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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克在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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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都提醒他拍裸|照这事啊,但吴燕夏又坚持说他没拍!他怨气冲天地说:“我知道是谁!但我不是让你离着他远点?”

“不是的,因为桑先生让我找他看星盘……”

梁凉每当陷入极度紧张,口舌就会变得很笨,很磕磕巴巴。她费力地在语言能解释的范围内去解释,然而依旧让人听了头痛。

魏奎开始走神了,他紧紧又厌恶地盯着梁凉那套人工到不行的lo娘打扮。

也许有人说服装不重要,但杨雨薇在某次臭骂中点醒过他,服装是一种心态,人都是不自觉地表里如一,金融行业是最强调人靠衣装的。

魏奎知道,他喜欢的是以前的梁凉,穿着简单的衬衫短裙,皮肤好到发光,露出细直雪白的胳膊和腿,像小精灵一样灵动剔透。

而不是眼前的……

“其实,坦克和神灯……”

他突然严肃地打断:“梁凉,你真打算把你这裙子穿一辈子?”

梁凉没动静。

魏奎抬头看,她的眼眶已经隐隐发红了。他的心又酸软到一塌糊涂,连忙把水杯放到一边,露出那种帅气的笑容打圆场:“我就问问我就问问,我们娘娘最漂亮了。对了,你不是说吴燕夏吗,我跟你说点八卦,这夏大仙就是老太婆的多年秘密男宠。要说老太婆的历任男友都非富即贵,只有他跟她时间最久……”

魏奎在滔滔不绝地说他那新鲜事,梁凉便去门口把拖鞋穿上。

她莫名觉得自己好疲倦。

☆、第 23 章

最新追求杨雨薇的是一个外企驻华保险公司的大区销售总监。

吴燕夏身为理性的迷信从业者, 对健康和财产不接受任何超自然理论,得知杨雨薇公司为她这个级别的管理者办了完善的商业保险后动心,杨雨薇便找熟人又在原保险金基础上为他多覆盖了些范围。

东来西去,她自己不知道怎么就和这人熟起来:贺翔,三十多岁,早稻田的mba, 也算是响当当的钻石男。

这几天贺翔每天往她办公室送花, 连她带的那些小孩在外面窃窃私语。

杨雨薇低头抚摸眼前昂贵的印度玫瑰, 无数次惊叹吴燕夏看星盘的准确程度:年初他为自己推算月运时, 清清楚楚说她这个月的后半旬会有强盛桃花出现。自己当时还说工作这么忙,没时间……

就这么准了。

不信邪都不行。

有段时间里吴燕夏很无聊地练习推演周运,突然半夜打电话说她租的房子有走火危机——杨雨薇半信半疑地回复她厨房不开火, 结果没多久,她的三星手机就在卧室里爆炸把床单烧个洞。

感觉老天爷都想成全他的话似的。

只不过吴燕夏听到杨雨薇反馈后眼神有点飘忽, 他喃喃说了几遍这样会遭报应的, 以后越发收起锋芒。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 杨雨薇依旧觉得她这老同学气质怪, 一会猥琐面瘫一会冷噤犀利,一会痴呆一会迅速使诈,外貌言行像素质不高但其实很伶俐, 那双桃花眼像心思多的反派猫科动物似的闪啊闪的。

贺翔这时候打来电话,估计是想问她玫瑰是否收到。杨雨薇任手机震动五秒后掐断来电,仅仅回了一张笑脸。

“在开会,待会打给你好吗?”

女强人杨雨薇工作出色, 感情也没有空窗期,也许这又要感激她命盘中极好的金星相位。

金星希腊语aphrodite,意为海上的泡沫。但土星坐镇的杨雨薇对恋爱泡沫不感兴趣,她对追求者贯来冷静。不主动、不拒绝、不表态,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心里总像有把秤似的把来人称一下:身高、年龄、家世、学历——嗯,日本的mba和欧美的mba比起来含金量是点低一些。

她把玫瑰扔在一边,又开始给吴燕夏拨电话。

但对方又是忙音。

算算时间,从吴燕夏上次从白洋淀回城已经快一个多月了,这人肯定又蠢蠢欲动的待不住要去浪了。

“夏夏你的保险合同已经寄到我这里。我最近认识一个信托基金经理的太太,她想让你帮着看剖腹产时间。有空回我短信,ok?”

杨雨薇放下手机,看到魏奎正趴在外面桌台狂打哈欠。因为昨晚睡在梁凉家沙发,他并不是很舒服。旁边的几个刚入行的女实习生纷纷凑上来递给他主动买的奶茶。

魏奎笑了笑没有接。

杨雨薇厌恶地移开视线。上次这个绣花枕头把他整杯的xxxl奶盖奶茶洒在会议室的事情历历在目,仅仅因为魏奎的不慎,那十几块钱的奶茶就毁了一台过万元的电脑键盘和三份重要文件,堪称灾难。

律师和他们这行的工作桌很忌讳摆水,希望这个死小孩不要日常总给她添麻烦。

梁凉的疲倦感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都持续不散。

生理期居然提前一周提前而来,她上午强撑着跑了新店看装修,中途接了瑰丽酒店的电话,他们问她代理商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

梁凉挂了电话后回到吉兆,桑先生因为心得意满,很罕见地夸奖了她今天的装扮。

她今天很素,白玫瑰大摆裙,领子是蕾丝花边,裙角有硬质的丝线,戴了头巾,上面缀着粉红色的淡水珍珠。

梁凉的裙子多数为纯色和蕾丝,偶尔才会收一些印花,但更广谱的碎花和格子这种复古元素比较少。她喜欢自己搭配,有的时候典雅有的时候可爱,当然也有失手的时候,那就是魏奎刻薄地说“你简直像个帐篷”的时刻。

梁凉对称赞或轻蔑向来淡然处之,但今天她听了后苦着脸。因为身体好像越来越难受了。

以前也痛经过,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仿佛整个人被什么压住,眼前总感觉朦朦胧胧透不过气来,衣服太沉了,肚子疼,心也一阵一阵的发慌。

受伤的脚踝都似乎更肿了一些。

请假绝对不考虑。

梁凉强撑着吃了店里好大一块红豆羹,无声坚持到今晚吉兆的营业关门。她头晕晕的,体力不支地在员工休息室里坐着,挣扎着喝点维c泡腾片。

喝了两大杯水,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吴燕夏在家蹲着研究了好一会的地图,就准时像看守公主的恶龙一样出巢了。

晚间时候雨已经停了,可以骑着他那辆人高马大的自行车。

他今天还特意把整头卷毛往后梳了梳,喷了点摩斯,照了照镜子后自认为可以担当夏挺英俊的角色。吴燕夏进门和出门前都会洗手.总觉得能避免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洗手台旁边干干净净的,摆着一块檀香洗手皂。

赶到吉兆的时候,梁凉还没有走出来。

吴燕夏思考片刻,转头就去给自己买了个棒冰吃,回来的时候,lo娘正好摇摇欲坠地走出吉兆。

“美少女?”他轻快地招呼。

等梁凉抬头看着他的时候,吴燕夏含着冰棒一怔,感觉冷汗无声地流下来两滴。

这lo娘是长得真的好看,他也喜欢她那总是满副柔情仿佛怎么样都不会被惹恼的脾性。但她现在脸色苍白,大大的眼睛变得很吓人,透着阴瘆轻蔑,嘴角因为刚才的咬唇还有一抹嫣红,就根本不像平常好奇天真温柔的梁凉。

他默默地把棒冰从嘴里抽出来。

估计冰棒太冷刺激到大脑让自己有点瞎,怎么觉得梁凉居然不同以往……

“大仙。”梁凉浑然不觉。蔫蔫地点头打招呼。

她总想让吴燕夏不要天天来接自己,但身体不舒服,就确实很开心不用走路。

“你没事吧?”吴燕夏向来镇定嬉笑的声音此刻仿佛变细了点。

梁凉自然也不好解释原因,闷闷扯开话题。

她手脚无力,暗地里隐约宁愿吴燕夏把自己粗鲁地扔到自行车上去,大家都省事。但吴燕夏却绅士起来,把车停在花坛旁边让她踩上去坐在后座

……装什么,她腹诽。

果然没坐稳就感觉头重脚轻,梁凉轻轻拢眉,她耷拉下去小脸,但刚低下头额头就被人用三根微凉的手指撑起来。

吴燕夏不忍地又问一遍:“你真的没事吧?”

