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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克在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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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1)

几个小时待天亮的时候, 梁凉像被碾过的碎葡萄般缩在被子里。而旁边的男人先起来的,他蹑手蹑脚的,还是感觉到了响动。

因为床一动,整个身上都疼。

梁凉默默地蜷缩着身体,手指塞到嘴里愤愤地咬。唉,应该报警的……

吴燕夏自己去洗完澡回来, 他无耻地把她推醒:“凉你房间什么味, 唉, 你香水怎么倒了?这房间东西太多, 床也太窄。”

都!是!他!

梁凉只好把头闷在枕头里,她真的没什么力气了。昨晚昏头昏脑地哭,后半夜又被吴燕夏生生压住叫了半宿, 简直羞耻极了,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这么能喊。

被迫开发出的新技能。

吴燕夏把她抱进浴室, 梁凉这才郁闷地说:“我要自己洗澡。”

他很无辜地说:“当然。”

梁凉小时候看古装电视剧, 会无聊地学被□□的古装大家小姐, 用水冲着自己边嘤嘤嘤说好脏好脏, 但等事情真正发生后,就……

唉,她还是当自己死的吧。

昨晚自己明明穿着裙撑和南瓜裤的吧, 到为什么后来全身就都脱光了,她根本完全想不起来。

吴燕夏依旧在一帘之外抱臂等她,他回味着:“凉凉你身材很好,床技也太厉害了。”

梁凉有生之年第一次被人这么评价, 她狠狠把脸搁在墙面瓷砖,任头顶热水冲打长发,简直又要哭死了:“我不好的。”

她也是第一次啊。

吴燕夏强忍住笑,他催她:“洗完了吗?我拿着你浴巾。”

梁凉再默默地走出来,她在镜子前刷牙。

当嗡嗡的自动牙刷放在嘴里时,吴燕夏就在后面抱着她,低头缠绵地亲脖子。她腿都软了,就靠着他胸膛,感觉头还是有点晕。

昨晚好像存在一种梦般的气氛,梁凉是觉得自己都无法说话,看到他就心砰砰跳,就想缠着他。吴燕夏这人也不善良,半点推诿也没有就把她笑纳了。刚刚涂洗浴液时,她看到全都粉粉红红的一片,双股后面凹陷处疼得要命。

等梁凉吐出最后一口漱口水,男人又把她身子扳过来,再抱到洗手台上仔细打量着。

梁凉悬空坐着,又在他面前敞开腿,她原本就呆呆地垂着头,但脸颊到脖子处又羞红了。

嗯,要不要报警呢?

吴燕夏只是这么温柔地抱她,亲着她,再跟摸猫似的揉着她脊梁和脖子。

梁凉舒服地“嗯嗯”了几声,在他面前总是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她凝视他的脸,一会觉得他其实很帅,尤其是眼睛,她喜欢他这么全神贯注地盯着她,很有男人味。一会觉得郁闷,因为全身特别疼,可能昨晚被他虐打死了,现在的她只剩一个尸体。

反正乱七八糟的想法。

吴燕夏的手抚上她的脸,明知故问:“昨晚痛吗?”

梁凉回过神,红着脸点头。

吴燕夏压住得意,他吻着她耳垂,低声问:“恨我吗?”

梁凉犹豫了下,输人不能输阵,就又点了点头。

“爱我吗?”

梁凉终于气得推开他的头,她之前明明跟他说婚前不准性行为,还说要恋爱很久。但吴燕夏当时就哈哈哈乱笑,事后跟没听到似得,就非要诱惑她、欺负她,把她像时钟针一样拨来拨去,弄得她六神无主的上钩。

“我不跟你说了。”

吴燕夏抱住她,在洗水台小心又缓慢地来了一次。

昨晚的身体还记得他的形状,梁凉一边嘶嘶地吸着气,一边抱住他肩头继续神飞天外。

唉,本来想一切关系都慢慢来,昨晚却感觉自己就好像着了魔似得,一阵血热地缠他。

算了,梁凉红着脸不去深想,事已至此,勉为其难的便宜这只猪。

吴燕夏握住她娇嫩的小腿,梁凉一年四季被各种衣服捂得严严实实,全身香香软软。他留恋地抚摸一会她的白臀细腰,倒是又再留神想去看她那膝盖伤口。

那伤口微红,居然已经结痂了。

吴燕夏一怔,他内心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头却被一只小手抬起来。

对上的是梁凉不高兴的表情。

“你专心一点!”

吴燕夏不由挑高眉,下一秒,她立刻哀哀叫着,要去推他的肩膀,“不!”

占星师的眼睛其实比梁凉生得更为清亮,只不过他五官窄,有时候话太多显得神情聒噪,有时候又垂眸过分沉默,就总显得饶有意味的邪气。

他在昨晚发现,lo娘虽然极其害羞,非常怂又举棋不定,但同样有一种坚决直接说“不!”的劲头——“还能再进去点么?”“不!”“还可以重点吗?”“不!”“还能快点吗?”“不!”“是这里吗?”“不!”

不不不不不不!

尤其是逼急了,什么话都能求出口,她一点也不害臊。

吴燕夏自己平常胡说八道也厉害,却对一些挑逗的话不太执着,更从没逼着别的(男)女人说过。昨晚见梁凉在身下喊得这么媚,眼睛都红了。但他性格里又总有几分清明尚在,看她老这么撒娇,确实没舍得下一丝狠手,总是轻轻的哄着。

只不过吴燕夏同样初尝□□,他也年轻,这股总是温柔的方式肯定解不了馋。那火烧上喉头克制不住时,简直要爆体而亡。

梁凉自然不知道男人脑海里还琢磨别的,她天然地觉得,这种事情就该男人让着自己。

从刚刚加快的失神中缓过来,梁凉新奇地轻咬着自己手指,忍不住说:“我喜欢你。”

吴燕夏脊梁全是强忍的汗,他顿了顿,用几乎邪魅复杂的目光看着她:“你现在喜欢我?但我只想让你恨死我。”

梁凉不太懂这话的深意,她说:“哦,那你就是猪!”

吴燕夏只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头帮她把长发撩开,又捧着她侧脸颊印下一吻。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千转百回的感觉被眼前的软弱小女人拴牢了。

梁凉还不知死活地指挥他:“嗯嗯,动作再轻一点,不准老摸我。”

过了五分钟,吴燕夏终于放开她肿胀的唇,他无奈地问:“你小时候念书肯定很辛苦吧?”

“嗯……嗯……我,我小……时候成绩一直超……好……”

“那,小老婆为什么喜欢我?”

吴燕夏还在聊天,仿佛他们目前真像是聊天。梁凉的大脑渐渐有点无法思考,他总跟她说话,他总亲着她,他和她做这种事情,不太疼就很奇怪。

这个人从无里长出来,梁凉知道她那么多苛刻要求,每次碰到他就瓦解了,连青梅竹马都被他毁了。但,心里好像没有任何遗憾,一瞬间地老天荒都无所谓。

至于魏奎,她想他时会心痛,但是……如果此刻让她离开吴燕夏,梁凉觉得她真的无力呼吸。

“嗯,喜欢你,因为如果我和其他人在一起,我第二天会难受到死掉……”她小声地说。

他笑了:“这就对了。”

梁凉完全凭借“疲倦的生活中不死的欲望”,穿上有史以来最简单的lo装,化有史以来最红的唇遮挡肿胀,又找出备用手机,死撑到新店门口。

吴燕夏一放手,她就腿软到想跪倒在地,而为了掩饰,梁凉再瞪了眼他一眼。

比起自己,他居然半点疲色都没有,甚至脸上也没多少春意,就很若有所思的。

梁凉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夏夏,你为什么不买车呀?”

