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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克在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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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燕夏把杨雨薇约出来,他们四个人一起去迪士尼玩。她对这个提议立刻否定,莫名有点抗拒杨雨薇,不料桑先生直接抢过她手机给吴燕夏拨号,都来不及制止。

梁凉忽略了桑先生,她直接就说:“我已经拒绝——”

但对方沉默了半晌,居然吐出两个字:“也行。”

占星师在长沙的街头的表情平静无波。

他的心在某一刻微微黯然,觉得梁凉依旧不乐意跟自己单独出来玩,想拉着熟人坐陪。但几秒后,吴燕夏又安慰自己这无所谓。

他沉吟了一会,甚至还建议:“把你们吉兆的人全叫上吧,大家一起去迪士尼更热闹。”

这算什么热闹?

梁凉都有点傻了,她一傻反应更慢,磕磕巴巴地说:“不,不是……”

“叫他们都来吧,我请客,门票本大仙依旧都包了。”顿了顿,他轻快地说,“别担心,我能赚钱的。”

吴燕夏没说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他并不是一个特别在乎钱的人,但出于某种习惯,吴燕夏每支出一笔钱就得有个赚钱进项。比如说,他决定今晚勤快点接点生时矫正的活儿。

梁凉呆滞地收了手机,桑先生在旁边急不可待:“老板,你说没说让夏大仙约杨小姐出来的事?老板?我刚刚好像没听见……”

但,他老板却用一种很特别的目光盯着他,过了会,忽地连名带姓的喊:“陈炳国。”

梁凉一直以来都非常尊敬桑先生,而且她天生软脾气,从来没有跟桑先生发过火,即使受了天大委屈,一般也就自己消化过去。久而久之,神情中会有点怯懦。但lo娘真正生气起来,神情是很有点冰雪美人的倨傲意思。

桑先生久违地听到他的真名,一下子没适应,他黑脸发红,怒目说:“你叫谁啊?”

梁凉面无表情地说:“你身份证上的名字都不认识了吗?”

桑先生这时才看到梁凉脸色有点不对。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强抢梁凉手机,强行给吴燕夏拨电话,还要逼着吴燕夏约杨雨薇出来……这事做的好像貌似稍微有那么一丁丁点的过分。

“陈炳国,你记得我们当初签合伙人时的约定吗?”

梁凉根本不等他回答,她冷静地说:“你当初被酒店开除,劝我和你一起开吉兆,你跟我信誓旦旦地讲,想把吉兆开成全城一流,对食物品控决不妥协的日料亭。我当时也对你保证过,我虽然没有开过餐馆的经验,但我会投入自己的每一滴心血,把吉兆的事情放到我的任何私人事情之前。即使……即使不谈恋爱,不嫁人都无所谓。“

桑先生无fuck可说,他的表情就像被他时不时还戴着的水晶卡在喉咙口。

“你要追女人是你的私事,谁也管不了。但是,我也要你跟我做一个保证,吉兆同样必须排在你的感情生活之前。杨小姐现在对你根本没感情,桑先生,我看你还是实际点,多抽出点精力花在工作上,握你的寿司之余,也可以抽出时间帮我一起做装修、找新人、做管理之类,不要多做没有意义惹女生讨厌的事情吧。你对感情真是很白目啊很白目。”

吉兆今晚几乎处于歇业状态,就剩两三个员工帮着整理店面,偏偏最八卦的lu还在。

他的扫把掉落在地,觉得最近又有点幻听。这么尖酸的语言是总是把“好的”“对不起”挂在嘴边的温柔lo娘老板说出来的话吗?

桑先生感觉他正面对温顺绵羊化为坚定豺狼的历史性场面,他彻底晕了,感觉肌肉鼓鼓的手臂正往后移动:“那个,老板,其实我也不一定非要跟你们去……”

“都是因为你,吴燕夏要邀请整个店里的人去迪士尼。这些门票钱不是钱吗?他就是冤大头吗?桑先生,你想约杨小姐就去送送花什么的。再说了,她的饭钱都是夏夏帮着掏的,你如果欺负我,我……我就忍,但你怎么又欺负夏夏?他是你能欺负的人吗?”

桑先生艰难地张了好几次口,冤死了,自己什么时候欺负夏大仙了。还能聊天吗,他就习惯性地欺压了下老板,怎么感觉按了氢弹的发射钮啊。

此刻,梁凉的清澈目光就像他们冰柜倒数第三层搁着的冷冻芹菜梗,而且那态度是桑先生如果敢反驳,她不介意穿着lo装陪他坐十年以上、无期徒刑和死刑的故意杀人既遂实行加重犯。

梁凉甜美又冷酷地说:“桑先生,店里的人如果也要跟着去迪士尼,所有人的门票钱都分期从你的季度分红和合伙人红利里扣除。”

桑先生膝盖一软,觉得最近的水逆星象像决堤大坝一样压下来。这也太破财了:“我不!!!”

“你可以的。”他老板恢复了柔柔的绵羊音,鼓励他。

lu战栗地刚要低头捡扫把,却看到一皮鞋踩住,再轻蔑地碾压下去。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有人推开门无声走进吉兆。只不过老板当时正对着料理长发飙,完全没人留意。

啪啪啪,魏奎新奇地鼓着掌。他永远昂着头,不会留神自己踩到什么:“娘娘?这就是你的工作方式?还真新鲜啊。”

目前吉兆店里搬走许多摆设,空旷很多,但头顶明亮灯光打下来,依旧照得魏奎气宇轩昂,就像百年难得一见,但凡亮相又必要杀千万少女心的白马王子。

梁凉和桑先生都表面痴汉实际没回过神来的望着他。

魏奎每次看到梁凉穿着lo服都心理性难受,尤其看她打扮得这么二次元的站在这个粗壮、无礼的大黑块头旁边,更是觉得不舒服。

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把梁凉往后一扯,再掏出一大叠信封拍在桌上。

“老太婆让我把这个带给你,她说是什么,餐费——”

☆、第 58 章

魏奎莫名其妙。

今晚下班的时候, 或者更准确地说,魏奎唉声叹气地准备开始今晚的加班份额,杨雨薇把他叫到办公室,交来一个奇怪的任务。

“你到吉兆去,把这笔饭钱交给那里的老板。”

杨雨薇冷淡地说完,低头继续看着她的文件, 以魏奎的角度看到她露出一小溜雪白脖颈。

老太婆做事非常精细。每日随身带着纸质的笔记本, 任何要事都要纸笔记录才安心。而在这个快捷支付为主的年代, 她鸵鸟皮的名牌钱包里永远备有1000元的现钞和几百美元。

魏奎曾经一次做duel, 手提电脑不小心摔坏在大理石地板。结果穿着黑色低腰束胸名牌长裙、妆容精致的杨雨薇直接走过来,把零部件装好,让那堆废铁运行了三个小时直到他结束。

但, 更多的时候里的杨雨薇都在指使魏奎做非常低级的事情。比如收集资料、写初级数据报告,乃至宴会完毕后让他负责在酒店签单、收拾号码牌, 甚至开会的时候让他端茶倒水复印。

这是搞笑吗?这是外企, 又不是进了国家机关。

魏奎从来不吃这一套。

他搓着手里的信封, 钞票的手感, 就把事猜了个□□不离十:“这是补交你那晚白吃我家凉凉的饭钱?你自己怎么不送过去?”

杨雨薇头也不抬,漠然说:“我是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看好你的小青梅。”

涉及到梁凉, 魏奎下意识地答:“你怎么不先管好那死算命的?”

