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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克在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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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2)

那位置很隐蔽,却也是在市郊的别墅区,占地不小。德勤山人居然化用了日本的“枯山水”派设计,所谓“枯山水”派是源自日本的经典园林设计。在日本本土,无山无丘无溪的地方多,而在中式讲究叠山理水的园林传入后,便进行了相应的改良——用石块代表假山,白沙代表流水。再往白了说,中国园林是有山有水有植有廊,日本的“枯山水”则是用彻底的石、沙、砖、泥等死物来装饰庭院。在本土,一般寺庙方丈的住所采用“枯山水”居多,普通人家也嫌瘆得慌,几乎不涉及如此。

远在重洋,他们眼前的德勤山人的三层灰砖别墅,却把“枯山水”的庭院精髓搬进来。

那别墅外的院子里寸草不种,全部洒满了不同颜色的碎石和细沙,堆成古怪的、仿佛水波的造型。期间偶有今年夏日滋生的青苔,但整个气氛都静谧至极,那些枯池、枯路,残山,剩水,所有的颜色都只在黑灰白色跳跃,整个庭院都毫无生气,简直像是被荒废的破旧墓地一般。

吴燕夏转头仔细看了看风水格局,再仰头看了看窗户走向,不由心里咯噔下,大夏天里只感觉背后的小冷风嗖嗖的刮。

梁凉躲在他背后,也小声地说:“那老爷爷喜欢日本庭院文化吗?”

他轻声说:“不是的。他家不修水池不种树,是因为……他是个瞎子啊,怕掉进水里淹到,怕撞树磕着。”

“这,这样啊。”梁凉立刻就被糊弄住了。

德勤真人的二徒弟是个侏儒,个头不到一米,眼和门牙微微凸出,穿着一身丝绸白马褂和黑布鞋。

比起对德勤山人的些微不敬,吴燕夏显然对这侏儒更高看一眼,对方踩着沙沙作响的黑色砂石小道,他老远就打招呼:“二先生。”

“小师弟,好久不见。”

对方开腔居然是把低柔的女声,被称呼为“二先生”的侏儒是个女人。

吴燕夏对这称呼面露苦笑,他打着哈哈:“我这辈子只有给二先生跑跑腿的缘分,小师弟什么的……哈哈!”

“呵呵,你是有鸿鹄大志想入公门的人,又报名今年公务员?”

吴燕夏知道这是讽刺,但他想到年年做同样白日梦的老爹,笑容更苦涩:“……好像,十月才报名?”

他们说话的时候,梁凉回过神来,小小地鞠了一躬:“您好。”

女侏儒声音沧柔,长相绝对说不上好看,但因此很难看出真实年龄。她望也不望梁凉,边在前面带路边和吴燕夏继续聊天。

走进那别墅前,梁凉就告诫自己,不能多看、多碰、多说,绝不能给他惹麻烦。

吴燕夏一回头,看到她专心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走路,落后侏儒半步,挽起她的手。

这女侏儒无姓亦无名,在德勤山人门下排名老二,是他的左臂右膀之一,德勤山人在全国据说二百多套黄金房产,全交由这二徒弟来打理。大家也就含糊地叫个“二先生”。一般来说,女风水师非常少见,这“二先生”见博学广,尤其擅长调理上风上水的阳宅,拿着特制的鲁班尺和罗盘测算精准,是很多大型房地产商的座上宾,赚了不少黑心钱。

吴燕夏偶尔买商铺的时候,如果他能记得起来这茬,也会问她的意见。

二先生并没有把他们带入别墅里,三人东绕西拐,来到了后面的一层阴凉露台处。

德勤山人正赤脚坐在一个蒲团上打坐,他的面容比梁凉上次见时更枯槁了一些,皮肤接近透明。依旧是须发皆白,穿了身宽大的粗麻布袍子。

二先生把人送到后,转身离去。而德勤山人不闻所动的打坐,也不知道是否意识到来客。

地面还剩有一个蒲团。吴燕夏推给梁凉,他盘腿坐在地直接打招呼:“您最近在何方指点迷津?”

他连说了几次,梁凉都慢腾腾地整理好那裙子,很淑女地坐下去,德勤山人终于开腔。

他眯着浑浊的眼睛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当德勤山人听到吴燕夏泡柚子叶水、绑红绳的行为时,淡淡点评句:“小打小闹。”

他先问了梁凉生辰,却在掐完八字后点了点头:“小姑娘壬水辅丙的大格局,八字中的时干高秀,倒是一个贵女。”

梁凉是完全听不明白这些术语,吴燕夏在旁边点点头。

通常来说,八字轻的人更容易沾上污祟,如果女性八字带贵,再加上命格稳,那么从根上来说,她被妖魔鬼怪冲撞的可能性很低,仅仅是容易在青天白日里犯点小人而已。

果然,德勤山人继续说:“小姑娘八字灵元纯一,气念极定。即使遇到些什么,也不过是闹点小病而已。若阴界之物想长沾她身,绝非易事。”

吴燕夏沉思片刻,他摇头:“凉凉之前那伤口不对劲,我还是坚持我的直觉,她最近别是撞到什么邪,我总感觉……她不太纯洁。”

德勤山人冷笑:“何处不对?”

吴燕夏一噎,又确实答不上来。

任何事故前多少都有征兆。普通人撞邪肯定会最先反应在身体上,动辄会发烧、呕吐、失眠、过分疲劳,但在她家住得那几天,梁凉这些征兆什么的都没有。

德勤山人也知道这浑小子说不上来什么,他摸着自己长须:“学术不精。”

吴燕夏也不反驳,左挡右遮也不允许德勤山人摸小姑娘的手。德勤山人到底目不视物,无法查看梁凉的状态,他唤来那侏儒女弟子,先让她拿来一根由白玉髓制成的如意。

“小姑娘便是上次犬蛇换灵时的那一位?”

梁凉连忙说:“老爷爷好。”

梁凉在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先害怕地盯着德勤山人那如冬雾弥漫的眼睛,又赶紧琢磨吴燕夏愈发深邃的目光,她感觉自己整个人有点懵。

他们说什么呢,呃,怎么完全听不懂。

再然后,梁凉就因为吴燕夏四个字的评论弄傻了。什么叫……不太纯洁了?

她一直愤愤地瞪着吴燕夏,吴燕夏却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当德勤山人取来那柄玉如意,让梁凉伸手,再用如意不轻不重地先敲了一下她的左手心。

他问:“小姑娘,有甚感觉?”

那敲击并不痛,落在掌心微微有些麻,梁凉便说:“没感觉呀。”

德勤山人的那双盲目转过脸,仿佛有神地盯着她。

他开始在白胡子下嘴里念念有词,同时一直用那玉如意轻敲她手心,越敲越急。就在梁凉被那手势弄得有点眼花缭乱,突然间,玉如意毫无预兆地就直敲自己的天顶盖——那一下毫无声息,明明打在头骨,却感觉像股冰锥直接拨弄了下眼球,她整个人都开始发冷,如果不是坐着,简直就要发软。

而与此同时,她肩膀处感到莫名一沉。

在早上整整齐齐梳好的两束马尾辫,居然炸开彩球捆绑绳,全都散开披落在肩头。

就在德勤山人作法的时候,吴燕夏一直在旁边皱眉看着。他也不等梁凉回过神,就迅速地把她从地面拎起来。

梁凉向来留着长发,发质润软,拨到胸前能虚虚地盖住平坦小腹。但此刻,那满头青丝却在短短几分钟内,直接长到了膝盖处。

他毛骨悚然地摸了下梁凉那过分长的头发,又黑密又粗,简直……就像别人的头发接到了梁凉发尾。

☆、第 74 章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 ==

其实最近是要撒个小狗血,但我不晓的怎么写。等努力熬过去,应该就不卡文了哎哎哎。

德勤山人收起那柄玉如意, 他沉声问:“有重瞳没有?”

