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往上看,那死小孩衣冠楚楚地站在面前。
“miranda,你现在有空吗?”魏奎问。
杨雨薇太清楚,他那原本低沉的嗓音在推诿工作责任的时候也是一流好手。这么几年,她心里盼望魏奎主动提出离职申请,但每次想到又觉得莫名遗憾——毕竟,由自己亲自提出开除他,成就感可能会更高。
“请讲。”她淡淡的。
“……管好你的小白脸,让他不要乱说话,小心我把他舌头拔了。”魏奎咬牙切齿地告诉眼前的这个“老太婆”。
魏奎心里明明白白,他可以跟梁凉置气,吵架,但那是内部矛盾。任何人敢觊觎梁凉,魏奎也是绝对不肯放过的。只不过,魏奎选择直接找了杨雨薇,反正吴燕夏是她的“男宠”不是吗?
杨雨薇的道行比魏奎高了十万倍。
她面色不改地问:“具体是我的哪一个小白脸?”
魏奎刚有些目瞪口呆,杨雨薇脸色却也微微一变,她看到“蓝色妖姬”的送花黑脸隔着玻璃窗,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第 52 章
窗外的天空阴沉下来, 原本被光折射明亮的江面慢慢变成土黄色,今年夏天多雨,下午开始又要下雨了,外面又闷又热。只不过在这个临江的高层建筑物内,空调总比人体最适宜的温度要更冷很多,因为这里存活一帮无论何时何地都穿着全套西服和精美过膝裙装的金融妖精。
桑先生一点也不冷, 他心里变得很烤很烤, 一直烤到了焦炭处。然后在最干涸最澎湃的地方, 开出一朵变态的小傻花。
他始终牢牢记得杨雨薇。
桑先生原本偏好成熟女人的类型, 杨雨薇聚集他喜欢样子的模板。以前她中长发过肩,胸大腰细,但如今, 她周身凝聚女强人的冷冽气场,偏偏因为身材前.凸.后.翘, 在很精干的金领形象外多了一种无形的, 难以言说的小女人感。
桑先生一下子就给美晕了。
杨雨薇颇受成功男人欢迎, 不过, 她自己很痛恨别人拿这种目光看她,甚至在工作中有点刻意不苟言笑。
魏奎正背对着桑先生,他继续不耐烦地说:“就那个算命的小白脸, 叫吴燕——”
杨雨薇却恢复了两个小时陪同客户时的冷漠无情,她把他往旁边一推:“闭嘴。”
然后路过他,踩着高跟鞋向桑先生走过去。
魏奎纳闷地一回头,当他看到像牛抻着脖子, 呆呆木木的桑先生,也被彻底雷住。
这不正是梁凉店里的板长吗?魏奎恍惚觉得自己的头也是有点晕的,杨雨薇对男人的口味还真是……刁钻啊。
一时之间,他居然很同情吴燕夏是怎么回事。
杨雨薇感觉她正走过悬崖上的锁链,高跟鞋下每一步压着都是烦躁。她职位虽高,但也不过是高级打工仔,并不想在工作的场所去上演任何狗血戏,此刻只能强行镇定下来盯着桑先生,先观察他今天的暴躁程度值不值得叫安保。
死一样的沉静,五秒,身边匆匆的人都不由自主看了他们两眼。
桑先生一言不发,当对方婷婷地走到他面前,他感觉整个人又像几年前那样陷入了爱情死海。
看对方跟梦游似得,杨雨薇又觉得以静制动这招不行,对低等人不管用。她先沉着脸:“您今天能跟我好好说话吗?如果可以,咱们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聊两分钟。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就要赶您走了。”
桑先生终于能说话了,他声音嘶嘶的:“……前两天我送的玫瑰。”
“我收到了。”
并直接扔了,杨雨薇从此以后严禁行政绝不准再把任何来路不明的植物拿到办公室里。
桑先生不知情,他就像刚吞了个一个大蘑菇似得呜咽一声。
杨雨薇压着烦躁,先和桑先生来到一个角落。当然,桑先生只心花怒放地注意到那位置隐蔽,却没想到他的全脸正好巧妙地在摄像头监控下。
她一点废话和寒暄都没有。
“几年前去函馆的时候,我正好失恋,想随便找个男人一夜情。我本来愿意和你上床的,直到发现你是中国人。但谁都有年少荒唐的时候,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有更多后续”
桑先生沉默了会,他伤心地问:“你经常这样吗?”
杨雨薇得想了会,才知道他说的是“一夜情”这码事,她压抑着烦躁,但还是微笑澄清:“只此一次。”
桑先生的眼睛倏然亮起来,杨雨薇再坚定地补充:“但我现在有男朋友,请您以后不要送花了。”
“……吴燕夏说你目前还是单身。”
杨雨薇脸上瞬时控制不住的扭曲一刻,她简直都想坐火箭过去抽吴燕夏的耳光,所谓资深陷害就是如此吧。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坑他呢,占星师先玩这套!
结果桑先生得意地说:“我骗你的,夏大仙什么也没说。但我猜你没有男朋友,猜准了吧?”
他到底不是全然的不谙世事。
杨雨薇深呼吸了几下,她冷冷地说:“我有没有男朋友都和您无关。”
桑先生早不是几年前的羞涩干煸小处男,他把旺盛的精力用于多年健身,浑身充满蛋□□和举铁给予的激素力量。
他立刻吊着眼睛说:“我要追求你!而且,我追不追你和你无关。”
又是一个没眼色的傻x,还穷!杨雨薇脑海里只能想到这评价,不过,她是那种不管轻蔑鄙视,都会表面上宽容接纳的人。因此她笑而不语,掏出一张芬芳的名片给了给桑先生。
“上面是我的私人电话,您有空给我打电话说好吗?”她淡淡地说,“我待会得开会。”
终于,桑先生这座巨大的瘟神被杨雨薇连哄带劝,按电梯弄走了。
杨雨薇转身立刻准备找安保,把录下的桑先生影像列到被大厦访客的黑名单记录里。
魏奎已经快步走过来,他抽搐着嘴角:“你俩怎么认识的?miranda,你也不穷吧,就因为一次餐费,你和你小白脸分别勾搭厨子和我家凉凉?”
杨雨薇已经蓦然大怒,她一把揪住那小孩的领带,魏奎猝不及防,居然被她拉低半头。耳鼻间都是杨雨薇那迷人的、昂贵的沙龙香水味。
“今晚十点,准时把你迟到的数据模型交给我看。不然现在就滚回家,和你那洋娃娃一起开饭馆儿去!”她唇角挑起一丝轻蔑的冷笑,“我能找小白脸是我自己有本事,而你现在有本事跟我说这种话是因为投胎好!”
杨雨薇松开手,她看都不看魏奎一眼,径直就走了。
与此同时,吴燕夏还在家里非常爽的睡大觉。
半睡半醒中,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温柔地舔着自己脸皮。吴燕夏随手一推,发现是神灯那橙黄色的眼睛,它居然跟着他上床,此刻正趴在他枕头旁边。
吴燕夏和褪毛的泰迪对视几秒,随后猛地坐直,自己养的宠物怎么有动不动就跑出笼子的恶习?
