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再转头,很匪夷所思地盯了她好一会。每当别人在他面前强撑自大、问不合适的问题,吴燕夏都这么镇定高深地用眼神盯回去,可惜梁凉这次居然没有被吓走,反而大睁着那双晶莹的眼睛坦率地回视他。
她现在倒是不怕自己了,但刚刚怎么不见她这么落落大方的走过来呢?
梁凉甚至又往前一步,她小心地问:“你在干什么呀?”
吴燕夏终于无奈地解释:“……哦,我耳机掉进电梯缝里去了。”
贵宾宴会厅旁的玻璃电梯更多有观光功能,狭窄到只能推一个轮椅进去,倒也没几个人去用它。
但巧了,占星师本人就是那种能少走几步路就绝不想多动,且非得坐电梯才肯下楼的懒蛋。
他提前从会场溜走准备回家,迈进距离宴会厅最近的小电梯时正从裤兜里掏东西,结果脱手把耳机掉进门和电梯间的缝隙里。
梁凉闻言也往那个五厘米左右的缝隙看了看,玻璃电梯的钢筋线果然正挂着一个白色线装耳机线。掉的位置并不深,半米左右,但怎么取出来也是个问题。
吴燕夏不知道从哪里撅来一根树枝——实际上是从宴会厅门口的花篮上偷偷摘的一根梅花,他刚刚正趴在这里,试图用花枝把耳机勾出来……
吴燕夏说到这里时一滞呼吸,因为梁凉甜美的五官无意识地正朝着自己靠近。
她已经走到他旁边蹲下,甚至还举起手机颤颤巍巍地向电梯缝隙照了照。
……这傻lo娘添什么乱呢?
“你可别再把你的手机也掉到里面。”他无奈提醒她。
梁凉沉默把手机转过来,后背贴着足矣把一根手指套进去的指环。身为资深手残党,她确实摔坏三四次手机屏幕,这是特意买的这种防滑手机套。
吴燕夏多看了几眼,目光中闪过一丝羡慕。
“你哪儿买的?”
梁凉又有点想笑,她已经隐约感觉占星师人设貌似有点歪,他的性格并不像他的职业那么虚无缥缈,挺……接地气?
她已经完全忘记要躲着他了,还给他出主意:“大仙,你怎么不叫酒店工作人员来帮你。”
吴燕夏却恢复了刚刚不慌不忙但有点冰冷的表情:“我自己能捞上来。”
梁凉无言半晌。
她倒不意外有人蠢到把耳机掉进电梯缝里,甚至还感到有点莫名亲切感。梁凉曾经也把家门钥匙掉进电梯缝里,她也妄图自己掏出来,但那次掉的太深,苦着脸叫电梯修理工帮忙才行。
世界上是有这么一种类型的人,他们天生不喜欢去麻烦别人,任何问题都先想自己独自解决。嗯,尤其是做完蠢事无法收场后……
吴燕夏已经不耐烦地赶她了:“你走吧。”
但刚刚仓皇而逃的lo娘此刻却又死蹲着一动不动,软绵绵的裙子正盖住了他的脚。随后,她就把他手上的树枝取过来,歪着头自告奋勇地说:“我帮你。”
“……帮什么?”
“我觉得我能帮你把耳机捞上来的。”
梁凉刚才在背后看得清楚,吴燕夏那一系列的动作纯粹是粗手粗脚的戳。真是笨死了,除非他有超能力,否则肯定一万年都捞不上耳机嘛,那还不如自己试试。
反正这又不会比在娃娃机里用铁臂抓玩偶更难。
吴燕夏看着她拢好自己的裙子跪在地面,用握着毛笔的姿势握着那树枝。她看准角度后用花枝尖拨拉耳机头,不对不对,还差一点,电梯缝太黑看不清楚。
梁凉再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他,吴燕夏正满脸痴呆的表情看着她:“大仙,你得帮我照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换着花枝的角度,同时祈祷楼下大堂里不要有人按电梯——电梯如果下行,耳机线就被彻底拽下去了。十分钟里,梁凉不停地直起身子、再跪下,测算着距离时慢慢旋转花枝,让耳机线缠绕在上面。她一边祈祷一边用酸涩的手缓缓上移。嗯,已经隐隐感觉到重量了,已经找到感觉!
片刻后,花枝轻巧地挑着白色的耳机线一角,从电梯缝隙中稳当当地露出来。
“耶,出来了出来了!!”梁凉惊喜极了,白到发光的额头已经渗出层香汗。
一抬头正好撞到吴燕夏的眼睛里,不由愣住。
他正凝视她。某个瞬间里,吴燕夏眼眸深邃,目光接近于毛骨悚然地专注,令人心里慌慌的。
梁凉手差点一软。
幸好吴燕夏已经抢先把耳机线拾了起来,他看了眼耳机,再看着她,淡淡地说:“厉害了。”
……这算是道谢吗?梁凉腹诽,自己可是为了帮他捞耳机几乎把膝盖都跪麻了呢。
只不过,她莫名觉得这句“厉害了”比任何“谢谢你”都更顺耳一些。
接着身子一轻,就被占星师从地面拽起来,他还顺便弯腰把她那褶皱裙摆拽直,仔细瞥了眼她蝴蝶结的袜子后放开手。
吴燕夏换回那熟悉的油滑到发腻的语调,他做了个鬼脸,轻声说:“谢谢美女。”
“哦,没事的。”她讷讷地说。
一直到把耳机揣回裤兜里的时候,吴燕夏依旧盯着她,没有在她脸上移开过丝毫视线,几乎要把眼睛眯成一条线了。
梁凉已经被看得整个人都烧起来,她非常茫然地往后退了一步,屏住呼吸。
酒店里都是淡淡的精油味,因此这次没有闻到占星师身上的柑橘味。可是,感觉有点什么不太对劲呢?
当知道梁凉还要继续留在这里等魏奎,吴燕夏才移开视线,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宴会厅,目光依旧莫测。
然而,他什么都没继续说,沉默地坐着下沉电梯离开了。
剩下梁凉傻呆呆地站着,直等着魏奎在这发布会后带她吃了顿烧烤。
“你相信吗?吴燕夏今天居然也来了,票选最受欢迎的专栏,结果排第一名居然是他的星座栏目!”魏奎咬牙切齿,“这还是金融杂志吗?这世界上骗子总有这么多?”
梁凉歪着头小心地吃着烤土豆串,同时试图不要把魏奎的法拉利真皮座位弄脏。
他们现在吃的是外卖,因为魏奎忍受不了坐在露天的烧烤摊上旁边人都多看几眼梁凉的感觉,于是直接打包走人。
梁凉心情有些黯然,他俩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了。
她小心地擦了擦嘴,把今晚和吴燕夏的偶遇、租商铺、和他身上发生所有神奇的事情都咽下去。
☆、第 11 章
魏奎已经将烧烤狼吞虎咽地吃了不少,大口喝着苏打水。他嘴上说的潇洒,实际今晚的主要任务是给大佬拉凳子和赔笑,根本没资格吃那些精美食物。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告诉梁凉,他侧头看的时候,她正用精致的手绢擦着嘴,动作非常文雅。
当得知梁凉今晚有当瑰丽供货商的机会,魏奎扬起薄唇,他很夸张地说:“不错不错,我家娘娘果然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梁凉笑得轻轻捂住心口:“但我需要想一想的。”
“你还需要想什么?”