杨雨薇的脸色微微变了,抬起头。

两个人彼此厌恶地盯了会,回忆起上下级的身份,她便掉转钻石钢笔头, 无声地一指向门口,示意他滚蛋。

魏奎简直都被她的行为憋屈死,他默念着“老太婆”走出去。

魏奎和几个年轻男性同事好不容易十点前下班,灯火辉煌的大厅的前台处签收着至少三束进口意大利玫瑰。前台小姐早走了,只剩下保安百无聊赖地站在旁边。自从桑先生的蓝色妖姬后,杨雨薇连带所有非公包裹都先暂扣在前台处。

“miranda 又有新的追求者了。”

除了魏奎外的几个年轻男性闻着浓郁的玫瑰花香,彼此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目光,再“啧啧”了声。他们几乎都在杨雨薇手下吃过点苦头,但如果喝多了几杯酒,每个男人都隐晦讨论过杨雨薇那雷厉风行之外,附带一种似笑非笑很惹人征服的神态。

魏奎觉得他们品味太低了。

外面下着雨,不过无所谓,他们都有自己的车。

魏奎抬起手看表,他戴的表最花哨,也是同行人里最贵的。

“今晚不跟你们浪,老子先去办点事,待会还得回办公室加班。”他叹口气,搓了搓脸嘟囔,“老太婆真心的变态,拿男人当狗用,拿女人……女人当母狗用。”

大家轰然大笑。

一个矮个子西服男凑过来,他故意猥琐地说:“话说咱么上次在酒吧里,你带走那长腿妹子,是不是……嗯?在家里pivot了一下啊?”

魏奎费力地想了会终于想到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物,他打了哈欠:“哦,在车上聊了会,然后我把她送回家。”

“什么事都没发生?”

“没有。”

“哇靠!你这定力够可以,那女的可是一个模特!我打赌我在vogue上看到过她!”

“没兴趣。烦!”

几个人面面相窥,能和魏奎交好的年轻人绝对不算狐朋狗友,家世能力都不差,平常也是在圈里特别玩得开的人物。但是他们也发现,魏奎在各种莺莺燕燕里又守身如玉的。

中间的白净西服终于试探地问:“你小子是不是隐婚了?还是说……我靠,你身上别得病了?”

“都快了,就快了。”

魏奎想起马上要送梁凉的戒指,不由扯着嘴角敷衍。他吊儿郎当的把公文包往车里一扔,招了招手开走车。

正好,今晚直接跟梁凉见面,直接要她戒指尺寸。这几天没收到她的回电,魏奎把这事都快忘了。

车开到马路上的时候,雨幕已经渐渐密起来,前方车速放缓,后视镜里的路灯柱以不规律节拍向后退去。魏奎无意识地吹着口哨,再想到梁凉的小时候。

以前,梁凉总是跟屁虫似得默默跟在他后面,魏奎借机敲诈了她不少零食和零用钱,还特别爱逗她。闹的最凶的一次,是他把梁凉的校服裙子整个掀起来,少女从平坦小腹到纤细脚踝,皮肤和白色底裤没有色差,像浑然天成的圣母雕像。魏奎目不转睛地盯着,梁凉却一下子痛哭起来,再后来的足足两个学期,她远远地躲着,魏奎托人送过去的纸条直接扔掉,一幅柴米油盐都不进的模样。

也忘了两人怎么和好的。

反正从小到大,两个人都是吵了再和好,和好再继续闹矛盾。

等魏奎走进吉兆的时候,梁凉正连名带姓地叫“陈炳国”,如同飘浮在奶茶上的泠泠冰块。

她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轻柔试探,是一种魏奎原本熟悉的,在他们童年时偶尔流露但如今已经越来越难见的“本小姐有点不爽你”的娇俏睥睨语调,然后,梁凉就开始流利的、大段地数落桑先生。

每说一句,精致的眉眼都一挑,弄得那黑熊样的料理长根本插不进话。

魏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简直像另外一个人。

像……一个更好版本的梁凉。

魏奎把信封递过去的时候,依旧非常新奇地盯着她。

这样直率发脾气而表达喜怒哀乐的梁凉,不同于平常委屈求全又温柔小意,带着一点陌生……和令人眼前一亮的生动。除了她还穿着那套累赘奇葩风格的lo服,整个人堪称完美。

这样比较好,他心里一动,不由想。原来小精灵又回来了,不,她一直都在。

梁凉在魏奎若有所思的目光,又看到他突然出现,很想撞死在台子上。

她今天梳着复杂的丸子头,戴了个雪纱带帽子般的发誓,但整个人不复方才的精气神,开始垂头丧气。

“你怎么来了呀?”梁凉想哭。

怎么难得一发脾气,魏奎居然就出现在店里,这是“萌萌哒夏夏占星”里说的水逆后遗症吗?哦,还有吴燕夏不是把餐费送过来,怎么杨雨薇又给她一次钱呢?

魏奎最初也不懂杨雨薇叫他过来抽什么风,但他想到,已经不是第一次从梁凉嘴里听到吴燕夏这个名字。这时候,魏奎突然觉得有些事不对头。

他忽地问:“你说什么迪士尼?”

梁凉心一沉,还没说话,眼角瞥到桑先生正鬼鬼祟祟地想把那信封的钱偷走。

她迅速地拿起信封:“不行!”

桑先生愤愤不平:“钱是雨薇给我的定情信……”

才不是呢!

“杨小姐送来那晚的餐费,还不是因为,因为……”因为是怕他再继续缠着她吧!杨雨薇肯定忙不迭地想摆脱桑先生好吗?

梁凉说到一半又结巴起来,她到底会给人留面子,不肯在魏奎面前数落桑先生。

但魏奎很聪明,闻言皱眉扫了一眼桑先生。从走进来到现在,他一直没对桑先生打招呼,到现在,他审视目光才从挺直的鼻梁处居高临下的斜下来。

梁凉突然觉得,他这目光和杨雨薇如此的类似。

魏奎自己琢磨了会,突然乐了:“喂,你不会真的在追miranda吧?”

桑先生早知道梁凉有个俊俏竹马,但因为魏奎没来过店里,他只远远地一瞥,那天找杨雨薇都没认出来。不过,桑先生对小白脸的态度向来非常横:“关你屁事?”

这就是默认了,魏奎不由哈哈大笑:“是不关我事!”他幸灾乐祸极了,该啊该,杨雨薇居然招惹上这种人。

吴燕夏坏笑的时候,仅仅让人想往他脸上扔臭鸡蛋西红柿泼硫酸之类。但魏奎的笑,就是电视里播让人不舒服的漫长脱口秀,台上兴致勃勃,台下却很尴尬。

桑先生和梁凉的脸色都不太好。

魏奎笑了会,就感叹:“老太婆真够可以——”

砰地一声,魏奎险险地避开桑先生扔来的碗,接着被人拎起来:“不准这么说她!”

桑先生的爆脾气说来就来,但魏奎小时候就是大院里出了名的打架霸王,逞强也能斗狠。他手更快地拿起旁边的椅子腿就狠狠地砸桑先生背上,冷笑说:“你他妈是谁就敢碰我?”