吴燕夏哄她:“我经常走神,开车上路是马路杀手。还是你去考个驾照吧,考完后缠着你老公让他送你一辆车。”

梁凉就望天,她也不会开车,她也不想学驾照。

等要走进去,吴燕夏却揽住她的腰,给了她一个悠长的吻:“工作时也得想着我。”

送走那满面粉霞的lo娘,占星师站了会,就往自己家走。

他身体真的不累,反而很振奋,但是确实觉得心累。欲求不满有多痛苦,而且还不能跟任何人说!

但,越走越觉得心里压着什么事似得,吴燕夏摸了摸口袋,梁凉家的钥匙还在,于是又转回到她家。

魏奎的黄玫瑰原封不动摆着,旁边的hello kitty 浸水后半张脸有点发黄,摸上去还湿漉漉的。他看也没看,先走到卧室。

梁凉临走已经把地上那堆东西都收拾干净,整个房间里依旧有那种浓浓的胭脂香气,挥发不去。

昨晚好像没人闻到。

吴燕夏清楚记得,当掰开她凝脂双腿,他稍微歪头,清楚看到她膝盖上的鲜血渗出纱布,醒目的一片。

他看梁凉只是不停的娇呼,脸色和嘴唇都红润,便放心地要了她。而梁凉没过一会就果然喊难受,但问是哪儿疼,又娇滴滴地说是脖子,原来被小熊膈到了。问她腿疼不疼,那姑娘就委屈地咬唇不说话,光拿手去掐他胳膊。

到后来,吴燕夏简直被她勾得意乱情迷,又要自持又想继续,什么都不知道了。

模糊中,好像鼻尖总闻到一股腥甜淡红的血味。

吴燕夏站在床前,大手有点□□地摸摸床尾柱,就像昨晚千百次地去摸梁凉光滑的大腿。

随后,他转身走到浴室,在脏衣筐前停下。

梁凉已经把昨晚稀里糊涂的床单都扔在这里,没来得及洗。

吴燕夏迟疑片刻,一方面自责这行为有点猥琐男啊,一方面却把桑蚕丝床单展开。在那厚厚的丝绸床单面,全是他和她的味道、液体和翻滚的深深折痕。

他眼神微凉。

因为,除此之外,床单还是全白的。

并没有沾染任何血迹。

发的时候帮我作者有话说里稍微标明,绝对不准过分的评论。

我不想锁文。

作者有话要说: no 开船章节,no 露骨评价。

☆、第 69 章

梁凉精神有点不大好, 可她才不要让别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尤其身处这家越来越八卦的吉兆,身边的人,好像都对她和吴燕夏之间的事情很感兴趣。

当桑先生又晃着满身腱子肉走过来,上下左右地准备找茬,梁凉机智地先开口:“桑先生,你昨天中午给我下的面里那块炭烧猪肉, 是不是在咱们的冷库里放置很久?我昨晚吐了。”

桑先生闻言, 心里瓦凉。

他精心地放了那么多调料, 精心地烹制那块濒临过期的肉, 居然还是被她吃出来,于是桑先生同样机智地转移话题:“老板,你今天的脸怎么像女鬼似的, 昨晚没睡觉吗?”

“……嗯,因为因为, 我昨晚一直彻夜思考, 怎么把吉兆开的更好一点。”

这样明显的欲盖弥彰怎么瞒得过桑先生, 他冷酷地说:“骗谁啊?我看你昨晚想了一夜, 哟,居然同时有两个男人追我,我到底选谁比较好?一个小姑娘家家, 总在男人里跳来跳去,可不大好。”

梁凉沉默了好大片刻,她轻声说:“我以后不会见魏奎了。”

“什么意思?你最终又重回夏大仙怀抱?我怎么记得,你暗中觊觎那竹马挺久, 上次看他拉你出去,你表情挺陶醉的啊。”

“没陶醉,嗯,以前确实暗恋他来着……”

“呵呵,”桑先生翘着粗粗的兰花指,点着自己的鼻子,“老板,你暗恋起来是不是这样,我就看着你,但我不说话,我就娇羞地看着你……”他觉得自己学梁凉的神态很像,咧着大嘴,洪亮的笑声在稍微散发油漆味的新店里轰隆隆的回响,“夏大仙知道魏奎的事了吗?”“……差不多知道。”

“什么叫差不多知道,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

吴燕夏确实昨晚一句话没再问魏奎,全忙着肢体语言。

桑先生看到梁凉低头摆弄着备用手机,他不知道是魏奎扔了梁凉电话,冷笑着说:“哟,你换手机,是为了躲那竹马?”

桑先生绝对不允许lo娘老板比自己先获得幸福,拼命踩低对方全线的人格:“你这么躲他,说明还是有感情。你说你自己条件也不差,怎么在哪里都活成一个童养媳?我懂了,你选夏大仙是因为他对你更好?”

梁凉轻轻说:“其实也没有谁对我更好的问题,吴燕夏现在对我非常好,但,魏奎以前对我也不算差的。毕竟,谁对我好,我都是会领情的呀……”

桑先生沉默片刻:“老板,你知道我一直特别烦你这样没主见和每次都装圣母和稀泥的样子?”

梁凉依旧低着头,但她同样会心地笑了:“嘻嘻,我知道的。”

桑先生鼻子都被气歪了,所以,这lo娘就是故意用这种语气烦自己的是吧?

再想到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杨雨薇,桑先生又寂寞又空虚冷,他眉头皱得简直能夹死苍蝇,不屑状地一甩桶状的脖子,走到旁边的空吧台检查,懒得搭理她。

等身边没人,梁凉腿终于撑不住,赶紧发软地重新坐下。

头莫名有点晕,整个人没精打采。而翻开小本本,今天要去瑰丽酒店查下冷藏冰箱,还要赶紧去运营商那里补办一张手机卡。

梁凉原本只想补旧卡,但现在她想,算了,换一个新的电话号码好了。

一切重新开始吧。

趁有精力,先把今天最重要的几个事情解决。

等吴燕夏再急急地赶到吉兆的新店面,那里面只有桑先生和其他员工蹲在地方拆那些塑料泡沫。

桑先生抬起半拉子眼皮,有些意外地瞅着衣衫略乱,带几分倜傥的吴燕夏。桑先生昨晚刚用手机笨拙地在后台写了300字的长留言,回复给“萌萌哒夏夏占星师”,但都没收到回复。

星座这两年很火,吴燕夏的公众号每天大概收到600多条回复,自动发送星程时最多收到四千多的评论,而桑先生的回复,在那堆泱泱的留言里基本也属于废话中的废话。无非是哭诉命运,想免费地咨询星盘问题,再顺便让吴燕夏帮着问杨雨薇,愿不愿跟他去迪士尼之类的。

现在,桑先生是决定要好好难为一下吴燕夏的。毕竟,占星师在别人眼中非常神出鬼没,几乎找不到他。

吴燕夏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升射手总板长晦暗不明地对视两秒钟,立刻就明白他心情。他内心总存着一点说不明白的担忧,脸色依旧教科书版的笑容可掬,吴燕夏平时懒得像摊泥,但关键时刻很干脆,他自裤兜里掏出个钱包:“帅哥,凉凉去哪儿了?”

