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同学现在不是当记者就是在体制内,当然有的去企业工作了。不过起码我这份工作没有固定退休时间,也不会朝九晚五的限制我游遍祖国大好河山。对了,我可是有很多飞机里程的男人哦,一个人都用不完。”
梁凉可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估计世界上没女孩能听得出来。迟疑了一会,她喃喃地说:“你为什么当占星师?”
“因为我是真的相信星座这回事啊。”吴燕夏完全不生气,“我觉得星座代表一种宇宙秩序。我也同样信‘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意思是每个人的独特命运都得靠自己过出来。”
约的车终于来了,他扶着她坐上去。
梁凉发现她正控制不住地问吴燕夏各种问题,吴燕夏为了转移她脚踝疼痛的注意力也都耐心回答。
不知觉间,他也打开了自己话匣子。
“很多人认为占星这是骗子行业,但是占星不过是符号学的一种,通过解读星盘,只要准确度足够,能让人发现真正的自己。”
“我们贵州确实有一个民谚,三天不吃酸,走路打窜窜。我们那里的酸菜鱼是很好吃的。“
“哈哈哈我虽然生在苗寨,但我是真的不会下蛊。不过,我妈确实从小就教育我,如果去别人家作客发现对方家里特别干净,吃饭前又先敲碗,那还是赶紧跑吧。”
梁凉边听边悄悄打量他,吴燕夏长得很厉害,没想到说起自己的家乡和星座神情非常柔和。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总觉得他现在的神情隐隐落寞,仿佛世间万物不复存在一般。
“你不喜欢大城市吗?”
他沉吟片刻:“我爸是中学校长,他就是那种红旗下长大特别汉化的苗人,性格拼,也热衷当官。他从小就告诉我要来大城市,以后做公务员。后来我果然考上大学来到这里,现在又有点钱,见到很多有意思的人和事,但是……”
“但你还是总想念家乡的酸菜鱼?”她小声地补充。
吴燕夏一震,瞬间就从自己的情绪中回神,他目光变幻了数种,始终没有一个梁凉能看得清。
片刻后,他便恢复了那熟悉的猥琐又有点不阴不阳的表情:“其实我家乡人口少,待久了难免很无聊。而我现在已经觉得这个城市有意思起来了。”
吴燕夏五官里只有眼型秀气,但那是要他绷着脸才能看清的妖冶桃花眼。因为每当他笑起来,眼角弯起一侧都有层层的皱纹。
……有点痴呆。
唯独眼眸闪烁着要命的强光。
不知不觉,吴燕夏已经把她送到电梯前。
下了车后两人一直没有再说话,占星师可以瞬间滔滔不绝,但也会突然陷入自己的沉默。梁凉感觉到一种陌生的不安,就好像自己正往什么无底的青色悬崖里跌,最后等电梯门在两人之间安然合上,才松了口气。
独自回家,打开门依旧是空荡荡的,坦克最喜欢的狗窝还摆在墙角。
两个宠物之间神秘地互换灵魂,梁凉发现她已经不暗中迁怒占星师了。其实有的时候感觉这人还是挺不错的,他身上有种无法看清的神秘感,但又不太故弄玄虚,甚至……挺蠢的。
令人感觉无端亲切。
她一瘸一拐地洗澡后坐在沙发上,抱着软抱枕边轻声打哈欠边等魏奎。
☆、第 17 章
梁凉一直对星座采取有选择性地相信。所谓“有选择性”,就是她相信恋爱冥冥中自有天意的,倒霉的时候也会责怪什么“水逆”。但至于那些上升星座、月亮星座以及生辰矫正、相位、宫位都代表什么意义,是否真的能影响命运,那些就太唯心主义了!
但她从十四岁就开始做一个梦。梦里梁凉和魏奎去海边玩玩,魏奎突然间问能不能吻她,她整个脸都红到爆炸,也不知道说好还是不好。
这个梦有很多变体,有时候发生在一个白雪皑皑的大峡谷里,有时候是在梦里的坏人追捕前,有时候是在刚发下试卷的考场中,魏奎就会在各个不合常理的场面里冷不丁地问能不能吻她,在梁凉心跳加快到梦境截止前,他总是只说不做。
这简直就像现实里的魏奎嘛!
今天的梦里居然换成占星师,他俩在那天的瑰丽酒店里一起蹲着逗坦克(或者是,神灯?)。吴燕夏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泰迪,若有所思地笑起来。梁凉觉得怪怪的,她刚想问他为什么笑,吴燕夏突然就转过头,很轻快地亲了她的嘴一口。
梁凉整个人都像卡进了电梯缝里,她憋气憋得肋骨都疼了。
然后她听到吴燕夏清晰地说:“梁蠢狗,本大仙要追你!”
眉毛里隐藏的小红痣像神灯的蛇眼一样闪闪发亮。
梁凉一睁眼就在沙发上吓醒,刚刚居然迷迷糊糊睡过去,还做了这么惊悚的梦,
看旁边的表,时间都凌晨两点了。
梁凉给魏奎打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魏奎显然也刚从梦中被惊醒,语气很恶劣:“我马上发给你!”
她沉默片刻,轻声说:“魏奎?”
魏奎松了口气:“是你啊。”
他今晚勉强用功加班到十点多就从办公室溜了,魏奎也没去梁凉家,在旁边酒店开了个房舒舒服服地睡几个小时。当手机响的时候是真的以为是杨雨薇那张脸追杀到这里。
梁凉刚想用最平凡的口气告诉他,也许下次违约不来之前应该告诉她一声,因为,还有人在等他。
魏奎却又跟她抱怨起了“老太婆”的压迫。他多年来口口声声地“老太婆”,总让梁凉错觉对方是一个更年期的老阿姨。实际上杨雨薇岁数只比魏奎大几岁,而且是那种仅仅从外表就能看出是资深投行□□的长相,拎的健身包恨不得都是魏奎两年的工资。
“……所以,我今晚没时间去你家住了。”
魏奎这么说完后,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之前借住她家的时候,两人共同的高中同学辗转给他们送来婚礼请帖。像这种交情很浅又很久都没联系、只有结婚才通知的人摆明了是要骗礼金。偏偏梁凉傻乎乎地答应前了,还问魏奎参加不参加。
“你好好休息。”梁凉垂头丧气地要挂上电话。
“等等,”他又叫住她,“你下周还要去那谁的婚礼吗?”
梁凉想了会才知道是高中同学婚礼的事:“去呀,我已经把回帖给他们寄过去了。”
魏奎沉默片刻,他声音再次变得怪怪的:“你别告诉我你要穿着你那套变装裙子去参加婚礼?”