桑先生那一拎他袖口只用了四分力,反而魏奎用椅子这全力一抡,直接把他砸倒在地半天坐不起来。吉兆几个厨工体型都不瘦,看桑先生受了委屈,当场就如狼似虎地扑向魏奎,几个男人迅速殴打在一起。

梁凉脸色刹那间苍白难看一片,整个人像被扔到烧得通红的铁油锅里煎熬。

她从小就痛恨暴力。此刻,第一个反应不是拉架却下意识地往门口看,不知道希望谁突然出现。

等lo娘哆嗦着、坚决地把魏奎拉开,他西服衬衫已经全乱了,伤势反而最轻。但毕竟一拳难敌四手,吉兆的员工也没下狠手,只把他按倒在地。

梁凉看到lu死踩了一下魏奎的锃亮皮鞋,她没说话。

桑先生早就站起来,眼神凶狠,今晚非要动手抽魏奎十万个大耳光才能缓解心头大恨。

但此时,魏奎就跟变脸似的,他喘息会,就笑容灿烂地说:“嗨,我虽然叫miranda是老太婆,其实很尊敬她。我主管今晚要加班没时间过来,让我把饭费带给你。而我个人是觉得,她对你很有好感的。”

桑先生站住不动了。

lu觉得,在围观了老板万年一遇地骂板长,今晚又看着桑先生从发飙哮天犬变成娇羞的铁扇公主,他明天真的真的要请假去看下神经科。

桑先生在极端愤怒中又难掩羞涩,他有点应对不来地说:“什么?”这人变脸太快了吧。

魏奎耸耸肩,继续维持那种过分灿烂的笑说:“我刚刚不应该打人。凉凉是我女朋友,您和他合作开日料店,那您也是我朋友,吉兆装修有什么事,找不到别人一样可以找我。”

桑先生不假思索地反驳:“你才不是她男朋友,她男朋——”

眼前那个英俊得过分的小伙子不笑了,他冷冷地盯着桑先生,目光已经恢复了最初的不屑和鄙视,慢慢抿起唇角。随后,魏奎一脚把刚才的椅子踹到墙角,直接就把在旁边垂头拉着他的梁凉拽走。

门砰地声,只剩下沉寂。

桑先生先悲怆地想这小子真会套话,但杨雨薇是真喜欢自己吗?有可能。其次,健身教练绝对要再换一个。又突然觉得自己老板真够可以的,表面不吭不哈,连续招惹的两个男人都不是善茬。

问题她还劈腿,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lu是觉得,他明天真的真的真的必须要请假了。

今晚的事情,好像在吴燕夏挂了电话就失去控制。

梁凉被魏奎一把塞到跑车里,半个裙边都夹在车门外。从听到桑先生把吴燕夏供出来的瞬间,她就觉得眼睛发黑。完了。完蛋了。魏奎要生气了。这算是……捉奸在床吗?

根本就不敢说话,手里紧紧地握着杨雨薇装钱的牛皮纸袋,都是汗。旁边的魏奎已经启动车,一双眼睛暗沉沉,墨黑瞳孔中有什么火焰在烧。

梁凉哆嗦着,前方挡风玻璃蒙蒙的,有细密的雨丝印记。

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又在蛇室里孤寂恐怖地抱着一条冰凉的黄金蟒,这就是她仅有的依靠。而魏奎即将爆发的怒气,又比任何蛇鬼猪神都更可怕。

……大仙现在一定又在长沙自己浪。梁凉在极度的害怕中,古怪地分了个神。

“是真的吗?”魏奎终于把车停在一个街角,梁凉全程低着头,她脖子僵着,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觉得车厢里很暗,看不见彼此的脸。

按道理说,梁凉应该继续害怕和不自在,可是,内心的某个地方好像又比想象中更平静。

但,梁凉的性格里躲避的因素确实太重。她死到临头还想再装傻试试:“……什么真的?”

魏奎没像往常那样立刻爆发,压抑着问:“吴燕夏。你答应他什么了?”

梁凉从没听过他这种阴森语气,整个人都哆嗦着:“嗯,我,我同意当他女朋友,先当女朋友试一试……”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感觉这话说出来比想象中容易一点。

在巨大的沉默,梁凉甚至带着点天真说:“我,我之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你也同意……”

冷不防,魏奎忽然解开安全扣,极远处的星点暗光中,侧影英俊得如同妖鬼。他俯身捏住她下巴,古龙香水味道铺天盖地盖过来。

梁凉唇上先触到温热,她都没回过神,接着就被狠狠、发力般地吻住。

☆、第 59 章

梁凉手里攥着的信封一下就掉到膝盖上, 幸好杨雨薇把信封贴住,里面的钱没散开。

真皮座位下陷,魏奎已经把半个身子移过来,那股古龙香水味,伴随他的舌头撬开她微启牙关,惩罚性极强的深吻。

发发发, 发生了什么?

梁凉还在懵。

那感觉是有人用大号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 浓墨重彩地圈了一个大黑点。

她清晰感觉到他捏着她下巴, 再用手臂紧紧搂着她每一个动作。直到男人不满足地寻找她的舌尖, 继续深入纠缠的,梁凉终于脑海里浮现出三行黑体字。

魏奎终于吻她了。

这不是梦吧。

……貌似感觉不是梦。

就在把梁凉丢到车里时,魏奎嘴唇紧珉, 血液涌上大脑,脑袋充斥翻腾的暴戾。

眼前同时浮现杨雨薇那张光滑的脸庞, 她对他阴晴不明的那句“管好你的小青梅”, 这句讽刺加上梁凉在车里低垂着的头, 她肩膀上无穷不在的蕾丝, 魏奎的手掌慢慢握成拳,觉得一拳都能打碎车门,他呼吸急促, 一点也不打算宽恕梁凉。

这是真的,她和吴燕夏?

梁凉平常除了开店,和陌生男人说话都不会太多,甚至都不怎么喜欢见快递员。

还有, 吴燕夏?魏奎始终觉得不可相信,那个鬼头鬼脑的神棍?几乎是爱娇爱漂亮的梁凉最不可能喜欢的类型。这还不如说,梁凉爱上一条狼狗更可信。

魏奎是有点桀骜的性格,但绝非粗莽之人。他几年来能在杨雨薇手下咬牙撑过来,也不是真的全无长进。

只是,这辈子确实从来没有同时体会双重的背叛和羞辱,简直像有人给了腹部残忍的一刀。而拿刀的这个人就是他软弱结巴的青梅。

他一直最放心她,像散养的黄莺。

思绪就像被风吹散的纸,魏奎觉得再忍一会,就要忍无可忍到彻底爆发,但他居然又在爆发边缘忍住了。

启动车,余光一直盯着梁凉,想看她怎么说。但除了坐回车里大力关上车门的动静把梁凉吓得哆嗦了下,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急急开口解释。随后,梁凉一路都维持沉默。

魏奎的心渐渐沉下去,忧虑取代了愤怒,因为,他渐渐地明白,梁凉这是默认。只是她太胆小,需要别人问才敢回答。

梁凉确实老实的承认了,然后,还说什么经过了他同意的鬼话。

但魏奎那股怒火再度猛烈蹿上来,仅仅是因为梁凉说这话的时候,抬起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曾经魏奎莫名地跟她发脾气,梁凉委屈想反驳,在碰上他稍微强横的态度时就又不敢吭声。这种时候,梁凉就会用这种清澈目光去横他,带着软软的撒娇意味。每当这时,魏奎就会心里一动。

今天因为另一个男人,她居然又敢这么不知悔改地瞪自己。

他怒极反笑。

梁凉的脸依旧隐藏在暗处,看不真切。但她刚刚就站在吉兆草绿色的背景前,目如寒星,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语气,却维护别的男人!什么,迪士尼?