每说一个字,就从钱包里数出一张红艳艳的百元大钞塞去。

桑先生不由自主地接过来,就像被投喂的巨型的阿拉斯加犬。

接了八次后,他乖顺地用梁凉的口气回答:“老板说她到瑰丽酒店去送借存的冰鲜,然后到营业厅换号码,让我们先拆家具等她回来面试新人。”

全盘托出,一点为难也没有。

吴燕夏眨了眨眼睛,得到信息后转身就走,而桑先生幸福地握着八百块钱,就被围观了全过程的吉兆员工包围了。

“桑先生,你这样坑老板前男友的钱不好吧?”

“桑先生,你平时对我们怎么不这么好态度?”

“夏大仙不是给了你八百块,怎么只有五百了。桑先生你不厚道啊,你还教育我们清清白白做人。”

“他只给了我五百……”

“桑先生,你这样不对了……”

而吉兆的纤弱老板刚一出门,就站在大太阳底下摇了摇身子,仿佛无法直视那么强的光线似的。

打车去瑰丽酒店的路上,梁凉顺便掏出玫瑰手妆镜照了照她的脸。

桑先生说的没错,今天脸色确实特别苍白,而且因为嘴唇涂得太艳,就更显得眉目幽然。

原来纵欲过度,就像失血过多啊,梁凉恍然大悟。

她大学时期献过一次血,结果一下献血车整个人就有点晕乎乎,脚步发飘,反正就和目前情况差不多嘛。

到了瑰丽酒店的后厨,梁凉头重脚轻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她赶紧找里面的人要了点能量饮料。后厨因为温度高,工作强度大,厨师操作时间久,都会准备些内部吃食。

但土豪的瑰丽酒店里准备的居然是……牛肉罗宋汤,果然都是给男厨师准备的。

梁凉嫌油腻,喝了两杯石榴汁混气泡水,小腹微微涨起来,整张脸还是没有太多血色。

瑰丽酒店借给她五平米左右的智能冷柜,初始温度就很专业调到零下三十五度,还可以确保湿度。梁凉擦干内部,又把一些需要急冻的高价食材小心码好,清点了数量,再掏出备用手机一一拍照。

酒店的人直撇嘴,五星级的国际酒店什么顶级食材没见过,没见过这么仔细的。

梁凉自然无法反驳,她以前也在五星级酒店后厨打过工的,基本这种小活都是自己做。

等把吉兆食材仔细码放好,又与酒店内部日料店的后厨长聊了会供货的偏好,梁凉便告辞,待会还想去营业厅办张手机sim卡。

走到出口处,梁凉小脸微微一垮,忘记酒店的后厨员工通道要按指纹才能通过。

她老实地守着门站着,准备等其他员工给自己开门。但等了半天都没人出现,就在这时,头顶上的灯突然无声熄灭。

外面虽然是白天,员工出口位处大酒店走道里,环境密封,每层都只靠白炽灯照明。酒店历史很久,墙壁和走道都是老式的,外面几经高昂改造,员工出口也只是刷了白漆而已,再露出刷成酒红色的管道。此刻环境没有全黑,也昏暗下来,只剩下那绿森森的“安全出口”和萤光箭头。

四下无人。

按理说,超级豪华酒店里的内服人员至少几百号人,更别提刚刚走出厨房人声鼎沸,怎么她等那么久都没人上来。

梁凉心神不宁,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打在地面,好像很淡。回想起来,上次也是在瑰丽酒店错综复杂的走廊里迷路,结果多走几步就顺利出去,还碰到了吴燕夏在专心致志地捞耳机。

一想到吴燕夏,梁凉就翘起嘴角。

她思考片刻,决定往上多走一层楼梯,看看那里的门能否打开。结果,上层的铁门依旧反锁着。

再往上走了一层,试图根据记忆推开那扇门,但碰到的那些厚重防火门总是紧紧锁着,不然又总是推不动。

怎么回事……

楼道虽然亮着灯,但这种逼仄的环境通风不好,梁凉靠在墙上轻微地喘气,隐约的害怕却也有点烦恼,休息会就振作精神想原路返回。

这时候,突然听到下面有人遥遥地叫自己名字:“凉凉,凉凉?你在这里吗?”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显得有点突兀。

是吴燕夏!他怎么来了,梁凉心奇异地一松,她也要回应,但刚刚走得急,嗓子干痒,除了咳嗽,居然半晌没发出声音。

“凉凉?凉凉?小女仆?”

“这灯怎么坏了,那傻货,我今天就不应该让她下床……”

走廊里传音很好,即使是吴燕夏低声的耳语,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脸一下红了,这话实在太不友好。

梁凉咳嗽几下,提起声音回答:“我在这里!”

但下面已经没有声音了,而且再也没有其他动静,梁凉很怕被人丢下,着急地就要走下去。

幸好下了几层台阶,就在拐角处撞到吴燕夏的胸膛里,但吴燕夏气喘吁吁,脸色罕见地不好,甚至有些紧张:“你真的在?我刚刚叫你,你听到了吗,听到怎么就不知道答应一声?”

她奇怪地说:“我答应你了。”

楼道灯光下,梁凉的脸色越发透明,但那双眼睛倒是像平常那样溢着柔情纯真,映着他的模样。但同时,她的唇又过分红艳柔软,带有几分诡异。

吴燕夏脑中闪过不少念头,每一个都不大好。他皱眉夺过梁凉的小包,先从里面找出包纸巾,把她脸上的口红都仔细擦了,过程中手势加重,梁凉的脸被他捏变形,连忙拿手挡他。

他牵了她手,顺便就把这一层楼道里梁凉刚刚没推开的防火铁门,轻轻松松推开。

梁凉被拉出来,当终于站在酒店柔软地毯上,也是松了口气。

她不自觉地挂在他手臂上:“你怎么来找我啦?”

吴燕夏微微推开她,却也没彻底放开手臂。他打量她的目光有点奇怪,先来到电梯处,按了下行键,他问:“你跑到楼梯间里干什么?”

“嗯,我是从地下冷冻厨房出来,想从一楼里那个员工出口出去,但等了半天都没人开门,我就多走了几步……”

吴燕夏淡淡地说:“你多走的不止是几步啊。”

梁凉不懂什么意思,直到吴燕夏指了下电梯键上面的楼层显示,她回头看到,心里突然一沉。

梁凉对数字还是比较敏感的,吉兆虽然账务外挂,但也由她亲自负责吉兆的纳税和逃税业务。

她清楚记得,自己只往上多走了两层。

然而现在,他们正位于瑰丽酒店的第17楼。

☆、第 70 章

电梯里放着轻柔的背景音乐, 依旧无声下滑,电子屏幕数字平静地往下弹跳。

吴燕夏说完那句后,闭上嘴,只不过,他依旧安慰性地拍了拍梁凉的肩膀——梁凉已经跟定住似的,整个人都懵掉。

怎么回事?明明就往上走了两层, 但怎么就爬到这么高?怪不得吴燕夏刚刚找到她的时候, 他气喘得那么厉害, 她还有点奇怪。

过了会, 梁凉虚弱地说:“如果你不来找我,我会走出去吗?”吴燕夏想了会:“会。”

他神情除了很担心外,倒还比较平静。

这种异时空“迷路”的事情, 吴燕夏做占星师的,听闻当事人说过不少。

像是完全无法辨别自己所处的地方, 在熟悉的地方却感到静止不动。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种事情说是“撞鬼”, 不如说是“陷入困境”。明明是熟悉的场景, 又像隔着皮影幕布似的那样看不真切。只是此事一般发生在野外比较瘆得慌,城市里也有。而当那些“迷路”的人在意识到某种不对劲,通常就距离他们真正走出困境不远。

