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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华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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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4)

一笑,讨好地将韩朔的腰搂紧了一些,“韩长老放心,我就算想糊弄您,您也不会再给我机会啊!” “哼!”韩朔再次冷哼,然后一手搂着轻什,一手重新拿起沈沉舟的桃木短剑,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那好友叫沈沉舟,是南宁沈家的子弟?” “不是嫡系,只是旁支,至少他是这么告诉我的。”轻什答道。 “你这话说的,难道他还会骗你不成?”韩朔不由蹙眉。 “也没准,我至少不说谎,他可是真真正正地满嘴跑舌头。”轻什耸耸肩。 “……你们真是好友?”韩朔无语。 “跟您说了,酒肉朋友,臭味相投罢了。”轻什满脸不在意地答道。 “凤熙是第四峰的,你也没在第一峰待过,怎么会认识他这么个第一峰的弟子?”韩朔疑惑地追问起来。 “他偷偷摸摸报复人的时候被我撞见了。”轻什耸耸肩,“我顺手帮了他一把,他记了我的好,后来又接触了几次,觉得彼此挺对脾气,便一来二去地混熟了。” “报复?你还帮了他?”韩朔更疑。 “被他报复的人是第三峰的,我那时候也正被第三峰的人气得够呛,便行了一下举手之劳,小小地发泄了一下。”轻什道。 韩朔沉下脸,冷冷道,“你这么一说,我倒要开始怀疑这沈沉舟的人品了。” “您不用怀疑,他本来就没什么人品。”轻什毫不在乎地摇头笑道,“看到他的剑,您就该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我又何必为他隐瞒?” “你们倒是交之以诚。”韩朔冷笑。 “您又说错了。”轻什再次摇头,“我和他,其实是投之以李,报之以桃,你来我往,互不亏欠——说个信字或许更贴切一些,至于诚,呵呵,还是别提了。” “你这般描述,不只是抹黑了他,更牵连了自己。”韩朔将眉头皱得更深,“别绕弯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讲出来!” “配合我绕一会儿又不会累着您!”轻什嘟囔了一句,见韩朔已是瞪起了眼睛,只好正色道,“我只是提醒您去查查他的来历。他虽称自己只是沈家旁支,但他平日里的仪态气韵,说话做事的眼界见识,都不是普通寒门培养得出来的。平日里的衣着什么的虽不奢侈,可我却也从没见他短缺过灵石丹药,修为进度更是不比我这个既有私房更有姨姥供养的差上几分。” 听轻什说完,韩朔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觉得我能查出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您能查出什么?”轻什翻了个白眼,“我只是请您去查。” “若是查出他的来历有问题……” “那时候还需要我来告诉您该怎么做吗?”轻什又是一记白眼。 “那若是没问题呢?” “那您便多花点心思呗。”轻什微微一笑,“他,绝对有栽培的价值。” 话说道这个份上,韩朔已是彻底明白了轻什的用意,不由冷笑一声,“你这招以退为进,还真是下狠了功夫,就不怕真查出问题,害他性命不保?” “查不出问题,我为仙楚门识辨一人才;查出问题,我帮仙楚门去除一祸患——怎么着都不亏本不是?”轻什微微笑道。 “你倒是大公无私。”韩朔眯起双眼,盯着轻什。 “不,我只是有情有义。”轻什报之一笑,“难道,您还希望我无情无义不成?” 韩朔没了言语。 轻什也不再多言,既然韩朔还肯被他搂着,那就肯定不是真的生气,当即嘿嘿一笑,讨好地将头抵在韩朔肩头,目光却顺势转向韩朔手中的桃木短剑。 其实他和沈沉舟的第一次见面着实不太美妙。沈沉舟报复第三峰的弟子不假,但这报复可不仅仅是打一拳骂一顿那么简单。沈沉舟当时是动了杀机的,若不是轻什半道插了一脚,那名第三峰的弟子肯定会被沈沉舟活活打死。轻什阻了沈沉舟杀人,却也帮他善了后,让那名弟子不敢向宗门告状,后来又设了个局,使那人被逐到了外门,由欺人者变成了被欺之人。 轻什一直记得沈沉舟当时的目光,如狼一样,阴狠冰冷,绝然不同于现在这种犬一般的和善柔顺。当然,那时候的沈沉舟也还不到二十岁,年轻而容易冲动,做起事来难免不计后果,若是换到现在,就算想要杀人,也定不会再选在那种易被人撞见的场合,更不会用那种粗暴的方式。只是,性情远不像皮囊那般容易改变,看到这把桃木短剑,轻什便知道,这小子就算扮出了犬的模样,骨子里却依然是当年的那匹孤狼。 韩朔之所以重视沈沉舟送来的这把桃木短剑,并非仅仅是因为它的奇巧构思,更主要的还是看出了这把剑在制作时,通过那简单的一刻一划所展露出的带着真实本性的剑意。虽然尚显稚嫩并且不够坚定,就如这灵剑的材质一般简陋粗糙,可其中的意境却是真真切切地显露了出来。在送选的这堆灵剑中,只有那几名金丹修士的剑才能在剑意上胜他一筹。 ——只是,那剑意里却是藏着恨的! 这一点,轻什看得出来,韩朔也一样不会忽略,所以他才会生出疑虑,引轻什说出沈沉舟的身份来历。只是轻什也无法在这件事上为他解惑,他和沈沉舟之所以交好,很重要的一层原因就在于他们俩从不探寻彼此的过去,亦不奢求不可预估的未来。当然,相互利用也是真的,沈沉舟会借用他与轻什的关系去解释他手里诸多财产的来源,轻什也常将自己那些来历不明的物件儿转由沈沉舟去销赃。旁人或许会因此觉得沈沉舟依附于炎轻什,但他们俩都很清楚,他们其实是相互依存,平等互利。 ——他与韩朔,却是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都平等不了的。 轻什垂下眼睑,眸中闪过一丝微凉。 连续三天的收剑时间结束后,韩朔选出了包括第一峰的四名弟子在内的十七名筑基弟子参加之后的复选,金丹修士则是一个不留。但轻什却不得不提醒他,他的长老殿容纳不下这么多的弟子入住,就算两人共用一个房间,十七个人也太多了些,毕竟这长老殿里不是只有入殿弟子,还要考虑杂役和当值弟子的住宿问题。而且,若是复选的时候再将继续往下筛人的话,就等于让人家怀了希望又恶毒斩杀,落选的弟子不仅心里不会好过,面子上更是承受不来。倒不如在第一次甄选的时候直接多砍些人,让这些落选的家伙能够因共患难者众多而聊以自慰。 韩朔斟酌之后,采纳了轻什的意见,不过在进一步筛选的时候却是慎重了许多,依据那几把灵剑对应的身份玉牌,亲自去各峰探查了一次剑主本人——当然,这个探查是暗地里进行的,并未惊动那些弟子。 与此同时,韩朔还越过沈沉舟的师父麒鑫道君,直接将验证沈沉舟身份一事交给了掌门十三楚,只说自己很看重这名弟子的天赋才华,却对这人的出身来历有些疑虑,希望十三楚派人去验证一番。