魏奎已经不需要有人给他更多提示,也不想听。

他扳着她身子,低下头吻住梁凉。

软,梁凉的唇就像冰奶茶杯里最后的一口的冰,凉而软,又带着一股柔情融化的甜意。

魏奎自小嗜甜,他像干渴的路人狂饮着那娇嫩、湿润的芳唇,突然间,脑海中那种一直阻拦着、懈怠着表白的障碍一下在被“失去梁凉”的强烈感受中清空了。

虽然总不太耐烦她那些小情绪,那套稀奇古怪的衣服,那完全没有意义的坚持,但魏奎确实也是世界上真懂梁凉的几个人。比如他很清楚,梁凉说的那些关于感情洁癖的傻话,那些头脑里琢磨的怪东西,她自己就是很相信的,她也会这么做。

然而,魏奎接受不能。他潜意识里觉得有点怪,有点害怕还有点瞧不起。

但依旧忍着、克制着……就像强大的人对害羞的小东西多一层保护欲,这是他独家拥有的小傻子,只有自己可以挑剔。

但,谁敢多碰梁凉,那也就是触碰魏奎的逆鳞。

魏奎把手臂收紧,她那厚厚的lo衣服包着柔软的身躯,却什么也摸不出来。

他有点无奈的想,梁凉喜欢这么穿,就让她这么穿吧,反正……“反正”后面是什么还没想好,魏奎已经忘了,他开始把她揉进怀里,全心地吮咬着含着她翕动的芳唇,吸舔许久,头越伏越低。

梁凉的后脑勺被狠狠地压在车窗上,在远处路灯微光中和纷乱乌发中面孔模糊。

魏奎意乱情迷的沉溺其中时,他没听到有咔嚓咔嚓轻响,那是梁凉正拼命地翻手想推开车门,想让自己逃出去。

车锁是被中央控制的,梁凉想按下车窗,但裙子还被夹在车门外,整个腿都动不了。

上方魏奎越亲越重,他身子重到完全推不开,全身带着汹涌的热度。梁凉被亲的很不舒服,口干舌燥,整个呼吸津液也都被彻底掠走。

她嘴被堵住根本哭不出来,更无法挣脱。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最绝望的时候,梁凉顺手就拿起信封的尖尖,往自己嘴角处用力一划。

杨雨薇装钱用的是那种密封文件信封,纸质接近硬塑料,类似劣质打印纸似得能划破手。

魏奎亲着亲着终于觉得不对劲,在她的甘甜外,又是隐隐一股陌生咸湿传来。

刹那间抬头,他瞳孔放大,看到梁凉那张精致白皙的小脸带着娇艳,被亲到微肿樱红唇角却有个细长伤痕,最用力处还渗着血珠,而梁凉绝望又麻木地准备再划一下。

魏奎身体一僵,迅速地离开了梁凉的唇,夺过信封。

“你干什么?”

他离开,梁凉的呼吸略微畅通,她头脑里乱糟糟的,好像最初是喜悦惊讶茫然的,又好像慢慢变得凉意逼人备受冒犯似的。

但身体就跟疯了般,她继续拼命地想打开车门。

那是种小动物似的癫狂,从始至终闷声不吭,就耸着肩夹着尾巴想先要逃生。

魏奎惊怒都有,但在背后只看到她嫣红的耳朵,长臂一伸,再从身后抱住梁凉。

这种拥抱的姿势好像有点熟悉,梁凉稍微抖了抖,她暂时没有挣扎,但手依旧很不死心地抠着车门。

到底该怎么逃出去?喊,是没用的,打,又打不过。

跟魏奎撒娇也许管用,但梁凉发现自己不想看他,不想跟他说话。

就想一个人先躲起来。

魏奎眸光幽暗,他正在她耳边轻声问:“娘娘,他亲过你吗?”

他搂着她,感觉到梁凉整个耳朵更烫了,但后背没有心虚的颤抖,只是又开始倔强地要拉开车门。

魏奎便了然。

他调侃般说:“没有就好。不然那货绝对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不,他应该知道,他不是算命的吗?”

这笑话依旧不好笑。

不光魏奎自己没笑,梁凉突然在他怀里大力地挣扎,魏奎眼尖地看到女孩紧紧攥着跑车门把的手凸出了骨节——跑车羊皮把手很贵的啊!

梁凉小时候生气也这样。

这么讲其实很奇怪,但魏奎突然想起来,梁凉虽然特别软,却也不是谁都能轻易欺负得了。她真的不爱发脾气,但梁凉也是普通人,当然会生气。她生气时还有一种独特的能力,就是如果她不高兴,绝对会以更和平方式让别人比她更不高兴。

如此神奇的品质,桑先生在场就可以作证。

魏奎出自对梁凉和车内饰的心疼,松开手,梁凉依旧倔强地背对着他。

经验告诉他,梁凉今晚不会开口说话了,某方面,她依旧像个高中女生似的,稍微生气就不理人。

魏奎头痛得要命,他宁愿梁凉跟他发火,这种拒不交流的方式特别令人头痛。

只不过,今晚对胆小的梁凉来说确实太过了。

也不好太逼着她。

他叹了口气:“你别害怕啊,我送你回家。”

车一开到梁凉家楼下,车锁打开,梁凉立马就推门准备跑走。

魏奎忍不住叫住她。

“凉凉?”

出乎意料,梁凉居然停下了。

她有些犹豫地站在车外,随后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细细的血痕已经干了,她脸颊虽然是粉红色,但那梦幻般水汪汪的眼睛居然有点冰冷。

魏奎望着她。

他握着方向盘听了会自己的心跳,然后说:“凉凉,我过生日的时候,你嫁给我吧。”

深夜像一系浓黑的面纱,今天断断续续的雨没有驱走夏日的郁热。空气凝重,犹如沉重的大门。远方是附近小区层叠的高楼黑影,夜深了,仅有的几处灯火亮着,像老虎疲倦的眼睛。

漫长的沉默后,梁凉微肿的樱唇轻启,她讷讷地说:“……先还给我。”

魏奎愣了,什么还给她?