他总是习惯都这种手势去逗神灯,因此习惯地把梁凉的脸戳起来想查看她表情,随后褐色脸孔突然涨得通红——梁凉双眼已经恢复平常晶亮,还一下子握着他手。

女孩的手软绵又很尖,占星师感觉心跳飞快,他这辈子还没被女孩子拉过手呢。

梁凉的脑袋晕晕的,她不敢相信。就在两人刚刚肌肤相接,就仿佛飞来一只灰鸽子猛啄了口天灵盖,刹那之间,她整天感受到那如影随形的不适感和沉重感居然消失不见。

怎么说来着,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好震惊啊,摸吴燕夏的手居然能治疗痛经!!!

身为日料店的老板,身为对美食原材料有追求的梁凉已经忍不住再推测下去,不知道她炖了吴燕夏能不能有吃唐僧肉的功效。

占星师跟被定住似的,仿佛做错了什么大事。

他身姿僵硬地扶着自行车,老实地垂着眼睛,就被梁凉拉着手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审视了几遍。

作者有话要说: 领证后要当一颗良家星,17-20点是归家时间。这两天我调整下,尽量把更新时间固定住。

你家贱内写网文有五大杀器:冷漠、放飞、装死、逃跑,花样拆cp。其实宇宙里只有懒得动手的恩情,没有用心拆不掉的cp(不要乱发感慨!

坦克好不好看其次,我想让自己放松享受豪门婚姻里被扶养的红利,不劳而获的滋味还挺爽的~

。。。但我要是不用更新我可能会更爽对吧各位老公?

☆、第 24 章

以下就是梁凉忘记羞涩, 她紧紧地拽着吴燕夏的手,在路上盘问出他的十个有关消息。

>>>第一,吴燕夏坚持说他唯一具备的特殊功能是会用道家的“符”。

德勤山人教他入门,吴燕夏是懒到放在古代被活活烧死都不想从床上逃生的性格,仅仅挑着学了几个认为有意思的。比如他运用最纯熟的符是在空地如何驱逐鸽子。

“‘符’本身至少得拿有朱砂墨水手写,念符之前尽量不能吃荤, 念符之前要背很久的启动经文, 而且用‘符’对场地要求比较高并讲究配合。我很怕麻烦, 一般不搞这种事情。”

梁凉小心翼翼地问:“你上次对魏奎也是用‘符’吗?”

“嘿嘿嘿。”吴燕夏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小邪恶感勾起唇, 他也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魏奎当时一定挺怕的。其实‘符’这个东西很邪,你越害怕它它的功力反而就越大。大部分‘符’都是伤害不了阳间人的, 它相当于给阴间开的罚单。”

>>>第二,吴燕夏是一名苗族人, 同样是一名党员。

去年全民补党费的时候补了一大笔钱。

“大学要求我们少数民族先入党, ”吴燕夏解释说, “我爸也一直催我入党。他大概觉得我以后能当个省长吧——我每次回去看我爸都带两瓶好酒, 好让他继续做白日梦,不要停。”

>>>第三,吴燕夏买了一个凶宅。

他说出这词后, 梁凉下一秒就把手放开,小小地张开嘴。

什么?最初就感觉这房子有点怪怪的,居然是凶宅吗?

“你千万别害怕,其实我开始也挺害怕的。”吴燕夏慷慨地要把自己的手继续塞给她握着, 梁凉扭头不搭理他,他便自然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发,感觉又软又滑。

她忍耐好一会终于霍地转头,颤声问:“……什么叫凶宅?是人只要住进去会死掉的房子?你当时为什么要买它?你怎么能让其他人也进门还收留沙发客?你这人怎么能这么不善良啊?”

吴燕夏沉默片刻,梁凉所有的指责都很合理的,他只能讪讪地回答:“对。”

“你在里面养蛇是因为你……”

?“其实只要神灯在,它就不是‘凶宅’。佛教故事中,蟒蛇曾经为佛祖挡过七日的大雨而结下佛缘,而蛇灵也是看守冥王之门的凶物。德勤山人告诉我,所有恶灵都逃不过‘头七’的修法范围,神灯只要住够五年就什么事也没有,他当时为安我的心还亲自写了个血符,不然以我自己这么胆小哪里敢住在那里?”

梁凉在他的严肃保证中呆了会,她半信半疑:“神灯在你家住够五年了吗?”

“呃……这个时间得拿阴历算,之前还差两个月就住满了,现在它和你家狗交换身体,我就不确定情况。”

梁凉气得又不搭理他了。

吴燕夏只好转过身开始推着他的自行车往前走,她侧坐在后座望着街边隐隐的树影发呆。

现在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不再感到仿佛被什么压住。

但梁凉现在得知吴燕夏住的是“凶宅”,比起害怕、惊惶,更隐约觉得委屈。怪不得之前吴燕夏指定自己去铲屎,他家是凶宅啊居然是凶宅!所以在他眼里她是恶鬼都弄死不了的小强还是什么。

“你为什么自己还住在那里?”

正常人知道自己买了凶宅第一个念头,肯定都是搬走和转卖,如果梁凉的胆子,她估计自己都能吓到移民南半球。

但吴燕夏一直强调他怕鬼却又迟迟不搬走,因为艺高人胆大吗?

“不不不!我这人也很很很很怕鬼,但我有点好奇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改造一个凶宅。我其实搬走是很简单,但这公寓的问题依旧存在。它不然闲置不然得找另外的倒霉鬼接盘,等对方发现是凶宅就再搬走转卖——整套公寓会在这种不停歇的转手中彻底废掉。但我又觉得,我毕竟比其他人更懂一点阴阳风水,我是相信缘分的,既然是建筑工人辛苦设计出来的产物在我手里不应该如此被对待。那我就看看我能做点什么吧,改善下格局什么的。这样等以后我再卖掉它的时候,能留一个干净的、没什么羁绊,也不被人说’凶宅’的公寓,让下一个房主在里面好好生活。”

>>>第四,吴燕夏可能喜欢男人,他也可能喜欢女人。

吴燕夏说他最初也对魏奎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刮目相看,不然不会和魏奎聊了这么久才有点遗憾地带他上床,啊不,上船整他。夏大仙显然也是颜控,不过他的“控”从来是不分男女。看到好看的小伙子小姑娘都多看两眼。

“德勤山人说我很难结婚,因为我的缘分和每个人就只有那么一丁点。他也说很难给我算命,因为看不透我的人生。”

“你为自己看过星盘吗?”