韩朔做这件事的时候并没背着轻什,去见十三楚的时候亦将轻什带在身边。十三楚听到韩朔说想要查验沈沉舟来历的时候略显吃惊,但看了一眼跟在韩朔身后的轻什便没再多问,只是点头应下,并请韩朔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轻什也不知道十三楚能查出什么,不过他倒不觉得沈沉舟会是什么妖魔邪修,他诱使韩朔去查这件事不过是想让韩朔彻底解开对沈沉舟的猜疑,顺便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当然,若沈沉舟的身份果真上不得台面,不容于正道,那他也只能对沈沉舟说抱歉了,然后,自然也不需要然后了。 将调查沈沉舟的事情交代出去之后,韩朔又从那十七人里再次砍掉七个不满意不顺眼的,留下十人作为正式的入殿弟子。或许有意,或许疏漏,韩朔并没将苏方的名字列入这个入选名单,但轻什之前已向苏方承诺不会因为没有将灵剑送选而影响他入殿弟子的身份,他也不喜欢以这种容易给人留把柄的方式驱逐异己,因此并未纵容韩朔的“遗漏”,提醒了一句后,将苏方的名字添在第十一人的位置。 轻什再次跑了一趟管事堂,将甄选的结果公布下去,并通知落选的弟子去无名谷领灵剑,入选的弟子准备觐见韩朔这位太上长老。入选的人固然高兴,但落选的弟子却难免心生不满,可轻什也正是考虑到这点才将领剑的地点再次定在了无名谷——不满?韩长老就在那边洞府,自己过去问落选原因! 之后的觐见却是简单,韩朔没允他们入洞府,只让轻什将长老殿的主殿整理出来,在那里接见了他们,并亲自将他们送来的灵剑发还到他们手中。苏方则趁机向韩朔展示了他那把已经被炼化为本命法宝的灵剑——果然是难得一见的极品灵剑,材质工艺都十分稀有,只是不知道以苏方的身份和修为又如何会得到这样一把灵剑?当然,这种话无论韩朔还是轻什都不会去问,前者是不屑,后者却是觉得问了也肯定不会得到真实答案。 但相比早就心里有数的苏方,轻什在这次觐见中的注意力却是更多地集中在了一个名叫江哲的弟子身上——他便是那把被韩朔当范例拿给轻什看的无锋重剑的剑主。剑又重又大,可江哲这个人却是瘦瘦小小,肤色也有些偏黑,像是下界偷渡上来的难民一般。 最开始注意到这个人只是因为那把重剑而产生的好奇,但随意地看了几眼之后,轻什便又觉得这人的相貌和气质都有几分古怪,却又说不上古怪在什么地方。记得这人的身份玉牌上是将他记为第五峰弟子的,但轻什自认对五大主峰的弟子都很熟悉,最起码相貌名字都对得上号,可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人是什么时候入的宗门,又是哪一年筑基成功。 而这人表现出来的性格倒是和他的剑一样沉闷无趣,韩朔一共问了他三句话,他的回答却只有四个字:“你叫江哲?”“是。”“你是第五峰弟子?”“是。”“退下。”“遵命。” 轻什好奇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这个江哲虽然古怪,但至少目前为止尚属于无害人士,与自己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犯不着在他身上浪费心思,于是便甩甩头,将这人抛到了脑后。 定好了入殿弟子,轻什便着手去给他们解决住宿问题,顺便还要给每个房间都配上杂役。至于房间准备好以后,这些入殿弟子会不会入住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只是若不给他们安排却会成为轻什乃至韩朔的问题。 ——他奶奶滴,老子真成伺候人的了! 轻什心里抱怨,却也不得不做。难不成还能推给余望?那估计等到长老殿正式开殿,这些弟子也不一定能住得进去,倒是肯定能给韩朔的师兄顾弦提供一个插手长老殿俗务的极好理由! ——对了,还要给余望这家伙弄个地火室! 轻什越想越是愤恨。 但不管轻什心情如何,都无法影响长老殿的开殿仪式如期举行。和去年的化神大典相比,这次的开殿大礼简直可以用冷清和简洁来形容——当然,也只是相比。掌门、峰主、堂主以及其他得闲的内门长老尽数到场,贺仪也是琳琅满目,不过整个仪式的持续时间确实不长,开殿门、入主殿、奉祭品、拜先辈……不到一个时辰便告结束。仪式过后也没有可供吃吃喝喝的宴席,前来观礼的门内修士向韩朔说了些道喜的吉祥话后便一一告辞。 这天晚上,终于放松下来的轻什第一次拒绝了韩朔的求欢,回到自己的拔步床上倒头便睡,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而这时,韩朔也已完成了他对入殿弟子的第一次正式指导。 五十、余望 轻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卧房,抬头却看见韩朔正坐在正厅的圆桌前刻录玉简。 “睡够了?”听到身后动静,韩朔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 “算是。”轻什走到韩朔身边,拉了把椅子坐下,这才发现桌上还有十来枚同样大小的玉简,随口问道,“这是做什么?” “将他们每个人的身份、修为、进境做个记录,以后也好有个对比,因材施教。”韩朔答道。 “你倒是认真。”轻什撇撇嘴,心想这估计是那一阵儿在书殿里学来的授徒技巧,随即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若是困就再回去睡会儿。”韩朔皱眉道。 “我还得出去转一圈,回来再说。”轻什伸了个懒腰,“话说今天你是要传道授业的,难道已经结束了?” “自己出去看看日头,这都什么时候了。”韩朔瞥了轻什一眼,“这时候你要出去做什么?” “看看你这群弟子可否满意这长老殿呗。”轻什懒洋洋地答道,“今天你授课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抱怨什么?比如屋里少了摆设,杂役们伺候的不好……” “他们敢?”韩朔不悦地瞪眼。 “也是,就算有什么不满也不敢跟您抱怨,只是私底下怎么想就不一定了。”轻什说着,人已站起身,“我去转一圈,一会儿就回来。” 韩朔没再拦他,不过轻什也明白,无名谷这大点的地方,韩朔放出点神识就全罩住了,自己出去做什么说什么,人家在洞府里便知道得一清二楚。 出了韩朔洞府,轻什直接去了对面的长老殿,并没见那些入殿弟子,而是叫来了杂役的头头丁虎。丁虎是轻什在灵田上当差的时候便用过的人,灵根是极差四系杂灵根,快三十了还只是炼气中期,眼见着已是筑基无望。但丁虎心态极好,没天赋就不在修炼上钻牛角尖,没背景就不和那些靠山硬的争抢。轻什在灵田的活上用过他几次觉得很是顺手,便时常给他一些照拂,丁虎也知恩图报,轻什卸了差事后也没断了和轻什的联系,只是他是个能干的,井里接手后也没把他从灵田上赶走。这次韩朔的长老殿用人,轻什便直接找上丁虎,问他愿不愿意过来做个杂役头儿,丁虎二话不说就辞了灵田的差事,跟着轻什来了韩朔的长老殿。 