他眼睛也杀过来,她吓得一结巴:“我,我怕影响吉兆的生意……”
随后把梁凉送回家,两人一路无话,各自想着心事。
到达目的地,魏奎又喝了口汽水,转头定定地看着她。
他状似不经意地说:“娘娘,你真的要开一辈子小餐馆?你有没有想过,你未来的老公不满意你的职业选择怎么办?”
梁凉却同样古怪地歪头看他一眼,她试探地说:“那个哦,之前那叫吴燕夏的人把你裸/照还给你了没有?”
魏奎“扑哧”就差点把之前的汽水喷出来,再英俊非凡的脸也黑了。
这话题实在是太破坏气氛。
梁凉手忙脚乱地给他找纸巾,她只是想劝魏奎如果好好跟吴燕夏求情,那夏大仙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嘛。而如果他不好意思,她可以厚着脸皮代劳求吴燕夏(并可以偷瞄一眼照片)。
毕竟,裸/照这种危险东西得赶紧要回来啊!吴燕夏总感觉丢三落四的。
那辆红色跑车气急败坏地轰鸣开走,又剩下梁凉独自站在路边,突然想到居然忘记了回答魏奎的问题。
但问题是,她没有其他职业选择,她是想认真开一辈子日料店的女孩呢。至于“老公”这种生物要靠缘分,硬要去说也很奇怪啊。
走进电梯前,梁凉都觉得心情莫名沮丧,直到她抬头看到电梯门模糊映出自己的模样。
lo服真的是一种反时尚但又令人信服的黑洞,lo娘获取快乐的方式非常简单,她们只需要照照镜子,转一个圈,看裙摆飞扬就会高兴起来。因为身上随便的每一个单品都是如此迷人,让人觉得很美好。
梁凉已经笑起来,她自言自语地说:“果然还是穿裙子的时候最开心。”
第二天又轮到吉兆全体员工的休息日,距离上次休息已经半个月了。
最近坦克不在身边,也不需要早起遛狗,梁凉舒舒服服地睡了半天,半睡半醒间,仿佛感觉听到坦克刨门的声音,它垫着脚尖哒哒跑过来,蹲在床边喘气。她记得坦克刚刚被魏奎拎过来的时候,全身仿佛还湿漉漉的,很小一只幼犬,瞪着黑灵灵的大眼睛,耳朵特别尖,她吃什么东西都得躲着它——
“铃铃铃——”
梁凉半睡半醒的时候往被子里闪躲了下,眼角仿佛还是湿的。讨厌,坦克又没有死掉,伤感什么!
手机还在响,她终于伸出手臂,在把闹钟推倒后摸起手机。屏幕上又是陌生的电话号码,唉,搞不好是装修工人或是客人什么。
“美少女?”
陌生的声音,但又不会很陌生的男声。
梁凉“嗯”了声,慢慢清醒,她从床上坐起来,很茫然说:“呃,那个,你是谁?打错电话了?”
“你是梁凉?小女仆?人妖?暗恋魏奎?金牛座?吉兆的老板娘?我的租客之一?”
随着来人一一报出名称,除了第一个,梁凉觉得剩下她哪个都不想承认。
她无声地□□着,有些苦恼地说:“夏,夏大仙人?”
吴燕夏笑着“嗯”了声,他大概放着免提,她能听到他轻轻敲击键盘的声音。
她有点紧张起来:“有什么事情吗,是坦克出了什么问题吗?”
“差不多吧。”
梁凉双眼像柴郡猫一样危险地睁大了,她立刻追问:“什么叫差不多?”
他懒洋洋地:“你先来我家再说。”
太着急了,没顾上换衣服。梁凉梳了头发,套上连衣裙便匆匆忙忙跑出门。今天下着小雨,她举着把圆弧的小伞,水花溅在小腿上。
去吴燕夏家是第三次了,但怎么感觉就有点熟门熟路。
梁凉出了电梯,门虚掩着,试探地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她便往里探头。
吴燕夏正盘腿坐在大理石地板上静静地敲击着电脑,他家依旧那么空阔宽绰,而客厅里唯一的家具那花花绿绿的大沙发居然消失不见了。
整个房子空空荡荡的,除了穿着运动衫和大短裤的男人,地面有吃剩的火鸡沙拉外卖盘子、插着吸管的柠檬茶饮料,以及一盒拆开的万宝路硬盒香烟。
他似乎刚洗完澡,头发没干透,微微潮湿的蜷曲,眼睛依旧盯着屏幕但嘴里却说:“美少女来了吗?”
“呃……”梁凉发现她在占星师嘴里已经不是千篇一律的“美女”了,直接升级成为“美少女”。
这称呼倒是挺好听,但怎么感觉又怪亲密的,不然他还是叫她小女仆好了。
不不不,他应该叫她梁凉!
梁凉好想垂泪,她的人生都被他带偏了。
“稍等一会。”吴燕夏不抬眼睛地吩咐她,“你先进来,进来进来。”
梁凉只好转身关上门,把伞放在玄关,慢慢地走进来。
这家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主人自己都盘腿坐在地面。她尴尬地站着,随后突然发现被吴燕夏随意扔在地面吃剩的盘子边缘有一条熟悉的九色彩线——这是吉兆独有的彩线。
桑先生反复说过,每个厨师都要对自己的成品负责,因此吉兆每次包粽子的时候都会缠上特殊的彩线,然后找个硬卡片把制作者的名字写上。
梁凉好奇地蹲下,她用手指提起麻绳,没怎么意外地就在旁边找到已经软趴趴的纸张,上面是lu龙飞凤舞的签名。
片刻后,吴燕夏就合上电脑,抬起头刚看了梁凉一眼,结果听到她的控诉。
“大仙,你是不是在昨晚宴会上偷吃的啦?”
吉兆昨晚给瑰丽酒店的供菜就有粽子这道菜,吴燕夏也同样是宴席的嘉宾之一。现在梁凉就在他家里发现绑粽子的麻绳,再迟钝也不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但吴燕夏脸皮厚到了一定境界,他砸吧砸吧嘴承认了:“昨晚的粽子是挺好吃,我拿回一个当早餐。还有一种蒸鸡蛋不错,可惜带不回来。”
“……那是海胆蛋羹!”
他继续苦苦回忆:“提供的简易酱油也有意思,我看没人吃就又偷了点。”
她忍俊不禁:“那是昆布的进口酱油,沾着昨晚的车虾寿司吃最好啦。你拿回来后要记得冷藏!”
梁凉很快就被哄得飘飘然,吉兆的饭餐有人喜欢总是好事情嘛。而吴燕夏也不说话了,双手后撑着地,饶有兴趣地望着她。这人阴沉着脸的时候总让人很不爽,但当他无声笑的时候,能让旁人感觉到同样的开心。
梁凉发现自己居然又正蹲着和吴燕夏说话。
一个淑女不能总像个要饭似的,她赶紧再站起来,等再抬头,吴燕夏已经同样轻捷地站起来。
“对了,你叫我来是因为坦克出了什么事吗?”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说:“先跟我来。”
梁凉于是跟着吴燕夏,她走到那蛇室前就有点放慢脚步。
他却命令她:“快进来。“
她颤抖着,到底因为对爱宠的担心而鼓起勇气走进了蛇室。
下一秒,无声滞住呼吸。
但这次梁凉不是被吓的,而是……被熏的。
吴燕夏又往房间里买了个大笼子,但不同上次前来,此刻的房间依旧干净,但充满一股浓厚的酸腐排泄物味道,而且因为阴雨天的低气压显得更加明显。
他已经在旁边捂住高挺的鼻子,闷声问:“闻到这味了吗?”