“当然。我的金星和冥王天王都有相位的,木星还空相,确实有同性恋的可能……我的人生真是不能更艰难点了。”

梁凉偷偷笑了,她愉快总结:“大仙你没有恋爱过啊。“?吴燕夏立刻追问:“那你谈过几次啊?”

”……我也没有。“她说出口就发现自己不乐意讲这个话题。

>>>第五,吴燕夏眉毛上的小痣是大吉面相。

吴燕夏不动声色地吹嘘自己,类似于他八字很好,旺财旺运,从小到大几乎只考第一名。而且眉毛里有红痣说明有钱,特别有钱。他的手还软,这说明富贵,特别富贵。

梁凉木着脸,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点头,他的手在放松状态下摸着确实挺软的。

>>>第六,吴燕夏没多少朋友,杨雨薇算一个,两个人每月约着出来喝一次酒,她买单。

“我俩一起看球赛,她有时候会帮我介绍一些私人客户,或者是我有什么投资和理财问题会问问她。”

占星师是一个很受欢迎的职业,他电脑里目前有至少五千张星盘记录,从豪门贵戚到□□打手,但没有和任何客户成为私人朋友。

“我不善于交朋友,你别笑啊美少女,但我真的是一个特别愿意安静的人。平时最好谁也别理我,我也不想跟你们喝酒,你们别找到我。其实我一年跟别人在外面吃饭连10回也没有。”

“哼,大仙你每天在家只需要躺着收房租就够了。”

他笑了:“也不是房租的问题,如果你不想交房租以后可以不交的。”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啦……”

梁凉继续歪头盯着吴燕夏的后背,这人这么懒,让他养着神灯和坦克应该挺嫌麻烦。以前总觉得遇到吴燕夏很倒霉。但也许在对方眼里,她和她的坦克也许才是打乱全部计划的烦人精。

>>>第七,吴燕夏天生的体温就比别人凉,他生肖也是属蛇的。

>>>第八,吴燕夏是否还有其他超能力。

梁凉没想到,在她吞吞吐吐的说了自己刚才的感受后,吴燕夏变戏法般地沉下脸。

他坚决否认自己的肉体有止痛阵痛的能力,说偶尔、罕见、极少数情况下,确实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但绝对没有分担痛苦的能力。

这人只要阴沉着脸就受不了,她不敢继续问,但依旧怀疑又小心地盯着他。

就是有嘛……

>>>第九,吴燕夏相信星盘。

德勤山人好几次说要收吴燕夏为徒,但他拒绝了,吴燕夏板着脸说他只想当一名占星师。

第十,吴燕夏说他不算命。

“但我以前算过命。”他思考了一分钟后承认了。

吴燕夏刚接触星盘,还是一个开朗而吊儿郎当的文科男大学生,觉得占星有点意思但又对可靠程度非常怀疑。于是每每拿到别人的星盘,为了证明什么就开始饶有兴趣地推对方的过去,后来又开始推算对方的未来。

他早期风格和魏奎很类似,都是敢面不改色地谈相当相当工口下流话题,但又很聪明不沾自己事的男人,说话特别不爱给人留情面,像是什么“你这恋爱肯定黄,过几年你可以找个更好的”和“你最近这两年是很招小人,没关系,熬过第三年就起运了”,或者“你下个月婚姻运就来了,你去整整容吧”。

有经验的占星师可以从星盘上看到别人人生的变化,大好运和厄运确实有可能预测到的。

吴燕夏对别人的过去算得太准了,让人忍不住相信他对未来也能预测相同准确。但“预测”这种亚文化是很邪气的,其中最邪气的地方就在于它极其讲究报应。

“当我们陷入迷茫的时候,特别想听一种预示,想让外界把这种痛苦中止。就像一个人加班太多,会忍不住喊再也不想工作了。但其实痛苦是人生常态,痛苦就是一种思考镜像会让一个人对现状反思。但我这时候跑去跟他说,哎,姐们儿,你这痛苦是因为什么什么星象,过两个月就会熬过去,然后她信了,她不反思了,她觉得把这段时间浑噩熬过去就算了。这就相当于我当了一种止痛药。”

梁凉默默地补充,对啊对啊,就像他强有力的压制了她的痛经一样。

“因为我的参与,对方原本的命运有了变化和停滞,然后这报应就轮到本大仙自己头上。”

吴燕夏犯了新手占星师都会犯的错误。有那么几年,他以为自己在看星盘但其实一直在没有节制感的算命。预测越是准,造成的后果越是厉害,也是那段时间,吴燕夏浑浑噩噩地买了那凶宅,脸上一直长痘,有两三次机会还差点出车祸。

后来他醒悟过来,索性把这句话印成t恤每天都穿在身上,警戒自己。

“好吧。”梁凉这才懂他总穿那t恤的含义,她依旧对这些怪力乱神懵懵懂懂的,而且身体虽然不难受,但又有点困了,“原来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总天天穿lo服?”吴燕夏又冷不丁问她,“是因为觉得这种衣服好看?”

“是因为我喜欢穿,我明白很多人觉得lo服不好看,会觉得夸张的。但我每天穿着它都很开心。”她语气里的那种本能性防备,让吴燕夏感觉到她以前被问过很多次这种问题。

吴燕夏转转眼珠,他用一种非常伪善的态度随口说:“魏奎喜欢你这么穿吗?”

梁凉沉默了很久。

又过了一分钟,前方的男人才看到投射在地面上梁凉的影子很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内心简直快要乐开花了,不由眯起了眼,但是口头还很严肃地总结:“魏奎比你长得好看多了,品味也好。美少女你完全配不上人家的,大胆放手吧。”

梁凉听了这话很不高兴,她不太懂反驳,只好期期艾艾说:“那他也不会喜欢你的。”

“他肯定不会喜欢我的。”吴燕夏大方地承认,马上就要把魏奎最喜欢的女人夺走了,他能喜欢自己就见鬼了。

梁凉却暗自后悔自己说话过分了,急急地接下去:“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大仙,他其实也不喜欢我的。”

吴燕夏再次被她逗笑了,他意味深长地回头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这时候,梁凉发现两人居然停在她家楼下。

吴燕夏说今晚看她难受的份上,准许偷懒捡屎一天。不过她得把她家里曾经给狗刷牙的那套牙刷和牙具拿下来。

梁凉赶紧回家打包了足足一大书包的宠物用品,包括狗梳子狗沐浴液和狗粮。吴燕夏费力地把那粉红色桃心袋子背在后面,像衣锦夜行的小偷样骑着自行车飞快地溜走了。

她看着他身影消失,再重新回家。肚子已经神奇地不疼了,头脑也很清醒。卸完妆后,梁凉的眉眼会比平常更淡点,越发显得嘴唇嫣然,眉目秀丽。

睡前热了一杯牛奶,加了不少红糖和粗盐。梁凉喝完后暖洋洋地躺在床上,她小的时候很喜欢搂着洋娃娃睡觉,感觉靠着东西很有安全感。但现在也许是自己生理期,情绪脆弱,她很渴望自己能像一个洋娃娃一样被别人紧紧地搂着睡觉。

有的时候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女孩。

这孤独感也不仅仅是因为暗恋,也许是从魏奎和那些小男孩起哄扔着洋娃娃,而她只会在旁边无助流泪就开始滋生。也许这是每天都任劳任怨地去到吴燕夏家给两个宠物收大便的根源,她喜欢牵挂感。

