消息,韩长老搞这么一次甄选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想看什么样的剑?” “你乖乖把剑送过去就成了,多余的别问。”轻什撇了撇嘴,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什么样的剑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得是‘你’的剑!” 沈沉舟微微一怔,随即低头沉思起来。 轻什却没空等他想个清楚明白,直接一记响头敲上去,“等我走了你再慢慢想,先抓紧时间谈正经事。” “正经事?你找我还能有正经事?莫不是又要卖东西?”沈沉舟故作惊讶地问道。 “我又不是余望,哪来那么多杂碎!”轻什翻了个白眼,“说正经的,过年那会儿我让你注意苏方私底下都和什么人接近,你有照办吗?” “你吩咐的事,我敢不照办吗?”沈沉舟眯起眼睛嘿嘿一笑,“别说,还真发现点有意思的。” “少绕圈子了,快点说。”轻什横了他一眼。 沈沉舟立刻附到轻什耳边,低声说了一个名字。 轻什不禁一愣,“竟然是他?” “想不到?”沈沉舟挑眉笑道,“我悄悄打听过了,谁都不知道他俩的关系,瞒得极好。” “瞒得好也只是因为大家都没想到罢了,真要有心去查,哪有掩得住的事情。”轻什撇撇嘴,很快又皱眉道,“不对啊,若只是因为这点关系,他不至于怕成那样……只有那一个,没第二个或者第三个?” 沈沉舟顿时满头黑线,“你又乱想什么呢,苏方品性再差也是筑基修士,怎么可能像个婊子般……” “你知道苏方的出身来历吗?”轻什打断道。 “没什么特别的,父母都是我仙楚门的外门弟子,祖辈的家境也很平常。”沈沉舟答道,“别这么看我,你都那么提醒我了,我怎么可能不去调查。” “他最近有没有再招惹你?”轻什转而问道。 “倒是没有,又恢复成以前那种见我就躲的状态了。”沈沉舟摇摇头。 “看来被我吓得够呛。”轻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吟起来。 “要我说,你还是别在他身上浪费精力了,不值得。”沈沉舟又一次劝道,“他一没背景二没靠山的,就算和西门郝有那层关系又能掀起什么风浪,西门郝自己不过也就是有个掌门弟子的身份而已。” “呵呵。”轻什随意地笑了两声,不予置评。刚才沈沉舟在他耳边低声说出的名字正是西门郝,乍一听很让人吃惊,可换个角度一想却又觉得这两人真是般配。只是,西门郝在女修们的眼中的一向是如意郎君般的存在,若是她们知道她们的梦中情人竟然喜好男风,不知又会做何感想?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怎么就看他不顺眼呢?”见轻什的模样明显是不打算放手,沈沉舟不由叹了口气。 “你这句话说的对极,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轻什淡淡一笑,“行了,我听你一次劝,这事暂且到这儿——余望没出去,我是来找他的。” “你直接去地火室找,反正我是没听说他有出门。”沈沉舟道,“对了,这个给你。” 沈沉舟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上品灵石塞进轻什手里。 “哟,你还真还啊?”轻什毫不客气地将灵石接了过来。 “师傅赏的压岁钱。”沈沉舟很是肉痛地说道,“今年这礼送的可是亏大了。” “我若是找你追讨利息你才是真的亏大了,眼下不过是没赚到罢了!”轻什白了沈沉舟一眼,收起灵石,转身向器堂走去。 虽然轻什答应沈沉舟愿意在苏方的事情上暂且罢手,但也只是暂且罢了——一个月是暂且,一天也是暂且——反正他最近也没工夫去探究这人到底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那就“暂且”放过他,等他有时间有精力的时候再继续好了。 告别沈沉舟,轻什径直去了器堂,果然在一间地火室里逮到了正在炼制新灵器的余望。 被打扰到的余望自然很不高兴,但他不仅欠着轻什灵石更欠着人情,只能极不情愿地把已经炼制了一半的灵器从炼炉里取了出来,老老实实起身跟轻什走人。 