梁凉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她屏住呼吸的时候,余光小心地往旁边瞥去:那条黄金蟒正缩在角落,而一只泰迪则静静地趴在边缘。
……但这个房间真的好臭啊,简直有点辣眼睛的臭味了!明明房间里的两台空气净化器都在努力工作。
吴燕夏再忍耐地站了一会,终于带着她走出去,两个人刚刚都在憋着气,此刻站在门口不由自主地喘了会。梁凉捂着狂蹦的心口,鼻尖又闻到那股干燥的柑橘味,赶紧离他远了点。
“我不懂……”她困惑地说。
梁凉不明白吴燕夏打电话把自己拉过来干什么,坦克和神灯看起来没什么问题,难道他就想让她闻闻房间多臭吗?这什么意思?
“就是这意思!本大仙以前养蛇的时候,一周只需要处理一次粪便,而我家神灯姑娘也特别爱干净特别注意保持卫生,不会给我添麻烦。但现在因为你那条蠢狗每天都吃,每天都随地大小便,真是受不了。”吴燕夏紧紧皱着眉头,他一本正经的,唯独褐色眼眸正在闪烁,“你上次不是问我你可以为这两个宠物做点什么吗?我现在就有事情需要你做。”
“……做什么?”
吴燕夏凝视梁凉煞白的小脸,女孩子有些害怕,但目光没有畏缩。占星师很满意,他知道得控制好节拍,所谓越是重要的事越是要慢慢来。
“——以后你要负责来我家里给它俩拣屎。”他亲切地说,唯独目光闪得有点艳丽,“每一天。”
☆、第 12 章
梁凉震惊了,久久吐露不出一个字。
吴燕夏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转身就往客厅走。梁凉几乎自发性地碎步跟上,她觉得自己像牵着线的木偶,刹那间理解了魏奎那晚为什么会被逼着拍□□。
世界上真的很少有人能拒绝这种谑意又有点命令的眼神,不管这人说的是多荒唐的事情。
客厅的地面摊着两本公务员考试用书,吴燕夏刚刚就坐在这两书上面。等他再一屁股坐下去,梁凉已经抢先双膝跪地——当然,是以一种非常优雅又淑女的日本女人坐姿,裙子像花朵般层层缀缀地铺在地面。
除了她此刻的表情令人伤心欲绝。
吴燕夏咳嗽一声:“不好意思,今天没地方让你坐。我师父临走把酒泼在沙发里,我送去清洗了。”
……她现在根本没关心这个好吗,梁凉小声地辩解:“大仙,你可以请钟点工来打扫卫生的,我来付钱。”
吴燕夏仿佛才想到还有这个选项,他笑着说:“那美少女,你以后就负责带钟点工来我家铲屎吧。”
梁凉差点要把脸都贴在裙子上,有了钟点工,为什么自己还要跟着来?
吴燕夏移开目光,避免去看梁凉那标识性的、专用来求情控诉和资深装可怜的傻白甜大眼睛,人不能总在一条阴沟里翻船。他轻声说:“因为我相信你。”
梁凉完全没有被安慰,反而更心碎了:“我什么都不会,你会失望的呜呜呜呜!”
“哎呦,我是不会欺负你的,我发誓。”吴燕夏不伦不类地举起左手,“我们苗人很淳朴,绝对不负女孩子。我发誓你来我家就只是打扫下卫生,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除非你自己愿意。”
梁凉还是非常坚定地来回摇头,只要想到每天都要面对那条黄金蟒,流淌在骨子里的脆弱和敏感基因就像沙子样刮着她的大脑皮层。
“我还会加赠你一个铲屎大礼包。嗯,比如说你来我家铲屎一天,我就免你两天的房租。也就是说你只要帮我捡屎半年,我就免你一整年的店铺房租。怎么样?”
四目相交,吴燕夏看到一种像小狐狸般的灵动神色正在女孩子向来谨慎安静甚至有些乏味得去死的眸子里跃动。他想,这感觉确实怪新鲜的。
这条件太优厚了,梁凉发现她已经可耻的动心了:“可是……”
“别可是了。来铲屎吧,美好的生活需要靠劳动来创造。”
梁凉成为一名不光荣的拣屎官。
因为很快,她就发现吴燕夏话的真实意思是“他美好的生活需要靠她的劳动来创造”,
以前梁凉也要溜坦克,但大部分时间只需要在泰迪抬起后腿的时候移开视线,随后等它完事后用卫生纸把狗大便清理走而已。
再重复一次,梁凉是个很懒的美女。
她不喜欢自己做辛苦的事情,但因为天性善良,也同样不乐意看别人受委屈,以前上学的时候帮魏奎代写过很多作业,最初开日料店也只是不想看到坏脾气的桑先生还要苦苦去其他地方找别的工作,到后来她把日料店独自撑起来,因为开店能自由自由地穿着心爱的lo裙上班,收入也能让她过舒服的小日子。
但,坦克和神灯到底为什么就交换身体了呢?
算了,这种未解之谜拒绝深思。不然就去乖乖捡屎吧。反正她每天十点上班,白天去他家顺便扔个垃圾,能看看坦克,也不是很辛苦和没有尊严的事情……吧。
梁凉谨慎地选在早晨的时候去吴燕夏家敲门,后来他直接把门锁密码是自己生日这事托盘而出。
她不得不知道了吴燕夏是一个巨蟹座。根据网上的信息,这就是传说中占据出轨、花心、恋母、闷骚、吃软饭最多的臭名昭著渣男星座。
走进蛇室前,梁凉依旧浑身哆嗦地做了自我建设。等小心地探头先看了一眼的时候,她发现两个大笼子四周都被围上了蓝粗布,如今只需把底部的托盘拉出来就可以方便清理污秽。房间里的空气清洁设置已经换了新的滤芯,旁边还贴心地摆着口罩、清洁剂和一次性塑料手套,没有那日的恶臭。
——真是好贴心好甜蜜的捡大便装备啊,吴燕夏这么心细怎么就不能自己捡呢?