神灯这小东西当蛇的时候就古古怪怪,它不像蛇,反而亲人亲的厉害,那双蛇眼仿佛能表达感情似的。在刚把这条小蛇拿回家的时候,它好长时间不进食。吴燕夏眼看不行,就掰开它的嘴往里面丢活蚯蚓,神灯虽然是条蛇,但感觉也是这么无奈地看着他。
吴燕夏笑了,他亲昵地摸了摸它的头:“神灯姑娘,你想不想找个男朋友啊?等你以后和坦克交换回身体,我给你找条公蛇让你爽一下好不好?”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下流话,倒是很坦然。突然间指尖一痛,神灯居然惩戒性地含了下他的手指。
手机响了,杨雨薇立刻来问罪。
她劈头盖脸地就把桑先生贸然找上门的事情说了,杨雨薇不耐烦地说:“这都什么人啊?我真是倒霉,对了,这厨师信你,满口夏大仙夏小仙的,夏夏你赶紧让他别缠着我……”
对涉及自己利益的问题,杨雨薇是不退让的。不过,有些事她自己不乐意自己出头解决,看能不能指使别人。
吴燕夏公正地说:“我建议你自己和他说,这件事上我确实帮不了你。”倒是想起来别的,“咱们那天去吉兆付钱了吗?”
“你问我?我早忘了。吓都吓死,那鬼地方你请我我也不会再去。”
他思考着:“我反正没交钱,难道吃白食了?”
杨雨薇还在气头上,她有点怪怪的说:“我真希望你把她追到手,以后咱俩再发神经去那家店吃饭,说不定真的能免单。”
吴燕夏在电话那头顿了顿。
杨雨薇不习惯说话得不到他的回应,她笑着说:“你不会放弃那女孩了?放心,你比那个魏奎的小孩好很多。我印象里这是你第一次这么喜欢女孩子,你俩一定能走到一起。加油吧,继续追她!”
如果此刻外间阴沉脸的魏奎愿意挪着他尊贵的屁股赶到她办公室,他肯定会因为杨雨薇现在这种富有人情味的鼓励和表情大吃一惊。
但杨雨薇被桑先生这么两次骚扰,她觉得自己是想明白了,她和吴燕夏确实是不可能,以前没机会,现在没缘分。她不会找这么一个闲云野鹤又不求上进的男人当男友。他们只是很多年的老友,当老友有了意中人,她应该真心的祝福。
反正,多说几句祝福又没什么关系。
杨雨薇冷眼旁观,魏奎这孩子护食是很严的,大不了,她会在吴燕夏失恋的时候顺便开了魏奎。
“嗯,我已经追到她了,”吴燕夏简单地说。
占星师的声音依旧是很轻快随意,却和他说的话含义不相符,杨雨薇又是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这代表什么。
吴燕夏随后又细心问了问餐费的事。等挂上电话,她一个失神,外面江面浪涛翻滚,全城已经下起泼泼大雨。
同样完全处在状况外的梁凉,正在新店里吭哧吭哧地监督装修。
本来装店面内的空调系统时,桑先生激情昂扬地嚷嚷也要过来察看,但他居然放了鸽子。
无所谓,反正也只能自己上。梁凉忙来忙去,又打电话又看图纸,完全不察外面下了雨。直到快七点多的时候送走装修队,恍然抬起头,看着雨混合着风凉飕飕地敲打着玻璃门窗。
梁凉不由也看呆了。
她和吴燕夏约着,晚上八点一起到对街附近的电影院看电影。当时两人都没有思考天气因素。
……第一次约会什么的。
梁凉满心的矛盾和惴惴,最后只能化为无数次忧愁地看着窗外。她今天打扮得有点隆重,一款暮星色的sp,上面有西伯利亚狼和珊瑚蛇。绑带的高跟鞋是白色,双马尾烫过发根后用几条真丝的发绳扎着。本来看到阴天不想穿裙撑,后来想到第一次约会而还是咬咬牙穿上。
可是下雨了,而且,雨在半个小时里居然还越下越大,伴随着闪电和打雷。
梁凉站在门口台阶小心地张望几秒,又赶紧退回来,闷闷地坐在空纸箱旁边。
自己带的小洋伞不大,走去商场肯定会被淋湿,lo娘的衣服很厚,要淋湿就肯定很难干,而且还要在黑暗的电影院里坐着看电影……她倒不怕冷,但觉得这样肯定很狼狈。
早知道今晚雨下的这么大的话,就不约着看电影了。随后,梁凉赶紧摇了摇头坚决驱逐乱七八糟的想法。
两人说好了在电影门口回合,她想了会,决定还是先把那略微夸张的裙撑脱下来。
突然有人推门走进来了,高大的身躯,一整身湿淋淋的纯蓝色雨衣,从头到脚黑严密地围着。剩下雨水不停地从他头部、肩膀低落在地面,汇合在地板形成潺潺水印。
“桑先生?”
梁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直到听到雨衣里面闷闷地出了一声,才知道来人。
“大仙,你怎么来啦?”她惊讶地问。赶紧看表,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到。
吴燕夏先不说话,费力地把那套像下水管道工人的纯蓝色雨衣脱下来,当他看到梁凉那套比平时更华丽的小裙子,满意地点头:“我来接你。”
梁凉下意识地帮他拿起那条仿佛刚从海里捞上来的雨衣,一摸都是湿冷的雨水,她莫名起了点鸡皮疙瘩,赶紧先放在边上:“我有带伞的,你不用特意……”
他在阴暗的店面里笑了:“就是特意来接你的。”
吴燕夏是觉得梁凉那么一大套裙子,普通的伞估计也遮不住,因此把雨衣带来。
梁凉的脸微微发热,可是侧头看了看窗外,雨点依旧毫不留情地往下砸。
她有点举棋不定:“下这么大的雨,我们真的还要去看电影吗?”
吴燕夏闻言就不说话了,他的脸型窄,五官不开阔,但莫名很适合拍名表广告,那双桃花眼看过来有时候令人会心一击。
他皱眉盯了她好一会,才说:“当然要去。”
梁凉吐了吐舌头:“我就是问问,那咱们快走吧。”
她因为雨天的略微阴霾的心情突然变得很轻松,因为吴燕夏主动来接她,而且他虽然懒洋洋的,但好像一点都不怕麻烦。不过等到吴燕夏帮她套上那雨衣的时候,梁凉脸上甜美的笑容就一点点的消失了。
梁凉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刚才没听出吴燕夏的声音了。
这男款橡胶雨衣防雨效果很好,即使杀人都能防止血液365°溅到身上。但是,活人在里面免不了的闷热,而且她身高不够,厚重雨衣的帽子老是垂下来挡住视线,不得不费力地用肩膀撑着。
☆、第 53 章
吴燕夏瞪着梁凉套着纯蓝雨衣的垂头丧气的样子, 忍不住弯腰笑了好久,胸腔都在震动。
他确实形象的感觉到了契诃夫笔下“装在套子里的人”的现实形象,而且,吴燕夏终于深刻理解,别人为什么看自己穿这雨衣都认为是变态出街的心情。
哎,这橡胶蓝雨衣看起来是真的挺丑挺奇葩的。
吴燕夏边笑边挠着下巴, 怎么以前自己穿的时候, 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啊。
梁凉整个人陷进那宽大的雨衣里, 虽然看不见自己, 也隐隐觉得这模样肯定很傻。
……但她不敢说。
尤其是吴燕夏又神奇地掏出两个黄色塑料袋,要为梁凉绑在脚上,号称是为了避免“湿鞋”, 她也无法拒绝,只能更心神不宁地握了下拳——这猪该不是单纯是为了看热闹才来接的自己?比如说, 吴燕夏有种恶趣味, 把一个重视衣着的lo娘打扮成天生杀人狂。
梁凉确实猜对了。
五分钟, 吴燕夏坏笑着撑起他那宽大的黑伞, 一手夹着她竹骨日本制轻质小伞,大步走出来。
而他身后跌跌撞撞跟着的是披着老式男款橡胶雨衣,浑身被包裹得像□□的梁凉。她整张脸和身形都被严密遮挡住, 恐怕卖到大山里,只能以检验dna的方式查明身份。
唯一一点的优势,就是她和瓢泼大雨已经被彻底隔开。而梁凉在最初的闷热后,很快倒也适应了与外界的隔离感。
雨衣里有隐隐的塑胶和清浅的橘子味道, 因为看不清前方,只能凭着吴燕夏强拉着她手腕的方向感往前走。他显然一直在闷笑,但她也听不清,说话总是嗡嗡隔着一层。估计因为她步伐太笨,越发大力地握着她的细胳膊。
懵懵懂懂地走了一会后,梁凉索性就放松下来,她如同盲人似得乖乖的听从指挥,也不挣扎。
这沉默的太快又□□静,等两人走到了电影院门口,吴燕夏有点害怕这姑娘被闷傻了,迅速先解开梁凉的雨衣。
梁凉在里面被憋得满脸潮红,早没有余力思考。她倒是有点累了,眼中因为困意而水光点点,光洁的额头,嫣然的红唇,此时正慵懒地打了个小哈欠,再因为突如其来的灯光眯着星眸。
吴燕夏的手背沾着零星雨水,手心干燥而软,嘴……软。
梁凉呆呆地站着,她被吴燕夏从变态蓝雨衣里解放出来,他去换电影票,塞来一大桶爆米花,两人夹着3d眼镜坐在逐渐变黑的电影院,她对屏幕保持着石化状态很久,才醒悟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猪!!!骗子!!!流氓!!!