梁凉脑子里嗡然乱想,还处在全身被玉如意击打的冰冷震荡当中,她感觉下巴再被抬起来,吴燕夏仔细盯着自己,他眉弓那血红的小痣一闪。

吴燕夏再伸指飞快翻了下她眼皮,按住她的头顶安慰地揉了揉, 对德勤山人说:“没有。”

德勤山人便点头, 说:“那便无事了。”

此时, 女侏儒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后, 将一把银制的剪子举高递过来。

吴燕夏稍微一犹豫就接过剪刀,以梁凉下颚为边界,迅速把那头诡异的长发尽数去了。他剪的时候, 发现越往下的发丝越比梁凉寻常的头发更韧些,那就好像某种人工纤维, 过于浓厚。

足足用那把锋利剪刀来回的修了好几次, 才费力的彻底切断。

变成短发的lo娘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秀气鼻子, 长长睫毛。她惊慌失措地望着他,整张脸只剩下两颗清丽晶莹的大眼睛,吴燕夏即使心情严肃, 也忍不住内心一荡。

他暗自心想,回家后还得让她洗个澡,嗯。

身后的二先生已经找了一个金晃晃的方形盆,将梁凉那海藻般的头发都扔在里面, 又用石块压住,再用纸折子点燃。

只过了半刻,盆中高高堆起的乌发就如抽水般萎缩,火焰黄光一闪,再随即熄灭,没有烟气。

最终,仅剩下一层薄薄的黑血泡在盆中。

吴燕夏再次闻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血味,和那晚闻到的一模一样。

他回想起来,当时每次缠绵的贴近梁凉耳后和锁骨处,那股微腥发甜的味道最重。原来,自己当晚吻的,是她正悄然生长的血发。

德勤山人说:“那些怪神怪力之物,对天生贵人虽然难以正面相扰,但不代表它们不能给事主添麻烦。指甲与发,为人体的气血尽到之处。有些男子,一年四季总在指甲里存有股黑淤血,蓄而不散,便是邪气叨扰。至于女子,头发为血之余。小姑娘皮肉的伤口过快痊愈,表面如常,其实内损其中,血未涌表面,都送到她脑袋上去滋养长发。”

吴燕夏暗自懊恼,他这两天夜里趁着梁凉睡觉,假公济私,其实把她全身都检查了一个遍。他做事极精密,连脚底和头皮都一寸寸摸了,唯独又忘了检查头发。

“她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德勤山人摇头说:“不像。但还要先问这小姑娘自己,最近去过何地,见过何人。”

吴燕夏心再一沉。

lo娘整日都在吉兆和家两点一线的,最近也只去过自己的公寓。她身边最危险的人,好像是……他自己。

不对,吴燕夏默默想,还有那欠抽的魏奎魏神经病。

他还正诋毁前·情敌,手臂被摇了摇。

梁凉颤颤悠悠地说:“我,我也能问老爷爷几个问题吗?”

吴燕夏说:“你直接问。”

二先生已经把那金盆端到旁边,梁凉匆匆瞥了眼,发现那一泡黑血已经变得青幽幽的,如同烂章鱼腿上分泌的粘液。

她就感觉,嗯,有点晕。现在好想回家,默默的在她公主床上躺一会。

德勤山人似乎感觉出梁凉的害怕,再多解释几句:“小姑娘,人的头发脱离和指甲生长有阳寿定数,你目前以精血蓄发,短期只是头晕,待时日长久,精神和阳气难免跟不上。女性发属阴,头发留得过长难免会遇到些怪事。譬如之前你走不出那酒店楼道,可能有这个原因。只不过,那浑小子发现得早,现在对身体并无妨碍。”

梁凉快哭了:“老爷爷,你能说简单点吗,我听不明白……“

吴燕夏便跟她明明白白的解释:“他说你还是纯洁的,你没撞邪。”

撞邪,是人偏离正轨,和“那个世界”里的东西狭路相逢,对方轻以惩罚,重以夺舍的偶然事件。只不过人间有正序,一个大活人不可能轻易被掠了神志和生命。通常来说,邪物吸取人的精力气血,以供自己生存壮大。

但,梁凉这头过于诡异的长发,又是被她自己的鲜血养成。而经过真火一烧,就又恢复成鲜血的原态并没有附着其他事物。

就仿佛是……

吴燕夏心念急转,就仿佛是,谁正想对梁凉作一个鲜血引祟的邪咒,偏偏做到一半就骤然中止。

留下一个残局。

梁凉觉得对“纯洁”这词也有阴影,她真切地觉得,这世界太可怕了。

“那堆头发真的是我的?可我每天早晚都梳发,怎么什么也没感觉到。”

德勤山人也觉得此事有诸多奇特难解之处,他让女侏儒把金盆凑过来,居然伸出指头,沾了一下盆中黑血,再放到嘴里舔了下。

吴燕夏和梁凉眼睛就有点发直。

按德勤山人之前的意思,梁凉这两天身上所有外伤流出的血,都会被拿来供着那诡异的头发。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这一摊血里,也不知道有那啥……落红吗?

德勤山人是瞎子,自然看不到这对小情侣的尴尬无语表情。

但二先生就站在旁边。

这女侏儒在过程中,不发一言。但她冷不丁问:“小师弟,这是你的谁?”

吴燕夏目前有求于德勤山人,无法在他面前否认“小师弟”这个称呼。他紧盯着正尝血的德勤山人表情,只再搂紧梁凉的腰:“哦,这小姑娘是我小老婆。”

梁凉就很羞涩地伸肘碰了他一下。

她想,怎么就不能说女朋友啊。

德勤真人已经尝完污血,再用清茶漱口。

他抬起头倒是接腔:“这小姑娘命格风顺又奇高,自小有总角之恋相陪,情投意合,今年还是婚年,哪里又是你这浑小子能得来的缘分?”

□□院很阴凉,风也是极轻柔。露台一时极为安静,没人说话。

吴燕夏窄窄脸上的眉毛眼睛全部阴沉下来,他下唇绷得极紧,唯独声音还是轻松的:“什么?”

德勤山人说:“你虽学艺不精,但也识得八字。她这种壬水格局是罕见的秀命,取富贵易如反掌,只不过小姑娘禀赋中又有神煞的异数,起大运未免太晚,需再过两年走丙寅运之时才可行事业运。但姻缘已来,她日柱中透——”

吴燕夏插口说:“我还没为她看过星盘,更没看过她八字。”

德勤山人奇道:“为何不看?”

吴燕夏淡淡地说:“您若决心去抢银行,会关心收银台背后站着的小姑娘漂亮不漂亮么?”

德勤山人也一怔:“什么意思?”