梁凉心一紧,她是真的不懂,魏奎为什么无时无刻地总揪着自己的lo裙不放。好像自从穿lo裙后,两个人的见面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他仿佛是用这个在惩罚她。
魏奎等了片刻就放弃答案,他轻声说:“随便你吧,晚安,娘娘。”
梁凉第二天依旧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吉兆,当然,瘸着一条伤腿。
她是老板,工资都是自己给自己发,也没有病假和全勤奖这么一说。
魏奎的失约已经让她难过,昨晚的噩梦还记忆犹新。不知道为什么,梁凉感觉她也变得疑神疑鬼,怀疑吴燕夏不会动用对自己动了什么邪术吧?不不不,这种解释不科学。
当梁凉把昨晚在新店照的照片都给桑先生过目的时候,她自我开解说:“我这只算是流年不利。”
桑先生没有顾得上给新店挑刺,先拿着梁凉的手机壳复杂地端详了很久。
就在昨天,吴燕夏捧着相同后壳的手机笑眯眯地坐在对面。他问了桑先生的出生时间、出生地,曾经工作地。然后,这个深皮肤外加头发卷卷只相处了五分钟的陌生小子,就跟在银碟里数一粒粒黄豆似的,把他的出生、父母关系、小时候生长的环境、人生中的几次地点迁徙、还有心底的事情清晰无比地说出来。
真是见了鬼。
桑先生此刻把手机还给梁凉,他假装漫不经心:“昨天晚上来咱们店里吃饭的夏大仙,听说你俩认识?“
梁凉刚下定决定要把吴燕夏抛到脑后,此刻一滴汗又流下来。
主要是桑先生这声“夏大仙”也太自然而然了。吴燕夏身上有一种魔力,除了遇到他的人会很倒霉,还有大家都忍不住叫他大仙。也许源自每个人都对神秘主义有种畏惧。
她抱着侥幸的心情问:“这个人为你看的星盘准不准?”
事主桑先生摆出一付彻底看透吴燕夏骗局的姿态,他轻蔑回答:“那小子就是一个十足十的骗子,你可得离他远点。”
梁凉感觉她眼前豁然开朗,搞什么,终于有人和她的观点一样。全球那么多人口,即使同一个星座都好几十亿人,怎么能这么简单地用星座分类,还号称……看破命运?太狂妄了,吴燕夏还是躲在山沟里吃鱼吧!
她欣然地打圆场:“我也觉得星座就是一种娱乐精神。”
“所以,我为了更好地拆穿这个骗子的骗局,打算付费去让夏大仙仔细地看我的星盘。”桑先生继续阴沉说,吧嗒吧嗒地按着手指关节,“如果那小子有一句说不准,我会把算命钱和我昨晚的饭费都要回来。”
梁凉一下子塌下脸,这个,她真的不觉得有必要。
但桑先生似乎下定了“要拆穿这个骗子”的决心,他逼着梁凉把吴燕夏的电话号码给了自己才放走她。
梁凉擦着汗,走到后厨。今天她腿脚不方便,餐厅来的刺身是濑户内海的明石湾短脚章鱼,她看了章鱼质量,让人用茶、米糠、和细盐均匀地洒在粘稠的身上,敲打四十五分钟用碾碎的大根沫搅拌当刺身。
她的日料知识有的是桑先生传授,有些连桑先生也闻所未闻。她从小就能耐得住性子做事,现在,梁凉每天都会读大量的日料博客、美食传记、书籍、乃至亲自去日料店一点点吃来问来,把食材和新鲜信息传达给后厨的桑先生。他俩谁也离不开谁。
等今晚九点多的时候,客人渐渐少了,吉兆除了甜点主食,不再供应新鲜食材。桑先生拭刀洗手后转身进了员工休息室,出来的时候皱眉叫住她:“他还没回我。”
梁凉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桑先生流露出草莽之流怕被人拒绝的脆弱:“夏大仙还没回我短信,你问问他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吴燕夏刚刚结束了今天的私人星盘咨询回到了家。他每周只做五个私人星盘咨询,约的时间已经排到了下个月。
白天又是下了整天的雨,他的卷毛在潮湿的环境里更明显发蓬。裤兜里通常只有门卡、手机、钱包、铁皮润喉糖,这四个小东西总会乱丢,唯独剩下的这两个不会,那是羊皮的b5活页本和墨镜。
fendi沙发终于清洗好重新送回来了,吴燕夏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哼歌,过了会习惯性地站起来走向蛇室看蛇。但刚一踏进去,他就立刻捂着口鼻闪身走出来。
臭死了。
坦克变成神灯后,就是一个吃和拉的工具。吴燕夏以前不知道蛇还会流口水,坦克做到了,它至今还喜欢在笼子里乱跳,睡觉的时候会发出嘶嘶的声音——蛇睡觉的时候无法闭上眼睛,但坦克却总能让吴燕夏意识到它在睡觉,因为它直挺挺地想棒槌样躺在地面。
相比坦克,神灯变成了狗后有了更清晰的视力、听觉、嗅觉和触觉,甚至还多了四条短腿。但这些触觉似乎对一条蛇来说太陌生了,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消瘦着。
吴燕夏早就试着喂它最爱吃的蚯蚓,但变成狗的神灯已经不爱吃这种沾着土的东西。他试着用白老鼠、生肉、生鱼、猫罐头、鱼粮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去喂它。神灯只会给面子的吃点,但又总是吃不多,迅速消瘦下来。
除此之外,神灯的排泄系统也差了很多。以前家里只养蛇还好,但自从变成了一狗一蛇,这味道……确实有点吃不消。
吴燕夏抱臂站在门口,本来想硬着头皮自己收拾,突然领悟到今天早晨那个lo娘没有来,八成是因为昨天摔到腿了。哦,对,她的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梁凉的样子,好像那个lo娘的形象全天都潜伏在脑海里似得。她戴着细致的发箍,走路悄无声息,她又好奇又尴尬的表情,偶尔灵光一现如同落单的花鹿又经不起细问。梁凉总是不情不愿地来他家,同时穿着那巨大华丽的lo服,他忍不住想把她抓在掌心里细细地观赏。
德勤山人一直要收他为徒,吴燕夏却一直打哈哈,说自己看看星座就够了,天命知多了以后就难成家了。当时德勤山人怎么回答来着?他说,你?难呐!连杨雨薇也曾经嘲笑他男女荤腥不忌,搞不好是个双性恋或至少是同。
吴燕夏讪讪地想,他追个姑娘怎么就难了?
在这时候,手机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嗡嗡震动起来,他看也不看,直接大步走出门。
☆、第 18 章
在吉兆,梁凉还不知道全太阳系数一数二的桃花运或者说是天大的霉运已经砸在自己身上。她此刻双肘撑在台面,在桑先生烁烁的目光中用自己的手机给占星师打电话,但对方很久都没有接通。
怎么回事呢?梁凉想放弃,但在桑先生的yín威下打了个寒颤又用店里的座机、桑先生本人的手机、别人的手机一一打过去,依旧无人接听。
“大概有事吧。”她说。
梁凉过去曾经是有点焦虑的女孩子,如果对方不接电话就会非常不安地重拨,打二十遍三十遍直到对方没电,甚至能跑到人家楼下查看。
魏奎是特别讨厌她这一点,他有那种年轻男人的急进,热爱自由,觉得她这做法太局气。桑先生却能换个角度去评价她,他觉得梁凉的服务态度很好、很满意、可以打五星好评并选为年度优秀客服。
“还是算了。”他怏怏说,
梁凉也在心底松了一口气,默默庆幸吴燕夏没接电话。
占星师神神秘秘的,但人其实还不错,只是她总觉得要花钱找他算星盘这事过于夸张。
但桑先生又认真嘱咐她:“明天你继续联系他,你等他给我算完命后再拒绝人家。”
梁凉正很绝望的把手机还给其他员工,桑先生最后说的话含含糊糊没听清。
送走最后一名客人,桑先生负责今晚的闭店工作,看她脚伤把她提前赶走。
梁凉的脚踝在昨晚及时冷敷肿得并不厉害,但受伤非常麻烦,其中最麻烦的就是妨害她走路和穿衣服,今天只能穿星星的背带裙和绉丝衬衫,没穿裙撑,但穿着及膝堆堆袜,露出一小截月牙般的腿。
lo装是以欧式古装为基础的服饰,裙子和马裤都至少过膝的,再加上内里都会穿层层的打底,因此完全没有走光的风险。况且梁凉穿久了lo装也就真的不想露胳膊露腿露胸了,穿衣风格变得和性格都偏向保守。
梁凉除了亲人,多年来也只和魏奎和桑先生两名异性|交往甚深。而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警告她远离那个占星师——可是舍不得自尊套不回狗……
她独自走下台阶,没走几步感觉身体被什么一拽。原来袖口被一辆横冲冲停着的自行车把手勾住了丝。
啊,果然是流年不利,梁凉苦着脸准备低头解开。却发现自行车背后依旧湿漉漉的马路边孤零零地坐着一个人,坐姿伸展。
吴燕夏怎么出现在这里?!明明之前打他电话还忙音来着!