然后,他抽搐着嘴角,把那装钱的信封递过去。

梁凉一接过来信封,几乎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跑了。

魏奎也没有追她。

他在夜色深处里,沉默地把跑车缓慢地开到吴燕夏小区的门口,仔细地盯着,回忆当沙发客时记忆。

随后,魏奎提起嘴角,讥嘲地笑了笑,把车缓慢地驶走。

梁凉一路像逃似得飞奔到楼门口,她没有回头,甚至感觉永远都无法回头。

等跑到门口,才懊丧发现没带门卡和家门钥匙。

连楼道都进不去。

魏奎把她拉出来的太匆忙,钥匙包和手机全部落在吉兆店里。

现在这点钟,吉兆肯定早就关门了,只能等明天早上开店时去拿。而魏奎的车肯定也开走了。

梁凉知道,自己现在的lo服肯定皱皱巴巴的,她感觉自己的思想也同样皱巴巴的,折磨着脑子。

整个人乱成一团,又觉得心乱如麻。

周遭依旧寂静,草木清影,带着花木的香气。

梁凉尽力地想回忆今晚的事,感觉充满了无边无际的茫然和难以名状的烦躁。

伤口在夏风里也有点疼。

她本来可以用杨雨薇信封里厚厚的一沓钱去住酒店,或者打车回父母家住。但梁凉的整个人真的根本都已经彻底木。

五分钟,梁凉脸色苍白心情烦躁,她发现自己居然跑到了吴燕夏家高高的、华丽的防盗门门口。

他家的门是密码锁,占星师临走前,说他改过密码。

梁凉就像森林里迷失的小鹿,她握着那凉凉的铁把手,仿佛这是唯一的稻草。

很混沌地思考了会。嗯,以前的密码是他自己的生日,这个超级自恋又变态的家伙。

梁凉决定赌一赌,她这么谨慎的人,只赌一次。

于是,咬唇按下了另一串数字。

一秒后,传来熟悉的一声“滴”,锁顺利被打开。

吴燕夏新换的密码,果然是她的生日。

梁凉莫名地笑了,但瞬间又觉得好想痛哭。

……猪的智商,真的只能走到这里。

她迫不及待地提着裙子,躲进吴燕夏的家。

☆、第 60 章

吴燕夏家还是那么空荡荡的, 他虽然懒,但多年独居习惯让他把不多的东西擦拭得干净,收拾得干干净净。亮灯的瞬间,总感觉一幅明亮的画在眼前展开。

梁凉又热又渴,跑过去先把空调打开,又进洗手间去洗手。

镜子里的自己就像个脆弱的疯子, 头发散乱极了。

唇角的伤口已经止住, 细而长的殷红划痕, 再配着她幽幽的目光, 那影像居然带着一些陌生诡异。

梁凉不敢多看,她轻声嘶着凉气,小心的用水洗着手和脸。

今晚的魏奎, 还像以往的那么熟悉。

他吻了她,又说出“我娶你”的话, 这一切都非常“魏奎”。魏奎小的时候就这样的行事风格, 小男孩从来不会用手开门, 抬抬下巴, 上脚咣当傲慢的一踹。梁凉每天都不知道他去哪儿玩了见了谁,当魏奎要带她出去玩,立刻不管不顾地攥住她手腕往外扯。只有在很极端的情况下, 比如考试没考好,或者他妈妈又扯着他耳朵说了什么,魏奎才会袒露点一丁点的脆弱。

那时候,魏奎会安静地听她说话, 他那么英俊,她简直心酥到飞起。可等雨过天晴,梁凉再去找魏奎,他又恢复到怼天怼地的状态去忙着其他所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梁凉总是觉得,她对魏奎有一种奇特的义务:那就是,魏奎提了要求,她负责满足和等待。

除了抖m放弃治疗外,梁凉认为这种感情的来源是她喜欢他。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她都无法拒绝他,更无法离开他。

但是,当魏奎今晚那无法形容的炙热吻落下来,像海水样满满地堵住她口鼻,梁凉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她是真的喜欢魏奎,可梁凉发现,她居然也有点惧怕着魏奎。

为什么呢?

乱了。

全乱了。

梁凉默默地拢着散乱的长发,这时,她又瞥到洗手台上那一根湿漉漉、破旧的红皮筋原封不动的摆在上面。

好几次看到这玩意。

梁凉随手抓起来,用清水洗涤两遍,再用这湿皮筋把自己的头发松松拢起来。

但就在重新绑好头发的瞬间,嘴角仿佛被什么蛰了下,莫名传来疼痛。她连忙抬头对着镜子,发现原本痊愈的伤口居然缓慢地又开始渗血。

呃,刚刚洗脸,多用了点力了吧。

那道浅伤口处的血珠越涌越多,镜子里的女孩眼梢微弯,神情中似乎透着一股诡谲的喜悦,像是被浇灌雨露的海棠。只不过梁凉没看见,她已经低头打开水龙头冲洗,祈祷自己不要毁容。

好不容易又止住血,再抬头,镜子里的自己又恢复那张郁闷臭臭的小脸。

梁凉暗地吸一口气,镇定下来。

唉,今晚做什么都不顺。

吴燕夏家里的冰箱很单调,并没有什么时鲜食物,但有一盒烟和不少酒,以及码放整整齐齐的柠檬茶软饮料。梁凉犹豫了会,终究不好意思去拿饮料,关上冰箱转头走去蛇室。

吴燕夏还是有点讲究的,他喂狗喂蛇都买的是瓶装纯净水,当然,都是最便宜的瓶装纯净水。

当梁凉从纸箱子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清水润湿喉咙,她却再次觉得一阵阵悲从中来。

……今晚初吻没了。

她还在偷狗的水喝!

一股像静电通过空气般的细微声音从身后传来。

梁凉慢半拍地握着矿泉水瓶回头,她伢然看到,神灯正从笼子里伸出一只狗爪,焦躁地拨弄着上面的锁。与此同时,它全身毛都炸开,那双浑圆的黄色蛇眼正一眼不眨地望着自己,瞳孔中有什么异色闪动,尾巴扫来扫去,胸脯沉重的喘息着,带着犬类急欲进攻敌人的暗暗表现。

它是不是把她认为是小偷了?

梁凉不禁害怕地退后几步,想跟它解释:“我,我是梁凉……”

之前老是来给他俩铲屎的那个……

神灯过耳不闻,它被吴燕夏剃毛剃得极干净,整个狗头新长出的鬃毛是紫黑色的。此时神灯喉咙疯狂抽搐,一双黄铜扣子似得眼睛死死地凝视着她,仿佛是见到了久别的仇人,整张动物的毛脸都露出阴森可怕的表情。

突然间,它开始朝着她的方向狺狺狂叫。

深夜时分,偌大房间,莫名的犬叫简直有惊魂的力量。旁边笼子里的坦克原本平静不动,此刻仿佛听到这股动静,同样开始焦躁地甩着蛇身游走。

梁凉薄薄的塑料杯一捏,手里的水撒了半个裙子,脸像石灰一样发白。

如今的神经本来就娇弱到不得了,如今魂飞魄散靠在墙面。

她,她她今晚还是赶紧走吧……

梁凉像木偶似得贴着墙面僵硬移动,在狗的狂吠中当背景乐,几乎浑身战栗。但她马上就要挪到门口,身后神灯的喉咙又像被什么死死掐住似得,突然间,又完全不叫了。

周遭一片静籁。

同一时间,梁凉感觉后颈处一暖,之前松懈梳好的秀发已经重新散落。

那松松绑住的老式皮筋,掉落在半步之外的地板上。

捡不捡,呃,还是不捡了赶紧跑。

也就在这时,神灯已经伸爪把笼子打开,狂蹿出笼!

梁凉根本来不及移动,极绝望地闭上眼。下一秒,小腿处并没有想象中尖牙刺破皮肉的痛感,神灯猛虎下山般地叼住了那根红皮筋,接着掉头跑出蛇室。

过了好一会,梁凉只能虚弱地站在原地,后续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然后,她几乎是心惊肉跳地也跟出去。

灯火明亮的客厅里,神灯跳上沙发,狗嘴里似乎费力又痛苦地嚼着什么东西。但看到梁凉走出来,它依旧用那种轻蔑威慑的橙黄眼睛凝视着她,却没有再发出那股厉害威慑的叫声。

“……这,这,怎么回事?”梁凉觉得自己又糊涂了。

她只敢远远站在这里,但神灯却趴在沙发上,梁凉呆呆地想,它是把那根皮筋吃了吗?狗吃这个不消化吧。

但神灯镇定地像埃及女皇,就是有种万事掌控的气场。而人狗(蛇?)对峙的寂静里,梁凉刚刚心里的恐惧倒慢慢消散了,她不由悲伤地想到,今晚居然又被一条蛇化身的狗欺负了。

“……是因为我喝了你一瓶水吗?”梁凉干巴巴地问。

神灯当然不可能回答她。

如果梁凉懂风水,她会发现,那华丽沙发的方位正好压着一个巨大八卦的分界线,而此刻的神灯全身正微微发颤,后腿就像受了伤,根本无法站立。

但问题就是,梁凉什么都不懂。

她的脑袋整晚都是乱乱的,只能徘徊地问:“……那个,我今晚不能睡你家沙发了对吗?”