吴燕夏哈哈大笑,没有回答。

以前他刻意不看梁凉的星盘,一来,确实想通过真实的交往去了解这姑娘。二来,君子识命而知进退之机,吴燕夏却又从不立志当君子。

吴燕夏本性不爱黏糊腻歪,如今迷上了梁凉,有事没事总是死盯着她。他觉得这lo娘娇滴滴的,温弱脾气、好性格、生得漂亮,在床上甜得像小妖精化成的花蜜水。不错,全都喜欢死了,他就毫不犹豫地决定霸占着。

至于是否拆散了别人的大好姻缘,他真诚地表示不关心。如果有报应,受了就是。

此时此刻,吴燕夏只真诚关心一件事:“您那口血滋味如何啊?”

德勤山人一反常态,没有针对这混小子的胡说八道先赏两巴掌。

他对着梁凉的方向,沉声问:“小姑娘,你目前可是自己操劳一个餐饮小业?祖上北籍,出身军宦,自小随父迁徙而来,有位伴你长大的男友?”

梁凉正揉着自己手心,刚才被那柄白如意连续击打的位置已经隐约发热,但并不红肿。

德勤山人断论的几句话,都是准的。她惊讶地点头:“是的是的,那个,您说的只有一件事不对。魏奎不是我的男友,这个,这个坐我旁边的才是。”

“唉,我真的都跟魏奎讲过,让他以后不要来找我,到时候肯定再跟魏叔叔和阿姨也都说一遍,我不会见他啦。”

最后一大段话是跟吴燕夏解释的,男人不笑了,他正用那目光斜斜剐着她。沁寒的眼神,动也不动,比任何时候都显得阴森森的。

猪不高兴吃醋的时候,还是挺可怕的。

吴燕夏再转过头,冷漠地对德勤山人说:“您既然算了她的八字,那不妨给我俩合个姻缘八字。万一以后她想爬墙,我提前扼杀在摇篮里,再给她点苦头吃。”

梁凉脸一塌。

德勤山人冷声说:“吴燕夏,你小子的八字我读不透。但我话也断在这里,这姑娘和你绝无百年姻缘。她这命格放在古代,最少诰命夫人加身,不是谁都能留得住。你这山野匹夫,也不怕命格里没那么多大福气消受。”

梁凉很不喜欢听这种话,她瞪着德勤山人刚要反驳,吴燕夏却按住她,他懒洋洋地问:“她给我当妻不行的话,那,当妾呢?”

什么,当妾?当妾是什么意思啊?

梁凉目瞪口呆,德勤山人却几乎是脸色大变。吴燕夏死死地盯着他。

这时,站在德勤山人旁边的二先生咯咯笑起来,仿佛是欣赏,仿佛是好笑,笑声在露台里格外瘆得慌。

她终于再开腔,却款声说:“师父,下一位客人就要来了,您先进屋准备。”又对吴燕夏说,“小师弟,你先回去。她的头发在太阳落山前,拿菖蒲煮开的水洗三遍,连续洗三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枕头下压三枚硬币和一把圆镜子。师父今天的时间只有这么多,你要他帮你做的事,都做完了。如果还有其他疑问,改日再来。”

这二先生说话不容置疑,最后,女侏儒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梁凉许久。

她又笑了,露出细小的白牙:“梁凉,不要捡起什么东西都往头上戴,会死人的。”

☆、第 75 章

梁凉被两三句话吓得心惊肉跳, 她突然想起来:“夏夏,我有一天晚上在你公寓里,好像捡到了一个红皮筋去扎头发。”

德勤山人却也阴森地开口:“小子,莫要因己之贪欲,干扰他人命格。所谓人间皆有定数,你若执意拨乱她人生的大进程, 自然累得她撞见怪事。”

二先生则在旁边重申:“改日再来, 小师弟。”

他们这堆人同时叽叽喳喳的, 占星师脸色就变得非常不大好。吴燕夏并不是那种会被别人表露的情绪或灌输的信念, 就轻易牵着鼻子走的男人,但当这伙人对着自己杂乱的嚷嚷,他就感觉, 嗯,一股非常熟悉的头痛朝着自己涌过来

他一言不发地站起来, 扬手把金盘里残余的污血泼到露台的石阶上, 用脚搓了几下, 确认不会再利用。

转身拽起梁凉, 径自拖走。

走了几步,冷冷抛下句:“这事没完。”

等回城后,吴燕夏以很利索的方式, 解决了梁凉狗啃般的短发。

他把梁凉塞进一个美发店,过了会,再抱着三包药用菖蒲往桌面一扔,指挥几个理发小工去煮水为梁凉洗头。

所谓懒人自有高效解决办法, 吴燕夏根本就懒得自己回家捣腾这些,也不会让梁凉弄。他只负责当监工。

在别人的鸡飞狗跳之中,梁凉躺在洗发椅上,看到美发店的店主tony也在旁边默默地站着。

“咱们这样打扰别人正常做生意,不大好吧?”她颤颤悠悠地说,“我自己回家洗头也可以的。”

吴燕夏坐在旁边把她按下去:“没事,我又不是不给钱。”

过了会,又阴森地补充说:“我是他们的房东。这家理发店,应该已经好几年都没涨过租。”

tony听到,尖叫说:“水烧得热点,仔细给这位小姐洗!”

梁凉在这种众星捧月中,高效地洗完头,并被首席督导发型师修剪了一个很清爽的短发。

等走出门时天色渐晚,吴燕夏有心想让梁凉多沾点人气,就在附近找了家餐馆吃饭。

这家餐馆需要等位,拿了号之后,便在旁边的马路闲逛。

梁凉以往都是长发造型,很久都没剪过这么短,自我感觉就像变了个人,她总在路边的玻璃橱窗偷偷打量自己,想到那头诡异的化血长发,内心再惴惴。

吴燕夏终究没那么心细,他就在大庭广众下就拉着她的手往前直接走,完全不避讳。

梁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渐渐的,注意力只被一个人吸引。她看着前方吴燕夏的宽肩窄腰,心想,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在那么多陌生人前那么亲密出现。

又想到德勤山人,他言之确凿的断定,魏奎才是注定姻缘。

但,人真的有命运这回事吗?

自己真的是被吴燕夏强抢来的吗?

所谓因果相报,是因为他的行为,自己才遭遇这么多怪事吗?

吃晚饭的时候,吴燕夏让梁凉把红皮筋的事,再次描述一遍。他思考的表情很微妙,事不独论,如果单单说发现一条红橡皮筋,仿佛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你直接把我带走吧。”

吴燕夏还正皱眉琢磨着,顺便漫不经心的吃饭,这话听得他一愣:“带你到哪儿去?”

梁凉低着头,她头发被吴燕夏剪得太厉害了,如今头顶上只剩下两个毛茸茸的小夹子:“……我也不知道,嗯,就带到只有咱们两个人,没有鬼的地方。”

吴燕夏冷哼了声,他摇了摇头:“你别听德勤山人胡说八道,本大仙年年怪事都见得多,但确实没亲眼见过鬼,当然,我们还是别亲眼见了——还有,你名不正言不顺的跟我跑了,那日料店怎么办?不是刚开了吉兆的分店,生意据说还不错?”

梁凉根本答不出来,她低着头,愁眉不展。

吴燕夏倒是笑起来,他从桌子上伸手握住她:“凉凉?”

梁凉无精打采地嗯了声。

“后悔吗?自从遇到我之后,你就一直这么怪事连连的?”