梁凉突然想到什么,她的脸慢慢变白了。
吴燕夏之前正坐在路边打坐,但他一直心神不定的,等看到梁凉后终于惊喜地站起来:“下班了?”一时高兴就流里流气地说了句,“我特意来接你回家的。”
梁凉表情上已经彻底傻掉,她脑海里已经自觉自动帮他把整句话补充完整,“特意来接你回家铲屎的。”
昨天睡得很不好,今天早晨等东摸摸西摸摸穿完衣服快迟到了。梁凉心里侥幸地存有“一,大仙是知道我扭伤腿了,二,这情况很大原因还是他造成的,三,他看上去还挺有良心的”等假设,决定直接罢工铲屎一天。
……这三个假设显然失败。
梁凉缩紧了肩膀,诡异地想到了《钢铁是怎么炼成的》的名言。保尔能在临终的时候自豪说,他已经把自己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那么自己在活着的时候就能宣布,她已经把自己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献给了世界上最普通的活动——为吃和拉而奋斗。
……不好笑啊这总结一点也不好笑的。
如果不是脚太疼,梁凉只想转头就跑。
但她腿不方便,又不会骂人,现在只能用一种看待歹徒和阶级敌人的目光盯着他,好像准备用这样的苍凉又纯洁目光把他看到消失、透明和不存在。
偏偏事与愿违,吴燕夏觉得lo娘这样专心瞪大眼睛看人的神情特别可爱。他悄声问:“你的脚怎么样?”
梁凉没吭声,她怕一说话得为自己的渺小命运哭出来。谁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奴隶制度了?明明就有。而她怀着对坦克的全部爱意,也只想说每天铲屎这事真的让人心好累啊。
“咱们走吧,”吴燕夏露出一副自认为最可靠、即使最狂躁的顾客都能全面相信眼前讳莫如深占星师的表情,“看,这是我的爱车。不过我好久没骑了。”
对面沉默的女孩子大眼睛骨碌一转,条件反射地随着他的手势看向那辆堪称人高马大的老式复古自行车,吴燕夏已经腿一迈,以潇洒的姿势跨上去:“瓦西里,快,别管我,快坐上来!”
……不可信啊他说电影台词也一点也不让人相信的。
吴燕夏用眼睛催促着她坐上来,梁凉始终站定不动,对自己这性格有点恨铁不成钢。话说自己昨天摔倒还不是因为他,结果这人依旧毫无内疚地来压迫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绝对要抗议,就说今天要休息绝对不想去铲屎了!
“我今晚还是会去你家做清洁的……”
梁凉一开口说话就发现语气太温顺了,她再顿了顿,语意坚决地说,“但我绝对不会坐你的车去,你先走吧,大仙。”
她摆着最冷酷的表情。如果吴燕夏又要忽悠她这也是什么“拣屎大礼包”里包含的福利,那对不起,自己绝对say no。第一是觉得吴燕夏骑得的自行车太不安全,其次坐在他后座这举动有点过于亲密。
吴燕夏的眉毛快挑到发际线上去了。
两秒不到,梁凉就被失去耐心的占星师直接拎上了自行车后座,她饱含热泪的想嘤嘤嘤,但那自行车太高了,试了试感觉脚都够不到地,又不敢跳下来。
……这人好霸道啊!她真的要报警了。
“前面就是警车,你去告诉警察叔叔吧。”
吴燕夏说完后就轻快地蹬起车,梁凉只好委屈地抓住车后座的铁螺丝。
占星师今晚穿着一件很骚很gay的浅粉色衬衫,配着他的黑脸、短裤衩和白板鞋居然显得有点倜傥。风把衬衫吹得发鼓,再轻柔贴在她的脸上。
梁凉往后闪了闪,心想他身上为什么总是带着一股大橘子味。
熟悉的马路因为水迹亮亮的,几乎没有行人。晚风正在漫不经心地吹,舒服的凉意。当吴燕夏的自行车嗖地路过警车的时候,对方在车窗里和善地看了看他们,并没有察觉这是一次蓄意绑架。
到吴燕夏家的时候,梁凉还是用最后的自尊板着一张雪白的小脸。
“今天工作是不是很辛苦啊?”吴燕夏假装察觉不出来,他故意问她。
梁凉决定不吃这一套,她要拒绝奴隶主发来的这种夹着玻璃渣渣的彩虹糖,鼓着脸淡淡地说:“噢,不辛苦。”
“对,你其实不是辛苦是命苦。但认命吧美少女。”他顺口接下去。
梁凉有点想笑,赶紧撑住了,维持着(她以为的)高贵冷艳沉默表情。
不过走到蛇室,吴燕夏倒是捏着鼻子跟着她一起进去,他苦着脸率先帮她把两个底盘冲干净,梁凉连蹲下的动作都不需要做,很奇怪地看着他。
……他不是抓着她来收拾卫生的吗?
吴燕夏转身要把托盘放进去的时候,他的表情微微露出有点生不如死,梁凉就心软看不过去,她赶紧抢过来:“让我来让我来。”
等他转头再换水的时候,她又赶紧说:“我可以做我可以做。”
梁凉此时已经悲剧性地彻底忘记自己的立场,又变成软萌勤劳恭敬的铲屎工。吴燕夏看了她一眼,笑笑地要把盆子抽过来,她坚持用双手按住不给他,结果一用力把水全部洒在他薄料子的裤衩上。
一片惊慌石化的寂静,两人动作戛然停下,除了蓝布蒙着的蛇笼里仿佛有哒哒的蹦跳声,彼此都没有开口。
但现在,梁凉发现她有比蛇更害怕的东西了。
吴燕夏低头看了会裤子,他脸色果然沉下来,面无表情地:“梁凉,你到现在都很怕我,嗯?”
她结巴着:“没,没有……”
他目光雪亮:“噢,得了吧。一个女孩该多讨厌我才能用水专门泼我的关键部位啊!你自己想一想,琢磨一琢磨,再看一看!”