轻什也没跟丁虎进屋密探,直接拉着他在殿外树下站了,开门见山地问道,“没有人找麻烦?” “没有,一个比一个老实,就是……”丁虎挠了挠头,“那位叫江哲的,昨晚曾找我们要饭吃,我们没准备,只能告诉他没有,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今天也没再要。” “要饭吃?”轻什不由一愣,那家伙可是筑基期的修士啊,难道还没辟谷? “您也觉得奇怪?”丁虎看看左右,见没有旁人,便凑到轻什耳边低声道,“我也觉得奇怪,今天特意去第五峰打听了一下这位江修士。” “打听到什么了?”轻什正觉得这人面生,立刻顺势问道。 “他啊,竟然已经一百多岁了!”丁虎夸张地惊叹道,“光看他那模样,我还以为他跟小师叔您差不多年岁呢,结果今天去第五峰一打听才知道,我的妈呀,比我家爷爷年纪还大!听说六十多岁的时候才筑基,如今也不过筑基中期!” ——说的这么开心,莫不是他的存在让你对自己的前途又产生信心了? 轻什听得嘴角抽搐,不过还是追问道,“这和他吃东西有什么关系?” “呃,这个……”丁虎愣了愣神,很快干笑起来,显然是光顾着惊讶于江哲的年龄,反而把之所以过去打听的真正因由忘到了一边。 “行了,这事到此为止,你也别再胡乱打听了,省得惹人多想。”轻什正色道,“以后其他人若是再要咱们没有的东西,你也像这次一般直接说没有就成了,反正种种规矩都已经定下来,韩长老也同意了,谁若是有疑议,直接让他找我说话。” “是。”丁虎连忙点头。 “其他人呢,昨晚都住在长老殿里了吗?”轻什又问。 “是,而且我看着,都是想在这里长住的,屋子都打理得很仔细。”丁虎刻意着重了仔细二字。 “想长住就长住。”轻什撇撇嘴,“你没事的时候也多在修炼上用用功,这里灵气浓郁,修练起来可比其他地方便宜多了。瞧人家六十岁的时候还能筑基,你才多大点,别这么早就放弃。” “小师叔放心,我明白的。”丁虎嘿嘿笑道。 “你该干嘛干嘛去,有急事就发传音符给我——”轻什说着,猛地一拍脑袋,赶紧从百宝囊里抓出一把传音符塞给丁虎。传音符这东西对他来说和白开水一样,但对丁虎这种杂役弟子却称得上是奢侈品,哪是轻易舍得购买的。 “谢小师叔。”丁虎赶紧接过收好。 “余执事出去没?”轻什随口问道。 “余道君没出去,今天只有第一峰的苏方苏师叔在韩长老授课后出谷了,而且到现在还没回来。”丁虎答道。 “哦?”轻什挑了挑眉,却也没再说什么,挥手让丁虎自便,自己则迈步走向山谷北角。 丁虎对江哲的描述让轻什想到一种可能,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真要是如他猜测的那样的话,这江哲就算能瞒过戚峋道君也不可能瞒得过韩朔,韩朔既然允他入殿,想必他的存在应是得到宗门默许,甚至可能是刻意送来让韩朔培养的。 ——算了,这种不相干的事没必要多想,一会儿直接问韩朔就是。 轻什甩甩头,继续向山谷北角——余望的炼器室走去。 按理说,余望应该按轻什的安排住在长老殿后面的正殿里,但他一心牵挂着手里那件尚未完成的灵器,轻什也不希望他荒废了这门手艺,因此紧赶慢赶地在长老殿正式开殿前探明了地火走向,在山谷一角给他挖了间地下室,引出地火。这样一来,余望虽有了炼器之地,却也远离了长老殿,毕竟炼器就免不了炸炉,万一把到时候长老殿也一起炸掉,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轻什不得不未雨绸缪。 这座地下室建好后,余望就几乎住在了那里,就像他在第一峰的时候一样,放着好好的洞府不住,整天泡在地火室里吃炉灰。本着对余望的了解,轻什压根就没去长老殿里碰运气,直接就奔向了新建好的炼器室。 轻什沿着入口的石阶一路走进简陋的地下室,正奇怪余望怎么没开禁制,竟让他这么容易就闯了进来,一抬头却发现地下室里不止有余望,还有一个他同样很熟的朋党——沈沉舟。 “哟,你也在啊?又来学炼器?”轻什立刻抬手招呼。 “你不会是刚睡醒?”沈沉舟翻了个白眼,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轻什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还真是刚睡醒不成?”沈沉舟却是真的惊讶了,“韩长老也不管你?” “他还能管得着我睡觉?”轻什撇嘴道,“再说了,这阵子我为他鞍前马后地忙个半死,现在总算得闲了,还不许多睡一会儿?” “许,当然许,你老人家劳苦功高,谁敢说不?”沈沉舟知道跟他在这种闲话上争起来的话肯定是没完没了,当即主动求和,顺便转移话题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过来干嘛?” “肯定没好事,他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余望顶着一脸诡笑接口道。 “你个没良心的死鱼脑袋,我哪次找你不是好事?”轻什立刻瞪眼,“你敢摸着良心说话,对着心魔起誓不?!” 余望讪讪一笑,脸上的表情越发地诡异,“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你别吓我,我真真怕你。” 轻什冷哼一声,这才伸手拿出一块玉简,递给余望,“帮我做点东西。” “我就说没好事。”余望一边接过玉简,一边忍不住小声嘟囔起来,神识一扫,随即叫了起来,“喂喂喂,你做酒坛子也找我?!” “让你做你就做,废什么话?!”轻什抬手给了余望一记响头。 “酒坛子?你又想折腾什么了?”沈沉舟好奇地问道。 “酒坛子能干嘛,当然是酿酒了。”轻什翻了个白眼。数次失败让他明白利用外置法阵进行催生的法子肯定不可行,可他又实在是没耐心去等个一年半载地让灵酒自然发酵,于是便在忙里偷闲的时候想出了一个新主意——在装酒的坛子里埋入内置法阵。 “你要酿灵酒?”沈沉舟眼睛一亮,“算我一股如何?” “八字还没一撇呢!”轻什把嘴一撇,“再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卖?你又拿什么入股?” “你这家伙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沈沉舟讨好地笑道,“算我一股如何,我好歹也能给轻什师弟做做苦力的。” 轻什故作张狂地上下地上下打量了沈沉舟一眼,但很快便心下一动,皱眉道,“你不会是没灵石花了?” 沈沉舟面色一窘,干笑几声,“轻什师弟真是慧眼。” “真没灵石了?”轻什沉下脸,“你用一块破桃木做灵剑,不会也是因为没灵石了,买不起好材料?” “呵呵。”沈沉舟继续干笑。 旁边的余望却听得满头雾水,“没灵石怎么了,我也常没灵石花用,咋不见你这么大惊小怪过?” ——你俩能一样吗?! 轻什有心把沈沉舟拉出去细说,却又怕这么刻意地避开余望会惹他生了嫌隙,只好隐晦地继续问道,“最近开销很大?” 沈沉舟笑了笑,终于还是出了声,“不,只是……坐吃山空。” 