梁凉静默了会,眼泪开始往下掉。

她也真的是不明白,一样的世界,一样的傻白甜。怎么别人谈恋爱都甜甜蜜蜜,轮到自己就献身又伤身的。从魏奎到吴燕夏,都是不省心又赔钱的货。唯一特别乖特别顺着她的坦克,现在还变成一条蛇。

德勤山人算的绝对不准,自己的命哪里好了。

“……我没有后悔。”她抽搭地说。

这是梁凉的心里话。

吴燕夏无言地站了起来,隔着桌子,凌空给她一吻。lo娘感觉到旁边桌射来的异样目光,她又羞又急,不敢多哭,拼命示意他坐下。

她控诉:“我觉得,吴燕夏你根本不是第一次谈恋爱!”

“哈哈哈哈!”吴燕夏忍不住笑了,“别闹,我们刚刚不是说鬼呢。”

梁凉心里一凛,她等着他笑完了,赶紧说:“我觉得,你家那个公寓真的很有问题。”

“嗯,我刚买来的时候,肯定是有点问题,但现在正在解决问题。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吧,再多点耐心。”

梁凉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

她觉得吴燕夏什么都挺好,然而一说到他家那个公寓,总是出乎意料的固执。

“那你觉得德勤山人这人靠谱吗,他明明说看不懂你的八字,但他又说,咱俩八字合不到一起。”

吴燕夏思考了会,他说:“每个人的八字是唯一的,只不过,解读八字的方法不同。目前能流传下来的八字、四柱、紫微斗数这些推命理论都是从中国封建时期起源,而推命结果也是根据当时的情况总结出来。”

“古代大部分的女人,都靠婚姻立命。但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资格当正妻的,才会有妾这么一说。就像男命有仕途和非仕途一样,女命自然也有两条路,当妻还是当妾。根据严格的命理学,像是续弦、出嫁从二夫,那可以归结为走妾途。”

“但现在婚恋自由,谈几场恋爱乃至多数婚姻都不足为奇。一般来说,三年以上的稳定恋爱,或者漫长的暗恋,在算命师眼里可以等同于半场婚姻,我有时候在星盘中,也直接去拿这种情况当半场婚姻去解合盘。因此,我才说你当妻命合不到一起,还有做妾命的说法。”

“我说的就仅仅是个比喻,你别多想。”他顿了顿,不假思索地说,“再说这都什么时代了,哪有什么妻妾的。我肯定不会让我女人受委屈就是。”

梁凉被这些理论弄得似懂非懂。

她喃喃说:“我就有点害怕,我不希望你出危险。”

就在吴燕夏擦擦冷汗,觉得这话题完美糊弄过去时,梁凉却又歪头,盯着他的脸瞧了半天。

他说:“你看什么?”

“之前德勤山人问你都愿意为了改造凶宅,愿意付出什么代价,你当时回答什么来着?”

吴燕夏怔了怔。

“生命、自由和健康?对不对?”梁凉思考着,“你别笑话我,我现在有个猜想,也不知道对不对——”

“是什么?”

“我在想,中学课本里有一个河伯娶妻的故事。也就是说,你如果驱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为自己做事,是需要发工资的,嗯,或者是说需要建立契约的。但神灯独自帮你看了五年的家、还帮你震鬼,你都给了它什么呀?”

“……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每周的活蚯蚓?清水?”

“有没有可能,德勤山人骗你娶了神灯呀。神灯之所以愿意心甘情愿地帮你看宅,它是觉得,它在作为你老婆的身份保护你。”

吴燕夏坐在椅子上,瞳孔微缩,那感觉像□□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说句大实话,吴燕夏是直到前几天看到神灯的眼泪,脑海里隐约闪过有这种奇葩可能。五年前的占星师不知天高地厚的厉害,横行无忌。当德勤山人答应帮助整治公寓,他在确认不伤天害理后,也就没更多问细节。

今天拿话去试探德勤山人的,也觉得这想法太疯了,暂时埋在心中。

万万没料到,眼前的梁凉听了自己那句随口说的“妾命”,她小脑袋居然转得这么快。

吴燕夏沉思片刻,立刻正色说:“我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

梁凉几乎没给气晕过去,自己男朋友宣称这辈子没谈过恋爱,但实际上,他娶过一条蛇?

“吴燕夏,你简直,简直太不纯洁了!”

☆、第 76 章

剩下那顿饭, 吴燕夏一直为她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梁凉麻木地吃饭,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猜对了。

梁凉是一个过分爱幻想的人,有时候会抽离现实之外。但不巧遭遇吴燕夏,他玩心重,又是感觉对万灵都能招惹的样子, 以往随便的生活和交际圈都比小公主的幻想更精彩一百倍。看过宇宙的人, 还能老实地当自己的男朋友, 她整个心情都可以说是非常震撼又非常复杂了。

啊, 生活,简直惊喜连连!

如果,吴燕夏和神灯有这种不可告人的关系……说是尽毁她的三观也不太好, 毕竟那是一条蛇。但如果听信吴燕夏为了转移她视线,信口胡扯的什么妻妾之类的鬼话。合着她现在只能当小妾, 主母是一条蛇?

自己就是史上第一个见了主母便毕恭毕敬, 吓到直接发晕的小妾吧。

不对, 自己再没主见, 也绝对不当小妾。

不对,她怎么能这么认真的开始思考起这种可能。

梁凉头痛之余,又觉得瑟瑟发抖:“你明天赶紧问问德勤山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燕夏虽然一想到自己和神灯这茬异常膈应,但生性总归乐观洒脱,总拿这事不当正经的事情看待,他只耸肩说:“一条冷血动物。我负责养它, 其他没什么的。我还是很纯洁。”

“冷血动物也有感情的呀?”

他淡淡地说:“神灯就是一条蛇,我尽到照顾它的80%责任,问心无愧。怎么还扯到我娶它上来?那我冤不冤?这完全不可能。即使没有你,也绝对不可能——我老爹会砍死我!德勤山人如果拿这事坑我,那这事我就和他走着瞧了。”

“……德勤山人,我是觉得这个老爷爷为人怪怪的。”

他深有其感:“老头邪得很,我尽量少和他打交道。”

梁凉愁眉地又想起来:“听说,你公寓里有一个女鬼也要嫁给你,唉唉,我,我真的都不知道说什么……”

这姑娘记性怎么那么好啊?吴燕夏蓦地也有些不爽,他却笑道:“我并不想受那些东西的欢迎,真可惜,没有一个青梅缠着我!”

梁凉也一窒。

于是,两个纯洁的人进行了第一次冷战。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取来账单,梁凉蔫蔫地说:“我来买单吧。”

吴燕夏没搭理她,他冷着脸,径自递过信用卡。她委屈的脾气上来,抢过账单跑到前台拿手机支付了,然后默默地转身想到门口等他。

等了没几步,就被拦腰抱起来。

出租车停到梁凉家楼下,吴燕夏都没主动说话,只面色不快地搂着她。

他正仔细想着,明天早上该定几点的闹钟起床,冲到德勤山人那宅子里兴师问罪?

今晚得早睡,养足精神。不能熬夜了。

下车后,吴燕夏才发现短发款lo娘居然在旁边无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用手捂着脸。

吴燕夏一惊,连忙问:“怎么了?”他反思自己态度是不是太凶了。

她哭了:“我不是想跟你发脾气,我,我,我刚刚就心里有点不大好受……”

“唉,我的傻凉凉,”吴燕夏替她擦着眼泪,恨铁不成钢地捧着她脸颊,“我以前是胡闹惯了,话说回来,我小时候还养过两只鸭子、一堆大鹅和三只山鸡呢,哦,还偷偷在阁楼里养过四五条其他品质的野蛇呢。但你知道,你和它们的最大差别在哪儿吗?”