只不过, 吴燕夏每次听别人讲这种经历都饶有兴趣的,等这经历发生在自己女人身上,他就真心觉得,这事压根不怎么好玩。

吴燕夏总是以占星师自居, 他喜欢占星,因为这种西洋术的舶来之物更多偏向预测未来与心理的平衡,且总留着那几分不确定。中国占卜则是“铁口直断”,最博大精深的是探索“那个地方”。

据德勤山人说,活人的哲学、宗教、政治、艺术和文学,在“那个地方”就像蝼蚁般可笑。

两个世界,运行的是不同规则。而吴燕夏留恋的是可见的红尘,可不大想去探索“那个地方”。

吴燕夏若有所思地抚摸她那肩膀镂空绑蝴蝶结带子,过了会,他低声说:“来,凉凉,先看着我的眼睛。”

梁凉脑子里还因为他的话胡思乱想,听到他这话,她连忙踮着脚尖,抬头彷徨地看着他。

吴燕夏眼底深邃,目光就这么紧锁着她的面孔,神色没有平常的玩世不恭。他鼻子嘴型牙齿都很好,经得起细看。梁凉昨晚愣愣地盯着男人很久,觉得性感的移不开视线,但此刻,她和皱眉的吴燕夏对视片刻,就一阵莫名头晕,不自觉地想逃避那锐利清晰目光。

“哎,我有点难受。”梁凉连忙闭眼缩在他怀里。

吴燕夏心里一沉,不由分说,先把她送回家。

出租车在临街的水果摊前停了一次,几分钟,他拎着一大袋绿葱葱的柚子上来。

梁凉家里有一个猫脚浴缸,吴燕夏把柚子叶摘了,又用水壶煮好清香四溢的柚子水,分几次热气腾腾地倒在里面。

梁凉缩着头在旁边看,被那味道熏得有点头晕。

一方面还是因为刚才的怪事,她真的后知后觉的怕了。而另一方面,吴燕夏那一严肃起来便隐约肃杀阴沉的面孔,此刻显得陌生。他刚刚扶着她上出租车后,就迅速放开牵着她的手。

梁凉在路上问几句他买柚子干什么,吴燕夏倒是耐心的回答了句“给你用”,随后就闭唇不再说话,很有点冷落的意思。

目光偶尔扫她一下,一次比一次阴沉,就好像……面对什么陌生人。

这也太没有男朋友的风度了吧。是她自己遇到怪事,他都不安慰她一下。

梁凉默默想,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楼道里走到那么高。

如果在楼道里一直走下去,会遇到什么呢?还有,吴燕夏为什么会来主动找她?这些问题,梁凉都很想开口问,但他这冷漠态度又弄得她心里很迷茫委屈。

“进来泡一会。”吴燕夏试好浴缸里的水温,回头招呼梁凉。

没回应,他疑惑地回头,lo娘正低头坐在床边上,她闷闷地说:“等一等,我坐着休息会。”

吴燕夏便站起身走过来在她面前,俯身摸着她的后颈,动作温柔。

梁凉不理他。

现在是夕阳西下,她那卧室里被晚霞照得发红,一派祥和。

卧室里静得一根针都能掉下来的时候,吴燕夏也正帮lo娘把那头长头挽在她皎洁耳后。他终是垂眸,凑上去轻声说:“嘿,我不管你现在是谁,但你要是敢把这姑娘弄伤,我吴燕夏八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男人语气像呢喃,又压得极低极狠,边说话时手上加了几分力。

梁凉心脏猛缩,后颈简直被他这一下捏得汗毛倒竖,房间里就他俩,她都不知道吴燕夏正跟谁说话,但是那狠厉的神色弄得她真怕了,双唇颤抖地说:“我我我,我现在去泡。”

梁凉跌跌撞撞地跑进浴室,想习惯性地先关门,吴燕夏却扶着门,强硬地说:“不准关。”

“……可,我要脱衣服啊。”

“你身上什么我都已经见过了。”

梁凉委屈地眼睛就红了,她默默地抹着眼泪,默默地背对着他脱衣服,默默地忍住呜咽。

吴燕夏一愣,神色复杂,心里滋生淡淡的情绪。到底把门先虚掩上,在外面抱臂等着。

当梁凉脱完衣服,抱着膝盖坐在温暖的浴缸水里时,她简直“哇”的一声就想哭。

人生太悲剧,就像本来在app商店里花钱买了甜蜜蛋糕店的手游,结果打开玩到一半,发现居然是丧尸大逃杀。

吴燕夏为什么像对犯人似的对她啊?

但此刻他鼓捣出的柚子水很暖很温柔,浸泡在身却又有点针扎似得微痛感,毛孔和呼吸仿佛被打开,之前压着一天的头痛好像慢慢地不见了。再泡了会,梁凉是觉得这洗澡水舒服极了,仿佛驱散什么似的,比平常什么那些高档浴盐和浴油都更放松。

刚刚身心俱疲还在,她摇摇欲坠之时就靠在浴缸里慢慢下滑,却被温柔地拖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吴燕夏又悄悄地跟进来。

占星师往她身上轻轻撩着水花,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朦胧的水汽里,梁凉这次没避开他亮得惊人的眸子,她正不高兴地瞪着他。而且在吴燕夏强势的抚摸下,忍了很久的眼泪也正顺着尖尖的下巴,一滴又一滴地滚落在浴缸里。

呃,lo娘娇滴滴哭的感觉非常熟悉的,不太像被什么邪祟之物缠住的样子。

吴燕夏疑惑地捧着她正无声抽搭的小脸,他来回的左看右看的,见梁凉一切如常后才松了口气,暗说一声侥幸。

夏大占星师从事占星行业多年,塔罗玩得溜,会制一些没卵用的符,顺道可以看风水,不过一直克己守礼,与邪祟之类的保持距离。就像看诊医生和治疗医生有所不同,隔行如隔山,吴燕夏能靠敏锐的直觉感觉出梁凉有点问题,但自己确实只会一些很基本的辟邪方法。

刚才愁眉不展,他已经把脑海里所有怪招和求助人物都想出来。

吴燕夏沉思片刻,就又想去清水里把梁凉的膝盖捞出来查看。

但梁凉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此刻她全身□□的,本性又极度害羞,最后急眼了,像小白龟翻身似得跪在浴缸里,坚决地捂住胸口和关键部位,不让他占便宜。

吴燕夏倒也不敢对梁凉多使劲,他沉吟着,趴在浴缸旁先把早上翻床单的异样说了。

话都没说完,梁凉突然抬手泼了他满脸的水,吴燕夏猝不及防,脸颊t恤领口全湿了。

“我和你就是第一次!”梁凉刚才被他这么折腾,也没说话。但此刻却朝着他大喊,吴燕夏倒是被唬得一愣,看她抬起那双杏眼几乎是凶狠地直直瞪着他。

梁凉的手在水下紧紧地攥着,脊背绷直,强忍住羞怯和耻辱:“如果你不信,我就没有办法。魏奎是亲了我两下,我没躲开,但绝对没到这一步。就算咱俩不在一起,我也决定以后不会再见他,我,我……我就是没和别人有过!”