轻什一阵无语,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用借你点不?” 沈沉舟笑着摇了摇头。 轻什也没硬要借他,沉吟了一下,忽地转头看向余望,很是突兀地问道,“余望,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不会就打算在金丹期过一辈子了?” “啊?”余望明显一愣。刚才还在谈沈沉舟没灵石的事,怎么一下子又扯到自己的修为了? “若你还想着晋升修为,成婴化神,那像现在这样没完没了地把时间精力灵石都花在这炼炉里可绝对不成。”轻什继续说道。 “……我结丹就是在地火室里。”余望小声嘟囔道。 “别告诉我你连筑基期和金丹期差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轻什翻了个白眼,“就算你挂着长老殿执事的头衔,拿到的奉养也只是勉强够你日常用度,你又不是个一心只想着修炼的,想效仿人家苦修晋级同样是绝无可能。当然,想指望你家小鱼尾巴养你那更是白日做梦,他不把你拖累死就算是有良心了。”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余望被轻什激得满脸涨红。 “合伙,赚灵石。”轻什终于点出了正题,“我要你玩物堂的那间铺子。” 余望愣了一下,很快便又面无表情地垂下头,“……想要就拿去,反正那铺子早就抵押给你了,我如今也是肯定还不起灵石的。” 余望的痛快却是让轻什和沈沉舟都吃了一惊,两人互望了一眼,然后齐齐转头看向余望,不约而同地开口道,“你和小鱼尾巴……” “咳——”沈沉舟连忙轻咳一声,示意轻什先讲。 “你俩掰了?”轻什连点修饰语都没添加,一句话就将余望的脸色问得由红转白。 “年前的时候,于伟终于筑基了?好像还拜了师傅?”沈沉舟跟着问道。 “是啊。”余望没有抬头,只有嘴角诡异地翘了起来。 “拜的谁?”轻什转头看向沈沉舟。 “怀楚仙君的座下弟子陆思远道君。”沈沉舟答道。 “这小子还挺能攀扯的嘛!”轻什有些惊讶。怀楚仙君虽不是出自恒楚真君一脉,但毕竟是做过掌门的人,卸任后便静心潜修,如今已是元婴中期,实在是要修为有修为,要人脉有人脉,在仙楚门里的分量比恒楚真君的几位亲传弟子更重。 “陆道君有位孙女,如今也在仙楚门修炼。”余望低声说道,“于伟和她……” “女人?”轻什不由睁大了眼睛。 余望翘着嘴角,将头垂得更低,“他本就是喜欢女人的,若不是我……” “若不是你,就他那资质出身,哪有机会入仙楚门,更别说筑基!”轻什重重打断道,“他若真的不愿,这么多年跟着你花你灵石用你灵丹又算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怎么和你说的?还是说都没说,只是你自己猜的?”沈沉舟插言道。 “他拜师后来见过我,说,说我们缘分已尽,玩物堂的账务也该分割清楚,还,还想跟我赎买玩物堂的铺面。”余望的声音有些发颤。 “还好铺面的房契不在你手里,否则你肯定会给了他。”轻什冷哼一声,很快又挑起双眉,邪笑道,“你说,若是那陆道君和他的孙小姐知道于伟被你睡了这么多年,会怎么想?” 旁边的沈沉舟立刻皱眉,而余望却猛然抬头,很是认真地大声说道,“我没碰过他!我喜他,心仪于他,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辱过他分毫!” “你碰没碰过他不重要,只要大家都以为你碰过就够了。”轻什冷笑道。 “不妥。”这一次没等余望开口,沈沉舟已抢先出言阻止,“这事传出去,伤的不只是于伟,余望一样也会名誉受损。毕竟余望修为高,入门早,只要于伟一口咬定是余望强迫于他,余望很难辩驳。更何况,余望现在在韩长老手下做事,韩长老就有好男风的名声,如今若是再让余望也冒出同样的传闻,你觉得大家会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不过就是以色侍人呗!他都结丹了,又不是受门规限制的低阶弟子,怕什么!”轻什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却也没再坚持,转头向余望问道,“其实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关键是你怎么想!他哄骗你这么多年,欺占你灵石无数,灵丹一堆,最后还让你落得个人财两空,难道你愿意就这么放过他?” “那我还能怎样?”余望一脸诡笑,眼中却满是悲凉。 “把他抓来,先玩个够本再说。”轻什恶意地建议道。 “炎轻什,你就别出馊主意了!”沈沉舟头疼又无奈地制止道,“亵玩门内弟子,这事若是闹出来可不是几句闲话就能完的,这是要被送刑堂的!” “他敢?”轻什冷笑,“我跟你打赌,就是把他玩残了,他也不敢出去声张一句!” ——当然,我也不会给他出去声张的机会! 轻什心里这样想着,眼睛却仍然望着余望。他也知道,以余望的性格,恐怕是做不到这般绝情绝义的地步,能狠下心跟那人一刀两断已是极限。 果然,余望摇了摇头,虽未说话,却也表明了自己的不赞同。 “好,你这个当事人都不想动他,我又何必做恶人。”轻什撇撇嘴,转而道,“不过玩物堂我是肯定不会留给他的。” “那本就是我欠你的,当然由你做主。”余望又低下头。 “你欠我的多了去了,别以为一间铺子就能还清!”轻什故作凶恶地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你做的灵器,赚的灵石,统统归我所有!什么于伟鱼尾巴的,要断就断个干净,别tmd哪天他一后悔一哭诉你就又心软复合了!” “他还会给我心软的机会?”余望动了动嘴角,反问道。 “你以为他是怎么勾搭上陆道君的孙小姐的?仅靠一张面皮?”轻什挑眉冷笑,“等我把玩物堂要回来,你看他找不找你!” 51五十一、贪 “你放心,就算他来找我,我也绝不会将玩物堂给他。”余望咧嘴一笑,“再说,房契在你手里,我想给也给不了啊。” “其实你也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轻什挑眉问道。 “他找我要灵石,要灵器,要丹药,却从不让我碰他,连手都不能沾一下。”余望自嘲地说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嫌我……恶心。” “嫌你恶心还没完没了地从你这拿东西,咋就不嫌你的东西也恶心?”轻什冷笑,“你就不该惯着他,要是早点按倒了强上,这么些年的花销也不算是打了水漂。” “轻什,你别火上浇油。”沈沉舟很怕轻什说着说着就付诸行动了,连忙再次出言打断,“就算想要教训他也犯不着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法子,光是收回玩物堂,断了他的灵石来源,就够他痛断筋骨了。” “我还是更喜欢敲断他本人的筋骨。”轻什撇撇嘴,马上又补充道,“放心,不会在宗门里敲的。” “……悠着点,你现在也不比当年,多少人都盯着你呢。”