梁凉悲愤地说:“我是人?”

吴燕夏不由大笑,但看着她是真的有点伤心的表情,缓慢地说:“我养的那些小鸭子小鹅,或者是现在的神灯,假如有一天,它们跟我开口说喜欢我,我绝对会吓尿,赶紧逃跑!我平常照顾它们,是我乐意照顾,根本不需要这些小动物回应。可是我喜欢你,从头到尾都需要你回应,我需要你告诉我说你也喜欢我,你如果不喜欢我,我就逼死你!真正的感情是需要彼此流动的!好了,这事我是没处理太好。但这醋你也吃!傻小老婆!”

他俯身去亲她的嘴,又突然双臂一紧,梁凉惊呼一声,被抱起来旋转了两圈。

她紧贴着他胸膛,泪眼朦胧:“夏夏,你真的全世界最好的。可,可为什么德勤山人说,说咱俩八字不合适呢?咱们不听他的,好好在一起,不要折腾……可是,你,你就,就不能好好复习公务员考试,试着当个普通百姓?”

梁凉现在是短发,乖乖地把发梢绾起来,就只露出个小脸。这确实是现实意义上的巴掌大的小脸,他悄悄一比,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比她脸长。

吴燕夏原本笑着听,到后来又郁卒了,把她放下。

“我现在难道不是普通百姓,怎么全世界都让我复习今年的公务员考试?”

“我,我给你报个冲刺辅导班吧?我还可以帮你整理笔记、划考点的,听说,那考试挺好考的。”梁凉继续抽搭,“你这么聪明,一定能考过!”

吴燕夏真的,就,非常无语了。

“我爸一定会喜欢死你的。”他喃喃说。这话,他老爹也总是天天日日地跟自己念叨。

梁凉今晚死活不让他再睡自己的家。

两人之前的一度春风,她并不后悔。但还是觉得,要慢慢来,放慢点脚步才合适。

吴燕夏前几天在她家这么日夜颠倒,虽然不吭声,但梁凉也看出来,他也是有点认床的。吴燕夏自家那个床垫,比她这个硬很多的,他总是在自己的公寓里会更舒服一些。

因此梁凉虽然很害怕独处,宁愿就让他回去休息。虽然吴燕夏的家为不明凶宅,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动物,但多少,他能放松地睡一会觉。

呃,如果神灯要扑他,梁凉也只能表示祝福了。

吴燕夏对她正上下其手打算占点便宜,半途却接了电话。

公寓里的保安让他赶紧回来,监视录像表明,此刻正有一伙人正准备闯进他家。

吴燕夏挂了电话,在梁凉面前神色不改:“那今晚算了。你别忘了摆那什么硬币,身上有钱吗?”

梁凉乖巧地点头,垫脚亲了吴燕夏下巴一下。

“你也要睡觉。”

吴燕夏仅仅笑了笑,反身帮她把门关上。

然后,立马狂奔回家。

魏奎双手插兜,站在日夜灯火通明的大厦走廊中,往城市下方看。

他穿着浅灰色的西装,领带没摘但揉得皱巴巴的,衬衫的立领却竖着。人……依旧像个清俊公子,遗世而独立。

工作楼的玻璃每半年进行一次清洗,映衬着他的倒影,他的西服裤和皮鞋影影洞洞成为叠层。

不远处,是咖啡和面包香味,有加班的同事靠在椅子上补觉。

在这个世界里,人比无形的鬼要更可怕。

鬼这种事情,对魏奎来说完全不存在。

但一次次,从梁凉嘴里,如同魔咒般地听到吴燕夏的名字,魏奎感觉,自己都有化身魔鬼的冲动。那天晚上,他的凉凉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门后,用几乎是对待陌生人的柔和声音,请他离开。

和梁凉对视,她依旧畏畏缩缩的,像个白兔的宁静气场。那是一个透明又坚固的领域,有些厌恶地排斥着他的靠近。

魏奎足足在门口又站了一个多小时,女孩都没有开门。他听到她很快就从门后悄悄地走开,也不知道做什么。

现在,是梁凉把他关在门外。

他肋骨都发疼。

“把他家东西全都砸了。”魏奎对电话里嘱咐,他的声音如同夕阳下流动的金沙,缠绵又愉快,“对了,这家里有条黄蟒蛇,给我活活打死。装到盒子里带回来。”

杨雨薇正和几个外国人匆匆地说话走过去,她奇怪地看了眼打电话魏奎,他转过头来,对着她笑笑。

杨雨薇莫名其妙,继续踩着尖细的高跟鞋走了。

与此同时在吴燕夏家门口,几个大汉就要破门而入。

吴燕夏接到物业电话后,整个人的心都往下沉。

不光是梁凉默默感觉她倒霉,占星师也感觉,如果不是秉承“占星师不给自己看星盘”的原则,那他今年真的要看看自己的土星落到哪里——单身狗谈个恋爱,怎么遇到这么多波折?不是上天看他之前活得太爽,因此派来各种妖怪来折磨自己?

魏奎对他不服,吴燕夏还能翻着白眼的忍。大家都是男人,他直接夺了人家的亲老婆,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神灯算什么?

他白担了陈世美的罪名,足足铲了四年多的蛇屎。

“早知道就搞条公蛇养了。”

然后,某位姓吴的路痴就因为在黑夜里认不清路,骂骂咧咧地冲进了离他家小区相反的路上。

十五分钟过后,吴燕夏问过正在巡逻的交警,找到正确的路后脸色发沉地狂奔回来。

刚到街口,就感觉迎面刮来一阵不正常的旋风——四五名大汉屁滚尿流地撞开保安的阻拦,跨越栏杆冲出门口,跳上一辆无牌照的面包车。

“鬼啊!!!”

“快跑!!!!”

在他们身后,小区里的保安人员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看到吴燕夏,立刻像看到救星:“您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日更,到结文前都尽力日更。卡文我会嚎,但还是会保证日更……爱过,不撕。

☆、第 77 章

占星师的家里没有装闭路电视, 他负臂站在安保室里看了监控录像。

随着录像带快进,不知来路的人气势汹汹冲到他家门口,用那种蓝牙干扰器破坏他家的门锁。接着在镜头上显示,他家那扇门,居然从里面无声地打开了。

外面的人愣了愣,旋即踹门冲进去。再一分钟不到, 那伙人又争先恐后地再冲出来。

吴燕夏盯着荧幕不语。

保安又倒退一遍, 按了中止键, 他纳闷说:“我们看到监控异常后很快赶过去。但是他们连电梯都没坐, 直接从楼梯冲下来越过我们逃跑。吴先生,需要报警吗?我们小区的监控和派出所是联网的,到时候可以直接取证。”

吴燕夏微微皱眉, 他轻声说:“我家住着我一个人,我不在, 谁在里面开的门?”

这问题自然无法回答。

保安队长为难地说:“这个……我建议您报警。”

吴燕夏意味不明地撇了下嘴角, 他稍微动念, 多少也能猜出谁捣鬼。

吴燕夏虽然在女朋友面前拼死嘴硬地自称守法百姓, 但他的职业他自己心里有数,也真的很不乐意招惹警察。

自己家最危险的就是那幅高清地图,现在不知道家里的破坏情况怎么样, 警察赶来就不太好解释。有刑事记录的人没法当公务员,谢天谢地,自己终于解脱苦海——但不行,以后的儿子或闺女要考怎么办?考公务员也要求父母不能有刑事记录的。

吴燕夏沉默片刻:“你们先和我去家门口看看情况, 嗯?”