老式的男士雨衣是套头的,当她费力地抬着下巴,任吴燕夏把沉重的雨衣从她搓红的颈部拉到额头,视线被短暂遮住就要离开黑暗的几秒,突然间他动作一顿,低头轻轻地亲了她的脸颊,然后又跟没事人似地接过雨衣。
梁凉在黑暗中微微鼓起腮帮子,她尽量不动声色地用手背擦了下他刚刚唇落下去的那个位置。不知道为什么,梁凉感觉吴燕夏偷亲自己的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熟悉。
除此之外,居然觉得特别平静。
现在的心情,就有一点点惊吓掺杂一点点无奈,但更多的就是淡定。好像感觉被偷亲一下也算不了什么,反正,没有传说中初吻那种羞涩啊天崩地裂啊心慌意乱的感觉,连心跳都很平稳。
甚至没有惯常的脸红。
梁凉不由困惑了——唉唉唉,她到底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啊?
还是说,她果然最喜欢的是魏奎?
大屏幕上的电影已经放完广告,身下的软椅也非常舒适。
梁凉全身上下一点也没有湿,层层缀缀的衣服都像裹在塑料里的糖,完好,干燥,甜美。她百味陈杂,但还是调整心态准备开始盯着前方看电影,就像旁边吴燕夏这么做。
吴燕夏把头微微凑过来,他低声说:“凉凉?”
“嗯?”她同样小声地回答。
“能把爆米花递过来吗?”
“哦,好的。”
梁凉一边说一边递过去,吴燕夏没有仅仅接过爆米花桶,他把爆米花换了个方向,依旧注视前方的大屏幕,随后冷不丁地胳膊再伸过来。
女孩柔软的手正老实地摆在膝盖,某人却也厚着脸皮把他的手搭到她膝盖上。
梁凉吓了一跳,轻微地握拳推拒着,但吴燕夏的手劲重上几分,她就很快被他的修长手指捉住,打开,几经笨拙的变换后,两人的手终于交叉握在一起。
吴燕夏这么一系列动作后心跳乱蹦,忍不住对着前方作了个鬼脸,余光看到梁凉见鬼般地盯着自己,连忙虚张声势:“看电影看电影,不准乱动。”
他长手长脚的,即使此刻伸长胳膊压在她的膝盖处,坐姿依旧能很自然舒展。
梦工厂的电影已经开始进入华丽炫目的剧情,吴燕夏盯着屏幕,却清晰感觉梁凉依旧在3d眼镜后侧头惊讶地看着他,眼瞳都放大了。那沉默足有一分钟之久。他的拇指僵硬起来,喉咙明显的动了动,要很费力地才能克制住把手讪讪移开的冲动,感觉糟糕又羞愧。
不。
吴燕夏的手依旧覆盖着她的手,怎么也挣不动。他用力地推动下她的腿,最后警告:“看电影。”
梁凉被他摇的身子一个瑟缩,不由小小地叫了声。也就在那一刻,她感觉大脑里突然有什么断了。
以前,梁凉把偷偷跑到沙发上睡觉的坦克摇醒,狗狗知道是主人回来,从不睁开眼睛,只是会发出如梦方醒又娇弱无力的“唔嗯”一声。这也就是梁凉刚才在黑暗里所发出的声音,毫无自主的撒娇,不要不要的,叫得令人受不了。
吴燕夏还没反应,迟来的害羞就像隔着雨衣的水淋下来,浇得梁凉面红耳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男人的手分量重得令人有些惊讶,压着她和她的膝盖。梁凉感觉她的双腿虚弱而撑不住了——那是很确定自己绝对不会松开力道的一支胳膊。
昨天晚上商量要看电影的时候,她那讨厌的谨慎性子又发作了,在至少五六个电影里犹豫来犹豫去,最后把选择权交给吴燕夏。
他上来就直接选了票房最高的一部。
“万一电影不好看怎么办呢?”
他莫名其妙的笑起来:“那我们看五分钟就走啊。”
眼前这个口碑很好的电影演什么,梁凉完全不知道。有好几次想张嘴说什么,却只能感觉他坐在她旁边。
就像沉睡了一万年的人,被突然惊起。梁凉又很想问问吴燕夏几个问题,但根本就不需要问。当一个男人真心喜欢你,这根本不需要问也不需要猜,当他站在面前,你内心只会非常的确定,他确实喜欢你。
梁凉能想象着吴燕夏全身上下只带着一个书包,然后他低头仔细的看了看,转手把书包塞给她就跑了。
她的心脏跳得很奇怪,时而非常快但时而非常稳定。过了很久,梁凉在越发炫目的屏幕光芒中依旧胡思乱想,感觉手突然一松,是吴燕夏无意识把手放开了。
占星师身为一条资深单身狗,他原本心不在焉地看电影,顺便紧张观察梁凉。只可惜没多久,他开始很可悲地投入到电影的剧情里,连谈恋爱都忘了。
维持这坐姿显然很辛苦,而略微低头,梁凉的手已经被他捏白了
吴燕夏选择潦草地把她的手塞到自己的臂弯处,他解放自己双手后,开始捧着爆米花放松地吃起来。
“你还吃爆米花吗?”他抽空小声问她句。
与此同时,吴燕夏惬意地把长腿歪过来,两个人的膝盖在椅子下面紧紧靠到一起。
梁凉盯着前方:“……你就是猪。”
吴燕夏“嘿嘿”笑了声,他被骂了句后胆子突然活跃起来,目光瞄了她侧脸忍不住又想凑过来亲她一口,梁凉这次却躲开了,不过她倒是一直挽着他。
今晚时间过得飞快,他们一起吃了顿饭。
但好像从电影院走出来后,吴燕夏就不得不遗憾地要把她送回家。
雨已经停了,梁凉在散场后就把手飞快地从他臂弯里收回来,只肯远远地跟着他走。吴燕夏被她一瞪就又有点不敢牵她的手,只好有一句没一句地逗她说话:“电影挺好看的。”
“……嗯,我没怎么看。”
吴燕夏不由沉默了会:“其实也不是特别好看的,等以后出了资源,在电脑上重新看也可以。”
占星师那种赔着小心的表情显得生硬且尴尬,但梁凉看了觉得很开心。她罕见地蛮横起来:“我不想在电脑上看,不然我们明天再来电影院重新看一次电影吧。”
吴燕夏眼珠一转,他是如果对方害羞立刻也就急忙忙地退避三舍,但梁凉要是放松后他能顺杆跃到三万里的人物:“唉,你这是主动提出来要跟我第二次约会?第一次被女生约,你让我平息下,想想怎么拒绝。”
梁凉果然又害羞起来,低下头:“你讨厌。”
梁凉要等推开家门,才能汗颜地自省那句“你讨厌”又是多么多么的肉麻婉转,不过吴燕夏当时眼睛亮晶晶地停留在她脸上,而她除了傻笑也根本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临别前,吴燕夏又若有若无地盯着她的脸,梁凉下意识用双手捂着脸:“不可以!”