梁凉临睡前模糊地想,虽然说知道了吴燕夏家是凶宅,但夏大仙住在里面又感觉不那么害怕。明天铲屎的时候要仔细研究一下有什么古怪。

她安然睡过去了。

☆、第 25 章

那全城的雨阴阴绵绵又下了两日, 梁凉的脚踝终于恢复差不多。

再去吴燕夏家铲屎的时候,她很仔细地把每个地方都走了一遍,上看下看的,却也不敢乱摸东西。

可能是自己比较笨吧,也不懂风水之说,确实没发现什么特别诡异的地方。

梁凉带着遗憾但更多是放心的表情回头, 吴燕夏正坐在沙发上低头刷着那粉红色蝴蝶结手机。

……他明明总是抱着手机玩啊但每次给打电话都不接, 也不知道平常到底在看干什么。

她再默默地盯着吴燕夏修长有力的魔爪, 内心坚定地认为占星师具备神奇的疗伤功能。但这人又死活不承认!

哼, 等下次有痛经或受伤的机会,绝对要去验证一下这件事。

不对,还是不要再有这种机会吧。梁凉有点纠结地想, 可是真的又好好奇。

但过了那晚,吴燕夏的话反而开始不多了起来。

即使经历了暴风雨似的刷牙, 他的神灯姑娘狗牙雪白, 但依旧什么也不吃, 看到盛满狗粮的食物厌恶地移开橙黄色的瞳孔, 舔几口牛奶和吴燕夏的手就静静地趴在角落。

再这样下去,它不出几天真的要活活饿死了。

吴燕夏越来越担心。

他带它看了几位宠物医生,但除了打了几针天价营养液, 就得到“身体没毛病,多试试几种狗粮吧”这种无聊建议。他尝试联系比自己还神出鬼没的德勤山人,花更多时候去凝视着奄奄一息的神灯。

梁凉同样热心地帮着买市面上所有搜索到的狗粮,甚至还忍着恶心买了300g据说蛇最爱吃的剥皮小白鼠和活蚯蚓。

但神灯依旧什么也不碰, 连牛奶也越来越少喝。

吴燕夏现在不得不每天掐着它的嘴,把一些捣烂的罐头用粗管针头强行灌进去。而它那标志性的、微微下垂的蛇眼已经彻底失去了光泽,最近神灯学会了闭眼,而当它闭着眼睛时整个身体就像角落里闲置的脏拖把。

梁凉已经越来越难把它和坦克联想在一起,尽管它们是同一具狗体。

“你到底为什么不吃东西呢?”吴燕夏自言自语,他的脸色阴得简直像能挤出毒水,居然忘了梁凉就蹲在自己旁边,“她家的坦克吃东西就吃得挺多的,你为什么不吃?”

梁凉双手环绕膝盖,根本不敢接话。

如果神灯真的把自己饿死了,吴燕夏的改造凶宅计划会怎么办?而如果神灯死了,坦克能换回到它原有身体吗?

最后一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她有些呆住了,连忙摇头把这想法赶出去。

虽然极其害怕那条蛇,但自己从来没动过一丝一毫要让它死掉的想法,更不会想让它的命去换回坦克。

因为……吴燕夏失去神灯会难过的,也许他还会因为这件事对自己生气吧。

当梁凉从占星师绷紧的脸上移开目光,突然间感到一种细小又陌生的刺痛感。

拜托神灯不要死,吃点东西吧!她也跟着祈祷。

很快就到了吴燕夏约好给桑先生看星盘的那天。

下午两点,桑先生就像准备出嫁的……九十八岁大姑娘似得,严阵以待地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等待吴燕夏的大驾光临。

“我看上去怎么样?”他抽空问梁凉。

桑先生今天确实稍微打扮了下。

身边的吉兆的员工默默无语地走过去,走过来,感觉到熟悉的眼瞎感,他们的板长和老板对“打扮”都有不同于正常人的理解。

所谓“稍微打扮”在梁凉这里,至少是全套的蕾丝衬裙搭配重真丝的宫廷衬衣,要有一条柔软的腰带,还要拎着满是蝴蝶结的桃红小包和系带圆头鞋。而在桑先生这里,“稍微打扮”就是把他那比刀还锋利的短胡子刮了一圈,让他造型从中年包青天往老年李逵的层次靠拢一点。

梁凉不知觉坐在门口陪着桑先生等待吴燕夏,她说:“如果夏大仙待会迟到了,你不要生气啊。他肯定有别的事。”

嗯,总觉得吴燕夏不是那种不守时的人,虽然他每晚都准点来接自己。

桑先生是世界上最痛恨迟到的人了。

他扬起浓眉刚要回答,此时门帘一响,有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居然比预定时间早了五分钟。

梁凉和桑先生都忍不住盯着他看了会。

吴燕夏每次出场好像都有点让人印象深刻的感觉,他有时候会让自己表现得像一只阴沉的毒蝎子,有的时候又慌慌张张地像个高大脚手架。

他们找到一个角落的桌子刚要坐下,桑先生就以我很懂我很酷炸天的表情喊“慢着”,接着变魔术般掏出一块黑布,仔细地铺到桌面。

抬起头,他看到吴燕夏和梁凉同样迷茫地看着自己。

桑先生便轻蔑地说:“我知道你们算命的把戏,你们不是算之前特别喜欢往桌子上铺一块布吗?”

“哦,那是塔罗师排阵的讲究吧。”吴燕夏恍然大悟,他促狭地说,“他们铺桌布是为了让牌灵集中精神,但我们今天不是看星盘吗?”

梁凉忍不住还在盯着他看,吴燕夏神情有点疲沓,但眼睛里依旧灼灼发着清光。她不记得谁的眼睛这么好看,很想问神灯今天吃饭了没有,但想到桑先生在旁边等着看星盘又憋住。

吴燕夏也侧头对着梁凉露出一个坏笑,随后不慌不忙地把一个ipad和一个羊皮活页本放到桌面。

这就是他看星盘所需要的全部。

“整个占星咨询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前四十分钟,我会帮您矫正出生时间,如果有需要会延长,如果矫正顺利会缩短。接下来二十分钟里,我会看本命盘,把您的基本情况整理一遍——这段时间里除非我说的错了,您不能打断我的话。但有任何问题和疑惑都可以写下来,我会留出专门的时间去解答。哦,看在您是凉凉的朋友份上,我赠送您接下来一年的流年运势分析,不过会在明天发到邮箱。期间我会看4张盘,每张盘您都可以拍照。我做咨询的时候也可以录音。”

吴燕夏说这么长段话的时候没再看梁凉,只是一动不动地凝视桑先生,声音力度准确硬净。

梁凉呆呆地望着他。

……变了呢。

她从来没见过这种状态的占星师,他的姿态毫不恣违,但言谈之间有着极强烈攻城略地的气场。

吴燕夏从头到尾就是和普通的算命师(或骗子)感觉不一样,他骨子里不需要你相信,然而他会想方设法让你去了解那些你不信的东西,甚至不介意把结果狂甩到你脸上。

最残忍的击倒,是让你主动倒在信与不信的门槛上,而他已经歹毒地露出“不算命”的背影拍马走了。

桑先生被唬得也有点神经小紧张,他默念死骗子死骗子死骗子和我没钱我没钱我没钱,表面维持着看破一切的表情。

他冷冷地问出最关心的问题:“算命费用要现钞还是转账?先付款对吧?”