在两三个保安不情愿地陪同下,占星师更不情愿地回家。他这时候才认真思考起另一种可能,有鬼怎么办?

吴燕夏家的防盗门极高,直顶着天花板,此刻牢牢地闭着。等走出电梯,就看到门口扔着一条木棍扔到旁边。

现在依旧是夏日,这公寓是直接电梯入户的,但有些户主还会格外修个防盗门。

一出来,就感觉这里仿佛有种难以形容的冷。不是空调的冷,而是有点不寒而栗的冰凉。

前面的年轻保安哆嗦地回头说:“先生,我,我已经在手机里按好110了!”

吴燕夏脸色已经臭得像在吞袜子,他直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二十岁出头的小男孩还没他自己高,歪歪嘴巴:“算了,小帅哥,你站到我身后。”

对方立马从命。

还没接触防盗门的把手,吱呀一声,原本紧闭的家门居然再次匪夷所思地无声打开。

所有人都浑身发毛,往后退了一步。

除了吴燕夏。

他此刻就跟钉在地上似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噌地声就点燃了。

楼道里,突然传来轻轻的喘气声。那声音非常细,存在感十足。

每个人都牢牢地盯着门缝,屏住气息。

几秒后,一条泰迪窜头窜脑地跑出来,看到门外站着的几个人,又把脑袋退回去。过了会,又把脑袋伸出来,呜呜了几声。

大家都松了口气。

保安队长收起滋拉作响的电棒,连忙说:“我懂了,刚刚是您家泰迪在里面开的门吧?”

他就像为了缓解气氛,连忙跟几个同事说:“嗨,我知道有些狗会开门,狗特别聪明,只要听到外面有声就在里面自己跳着开门。您出门的时候,家门没反锁吧?这差点就把贼放进去……”

他说话间,吴燕夏却已经握住自己家的门把手,一拉就立刻就感觉不对劲,那门特别的沉,几乎推不动似的。

吴燕夏心里咯噔一下,想这难道还真的有陌生人逗留在自己家?这是谁?魏奎?他心一横,想鬼算老几啊,也不拉门了,抬手要先把灯打开。

但一摸开关处,触手居然湿淋淋的。那液体也不像水,就像什么粘液滴在上面,黏答答的。

他后知后觉,空气里又冷又腥,

吴燕夏手不由一抖,突然再听到头顶上“呼嘶”了一声。

有东西!而且显然就在头顶,那感觉是抬起脸就能看到。但这种刺激吴燕夏也受不了,他头皮都发麻起来。

吴燕夏大学曾经洋洋洒洒地写论文讨论晚唐盛行的佛教自残修行,去过四川和重庆看摩崖石刻,又跟着德勤山人跑过不少古墓和凶宅,见过点奇异之事。

他拼命控制住自己不要抬头,先把那发烫的打火机往前一扔。火星一闪,打火机在黑暗中滑过一条光亮的线,头顶上的东西立刻下意识追逐那点光亮而去。

仅仅几秒,吴燕夏视力极好,从外面投来的灯光看清门后面隔着那是什么。

坦克!

不知道什么时候,坦克已经从蛇室里爬出来,黄色鳞片发亮,正像巨大水螅般团团地吸盘在防盗门后。吴燕夏以前总喜欢拿手举着神灯,看它细细地缠着自己手背,仿佛有种禁欲感的建筑美感。但现在,坦克实在是太壮了,蟒蛇的长度绝对能缠住成年人的整个身子,粗的更像个超大虫蛹,带着令人不适的爆破感。

这就……大不美好了。

坦克拖着长长的蛇身,从门后扑通一声重重地扑到地面后,伸嘴用倒三角的蛇头去拱打火机。

它现在的性格也慢慢有点向冷血动物转变,表面无喜无哀,一个不高兴,可能张嘴就咬饲主。但神灯以前,却不是这样的。

吴燕夏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但伸手赶紧把家里的灯都开了。

熟悉的客厅,空荡的摆设,但布局确实有些凌乱,显然被人动过,沙发被踢歪了,又碎了几个杯子,其他没有异样。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才感觉,后脊背生了一层汗。

“谢谢,你们先走吧。”吴燕夏回头对保安说,他表情控制的总是不好,想放松的时候实际上脸色非常烂,简直嗜血般,他沉着脸说,“我这里没事了。”

保安互相看了眼,隐约感觉再留下来小命不保的样子。保安队长又义正言辞地重申一遍如果调取录像,物业只能保存一个月之类的废话,忙不迭地转身走了。

吴燕夏把门关上。

他后知后觉地喘着粗气,双手握拳,才感觉血流嗡嗡地上脑。

在窒息的静寂中,神灯还在他脚下打转,除了那双橙黄色的蛇类瞳孔,仿佛就像一条真正的、亲人的泰迪犬。而坦克正伸着蛇信子想啃啮那打火机,它整日窝在铁笼子里,不知觉的,却在上次蜕皮后又长得那么大。

吴燕夏并不怕这些猛兽,他弯腰捉住在地上来回扭动的坦克,双手用力把它揪直。

神灯以前就是纯色的黄金蟒,通体金黄,伙食又好,黄色鳞片到腹部才变浅。但现在,他凝神看去,那蛇腹处一天之内居然新增出两三条黑色条纹,两三厘米左右,盘综着,错杂着,居然像……

居然像女人细长的眼睛。

那花纹组成的眼睛没有眼白,很怨毒地凝视自己。

吴燕夏一怔,他骨子里是很有点野性悍气的。比起恐怖也实在气坏了,终于难得的骂了句脏话:“我日你妈!”

坦克被他大手掐的蛇尾拼命痉挛,只剩下那双忠诚水汪汪的犬类黑眼珠瞪着他。

吴燕夏喘着粗气,冷静下来,这才把蛇和泰迪又重新关回蛇室。

走出来,检查了遍家里,并没有被破坏太多,把沙发拖回原位,简单收拾了东西。想了想,又走到梁凉之前说有红色橡皮筋的洗手间,但那里是干净至极的洗手台,什么都没有。明亮的镜子里,只照着自己阴鸷的脸。

他脑海里乱嗡嗡的,一拳就狠捣在旁边的墙壁上。

“能不能就冲着我来!!!”

空荡的房间,自然无人回答。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鬼吗?”