神灯终于不看她,它平静又痛苦地把头放在沙发上。

梁凉到吴燕夏家,是想借他家沙发睡一晚。

吴燕夏总是口口声声说这不算凶宅,每当听他这么说,梁凉都小声地“嘁”一句。撕去“占星师的”标记,吴燕夏是个天性乐观,心很大的男子,但奇怪的是他嬉骂随意,有时候做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身上又确实没有任何男孩子气,甚至意外的克制。

吴燕夏的内外形象非常男人,还有点敢搞不伦的邪魅劲头。可每次他搂着她,她都觉得……他好像一个妈妈的感觉,令人感到温暖。梁凉害怕着他家“凶宅”,当五味陈杂在心里,除了家就只想来到这里。

她犹豫半天还是不想走,抽抽搭搭地留在吴燕夏的卧室里。

不敢躺上床睡,就委屈躺在床边的铺脚地毯上。他上次在这里看了一夜的电脑。

想到没卸妆,梁凉爬起来又到他自带的浴室。上次用过的小样果然还在原地,她摸了摸那些瓶瓶罐罐,掐住掌心。

今晚先不想。

梁凉安慰自己,明天,等明天再去想那些乱七八遭的。

卧室里的灯没敢关,魏奎的脸、魏奎的话、魏奎的唇,和吴燕夏的整个人,他们快速地在脑海里闪过。她是觉得,自己可能要睁着双眼纠结到天明。

一分钟过后。

低估了自己耐受力的梁凉又已经香甜地睡着了。

只有桑先生才是本星球真正没睡好的失眠人物,他昨晚也就扎了一夜魏奎和梁凉的纸人而已。这倒不是说桑先生对吴燕夏那一记过肩摔不记仇,他不想扎吴燕夏的纸人,但,夏大仙太邪性了还是不招惹吧。

第二天清晨,他很早就赶去吉兆。

老板不是说,自己为了感情影响日料店的生意吗?桑先生阴沉着脸,他还非要表现一次爱岗敬业勤勉的态度。

结果远远地走过去,桑先生气得肌肉乱抖。

lo娘居然守在店门口,就正等着他拿钥匙开店呢。

昨晚虽然睡地板,但梁凉休息的还不错。

只是模模糊糊间做了个梦,光怪陆离间,好像有个面目模糊的红衣服女孩拖着她手臂往一个昏暗的走廊尽头走,走着走着,突然又有个黄衣女孩拦住她们。接着,梁凉眼睁睁地看这两个红衣黄衣女孩为了争自己……激烈地打起来。

梁凉汗颜,什么时候自己这么受欢迎了?梦是反的吧,难道这代表这吴燕夏和魏奎?

早上起床的时候,她匆匆冲了个澡,但并没有洗头。此时,梁凉发现她的手臂处居然有块淤青,嗯,估计是魏奎昨晚握的。

桑先生嘟嘟囔囔的,梁凉也没多听。

她拿到家门钥匙和手机,先赶回自己的公寓。

脱下旧衣,又去浴室里洗了头发。等头上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她顿住脚步,看到吴燕夏送来的那一大捧快干枯的玫瑰正摆在角落。

梁凉不由蹲下来,搂了会那些芳香又有些枯萎的花,再轻轻的叹了口气。

昨晚自动关机的手机,在充电时重新震动起来。

梁凉走过去看了一眼。

是魏奎。

梁凉心一沉,她盯着那串号码长久地沉默了一会,决定先划掉电话。

然后用吹风机继续吹着长发,也不知道想什么。

没一会,自己家门口传来一些声响。

门外,魏奎西装革履,他用下巴夹着没系好的长领带,左手正怀抱着一大束黄玫瑰,右手手忙脚乱地掏出梁凉家的备用钥匙。

一推门,他就看到梁凉肩膀搭着毛绒兔子的吸水浴巾,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空气有几分的凝滞。

魏奎扬唇朝着她明亮一笑,梁凉立刻回过神,转身慌乱地后退回卧室。

他笑意更深。

魏奎不慌不忙地走到客厅把那束黄玫瑰放下。梁凉的这种熟悉反应,让他觉得一切并不迟。

☆、第 61 章

等了五分钟, 静静关闭的卧室的门才再打开。

梁凉已经吹干头发,她今天穿了套lchigomikou家的塞纳河系列,经典的绀白配色,又戴了meta的星星扣子手袖来遮挡手臂上的那点淤青。至于下身,她穿着爱心蝴蝶结的袜子。总而言之,是青春活泼在别人眼里特别疯的lo娘造型。

魏奎蹙起眉, 不过他突然想到, 梁凉的身材是保持得不错, 至少大裙摆下的腿瘦而直。他不由再欣赏了一会她秀气的鼻子和眉毛, 感觉是近几年头一次这么细致的打量。

说实话,梁凉是比少女时期更美而沉静了点。

但,打扮得整整齐齐的梁凉只看了魏奎一眼, 她抿唇不说话,居然自顾自地想走出门。

魏奎不由气笑了, 还长本事了。

“娘娘, 过来!”习惯性的命令语气。

lo娘立刻回头, 灰溜溜地挪到对面的沙发上。她到底还是没那么多勇气。

“就打算不跟我说话了?”魏奎问。

梁凉垂着目光不吭声, 手搭在膝盖上。

魏奎留心去看梁凉的唇角,那里依旧一道很细的伤痕,并不明显, 只是笑得时候觉得嘴唇上方格外红。他倒是有种得意,因为梁凉精致如软蜡般肌肤上留有他的专属痕迹,但魏奎的心同样轻微一抽,她怎么还是老样子……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肯伤害别人。

傻, 蠢,笨蛋。

只能他来守护的小结巴。

魏奎先把桌上的醒目黄玫瑰推过去,温声说:“送给你的。”

当梁凉小心地抬头看了眼那鲜黄色的花,魏奎却已经主动坐到身边,再次把她搂进怀里。

梁凉手足无措时,他就低头又吻住她的唇。

不同于昨晚的急切,这次的吻像慢条斯理的品尝。

阳光射进来,纱帘低垂,梁凉睁大眼睛,魏奎削长下颌,英挺眉目,就像一场迟来梦境,而他的手始终握住她,无法挣脱。

她的心,稀里哗啦碎成粉末。

梁凉有时早晨去吉兆的途中,会幻想自己正要开始一段漫长奇异的旅行,实际上,她只是穿着lo装一蹦一跳地去吉兆开始每日的营业。

梁凉总感觉遇见吴燕夏后,她内心有些东西变得不太一样了,但如今发现,大部分事情其实还是一样。比如,自己总是属于魏奎的,不管怎么千折百转。

魏奎顾忌梁凉唇角的伤口,只敢浅尝辄止的吻。

然而,这一切都足够了。

梁凉很柔顺地接受了这个吻,她美丽脸上流露的那种迷乱神情,那种熟悉的柔情脉脉,让魏奎很明白自己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只不过,当他随后卖着关子说已经提前买好订婚钻戒,想把这件事当惊喜告诉她时,梁凉害羞地垂下双眸,她的脸红红的,水汪汪的眼睛里闪现出羞愧、惊讶、开心、满足,那么多神情中唯独欠缺着……沉醉。

以前梁凉专心地吻着她洋娃娃时,她的脸上总有那一种独特的、全面忽略甚至排斥他人存在的甜美投入感。魏奎总是朦朦胧胧地感到嫉妒和不快,却同样印象深刻。

此刻,梁凉只是很小心翼翼地问他:“你生日那天……真的是想向我求婚?”