但跟着轻什来到无名谷的长老殿,发现自己竟被安排在后殿最大最好的正殿住下时,余望慌张了。 “我怎么能住这儿,这里应该是韩长老的居所。”余望紧张地说道。 “韩长老的洞府就在那边,他怎么可能再费事地住到长老殿里。”轻什不以为然挥挥手,“让你住你就住,瞎担心什么!” “可是……” “没可是。”轻什板起脸道,“下月初长老殿就要举行开殿大礼了,你这个长老殿执事差不多也该收拾收拾彻底搬过来住了,韩长老可说了,你这执事总不能白领奉养不干活?” 余望无奈,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狠了狠心,“好,反正我这条命也算是卖给你了,由着你随便安排就是。” “放心,不会再把你转手卖掉的。”轻什毫无说服力地安慰道,“今天就凑合着住下,等这三天忙活完了,你再回去搬家——第一峰的洞府也别留着了,这边的灵气可比你第一峰的那个洞府浓郁多了。” “这里有地火室吗?”余望习惯性地问道。 “目前是没有——”轻什想起韩朔洞府里的那两个地火坑,虽然肯定不能让余望去霸占韩朔的修炼之地,但既然有地火坑就说明此地可以引出地火,于是便抬头道,“这里应该能引出地火,我跟韩长老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给你弄间地火室出来。” “那是再好不过了!”余望眼睛一亮,开心地笑了起来。 “肯定让你比在第一峰过得自在安逸。”轻什也笑眯眯地许诺,心里却悄悄算计起了另一件事。 轻什是极不喜欢起早的,初十这天也是日上三竿的时候才从韩朔的洞府里出来,去长老殿的后殿里叫来余望,又带了两个当值的炼气期弟子充场面。轻什也没使用长老殿的空屋,直接在山谷中央的空地上摆了桌椅,然后便示意看守山谷的弟子放人收剑。 有金丹期修士在现场坐镇,而且决定此次甄选结果的的太上长老也就住在旁边,因此过来送剑的弟子基本都很老实,一个个先拿出身份玉牌给轻什验看,然后便将身份玉牌连同自己带来的剑一起放入轻什提供的纸匣,交由旁边的余望收进储物袋。 仙楚门里的剑修其实并不算多,但轻什让管事堂贴出的公告里并未限定来者必须习过剑修功法,因此不少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随便找了把剑就送了过来。但轻什也不管鉴别这项,人家送,他便收,剩下的事情自有韩朔处理,他只要确保不让炼气期的弟子混入其中就算任务完成。 由于只收不鉴,速度自然快得很,原本因为轻什的晚起而积累出的人群没多久就消失在山谷之中,轻什和余望也很快空闲下来,坐在一起喝茶唠嗑打发时间。 这里其实并不是适合说闲话的场合,但余望本来也不是个说“闲话”的人,他只对炼器感兴趣,就算和人闲聊也说的全是炼器方面的事情。轻什虽不像余望那样专精于炼器,但他学识丰厚,视野也比余望开阔,余望说的他全能明白,而他说的也能给余望带来全新的灵感和思路。两人当初就是因为这点才逐渐熟识,只是由于余望实在是太过专注于炼器,身边还有一个对他严防死守、心思难料的小鱼尾巴,轻什和他的关系才一直卡在某个临界点上——虽比一般朋友要好,却又不如和沈沉舟那般密切。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除了赶走了几名想要浑水摸鱼的炼气期弟子外并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而到了下午,来送剑的弟子越发地稀少,零零散散地,几乎以个轮数。 可就在轻什已经准备收摊闪人明日再来的时候,一名金丹修士却忽然出现在山谷之中,并且还手捧长剑,走到轻什和余望的面子。 “顾弦仙君座下弟子杨平津前来送剑。”这名眉目俊朗、身形健硕的金丹修士主动报上姓名来意,并将自己的身份玉牌递了上去。 余望完全没想到竟会有一个修为比自己还高的金丹修士前来送剑,当即就有些发懵。轻什却是波澜不惊,神色如常地接过杨平津递来的身份玉牌,认真地检查了一边,随即又接过他手里的长剑,连同玉牌一起装入纸匣,转手递给余望。余望愣了一下才伸手接下,随即想起他不过是镇场子的摆设,于是便也很快镇定下来,按照事先定好的规矩将纸匣收入储物袋。 “请回去等消息。”轻什对依旧站在桌前的杨平津说道。态度不算恭谨,却也没什么失礼之处。 “一定要在十五日才会有结果吗?”杨平津笑着问道。 “您这是在问我吗?”轻什轻笑一声,挑眉反问。 “难道我问错人了?”杨平津饶有兴趣地继续问道。 轻什可没兴趣被他当灵兽一般地逗弄,当即脸色一冷,淡然道,“难道结果是我给的?” 杨平津似没想到轻什竟会跟他翻脸,不由怔了一下。 没等他再开口,轻什已用更不客气的语气开始撵人,“杨道君若是无事,还请尽早离开,莫要影响我们做事。” 话说到这份儿上,杨平津也只能要么翻脸,要么走人。可杨平津虽是顾弦的徒弟,但顾弦与韩朔的关系一向微妙,虽不交恶却也绝对算不上亲近,至少杨平津就从未见过韩朔对顾弦有过“敬重”一说。这么一来,在韩朔的地盘上与韩朔身边的红人翻脸可能导致的后果就着实不可估量,而杨平津也不是年轻气盛的低阶弟子,于是所谓选择其实便只剩下一种。 “失礼了。”杨平津强作笑颜地向轻什和余望拱了拱手,转身离开山谷。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山谷之外,余望长出了口气,转回头,面色古怪地看向轻什,“他可是金丹修士,而且还是顾弦仙君的徒弟——你可别是不知道顾弦仙君和韩朔真君是什么关系?” “一个师傅呗。”轻什撇嘴道,“行了,你别啰嗦,我心里有数。” 轻什当然知道顾弦和韩朔的关系,也正因为知道,才算准这杨平津不敢在自己面前托大撒野。 ——鬼才相信他是来学剑的! 将心比心,轻什可不觉得一个有洞府有师承修为已是金丹中期的修士会因为好学、谦逊等等冠冕堂皇的原因跑来和一群筑基期的后辈争抢入殿名额。他若真是有心求学,直接登门拜访就是,别说他还是韩朔的亲师侄,就是普通的仙楚门后辈,韩朔也不可能不问因由就把他拒之门外。可他却偏偏舍近求远,把该私了的事情硬是给抬上了桌面,要说这里面要是没有别的心思,谁信啊?! 不过这些话,轻什是不会和余望说的,一来说了他也未必理解,二来是不想给他平添压力。刚才他刻意高调地赶走杨平津,就是不想让杨平津有机会对上余望——他可以毫不在意后果地仗势欺人,余望却是不成,余望既没那般的脸皮,更没那样的能力——胆量或许倒是有的,不过也只是傻大胆而已! 轻什撇撇嘴,也不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挥手将桌椅收拾起来,吩咐看守山谷的当值弟子别再放人,就算真有来送剑的也让他们明日再来,然后把余望撵回长老殿休息,自己则接过他手里的储物袋,回了韩朔洞府。 其实山谷里发生的事,韩朔在洞府里看得一清二楚,但见到轻什回来,还是开口问了一句,“杨平津过来干嘛?” “第一,到您的长老殿做入殿弟子,跟您学剑。第二,看上您长老殿的执事位置,所以想挤走余望,取而代之。第三,顾弦仙君命他来,他不得不来。”轻什一口气列了三个因由,然后甩把手里的储物袋丢到韩朔怀里,继续道,“您觉得哪个答案合适,您就选哪一个好了。” 四十八、选剑 看到轻什气鼓鼓的模样,韩朔原本也很火大的心情却突然清爽起来。 “过来。”韩朔把储物袋放到旁边桌上,伸手把轻什拉到怀里,“不用想,肯定是我那师兄让他来的。上次我去找他借车撵的时候他便要我遣走余望,换杨平津做执事,不过被我拒绝了。” “哼!”轻什冷笑,“人家顾仙君也是为您着想呀,杨平津本身就是剑修,又是您的嫡亲师侄,怎么瞧怎么比余望合适不是。” “再合适我也不会让他过来的。”韩朔摸摸轻什的头发,承诺道,“我那师兄想在我身边安插人手不是一天两天了,明明修为都被我落下一大截了,还想以师兄的身份使我受控于他,哼!” “使您受控于他?”轻什立刻挑眉,“您这师兄心和胆子可都够大的啊!”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仙楚门的权力大多都在恒楚真君那一脉的掌控之下,而我那师兄对这种状况极是不满。”韩朔解释道,“师尊还在的时候,他便一直鼓动师尊与恒楚真君争权,师尊羽化之后才安分了一阵。