这人怎么老食言啊,不是说过都不亲她不抱她的么!
她真的不高兴了。但最后他一把揽过她,从背后搂了她半分钟后放手,整个人被勒得有点晕,又感觉他还是做贼似的亲了自己的头发,反正今晚是稀里糊涂的飞速过去。
☆、第 54 章
梁凉第二天定了闹钟时间, 但早上走出卧室前却站住了。她却胆战心惊地先伸出个小脑袋,想看清客厅沙发上有没有人不请自来的躺着。
幸好没人。
她松了口气,别了下头发。
现在感觉真是复杂。吴燕夏送来的那大束玫瑰,梁凉只敢摆在卧室里,生怕放在客厅被突然而来的魏奎看到。她就像瞒着丈夫,和小瘪三发展地下情的主妇, 越开心的时候越心虚, 灵魂在内心的某个角落焦急地走来走去。
一到吉兆, 桑先生那张伤心混合憧憬的糙脸在等着她。
他昨晚鼓足勇气, 给杨雨薇打了长达半分钟的电话,对方听他胡扯了几分钟,以“电话会议”的名头挂了电话, 但桑先生依旧全身冒着黑粉色的泡泡。
梁凉这才知道桑先生昨天放鸽子的缘由,她天真地问:“那你去找杨小姐后, 把餐费要回来了吗?”
桑先生一愣:“……什么餐费?”
梁凉默了几秒后死心, 她想到杨雨薇习惯居高临下打量人的挑剔神色, 再想到以前曾经猜过“老太婆”是什么样的人, 甚至还会隐隐吃醋。但等真和杨雨薇见面后,只有一种“果然啊”的敬仰心情,就是, “果然啊魏奎会被这种女人治得服服帖帖”的感叹。
梁凉鼓起勇气:“桑先生,我觉得杨小姐很难追的。那个,嗯,她好像不大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他狠狠地瞪着她:“我这种类型是什么类型?”
梁凉艰难地想着词:“呃, 比较,偏向于实干型?”
桑先生这才高兴,也解释了他为什么送蓝色妖姬:“我看了鲜花价目表,夏大仙送你的花太贵,我舍不得,就送了便宜档位的玫瑰。唉,你当初要是不收他的花,我就直接把那堆玫瑰给雨薇转送过去了。”
……哪有拿送给老板的花借花献佛的,梁凉不由斜目。而且,桑先生追真心喜欢的人还计较成本,他的心意就太可疑了。
桑先生幽幽地承认:“其实,我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颜控。”
梁凉太不高兴了,这真是史上最黑颜控的一次:“你才不是!”
“我喜欢雨薇的脸,而且觉得我和雨薇有一种特别的缘分存在,为什么她之前不选别人,选了我?有句话说一期一会,我觉得我和她之间存在着别人看不见的缘分。而且,我们之间居然能再重逢,这就是夏大仙说的缘分。唉,我本来想,如果一辈子遇不到她,我就找个像她的女人潦草过完一生。但现在不行,我一定要和她再春风一度!要不然我死也不甘心!”
梁凉原本僵着脸听,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愤然地转身便走。
怎么桑先生也变得……这么不纯洁啊!梁凉想到吴燕夏昨天偷亲自己的一下,立刻再抹了抹脸。昨天都没感觉,如今越想越觉得脸红。
唉,太不纯洁了。
幸好自己把玫瑰拿回家了,梁凉心里又甜滋滋的。
杨雨薇给吴燕夏打来电话:“迪士尼的票到手了。”
她的语气很冷很镇定,不过吴燕夏好像感觉不出来,他笑着道谢,继续漫不经心地看着那高分辨率的地图。
吴燕夏已经起床了,他简单收拾了房间,就开始津津有味的研究着国内地图。那上面很多偏远的地方,吴燕夏都亲自跑过了。
杨雨薇在手机另一端张了张嘴,她觉得自己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只能说:“……昨天下雨了。”
“什么?”
她轻声说:“去武汉的那一次,你不是给那个小姑娘订开机日期吗?她没选你定的日子,选的另一个人定的,就是昨天。结果刚开机就下雨,而且,最近听说他们摄像在荒郊野外拍到了不干净的东西,那女孩自己病了,她父母说什么都不让她继续,逼着她回家。”
吴燕夏不以为意。
他曾经跟过半年剧组,像是剧组拍戏中采纳到的图象多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取声在清晰的场景里取到杂音,拍戏时突然摄像黑屏等莫名的事情,在更严肃的新闻直播行业里都屡见不鲜。传说中,某些不明生物是很钟情摄像头的,而不少演员身上也戴着奇怪东西。吴燕夏上过几次电视通告的,但不太喜欢那种气场,后来也就懒得跟着去了。
他沉吟片刻:“那小姑娘选的外景地就不太妙,我看到了神道石和石像生。后来打听了下,那块风景区非常蹊跷,是省领导的孙子和老婆因为附近泥石流横死,他批下来作镇魂用的,虽说是景区,但修得格局就像个坟。我看那晚在座的都是搞风水的大师,我觉得他们比我懂于是就没说来,只嘱咐那小姑奶奶顾忌点口舌。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那姑娘星盘里天王星的影响力很弱,她应该见不着什么脏东西。”
杨雨薇听了这些才咂舌:“夏夏,你怎么不继续研究风水?”
“我只是个占星师。”吴燕夏苦笑,“风水太邪了,你让我活得粗糙一点吧。再说,做任何事情都得担风险,光看风水只信命也不好的,没意思。”
杨雨薇一时脱口而出:“你偷别人女朋友就有意思?”