沈沉舟横了轻什一眼,“而且,你打算怎么收玩物堂,带人上门逼宫?” “那个用不着我出面,坊市也是管事堂那边监管,我只要拿着房契过去走一趟,管事堂自会派人去收回铺子。”轻什说道,“不过这事不急,既然余望已经和小鱼尾巴掰了,那玩物堂也没必要再开下去,我得好好想想到底怎么用这铺子。” “玩物堂不开了?”余望一愣。 “你还真打算一辈子做玩物?该做实物了!”轻什说着,转头看向沈沉舟,很是认真地说道,“对了,把你手里的人借我用用,开铺子可是很需要人手的。” “什么人?”沈沉舟犹疑地盯着轻什,“你是想让我在第一峰上找些人……” “少装糊涂。”轻什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要入股吗?给你个机会,你出人,余望出力,我出资本,赚到灵石之后我四你们各三。” 沈沉舟没作声,轻什也没催他,转回头又向余望说道,“反正你以后也不用再给玩物堂那边做东西了,先抓紧时间把我的酒坛子做出来,过两天我再给你点正经东西让你练手。要是小鱼尾巴来找你,晾着,别见。” “他知道你在这儿,不敢来的。”余望面色诡异地看着轻什,“他一直很怕你。” “那小子向来是个欺软怕硬、趋利避害的。”轻什冷哼一声,随即又挑眉道,“我说叫你来这边的时候你咋那么痛快,原来是躲人来了?还成,没傻到家,还知道找挡箭牌,没直接把自己全交代了。” “这还要谢你,但凡咱俩见面,你就没有不说于伟坏话的时候。”余望咬牙道。 “少来,我这么说他坏话你都赔出去那么多,我要是不说,你岂不是连命都得搭进去?”轻什毫不客气地嘲弄道。 “要我说,在余师叔和于伟这事上,轻什你还真是责任重大。”沈沉舟插言道,“若不是你当初资助余师叔搞起了玩物堂,那于伟也不会有机会贪得灵石,更不会有机会筑基成功,攀上陆道君的孙女。” “哟,这么一说,责任还都在我身上了?”虽然明知沈沉舟是故意这么说来激余望,轻什还是忍不住冷笑起来。 “于伟也没少跟我说你的坏话。”余望没接沈沉舟的话,咧了咧嘴,继续说道,“你总说他是白眼狼,他也总说你……对我别有用心。” ——呃?! 轻什不由眨了眨眼,很快便又挑眉一笑,坦然承认道,“不愧是白眼狼,倒是看得明白。” 旁边的沈沉舟立刻露出一丝异样,但张了张嘴,终是没有插言。 “可我不明白,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余望收起脸上诡笑,面无表情地向着轻什,“总不会是……我这个人?” 轻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也是小鱼尾巴跟你说的?就你自己,绝想不到这方面。” 余望面色一窘,“他,他果然是又骗了我?” “也不算错,我确实是看上你这个人了。不过,你放心——”轻什伸手拍拍余望胸口,“我只要你这个人,不要你这颗心。” 余望一脸愕然,旁边的沈沉舟却是明了地笑了起来,“你别逗余师叔了,他会当真的。” “当真才好,他要是对我也能像对小鱼尾巴那样死心塌地,我就勉为其难地牺牲一下色相好了。”轻什嘻嘻笑道。 余望这时候也听出此“看上”绝非是彼“看上”,脸上的表情顿时又诡异起来,恼羞成怒地朝着轻什瞪眼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却又来唬我!” “谁唬你了,我是真真看上你了,而且是早就看上你了。”轻什一本正经地挑眉,然后又不出意料地追加了一句,“当然,确切点说,是你做灵器的手艺。” 余望立刻愤愤地哼了一声。 “当初买下玩物堂那间铺面的时候,就是想和你搭伙做灵器生意的。”轻什收起脸上的轻浮,正色道,“只是那时候你身边有个让人不放心的小鱼尾巴,我着实信不过他,而且手里还有灵田上的差事要忙,分身无术又找不出可靠的人手帮衬,更不想事成以后给他人作嫁衣裳,这才只借了你灵石,并没插手玩物堂的营生。” “那现在……” “现在小鱼尾巴总算是不要你了,我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把你收用了。”轻什又嬉笑起来,“如何,愿意跟我不?” “……我什么时候有过跟你说不的权力?”余望咬牙道。 “当初因为小鱼尾巴跟我说了多少个不字,这会儿都忘了?”轻什撇嘴,“我丑话说在前面,上了我的贼船就别想再下去找那条死鱼尾巴,否则我肯定把你俩一锅端了,让你俩做对同命鸳鸯,不,鸳鸳!” “我是傻了点,可没那么贱!”余望恨恨地说道。 “那就好。”轻什点了点头,想起自己在这里耽搁的时间有点长,于是便不再啰嗦,起身道,“小鱼尾巴的事,我和你合作的事,你再好好想想,想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清楚想明白,省得以后后悔!我也得回去想想新铺子要怎么搞,就不陪你在这儿吃炉灰了——沉舟,你留下还是跟我一起出去?” “一起出去,余师叔这会儿还是一个人静一静比较好。”沈沉舟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没什么好想的。”余望翘起嘴角,目光从轻什扫向沈沉舟,“不过我知道你俩要说悄悄话,说去,我不偷听。” “就像你能听得到似的!”轻什把嘴一撇,伸手拿出隔音阵盘,向着余望炫耀地晃了两下,然后便拉着沈沉舟出了地下室,临走前又朝着下面喊了一句,“别忘了给我做酒坛子!” “砰!”一块废弃灵石从下面的器房里狠狠砸了出来。 出了地下室,轻什却并没有往阵盘里放灵石,也没和沈沉舟走远,直接站在地下室的出口处开口道,“我说的事,你也仔细想想,尽快给个答复。” 沈沉舟面色复杂地看着轻什,“为什么?” “呃?”轻什挑眉。 “你看上余望是因为他的炼器天赋,看上我又是因为什么?”沈沉舟一字一句地问道。 “将来。”轻什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轻什原打算在见过余望后去长老殿里巡视一圈的,眼下也没了心情,一边盘算着玩物堂该怎么处理,一边慢慢悠悠地走向韩朔洞府。 余望和于伟的事虽让他免不了感慨,却也早在意料之中,甚至可以说,他早就等着这一天呢,等得都快要失去耐心想直接插手了。上月趁着选剑把余望强拉过来的时候,他还算计着要怎么把余望困在谷里,隔断他和于伟的联系,如今知道他俩分手,倒是省了他一番布局。 接下来,就是借着开新店赚灵石的机会,好好调教余望,把他的修为和炼器手艺进一步提升上去,把那件东西尽早炼制出来,然后—— 边走边想,再回神的时候,轻什发现自己已穿过禁制,进了洞府。 长老殿开殿之前,望朔因为一口气灌了太多灵酒导致体内灵气过载,不得不跟着轻什一起闭关修养,但轻什出关已经好一阵儿了,它却还是悄无声息。好在它所在的丹房里并没有灵气紊乱的迹象,轻什也不担心它走火入魔,反而觉得就此晋级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这家伙在金丹初期已经停留了数千年,只要身体调养好了,哪怕睡一觉就晋级也实属正常。 