包括这个问题的答案,德勤山人总是不肯明答,总是遮遮掩掩地说“那个世界”。但关于“那个世界”的更多的秘闻秘法,瞎眼老头却守口如瓶,非要吊着他,等他答应入自己的门,当个小徒弟后才能继续教授。

吴燕夏闭了闭眼。

为了五年前无法无天的那句“我想改造这凶宅啊”,占星师知道自己会付出代价。但他真的没想到是这个时机,现实和奇异交错,感觉思绪是一团乱麻。

梁凉临睡前认真地数了三个硬币,又摆了个塑料的小圆镜在枕头下。当看到吴燕夏帮自己抄的佛经,她高高兴兴地收起来,叠在自己的日记本里。

换了全部的床单,熨烫了明天要穿的裙子,又开了空调,洗手洗脸抹香香,再缩进玫瑰香的埃及棉被子里,吃了点褪黑素,很快就睡了。

也不知道多久,突然感觉有个冰凉的手在轻抚自己的脸,那手指微微粗糙,不太舒服。梁凉身为lo娘几乎每天化妆的,很讨厌有人乱摸她的娇嫩脸颊。

那东西又在亲她的头发,她很不适地侧头躲开。

幸好作乱的手很快就停住了。

梁凉便继续睡,然而她的神志到底清醒了会,突然意识到自己独自在家。

梁凉抓着被褥,浑身战栗地睁开眼,她向来怕黑,卧室里是永远有微弱夜灯的。而在门口处,有个熟悉的高大背影正蹑手蹑脚地退出去。

吴燕夏自己坐了会,他不是那种钻牛角的人,想不明白,就立刻火急火燎地给德勤山人打完电话。是二先生接的电话,那老头非要等天亮才细聊。吴燕夏挂了电话后独自在公寓里,清楚知道自己这一晚上又算是彻底毁了,于是赶过来看了眼梁凉。

仿佛只有在lo娘身边,吴燕夏才能感到现实的温暖似的。

但在熟睡的梁凉身边沉默地坐了会,他又决定离开,除了自己公寓的稀奇事,还有魏奎要处理呢。烦死了,这时候还有管他。

今夜的占星师真的好忙啊。

吴燕夏刚要从梁凉家离开,却听到有人叫他名字。

梁凉已经跑出卧室,她惊讶地说:“夏夏?”他怎么又回来了。

他低声“嗯”了下,依旧低头要往外拉门。

今晚实在对魏奎有气,还是在极度的紧张中度过,虽然压抑着恐惧,但总觉得很烦躁。吴燕夏只想过来静静地看会梁凉,却也怕被这姑娘叫住再来回的细问。

然而,终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梁凉只敢叫了他一声,就不多话了。此刻睁着黑白分明的杏眼,呆呆站在门口看着他,也不知是劝是留。她如今是短发,像个过分阴柔精致的小男孩。

魏奎同样也接到电话,他皱起眉。

“什么意思?什么叫有鬼?你们看到什么了?一个女人?吴燕夏家里有个女人?是谁……”他一惊,“难道是凉凉,我他妈不是告诉过你们别伤人命?什么……是鬼?鬼个头啊鬼,瞎啊你们,什么鬼啊……”

他还坐在办公室里,声音忍不住提高,几个加班的同事都抬头瞥了魏奎一眼。

魏奎只好大步走出去:“你说慢点?”

然而对面电话已经挂了,魏奎骂了声,他就要往外走。

杨雨薇也在加班,她一抬头,那死小孩子就不见了。

“啊……夏夏……”

“轻一点……”

梁凉以她柜子里全部的季节限量裙子发誓,自己是真的想把两人的关系拉到正轨,放缓脚步的。

至少要正正经经的谈恋爱,牵手,拥抱,接吻,反正得按照那种言情小说的步骤来。谈十年纯洁的恋爱吧,然后领证,结婚。

梁凉是完全不知道魏奎今晚要砸吴燕夏的事,她也不知道吴燕夏又回来干什么。本来还想出声责怪吴燕夏的夜闯,但转念又想,当初给魏奎备用钥匙的时候,他自由出入,自己都没敢说什么。

这么一犹豫,现在就莫名其妙地又在吴燕夏怀里发颤。

他刚刚直接箭步过来,把她按倒在沙发上,梁凉天晕地转地时候,只看到沙发旁边还站着那个一米多高的hello kitty。

吴燕夏也看到了那脏脸的猫:“哎,这猫的裙子怎么脏了,到时候送到我洗沙发的地方去洗吧。”

梁凉揉着他衣服,奋力地想挣扎:“……不行啊!”

“怎么不行?给你洗猫还不行?不花钱的。”

“不是猫,是你这样不好的……”

“我本来要出去的,但你刚刚叫住我干什么?”

“我……”

吴燕夏思想和身体都焦躁得要命,他吻着她微微嘟起的唇,用手指轻擦着她腿根和蕾丝底裤,一下很轻,一下又重过一下。

梁凉只穿着轻薄睡衣,很快就被撩拨到吃不消了。

“凉凉,我家今晚都要被砸了,真是太惨了……”吴燕夏也知道自己在跟姑娘强耍流氓,嘴上倒是把今晚有人闯入公寓的事说了,他在她耳边卖惨,“你快安慰一下我,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

梁凉差点当场晕过去。

吴燕夏到底舍不得为难她,一手握着她白皙柔软的腰,一手先隔着细滑湿润的布料捻揉着她。不过他说着说着确实很无奈,唉,自己就不能白天看星盘出去玩,晚上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吗?那公寓真是个大累赘,还要熬一个月才能解决完。

这事能妥善的解决完?

吴燕夏头脑里倒还能想着杂事,梁凉拼命地也想跟上节拍,但仅仅这么挣扎几下,被男人彻底□□。

魏奎驱车赶到梁凉家,非常担心。

他依旧下意识地先用那把旧钥匙开门,仿佛期待什么,但,这门锁当然旋转不开。于是开始心焦地砸门:“凉凉,凉凉,你在家吗?”

客厅里腻成团的两人都没听到他开锁的声音,但,这砸门声和叫喊听的倒是清清楚楚。

梁凉在他怀里娇艳地眯着眼,吴燕夏一直都在勾着她主动聊天和放松,动作也很温柔,这快感就是逐渐累积的。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敲击声,吓的往下深深一坐,他立马没控制住,掐住她收缩的白臀。两人原本亲密交吻的唇边都轻轻呻.吟一声。

梁凉先清醒几分,紧张地说:“魏,魏奎来了,我们怎么办呀……”

看她这么满脸惊慌,吴燕夏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醋意和愤怒。

还没找魏奎呢,这人又送上门。

然而现在,他只咬着她耳朵冷声说:“还能怎么办,让他敲门,让你老公继续疼你。”

“凉凉?凉凉?你在家吗?”

门外的魏奎还在不知情地喊她名字,吴燕夏也终于沉下脸。

梁凉脚趾都勾起来,开始一层又一层的出汗。她觉得自己鼻尖和胸都在发抖,心跳跟打鼓似得,再合着外面魏奎的敲门声。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提声回答:“别敲了!都,都几点了,我睡了!”

魏奎还在拍门,听到熟悉的声音应答,倒是松了口气。

他沉默片刻:“娘娘你开门。咱俩得谈一谈。”

“不行……”

梁凉原本提力想再喊一声,但最后这拒绝的声音太小了。她全身泛成粉色,开始哭闹着在吴燕夏背上乱抓乱挠,却被正吃醋的他搂着继续失控的亲吻。

魏奎心烦意乱地刚想说点什么,便听到一个男声隔着那防盗门平静地说:“梁凉说睡了,我的家你也砸爽了。话说,老子以前让你进我家当沙发客,还真是引狼入……”

吴燕夏是很想说几句狠话,但被挂在他身上水淋淋扭动的梁凉弄得受不了,定力早被耗光。

不顾魏奎再说什么,只好先把门再反锁上。

他抱着梁凉回到卧室压回床上,依旧不忘嘱咐她:“以后自己在家睡觉都要反锁门?会有坏人进来,就像我这种坏人……”

梁凉一下子捂住他的嘴。

她的手指极软,消散了他所有的不安。吴燕夏真真切切地拥有她,感觉她在影响着自己,他吻着她手指,坚定地轻声说:“我爱你,凉凉,我会永远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严厉提醒,此章节绝对绝对绝对不要留过分评论绝对绝对绝对不要留。

☆、第 78 章

魏奎站在梁凉家楼下, 一层一层地往上看楼层。

深更半夜,整个公寓楼也就两三户还亮着灯。其中却有梁凉家的楼层,她的闺房依旧没有熄灯。

他们在干什么?