去年我化神成功,他的心思便又活络起来,尤其前阵子我过去找他借车撵一事许是让他有了误解,以为我是借机与他亲善,行那连纵之事,当时便是好一通啰嗦,如今更是得寸进尺地想借我之势招揽羽翼。” “他不会是其他仙门派来的卧底?”轻什一脸惊诧地问道。 “又胡说什么!”韩朔不由瞪眼。 “挑唆宗门两大化神修士内斗,这事只有仙楚门的死敌才能干得出来?”轻什撇嘴道。 “闭嘴!”韩朔再次瞪了轻什一眼,很快便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也只是不甘心罢了。师兄的修为进境虽不似我这般神速,可年轻时也是门中佼首,筑基、结丹一路顺畅,又是师尊的首徒,心高气傲自是难免。” “然后呢,难道受到什么挫折了?”轻什问道。 “师兄最大的挫折,便是一生都未得宗门重用。”韩朔脸上的无奈之色更深,“成婴之前,他在门内得到的唯一任职便是师尊的长老殿执事;成婴之后,他也空有长老之衔,只能蜗居在长老殿里教徒弟。” 轻什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您貌似连长老殿都是刚建成,而且至今尚未开殿。” “我是拒而不要,他是求之不得。”韩朔再次叹了口气。 轻什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您对您这师兄的同情让我无法理解,莫不是……有内情?” “你倒是敏锐。”韩朔淡淡一笑,把轻什又拉近了一些,“我仙楚门虽不是世家,却也自有一套用人的规矩,并不像望云宗和丹门那般只认修为的。” “能感觉到。”轻什点点头,“其他仙门,就算是玄天仙域那种世家都会招揽外姓的高阶修士做供奉,我们仙楚门却是连收徒都只收未成年的小孩,从不接纳成年的高阶修士入门。” “这只是诸多规矩中的一项。”韩朔略显歉意地摸了摸轻什的脸颊,“只是此事涉及宗门传承,其中细节我不好告知于你,你莫要多心,也别试图探究。” “放心,我才不做那种找死的事情。”轻什撇嘴道。 “倒也不至于那么严重,你看我那师兄不就活得好好?”韩朔淡然笑道,“好了,我那师兄愿意折腾就让他自己折腾去,我是绝对不会奉陪的。我答应了让你来管这长老殿,那就是你来管,其他人谁也别想插手,我说到做到。” “哼!” “别哼哼了,去给我泡一壶灵茶,然后跟我一起看看今天收来的这些灵剑。”韩朔拍拍轻什的屁股将他赶去泡茶,起身打开桌上的储物袋,将里面收纳的灵剑全部倒了出来。 韩朔很快就把那些崭新铮亮明显是刚从店铺里买来的灵剑挑拣出来丢到一边,然后才认真地审视起剩余灵剑以及它们对应的身份玉牌。 轻什捧着茶盘走回来的时候,韩朔面前已只剩下不到十把灵剑,有长有短,样式各异。 “这些是让你觉得满意的?”轻什把茶盘放在桌上,随口问道。 “至少是被认真养护过的灵剑,不是被送来凑数的样子货。”韩朔说着,将手伸到轻什面前。 轻什不由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拎起茶壶倒了一杯灵茶,然后又将茶杯送到韩朔手中。 “第一峰的那几个人都没有送灵剑过来?”韩朔接过茶杯,一边嗅着茶香一边开口问道。 “还有两天呢。”轻什答道,顺手从被韩朔舍弃的那堆灵剑里拣出一把,“我记得这是杨平津送来的那把灵剑,怎么在这堆……呃,您没相中?” “这根本不是他的剑。”韩朔冷笑,“他已结丹多年,真正的本命灵剑早就与他体内金丹合二为一,哪还拿得出来。” “也挺好,给您一个冠冕堂皇的拒绝理由。”轻什撇撇嘴,把剑扔回纸匣。 “但他这么一搅合,明后两天很可能就会有其他金丹修士也跑来凑热闹,你要当心一些。”韩朔叮嘱道。 “有什么可当心的,他们敢送,我就敢收,至于收下之后的事,那可就与我没有关系了。”轻什不以为然地摊手道。 “你这厚脸皮倒是能扛得住事的。”韩朔抬手掐了轻什脸颊一把,“把那些垃圾都收起来,这几把灵剑我还要再仔细看看。” “遵命——”轻什应了一声,转身将那堆被韩朔舍弃的灵剑整理了一下,用纸匣重新装好,放回储物袋。 第二天,果然又有两名金丹修士前来送剑。轻什本着来者不拒的态度一一收下,余望也因昨日之事有了心理准备,一切交给轻什操持,反正他的表情只有无表情和诡笑两种,只要闭紧嘴巴就能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临近中午的时候,沈沉舟也和另外两名被韩朔选中的第一峰弟子一起跑来送剑。