吴燕夏脑子转得飞快,对现在的状态依旧反应了好大一会,但几秒后,就忍不住笑了。

他就着这姿势俯身吻上梁凉的红唇,梁凉怀着满腔的被羞辱感还要继续唠叨,就在吴燕夏口中“呜”地消音,被深吻得什么话也没法继续。他的气息令人安定,带着令周遭全部下沉感,而浴缸太滑,她下意识地搂住他脖子,又被强壮手臂缠住。

吴燕夏最终松开了唇,把梁凉打横抱出浴缸。随手拿着个浴巾裹着她,靠在床头,等梁凉回过神来,他带着尴尬恼怒又有些好笑的神色先声明:“你得信我啊凉凉,我可不是因为,呃,想检查你是不是处女,才去查看床单——这行为太变态,你骂我什么都好,但我确实不想背这种黑锅。”

“那,那你也不该去看昨晚的床单呀!”梁凉真的很不高兴,她伸出手,“夏大仙,你把我家钥匙还回来,我不留给你了!”

吴燕夏过耳不闻,再挠着下巴说:“话说回来,好像不是每个处女都会流血,很多女的破处不流血,或者是隔着到第二天再流血……”

梁凉惊得忘记羞涩,她快被他普及的□□冷门知识气坏了,一翻身坐起来:“你都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不是说你也是第一次,你,你这人……”

他太流氓太无耻了!

“我是男人肯定会比你懂得多。再说给别人占星时,那些女顾客什么都告诉我,什么隐私都敢讲——怎么她们好像就完全不把我当男人?”吴燕夏说着说着,感觉不对,两人仿佛正在跑题,连忙又把话扯回来,“昨天晚上,你膝盖处是不是有个伤口?我记得一直都在流血,我还帮你消毒和拿棉贴。按这个创伤程度,至少要三四天才能痊愈,但我早上看的时候,它好像一夜之间都结痂了?”

他边说边去抬梁凉的腿看,随后,吴燕夏的眸子微沉,唇舌隐约有些发干。

梁凉的左膝盖处还沾着水迹,但皮肤处非常光滑,只遍布着几处跌伤的淤青。而右膝盖处更是像滑玉般,没有任何痕迹。

昨晚鲜血不止的那个膝盖伤口,彻底就在她身上消失了。

☆、第 71 章

梁凉早晨洗澡时也隐约也觉得伤口有点不对劲, 当时全身都是疼源,她匆匆洗完澡,也就没过多追究。

此刻摸着自己过分光洁的肌肤,梁凉同样有些悚然,再忍不住抬头摸了摸之前的嘴角,嗯, 那里的伤口也平了。她不由坐着开始细想, 吴燕夏之前那种冷淡是否有别的原因, 这又是遇上鬼打墙又是消失伤口血迹……

自己别是, 被什么不好的东西附身或缠上了吧?

吴燕夏没答这话,他先问:“你确定头脑一直都清醒吧,昨晚和我上床的人是你吗?”

梁凉不高兴地憋了好半晌, 终于说:“我……我确定是我……”

“昨晚,我在你身上好像嗅到一股血腥味, 你闻到了吗?”

梁凉闻言又开始发抖:“没, 没闻到, 你当时怎么不起来查看?”

“我傻啊我, 我当时能从你身上爬起来那绝对是我中邪。”

梁凉横竖都没话说,不由抿嘴,扭动身体要爬起来, 吴燕夏按住她:“你想干什么?”

梁凉小脸煞白:“不然我再往身上割一道伤口,你帮我看看,会发生什么情况?”

她还是觉得这事太奇怪了,不符合常理。

吴燕夏如果面对的是别人, 他早就从善如流地帮着递来刀子,但此刻,吴燕夏皱眉:“你现在的身子是本大仙所有物,只能我来碰,别人、别鬼、包括你自己,要敢随便糟蹋,那就是跟我过不去。你就很想跟我过不去吗,凉凉姑娘?”

他把她推倒在床面,手势粗鲁,再要作势掀开浴巾揉捏她两团软白的胸。

梁凉连忙挣脱开,瑟瑟发抖地钻在被子里。

吴燕夏半真半假地跟她打闹了好一会,心里却实在翻腾不得了,但他向来能定住神,等lo娘又被他唬得缩在床角呆呆不敢动,他才坐直,先把她床头柜无花果的熏香蜡烛点了。

跳跃的火光映衬着香气,在他深褐色琉璃样的眼睛里是一小束火光。

吴燕夏伸直长腿,在床边沉默地坐了会,随后回头问了梁凉几天的行踪,事无巨细,当知道梁凉有一天晚上去自己家睡的时候,也只是点点头。

“来吧来吧,我的家,我小老婆随时都能视察,热烈欢迎。”

又过了会,状若无意地问:“你在我家的时候,身上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沾血?”

“……好像,我那天晚上脸破了。”

吴燕夏目光一闪,梁凉立刻发现,她紧张地握住他的手:“夏夏?”

他哈哈笑了,伸臂搂住她:“没事,我就问问。”

梁凉已经察觉有异,想继续追问,他不容分说地又开始吻她。

初尝□□的年轻男人都免不了急迫,但吴燕夏明明很有欲望,又总能控制得住自己。他可以吻她,或者立刻不吻她,也可以就这么吻完后单纯地抱着她。

梁凉被他用拇指摩挲着嘴唇,麻麻酥酥的,她轻声说:“夏夏?”

他也不知道想什么,随口“嗯”了声。

“我,我会死吗?”

吴燕夏便停了动作,无声地凝望着她,眉宇间的小红痣仿佛妖娆又仿佛冷绝。他低声回答:“我们每个人最终都会死啊。”

……这回答吓哭了好吗!

但吴燕夏恶意地看着她,等待梁凉明澈的眸子中露出点惊惶,她悲壮地点点头,再缩在他怀里:“我还是先不说话,不打扰你想事情。”

吴燕夏搂着她,语调懒洋洋的:“看来我凉很受欢迎啊,我、魏奎和不干净的东西都想上你……”

梁凉不由呛了下:“……我以为我是纯洁小仙女来着。”

她虽然特别害怕,但被他这么来回气着逗着的,又逐渐地定下神来。

也许确实深信,他会保护她。虽然这猪,呃,感觉驱鬼业务不太精的样子。但这种业务也别太精了,吴燕夏在生活里当一名闲散占星师就好,否则他工作危险,她也会日夜担心他的。

“……我以后不乱动东西,也不乱走了。”

吴燕夏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她头发:“没事,继续动继续走。你好好休息,我们还要去迪士尼。”

“哦,那票上面有日期来着,不会过期吧?”

“这我哪儿能注意到。”

梁凉昨晚没怎么睡,再说没多久就在他怀里困顿地合上眼睛。朦胧中,感觉吴燕夏单臂搂着她,坐在旁边打了好几通电话,悉悉索索的说什么。

过了会,他低声问她:“凉凉,过两天后跟我去德勤真人那里一趟,有时间吗?”

梁凉哪里能说她没时间,很想点头又觉得乏。

“睡吧。”

男人的手掌盖住她眼睛,温凉舒适极了。

吴燕夏搂着梁凉,等她睡熟后跑到客厅里抽了一根烟。

德勤山人刚刚在电话里听了他描述,只说自己现在在内蒙,一切都等回来再细看,至于再说到梁凉那莫名消失的伤口,他也浑不在意,只说:“无碍,待我归城。”

吴燕夏顿了顿,如果德勤山人此刻就站在对面,会发现这个苗族男人面沉如水,像尊深色的瘟神。他轻声问:“她身上的事,和我的那公寓有关系吗?”