魏奎正垂眸看着她的那套lo装上细小的领带,觉得自己蠢,因为这种小事情而疏远梁凉简直异常愚蠢。他薄唇微微弯起:“对,我之前不让你穿lo装都是我错了。娘娘的衣服可以随便穿。”

梁凉勉强笑了,稍微坐着离他远了点,她轻声说:“……谢谢你。”

魏奎心里有点不太好受,以及深深的自责。

“你谢我干什么?梁凉,我喜欢你,懂我的话吗?我想马上娶了你,你以后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不,我爱你。”

魏奎盯着她,但令人失望的是,就算梁凉听到“爱”这个字,除了纤长的睫毛迷茫地颤抖,她的一切反应好像都比平常更迟钝。

他心里一沉。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她又什么也不肯说了。

魏奎不知怎么更烦躁起来。

此刻的梁凉,一点也不如昨晚的梁凉那么灵光闪现、活泼可爱,那一股勾着魏奎逗她、招惹她、想守护她的东西又没了,梁凉整个人蜷缩在那套lo服里,笨拙自闭,她小时候总抱着洋娃娃,总陷入那种魏奎猜不透、摸不准的沉默里。

……真的太拿不出手了,他忍不住想。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我就一直喜欢你啊,以前总忍着没对你表白,是因为很多时机不合适说这种话,当然也是因为我脑残。但现在我也明白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们会白头偕老,变成一对老头和老太太,然后跟自己孙子孙女说,咱俩从小就认识,咱们能熬到金婚银婚,任何事都不能阻挡我们,嗯?”

梁凉终于抬起头。

她愣愣地听着,唇在晨光里非常美,就像玫瑰色的预言。

魏奎刚忍不住再要吻她,梁凉却突然微微挣扎,嘟囔说:“夏夏……”

魏奎倒是不意外她开口提起吴燕夏,他蹙眉头,沉声问:“昨天你说,吴燕夏要带你去迪士尼玩?”

梁凉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她缓慢地说:“他说,可以带吉兆所有人都去迪士尼……”

怪不得,魏奎终于恍然。

他昨晚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梁凉为什么能答应做那种下三路人的女友要求。现在答案明显了。吴燕夏居然从她身边人下手!那骗子还真是目光刁钻,知道梁凉耳朵软,无法拒绝身边人的怂恿。而梁凉身边都是什么垃圾人啊?

魏奎不由想到那个一言不合就动粗的桑先生,心里越来越窝火。至于吴燕夏,魏奎最初对他尚有点微妙的鄙视和佩服,如今却只想怎么弄死他。

“不就是迪士尼么,我带你们去。”他无可奈何地说。

魏奎边说边摸上她的脸,手指又忍不住滑到她的唇上。自从吻过梁凉后,一切亲近动作都那么理所当然。

他后悔莫及,为什么之前浪费那么长时间,没有用铁腕抓住时机。

“之前的事我既往不咎。但今天开始,你跟吴燕夏彻底断了。”他冷冷的语气带着命令。

又想起什么,魏奎从兜里拿了一小条纸,然后围在梁凉冰凉的无名指。

动听的男声在她耳边熟悉地响起:“对了,订婚戒指尺寸,咱们得确定下。”

一千零五十公里之外,吴燕夏脸色同样不大好。

他确实觉得自己不该来长沙,因为,第二天清晨还得一大早匆匆赶飞机来扬州。

行程这么急急忙忙的,都跟出国差不多了。

吴燕夏喜欢坐飞机,他的老家在三省交界处,穷又乱,有点三不管的意思。在上初中前,他见过最快速的交通工具也就是火车。后来有一天,附近县的山林起了三天三夜的山火,两个省政府都派来直升飞机嗡嗡查看灾情,全校的师生课也不上,赶紧跑出来围观,指指点点,特别新鲜。

他曾经是当地唯一的大学生。现在的工作总是到处跑,按理说高铁更方便。但吴燕夏喜欢高空俯瞰,曾经从拉萨飞回上海,他盯着窗外,一路看着高矮建筑随之变化。

占星学中,星盘就像一副微观的城市地图。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星盘图,上面10颗行星,12个星座,和12个宫位。

一张星盘就像城市地图,只要会读懂图标,就可以指出这个城市适合在哪里建工厂、修商业中心、盖政府大楼,乃至于规划居民区等等。但,世界上每个城市都不同的,世界上没有一个好的城市,也没有一个坏的城市,遗憾的说,不是每个城市都能变成像上海、东京、巴黎、纽约这样的影响力强的都市。

星座,也就是我们在宇宙中的位置而已,一个ip地址而已。

吴燕夏看私人星盘准确度极高,其中有一个技巧,就是他几乎只接受当面看星盘。

就好像我们无法从旅游指南里去真正感受一个真正的城市。想象力在真实的生活面前,通常又是很贫乏的。占星师自觉观察力惊人,但通常的烦恼在于,很多顾客会无意识地对自己真实的生活撒谎

他的扬州客人坐在对面,否定了吴燕夏根据校正星盘后推读出的所有信息。

“你16岁的那年,家里有过一次变迁——”

“没有。”

“你22,23岁那年走过桃花运?大概是,同学?”

“没有。”

“你结婚了?”

“没有。”

对方坚定又嘲弄地说了三次的没有后,吴燕夏就懒得看了,他挠着下巴先把ipad一推,又叫来杯冰咖啡。

通常来说看星盘的都是女孩子。但眼前坐着的客人却是一个骨瘦如柴、面色阴鹜、号称是“多年开工厂”的中年男人。

他讥讽地说:“这就是占星?扯了半天没有一句说准的。就你这样的,还是著名占星师?”

吴燕夏闻言一挑眉,他倒没有为自己“没看准”而道歉或惊慌,先喝着只剩冰的冰咖啡。昨晚又熬夜工作,接了个年底的商业策划稿件。马上就到下半年,还要准备明年的年运书籍撰写。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同样觉得有点莫名心烦。

估计熬夜熬大了。

吴燕夏自己再沉思了会,终于抬起头盯着对方。

很少有人能躲过占星师这种一动不动的凝视,但对方的眼睛居然不动,同样盯着他。

“给我一个方向,让我知道你最想从自己的星盘图里知道些什么。”

对方傲慢地说:“呵呵,你至少先说对我人生中的一件事,让我知道你算得准不准——”

“你是一个皮条客,不是什么’厂长’,你现在给我的出生时间是对的,但出生地点是乱指的。我拿着不稳定的星座图,自然看不出任何有效信息。而你来找我看星盘,是因为最近赚了一大笔钱打算洗手不害姑娘了,但你日常都在半黑道上混,蠢到了想洗钱都不知道转什么行业因此才找了我,希望老子这个正正经经的占星师帮你看星盘里上有什么正道财运,问题是,你还不相信我……”

但实际上,吴燕夏只是微笑地说出第一句话。

对方已经目瞪口呆,放下一直翘着的二郎腿。

“夏大仙?您继续?”