梁凉认命地跪在笼子前将抽盘里那堆碎木屑铲除干净,等刷完回放的时候,笼子里突然有悉悉索索地声音,似乎是蛇贴地爬行的心悸声响。
这场景这几天里每天都会发生,但梁凉依旧以lo娘最快的速度跑出来。靠在电梯时依旧手脚发汗,面白如纸。
等飘飘忽忽地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她感觉到久违的愤懑:谁还不是美少女呢?她真的不是小女仆!就算是小女仆也不是吴燕夏的小女仆!吉兆生意很火的,分分钟几百万几千万的大生意,而身为老板却被吴燕夏逼着捡屎。当然了,免房租确实是不小诱惑,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坦克……
梁凉边痛斥自己的软弱边灰溜溜地又去吉兆开店了。
此刻唯一比她更郁闷的,也只是正站在楼上阳台的吴燕夏,他正在遗憾地俯瞰梁凉穿着大裙子的身影离开。
身为一个比梁凉更懒的货色,一个熬夜党,占星师早上根本起不来床。每次被闹钟吵醒,他睡眼惺忪爬下楼想起跟梁凉搭讪的时候,人家早就因为害怕而跑得不见踪影了。
这姑娘是真的太胆小了,偏偏身上还存在很微弱却又绵长抗拒力量。
吴燕夏倒也不怎么失望,他重新瘫痪在白色的凌乱大床上,过了会抬起卷毛头。
旁边的手提电脑还亮着,昨晚熬夜把下个月的12星座月运稿写完、刚刚发送完毕。吴燕夏不仅精通星座也同样善于塔罗,它们就像风水之于紫薇同属于一脉相承体系的亚文化。
点开在线塔罗牌,没有刻意选择牌阵,他想着梁凉的名字,懒洋洋地翻开一张牌。
随后,吴燕夏浅褐色的眼眸略微收缩,朦胧睡意一扫而空,带着些阴郁无奈地望着屏幕。
相隔五年后,他在领养神灯那日后,连续三天又抽到了这张牌王,“命运之轮”。
“我已经学会怎么去解读星象,我还知道怎么根据星盘去分析人的潜在性格,”吴燕夏轻轻地道,他低低自语的声音一下子就散落在了空阔的卧室中,“但所谓命运,这到底又是什么鬼东西呢?”
作者有话要说: “1,是射雕
2,是存稿箱陷我于不义
3,是晚上晚上晚上”
早上的解释。抱歉*2.
这文对我来说有点麻烦,但我不会再出现这种乌龙,明天双更自责下,本周六继续更新。
抱歉*3。
我习惯一直都是7w字前不v,这文应该不会很长……吧?不知道,先写着吧。
再次抱歉,我为我的放弃治疗道歉。。。
☆、第 13 章
吴燕夏说完这话后就又躺在床上,他拉长着自己的脸看着天花板,发出漫长的、漫长的、漫长的呻/吟,仿佛睡觉就是全天下最疲劳的工作。
三大主流宗教都是不承认算命的,预测未来在哪个文化体系下都不归属正道。大众同样很难相信通过了解一个人的出生时间就可以解读出整个人生。
但,有的人确实可以做到。
吴燕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这样的人物。
他个人更认为占星师偏向类似于自由撰稿人和心理师之间的职业,平时会接私人咨询,也会定时帮一些媒体平台发布年运、月运和日运,还会去撰写书籍。
吴燕夏是最早吃国内占星红利的人,又拿钱投资了房产,获利颇丰。眼下这公寓是吴燕夏盲买的第六套公寓,是他买来价格最便宜最代表他流年不利的一套公寓。
原因很简单,这是一套不为外人知的凶宅。原房主生意失败后出了车祸,他女儿从这个有八面落地窗的阳台纵身跃下;大家暗自说此人被下了降头之类……
交完房款,在比平时速度更快的得到房产登记证后的第七天晚上,从小号称八字旺到爆、在老家走了二十多年夜路从来没撞到任何鬼的苗族青年就陷入梦魇:一身红衣的年轻女鬼跪在床头,幽幽地问他能不能娶她。
是,去,地,府,娶,她。
吴燕夏“哟”了声,面如金纸,费尽力气地摇头把自己摇醒了。
此刻的阳台旁边摆着铜马和罗盘,形成招财进宝的吉祥格局。德勤山人亲自布置了整个公寓每个角落的风水,也跟他反复保证这个房子不会再出现什么问题。
除了那晚,这噩梦确实只发生过那么一次,但吴燕夏仍然感觉内心的创伤久久无法被治愈。
他没买家具,这样把房子脱手的时候能省点事。可惜没多久房产政策就有变,而他家老头有一次从贵州来本城看病,住在这里几天后也不准儿子卖。因为隔一条街就是市政府大楼,老头一直日日夜夜期望儿子“玩够了后”能去考公务员,这样好就近上班。
哎哎。
吴燕夏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点疯,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疯得还不够。
正在这时,手机略微震动一下,杨雨薇发来短信。
“夏夏,你为什么不真的拍那白痴的裸/照???”
吴燕夏仅仅懒洋洋地打了个逗号当作回复,他已经彻底不关心那个小帅哥了,随后又躺在床上再度重重呻/吟了一声。
他正琢磨着,怎么能跟梁凉多说几句话。
“但我感觉,明天早上还是有可能起不了床。”
也就在三十分钟之前,杨雨薇把魏奎叫到全小组的面前冷冷地臭骂一顿。
“我昨晚八点半的时候明确告诉你,这份报告必须要在今天早晨九点半之前交给我,买家律师十点要看,我们整个协议都等着更新。我不关心你昨晚几点回家,我要的只是结果,懂吗?我只要结果,我不听任何借口。”
杨雨薇骂累的时候,正好有两个董事从旁边的会议室走出来。
他们明明认识魏奎,此刻就像路过一个垃圾桶似得视若无睹地走过去,唯独对杨雨薇客气的笑了笑,她也同样点头。
魏奎毫不尴尬地挺了挺胸,一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的神色。
杨雨薇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回头却被这个愚蠢又骄傲的绣花枕头激怒了。
再一次。
当初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让他跟着自己,她阴郁地想。如果不是吴燕夏认可——是的,杨雨薇以前招人的时候会把实习生的星盘也给吴燕夏瞥一眼,他当时直接评价此人桀骜难管、才华过人,但调/教好了会大有前途。
现在想来,她很有理由认为吴燕夏的话具有某种私心。因为魏奎和他自己的星盘格局非常像,可以说两个男人是灵魂上的基友。
问题是指使懒散的吴燕夏去做点事很难很难,但他只要肯做的话又绝少出岔子。杨雨薇却已经深刻发现魏奎有多难管,而且她认为就算比尔·坎比尔在世都不能让这个英俊又傲慢的富家小孩儿学会一点负责——要知道,多少名牌大学生都想进自己的项目组,她却总跟着他在鸡毛蒜皮上浪费时间。
所谓对非常人用非常方法,杨雨薇再沉默了一会,她突然说:“听说你被拍过裸/照?’
这是第一次,魏奎在她面前露出一种惊恐的表情。
杨雨薇的心情终于美丽了点,她冷艳地翘起嘴角:“你最好老实点。我说,你不想让夏大仙再给你下蛊吧,嗯?”
抛下这句话,她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转身就走,假装没看到魏奎在自己背后翻了个白眼,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原本今晚想约着吴燕夏吃顿饭问问那天怎么整到魏奎,但那个占星师又说自己有事。
吉兆的店门外观并没有很日式,店名当初是梁爸爸亲手写的,门外也没有像是挂着日式灯笼鲤鱼帘幕之类的噱头,就刷了一层墙漆。
今天进的食材是澳洲卡斯马尼亚的生蚝,验货完后铺在板前黑黝黝的一片。
此刻,梁凉正翻着她的通讯本,每家高级餐馆都有忠实的食客,老板的原则是记住其中最土豪最忠诚的那几位,店长需要把对方爱吃的口味记下来,再及时通知他。
吉兆的餐费并不便宜,但令人吃惊的是其中年轻人居多,更以年轻女孩为主。不过这些穿着奢侈品牌的白富美更像是走马观花的“集邮”进食。每个月频繁来吉兆的固定食客,更多集中金融咨询职业。
再说个小秘密,很多大律师都爱吃生蚝和生拌鸡蛋,他们吸完富人的鲜血后通常的放松活动是来吉兆去吃大竹荚鱼牡丹虾。
梁凉认真发短信的时候,桑先生像狗一样靠近她的蕾丝厨师服仔细嗅了嗅,露出一种恶心得快吐的表情:“你身上那股狗屎味最近怎么变了?”