可惜德勤山人双目失明,而且两人在打电话,那白须老头只说:“小子,拜我为师。”

……老话常谈。

吴燕夏沉默着,但此刻是自己求人,他的态度还是比较温和,最后到底定了个时间后把手机放下,再长长吸一口气。

德勤山人曾在知道占星师要整治那公寓时,试探地问过一句,他愿意为此事付出多少代价。吴燕夏当时带着狂妄气盛,却也圆滑地回答,除了生命、自由和健康以外,什么都可以。随后,他看到那个眼瞎的老头用手指绕着白胡子,那一双盲目咕噜咕噜的乱转,仿佛在阴笑什么。

老实说,吴燕夏自己是有点防备德勤山人,这位前任相声演员转行算命后,门下总共收过四个徒弟,分别叫二儿,三儿,四儿,除了这三人外,早年还有一个被中途逐出师门的大徒弟。

师徒两人翻脸的原因早已经不可考,但对方自立门户后,没过几年就死于一次看阴宅途中的车祸里。车里同行三人都瞬时暴毙,却只有他的尸体是从头到身都被辗烂。

坊间都传是师徒间斗法,徒弟输了,师父在斩草除根。

如果说,吴燕夏只是一株长在半阴半凉处的高大植物,虽然带着点捉摸不透,总体还是自在、舒展和坦荡。但在算命这个灰色行当里,又确实掺杂太多骗子和少数心思叵测的高人。

吴燕夏除了必要时刻,平时总不太乐意出动这眉发目皆白的德勤山人。

别的不说,他们老吴家暂时还没后呢。

梁凉这一睡迷迷糊糊到晚上八点,吴燕夏在客厅里把半包烟都抽完了。他顺手抄了两份经书,也不管有用没用,都塞在她枕头下面,亲了亲她脸颊。

在入睡前,梁凉脑海里模糊地闪现一茬茬不相关的事情:吴燕夏的大手,指节极长,握着ipad pro都轻轻松松的,好像有点治愈功能。而她膝盖上的伤口,是不是被他摸好的呢;第一次上床,还是超级疼的;楼道里的灯萤绿色,但那个箭头好像有点古怪,是朝着下面……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最后被一通电话叫醒的,恍恍惚惚地摸了手机接听,耳边却是个略清冷的陌生女声:“……夏夏?”

梁凉一骨碌就从床上坐起来,拼命喘气。

眼前是明晃晃的白色,梁凉呆滞坐着,随后发现她的额头居然被贴了张a4的打印纸。

顺手揭下来,发现是吴燕夏给她留了张便条,他说回自己家给坦克和神灯收拾和喂水,一个小时后就会回来继续陪她,落款写了出去的时间。

“喂,夏夏?”杨雨薇在电话那头再自顾自地说,她刚开完半天的会,走出了投影式的会议间有点疲倦,“你后天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出去喝酒?”

梁凉赶紧看了看手机,发现显示杨雨薇的名字,她这才恍然,吴燕夏估计把他自己的手机落在枕边,而自己又顺手接了这通电话。

“那个对不起,吴燕夏他现在不在,您待会再打电话好吗?”梁凉小心地回答。

杨雨薇顿住高跟鞋,完全没想到,拨打吴燕夏的手机却听到陌生女声。她沉默了会,突然说:“梁凉?”

梁凉万万没想到杨雨薇准确地叫出自己名字,连忙说:“杨小姐,您好。”

杨雨薇心中百味陈杂,口头却淡淡说:“你不要误会,我和吴燕夏只是大学同学,我俩之间的相处都随意惯了。”

她语气有些暧昧,但梁凉面对这个钓鱼问题根本没有上钩。毕竟,她的心情还停留在鬼片拍摄现场,根本没法在宫斗戏里串场。

此刻,梁凉傻乎乎地说:“杨小姐,你大学也是学的中文系吗?”“……不是。”

两个人居然用吴燕夏的手机,非常尴尬地聊了足足五分钟。而且,居然是lo娘死活不乐意结束这一通电话。

她今天是真的害怕了,吴燕夏现在又不在身边陪着。那么只要是个大活人,她都想狗腿地蹭一蹭,沾一沾活气,打发下空虚寂寞冷的时间。

反而是杨雨薇这方很头痛的感觉,仿佛面对一个女版的智障桑先生。后来,她明智地用了个托词结束通话。

梁凉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又呆呆地坐了会。她这才突然想到个问题:呃,为什么这个高大上的 miranda 总是找她家猪啊?

与此同时,吴燕夏也正在他家公寓里打开扫地机器人,把地拖了一遍。

他回卧室里收拾了点自己的行李,打算这两天先去梁凉家住。在德勤山人看过梁凉的状态前,总是不太想让梁凉独自一个人。

生平头一次,吴燕夏感觉肩膀上有了一点责任。在以前,他做事随心,想走就走。

正在这时,神灯居然又悄悄地溜到他卧室里来,用橙黄色的眼睛看着他。

吴燕夏把它唤过来:“神灯?”

神灯总是不太像犬类,很少谄媚地摇摆尾巴,但它垂着头温顺地让他摸着,那神情说不上舒服也说不上不舒服,就只是晃荡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心底搁了个女人,吴燕夏居然对这条黄金蟒也产生些微的愧疚之情。

神灯说是陪了自己五年,但这条蛇无听力无嗅觉无同伴也无消遣,依附于他投食却只是为了镇宅。绝大部分时间,它都在笼子里来回的滑动,等吴燕夏回家也就帮它收拾下笼子里的卫生,然而他最多亲手捧着、逗它几下后也就忙自己的事情。

宠物是宠物,而冷血动物格外不亲人,彼此更没法交流。

此刻,吴燕夏曲指轻轻地弹了一下神灯的脑门,他轻松说:“好了,你和坦克有粮有水,而我今晚要出去住。”

抬头看了看表,知道一个小时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就把神灯赶回铁笼子里。他拎着行李箱往外走,反手准备关掉蛇室的灯前,仿佛看到静静趴在笼子里的神灯落了一滴眼泪。

吴燕夏乘电梯下楼,恍惚感觉,自己是丢弃原配投向外室的渣男。

来到外室家,梁凉正靠在门口担心地等着他,怕他不回来。

吴燕夏一伸手,她就跑过来搂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两次的双更我记着哈,我这周一定找时间补上。

不知道为啥老写不快,改来改去郁闷。

☆、第 72 章

自那晚后, 梁凉仍然有点懵懂,占星师就直接在她家住了两晚。

同居一个屋檐,梁凉越发感觉出吴燕夏有一种随时把糟糕的事掌控住的能力。

她夜晚睡觉的时候,他便坐在她家客厅里对着笔记本写星程和独自翻些乱七八糟的书,像只安静却存在感极强的大夜猫子——每次一工作就直接熬整夜,等到了早晨, 梁凉要准备去店里, 他才摇摇晃晃地扑到她床上补眠。有时候梁凉衣衫不整, 男人那种亵玩的强烈目光令人跳脚, 她跑走后就听他在背后嘿嘿嘿奸笑。

吴燕夏是如此感情外露,却又非常谨慎。他过分冷寂地考察着梁凉的一举一动,虽然信她是梁凉, 然而又有点沉吟她不是的情况。

验证的方法就是问她,亲她、直直地凝视着她。

有时候, 梁凉睡前正床上高兴地收拾那些女孩子家的小玩意, 然后东西被无情地收走。吴燕夏沉着脸, 让她先叫老公、叫哥哥, 再逼问一些他们认识时的私密细节,时刻准备翻脸的样子。最后他左看右看,又逼着她把娇软的舌头吐给他, 来回深吮含了好久才走。

然后等下一次。

梁凉每次被这么审问后,觉得嗓子眼里都甜,却也只想躲在被子里扯蕾丝手帕:她真的承受不了这种高甜度高风险的感情,吴燕夏到底是太犯傻还是太能撩!