不过,望朔这么一闭关,洞府里却是冷清了不少,让已习惯了它在耳边呱噪的轻什一时间竟有了一些不适应。 “回来了?”韩朔仍坐在正厅的圆桌前,不过桌上的玉简不见了,换成了茶壶茶杯。 “难道我还敢不回来?”轻什随口应了一句,伸手拿起茶壶想倒杯茶喝,却发现里面是空的,连茶叶渣都没有。 “正好,去泡壶茶给我。”韩朔面不改色地说道。 轻什抽动了几下嘴角,一声不吭地起身去了厢房,翻出备在那里的茶叶和灵泉水,拿回正厅,又从百宝囊里拿出专门烧水用的小炉台,直接在主厅的桌子上折腾起来。 轻什不说话,韩朔却忍不下去了,主动开口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他这么一问,轻什却是怔了一下,抬头看了韩朔一眼,答道,“和余望多说了几句,耽搁了。” “余望?”韩朔的表情也现出了明显的愣愕,似乎这个答复很是超出他的预料。 轻什不由挠了挠自己的下巴,“您没盯着我啊?” “我盯着你作什么?”韩朔话一出口便明白了轻什的意思,不由脸色一沉,“你以为我会用神识窥视于你?!你把我韩朔当成什么人了?!” “呃,男人。”轻什眨了眨眼。 一句话,两个字,韩朔即将爆棚的脾气便风卷残云一般硬生生退了回去,只沉着脸看了轻什一会儿,很快便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信我。” “难道您信我?”轻什反问。 “我承认我不够信你,但我同样也不疑你。”韩朔向轻什伸出手,想要将轻什拉入怀中。 轻什却将刚刚冲泡好的灵茶递到了他的手里,“韩长老请用。” 韩朔目光阴冷地看着手里的茶杯,明显有将其捏碎的冲动。 “其实您也不是不疑我,您只是没瞧得起我。”轻什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不过是个筑基初期的低阶弟子,在您眼中如蝼蚁一般的存在,我这样的人,就算怀着恶意,那也是掀不起大风大浪,撼动不了您宗门根基的,不是吗?” “我……” “难道您不是这样想的?”轻什不无嘲弄地翘起嘴角,“以前你觉得我是那无忧仙君,对我还有几分慎重,如今……呵呵,真是无所顾忌了。” “你怎会这样想?”韩朔皱眉反问。 “您自己都说了,要护我周全。”轻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灵茶,神色淡漠地坐在韩朔旁边,“如此重得砸人的承诺,若是对象换成无忧仙君——不,哪怕是我姨姥凤熙仙子那般的身份修为,您敢像现在这样轻易地许出去吗?” “难道我想护你倒还让你不满了?”韩朔怒极反笑。 “我哪里敢啊!”轻什嗤笑一声,“我不过想提醒您一句,您既然那么肯定我这身子就是那无忧仙君的,怎么却不想想,以无忧仙君的元后修为,怎么就被我这个筑基期的低阶修士鸠占鹊巢,而且还是在本命玉牌毫无反应的情况下?不,我来仙楚门的时候,可只是个刚开始学习引气入体的五岁幼童!” 韩朔明显一愣,轻什亦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再说了,您觉得我姨姥就是个傻的?连带回来的孩子是不是炎家子孙都不验证就敢留在身边?您相信自己的眼光,认定我这身子就是那无忧仙君的,那您怎么不想想,无忧仙君那么大的人又是怎么变成一个五岁幼童,连骨龄都幻化得天衣无缝?” 说完,轻什放下手里茶杯,起身就向屋外走去。 “轻什!”韩朔猛然惊醒,连忙把自己手里的茶杯也丢到一边,伸手将轻什强拉了回来。 轻什本能地挣扎,但韩朔却死死地把他搂在怀里,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你到底不满什么?!”韩朔把轻什的身子扳了回来,迫使他面向自己,“我不过随口问了一句,你却噼里啪啦讲了一堆!难道我放纵你还不对了,时时刻刻用神识盯着你你才高兴?还是你希望我把你五花大绑送去刑堂审问,或者直接一刀宰了给无忧报仇?!” 轻什扭过头去,不肯说话。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是臭脾气犯了,这一通闹腾着实有点没事找事的嫌疑,可不满积存的太多,终归要找渠道发泄出去,否则总有忍无可忍的一天,那时再闹起来,可就彻底是……你死我活了。 “我是个嘴拙的,有理无理都说不过你,我也压根不想和你争执。”韩朔将轻什的脸强扭了回来,盯着他的双眼继续说道,“告诉我,你到底不满什么?别让我猜!” 轻什紧紧抿着嘴巴,倔强地瞪着韩朔。 “以前你有什么不满都是直言不讳的,为什么这一次却不肯开口了?”韩朔蹙眉道,“告诉我,你噼里啪啦讲那么一堆话,到底是要告诉我什么?” 轻什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睑,“你不在乎我。” 韩朔愣了愣,很快失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我最近冷落了你不成?” “我不是在向你争宠!”轻什立刻瞪起双眼,紧接着便又冷笑道,“当然,在你心里,我也不过是个只会向你撒欢讨贱的玩意儿!” “胡言!”韩朔沉下脸,搂着轻什的手臂不由加重了几分力道,“你就算不信我的为人,也不该轻贱了自己!” ——你他奶奶滴才轻贱自己呢! 轻什一阵无力。韩朔明显是想到另一条道上去了,根本没明白他到底计较什么。可这也不能怪韩朔白痴,毕竟在任何人的眼中,韩朔都是高高在上的化神修士,而他不过是个刚筑基的毛头小子,只有将他的不满换成不安才能解释他此刻的闹腾。 “轻什,换种功法,早日结丹。”韩朔忽然缓了语气,低下头与轻什抵在一起,“只要你结丹,我就向外公布你与我的道侣关系。” ——呃?! 正郁闷地咬着嘴唇的轻什险些把自己舌头的也一起咬了。 见轻什一脸怔愕,韩朔连忙道,“其实你若是不介意放弃内门弟子的身份,现在亦可以将此事公之于众,只是我恐怕无法像玄子陵那样给你办一场双修大典……” “噗哧!”轻什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倒把韩朔笑愣了,不由得又皱起眉头,“你又怎么了?” 轻什笑着伸手搂住韩朔脖颈,抬起头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口,然后眉眼弯弯地说道,“只要你韩大长老真心待我,又何须行那俗套?” 韩朔眸色一黯,托起轻什的后脑,俯身咬住他的双唇重新亲吻起来,只是他可不会像轻什那般蜻蜓点水,在唇上略一停留便探出舌尖分开唇间贝齿,进一步地攻城掠地。 轻什顺从地任他施为,心里却不由想起两人的初见,韩朔将他当作无忧强行交欢的那次。 ——韩朔,你可知,第一次见你时我是可以杀了你的! 轻什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随即便又咬牙切齿。 ——他奶奶滴,当时怎么就没下去手呢! 52五十二、功法 轻什不是没想过向韩朔展示一点自己的份量,但想过之后就不得不继续去想,若是韩朔见识了那种力量,他能否还会像这样不疑他?