梁凉耳根子都红了,直到占星师哈哈大笑的时候才知道他在逗自己玩。但她根本不敢低头看那泼湿的短裤,也不敢看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内心发惊。
直到回到自己的家,她才从晕晕乎乎的状态中回神过来。
啊啊!吴燕夏临走的时候怎么告诉她的,他说看在她受伤的份上,以后不需要每天早上去铲屎了——以后铲屎时间改成晚上,他每天晚上都会亲自接她回家来铲屎。
这占星师的气质怪,一会神秘一会接地气,全身上下也就身材和眼睛能看,偏偏张嘴说话就仿佛勾着人答应,更糟糕的是她居然中计答应了。
☆、第 19 章
梁凉默默地跪在床上,呆滞看着前方。过了会单腿蹦下床,打开柜子把所有的衣服抱出来,摆了整张床,开始一件一件裙子的熨烫起来。
她不停地叠啊叠,几乎把每件裙子都用挂烫机去熨了一遍,还挑出了三四件打算送去干洗。梁凉平常每个月只有一次这么仔细地收拾柜子,而就这么收拾的时候,她又泄气地坐在那高软蓬松的蕾丝之上。
梁凉掏出手机搜索“吴燕夏”这三个字,搜出来的都是什么“我是友邦郑州公司业务经理吴燕夏等等”,试着把大学名字也加入关键字,这次倒是一下就查出他的学号以及是哪年毕业。
嗯……
吴燕夏居然真的没有吹牛,他的毕业论文题目是《魏晋玄学本体论与阮籍诗歌变迁》,点开摘要都是认识的中国字,但她看了半天就觉得自己不认字了。
梁凉满脸黑线的关闭页面。
怎么感觉自己的手机壳也特别不顺眼起来,她又在满床的衣服上软软趴了会,然后去翻自己的首饰盒。一个lo娘怎么可能只买一个手机壳,赶紧换了个新的。
反正和吴燕夏用相同的手机壳也是怪怪的。
第二天去吉兆,桑先生进门就投来鼓励和期望的目光,显然想询问联系上占星师没有。但梁凉已经不动声色地把空调调低了,身为一个怕冻的壮汉,桑先生立刻抛弃所有唯心主义开始骂骂咧咧地抱怨他的切肤之冷。
中午天气预报说全城马上就要入梅,下午有阵雨,请车辆行人注意交通安全。
入梅……梁凉突然眼睛一亮,闪过丝惊喜——入梅就意味着天天下雨,吴燕夏不是放言要来每天接她回家嘛?像他这么懒洋洋的人,绝对受不了每天撑着雨伞来接自己。
梁凉不由默默希望自己住在乞拉朋齐,雨声潺潺,像住在瀑布中央,宁愿每天下雨到深夜,吴燕夏就能因为下雨不来。
果然心诚则灵,四点多外面开始就落起了大雨。
她面带笑容,心情无比放松愉快。
员工看着梁凉那高兴的样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的lo娘老板终于也被桑先生折磨到神经衰弱了,看到下雨还这么高兴,要知道雨天的客流量会下滑啊,有些客人会取消预订座位的。
梁凉自己再得意的傻笑了一会突然就不笑了,意识到了新的问题。
即使吴燕夏不来接自己,她今晚也依旧要冒着雨去他家收拾大便。
啊啊啊!
晚上结束营业,依旧是桑先生负责闭店。
他以“联系那小子看星盘的事情就交在你身上,我没什么耐心,所以只能给你三天时间负责解决,老板你自己看着办吧”一句当作告别,梁凉郁闷地走出吉兆。
桑先生就跟吴燕夏待了五分钟不到,他怎么就跟着魔似得非要找大仙算星盘,占星师到底都说了什么啊?
梁凉都开始好奇起来。
外面还在零零星星的下雨,门口却空无一车。
但在马路对面,吴燕夏用耳朵和肩膀夹着一把巨大、巨大、巨大无比的黑色长柄雨伞,就像长在地上的毒蘑菇似得。他正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漫不经心地划拉着手机。
屏幕的荧光照在鼻尖,发顶阴影丛丛,占星师有种微妙地异国反派气质。
梁凉内心腹诽着,她左右看了看马路,小心地走过去。吴燕夏抬起头,他朝着她一笑就又是那种有点温柔的神色了。
“下班啦?”
“大仙,你今晚怎么没骑自行车过来啊?”她压不住好奇地问。
他简单地说:“因为今晚下雨。”
梁凉呛了下,一时之间居然无话可回。吴燕夏反应特别快,但他的嘴又算不上贫,总之得看这人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她是隐约觉得他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欲多话的神色。
如果这人不想来接自己就不要来啊,梁凉也觉得委屈,她真的不想闭店后看到他那张黑脸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不是秘密欠了什么高利贷此刻被黑社会派来的打手堵住……
当然,他也绝对算是她的债主了。
伞很大,仿佛隔开雨天是另外一个世界。两人沉默地走着,谁也没开口。
他突然开口了:“你想喝牛奶吗”
“好的好的。”
说完话后才心里咯噔反应过来。真冤枉,不是梁凉嘴馋,是她在吉兆的口头禅就是“好的”“好的”,习惯性地反应。
吴燕夏低头翻找着他手里的塑料袋,那伞就往她的方向倾斜着:“你要巧克力奶、香蕉奶,还是原味奶?”
梁凉顺手帮他扶了把就深深地后悔了……伞好沉,这人刚刚是怎么举起来的。她不得用双手才能撑着伞面保持平衡,感觉这姿态就差跪倒在地面大呼“大王万岁”。
吴燕夏抬起头,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这才把伞柄竖起来,大黑伞又稳稳遮住他们落雨的上空,而梁凉手里莫名多了一瓶冰凉的巧克力牛奶。
“这些奶都是买给我家神灯姑娘的,它最近不爱吃饭只爱喝奶,瘦成狗——呃虽然说它现在就是一条狗。但我确实挺担心的。”
他倒是主动把刚刚臭脸的原因讲出来。
梁凉却顿住脚步,吴燕夏大摇大摆地走了几步才意识到旁边姑娘没了,赶紧回头看她。
“怎么了?”
“大仙……你是不是也很恨我?”
“我喜欢你啊。”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种回答。梁凉脸顿时红了,她要说的不是这个话题,磕巴着说:“狗是不能吃巧克力的,你也不能喂神灯喝巧克力奶!”
他在等她说下去。
于是剩下的一路都在干巴巴地对吴燕夏普及:“狗是不能吃巧克力的,肠胃无法消化,小型犬最好不要碰巧克力,否则就类似服毒……”这种知识。
梁凉自己讲着都觉得好枯燥,果然,她缺乏任何幽默细胞。
本来是想笨拙的开玩笑,说一句“你是不是很恨我,所以想害我的狗”这种轻松的话,但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很狡猾的声明“我喜欢你啊”。
只是直到走进蛇室铲屎的时候,梁凉依旧有点面红耳赤。
呃,吴燕夏这句暧昧的话是根本不能相信的,不不不不,也许自己还是应该相信一下点点?比如他说这句话的效果类似于“神爱众人”的意思吧。
于是梁凉更内疚了,阿弥陀佛,她这种渺小的人物居然胆敢调戏“上帝”。
吴燕夏今晚没有主动陪着梁凉一起打扫卫生,他正坐在沙发上用手机认真地查“养狗注意事项”。
等梁凉再次因为听着蓝布掩盖下的扑通声吓得逃出来的时候,那种“吴燕夏果然有点像上帝”的错觉更强烈了。空荡荡的客厅就摆着一个家具,沙发上就盘腿坐着他一个人。
……感觉好像闯进了故宫。
“大仙,你平常占星是怎么收费啊?”她突然问。
“噢,根据项目不同收费也不同的,算个人本命星盘和算双人合盘不同,年运、月运、剖腹产时间也不同。看整体星盘是至少三千一次,对自己的出生的具体钟点不确定的话还需要生辰矫正。而且我这人有个规矩,无论算得准算不准都不退钱。”吴燕夏又盯着手机看了会,才抬起头,“你为什么问这个?”