吴燕夏觉得这话莫名其妙:“形容我这种读书人,不能叫偷——那叫明抢。”
挂上电话后,他眼尖看到一个棕色身影从蛇室溜达出来。
吴燕夏远远地吹了一声流氓的口哨,神灯稍微哆嗦了一下身体,顿住,橙黄色的眼睛看过来。
蛇在以前是没有清楚的听力,只能靠腹部皮肤感觉外部声响,因此神灯目前对声音特别敏感。
吴燕夏耐心地把它唤过来,他摸了摸泰迪的尾巴。
算算日子,再过一个月就到了所谓中的“降头消解日”,不过中间还隔着鬼节,要严格说得再拖半个月。而按照占星师原本的计划,他是打算把这公寓里的“东西”清理完毕就高价脱手后,然后永久离开本城。
占星师原本就没计划在本城长住。
他以前工作一多半时间都在全国到处飞,参加收费性质的占星讲座翻译活动,被邀请写星座有关的广告文案,或者是参加和占星有关的商业活动。收入丰厚,但三四年间都不眠不休,有时候刚坐下就得赶下一个日程,到现在都熬夜成瘾,还落了后遗症——不能在固定的地方待着超过十天,否则就有类似戒断反应的烦躁感。
吴燕夏发誓,他的房产爱好是投资商铺,当初真心是见了鬼才买的公寓。
吴燕夏个人比较喜欢乡村,比较安静。但城市里总会举办更多的讲座和培训,有段时间,吴燕夏将国外占星师的讲座都听了,至今每年都定期飞伦敦几次。他还组织联系过不少讲座,无聊到上完十个月的心理咨询专业培训并考取了证书。他在这公寓最常做的就是坐在豪华宽敞的客厅,盯着那张非法手段搞过来的高清中国地图盘算着下次去哪儿,第二天一大清早立刻买了机票飞过去。
可以说从买了公寓后,吴燕夏就从来都没有老老实实地在公寓里待过这么久。
他捏着神灯的耳朵,淡淡的笑着,眼神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燕夏最近没怎么穿“不算命”的t恤,他穿着简单白衬衫,胸肌和大臂处紧紧绷着,小腹平坦。他在大学时身材也没这么好,但吴燕夏是真刀实枪的跟着打拳狠练过的——以防荒郊野外遇到不测时,能跑得再快一点。
他想到梁凉。
要是她真是猫就好了,自己就能把她带走,关到荒郊野外的小木屋里玩。
……等等,吴燕夏回过神,梁凉这么纯洁,他也不能这么变态对吧。
真可惜啊。
梁凉在忙新店和旧店的交接几乎闲不下来,要把所有的存酒都鬼鬼祟祟地搬到新店里去。
这其实是一项小小的违法工程,比如说清酒的税率为82%,一瓶在日本本地100元的酒,出口后运费到清关可能能卖200多快。而不仅仅是价格,日本很多酒厂都为私人所有,本身产量极小,日本国内市场都满足不了,更无法供应海外。因此免不了的也会托人在当地给她买酒,运过来再拿到店铺内售卖。
每家店都要有点偷税漏税的活动啊。
吴燕夏在电话里直接告诉她:“把你的什么银行账号告诉我,我把那天晚上餐钱给你转过去。”
梁凉有点不好意思:“那个,算啦算啦。”
吉兆马上就要搬到新的店址,吴燕夏一直不收房租钱,每月房租可比一顿晚餐值钱多了。他却笑着坚持:“你还是把账号给我吧,不然我带着堆现钞到吉兆也不好。”
梁凉听到他那边微微喘着气,不由问:“你在干什么?”
吴燕夏正试图把神灯带到楼下,进行首次遛狗活动。捡大便确实太怀疑人生了,但神灯只是一动不动地伏在肩膀上。即使吴燕夏把它放在地面,它也只是一动不动地趴着。而且神灯保持着当蛇的习性,极其讨厌阳光。
梁凉问了问坦克怎么样,知道它没有大碍也放了心。
她忍不住问:“你们苗族是不是有走婚的传统啊?”
吴燕夏后知后觉想了会:“呃,那是云南苗族的传统吧?但我是贵州人啊。可能很多人把苗族里的白苗黑苗或土家族弄混,但我们镇那里姑娘本来就少,男方敢提走婚会被砍死吧?不过,凉凉,你是不是想跟我试试走婚啊?”
梁凉被他弄得啼笑皆非,小声地说:“臭美吧你。”
吴燕夏沉默了会,他已经很久没被人问起自己家乡的事情了,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走婚应该是类似你们汉人说的婚前同居,我们一直有夜间娶亲的习惯。在解放前,族里的老娘舅非常厉害,可以说一家之主。有句话是天上雷公大,地上娘舅大,外甥女啊都是他们免费的童养媳,往外嫁女是要给娘舅提亲钱和送酒的。对了,凉凉,你有舅舅吗?”
她点点头:“有一个,我舅舅对我特别好。”
吴燕夏酸溜溜地说:“哦,那他不会正好生了个儿子,叫魏奎吧?”
“才不是,我堂哥都结婚生二胎了。”
桑先生看梁凉边接电话边偷偷地笑,眉梢眼角都散发着柔和开心。他在倍感恶心的时候受到鼓舞,随后给杨雨薇发短信,邀请她共进晚餐。
回复在三个小时后姗姗来迟,只有冷淡的一个字。
“忙。”
桑先生脱力般地坐在身后的纸壳上,五秒后,梁凉和工人听到巨大一声,原来桑先生的体重居然把空纸箱坐塌了。他灰头土脸的坐在中间,大家都纷纷避开他阴森的视线,忍着自己的笑意。
以吉兆的八卦程度,所有人都知道桑先生在情场受挫。
而且是很大的挫折。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批假,
下个月,九月份大概是13号到17号那几天,更新会断掉。 到时候我再请下假。
各位老公估计也能感觉出来,我是那种只要不死就绝对逼自己搞一下想再抢救的类型。但九月那几天确实日程排不开。
恩,但但但我尽量周六不断更。
提前请假恩哼。
ps:我写坦克,大概也就嚎了……九亿八千六百五十万次吧。各个场合和各个地点。
等练习到下篇,估计冥王星对游戏的厌恶期又达到一个巅峰,我不敢想自己会bt成神马样。
但会老实的搞完坦克再搞别的,这文是恋爱文(默念)。
☆、第 55 章
桑先生觉得, 他追杨雨薇的一切都是仿照吴燕夏的节拍走的。怎么夏大仙把lo娘老板顺风顺水地追到手,人生之路走到自己这里就崎岖漫长起来。
明明,他和夏大仙颜值差不多么。
于是,桑先生恼怒又逼着梁凉把之前的月光石还给自己。
lo娘又开始她惯用的技能——装傻。她威胁桑先生自己可以还月光石,但他随后半个月必须也去新店里当督工。
桑先生不高兴地表示他没空,他要继续忙着对店里其他料理学徒进行培训。
吉兆的其他人纷纷站到老板这边。
“我们可以放假的。”
“对对, 不需要接受培训。”
“桑先生你自己忙就好了。”
桑先生沉默两分钟后, 他转过头说:“老板, 让这些废物全部滚蛋。”
梁凉则翻出她的粉紫色日程本, 这事提醒了她,到时候招新员工面试,桑先生到时候还要出现。
吉兆临近关店的最后几天, 梁凉加班加点的忙,几乎没时间去见吴燕夏。
盘点存货时, 新店的冷藏室还没有布置好, 日料店的不少食物需要定温冷藏, 她就把主意打到瑰丽酒店, 想租用酒店冰箱。酒店那方没意见,梁凉的供货商生涯似乎如此顺风顺水,甚至陆续又被几个连锁日料店询问, 是否可以提供原材料代理。
梁凉觉得她运气出乎意料的好,简直要怀疑有什么人加持。
占星师没有任何废话把餐费打到账户,梁凉是看到那串数字怎么算怎么都多,等找来当天的账单一对, 发现正好多了520块。
这事肯定又被全吉兆知道,桑先生额头青筋乱跳,像哈士奇样吊着绿眼睛很负气地走开。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
梁凉对其他员工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的心情复杂极了。
一方面,吴燕夏是那种只有表面很精明很会算账,但等到真花钱就根本没计划,非常随性而为的家伙。但另一方面,梁凉不是没看过别人洋洋得意的晒男朋友和老公的转账记录,她隐隐的鄙视过明明是特别平庸的行为嘛。但,等真轮到自己收到钱,她一下子就体会到那庸俗心情。
这几日,不论在干什么,好像只要稍微一表示,吴燕夏就能放下一切晃晃悠悠跑过来看自己,再和吉兆里的人吃吃饭聊聊天,当知道她手被剪刀割破了,他给她买一盒创口贴。而当梁凉和吉兆里的人忙起来,吴燕夏也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跑了,性格非常独立。
她常常怀疑,他只是为了宠着她才扮演跟屁虫的角色。
吴燕夏确实是一个闲不住的。
当他察觉到梁凉这几日工作太慢,两人根本没机会再约会,就琢磨着飞去外地“接活”。小时候小舅舅找各种理由,带他去旁边的县城玩,吴燕夏便憧憬四海为家。如今占星师的工作弹性非常大,又加上过早实现财务自由,有时候非得换个环境才行,要不然心里觉得没意思。
他盯着非法地图看了半宿,盘算这次去哪儿。
“但我这次就只出去一天。”吴燕夏自言自语地说,“一天应该不耽误什么事吧?”