到了近前,沈沉舟没理轻什,笑嘻嘻地拉长音调先向余望行了一个弟子礼,“余师叔——” “你怎么也来了?”余望立刻露出一脸诡笑,伸手把他拉了起来。他和沈沉舟才是真正做过师兄弟的,时间也比和轻什长多了,关系虽算不上多亲密,但胜在熟识、愉快——至少比和轻什相处的时候愉快多了,沈沉舟可从来都不剥削压迫他,前阵子还很是认真地跟着他学起了炼器的手艺。 “您忘了?我们几个已被韩长老选中做入殿弟子。”沈沉舟指着身边的两名师兄弟说道。 “瞧我这记性!”余望拍拍自己的额头,自嘲道,“选人的那天我也在场呢,倒是给忘了。” “您当时肯定走神想着地火室的炼炉呢!”旁边的一名弟子也笑着调侃道。 “咳咳咳!”轻什故意使劲咳嗽了几声,板着脸打断道,“你们几个,当我不存在是不是?” “哟,哪敢啊,以后我们几个可都还要仰仗你的鼻息呢。”沈沉舟连忙故作惶恐地告饶,“轻什师弟在上,请受师兄一拜——” “去去去,我一个做师弟的哪敢受你这师兄的大礼!”轻什把嘴一撇,抬腿就是一脚。 沈沉舟本来也不是真拜,顺势闪到一边,笑嘻嘻地还了轻什一拳。 “好了好了,沉舟师兄,轻什师弟,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和沈沉舟同来的弟子连忙分开玩闹的二人,提醒道,“先把剑交了,一会儿苏方师弟他们也要过来的。” “是我孟浪了。”沈沉舟连忙收敛神色,拿出身份玉牌和一把桃木短剑递向轻什,“这就是我的剑。” 轻什微微一怔,接过桃木短剑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沉舟一眼,也不评价,更没再多此一举地验看身份玉牌,直接拿出纸匣收好,转身交给余望收入储物袋。其他两名同来的弟子也将自己的身份玉牌和灵剑递了上去,一个是极为正规的三尺青锋,另一个却是一把细薄软剑。轻什同样接过收好,交由余望保管。 交了灵剑,那两名弟子明显放松了几分,也没急着离开,随着沈沉舟一起留在谷中与余望和轻什闲谈起来。正聊着,苏方和另一名第一峰弟子也出现在山谷入口。 韩朔上次一共选了六名入殿弟子,其中有一人在百般思量之后终是放弃了做剑修的机会,继续修炼原本的五行法术,剩余的五人此刻已是前后脚地齐聚在这无名谷中。 ——沈沉舟也算机警,这么快便争取了两人。 轻什敛起笑脸,公事公办地看向苏方二人。 “余师叔,沈师兄……”因为都是来自第一峰的弟子,苏方和他同来的那人先向余望以及早来的沈沉舟等人一一施礼,然后才扭头看向轻什。 “炎师兄,这是我的剑。”与苏方同来的那名弟子拿出一把剑身上刻有云纹的长剑,连同自己的身份玉牌一起捧到轻什面前。 轻什先拿过身份玉牌看了一眼,然后才接下长剑,照旧放入纸匣,转给余望。 “炎师兄。”苏方却是空着手向轻什施了一礼,略显拘谨地开口道,“我的灵剑已被我炼化成本命法宝,实在是无法交由师兄转呈,能否……” “苏师弟不必担心。”轻什面无表情地打断道,“此次甄选只是针对第一峰之外的其他弟子,你们五位乃是韩长老亲自挑选的入殿弟子,参不参加都是没有关系的。” 轻什轻飘飘的一句“没有关系”把苏方后面的话全都堵了回去,而轻什明显冰冷又充满藐视的目光也让苏方的面色越发地苍白。 “多谢炎师兄指点。”苏方握了握拳头,终是拱手向轻什再施一礼,强颜笑道,“不过,若是韩长老问起,还请师兄代为解释几句,莫要让韩长老误会。” “苏师弟放心,韩长老不会问的。”轻什的语气明显带有不以为然,就差直言苏方这是以他小人之心度韩长老的君子之腹了。 苏方僵硬地笑了笑,跟他一起来的那名弟子也是欲言又止。轻什的态度虽然冷淡,但言语间却没有可供指责的瑕疵,何况他和苏方本就不熟,公事公办不留情面才是正常之态。 沈沉舟亦没有插言,面上的神情比轻什还要淡漠,与他同来的两人更是闭紧了嘴巴,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而余望则是面无表情,只有眼睛里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些许茫然。