他朝着梁凉招了招手,她做梦一样走过去,忍不住想跪倒在他脚下前赶紧打直膝盖,端庄地坐在旁边。
吴燕夏注视了她一会,他语气怪怪的:“美少女,你是想找我算星盘吗?”
“……我,我随便问问。”
他笑了:“那为什么这么紧张?”?“……没有。”
梁凉在撒谎,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开始诡异地狂跳起来,吴燕夏明明很有男子气概,但他有时候的表情就像诱惑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的阴险巫婆。
而听到吴燕夏不紧不慢地报出价格,她就只剩这一个绝望的念头:还是等明天把算星盘的价格告诉桑先生然后再问问他还想不想看吧,好贵啊,什么样的闲人才会找吴燕夏看星座啊。
“找我看星座的80%都是女孩子,她们一般都想知道自己真爱到底是谁?会什么时间出现?自己什么时候结婚?结婚对象是谁?以后会和丈夫过怎么样的一生?等等之类的。不过我能给出的也都是大致趋势。”吴燕夏打了个哈欠,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然后把一大塑料袋的牛奶全塞到冰箱里。
回头的时候吓了一跳,那个lo娘居然跟过来。
梁凉不服气地趴在开放料理台上,她伸着雪白的脖颈,歪头去读出他t恤后印着的三个黑体字:“不算命?”
哼,吴燕夏老是说自己不是算命的,但他之前讲的那些也属于算命范畴嘛?
占星师本来想耐心解释其中的区别,四目相对,她的眼睛又大又美。
吴燕夏突然间心跳如雷,就像回到小时候,小舅舅玩笑般地捏着自己鼻子强灌下人生第一口酒,他天晕地旋地重重摔倒在地,迷糊地看大舅舅满高脚楼地揍小舅舅。清光月亮挂在头顶,然后他想,呵呵,傻了吧。
吴燕夏现在听到他正在口干舌燥地嘲讽他自己,呵呵,傻了吧——
“哎呀,我就问问。我不会找你看星盘的,”梁凉误会了他的沉默,她再次觉得自己开玩笑很失败,就很羞涩地解释,“不好意思啊大仙,我又烦到你了。”
片刻后,占星师轻声说:“我也不会给你看星盘的。”
……因为她只配铲屎,而且看上去太穷了是吗?梁凉很不高兴地离开他家。
作者有话要说: 坦克这文是史上最多波折,因为有“坦克”两字,在很多搜索范围内被屏蔽了==
确实怪我起名不慎,很多评论被吞,不是晋江的锅~~~~~~~~
但本颗星不想改名,这对我不算问题(我的问题永远是不想更新。。。
明天啊不今天入v,希望审核不要那么严==
入v相对于结婚。不过领证十块钱你全掏,你养家,你等我,婚姻存续期间冥王星只负责blingblingbling
盼望离婚那一天(够了
☆、第 20 章
桑先生第二天的反应比梁凉想象中又要平静很多, 他甚至没大喊“死骗子”,这让她有点毛骨悚然。桑先生什么时候对除了日料外的东西那么执着呀?
他只是不耐烦地表示对占星价格有心理准备,毕竟像吴燕夏这么有名的占星师收费一定不会太便宜。
梁凉愕然地脱口而出:“夏大仙很有名吗?但我在网上没有搜到他名字!”
说完后有点心虚,觉得自己暴露了什么。她平时缺少八卦的动力,除了搜索工作上的日料原料和海淘买lo裙几乎不看任何国内娱乐信息。但昨天晚上,梁凉再次心里痒痒地全网搜了“吴燕夏”, 在一无所获的情况后还花了五块巨款把他的毕业论文从知网down下来。
当然, 读着读着就直接香甜地睡过去。
桑先生愣了:“网上到处都是他的名字。他在全国占星师排名第一的, 还被英国占星协会和美国什么协会认证过, 他是萌萌哒夏夏占星师。”
想象一下,当一个长得像海豹般的壮汉挤着嗓子说“萌萌哒夏夏占星师”,这简直是太刺激了。
梁凉神情肃穆了片刻, 她深呼吸后木木地问:“桑先生,您, 您为了算星盘现在想跟我卖萌吗?”
桑先生脸上青筋乱跳, 他擦了擦手, 粗鲁地直接夺过手机打字再还给她。梁凉颤抖地接过来, 原来“萌萌哒夏夏占星师”是一个热点头号,而这关键字足足拉了n多长条和快照。
吴燕夏做占星的时候不用真名,她努力地用“吴燕夏”三个字自然搜不出来什么。但“萌萌哒夏夏占星师”在网络上就非常有名, 他发布的年运和月运和美国苏珊大妈一样以神准而起名。而这家伙从拨号上网时期就开始在自己的博客发布星座日运运程,点击量全网最高,仅仅页面广告费就接到手软。
最上面的信息显示,“萌萌哒夏夏占星师”把星座形象外包给动画公司做主题设计。总而言之, 这很完美的解释吴燕夏每天“不上班”的资本。
梁凉两眼昏黑地看着那堆密密麻麻的搜索记录,感觉要憋内伤了。他怎么就能给自己取这样的网名啊?还“萌萌哒夏夏占星师”。
脑海里又闪回到曾经看似荒谬的假设——吴燕夏喜欢和她用一样的lo娘粉色手机套,还形容自己是“萌萌哒夏夏”,这根本就不是直男的做法吧!难道说他真的是一个隐形同性恋,真的喜欢魏奎?
……她就是耽美小说的青梅竹马女二号打酱油的设定吧,梁凉无言流泪,她真的要陪着吉兆和桑先生一起孤独终老了。
“呔!”桑先生首先觉得自己受到巨大侮辱,“我才三十五岁,你嫁不出无所谓,但我一定会结婚的!”
旁边的lu和小凡没有听到老板和板长之前的低声对话,但当桑先生愤怒地喊出这数字后就开始叽叽咕咕起来。
板长实在是不要脸到一种境界,居然到现在还好意思坚持自己只有三十五岁哦。
吴燕夏大学时期的喜好非常庞杂,热爱篆刻和维特斯坦利又处于学习星盘的狂热阶段,对相位一知半解就特别喜欢找人练手,看上去满嘴胡说八道但偶尔又诡异地精准,在狂人倍出的中文系落得“夏大仙”的揶揄。
他曾经看过杨雨薇星盘,用手指点着就开始滔滔不绝:“……土星落十宫代表你迷恋权力高位;月木海有相位加上天王星的负相能量又强,哇你可真是骨子里的女强人!”