吴燕夏浅棕色眼眸一闪。

“第一,我不算命,我只是解读星盘。第二,你是凉凉硬塞给我的顾客,所以这报酬得由她给我。”

梁凉如梦初醒,她呆呆地指着自己鼻子:“……我?“

刚才担心神灯啊某一瞬间觉得他居然很帅的震撼啊全没了,她条件反射地又把他看成逼着自己铲屎的奇葩魔王!真的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桑先生算星盘但要自己付钱?还有别叫的这么亲密,她跟他不熟!

吴燕夏假惺惺地叹了口气:“我现在坐在这里,还不都是因为你叫我我才肯拨冗来的。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谁叫我来的当然谁付钱。”

梁凉哑口无言,她的小心脏严重不平衡起来。这简直是乱扣帽子!为什么总欺负她啊!吴燕夏解读一次星盘多少钱?几千来着?

呜呜呜!

啊啊啊!

郁闷死了……

吴燕夏却没看她,他弯起嘴角:“哎,我可不收你的钱。”

她愣住:“你又想要我干什么?”

被莫名忽视的桑先生觉得不耐烦了,他才是今日闪亮男主角。

吴燕夏在他面前似笑非笑的,眼前的小子依旧是那晚见到的死样子,但不知为何确实显出点深藏不露的气场。

桑先生揪住吴燕夏之前的话盘问:“你说自己不懂算命,那我今天为什么花这么多钱来找你来看这个,嗯,这个星盘?”

他语气轻蔑极了,那满脸大胡子恨不得变成倒刺扎在占星师的肉里。

吴燕夏依旧一点也不生气,他笑容更盛,托着下巴解释:“嗯,看星盘嘛,无非是通过宇宙运转的规律而更了解自己,让自己对未来目标更清晰更坚定什么的。”

桑先生闻言双眼放光,从粗鼻孔里吼吼地哼笑两声。

他胸有成竹地对梁凉讲:“老板,你根本不用担心。咱们待会一毛钱都不会给他!小骗子你就等着爷爷灭死你,准备把那晚的饭钱给我讨回来。”

吴燕夏也挥手赶梁凉:“那我们开始吧。不准外人围观啊,美少女你忙你的。”

原本想留下来看热闹的梁凉就这么被无情地驱逐。

她远远地站着,看着角落里的吴燕夏和桑先生的头越凑越近,两人一起在他那ipad上方看着什么东西。

不知道在讲什么呢……

lu好奇地走过来:“来的人是谁?第一次看桑先生这么急迫的想跟人交流,难道是他的私生子终于找上门?”

梁凉不由汗颜,两个人长得根本不像啊。

小凡却尖锐地指出:“怎么不像了,老板你看看,他俩不都是黑皮啊。”

☆、第 26 章

梁凉抿嘴笑了会, 很快把吴燕夏和桑先生的事情先放下。

明天就是参加高中同学婚礼的日子,她打算带一些“赤饭”当作心意。红豆糯米饭向来是日本传统喜宴的食物,一般用于赠给新婚夫妇寓意喜庆驱邪。

梁凉更精于食品原材料挑选和处理,理论知识丰富,对厨艺的操作并不如跟着桑先生多年的弟子上手。

她刚把这属于本膳料理的范畴拜托给了圆圆,期间后厨突然说制冷机开始大量漏水, 连忙过去检查。

吉兆目前后厨六人, 服务员两人, 但店里目前只有梁凉一个女孩子, 涉外采购和新店装修目前也都压在她身上,

梁凉就像被一个被飞速抽打的桃红小仙子陀螺,不停地踮脚在各种琐事间转来转去。

她飞快浏览今晚的预定桌位。高级日料店里老客是需要坐固定位置, 新客则要安插在距离料理台近一点的地方,方便及时服务解惑。

接着, 梁凉又和新店设计师通了半个小时电话。她沮丧发现根本无法沟通, 所谓装修嘛, 必须要当面讲清楚。

空气里有隐约的海腥甜味, 要用柠檬薰衣草喷剂的水定时拖地。在她身边有各种穿着白色料理服的厨师和其他帮工,有条不紊地穿梭,偶尔用酒精喷枪去处理半熟食物。

好不容易休息下来, 梁凉又想到了瑰丽酒店的供货商邀请。

她保证过今晚会给最终回复。

梁凉给魏奎发了个短信:忙吗,我能不能给你打一个电话?

她做人生的大小决定前,都会习惯性先问魏奎的意见。

短信发出去,整整半个小时里就杳无音讯。梁凉咬着唇试探地给魏奎打了个电话, 只响了一声就挂断了。

随后,魏奎迅速回复:忙,别打电话。

唉,是这样啊。

梁凉不厌其烦地编辑一条很长的短信,把是否做代理商她的考虑什么最终写了二百字。最后结论是,她真的没时间去处理。

又检查了好几遍错字,刚发送完就觉得前方的桌子被轻轻敲了敲。

“美少女,有水吗?”吴燕夏的脸出现在对面,嗓子有些沙哑。

她恍然一看时间,居然已经过快三个半小时。

“大仙你看完星盘啦?

吴燕夏没顾得上点头,他正忙着喝梁凉端来的柠檬水,喉咙一滚一动的。

占星师的皮肤其实是偏向有点异域风情的晒蜜棕褐色,但他肩膀宽又精瘦,身材更像个男孩。桑先生就绝对是娘胎里出来的武工式黑皮,体型一大块,而且总感觉他皮肤粗糙到了能把软绸子刮出丝。

反正,两人绝对不是一种类型的黑皮。

梁凉以资深颜控的目光作出最终判断和点评。果然黑需要参照物,吴燕夏的程度比桑先生好上一点。

吴燕夏已经喝完水后,呼出一口郁郁清新的长气,他扬扬眉。

梁凉因为刚才的详细观察不小心离得他太近了,被那股气息拂到前,赶紧又去回头看桑先生。

呃……她惊讶地眨眨眼睛。

此时的桑先生已经不复之前的战斗民族精神,他怔怔地对着对面的空椅子,整个人都像被砂纸涂了一遍,随后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餐馆里是明令禁止抽烟的,一般有烟瘾的厨师都会去后面的小巷子里放松。

吴燕夏拦住梁凉:“没事,我刚刚把他的打火机顺过来了,他没火。”

一边说,一边轻笑着把桑先生磨掉外壳的一次性打火机放到桌面,动作行云流水。

占星师的浅棕玻璃色瞳仁此时显得深邃不见底,虽然在笑但又态度谨慎,根本不是平时对她笑嘻嘻却又敞开心扉的模样。

梁凉胸口就像藏着一只抓心挠肺的小鸟,期待好奇心来哺育。

喂喂,到底他都对桑先生说了什么?

怎么她生平所认识的最强悍且最不相信命运的两个男人,在遭遇这个占星师后都摆出相同生无所恋的表情呢?

吴燕夏只能耸肩,他说:“我确实只是看了看他的星盘。”

梁凉心里那只好奇的小鸟顿了顿,抬起另一只爪子继续挠啊挠的,她小声地问:“你看出什么啦,桑先生这辈子能结婚吗?”