他老这样, 自己也很难做的!

吴燕夏一直盼着德勤山人回城,他顺便把她书架上那对维多利亚时代的书都看完了。而到后来,梁凉也被他弄崩溃了,同样问他什么时候能带她去见德勤山人。

比起膝盖上的未明伤疤,梁凉更是对瑰丽酒店楼道里的遭遇记忆犹新。她舍不得放弃刚起步的代理商工作,但确实觉得随着日料店生意的扩大,可以考虑给自己招个商务助理,做些辅助行政性的工作。

这样,起码她去哪里,都可以带着一个助理去。

桑先生看了招聘计划后,他皱眉问:“老板,你都有了助理,那我为什么没有助理呢?”

他这话说出口,旁边站着的八名同样人高马大的副手同时默默地抬头,再默默地彼此看一眼,再默默地低头。

梁凉认真地说:“下半年看咱们新店的利润增长速度,如果达到一定比率,我会再给您聘请一个助手。”

桑先生便满意了,觉得很有面子。

“你们跟老板学学,”他指着梁凉的鼻子,再严厉地教训周围的副手和厨工,“她原本就是一个刷盘子的丫头,但如今经过多年奋斗,终于成为了我的合伙人。”

梁凉垂着眼睑:“桑先生,您这个季度的提成,我会少打一千块钱。”

他问:“为啥?”“听说上次夏夏来我们店的时候,你借了他八百块,再加上20%的利息总共九百六十块,四舍五入算了一千块。”

桑先生气得蒲扇般的大手一拍桌面,厉声说:“胡说八道,你这都是从哪儿听的传言?”

一回头,自己身边八名副手早已经默默地全走光了。

吴燕夏下午出门去了。他今天要跟编辑确认下明年星程年运的封面设计,今年换了新的出版社,而杨雨薇也直接打电话又约他吃饭。

杨雨薇淡淡问:“夏夏,你现在的电话还是归你用么,如果什么都归女朋友管着,那我们以后为了避嫌,索性就不要联系了。”

“我的手机自然归我用。”吴燕夏莫名其妙,“昨天忘在她家了。”

杨雨薇想,原来还没同居。

“算了,那梁凉听起来就是一个懂事的。咱俩约着一起吃顿饭吧?好久不见了。”她还没等他说话,又说,“改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你现在在哪儿?”

吴燕夏沉默了很久,忽然问:“雨薇,你怎么了?”

杨雨薇心里一跳:“什么?”她语调有点不稳,却也隐约克制着。

“感觉你最近是有点奇怪,”他顿了顿,“你不喜欢梁凉?”

她头一热,居然承认:“确实,我受不了那女孩那衣服,那性格,估计也是我老了,还有,魏奎……”

吴燕夏听她在那方杂乱地说了几句,始终都没说话,感觉像是掂量,又好像压根没听。

杨雨薇越说越觉得心虚以及烦躁:“大概是我偏见。等你把她带出来,咱们多见几面多聚聚,我自然就能多了解她一些。”

吴燕夏这时候终于开口:“雨薇,你得祝福我。如果这姑娘我留不住,我以后在城里就不想多留了。这世界上的其他人,我没有兴趣——”

杨雨薇挂了电话,感觉浑身刺挠。

梁凉一下午给新店员工约了四五个面试,本来想以桑先生的挑剔程度,怎么也得把招人这繁琐事情进行一周。

结果,他变得出乎意料好说话,即使对方以十二手才握完寿司,米捏得松松垮垮。都只是用屠夫的温柔点评:“这手艺不行,你去别的店祸害人吧。”

耳报神 lu 跟梁凉说:“那个杨小姐好像首次回他短信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梁凉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吴燕夏还没回来。

但,她家里的很多家具摆设都调整了。有个占星师当男友还是有福利的,虽然说吴燕夏对风水没那么懂,但那点常识也比普通人都强。

稍微变了点朝向,梁凉也觉得小小公寓里亮堂和通风了不少。

她从新店里没投入使用的厨房里,偷,不,顺便带了点食材,打算做点两人份的食物。

等明天上午,他们就一起去见德勤真人。

梁凉手上已经绑了条很细的红绳,是吴燕夏让她戴着的。

在厨房里,她轻声地哼着歌,做着羹汤。

最近梁凉被吴燕夏这么精心看守着,她又天性不爱发愁,恢复了平常娇憨安静的样子。梁凉也没什么大志向,总觉得才华多的话救济世人,才华少的忙完工作,坐下来喝口热茶很高兴。

她至今坚信一点当很多年过后,当自己变老的时候,白发苍苍满脸咖啡色的老年斑点,会关掉吉兆,然后买一个门前有砖瓦街道的欧式老建筑,类似童话里恶龙和公主一起住的那种小型城堡。

她要住在二楼,卧室里还铺着很宽很厚的长地毯,上面摆着白色铁皮盒,还要有壁炉和扶手椅。对了,阳台一定要有三级台阶,会被太阳烤得很暖。走下去的时候可以扯着紫绛红绸缎窗帘——梁凉自己想着就笑了。实际上,她还没有碰见过特别心仪的窗帘,但就是固执觉得应该是这种颜色。

楼下有储物间,她会留下自己最喜欢的五条lo连衣裙,蓬蓬满满挂在那里欣赏,其他的衣服全部送人。厨房就设计成吴燕夏家里那开放式的,不要天然气而要烧煤炉,上面搪瓷锅里有永远沸腾的牛肉番茄汤。她每天就绕着旋转的楼梯走下去,而坦克可以睡在厨房里的烤箱旁边,也可以睡在她卧室里的地板上……

梁凉还正勾勒着无聊的白日梦,听到门口传来钥匙插锁的声音。

她欢欣地跑过去想开门,还是记得先用猫眼往外看了眼。

有双眸子正同样隔着防盗门,黑沉沉地盯着她。

梁凉立马一个腿软,噗通声侧坐倒在地板上,压着厚厚的裙子。她脊背冒着冷汗,哆嗦地想掏手机要报警,然而那钥匙粗暴地转了几圈转不动,接着,熟悉的男声隔着铁门暗自骂了两句。

是,是魏奎。

这几日,梁凉的电话一直都在关机,魏奎打了无数次,这才想到自己扔掉她手机。他跑去苹果店买了个新机,今天直接杀到她家,结果用原钥匙开不了新锁,又恼怒地踢了下,连续的咣当几声。

梁凉陷在剧烈的慌乱中,反应了很久才听出来是他,不过她完全没有放松,反而直觉性地把门再反锁上。

魏奎隐约察觉门内有人,他不确定地说:“凉凉?”语气沙哑。

“你在家吗?凉凉?”

“你把锁换了?”