更可虑的是,他会不会对那种力量产生贪念?要知道韩朔这种人虽对功名利禄全然不放在心上,可追求起力量来却是极为执着甚至执拗的,否则又怎么可能在短短六百多年的时间里便晋升化神? 轻什敢拿韩朔对自己的感情做赌注向他暴露自己既非无忧亦非轻什的事实,是因为就算韩朔在私情与大义间选择了后者,他也不过就是失去一个藏身之所,提前浪迹天涯罢了。但他若是拿自己最隐秘的力量做赌注去考验韩朔对自己的真情,那一旦韩朔抵不住诱惑,他将面临的可就不只是一个门派几位修士的追讨,而是整个上界的封杀了! ——被轻视固然让人不舒服,可好处也是不可忽视的! 轻什靠在韩朔怀里,一边平息欢爱后的余韵,一边暗暗地调侃自己。 这一场没由来的争执终究又以一次激烈的妖精打架作为收场,两人也没去隔壁卧房,直接就在正厅的桌上纠缠起来。轻什自知这次是自己理亏,交合的时候任韩朔翻来覆去地摆弄,对某些让人不喜的姿势也皱着眉忍了下来。不过韩朔也没对他太过为难,大多数时候都还顾及着他的感受,只是见他比平时乖顺听话,这才逐渐大了动作,添了花样。 ——其实他们是一样的,都是一步一步地试探,然后又得寸进尺,直至查明对方的底线。 ——只是,底线这玩意,并不是那么容易坚守的,尤其是在让步之后。 轻什正垂头思量自己和韩朔的关系,耳畔忽然传来韩朔的声音,“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轻什头也不抬地答道。这依旧不是假话,只是想他什么就不可尽言了。 “想我再干你一次?”每次欢好之后,韩朔的心情都是愉悦的,说起话来也最是肆无忌惮。 “来呀,怕你不成?”轻什立刻扬头挑眉。 “夹紧。”韩朔捞起轻什的双腿,示意他挂在自己身上,然后托着他的臀将他从桌上抱了起来,并顺手在那肉乎乎的双丘上掐了一把。 轻什立刻俯下头,毫不示弱地韩朔肩上咬了一口。 “再上嘴咬我就连你嘴巴一起干,让你咬个痛快。”韩朔故作威胁地说道。 “快不快倒是不一定,但痛是肯定免不了的。”轻什向韩朔做了个呲牙的动作,向他展示自己那一嘴的铁齿铜牙。 韩朔没再接言,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抱着轻什进了卧房。 俯身将轻什放在床上,韩朔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却没再像之前说的那样“干”点什么,只是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在脖颈脸颊处亲了几口,然后便拉起锦被,盖在两人身上,说道,“睡。” 轻什不由翻了个白眼,不过这会儿再说话倒像是上杆子求韩朔“干”他了,当即闭紧了嘴巴,又闭上了眼睛。只是轻什眼下实在没有睡意,身子虽有些酸软却也算不上疲惫,毕竟在桌上做那事顾忌颇多,韩朔恐怕也不想一个不小心把桌子给压塌了,动作的时候处处留着劲道。 韩朔自是更没睡意的,见轻什也只是闭了眼却没有入睡,便拍了拍他的背脊,开口道,“若是不睡,就跟我说说话。” “说什么?”轻什依旧偎在韩朔怀里。不得不说,温热的肌肤和壮硕的胸膛依靠起来确实舒服,被疼爱被需索的感觉更是让人留恋迷醉。 “说说你是怎么把无忧的身子变成一个五岁幼童,又让这五岁幼童重新长大的?”韩朔说的不温不火,轻什的身子却还是僵了一下。 ——果然不能只图一时痛快,说漏嘴了不是! “……当然是,秘法。”轻什迟疑了一下,没敢抬头。 “世间竟然会有那般逆天的秘法?”韩朔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信。 “算不上……逆天。”轻什沉吟着梳理了一下将要出口的言语,然后才继续道,“就像你们仙楚门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传承一样,我这秘法也是不能诉诸于口的,就算告诉你,你也用不着,更用不了。” “那你又为什么要用此秘法?”韩朔并未就此打住,继续追问道,“而且就如你之前所言,无忧毕竟是元后修士,神识强大,就是我也没有绝对把握将他夺舍,你又是如何——做到这点?” “不过是趁虚而入罢了。”轻什伸手抚上韩朔胸膛,意味深长地答道,“确切点说,我根本就没有夺舍,当我占据这个身体的时候,无忧的元神……已经不在了。” “不在?”韩朔不由一怔,低头看向轻什,“怎么会不在的?” 轻什微微一笑,不答反问,“怎么,你又想帮无忧报仇了?” “你不想我为他报仇?”韩朔蹙眉道。 轻什笑了笑,拿起韩朔的手掌放在自己胸前的心口处,然后抬头盯着韩朔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杀了我,你就为他报仇了。” 韩朔顿时呆住,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轻什不再解释也没有催促,继续按着韩朔的手掌在自己的心口处慢慢摩擦,神态自若地好像调情一般。 好一会儿,韩朔终于回过神来,长长叹了口气,将手从轻什胸口收了回来。没等轻什多想,韩朔已将收回的手从轻什颈下穿了过去,把他重新搂进怀里,同时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以后再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此事。” 轻什没有应声,只翘起嘴角,伸手攀住韩朔的背脊。 此后的几天很平静,轻什心情愉悦地没去找任何人的麻烦,窝在韩朔的洞府里用心筹划起余望的使用问题。余望的炼器天赋在仙楚门里众所周知却一直不得宗门重视,原因之一便是他的修为偏低,控制不了高阶炼炉,做不出上品灵器。轻什想用他,首先面临的问题也是提升修为。 只是培养余望可比培养望朔麻烦多了。望朔没心眼,信了轻什便任他折腾,让干嘛干嘛;余望心眼也不多,可对轻什的信赖却是从一开始就带引号的,而且性子执拗爱钻牛角尖,臭脾气一旦发作起来那真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但余望也有弱点,被轻什叫做小鱼尾巴的于伟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余望在炼器一道上虽有天赋,可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像现在这般迷恋的,不过是因为于伟灵根粗劣,需要花费大量的灵石和灵丹供养才能提升修为,这才迫使他不停地炼灵器卖灵石换灵丹。而于伟也乐不得余望把时间和精力都花在炼器上,这样一来,既给他赚了大笔的灵石,又没了在他身边纠缠的时间。久而久之,于伟并没被余望的辛苦打动,余望却渐渐地忘了自己炼器的初衷,彻底地沉迷其中。 因为在炼器上过于沉迷,余望对修炼变得既不专心也不用心。而玩物堂里卖的又都是没有实用价值的“玩意儿”,不需要余望去炼制高阶灵器,使得他对自己的修为也越发地忽视起来,与其他同门更是疏于来往,一直到结丹都未拜师,是宗门里少有的没有师承之人。