“我只能推出什么阶段是属于感情扩张期。比如说,你家厨子这两年有结婚的可能,但把握的住把握不住就看他自己了。”吴燕夏顿了顿,他望着梁凉那充满求知欲的小表情,一时嘴欠又补充,“但我唯一可以预言的是,他绝对不会和你结婚。”

梁凉轻而易举就被他气到:“完全不会的!”

这人怎么能把世界上所有的大大大坏事都和自己扯上关系?虽然接下来这话对不起桑先生,但她宁愿住一辈子鬼屋都不想嫁给他。

梁凉不高兴地把他的杯子收走,桑先生那张耷拉得如同天狗般的脸飘到旁边。

她还没装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他把代表料理长的黑领带和黑围巾都扯到手上,用前所未有的虚弱语调说:“老板,人家今晚要请假。”

啊……板长今晚罢工。

今晚不是周末虽然还能撑过去,但这是吉兆开业以来,桑先生第一次主动请假的。

当桑先生像长着轮子的黑矿车般轰轰烈烈的走出门口,梁凉反应过来,她紧张地说:“大仙,你到底跟桑先生说了什么?!”

吴燕夏无奈地重复:“我真的只看了他星盘。”

说了已经拒绝算命了,而且身为占星师不可以用多余的预测让客户遭受不必要的惊吓。

梁凉觉得“星盘”是一句非常蹩脚的借口,她蹙眉问:“那桑先生的星盘显示什么,你害得他今晚饭都不做了。大仙,你和魏奎怎么闹都无所谓。但请你绝对绝对不准骗桑先生,也绝对绝对不准伤害他,否则,否则我就……”

梁凉说话总是有点娇憨温柔的,发脾气前都会先犹豫一阵。

但吴燕夏身上存在一股妖气,他能同时眼波潋滟,同时露出那晚让魏奎都想分分钟抽他大嘴巴的无谓表情:“来啊来啊继续威胁我啊?”

梁凉被气得目瞪口呆。

他们原本低声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梁凉的声音稍微大起来。

旁边的lu和其他员工一直都在旁边竖起耳朵,当听到“星盘”两个字以极高的频率出现,向来最八卦的lu不由插嘴说:“星盘?是星座星盘吗?你是占星师?”

在梁凉咬牙的表情里,吴燕夏也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关键就是,他没有否认。

围观厨子眼里开始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吉兆开业这四年在城里接待过不少明星客人,但从来没有一个职业比“占星师”更有诱惑力。而什么样的占星师,居然把桑先生都说得离店而去?

在某人继续引起店里的骚动前,梁凉赶紧把吴燕夏拽到店外面。她一甩开他衬衫下摆,就气咻咻地站在外面的台阶上努力地瞪他。

大灾星大灾星,气死了!

心跳前所未有得飞快。梁凉都被自己胸口的陌生怒气感到隐隐的惊讶,以前有个员工偷偷拿吉兆上万块的原料,她也只是满脸遗憾地开除对方而已。

但吴燕夏好像特别能引出别人的新情绪,比如现在,梁凉真的想咬人了!她早忘了应该害怕他。

“对不起啊,凉凉。”

吴燕夏现在也略微羞惭。他刚刚是真的没想戏弄lo娘,但每次看星盘都耗费不少精力,尤其连续三个小时面对多疑、敌意、纠结、戏多、不打算花任何钱但又想免费知道所有关键信息的大龄难缠男顾客,转而面对梁凉就一时口无遮拦起来。

他之前开这么轻浮的玩笑,只不过是想看梁凉露出坚决否认她和其他男人关系的表情。

其实是有点心花怒放的。

梁凉原本怒火中烧,脑海思考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吃掉这个妖孽。但听他道歉后心就又软了。

不行不行,吴燕夏真的太狡猾,他每次都用那些星盘鬼怪之类的东西把魏奎和桑先生骗得一溜一溜的!到她面前就开始卖装傻装纯洁的人设。

不能相信他。

很多小事从梁凉脑海里一滑而过,裸/照、凶宅、灵魂交换、扭伤了脚、铲屎、违法地图,这么一想,她就(尝试)冷淡地问:“你这次又需要我干什么?”

吴燕夏过了会才明白,她说的是给桑先生看星盘报酬的事情。

他本来想让梁凉用那种甜甜的语气叫一声自己“夏夏”的,就算叫“吴燕夏”也好,整天喊“大仙”太伤感情了。

但眼前的lo娘正歪着头,用第一次见面时那种谨慎、疏远,甚至还有点隐隐讨厌他的抗拒目光看着自己。

吴燕夏以前绝不会多看这种姑娘(或小伙子)一眼。不是骄傲自恃,而仅仅是觉得没意思。他每次也对私人看星盘的客人说,我说的谁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就走。

对上梁凉那种要把他推远的目光,吴燕夏胸口一热,忽地不走脑子地说:“梁凉姑娘你给我当猫吧。”

整个世界寂静了。

吴燕夏处于天大的懊丧中,依旧先抽时间为自己的深色肤色庆幸几秒。他不是情场老手,但情商绝对不低,几乎刚一张嘴就知道自己犯了今天第二个巨大轻浮又无法挽回的错误,因此后半句是红着脸咕哝说出来的。

梁凉不得不竖起耳朵,可是她此刻极度茫然和空白的震惊表情,表示已经清清楚楚听到了他全部的话。

说什么都晚了,撒旦正站吴燕夏背后露出冷笑。

“如果你愿意,我……我什么都会给你,全世界什么都可以。”吴燕夏也只能继续强撑地把话说完,试图不那么轻浮,但声音已经发飘了,“我说真的。”

梁凉已经在困惑中斩钉截铁地拒绝他:“不行!!!”

今天没下雨,占星师阴天里的强光下眼珠的颜色是深棕色,目光躲躲闪闪的。这么貌似神秘强大的男人每次在她面前都有点傻乎乎的,梁凉忍不住对他放松警惕。

然而这些都是装的吧!他嘴里的“当猫”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苗语里“苦力”的代言词。难道是英语,日语里有这么一个词汇吗?

她有点委屈,有点困惑,还有点……莫名其妙的羞涩。

梁凉忍不住问:“什么叫‘当猫’?”

吴燕夏没有回答,他只是在她眼前做了一个全世界最为变态的动作——他干笑着,默默地往后退后一步,再往后退后一步。

突然间扭头跑走了。

跑、走、了。

对,占星师在发现他告白惨败后,而在事态更严重前,他决定采取梁凉最擅长的方法,他也准备跑走躲一躲。

梁凉第一个反应就是惊惶地去追他,她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吴燕夏跑什么?

“你要去哪里,大仙?”

她不由自主提着那层层的大裙子去追他,但这占星师一迈开长腿,那个“不算命”的清瘦背影简直就像奥运跨栏冠军一样唰地声过街角处就完全没影了。

“你跑太快了,你,你,你快回来,你不要走啊!我不当你的猫!你听到没有?你回来?!夏大仙?吴燕夏你简直是一只猪!!!”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打断一下阅读。

打赏坦克的读者id,不会出现在坦克章节中。

我之后会继续选取旧文长评id和负分读者id。

有人只看过我某篇文,或者只喜欢我某篇文,对坦克或其他旧文看不下去。

我觉得很正常,暂不赘述。

游戏连载时它归我所有,写完后归你所有。但我只想把一些数据存储在游戏本身里,所以并不是一个纯粹竞价物。

坦克的各种记录也会有,但不该在本文里即时体现。我这里再冷也不是点歌台啊抱歉。

当然啦,老公给我红包我很开心,我知道你就是想希望我开心点写文。但游戏结束前我总是很难开心。懒死了我。

我发誓这是倒数第三次的作者有话说==

☆、第 27 章

杨雨薇这次打吴燕夏电话, 刚响一声就被接起来了。

她刹那间怀疑自己拨错号码时,吴燕夏用一种介于没睡醒和死气沉沉的语气在那边说:“雨薇哇?”