“算命”这行业,人人都以为赚的是开口的钱,其实做的是闭口的生意。

吴燕夏在剩下的资讯中,把那一大堆话的后半截咽到肚子里。

占星学有非常奇妙的地方,越是从事动荡高危的行业的人,他们“命运”在星盘里的显示就越清晰。吴燕夏年少无知的时候,曾经帮至少五位黑道高层挑选过“金盆洗手”吉日。这些人都很难缠,一个个伪装成良民和上班党,假装要他帮着看星盘,实际上提各种五花八门的要求——更或者说,想看看自己厄运是什么时候。

他向来不爱看这些,何况自觉现在也算半个有家室的人,非常惜命,不想被砍死在外地。

混到吴燕夏这种层次的占星大咖,除了老客户推荐外一般都不再接受普通人的预约看盘。只不过,他偶尔还会因为好奇,冷不丁地接几个陌生的私人看盘项目。

这次来扬州,吴燕夏原本顺便想逛逛毛绒玩具厂,扬州的玩具厂全国闻名。

四个小时的咨询后,当辞别那个打扮得人模狗样的皮条客,他已经没什么游玩的心情。

本行还不如飞到重庆吃火锅,写写商业的稿件,或听听其他的培训之类。

扬州第二个私人看星盘服务,没有前一个隐藏着危险但同样不顺利。

吴燕夏面对一个“我老公在我怀孕期间出轨了求怎么破”的淘宝店主,他充当了占星师、律师、心理医生、心理医生隔壁家的老王、闺蜜、冷笑话大师等角色。

说实话,他罕见地走神好几次。

晚上的时候,吴燕夏还要按照计划去当地一个小报社举办的周年会,他苦不堪言,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抽空给梁凉打了个电话。

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听。

吴燕夏若有所思地握着手机,他本来是想明天中午回程。此刻,冷不丁地问旁边的出租车司机:“帅哥,你跑夜间长途吗?”

☆、第 62 章

清纯老板劈腿两个男人的事情, 很快就在吉兆里全传开了。

中午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梁凉都没有陷身来店里,但主人公不在,昨晚魏奎来店里找她对峙的一幕依旧经过桑某某人的蓄意改编,使得梁凉成为了“人从花中过,半叶不沾身”的情圣小公主。

桑先生对抹黑老板声誉的行为毫无内疚, 他更关心的是吴燕夏和梁凉成功分手, 就终于不用掏迪士尼门票。剩下吉兆大多数员工倒是都向着老板, 只是感慨吴燕夏此人的昙花一现, 更感慨以后没有免费的水果和零食吃。

所有人对占星师的印象都不错。

等下午两点,梁凉才来到店里。

她衣着和往常一样,依旧层层叠叠各种蝴蝶结的lo装, 唯独表情有点苍白。

“明天上午,旧店就停止歇业。会有工人把旧家具折价卖了, 如果咱们自己员工有想要的东西, 跟我登记下, 今晚可以免费拿走。”

桑先生目光一闪:“老板, 我那两套刀……”

“刀具和餐具,是要带到新店里用的。”

梁凉说话声音永远不大,但很清晰, 只是她总低着头,好像随时随地准备害羞和解释什么似的。桑先生失望地“哦”了声,倒是用他犀利的牛眼发现,自己老板平常总喜欢在她那头乌发上倒腾点什么蝴蝶结啊、珍珠啊、毛绒球啊、小帽子啊的装饰, 此时此刻,梁凉仅仅披着头发就来了,露出白到透明的耳朵。

吉兆的员工都偷偷往这里瞄。

桑先生等了她那么久,但梁凉就说了这么两句。随后她盯着自己的电脑记录什么,转身去已经半空的冷库查看。

多年职业习惯,梁凉每次来店里第一件事总是要去检查后厨冷藏室。

桑先生踩着热情的脚步跟上梁凉,他低声问:“昨天晚上那个小伙子就是你竹马吧?老板,我确实是看你面子才没有抽死他,对了,以后我们要亲上加亲啊。”

梁凉也微微愣住了:“什么叫亲上加亲?”“等我以后娶了他上司,你嫁给他。那我们之间不就是亲上加亲的关系吗?”

梁凉没搭腔,她转过身继续无声地检查完冷库,又去看了看后台的电表线路。

老板和夏大仙什么时候分手?他们千万别搞分手旅行这一套,搞也不要去迪士尼啊。桑先生抱着这种善良的祝福,不死心地跟着她,等着她回应。

一回头,梁凉大眼睛里面含着晶莹的眼泪。

桑先生一下子呆住。

梁凉拼命地憋住眼泪,她移开目光,先从随身带着的珍珠包里把杨雨薇昨天的餐费掏出来。

桑先生眼睛顿时发亮,赶紧先把这信封夺过来,上面的密封还在,里面打开是厚厚的现钞。杨雨薇才没那么多闲心情还附上什么纸条,给钱就不错了。

他幸福又心情复杂地握着信封,抬头刚要细问梁凉,她早已经默默地走了。

追到外堂,其他人说老板去新店监督。

桑先生倒是再愣了会,他自言自语地说:“这是怎么了?不就脚踏两只船么,多大的事啊,就又哭。”

梁凉没有去新店,她签了一份新的供货商协议,为城里的某家中档的连锁日料店提供边料。

签完合同后,梁凉又去银行里转出两个月的商铺房租费。金额不小,银行让她在贵宾室里稍等片刻。等待的时候,梁凉看着写有吴燕夏的姓名和银行账户的纸,无意识地在“夏”字上面来回画着圈。

她现在什么感觉也没有。

真的。

魏奎在她家的时候不无妒意地试探,吴燕夏追她时到底做了什么细节行为。

到底还是意难平,lo娘在眼皮子底下安然无事放了那么多年,突然有一天就被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神经病拐跑了。

最该死的是,魏奎恨恨地想,最初是自己把吴燕夏介绍给梁凉的。

“我还不知道你,凉凉,心里有个自己的小算盘算得呱呱的。你要是真傻,也开不了日料店。但你和吴燕夏是怎么回事,他别是给你传什么邪.教了?”

梁凉想了会,在催促下才小声地说:“其实,吴燕夏没有追我。”

“没追你?但你之前不是说,他要你当他女朋友?他不追你还要带你去迪士尼玩?对了,你不是也租他的商铺么,还有那蛇皮?”魏奎提高声音。

他越回忆越骂自己蠢,目光越来越冷。而且,梁凉居然敢骗他。

“真的没有。”梁凉像个洋娃娃那样了无生气地静坐着,她目光盯着自己的膝盖,“他不需要追我,因为每次我都会忍不住去找他。”

魏奎猛地抬头,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不对,不对,有什么感觉特别不对。

他握紧了手,刚刚量戒指的纸狠攒在掌心。魏奎嘴头温柔地说:“对不起,凉凉,咱俩结婚后,我日日夜夜都陪着你。我们永远在一起。”

梁凉在开着冷气的银行里打了个哆嗦,怎么心情那么不情愿呢。

小结巴梁凉、少女梁凉,到现在的lo装梁凉,幻想过无数次穿着不同婚纱在不同地方嫁给魏奎的不同场面,那就像个最恶俗电视剧最美好的剧终结尾。

她很自信觉得,自己应该能做一个好老婆和好妈妈。

但是,当早上魏奎进门的时候,梁凉就不停地在脑海里想,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么办,甚至在自己卧室里还撑开窗户往下看了看。她乱想着如果自己跳下去,魏奎就会后悔逼她,吴燕夏肯定会买下自己这个“凶宅”住进来,到时候大家都开心。

梁凉觉得,自己哪里好像做错了,但她同时又感觉非常的不服气。

这复杂思绪无法表达,只能先沉默着思考。

今日又报有雨,梁凉从银行里出来,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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