吴燕夏大学时期便懒得出奇,头发长了后也懒得剪,随手盘了个小球球系在头上,越发显得眼勾下巴尖。
杨雨薇盯着眼前的怪胎,那时候她少言寡语,柔婉顺和,没有表现出一丁点以后会成为颐指气使女强人的气质,人生中最大的闪光点就是找到一个当学生会主席的英俊男友。
吴燕夏每次下课都在路边摆摊免费算星盘,身边轰轰烈烈聚集一堆人。他是少数民族又是文科生,学校保卫处暂时不好出面处理,先把学生会的人喊来劝他别堵着车道。
有时候,命运以一种很纠结的方式展现它的神奇。
杨雨薇跟着男友去凑热闹轰人,一时好奇把生辰时间写上去递给吴燕夏,从此便成为“萌萌哒夏夏占星师”最头号最忠诚的粉丝。她并不会告诉任何人,那句话对自己的人生产生多么深远的影响。
今天下午魏奎在办公室又因为小事被杨雨薇骂得狗血临头。
“金融行业的英语名词确实很多,我们交流也确实都多用英文。但是,你多打完一个长单词并不耽误任何事情。那些常用的耳熟能详的,eps可以缩写,嗯,lp缩写也可以理解。但仅限于你确定收件方同样理解这些缩写的情况下。正规的邮件尤其是对外邮件里不允许用缩写,必须写全部单词!你自己看看你这封邮件一段话里有多少个缩写?而且每个缩写之间都不用大写字母标示,谁知道你写什么?这样人为的为沟通创造成本就是在耽误大家时间,知道吗?以后不允许这样。”
魏奎没说话,低头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那块名贵手表显示的时间。
已经下午两点了,如果不是杨雨薇自己都忘了吃午饭,魏奎有理由怀疑这是她虐待自己的新方式。
杨雨薇脸色依旧如冰雪般平静,又晾了他十五分钟零三十六秒。
“你可以出去了。”她冷冷地说。
魏奎被杨雨薇大骂的事情并没有引来同事们的关注,他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空气里散发着阵阵午后咖啡的香气,这让魏奎在饥肠辘辘之时又加了点烦恼。
和他同期的两个助手很快得到晋升,但他的职位一直被杨雨薇死压着,这让魏奎感到郁闷到底。这不是钱和title的问题,他从小到大又何曾被一个女人这么死死压住不得翻身?
过了会,魏奎看到杨雨薇拎着包踩着高跟鞋潇洒地走人,她职位高,平常出入根本不受打卡限制。
这老太婆一定是骂爽了自己后去吃大餐了,魏奎面无表情地想,愤怒地咬了口压缩饼干充饥。如果说他的娘娘是盛世白莲花,杨雨薇大概是名利场上的黑色大丽花,连那个神神秘秘的占星师都为她所驱。
两个狗男女!
魏奎偷偷地用手机给梁凉发了一条短信:“今晚我早下班,求娘娘收留。”
在吉兆,手机这一头,梁凉收到这条短信没有往常的高兴。
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是有点怪怪的,她莫名感觉和吴燕夏看上了同一类型的男人。
……并不想啊。
今晚又是下雨,有两桌提前预定的客人没有来,座位便是空的。但吉兆的管理非常严格,店里服务人员绝对不许在营业时间内去坐客人的位置。
梁凉身为老板,要以身作则,只能抱着电脑委屈地躲在后厨门口的小过道上打字,她这几天脚受伤没有精力到新店查看,只能远程查看一切情况。
桑先生不负责今日主膳,他从来不在客人面前骂徒弟,只是会用看猪的眼神鄙视他们。等鄙视够了,他走过来亲切问她:“老板,帮我约好算命时间没有?”
“……您不是说给我三天时间吗?”
“我改变主意了,你需要多一点压力。”
梁凉愣愣地看着他,突然间不由起了疑心。她紧张起来:“桑先生,夏大仙都跟你都说了什么呀,你不会是想离开吉兆吧?我们明明签了终身合伙协议……”
桑先生糙脸一红,他用尽量随意但明显不成功的语气说:“别扯淡!这跟咱们店的事没一点关系,我是算我的感情生活,反正,你今晚就帮我解决这事。”
今晚。
梁凉脸突然一红,心虚想是不是桑先生也知道吴燕夏今晚来接她啦。
吴燕夏出门前又先走到蛇室担忧地蹲了会,他伸出手摸了摸原本圆润但此刻几乎只剩骨头的泰迪犬。
转头看了看食盆,狗粮盘满满的,它几乎什么也没碰。
“我的宝贝儿蛇,你多少吃点东西吧。或者想吃什么哥哥给你买,好不好?”
尽管两个宠物交换了身体,但狗和蛇的瞳孔颜色保持着原本的模样。在一人一狗的对视中,这只拥有金色妖艳瞳孔的泰迪忽地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轻轻地舔了下吴燕夏的手心,仿佛让他放心。
吴燕夏唉声叹息地喂了它点冷牛奶,这是神灯目前唯二不抗拒的食物。
巧克力奶已经被他自己喝了。
吴燕夏最初是在一个县城卖野味的小餐馆里救出这条小蛇,他吃到一半居然有警察冲了进来。原来这家小店涉嫌走私国家保护动物,吴燕夏踱步到被狼藉的厨房看了眼,警察已经把各种动物收得差不多。
他眼尖地看到灶下有条金色的小黄尾巴。
拎起来,是一条通体金灿连眼睛都是橙黄的小蛇。
德勤山人听了吴燕夏的描述后连连点头,他说这是黄金蟒,蛇之大吉,是吴燕夏的生肖守护实体,养来镇宅的效果比黑猫好,蛇吃得少还不用天天除便……
吴燕夏纯粹是因为最后一句话才决定养它,看它全身黄黄的直接叫“神灯”。但养了这么多年,彼此确实也产生了感情。
“我家神灯姑娘怎么就不吃饭呢?”吴燕夏撑着雨伞,自言自语。
正在这时,一辆鲜红跑车飞驰过去溅了他满小腿的水。
占星师无动于衷地继续往前走,只在路过便利店的时候买了一包纸巾,很随便地擦了擦。
情绪管理是一个过程,而星座对他的影响很大。
吴燕夏没有痛苦,但也很少会让自己为了什么事去特别开心或者特别不开心。也许与未知为邻的人都如此,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香。
走近吉兆,lo娘居然提前出现在门口,就像被困在兔子洞里的爱丽丝踮着脚尖等自己。
吴燕夏不禁停住脚步。
他发现,自己此时的心居然和昨晚一样为她而剧烈跳动。
☆、第 21 章
梁凉今天提前半个小时溜出来的, 只是想早点回家安心地等魏奎。
她不打算等吴燕夏来接自己,原本在屋檐下东张西望片刻准备溜走,但远远地,雨幕中一个挺拔的青色身影走过来,带着种压倒一切力量的沉静感。
梁凉不由愣了。
也许每个人都不会真正讨厌占星师,因为他那神秘的职业, 因为他本人做事专心而又令人难以捉摸。他的玩笑有真心吗, 也许有, 就像吴燕夏说起家乡时候的表情。他的轻浮是做戏吗, 也许是的,就像他随口呼唤出来的那句“美女”和“美少女”。
但等吴燕夏隔着她十多米就停住脚步,那双棕色眸子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梁凉心里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个念头:……夏大仙果然恶趣味比较多!
他怎么就原地站着不再继续走了,两个人之间还隔着这么老远, 天又下着大雨好伐!他就是想看她狼狈地冒雨朝着他主动跑过去?真是恶趣味到极点。
其实自己也带伞了, 才不稀罕。
于是“啪”的一声打开精致洋伞, 娴静地走到他跟前, 不悦地扬起下巴。
“大仙,你来啦。”
可惜一乖乖地主动打招呼,完美“小贵妇”气场就彻底崩塌了。
梁凉今天穿得松松软软的塔裙, 这是一种很重工的内外金丝刺绣双层裙,很美很仙。长发梳在一侧的,柔嫩的脸颊处戴着毛茸茸饰物的耳饰,从侧面看细腻洁白一片。她又在茫茫绵雨里撑着那把小巧的白色雨伞, 娇美极了。
黑伞宽大,两人并排走还隔着至少两米。过了会,吴燕夏听到lo娘乖乖地问:“大仙,我能躲到你伞下面吗?”