杨雨薇好气又好笑,淡淡地说:“夏夏,你这样颠倒通宵的作息,也不怕哪天心肌梗塞?”

吴燕夏也不多解释。

他先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再四处左右看了看。刚刚脑子抽掉转身跑走, 现在停住脚步又根本不知道跑到哪条街上来。再想到了梁凉, 隐约间听到她在背后急急地喊自己的名字。

吴燕夏往后靠在墙上, 挠着卷毛, 罕见不耐烦地问:“有事?”

杨雨薇冷哼一声,显然之前发的短信他根本没有看。

“我有朋友想让你帮她决定剖腹产日期。”

“待会你把她电话发来,我去联系她。”

她顿了顿:“过几天我要去武汉出差, 认识的一个证监局头头的女儿在当地要拍部电影,她想找你看看开机时间。不然我们一起去武汉?”

“应该可以, 但我得明天早上把确定时间表告诉你。”

吴燕夏身为非常特立独行的人, 不太擅长做缜密的规划, 但好在他性格不固执, 别人帮他安排去做什么事情,只要觉得有理就立刻服从。工作中最怕的是没能力又有自己控制欲的人,这种人简直是团队管理者的噩梦。

嗯, 就比如魏奎。

杨雨薇办公室视野极佳,能高高地俯视外面涌动的江面和江对面高楼。她穿着紧绷的铅笔裙和高跟鞋,走到落地窗前堪堪停住。

在吴燕夏挂电话前一秒,她突然问:“你现在是在家?”

“在外面。”

“那过来找我吧, 咱俩今晚一起吃顿便饭。我正好把你的保险合同副本给你,已经在我这里搁了很久。”

吴燕夏搪塞几句,最后无可奈何地答应。

结束通话后,杨雨薇继续冷淡地凝视了几秒江面和货船。唯独转身时,露出一个在工作日非常罕见的柔软笑容。

外面的大格子间,办公桌紧挨着厕所门的魏奎正好抬头,隔着透明门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老太婆微笑起来感觉也好老太婆,他暗自恶心着。

魏奎顺手点开手机,第一眼就看到梁凉发来的压迫感十足、得上下滑动好久才能看完的长短信。

……她说她不想当供货商。

魏奎索性删除整个短信了事。

今晚肯定还得加班,他郁闷地决定去旁边大厦的三层吃越南河粉。结果走进门后就不饿了,因为看到很久未见的吴燕夏和杨雨薇居然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饭。

魏奎脸一抽,转头就走,但随后他又若有所思地绕回来,举起手机偷偷给他俩拍了张照片。

不是玩阴的吗?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

两碗河粉端上来,杨雨薇正把她那日本才俊的追求者星盘给吴燕夏看。

她是算无遗漏去编制自己社交网络的女人,有个例子,杨雨薇至今和自己每一任前男友的关系都很良好。相反是吴燕夏从不注重与他那些贵人客户的关系。

但杨雨薇每一场恋爱都不能持久,因为择偶和工作都太挑剔。她心中有本明帐,好丈夫所必备的条件列得清清楚楚:事业要成功,至少以后要有成功的可能。家境富裕,至少两套市中心的独立别墅,还要有相应动产。当然外表也不能丑、年龄不能太大。

吴燕夏轻描淡写点评贺翔几句后不肯多谈,杨雨薇也知道他还坚持所谓“不算命”的原则。她内心不以为然,却也暗暗把他提供的信息记下来。

上次吴燕夏一眼就看出那个追自己的副行长居然是个二婚男,这消息比什么都准。

“谢谢帮忙。”杨雨薇跟她的大学同学一笑,此刻冷面女强人的语气几乎算得上撒娇。

如果魏奎在场看到,估计明天早饭都得吐出来。

吴燕夏却是一点心情也没有,当杨雨薇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意兴阑珊地用筷子搅拌着热气腾腾的河粉,思考着梁凉会怎么想自己。

哦,老子完了。他只能面无表情地想。

吉兆晚间的营业确实笼罩在一种奇异的气氛里。

板长不在,老板全程一言不发,包括今晚负责握寿司的二番手lu都好像心不在焉。

他转头跟圆圆悄悄诉苦:“我觉得我幻听了。”

“你都听到什么了?”

lu露出半迷茫的表情:“我今天好像听到咱们老板在街上张口骂人……”

“果然是得病了,你明天请假去看看耳鼻喉科和精神科吧。”

梁凉突然从他们身边飘过去,轻轻咳嗽一声,两人立刻继续专心地进行吧台位工作。

今晚桑先生临时旷工去思考人生,好在依旧能应付过去,而且因为他不在,餐馆里的气氛融洽无比。

只不过梁凉的心情始终陷于最深的谷底,一是因为魏奎还没有给她的长短信回复,二是因为那个堪称奇葩和怪胎的占星师。

尤其当她郁闷地独自回到店里时,发现吴燕夏刚刚跑得过快而把ipad和笔记本遗留在桌面。

ipad pro巨大一只,没有任何外壳,边角金属被磕扁了好几块。而收起羊皮笔记本的时候,看到吴燕夏在封面匆匆写就一句话“大善大恶之人,数亦拘他不定,切记切记”。

梁凉满脸黑线。

吴燕夏一定也知道他自己就是大恶之人,所以才……才,才总是这么怪怪的。

她整晚都努力把那句“当猫”驱逐出自己的脑海,但显然很失败。

打烊后,今晚由梁凉自己来做闭店工作。

她原本动作就很慢,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动作仿佛更慢了点。等忙完后,梁凉在整洁的店里安静地坐了半天。

很多人有幽闭恐惧症,她却很喜欢幽闭的空间。透过玻璃往外看,整条街没有一个人,占星师这段时间都跑到吉兆接她回家,像是心血来潮又像单纯闲着无聊,两人在路上东扯西聊的,时间很快就滑过去,倒是让她有点期待下班时刻。

梁凉发了一会呆。看表已经比平常晚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明天要带的赤饭装进冰镇袋,再费力拿着沉甸甸的小包,里面装着ipad和笔记本。

自己待会还得去吴燕夏家把遗忘物还给他,光想着就觉得莫名郁闷。

这占星师真是一个神经错乱又不可理喻的猪!

走出吉兆的门,梁凉习惯性地往他喜欢站着的地方瞥去最后一眼,脸突然红了。

……不得不说,某人真是拥有史上最最最最最无敌的厚脸皮。

下午明明还莫名其妙地在她眼前逃走,晚上居然又敢再跑回来!

路灯下,占星师和自行车的影子都被投射到身后高大的树木丛中,在夏夜里显得漆黑静谧极了。

不过,吴燕夏今天没大咧咧地把自行车停在显眼位置,他找了个相对隐蔽处默默站着,也没玩手机,反而就像一只高大乌鸦站岗似的直直站着盯着门口,仿佛显得有点焦急不解的表情。

直到看到她出现,吴燕夏这才放下心。

他远远的,立刻扬唇自信地一笑。

梁凉第一时间就赶紧板起脸。

但同时她也在拼命咬牙,抑制住内心那股无来由也想笑的冲动和莫名的紧张感。

吴燕夏非常心虚,完全靠双臂搀扶自行车才赶紧把身体挪过来,装着没事人似得打招呼:“美少女,下班啦?”