他沉声质问着,一声又一声。

梁凉紧紧地在里面抓着把手,她咬着唇,又抬头透过猫眼往外悄悄地看。当再次和试图透过猫眼往里看的魏奎对上,她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然而没移开,歪头打量着发怒的他。

走廊里的魏奎自然无法窥见里面状况,他退开两步,继续烦躁地拍着防盗门:“凉凉,开门,我有重要的话跟你说。”

他每次重要的话,都很令人不安,何况,魏奎空空的敲击声在走廊里有巨大回音,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梁凉退后两步,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转了两圈,再掉头跑回到卧室。魏奎这种恼火起来就不顾一切的性子很难控制,她一个人在家真的不敢开门。

两分钟后,她小区的保安走上楼,左右四顾,便跟眼睛都有些发红的魏奎说:“先生,楼下是你的车吗?麻烦挪一下,有业主说挡着其他人的位置……”

“滚你妈的!我去你妈的挡!”魏奎骂道,继续砸门。

保安是一个极干瘦的中年男子,他一愣:“你怎么说话啊?你是我们小区的业主吗?”

当门口传来隐约的吵架声,梁凉就双手冰冷地捏着手机站在门口。

就是她给物业打的电话,但头依旧嗡嗡地响。怎么办,怎么办啊?

而魏奎看到保安出现反而更确定梁凉在家,再猛踹了下门:“梁凉,我知道你在家,你别躲!你给我出来!”

梁凉内心倒数着54321,终于鼓足勇气——把防盗门的通风窗小心地推开。

吱呀声,露出她煞白的小脸。

魏奎简直气极反笑。

原来,再英俊的男人生气起来都带着几分阴森扭曲,他修长的手指压在钢丝网上:“好啊梁凉,你果然在,你赶紧把门给我打开!”

她暗暗握住拳头:“……我,我不想让你进来。你如果找我有什么事情,咱们先定个时间,出去说。我们明天再说吧。”

“就今晚说!你做贼心虚什么?那骗子现在也在你家吗?躲在女人后面算什么本事,咱俩认识多久,他算哪根葱,让他出来!他不配!我他妈就能把他家一把火烧了!”

梁凉目光明亮,就轻轻说了一句:“我喜欢吴燕夏,我是他的人了,我自愿的。”

这么猛的料,魏奎简直都怀疑自己耳朵被五雷轰了,他定定地说:“你再说一遍?”

梁凉这才看到,那保安大叔还没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她脸顿时热了,结巴地说:“我,我说我喜欢吴燕夏,我……我可能真的挺喜欢他的。”

声音轻微但坚定。

魏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再开口。

梁凉低着头,也就把通风窗轻轻关闭。

过了好一会,门外都没有再次传来砸门的声响。她站在门内又冷又热地等待,带着虚弱不安,但奇怪的是,梁凉呆呆地发现,她并没有真正想查看魏奎是否还等在外面的好奇心情。

她还发现,自己这次半点内疚也没有了。

☆、第 73 章

作者有话要说: = =

卡文,不好意思新发章节,补到旧章里。

吴燕夏身为男人, 他的梦想非常简单质朴有力,那就是:浪。

在占星师看来,世界上有无穷无尽的好风景值得自己尽情去浪,但一个人精力有限,东浪浪西浪浪,男女之情反而弱了。但, 吴燕夏如今很想补浪一下, 可是在梁凉那蝴蝶结吊灯的闺房里住了两个晚上, 他觉得自己一脚踩进了死海——那里只有水没有浪。

而至于水, 八成都是从lo娘那傻脑子里流出来的。

梁凉很乐意给他展示了小姑娘好几柜子的小收藏,吴燕夏就仅仅认出蒙奇奇,其他一堆不知道什么鬼的小首饰也不懂。她又穿了几套好几层的裙子给他看, 再自告奋勇地帮他给手机贴了一层膜——梁凉自己刚买了个新手机,顺便也给吴燕夏裸.奔的手机贴了膜。

吴燕夏坐在她家布艺沙发上, 直勾勾地看着lo娘安静地跪在茶几旁, 长发披肩, 锁骨纤细, 专心致志地贴着那据说防碎防蓝光的手机膜。

吴燕夏是觉得,他以前说让梁凉给自己当猫,其实无意看穿了她的某种本质。

梁凉做事时, 也不喜欢桌面摆着多余东西,总觉得会妨碍自己。而在贴膜过程里,吴燕夏故意把一根笔丢在她左手处。梁凉一爪子就把笔扒拉到远一点,等他又移过来, 梁凉再不高兴地又用手肘把那根笔推得更远点,用晶莹的大眼睛横他一眼,看得人脊骨痒麻。

他一笑住手。

当吴燕夏躺倒在自家熟悉的大理石地面消燥的时候,他不厚道地想到给一个女作家看过星盘,对方说过一句貌似很深奥的话,“当一个女孩子破处后,某种程度上,她就彻底失去了灵气”。

但,某位姑娘怎么就越来越纯真到放荡了?这是她的隐藏本性,还是她前几天真撞邪了?

吴燕夏身为一个不那么笔直的直男,一个很血热的前单身狗,他表示对这种变化不太懂。

这时,神灯又无声地贴着墙脚溜出来,绕着他来回走动。

吴燕夏用那双凤目睨着它,他坐起来耐心地陪了它玩一会,又拿着狗牙刷逼着刷了牙,才把它关起来。

当他看着旁边缓慢在笼子里游动的坦克,便说:“你俩小东西都要好好的,以后都算是我媒人。”

这一次,吴燕夏清楚地看到,旁边的神灯垂下目光。

他连忙凑近细看,泰迪眼眶处的绒毛比原本的棕毛发黑一些,如同眼泪浸湿的痕迹。而神灯此刻扭动着脖子,死活不肯看他。

吴燕夏没来得及深思,梁凉就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来,他也只好放手。

“真是怪了嘿。”他说。

德勤山人在这种全民纠结的情况下,终于姗姗回城。

吴燕夏目前只担心两件事,梁凉身上是否还沾着不干净的东西,他是否会被想脱裤子的强烈□□烧死。而梁凉比起她自己,更担心的是魏奎,她同样心惊胆战的觉得这事不算完。

而根据全宇宙的能量守恒定力,这个星球上有人担心,就有人开心。

桑先生无比甜美地用母狒狒嗓告诉梁凉,杨雨薇答应跟他们一起去迪士尼玩。

梁凉愣了下,她才点头:“好的,那您定个日子吧。”

“那就两天后吧,不然等新店开业后,生意好起来,我就没时间了。”桑先生为了掩饰自己的私心,连忙说,“对了老板,你下午干什么去?”

她早就准备好理由:“不是吉兆新店要开业吗,我和夏夏去找一个得道高人,看看如何提升生意。”

“什么,难道有比夏大仙还更高明的高人吗?我也要跟你们去。”

“好啊,一起去吧。但他不算姻缘的。”

“那我就不去了,你早点回来,”桑先生再冷酷地教育她,”别假公济私的去偷情。店里生意重要,吴燕夏虽然现在喜欢你,但保不准以后就抛弃你。男人都这样,只有钱和我才是永恒的。”

梁凉也摇头晃脑:“唉,果然只有丑陋的东西才是永恒的。”

“你说什么?”

她连忙吐下舌头:”店里谁还想去迪士尼,来我这里登记下——”

吴燕夏已经叫了辆车在街角等她 ,等梁凉处理完新店里所有的事,两人同去德勤山人的住宅。

她在路上紧张地问:“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吗?”

吴燕夏揽着梁凉的腰,他笑着说:“没有,但我得欢迎你。”

她伢然:“欢迎?”

“欢迎你以神棍的家属,第一次进入神棍的世界。”

梁凉捂着脸:“……纯属误入来着。”

德勤山人的家,吴燕夏同样是第一次来,至少是第一次来他的这个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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