他一顿,几乎怀疑是谁不小心把他自己的强烈心声喊出来了——但下一秒,梁凉确实收了那把洋伞,压着裙子轻快地跳到黑伞笼罩范围内,他不由呼吸一停。
梁凉为她难得的主动同样有点害羞。
但之前所有的惨痛经验都表明,纠结是没任何意义的,还是早死早超生吧。一鼓作气地把桑先生想要找他算星盘的请求转达出来。
吴燕夏这才明白她的主动是因为有事所求,他就笑了笑:“找我看星盘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每周只接预约的服务,而且下周和下下周的名额都已经满了,等以后吧。”
切,不相信。
梁凉不由撅起小嘴,吉兆目前也是半预约制,她拿这种鬼话打发过一连排要加塞的客人。知情的人都懂肯定有解决方法,比如,吉兆就有两个为了美观不会摆出来隐藏桌位,她也完全不信这鬼马的占星师没有留一手的方案。
她再接再厉:“大仙,我能找你插队吗?”
吴燕夏迅速避开梁凉带着恳求的目光,他打着哈哈:“是我精力有限,顾客也早约好了,不然看你面子,下个月吧。”
这代表他肯定有时间。梁凉心领神会:“主要是周六客流量多,我怕桑先生看完星盘后的状态……呃,有起伏。这周四中午好不好?”
他随口回绝:“不太好。”
“大仙……”
“我周四是真的有事,这样吧,我回去看看日程,或者下周一晚上?”
“那不然就这周五中午?”
两个人居然讨价还价了一路。
之前的暧昧早没影了,吴燕夏一来是真心的懒,二是找他看私人星盘的人确实不要太多,不差这点事,但万万料不到梁凉丢开害怕就能当一个讨价还价的高手。
那声“随便你”说出口,他自己一时都没回过味,旁边的lo娘已经露出“你最善良的”的欣喜表情,顺便奉送一个“好崇拜你哦”的无辜笑容。
只不过,梁凉那得逞的目光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以桑先生杀人后就要急吼吼立刻放血的性子,摆出的态度是既然要花钱那就尽快、马上、迅速地看星盘,更重要的是梁凉自己同样好奇吴燕夏付费看星盘这事准不准,决定大力地支持桑先生做第一个吃螃蟹(看星盘)的汉子!
两人这时已经走进楼,吴燕夏把梁凉那张偷笑后容光焕发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梁凉像天真的野生小动物,无法对付人类过于主动的感情,有时候会吓到转身逃跑。但她同样有独特的——这种敏感度,喜欢试探,光彩外形,懵懂中带着时隐时现的机灵。
占星师心情同样亮起来,他因为自豪独到的审美不由嘿嘿暗笑两声。
但梁凉却被他诡异的表情生生弄毛了,她赶紧回头四处看了看,然后小心地问:“大仙,你哭什么啊?”
吴燕夏不笑了,他此刻已经收了伞,很自然地伸手捏住她脸颊旁垂下一缕头发,顺势揉了揉她的头。
嗯,手感果然挺好的,难以相信首次见面的时候,居然觉得这lo娘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梁凉被这动作彻底吓懵,她立刻往后退想躲过魔爪。
结果占星师好像铁了心去摸她的头,两人走入电梯前她还头发整齐,扎着柔顺的马尾。等电梯门再打开,她第一个踉跄逃出来时已经长发凌乱。他手劲没轻重,连上面的蝴蝶帽都被揉下来。
梁凉头晕脑胀的,又委屈又生气,迅速跑到洗手间里面躲起来,讨厌讨厌讨厌吴燕夏果然超级无敌讨厌!最讨厌别碰自己发型了
等抬头照镜子,发现眼睛里带着一抹诡异的阴沉感。
呃?其实她也没有真正很生气啦。梁凉怀疑地摸摸脸,她想再凑近仔细去看,但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晶亮地回视过来,毫无阴霾。
大概是幻觉吧。
扎头发的时候,瞥到水池边搁着一个颜色很古旧的红色皮筋。梁凉默默地吐槽会吴燕夏的品味,没乱碰任何东西推门走出来。
占星师明明在答应给桑先生看星盘时面色还有点不情不愿,但此刻又好像非常开心。
梁凉一走出来就被他强行按坐到沙发上。
“美少女,我想给你看一个东西。”
梁凉赶紧挣扎,她还想早点回家呢:“那个,还是我先去铲屎吧。”
吴燕夏却又按住她头不让她坐起来:“急什么,大便天天见。”
梁凉心头一闷,气愤无比地看着他,刚刚心里那点想反抗的小火苗又猛烈地烧起来,但在吴燕夏那种胁迫的目光中,还是乖乖地坐在沙发上。
吴燕夏还洋洋自得的卖关子:“想一想,什么是你在日常总能见到,但你又见得不那么彻底的东西?”
“当然,在待会看到它之后,你还需要摆脱你对常规的偏见……”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沙发正对着的墙壁。
吴燕夏家被形容为四壁皆空也不为过,墙壁上虽然挂着一个空荡荡的巨大画框,但里面什么画都没有。
此刻,随着吴燕夏往什么地方一按,那空荡荡画框后面居然有四个闭合的旋转开关,那掩藏在粗布后面的真实物体缓慢地露出来——
“怎么样?”吴燕夏慢慢地说,“你在别的地方没见过吧?”
沙发上的梁凉正紧紧地用双手捂住眼睛,她快哭了:“所以,你是要给我看魏奎拍的裸|照吗???”
他的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笑容像风样地飘走了。
“什么?”他罕见迟钝地问。
梁凉的小脑瓜在经过吴燕夏之前的“提示”后,只能想到“裸|照”这个选项。她那布满荷叶边的肩膀缩起来,带着无比的尴尬、惊恐和百爪挠心,依旧紧紧挡住眼睛。
占星师眉毛里的红痣一暗,取而代之是有种莫名酸溜溜的感觉。过了会,吴燕夏才回答她:“哈哈,不是的,我不会让你看裸|照的。”
梁凉脸已经涨得通红,依旧不敢放开捂住眼睛的手,她虚弱地说:“大仙,如果待会我放下手发现是任何人的裸|照,我以后绝对不跟你说话了也绝对不来你家了!”
“知道了,放手吧。”
梁凉终于放下手。
眼前正对着的画框里没有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有一副中国地图。
雄鸡造型中国地图,不是标着藏宝图或者盗墓图。
就是普普通通的地图。
唯一的特殊之处在于地图的比例尺。而在任何国家,一定比例尺之上的地图属于军用机密文件。
梁凉可以用全吉兆的身家性命保证,眼前的这幅地图绝对不是一个能从正常渠道购买来的地图。
太,清楚了。
像看微型中国。
清晰程度甚至堪比卫星地图。
……等等,她现在隐隐约约的失望感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心里还想着能看到什么古怪的东西吗?