他这么主动,梁凉反而又有点不好意思。她很小幅度地点头,从包里取出ipad和笔记本还给他。

吴燕夏再硬着头皮接过来:“走吧?”

?“嗯。”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都没提逃跑的事情,当然,也同样没提“当猫”这话头。

吴燕夏今晚其实等了她很久,眼看吉兆里灯还亮着,但就是没人走出来。

他脸越来越臭,感觉每多等一秒世界上都能多枉死一个冤魂。

直到看梁凉还是穿着公主裙像以往那样走出来,虽然时间晚了很多,但垂眸时无限温柔,说话时依旧轻声细语,吴燕夏立刻暗自放松一口气,内心有点小雀跃甚至还有点莫名得意。

然后,他就听到梁凉静静地开口:“大仙,你明天不要来接我了。”

吴燕夏还正骑着车,他不禁回头一望。

某个瞬间,梁凉觉得占星师那双向来眼睛先笑的眸子居然不怒生威。吴燕夏偶尔会显老和怏然,因为眉眼全部下垂,再配合着那冷漠目光重重压过来,让人觉得一种精准的击沉感。

吴燕夏很快就又回过头。

梁凉捏紧了她的裙子带,她弱弱地补充完:“因为我要去参加高中同学婚礼,晚上都不在吉兆的……”

吴燕夏原本还绷紧了身体,警告自己先看路别走神不然又迷路了,听到这里终于松口气。

“哎,凉凉?”

梁凉全身又一抖,整个人紧张起来。他突然叫她全名干嘛,声音还这么低这么温柔。

怎么又感觉没什么好事啊?

不过,吴燕夏只叫了她一声后就又不肯说话了,他继续骑车,带着放松的笑意。

梁凉迷茫地侧坐在他自行车后座。

她最初还想农奴翻身,啊,不是农奴,反正是想摆出睥睨一等的态度对他,哼哼,这人今天可是在自己面前落荒而逃!

但吴燕夏刚刚就这么回头一瞪她,她又没出息屈服于他的胁迫。不过,他好像也没压迫她。

现在……两人明明什么话也没说,梁凉觉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心跳莫名地有点快有点飘,感觉有点晕车。

……呃,晕自行车。

安静了会,梁凉轻声说:“大仙,你可不可以骑慢一点。”

“不可以。”吴燕夏刹住手闸,他单脚踩地,居高临下地再次古怪地回头看她,“美少女,我们都已经到我家楼下了啊!”

他扶着她从后座位跳下来,乘电梯的时候,沉默简直是煎熬。

莫名其妙的,梁凉就把她犹豫是否去瑰丽做供货商的事情说出来。

吴燕夏倒是非常正经地说:“哦,去做吧。”

“不不不,我早就已经决定不去了,因为现在工作真的已经很累,吉兆的事情特别多,我都忙不过来,还有新店装修,之后还要招新人,而且我真的什么都不懂,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对了,我也觉得酒店里官僚主义很严重……”

梁凉把所有理由都说了一个遍,然后用等待肯定的目光望着吴燕夏。

“试试看吧。”吴燕夏的目光里同时混合着微微的了然和关心,他仿佛看透了什么,“如果你做不好,瑰丽酒店首先会辞退你。”

梁凉沉默片刻后眯起她的大眼睛,认真地说:“大仙,你看到我被辞退会很开心对吗!”

看吴燕夏哈哈大笑,她气坏了,再次觉得这人就是一只坏心眼的猪,跟他说话就是浪费生命。他还是快快再跑掉再消失吧!

吴燕夏却轻声说:“我觉得你想去试试啊。”

梁凉拒绝和他交流。

她气呼呼地铲屎、气呼呼地再被吴燕夏送回来,气呼呼地躲开吴燕夏临走还想揉她头发的魔爪,气呼呼地回家窝在沙发上。

但突然间,梁凉也不知道哪里涌上来的勇气和冲动,在午夜到来前把手机里改好的短信删了,然后发了条“希望我们合作愉快”给瑰丽酒店。

“发送成功”。

梁凉静静地把下巴搁到膝盖上,脸颊处陷在宽松蓬软的星星刺绣纱裙当中。

资深lo娘撅起嘴,她轻声地自言自语:“我才不是猫,我绝对不会当任何人的宠物。”

☆、第 28 章

梁凉睡到第二天八点多, 被楼上的电钻声吵了起来。

她头发很长,每次睡前都戴着一个白丝绸的睡帽,此刻散落下来在肩膀上。把刘海朝天掀起来,迷迷糊糊地将电动牙刷填进嘴里,按钮,嗡嗡嗡嗡嗡, 梁凉就在这种震动中突然清醒。

嗯, 昨晚是不是答应做瑰丽酒店的代理商?

梁凉刚嘶了口凉气, 差点把薰衣草味道的牙膏咽下去。

她的骨气向来是有的, 但通常不太多。昨晚被吴燕夏那语气说的莫名振奋,感觉尝试新事物也没什么不可以,到了今天早晨就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梁凉至今清晰记得第次看到其他 lo 娘的场景。

那是在仙台巴士站, 对方是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子,欧根纱裙、针织袜、马丁靴、时钟表, 戴着一个海马色的彼得潘帽子, 下巴处打了个很大的蝴蝶结系扣。真的太好看太仙!

当时看呆了, 她发现内心悄悄怀着的愿望在现实里真的发生了。再后来, 梁凉毅然决定自己这么穿。

梁凉跪在镜前试那些层层缀缀的衣服,如同骑士在和平年代里擦那柄闪闪发光的长.枪。那些小说和漫画里形容的那种原本仰慕不得了的裙子,此刻就在她的掌心。

没关系啦, 她很快就跟自己打气,试试做供货商嘛,实在做不好就被开除嘛,反正自己还是吉兆的老板。

梁凉有时候欣然接受别人对lo娘的偏见。毕竟, lo娘做好了一件事,大家都会很惊讶很佩服;但lo娘做不好一件事,大家反而会见怪不怪很宽容。

……呃,这么想的话是不是很差生很没用。

高中同学的婚宴是在晚上举行,梁凉中午给吉兆打了个电话询问是否都好。lu小声告诉她,桑先生今天还是准时上班了,虽然他一副刚被掠夺处女身的表情……

咳咳,随便吧,只要桑先生还肯上班就好。

也不知道吴燕夏有没有提出让桑先生当他的猫……怎么又想到这件事,她赶紧摇了摇头。

中午的时候,瑰丽酒店打电话让梁凉把她的供货计划发过去——超五星豪华酒店采购计划是很严格的,原材料向来统一采办。旗下日料厅可以自己选择进货商,但仍需要送到总厨审核预算和质量。

梁凉发现她不能只说“yes”,而是按照他们要求足足做了两个小时的三个月预估进货食材的ppt,然后跟自己的独家进货商打越洋电话,询问是否可在原基础上扩大采买。

又要问物流公司报税和进口食材免疫的范围。

……钱不好赚啊!为了她的小裙子!

梁凉晕头转向的忙到四点多,然后打着哈欠坐在镜子前思考几分钟。

婚礼上不能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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