他做事从来不拖拉,立刻订好了机票。而晚上来接梁凉,吴燕夏先把迪士尼的门票给了她。
梁凉在闷热的夏日晚风里惊喜地说:“33俱乐部?”
每个人都有在人山人海的迪士尼乐园里排队的悲痛经历,但迪士尼园区存在低调的会员制度。创始人的沃尔特·迪士尼为公司赞助商和vip开辟一个神秘尊享的33号俱乐部。而持33俱乐部套票的人,可以无限期进入迪士尼和华特迪士尼世界,还能在场地里全天候享用酒水,以最好的视角看迪士尼的晚间烟火表演。
当然,这种缴费会员制不菲。
吴燕夏是对迪士尼乐园不太感冒,他仅仅很讨厌排队才搞来33俱乐部会员的快速通道票。但看着梁凉眼睛亮晶晶地把门票捂在胸口,隐隐后悔了。
陪着她排队,感觉也挺好啊。
梁凉实在是惊喜极了。她早在国内的迪士尼正式营业之前也托人买了预售票票,带着除了桑先生的全体的员工逛了一趟迪士尼当员工福利。不过当时去迪士尼的时候是试运营,园区里还不允许放烟火,有一些娱乐设备也没开放。
她确实想找机会再去一次,没想到吴燕夏给自己送来票。
吴燕夏原本计划好了出差行程,此刻看着梁凉水汪汪的眼睛,嗓子居然有点干。他迟疑了会才说:“凉凉,我这几天得去趟扬州出差……”
梁凉正沉浸在开心中,“嗯”了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只出去一天半,你也不用来我家去照看神灯它们。记住,我不在的时候,不准独自去我家。”
梁凉依旧握着门票,她脸上和眼睛里的光辉已经没了。呆了会,低下头闷闷地说:“好的。”
吴燕夏敏锐地觉得梁凉的神情有点不太自然:“怎么了?”
“没有。”
他逗她:“我只去一天半啊,这就不高兴了?
“没有啦。”
过了会,lo娘抬起她戴着花边帽子的小脸,她试探地问:“大仙,你如果总待在一个地方,是不是会感觉很无聊?”
吴燕夏一震,情不自禁地扫了梁凉一眼。
梁凉牢牢记得,她骄傲的竹马曾经说,厉害的人,都是要去远方的。
这一切在吴燕夏身上再明显不过。先不说他家里那张标记众多的地图,他主动说过拥有众多飞机里程,以及他身上那种只有见多识广的人所特有的淡然感,这一切都表明他像游侠般跑过很多地方。
梁凉心底一个声音提醒,她根本又是在陪着一个浪子玩火。
可是,自己好像止不住。
她迟疑片刻,从包里掏出手机。就在昨天晚上,梁凉已经重新换上之前粉红色的碎钻手机壳,和吴燕夏现在用的一模一样。
在占星师这里就像赃物一般的blingbling手机壳,拿在lo娘的小手里非常和谐可爱。这也算……情侣手机壳吧?
下一秒,吴燕夏就把她揽到怀里。
他很少仗势欺人,但也不怜惜弱小,否则不会和杨雨薇那种性格聊得来。他能体会到魏奎对梁凉的无可奈何,梁凉看似乖软,相处久了就发现有点小傲娇。何况吴燕夏从没想到,即使自认洒脱,却被梁凉这样的柔弱姑娘走进心里。
他直觉极其厉害,仿佛能看到灵魂深处。但别人看占星师本人又总是云里雾里的。只不过,又是这lo娘每次都能捉住他的情绪。
他谨慎地、缓缓地说:“我总是感到无聊,是因为没找到属于我的地方。”
她不明白他的话,隐隐感觉那话里的严肃。
“我只有找到我爱的人,才能找到属于我的地方,安定下来……”他犹豫片刻,坦然说,“我个性比较浮躁,但现在是想和人结婚生子的……”
梁凉噌地脸红了。
这人总把喜欢啊、爱啊、将来啊这种话题挂在嘴上。等听多了,恍惚感觉她的处女之身都要被他夺走似的,灵魂慢慢沾染他的痕迹。
她急急地说:“大仙,你不要总说这些随便的话……”
吴燕夏失笑:“我随便吗?没有吧,其实每个人的灵魂都直白的写在脸上,等着能看懂的人来解读啊。”
她语塞:“那,反正你先不要说。”
吴燕夏又是哈哈笑了,他依言闭嘴,牵着她往前走。
梁凉最近心情时而特别忧伤纤细又时而轻松高昂。
某刻灵光闪烁的瞬间,梁凉觉得吴燕夏是很职业的占星师,她这辈子没见过比他更神秘的人,而他就能深刻理解很多自己不太深想的东西。
当路灯在两人脚下蔓延,她重新高兴起来,开心地看着33俱乐部的门票,跟吴燕夏讨论该玩园区里的哪些设施。毕竟有些高空失重的项目还是不敢玩的。
吴燕夏反而说话不多,临走亲了亲她的脖子:“我已经把我家密码改了,防止你偷跑进去。”
梁凉如今终于明白,吴燕夏以前保证过的“不亲她”显然只是不亲……嘴。而经过抗议,他现在不亲她脸,非要在往下脖子耳垂部位的亲。
明天又要早起,临睡前捧着手机玩了五分钟,顺便在凉飕飕的空调风里冷却脸颊温度。
她给他主动发了短信:“你也要早点睡,帮我摸摸坦克和神灯~”
刚发送成功,手机又震动了,居然是魏奎打来电话。
“娘娘,你戒指戴多大号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像真的。好吧好吧,她其实很想多听,但总有点无故的心虚。
☆、第 56 章
电话却被挂断了。
梁凉一看到魏奎的来电就全脸煞白,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情不自禁就干了史上最果断的事情。
她主动挂断魏奎的电话。
因为太紧张,梁凉慌不择路地先点击接听键,再急急结束通话,也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她坐在床头一动不动地瞪着手机,几乎能想象魏奎在另一头勃然大怒的样子, 忐忑地等着他第二次电话。
到时候接不接?接不接?就很怕魏奎质问自己……和吴燕夏。
然而, 魏奎根本就没继续拨打。
挂了电话, 他扇着手里的册子, 心安理得等着梁凉的回拨,
他最近已经挑好钻石原石,决定好了设计版样, 定做周期满了后就差梁凉的尺寸。这方面,魏奎也是完全不乐意省钱的, 戒指装饰的碎钻都大得夸张。