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妨碍炎师兄做事了。”苏方找不到支持者,只能怯怯地笑了笑,开口告辞。 “苏师弟请便。”轻什连一句客套的挽留都没给。 苏方抿了抿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拉了同来的那名弟子一下,两人转身离开了山谷。 看着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轻什撇了撇嘴,毫不掩饰地开口道,“每次看见你们这个苏师弟,我对井里的感观就会好上三分。” 沈沉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嘴上却道,“轻什师弟,慎言。” 轻什和井里的不对付在仙楚门里是人尽皆知的事,只是去年轻什入了韩朔的座下后便开始深居简出,两人几乎没了见面的机会,纷争纠葛什么的自然也就闹不出来了。眼下轻什拿苏方和井里做比较,摆明了是看苏方不顺眼,而且这不顺眼的程度还犹在井里之上。 虽然就连沈沉舟也不是很明白轻什为什么会对苏方如此地不待见,但听见轻什如此说的人却没一个愿意冒着得罪轻什的风险帮苏方说话。沈沉舟至少还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嘴,其他人便完全是一笑而过了。 无他,轻什有轻狂的资本——他是凤熙仙子的嫡亲侄孙,韩朔真君的座前红人,去年又因灵谷一事给宗门挣了脸面。而苏方呢?不过是外门弟子的后代,到现在连个师傅都没拜下。虽然看起来也得了韩朔真君的青睐,可得到如此青睐的又不止他一个,能青睐多久多深更是难以预知。两下一比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不过轻什也没再多说什么,点明了自己对他的不喜之后就转了话题。而沈沉舟他们也不好在此久留,又聊了几句,便也拱手告辞。 虽然今日前来送剑的人很少,但轻什还是拉着余望一直坐到夕阳西下才收摊走人。 待回到韩朔洞府,轻什直接将储物袋送到韩朔面前,“第一峰的人也来送剑了,除了那个我看不顺眼的苏方,其他四人的剑都在这里。不过苏方也不是没送,他特意来告诉我,他的剑已经被他炼化成了本命法宝,无法离体。” “炼化成本命法宝?”韩朔立刻皱眉,“我记得他也只是筑基期的弟子?” “是呀,而且还是筑基初期。”轻什撇嘴道,“估计他那灵剑品阶极高,否则不会这么早就定下本命法宝——没准他就是有了这高品阶的灵剑才会选择剑修一途。” 韩朔不由意味深长地看了轻什一眼。轻什这话乍听起来很是平常,若是外行人听了最多只会觉得轻什联想太多,但韩朔对剑修一道浸yín极深,深知一个但凡有点常识的剑修都不会用炼化本命法宝的方式炼化自己的灵剑,更不会选在结丹之前! 此外,因灵器而择功法也是修真界的一项大忌。早期或许获益良多,但随着修为的逐步提升,灵器对修士的辅助效果却免不了会逐渐下降。若是因灵器而选择的功法其实并不贴合修士的自身特点,当初的助力便会成为今后的阻力,因此而不得不散功重修的事可不是没有过前车之鉴的。 也就是说,轻什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其实把苏方狠狠地抹黑了好几重。 “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么频繁地提及此人,我对此人就会越发地上心?”韩朔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对轻什说道。 “当然知道,要不我提他干嘛?”轻什一脸平淡地答道。 “你就不担心我对他太上心,以至于……”韩朔没说下去,不过其中意思已表达得很是清楚,只看轻什想不想装糊涂。 轻什也没让他失望,戏谑地笑了起来,“韩长老若真是上了心,不如我帮您拉次皮条?反正这苏方已经不止一次想要单独拜会您,想必也是对您有心的。” “适可而止,这么试探我有意思吗?”韩朔这才想起跟轻什比脸皮完全就是找虐,不由轻咳一声,试图撇开这个话题。 “可不好说是谁试探谁呢!”轻什冷哼一声。 “好了,我尽快找理由将他驱逐出长老殿总行了?”韩朔对轻什是越来越没辙,只得放下架子说起软话。 轻什其实很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偶尔地恃宠而骄那是情趣,骄得多了过了可就要遭人烦了。而眼下,他还不想惹韩朔厌弃。 “我去给您泡茶。”轻什见好就收地换上笑脸,转身走向木屋。 看着他的背影,韩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低头将注意力转向手中的储物袋。 四十九、长老殿 轻什端着茶水回到院子的时候,韩朔正拿着沈沉舟送来的那把桃木短剑,眉头微蹙地来回翻看,似在思量着什么、 “这把剑就是你那好友送来的?”见轻什从木屋里出来,韩朔转头问道。 “是呀。”轻什将茶水放在桌上,走到韩朔身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桃木短剑,笑道,“应该是他自己炼制的灵剑,很有意思,不是吗?” “如果这完全是他自己的主意——我不得不说,他是个天才。”韩朔意味不明地看向轻什。 “当然,我多了两句嘴。”轻什也不隐瞒,笑呵呵地坦言道,“我让他去和余望学炼器,又提醒他送‘自己’的剑。” “这便是他‘自己’的剑……”韩朔眯起双眼,将灵力注入这把桃木短剑之中。霎时间,原本朴实无华的短剑便幻化成数个大小不一的同质小剑,犹如一座桃木剑阵般自发地围着韩朔转动起来。 轻什的脸上毫无惊讶,在接过这把桃木短剑的时候,他便察觉到剑中有剑。如今,韩朔不过是替他验证了一番。 韩朔欣赏了一会儿这套有些简易粗糙的桃木剑阵,很快便收回灵力,将其变回普通的桃木短剑,再开口却没提沈沉舟,反而向轻什问道,“你能如此精准地指点于他,显然对剑修一道已是极为了解,既然如此,你何不——跟我修剑?” 轻什愣了一下,很快失笑,“韩长老,这了解和适合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你有什么不适合的?”韩朔不悦地反问。 轻什笑了笑,伸手环在韩朔的腰间,仰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有剑的锐利。” “剑也不一定是锐利的。”韩朔说着,抬手从昨日收来的灵剑中抽出一把,递到轻什面前。 这是一把足有轻什半个身子宽的重剑,乌黑黯淡,乍看上去就像一块烧焦的木头,连剑刃都没打磨。 轻什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耸了耸肩,很是无奈地歪头道,“韩长老,都说了剑如其人,难道您觉得我适合这种剑?” 韩朔也只是举个例子,见轻什依旧是兴趣缺缺,甩手便把这把重剑丢回了原位。 “韩长老,您别折腾来折腾去的了,到时候剑和身份玉牌混淆了可怎么办?别归还的时候不用您出面您就不当回事!”轻什撅嘴道。 “这些剑的剑主我都是要亲自过目的,那些由你归还的剑都在储物袋里。”韩朔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句,反手搂住轻什,再次问道,“你真的不想学剑?” “完完全全不想。”轻什想了想,决定再加点拒绝的分量,便又补充道,“而且,剑修必然要炼化灵剑,这和我现在的功法是相抵触的。” “你现在修的不就是引气诀吗?那也能算功法?”韩朔不由挑眉。 “信不信由你,引气诀乃是这世间最好的功法。”轻什扬头道,“而我现在功法未成,体内连寻常的灵器都容纳不得,何况剑那种极致的东西?” “……这才是你没有将我送你的那把剑匕炼化的真正原因?”韩朔的眸色暗了几分。 “嘿嘿。”轻什干笑两声,“我神识确实不强,这可是事实,不是骗你。” “是,你从不骗我,只是糊弄我。”韩朔冷哼一声,没等轻什还嘴便抢先低下头,用自己的唇舌将他的嘴巴堵住,狠狠地啃咬了一番后,抬起头,冷冷地威胁道,“不要再有下一次。” ——只要我死不承认,有了你也不会知道! 轻什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