虽然没有师承之人在仙楚门内得不到重用,但余望根本不在乎,麒鑫道君几次想破格提拔他也被他推拒,只求能有更多时间去制作更多新奇灵器。 如今于伟的离去却是一个让余望重新重视自己修为的绝佳契机——若是余望的修为像韩朔一般高深,那就算他没师傅没师承被背景没靠山,又有谁敢欺他辱他?于伟又怎敢这么轻易背叛?当然,于伟吃准了余望的性格,认定他不会报复也是一方面。不过这时候于伟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余望相信就够了,就算余望不相信,轻什也会不择手段地让他相信。 想好了怎么调教余望,轻什便开始了计划的第一步,找韩朔要功法。 “韩长老,商量件事呗!”轻什主动凑到韩朔身边,笑嘻嘻地把自己有意激励余望修炼、助他提升修为的想法讲了一遍,顺便把余望和于伟的恩怨情仇也揭露开来,只是绝口不提自己帮余望的最终目的。 听轻什说完,韩朔敲了敲桌子,淡然道,“他倒是个情种。” “他是不是情种我不关心,只要别是孬种就好。”轻什道,“我其实更想替他揍那于伟一顿,不过我要是真动了手他肯定又要嫌我多事,搞不好还会去心疼那小子,那我就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本来就是和你无关的事,你劝解下也就罢了,掺和进去干嘛。”韩朔道。 “怎么会与我无关,关系大了去了!”轻什撇嘴道,“若不是于伟在里面搅合,那玩物堂早就名正言顺挂在我的名下,这十来年下来得是多少灵石啊!现在倒好,只有一张欠条!” 韩朔无语,好一会儿才无奈地说道,“那你想我怎么帮他?收徒是肯定不行的,我早就表明只收剑修了,难道他会肯放弃现在的功法转修剑道?” “您若是让他学铸剑之道,他大概会有点兴趣。”轻什耸耸肩,挑明了自己的真意,“我跟您说这个不是想让您收他做徒弟,只是想请您帮他找部金丹期可用的上品功法。” “功法?”韩朔一怔,随即想起余望是没师承的,靠那点门内贡献值在书殿里查找,很难找出多好多合适的功法,而且就轻什的描述和他从旁人那里听来的风言风语,这余望既不是个会钻营的也不是个在修炼上用功的,结丹后还在用筑基期的功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余望是金水双灵根,以前修炼的时候一直主金系。”轻什继续道。 “金水双灵根?”韩朔挑眉。被认为最适合炼器的天赋乃是金火双灵根,就像最适合炼丹的是木火双灵根一样。 “就是金水双灵根,怎么,韩长老您不会也以为只有金火双灵根之人才能炼器?”轻什不以为然地问道。 “至少有火系灵根的人在控制炼炉的时候可以事半功倍。”韩朔道。 “但有水系灵根的人更加灵巧细腻,而且也不是所有灵器都需要用炼炉炼制。”轻什嘴里反驳,心里却直接腹诽起五行灵根的理论来。 韩朔也不想为一句整个上界争论了数千年都没能争出结果的言论和轻什吵闹,当即摆手道,“别说这个了,还是直说你想给他讨部什么功法!或者,我直接带你和他去书殿一趟,让你们自行挑选。” “我就不去了,就当是避讳,省得将来出点什么事,你多心,我闹心。”轻什摇头,“不过余望也不适合去,您把他带去了他也未必会挑,一头扎进闲书堆里的可能性倒是更大。” “那你的意思是——” “我给您个范围,您在这个范围内选就是了。”说着,轻什拿出一枚空白玉简,将自己的几点要求刻录进去,交给韩朔,“多选几部也没关系的啦!” 韩朔不置可否地接过玉简,转而问道,“你自己呢,还要继续练引气诀?” “我的事我自己有数,您就不用管了。”轻什说着,忽然想起件事,随口问道,“对了,您这几天怎么都不出洞府,不用给他们授课吗?” “每旬的第一天才是正式的授课日,上一次是因为开殿大礼占去了时间,这才延后了一日。你别把授课和每日都有的早课混为一谈,那不过是金丹期弟子轮流主持的问询答疑。”韩朔答道,“门内惯例如此,难道你不知道?” “呃,还真没注意过。”轻什耸耸肩。他筑基之后没有拜师也没参加过门内的统一授课,对相关的规矩自然也是懒得关心。不过轻什对韩朔如何教授弟子同样没有什么兴趣,随口一问然后便不再关心,只催促韩朔尽快去书殿找功法,接着就转回头继续折腾自己那一摊子。 事实上,轻什现在也是很忙的。他自己的身子骨要经常温养不说,望朔那边也要分出心神照顾;洞府里的几块药田虽不需太多精力,可时不时地也得看上几眼;新酿的灵酒更要仔细盯紧,时刻准备着调整配方,改换用料;玩物堂的收回和整改也得提上日程,只是这事还要沈沉舟和余望配合,一时半会不能着急;韩朔洞府里的禁制他还没有完全吃透,尤其是被他改作大浴室的那处,若是能把那座法阵研究明白,定能对他以后行事提供难以估量的助力。而说到法阵,轻什也不会忘记五霞仙境的那一座,他一直想再去五霞仙境的入口一次,只是从里面出来后就一直忙这忙那,折腾来折腾去的,硬是没找到合适的时间机会。 ——对了,等韩朔把功法拿回来后,他还得把余望的那间地下室重新收拾一次! 轻什掰着手指头罗列了一番,最后将尚未被列入其中又暂且不算重要的苏方甩到了一边。 ——暂时眼不见心不烦! 轻什想道。 韩朔在被轻什索要功法的第二天就去了书殿,但带回来的功法却并不仅仅是余望一个人用的,而是给包括苏方在内的十一名入殿弟子每人都挑选了一部甚至几部。只不过给余望准备的是纯粹提升修为的五行功法,而给另外十一名弟子的却有些杂乱,既有提升修为的功法,也有偏属某类的剑法,甚至还有强化肉身的炼体之术。 给余望的功法当天晚上就交到了他手里。韩朔本想让轻什直接送过去就完了,轻什却不依,非让韩朔将余望叫进洞府,由韩朔亲自给了出去。 “我这可不是为了避嫌。”余望又惊又喜地离开后,轻什跟韩朔解释道,“余望这人,虽然没什么坏心眼,可心思却是极重的!我借他几块灵石给他几颗丹药他都会觉得我别有心思,如今若是送部功法过去,天晓得他会怎么想,收不收都不一定,学不学更是两说!而换成您来给就不一样了,您是太上长老,化神修士,啥也不缺,地位超然,您给他东西是赏赐,是看重,是认可!他就算拿得不安心,用起来却会放心,不会像对我的东西那般疑心!” 跟韩朔解释完,轻什转身又去了余望那里,先把自己托他做的酒坛子要了过来,然后便催他回长老殿里安心钻研功法,别继续泡在这间地下室里吃炉灰了。 “正好我也打算把你这间器房重新整修一次,还想着怎么把你从这里赶出去呢!”轻什对余望道。 “有什么可整修的,不是刚建好吗?”余望疑道。 “那时候只想着凑合能用就行,谁知道你以后会长驻啊!”轻什撇嘴道,“再说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以后可是要做正经灵器的,总用这些大街货的炼炉怎么行?而且正经的器房里哪能只有一座炼炉,相应的模具、刀钻什么的都得准备充足不是?还有防火防炸的法阵禁制……” “你还真打算让我做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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