魏奎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他试图幻想梁凉戴戒指的样子, 又很模糊, 反而转念一动,比如老太婆戴着硕大钻戒指着自己鼻子冷冷嘲讽的德行更加清晰。
他打了个寒颤,连忙喝几口奶茶压惊。
梁凉从小就是“别人家里的孩子”, 但没养成任何众星捧月的习性。吴燕夏同样是老来得子,然而和大十岁的小舅舅玩得很好,家庭环境单纯。
而魏奎家情况比较复杂。
他父亲之前还有几个子女,岁数相差太大, 其中两个亲孙子的岁数都比魏奎大两三岁。魏奎在父亲这里收获到前所未有的宠爱,难免夹杂着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暧昧的目光,这让他小的时候有股焦灼感。
魏奎完全不喜欢等,要的东西最好跳跃过程,此时此刻就双手呈上。但梁凉怎么说,她曾认真地说自己要谈十年恋爱后,再考虑结婚。
他侧躺在宽敞卧室的地板上,过了会,把旁边保险柜打开,拽着那洋娃娃的头发,把它拉了出来。丑陋的洋娃娃,人工感过足的睫毛,廉价的裙子。
魏奎盯着它片刻,对着空气漫不经心地扇了两巴掌。
“白痴啊你,娘娘。”
杨雨薇最近和日本才俊的关系,进展得堪称飞速。吴燕夏当初看了看对方星盘,若有所思地说了句,冥王六合太阳,这小子有点钱。
占星学中,正财运是二宫,偏财运则被八宫代表,通常情况下,那些富二代星盘的这两个宫位都会被强有力的行星统治。
日本才俊很快揭示了自己另一层“有点钱”的身份,他父亲居然是日籍华人里响当当的财团之一,而他本人很喜欢杨雨薇。按照以往标准,此人完全符合她的各项择偶条件。
但杨雨薇始终没松口。
她最近几天一直莫名其妙的低气压,其中,桑先生不停的短信骚扰也堪称最后一根稻草,按照杨雨薇以往的脾气,早就不动声色地想个阴损招断这麻烦。
可是,她选择以疏离的态度和桑先生聊着天,顺便向他打听吉兆和梁凉的情况。
梁凉并没有等到魏奎再来电,但她那晚上睡得居然还不错。
只是有一点不好,吴燕夏临走前顶住她深吻的那下,就是脖子靠近锁骨的部位,居然被他的牙咬破了。梁凉直等到清晨化妆的时候才发现,不由睁大眼睛。
……昨晚他亲她的时候,怎么都没感觉啊。
梁凉只好用创口贴贴上,又想到这创口贴也是他送的,整个人更不好了。
全世界都是猪。
旧店的清理工作比想象中要更久,搬家工人嘟囔着,惊叹这么小的餐厅怎么能装下这么多东西。因为在平时,大家都认为这里宽敞雅致。
移开各种椅子和摆设后,会发现墙皮的颜色深浅不一,而且还会找到各种杂物。随着格局打乱,吉兆完全没有平时高雅的布局,而桑先生负责看管着冰库,那里面的东西居然和梁凉在她那个小黑本上记录的差不多。再小的东西,梁凉都能精准地说出它们的去向,来源和数量。
到了下午,吴燕夏因为在家收拾行李懒得来,不过他又让人送来两个果篮。
整个吉兆在他的食物□□投喂下,对他的好感程度都很高。桑先生如今也得承认,照猫画虎是无用功,确实学不来吴燕夏泡妞这套。
占星师简直是一个套路大师,“认真追人”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家伙。
“要是有哪个男人这样追我,我觉得,我一定也是被俘虏的。”桑先生幽幽地说。
梁凉哼哼着说:“那你赶紧把他拉走!”
她的声音甜丝丝的,隐约带着一种春风得意的受宠姨娘感,十分欠抽。
桑先生就看不得别人好,他前所未有的涌起一股想抽这个小白花老板的冲动,脸色顿时黑了:“秀恩爱分得快。”
lo娘拥有和外表不符合的超强抗打击力:“你去跟夏夏说这话,我只收礼物,什么都不管。”
旁边的lu和小圆立刻赶过来,架住桑先生疯狂想扔飞刀的手,桑先生也得默念他仅有的法律知识,故意杀人罪,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他深呼吸一口气,开始继续轻点自己宝贵的刀。
过了会,桑先生又想到别的攻击事由。
“那你跟你那跑车男分手了?”
梁凉罕见地没吭声,她继续沉默地打包,仔细记录着清单。
桑先生的敏锐总是不合时宜,他像大宅门蹲着双眼抹血的石狮子那样,一拍案板,露出一股尖酸、扭曲、残暴、阴险、幸灾乐祸的笑容:“老板,你人模狗样的居然玩劈腿!!!”
吴燕夏独自在家坐着收拾行李,突然感觉到后颈传来一股凉意。
他猛地回头,发现原来是神灯正远远地趴在角落注视着自己。吴燕夏从小就不怕蛇或任何凶猛动物,但他和神灯对视片刻,不动声色地转移了坐姿,尽量不把脊背脆弱的部位在它面前暴露。
吴燕夏记得他曾听桑真人说,亡灵很喜欢附身在冷血动物身上……
啧啧,不至于吧?
“我记得小时候还在山里捡过好几架婴儿尸骸,那会都没见鬼,现在更不会。”他自言自语,“我这几年都在做好事,没逃过票,没吃过白食,也没贸然算过命,老子运气这么旺……”
神灯继续看着他。吴燕夏自言自语几句,就在客厅里无聊地点了一根烟,顺便站起来环视了下空荡荡的客厅。
他首次发现,家里有点像个家徒四壁的大茅屋。
以前没注意过,毕竟多数时间都是回房睡觉和写稿。如果小家具多了,搬家麻烦不说,被沙发客顺手牵羊也根本不知道。
他悠闲地在宽敞客厅里绕了两圈,又走进蛇室看了看。坦克依旧直挺挺地睡觉,它经过一次蜕皮后更适应了蛇的身体,但偶尔依旧从地面弹跳起来。
客厅里那个粉红色碎钻的手机在沙发上无声的震动着,吴燕夏走过去接电话,顺便把大半根没抽完的烟扔在玻璃杯里熄了:“喂?”
“夏夏,我回国了。”德勤山人的声音在手机那方悠长、神秘,他像揭开神谕般开口,“听说你不久前急着找我?你终于决定拜师于我?”
“哈哈哈哈,那我先跟您学相声吧?”
德勤山人正坐在一辆黑色奥迪里,悠闲摸着白胡子的手略微一停。
旁边陪着他回国的官员虔诚地问:“上师?”