吴燕夏抱臂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他赞赏地笑了:“真识货!这种地图发行都带着编号的。我都不敢公然放出来,每次看它都会拉着窗帘。”
现在普通人出行都用卫星地图,但眼前高清地图带来的实体震撼无人能及。梁凉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地图摸上去可以左右移动,几乎连城市的区都能辨认,她也注意到吴燕夏还用笔在上面标注着不少圆圈。
她回头干巴巴地问:“你打钩的都是你曾经去的地方吗?”
吴燕夏再一怔:“……你怎么知道?”
梁凉默不作声,她已经不想费心去问吴燕夏以什么非法手段搞来的这地图。她认真思考的是,如果现在报警,吴燕夏完全就能凭着这张在jūn_duì足矣被标为机密文件的地图就能获得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然而他放在家里用来打钩。
☆、第 22 章
魏奎已经在梁凉家里等了她快两个小时了, 有点不耐烦。
他就是喜欢不打招呼但突然用备用钥匙造访,看到梁凉每次露出惊吓又难掩喜悦的表情,然后乖巧地围着自己来回打转。
娘娘怎么还不回来?魏奎无聊地在梁凉家公寓转了一圈,隐约觉得少了点什么又想不起来。
她整间公寓的客厅收拾得非常整洁——但也只限于客厅。魏奎亲眼见识过她那见鬼的卧室。梁凉配有八层柜子装着她从头到尾夸张的饰品,毕竟lo装是一个穷奢极欲装饰性的服饰,
……呕, lo装真是丑死了。
魏奎清楚记得小的时候, 梁凉的长相在大院里众多的女孩子里是最顶尖。但和出众的外貌相比, 她说起话磕磕巴巴的, 整天只爱在家读书和摆弄洋娃娃,也根本不和其他孩子玩。
他当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王,带着堆皮猴野到天边去。盛夏季节, 魏奎伙同几个调皮的男孩子夺过她最心爱的洋娃娃,扔到院门口的主席雕像上。
梁凉当时哭到快断了气, 含泪去爬雕像底座。
正好魏司的车路过, 他严厉地斥责了小姑娘的行为, 又让战士帮着她把洋娃娃取下来, 回到家亲自用鞭子抽了儿子一顿。然后魏奎的母亲回家后听闻,又亲自拿高跟鞋抽了他一顿。
这应该是魏奎的印象里被打得最惨的前三次,但也是从那天后, 他莫名其妙地开始照顾这个漂亮软弱的小结巴。
后来梁凉说话越来越自如,但一直到读高中,她每天上学依旧会搂着不同的洋娃娃去教室。在她读书的时候,洋娃娃就安静静地躺在桌兜里——梁凉因为这古怪的举动成为史上最知名的校花, 而到毕业典礼,很多老师和同学都抢着和梁凉及她的洋娃娃合影。
读了大学,她终于抛弃那些洋娃娃而直接做lo娘打扮,她最初不懂熨衣服:格子头套、蔷薇颈圈、皱皱巴巴的花裙子、叮呤咣啷的毛绒腰带,搭配上花里胡哨的彩色连裤袜,就这么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梁父梁母身为女儿的迷妹,反而连声夸女儿可爱。
这一句“可爱”,梁凉就从17岁“可爱”到了现在——
魏奎曾经看到一个新闻,说一个lo娘没有眼色地穿公主裙去参加葬礼,结果被家属重重殴打了,他断言这就是梁凉以后的结局。
大院从小玩到大的孩子各个都混得风生水起,出国的出国、做生意的做生意,从政的从政,至少都在往前走。
唯独梁凉的人生就停到“可爱”这个年龄。
她不爱交际,不爱正经工作,整个人的状态还是那个“很傻很天真”的抱着洋娃娃女孩,唯一果决的行为是大学毕业就借钱开了家入不敷出的“高级”日本料理。
魏奎不会忘记,那次老同学聚会同样约在五星级酒店。国内第一家的无边泳池,晴朗夜色像星球上最后一滴水。每个人出场都是无懈可击的高级定制,女士都是七厘米的高跟鞋,男士西服来萨维尔,家境最一般的也戴了祖母绿的胸针搭配齐胸连体裤,大方典雅。
唯独梁凉依旧穿成庸俗的扫把。
那种夸张衣服装饰下,再美丽的五官黯然失色。她像个局外人似的傻戳在那里,后来依旧是魏奎含笑地把她拉走,他那晚穿着薄薄的费尔岛毛衣,带着美东典型预科生风格。
他嗓子里堵着一口气那样的难受,沉沉地说:“你就不能穿得正常点?今天这是什么场合你还这么穿?”
梁凉小声地说:“但我平常就这么穿。我真的以为是普通的老同学聚会嘛。”
魏奎真是觉得他一人饮酒醉。
像他这种从小胡天忽地的,吃喝玩乐无一不精脾性的个性,这么多年来守着一个女孩子,也只有梁凉才傻乎乎地觉得他们只是朋友。只不过,同样也只有他也知道自己有种深深的、深深的不甘感。
等她再成熟点吧。只要她脱下那身愚蠢的lo服,他就把心情告诉她。
……结果梁凉去泡温泉都能穿成lo风格,这也是让魏奎感觉很服气的。
门咔哒响了声,是梁凉高高兴兴的回来了。
她在吴燕夏家玩了挺久,针对地图问了不少问题,还喝光了他家两瓶巧克力奶。当躲在他背后看到骨瘦如柴的神灯后也吓了一跳。
不过,梁凉对神灯的绝食提出一个崭新的思路。
“你得每天给神灯刷牙。”
吴燕夏身为一个疯子,就跟看到另一个疯子似的看她:“……刷什么牙?”
“坦克以前是有牙结石的,我每天都会拿宠物牙膏给它刷牙的。宠物医生也说狗狗牙齿不好会影响进食。你说神灯是不是因为没刷牙,所以才不好好吃饭的?”
狗是需要刷牙的,也是可以刷牙的。不过,狗的牙膏都是专用可吃的类型……
梁凉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偷笑,因为吴燕夏听完这里时默默地转身就走——他不是去找宠物牙刷,他是又快被她烦死了。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梁凉笑容停留在脸上,突然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
一抬头,发现客厅灯光里,一脸探究的魏奎正从沙发里站起来,茶几上有几个喝空了的奶茶杯,他脸上露出她所熟悉的厌恶表情。
梁凉听到她心里传来咯噔了声,居然忘记魏奎今晚要来她家了。怎么可能忘记了啊?
魏奎已经目不斜视地路过她,他真是快被奶茶齁死了,自己去梁凉家的冰箱找了点水喝,梁凉不敢开口,她也不敢换拖鞋,先可怜巴巴地跟着他。
沉默片刻,梁凉咬唇说:“对不起。”
其实莫名地说“对不起”也是没有什么自尊的,不过魏奎不觉得有什么,没反应。他被捧惯了,对有人顺着自己从来不以为意。
梁凉心虚极了,她从来没让魏奎等过她的:“你在家等了我很久吗?”
魏奎没说话,他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回头又粗暴地替她也倒了一杯。
梁凉更内疚了。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是对不起。我,我……今晚有事回来晚了,我真的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
魏奎眨了眨眼,开口了:“娘娘有什么国家大事要处理啊?”
她不敢骗他,小声地说:“我去夏大仙家看坦克了。”
魏奎怔住:“谁??”
梁凉天真地以为他忘了吴燕夏,她脸一红:“就是那个家里养蛇,拍了你……”?
魏奎绝望了。怎么最近是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