说桑先生像狗确实是侮辱了他,因为狗的鼻子估计都没他这么灵敏。
铲屎官梁凉立刻心虚了:“我,我身上有味吗?”
桑先生确定地点头,他说:“一股很恶心的味道,因为你给你家狗换狗粮了?不要给狗吃那么多纤维的食物,太味儿了!”
她心碎地回到员工更衣室洗了一遍手,又拿着吹风机徒劳地吹着裙摆。
梁凉忧郁坐在椅子上,她觉得自己手脚已经很麻利,五分钟就能把铲屎和掉头就跑这两件事做完。
毕竟,她根本不敢看那条蛇,也会避免看那条总用橙黄色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泰迪。而从某个方面。如果神灯和坦克这辈子再也换不过来身体怎么办?难道她真的要去吴燕夏家捡十年的屎吗,每天早晨必须要捡完屎才能开店吗?
她努力压抑着悲伤和难过的感情。
周五的客人很多,除了固定预约,下午三点前就放完当天剩余的位置。鱿鱼需要解冻,梁凉忙来忙去,让员工把“今已客满,不接散客”的牌子立了出去,第一位到的客人半开玩笑:“老板娘生意这么好,什么时候开分店啊?”
梁凉抿嘴说:“正在筹备。”
她个性腼腆沉默,从不向生客搭话也更不推销。放在其他日料店,客人大概会觉得梁凉是个介于傲慢和没用之间的花架子,不过当杀猪般长相的桑先生来回在店里走来走去,也就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正在这时,在外放牌子的小曼走回来说:“门口有人问还能不能来吃饭,是一个人。”
虽然今晚的座位已经全订满,但餐馆总能对独自前来的客人放宽一面。这附近挨着某律师事务所,有律师在加班过劳死前会单独赶下来吃饭,二三十分钟吃完就匆匆走人,不影响其他订位还能走量。
梁凉身为会打算的老板娘,亲自迎上去准备安排。
“您好——”
然后她整个人就被定住了。
吴燕夏穿着短裤和招牌的t恤衫,戴着块卡西欧的表。他今天显然梳了梳头,皮肤依旧黝黑,目光带着种迷之自信和理性的神色,像个高智商的变态。
他原本正好奇地看店面。等她出现时眼睛微微一亮:“美少女?你还真开日料店啊。”
吴燕夏眨了眨眼睛。
梁凉的笑容已经凝结在脸上,整个表情仿佛一只通体雪白的猫,被人捏住脖子后不会挣扎,只能露出碧绿的大眼睛谴责瞪着来人。
她脑里只有一个伤心的念头:今天忘记铲屎了吗?他怎么追上门来了。
不对不对,明明今天早上还刚刚去的他家。
梁凉脱口而出:“……为什么?”
吴燕夏也愣住,什么为什么,是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我来吃饭,你不是说你开了日料店吗?我来试试吃一次。”
梁凉这才回过神来,她迟疑地重复:“你是要来吃饭吗?”
门口的两束灯光打在深色的面孔上,照得吴燕夏的脸有点发烫,他咳嗽一声:“嗯,别担心,我会付钱的。”
吴燕夏其实很会活跃气氛,但他是个非常伸缩性格。如果别人嬉皮笑脸,他能油滑得像沧浪顶尖的水,但如果别人行为放不开,他能比对方更拘谨严肃。
他说话喜欢一眼不眨地盯着人,梁凉为了避免这目光,已经不由自主地带他往里面走,她几乎是凭着习惯把话说下来。
“可是今晚的座位都被预定,你一个人来的话不能点酒水。如果待会预定客人来了可能要移下座位,这样好吗?”
“我随便。”他说,倒是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第 14 章
桑先生正在主料理桌前叠着擦拭寿司刀的白巾,那些白巾浆洗过后叠得整整齐齐的,不过被他拿着更像文雅的屠户。
吧台有8个料理板位,一般初来吉兆的客人看到桑先生那张凶神恶煞的脸,都会自觉地远远避开,吴燕夏却毫不犹豫地选在桑先生正对面的位置。
带路的梁凉呆滞几秒,突然想到吴燕夏好像嘟囔过他从小就喜欢长得凶的东西……比如,蛇?比如,桑先生?
这人的口味真是好重啊。
桑先生抬起眼睛,粗声粗气地说:“您好,欢迎光临吉兆。”
吴燕夏露出个真诚的笑容:“您也好啊。”
这人又跟健忘似得,刚才明明嘱咐过,他依旧厚着脸皮点了青口贝和一杯葡萄酒。而根据梁凉的经验,只要独身客人点酒的话用餐时间就变得非常不好控制。
桑先生因为吴燕夏刚刚主动靠近而感觉很顺心,他跟着添乱:“今晚的鮟鱇鱼肝不错,您可以试试。”
鮟鱇鱼是一种在动画片里经常出现的深海丑鱼,鱼头前面吊着一个小灯笼,引诱猎物吸光而来再吞掉它。它的鱼肝也被誉为日本的“鹅肝”,入口即化。不过这种口味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喜欢的人特别钟情,不喜欢的人就会很恼火花了高价还吃了讨厌的食物。
桑先生推荐食材不看价钱不看喜好,偶尔让人觉得很难负担。
梁凉微微地一噘嘴,她可不确定吴燕夏的重口味能不能接受鮟鱇鱼肝,连忙示意点单员把手里的纸笔给自己,轻声说:“夏大仙,我们吉兆送你一盘鮟鱇鱼肝,但真的麻烦你不要点酒好吗?”
鮟鱇鱼肝是免费的,即使吴燕夏不合口味也不能对其挑三拣四。而送一份不便宜的食材换取对方不点酒是公平的方式,梁凉觉得她的处理方式还算合理。
吴燕夏确实无所谓。
他对日料没有任何研究,今晚也不是真心来吃饭的。
此刻,吴燕夏只是非常新奇地望着梁凉,她虽然还穿着那种爆炸感的蕾丝厨师服,整个人的气质彻底变了,镇定自若、说话老道又沉静,笃定自信地知道目标是什么该怎么做,完全不像每次在他家随时准备流泪而准备扭头就跑的弱鸡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意料之外又有点意料之中。
桑先生却觉得这个客人凝视老板的时间有点过久了,他边擦着手头亮闪闪的刀边说:“往哪儿看呢?”
吴燕夏便收回视线,油滑地说:“那美少女替我一切作主吧。”
梁凉轻轻的“嗯”了一声。
两个人之间尴尬地沉默片刻,吴燕夏没有顺杆爬的继续开玩笑,任梁凉记完点单后默默走开,剩下他自己在吧台前坐着。
轻浮的笑容像潮水一样从占星师脸上褪下去,他轻声嘘了口气,好像对刚刚过分的殷勤也有点适应不良。
桑先生面无表情地继续做寿司,随口问:“您和我们老板认识?”