魏奎在刚才,骤然听到梁凉家里居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极度震惊地立在原地,大骂了句又好像没有。里面的男人却在用喉头略微粗哑地骂完那句话, 就把骑在他腰上发颤啜泣的梁凉按住后脑勺, 转身抱走。魏奎甚至还没有说一句话, 吴燕夏已经把卧室门踹上, 她整个人趴在那里不敢动,他俯下身继续独自享受那份天荒地老的销魂。

满室春情荡漾,跟第三人没有半点关系。

魏奎好像很愤怒, 又好像没回过劲来。

梁凉以前傻傻地跟自己提过那么多臆想,说她要无可取代的唯一感情什么的, 他好像赞同, 但又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控制不住地要打击她。

这时候, 魏奎的手机又来电话。

对方的语气惊恐:“……进了他家门,我们想先找您说的那条蛇,但有个兄弟进了旁边的厕所……那镜子照不出人影, 只有灰蒙蒙的一团,就像有什么藏在里面似的……我们本来想先去砸他家客厅玻璃,但明明都开了灯,透明窗上也照不出我们的影子, 同样是灰蒙蒙……有条狗就跑出来,对着空气嘶嘶喊,我们才跑出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魏奎烦躁地把电话挂了。

等启动了车,他英俊的脸上褪去愤怒,只剩下平静和坚定:“我不着急,我还可以等。”

魏奎不相信,他的娘娘和那个死算命的有什么结局。

只是恨到极处,魏奎感觉他的嫉妒像嚼着玻璃。

因为曾经多少次,自己都睡在梁凉家的沙发上,他们当时中间也仅仅只隔着一扇门。

什么也没法发生。

第二天早晨□□点,梁凉率先醒来,她的嗓子又哑了。

但嗓子虽然哑,身体却没有累到脱线,就是慵懒松泛地像被热水洗完澡,再喂过罐头后的猫咪。全身软绵发酸,却精神不错。

她在床上实在是太会喊了,真假难辨的可怜求饶。

吴燕夏简直被这姑娘叫得斗争死了,他没有被女孩子这么近距离亲密的经验,每次看到她叫,只想弄死她,但最后觉得不好,只能以她为重。此刻比起梁凉,吴燕夏才累得要命,依旧皱着眉在她沉睡。

直到梁凉自己洗完澡,又把东西整理好,梳妆打扮完,男人才翘着像鸡冠样的头发在床上懒洋洋地坐起来,下巴处有青青的胡须渣。

他一睁眼,看到梁凉的苗条背影。

她今天穿着特别精美的lo裙,流苏口袋的蓬蓬裙,珍珠滚边的衬衫,还戴着刺绣的简章,凸显复古的优雅柔情。

梁凉动作轻手轻脚的,此刻正坐在床侧低头穿着袜子。露着分明的小腿线条弧度,肤如羊脂,长发低垂——

等等,长发?

吴燕夏深吸了一口气,他从□□狂的欣赏状态中猛然回神,大清早的却起了鸡皮疙瘩。

明明在昨天,亲自剪去该死的头发!

吴燕夏脸色发白,闪电般地伸手去抓梁凉肩膀,但一个用力,那顶厚重的头发居然被轻松地握在手心。

梁凉往后倒在他怀里,也感觉头上一凉,刚刚戴好的公主装饰性假发就没了,她下意识地摸头,吴燕夏正以纯痴呆和纯疯傻的表情,低头看着手里的假发,再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梁凉迎着他目光,脸一红,连忙解释:“那个……我戴了下假发。”

身为lo娘,自然有不少假发收藏的,发型也是造型的一部分。梁凉蓄了多年长发,她很不适应目前过短的头发,早晨才又选择戴着长假发戴上。

爱美没办法呀。

虚惊一场。

吴燕夏感觉自己心脏和晨勃都停了几秒,他脱力般地倒在床上,喘着粗气说不出话。

梁凉也坐起来,看他那一副吓坏了的样子,很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吴燕夏被她摇了好几下手都依旧在装死,过了会,再听到她小声说,“那个,夏夏你醒了吗,我能跟你说件事吗?”

吴燕夏便微微睁开眼睛,瞥她一眼。

虽然说占星师不是法师,对鬼神的了解有限,但他的功力看透梁凉那点小心思还是准准的。吴燕夏立刻觉得,某项重要福利要被剥夺,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想听,你还是别对我说了。”

梁凉脸再一红,她噘嘴:“你这人!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先说不想听。”

吴燕夏已经把他那卷毛缩到被子里。

梁凉本来是想认真地跟他谈谈,吴燕夏别老这么疲懒,总得先专心的把那诡秘公寓解决好。

至于其他时间,两人要多在白天里进行正常的约会,人家要心灵恋爱的。

然而吴燕夏已经拿枕头把头捂上了,这么大的男人,在她公主床上赖着装鸵鸟。

她就只好摇他手,结果摇了半天对方死不吭声。

这么无聊甜蜜地闹着,吴燕夏手机就响了。

德勤山人直接说,中午直接来他的公寓见面。吴燕夏也松了口气,他对老头那“枯山水”和全部开着东北朝向窗户的别墅有点抗拒,说真的,那别墅有点像阴宅和寺庙的结合体。

月处女座真的太可怕。不仅很难有人走近内心,他们恨不得把自己家也变成奇葩场所。

梁凉听闻也挺高兴,两人挽手去外面吃了一顿早午餐。这次出现在公众场合,彼此都不好意思了几秒。

吴燕夏是觉得他睡眼惺忪,虽然在梁凉家刷牙洗脸,但t恤短裤都皱巴巴,胡须邋遢。站在着装精致到头发的盛装lo娘旁边,比起男友的身份,更有点像她山区里来探亲的二大爷。

梁凉却也低着头,她觉得吴燕夏喜欢低调的作风,自己这身过分隆重的衣服连带他也收了不少注视的目光,有点……

梁凉其实暗地里觉得,自己是有点高兴和虚荣的,仿佛这猪打上了她的专有印戳似的。她好喜欢自己穿的美美的,再牵着一个大男人出来招摇呀。

两人吃着东西的时候,免不了又说到吴燕夏的公寓。

梁凉弱弱地说:“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搬家吗?”

事到临头,吴燕夏再不承认他家有点古怪,自己良心都过不去,终于松口:“唉,确实住了那么些年,公寓都没出现任何问题。但如果搬家,也不能就把神灯和坦克抛下,可能会把它们一同带走。”

梁凉点点头,她松了口气:“好啊,你搬家没时间,到时候我继续帮你给它们铲屎。”

吴燕夏正吃着梁凉帮他点的滑嫩煎蛋,他挑高眉,眼底闪着寒光:“姑娘,我还正在吃饭,屎尿屁请不要提。”

梁凉在对面笑到直接趴在桌面,然而好长时间又不肯再抬头。过了好一会,lo娘才再望着他,大眼睛里无故地噙满晶莹的泪水。

她好像下了巨大的决心,说:“夏夏,不管你那公寓发生什么,你千万不要跟我分手啊,也不要为了怕连累我、怕把我拉入危险之类的理由,就再也不见我,或者,不让我见你。你要是真的很忙的话,或者要去外地躲灾,就打个电话报平安,我会一直等你的。”

吴燕夏无声地望着她,他谴责她:“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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