德勤山人一抽嘴,只摇了摇手。
在被尊称为“国内风水大师”前,德勤山人确实有一个更不为人知的身份——他年轻时曾经是相声演员,还是一个捧哏的。但因为出车祸失明,他无法上台表演才研究风水算卦,还做得极为风生水起。
……真的不是开玩笑。
在旧社会,说相声和算命同属一个行业。很多相声弟子拜师前是要找看卦大师算,混不下去就开始摆摊算命。只不过,德勤山人对短暂的说相声生涯忌讳莫深,却被吴燕夏无聊看星盘发现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德勤山人深觉苗族小伙子有特殊天赋,鼓动他入自己门下。但吴燕夏却一直不乐意,他接受党和国家的教育这么多年,总不能任命运摆布。
德勤山人继续不吭声地摸雪白的长胡子,他同样对这个脱兔般的苗族年轻人一点办法也没有,终于不提拜师的事。
他涵养很好,只问吴燕夏:“你之前因何事找我?”
吴燕夏把之前坦克偷跑出笼子,把梁凉吓得够呛的事情说完。他口气只是有点奇怪,但真没感觉出这是凶宅,就……住得还行吧。
但隔着手机,吴燕夏根本看不到德勤山人那浑浊的盲目正冒着奇特的精光,眼珠很缓慢地动着。
半晌,德勤山人缓慢地说:“中元节过后,我会去你家公寓再看一遍。在此之前,你家里不要再见血,喂蛇尽量不要喂活物。”
吴燕夏对德勤山人的业务水平非常信任的:“它俩现在都吃罐头,唉。”
“我叫四儿再去你家看看。”
吴燕夏立刻干笑拒绝:“别了……”挂上电话后,他倒是终于放下心。
☆、第 57 章
吴燕夏临走前把蛇室清扫了下。
他试探地用手臂拽了拽铁笼, 两个铁笼铁丝又细又密的扯不动。也不懂坦克那天是怎么扭动逃出来的——神灯的行为还好解释,它很快地学会用狗爪刨开笼子门上的锁。而且,神灯有犬类几乎不可能有的耐心和沉着。
吴燕夏一直觉得,低智商动物更好养活,但现在看来,这俩宠物都存在一点挣扎出境的智商。
这点随他。
吴燕夏戴上那飞行员墨镜, 拎着那破烂的行李箱下楼。
出租车来的时候, 吴燕夏让司机绕了点道, 特意经过吉兆。但出租车路过日料店并没有停, 他仅仅隔着车窗望了望那朴素的招牌,自己笑了笑,也就继续驶向机场。
两个小时后, 吴燕夏瘫着一张便秘杀人狂的脸,站在了湖南省省会长沙市的黄花机场t2楼。
传说中的超级路痴, 对中国行政区域内的铁路空运网划分彻头彻尾缺乏概念, 丢尽文科生的颜面。
吴燕夏但凡多查查网页, 甚至别那么懒, 肯多看一眼机票上写的地名,绝对会意识到自己只需要花一个小时坐高铁到镇江,再乘半个小时巴士, 就能潇潇洒洒的下烟花扬州。
行程只需要3个小时。
但,他没有。
残酷的现实是,吴燕夏订机票时漫不经心的,他没发现, 本市到扬州根本没有直飞航班,很悲剧地买成国内的联机转飞,于是不得不先从本市飞到长沙,接着,等另一架飞机把他从长沙再扔到扬州。
辗转的行程,长达10个小时。
……这完美解释,占星师可怕到多余的航空里程是如何积攒出来。
以前订票都是主办方和雇主负责,吴燕夏只负责赶航班。
而对于自己搞出的乌龙,他苦笑片刻倒也从容了。
反正在哪儿待着都是待着,占星师名气在外,即使流落在外,在网络稍稍透露点口风,就能在当地接受点小面谈和星座咨询赚钱,遇到些豪爽的土豪,大多数能把他房费报销。
这同样完美解释,吴燕夏在全国各地一堆五星酒店会员卡,都是怎么坑来的。
此时此刻,吴燕夏独自站在机场沉吟。他和魏奎金星配置相同,具有相同的臭毛病是只要出来浪就不想家,甚至恋爱也抛到脑后。
占星师无耻地把去扬州的机票改签到明天中午,他打车去长沙市区里,开了间四星级酒店的套房,将行李箱朝角柜里一推。
每次去外地,吴燕夏都去当地比较地道的餐馆觅食。
他问了问微信里的长沙代购,杀到了一家湘北土菜馆,点了酸豆角肉末,腊肉炖黄鳝,小抄熏干,又点了永州菜里的血鸭。
一桌子大部分都是肉,吴燕夏独自吃了不少,等结账出门后,又要了一盒湖南的烟。
俗话说,湖南的烟湖北的酒嘛。
长沙身为有名的火炉都市,但吴燕夏全身清凉,他半靠在栅栏边抽了根烟。
路灯下,鼻子到嘴巴的线条都很紧,挑起的唇角可以拿毫米计算,吴燕夏淡淡目光扫着行人总像若有所思。
他吃饭花了一个小时,手机里已经排满了今晚长沙本地的星盘预约邀请,还有个创业公司要取名。
诸如此类。
作为一个以看星盘为生的人,吴燕夏得承认,生活中的大部分重要时刻,可以在比如风水啊、星座啊、占卜啊、甚至护身符的庇护下更顺利的进行的。
他悠悠闲闲的,准备待会先回酒店喝点茶,再做下今晚的安排。
天还没黑透,路上有不少公交车狂飞而过,陌生的方言和尘土热气中,吴燕夏心无杂念。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想,梁凉现在做什么?
说起来,如果等明天去扬州,本次出差又要延长半天了。
家里两个宠物刚买了自动喂食喂水器,暂时饿不死,就得多委屈会得睡在自己的大便旁边。而梁凉当初怎么能忍住在蛇室待那么久?她有时候敏感胆小得吓人,但有时候,神经好像比他还粗。
事实上吴燕夏就很怀疑过,即使魏奎曾经跟她隐晦告白过,梁凉第一个反应是会满脸通红地先躲到房间,然后很小心地问他喝酒没有,是不是在开玩笑,最后还要很认真地想不会吧以后吵架怎么办结婚怎么办等等。
梁凉骨子里就藏着一个小少女,被世界宠爱也被世界损害。她不太乐意接受改变。
吴燕夏其实不想抽烟,他不困,但想把很多乱七八糟的思绪清走。
刚想要不要给梁凉打电话,手机就响了。
梁凉在那边先咳嗽了好几下,最后期期艾艾地说:“那个,那个,是我不小心拨错电话号码了……咳咳,大仙,你到扬州了?”
吴燕夏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他站在长沙街头笑眉笑眼的。没发现几个中年妇女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包,决定绕开这个外地人走。
lo娘真是太羞涩太可爱了,吴燕夏心中升起一股戏谑的快感,拖长声音:“我在长沙,明天才去扬州。”
“咦,你怎么跑到长沙啦?”
“机票买错了。”“猪!”梁凉听吴燕夏说完经过后,她很老道地提点他,“扬州的话应该坐火车,这是最快路径,有点文化好不好?”
这是梁凉第一次当着他面骂他猪,吴燕夏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她那方有人在旁边粗声嘟囔什么。
梁凉连忙捂紧话筒,她实在是不情愿极了,但还是在桑先生“你不帮我我就在魏奎的办公楼下裸奔并喊你的名字”凶狠目光中,含含糊糊转述他的要求。
吴燕夏听后,也微微愣住:“桑先生想一起去迪士尼?”
梁凉脸热了,有点恼火。
实际上梁凉已经把这无耻要求进行删改,桑先生的原话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