吴燕夏淡淡地说:“认识,但我还有兴趣想多认识认识她。”
他居然干脆地把心意挑明了。
桑先生对此翻了个比洗衣球还大的超级白眼。
这几年,对着梁凉动心的男人见多了,以她这种长相怎么可能没有追求者,不过,小公主身边肯定是有恶龙(或者说王子)守护。而这个人自然是魏奎,金融才俊,家境突出,万花丛中过却没有任何女朋友。
虽然两人关系不明朗,但所有人都觉得金童玉女走到一起不过是时间问题。
桑先生难得怜悯地看着外貌条件显然比魏奎差很多的某人:“我们老板可是有主了,他俩从小认识,你是在白费力气。”
吴燕夏一抽嘴角,当然知道是在说谁。话说,他可是从里到外欣赏过魏奎裸/体的那个人啊!不过,他也并不觉得自己比魏奎更差在哪儿。
于是笑着打哈哈:“那也值得一试,再说,世界上的千难万难不是最怕认真这两个字吗?”
桑先生为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愣住,眼前的年轻男人确实没有任何失望、迷茫和不甘神色。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对方的透明眼眸仿佛有点魔力,能专注地看透到人的心里去。
他终于对这个满身散发神秘气息的小子好奇起来,狐疑说:“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对方再看了看他,很狡黠地说:“我不上班。”
吉兆的店面说小不小,说大也并不是很大。但吴燕夏今晚往那里闲闲地一坐,整个店面的气氛都变得怪起来。
果然是神秘人士的力量?但他为什么突然来自己的店里吃饭?他对她捡屎的仔细程度有意见?是因为那晚在瑰丽酒店的晚宴合
口才想来的吗?夏大仙似乎也不是那种日料迷……
梁凉在小脑瓜里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明白,只是最近有种被隐约盯上的感觉。
她清楚记得这大仙最初几次跟自己说话,态度虽然滑不留手,但他本质上把自己当成一个无聊鬼。这种活泼人格应该对魏奎更感兴趣吧?她没魏奎那么有钱有魄力,说话磕磕巴巴的,也就开了个日料店还拿得出手。
——难道他是那种喜欢看lo装女孩的变态?他要把自己杀了让神灯和坦克换回来?
她正胆战心惊的猜测各种想法,店里电话响了。
新店铺的设计师刚刚打电话说现场的尺寸有误,需要她去查看一下。
等梁凉从内间走出来,吴燕夏和桑先生短暂的谈话也已经结束了。
吴燕夏眼尖地看着梁凉拿着包又低头往外走,神情终于闪过一丝不悦。怎么这姑娘白天黑夜见了他的第一动作就都是跑?
他皱眉问:“你要去哪儿?”
“……我现在得出去一下。”
她回答的时候不自觉地低着头,因此没看到桑先生的站姿。他正撑着料理台,半个身体都在往前倾,死死地用一种复杂眼光盯着眼前的占星师。
这是主厨对顾客非常失礼的姿态,如果桑先生还有自己的另外一个化身,整个餐馆里就会听到他愤怒的训斥声。
“那我送你过去。”
“不用啦,大仙你还是继续吃饭吧!”
梁凉连忙摇头拒绝,不适应他对自己的殷勤,其次,她很实际的想到了吴燕夏身为资深的路痴根本没有考驾驶证,自然也没有车……那这要怎么送她嘛。
吴燕夏快手地把最后一口青贝和手卷吞了,利落地弯腰拿包。
“我已经吃好了,”顿了顿,很随意说,“这饭其实也就一般吧,但价格确实挺贵。”
一——般——吧!
吴燕夏给出这三个字的评价轻飘飘的,但又像八荒四野劈下来的闪电彻底把吉兆全体员工镇住,以至于梁凉一下子抬起头,嘴张成了圆形,颤颤巍巍地盯着桑先生。而坐在吴燕夏旁,熟悉吉兆作风的两名老客不动声色地挪着高脚椅。
还记得上次,有人在桑先生面前说出类似无心的话,桑先生响彻云霄的咆哮回应是“我分泌出眼屎都能比你平常吃的饭好吃一万倍!“
此事毫不意外的后果是该食客疯狂地给消费者协会和工商局投诉整整一个月,她费尽千辛万苦才摆平。
梁凉一动也不敢动地等着灾难爆发,她哀怨地想,魏奎和这个人比杀伤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然而,好吧,想象中的风雨和寿司刀却始终没有飞来。
下一秒和下下一秒,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等吴燕夏朝着她咧嘴一笑,她恍惚地转过头。
桑先生向来胡胡渣渣的脸显得很平静,神情更是如同刚出生的小黑猪一样安详温柔,仿佛吴燕夏那句话是过耳清风,他只是继续用那种混合崇拜和半信半疑的目光静静地盯着对方,什么都没反驳。
随后他挥了挥手,让两人离开了。
梁凉被吴燕夏拉到外面打车的时候,头仍然有点发懵。
她晕晕乎乎地想,完蛋了完蛋了,难道刹那间,桑先生也和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换了灵魂吗?她以后要开始捡四人份的大便了吗?
吴燕夏一听就直接喷了,又好气又好笑,发现这女孩傻起来也是另一种奇葩。
他摇了摇头:“没有啊,我就帮你家厨子看了下星盘。”
就在刚刚桑先生得知占星师的职业后,他立刻很不屑地质疑专业程度,什么星座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星座难道不是精神自/慰法吗?星座难道不是扯淡吗?他难道不是骗子?
而以吴燕夏的职业经验,对星座不信的人很多,但一般敢当面质疑的人,他的上升和太阳很可能是射手座或白羊座。
随口问了桑先生生日,果然,是一个没眼色的瞎白羊。
两人便打了赌,吴燕夏根据手机上排出的星盘去猜有关桑先生的十件事。如果他都猜对了,这顿饭就得由桑先生买单,反之他就得输给桑先生一万块钱——不得不说,桑先生人如其相,是一个很心黑手辣又小气的土匪厨子。
吴燕夏说话没特意加重语气,但前排的出租车司机,包括梁凉都屏声静气地听着他讲话。
他故意顿了会:“然后嘛,我这顿饭就免费。”
吴燕夏轻快地总结,再次觉得自己确实是一个很有职业道德的占星师。
即使梁凉此刻伢然望着他的眼睛潋滟得如同流动星辰般动人,他也绝对不能因为仅仅想让她开心而透露桑先生的隐私。
其中最劲爆的一点,就是桑先生目前为止还是个处男。
没错,有些会看星盘(且个性比较八卦)的占星师,仅仅就能从星盘中推算出来每个人第一次性生活发生的时间。
☆、第 15 章
拜爹妈所赐,吴燕夏的表情只要稍微一邪恶就在夜色里显得非常不怀好意,像是灰蛾子喋喋不休地绕着路灯旋转。看梁凉不动声色地往后闪了闪,他立刻不笑了,切换到淳朴忠厚的语调。
“你现在下班吗?”
“没有,我只是要去新店里去看一下照明系统。”
吴燕夏点点头:“哦,话说今天晚上好像要上映一部电影,风评……”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手机声打断。
当魏奎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亮起的屏幕,梁凉很细微地翘起嘴角。这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吴燕夏的眼睛,他识趣地把剩下的话吞下去,挺直的后背懈怠下来。
她看了看手机,转头用眼神对他抱歉。吴燕夏笑着说:“哈哈,你先接电话。”
梁凉忐忑地接了魏奎的电话,今天时间还不晚,他应该没有什么坏事来找自己……吧。
魏奎正独自窝在办公室做买家更新,他痛心疾首地直接说:“老太婆绝对是在她男宠那里欲求不满所以才拿了我的照片意/yín!我说吴燕夏要男人□□干什么,你说他那长相,他那缺德职业,还养蛇!体格看着就体亏肾虚,八成在床上也什么都不行——”
尽管对魏奎的口无遮拦有所准备,梁凉向来是乖孩子,此刻脸到了脖子根都羞成嫣红的线,慌乱地捂住手机。
在身边,“男宠”嘴抽搐着,依旧很识趣地对着车窗外,却忍不住扶着额头。
吴燕夏不讨厌魏奎,他从不会讨厌任何人。他那一副总是“嘿嘿嘿”的外表下住着一个若即若离的老灵魂,别人认真他也肃然,别人消遣他亦赔笑,反正是事不关己的性格。
估计是看多了他人星盘的后遗症。
魏奎那边没什么大事,打电话的意义只是不停地抱怨着杨雨薇。梁凉也知道他的上司“死老太婆”平日总是刁难魏奎,她虽然不感兴趣,但在过程里小声地安慰几句,像柔软的溪水掀起细腻的浪花。
出租车在魏奎絮叨声中飞驰,吴燕夏不动声色地侧头再瞥了一眼女孩子。
梁凉的裙子膨胀占据了 2/3 的后座位,以至于说话和坐姿有时候都显得“端着”和“做作”。她的侧影非常精致,单马尾的发型,薄薄的肩膀,直直的手腕,但身上的lo装又是“性感”的彻底绝缘体。
吴燕夏不知道自己对这个lo娘的兴趣有多久,总觉得这女孩和其他漂亮小东西不同,他挺喜欢她那乖乖外表下的灵机一动。
这时候魏奎的只言片语传来:“……真是神烦,娘娘,你看我这么可怜让我今晚住在你那里吧。”
吴燕夏目光一暗,正在专心接手机的梁凉完全没注意,只轻轻咬唇。
魏奎不是很受欢迎的借住客,他不爱脱鞋、总是乱开灯、洗刷的声音像举着电钻,每次来她家都会风卷残云地毁掉点什么。上次是昂贵的地毯,上上次是水晶花瓶,再上上次是什么……嗯,已经记不起来了。
但,她就是很难拒绝魏奎。
梁凉低声说:“随便你。”
放下电话耳根已经全红了,内心雀跃今晚可以看到魏奎那张闪亮的面孔。
而刚才桑先生的奇遇,吴燕夏说的什么电影的事已经像风一般地散去,幸好她偷偷望过去的时候,对方支颐安静坐着,也似乎想不起来。
等到了目的地,梁凉抢先付了出租车费,中途两人手不小心撞到一起,她感觉对方的手凉得不像正常人,而他也利索地拉开车门也跟着走下来。
迎着梁凉惊讶的目光,吴燕夏笑说:“不如我跟着你去店里视察一下,看新租客有没有好好维护我的产权。”
这人明明是含笑着说话,眼眸却有点漠然和了然。
看到这若有所思的眼神,梁凉刚才因为魏奎飘起来的少女粉红心就“砰”地声消失了。她气馁地想,魏奎刚才张口闭口“男宠”称呼一定得罪吴燕夏了。可是,她现在犹豫来犹豫去也不知道该不该为竹马说话,总担心越说越错还把自己搭进去。毕竟,梁凉幽怨觉得她现在的处境也是被吴燕夏捏着把柄当中……
为什么会这样呢?
吴燕夏其实没真正的生气,他失落了会就自己找回平衡。
“逗你玩的,我房子租你了当然就随便你用。你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梁凉又被小小地惊到了:“等我?”
“对,你看完新店后不是还得打车回家?咱俩小区这么近,我今晚也没别的事,继续好人做好事送你回去。”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这种“周到”的送法吧,她又有种被牢牢盯上的感觉,而且当清楚盯着自己的人是“花样会很多”的大仙级别人物的时候,更是心里发慌。
于是梁凉诚惶诚恐地想推辞:“呃,大仙你其实不用送我的,你自己先走就好。“
吴燕夏却沉下脸,他学着她之前在吉兆门口问自己的问题:“为什么?”
梁凉就陷入了同样的迷茫中,他为什么非要主动送她回家啊?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什么既什么。
不过梁凉可不敢这么回答,她只能绞尽脑汁地说:“因为,因为大仙你不用总是强迫自己去做这种好人好事的……”
吴燕夏很明戏:“你说的有道理。”
梁凉刚想松一口气赶紧跟他道别,他又板着脸补充:“这店铺以后不租你了,反正是赔钱买卖。我以后不会再强迫自己去做任何好人好事。”
梁凉两眼一黑,总算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是的大仙!我的意思是,做好人就是你的天性,你以后只需要发自内心地做好事就可以,根本不需要强迫自己。那你就在外面等我,不要走远了。”
梁凉一口气说完后简直委屈到内伤,而听到吴燕夏笑起来的时候,脸莫名就红了。
他笑够了后就摇了摇头,开心地催她:“你进去吧。”
等梁凉转身的时候,能感觉到吴燕夏正在背后专心地盯着自己的背影。
她向来是那种对人事非常敏感的性格,也隐约发现占星师和魏奎确实有些相似。他们就是那种可以凭着心情彻底无视你,但如果你允许又会让你彻底心碎的那种男人。
不过……不会吧,梁凉默默地想,这个吴燕夏大仙突然间变得这么和蔼,仿佛有点想和她亲近的意思,还非要在今晚送她回家,难道是因为……
他也单恋上魏奎了吗???他今晚也想看魏奎一眼???
吴燕夏尽管对房产一窍不通,但秉着少数民族的直觉,他的投资理念一直非常坚定那就是只投资发展成熟的繁华地段。
他的房产、也就是梁凉的新店坐落在余元路东边巷口,附近有高端会所和一家精品百货,后街边可以宽裕地免费停车。水线电路线图路已经设计好,一些硬装素材已经堆在角落等着最后的拆解。
装修队的工头今晚也在,看着梁凉后和设计师迎上来:“老板来了?”
梁凉微笑应对,一点多余的话也没有。刚才的功夫经历了大惊大喜,此刻仅仅想到吴燕夏在外面无来由地等待就花容惨淡。
她跟着他们在灰尘扑扑的现场走着,虽然穿着lo裙,下蹲和踩高查看的时候绝不推诿,而且能记住图纸、改线路、排烟防火这些细小的事情。没多久,设计师和工头沟通完细节问题就离开,偌大的店面剩下梁凉自己。
新的店铺面积比旧吉兆大三倍,整个地面要铺高三厘米,她又在空荡荡的店铺走了一圈,脑海里规划着新店装修好的样子。
吉兆最初营业时候仅仅是简单装修,这一直都是爱华美又爱细节梁凉的很大遗憾。不过当时也没办法,日料店都在赔钱,她直接把父母给自己留学和买车钱填补进去,又顶住桑先生的压力改良菜谱才盈亏平衡。
开业第一年,梁凉赠了桑先生一把昂贵的切付柳刃,告诉他如果吉兆倒闭的话,他起码还能把刀带走——实际上这又是灾难的开始,桑先生现在每年都嚷嚷着还要给他买刀买刀买刀……
那时候,两人完全没料到吉兆会有开分店的可能。
梁凉确实感觉非常自豪。
最后关灯的时候,梁凉歪头向临街的窗户看去,倒影里的自己脖子修长,裙摆像含苞欲放的玫瑰,不由又甜甜地笑起来。她小时候因为语言能力不好性格有些自卑,青春期里发育早而因为羞怯爱含胸驼背,但只要穿上lo裙都会不自觉地挺胸收腹,保证最好的仪态。
今晚真是心情很好的夜晚,不仅看了看新店,待会回家还会见魏奎——
然后,梁凉就看到玻璃外正紧紧贴着一张扁平人脸,好奇地注视自己。
她惊骇地捂住嘴,身体一倾就感觉到脚踝处传来剧痛,还没反应过来,重重摔倒在玄关处没铺好增高砖的地面。手和膝盖撑地,但梁凉的眼睛依旧惊恐盯着前方玻璃,她吓坏了,但那张人脸竖起眉毛,已经从玻璃处消失了。
夏大仙人,不,那就是夏大瘟神的面孔。
两分钟过后,梁凉断定吴燕夏绝对是自己逃跑了。她内心郁闷无比的时候,眼前的门再打开,有人匆匆冲进来,对上梁凉谴责的目光后感到一阵心虚。
路痴的最高境界,就是吴燕夏刚刚居然能跑错门跑到隔壁的店去了。
对方还以为这阴沉着脸的青年是来打劫的。
☆、第 16 章
梁凉准备站稳的时候,吴燕夏伸出手想扶,她气得往后一抽手,软绵绵地靠在后墙上愤怒地瞪他。
吴燕夏的褐色脸孔也难得的一红。
占星师向来很喜欢远远地观察人类,他原本是斜靠在路边等,后来无事可做就隔着窗户往里看梁凉和工头在干什么,只是没人发现他。而等工头走了,店铺里只剩下梁凉,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转圈,轻笑,自言自语。
吴燕夏这才发现他的脸已经不知不觉地贴到玻璃上,望着她出神。
不过自己刚刚的举动确实猥琐了点,幸好面对的是软脾气的梁凉,其他女孩子得直接报警了。
梁凉还没构思好怎么发脾气,吴燕夏却蹲下用手一握她的秀气脚踝,又轻轻按了按脚背。
这又是完全没料到的举动。
梁凉下意识地用小手捂住裙摆,重心不稳只好虚扶着他的脊背。
感受到女孩子的重量,吴燕夏也不敢站起来,他那略粗的手臂搭在膝盖上,抬头问她:“你还好吧?”
她看着他高隆起的鼻子,忍无可忍了:“一点也不好!”
刚才摔得很重,梁凉疼得现在还吸气又莫名其妙,觉得自己简直太倒霉了,每次碰到这个大仙就是各种飞来横祸。
她悲愤地问:“大仙,你刚刚干什么呀,你这样做真的很吓人!”
吴燕夏扫眉搭眼地也没辩解,继续在她面前维持伏低的状态不起身。
梁凉自己说了两句就消气了。
一来她不喜欢居高临下的数落人,二来……吴燕夏长着单眼皮,每当垂眼的时候像潜伏在警察内部的人面兽心毒贩子,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显得甜丝丝和开朗。
她总是有点害怕他的沉默。
梁凉悄悄缩回手:“那个大仙,你别蹲着,先站起来吧。”
吴燕夏便再抬头看着她,突然说:“你待会千万别害怕。”
她呆了:“嗯?”
下一秒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了。
梁凉双脚腾空,吴燕夏已经打横把她抱了起来。两人距离突然拉近,熟悉的柑橘味像最后一杯酒般倒过来。她脑子彻底吓懵,除了腰间感到他大到可怕的手臂力道,只能看到那隐藏在他整齐眉毛里的小红痣隐约闪现。
……明年今日的此时就是自己的忌日,梁凉木讷地想。
等吴燕夏把全身僵硬但一路垂死挣扎的梁凉拎到急诊,中途又买了冰可乐冷镇伤处,她的脚踝处依旧缓慢地肿起来。
梁凉知道自己小命保住后依旧非常不情愿,她今晚已经吓到了,不想再大费周章去医院,只想躲回家自己默默处理伤势。
但对方以武力忽视她的抗议。
“听话一点,美少女,待会给你买糖吃。”他心不在焉地说,继续弯腰给她冷敷。
现在梁凉打定主意不跟任何人说话,盯着地板自己生闷气。
医生检查完后也只说扭到了,休息一周就好,又给梁凉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开了点消肿的药膏,嘱咐她这几天别乱动。
梁凉暗暗撇嘴,看吧看吧,都说了没大事,她自己回家也能处理的。这吴燕夏真的是事后诸葛亮。
再一回头,旁边的占星师已经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他居然又不见了!
医生也怔了怔:“你男友人呢?”
这话不是泼污水,简直是泼硫酸!
吴燕夏现在不在身边,梁凉便也不装鸵鸟了,连忙否认:“不是啊,他真的不是我……”
接下来的话含在喉咙里,因为吴燕夏讨厌的棕色脸孔又乌云一样无声出现在眼前,随后她的手里被他塞来一个冰冷包装。
梁凉下意识地低头,那是一包显然刚从自动售卖机掉下来的冰冻彩虹糖,她不由石化了,他真的去给她买糖了。
吴燕夏神色自若地低头再看着医生开出的处方,打岔几句:“您把药膏贴除了吧,这药膏贴了没什么用,而且味道特别大,我受不了。”
梁凉像看神经病似地看着他,话说贴膏药的是她自己,他有什么受不了的?
出了医院,两人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空出租车。
梁凉脚受伤了,吴燕夏懒得多走,掏出手机开始约起网车。
身边路过他们的路人都会因为服装而多看梁凉一眼,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而且还清晰感到脚因为淤青和肿胀的难受感。
呜呜,这时候确实想吃点甜的缓和心情……
梁凉悄悄地先瞥一眼吴燕夏,打算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再拆彩虹糖——不知道为什么,在吴燕夏面前吃他送的糖感觉太丢脸了。
但偷看吴燕夏后,她今晚第n次呆住,还有严重想晕倒的冲动。
吴燕夏手里有一个梁凉很熟悉的物品。
正在给司机打电话的大仙居然买了和她一样的粉红色手机套!那一种独特的、柔软的、有粉红色贴着彩钻和白蝴蝶结的可爱手机壳指环,被他的魔指牢牢套着!他这种妖气阴沉但不娘娘腔男人用这样的小女生手机套也太违和了。
他确实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大变态!
梁凉随后只是移开发飘目光,淡定地吃起彩虹糖。她觉得自己已经不会晕了,真的,经过那么多事情后,吴燕夏身上再发生任何事情她都不会更奇怪。
除了还想搞清楚最后一件事。
吴燕夏挂了电话后,不知道自己的狼子野心已经被女孩察觉,他只听到梁凉用死水般的声音问:“大仙,你当占星师真的不算命吗?“
这问题梁凉一直想问了,占星师是和巫师、吉普赛女郎、和尚、道士归属一个职业吧,但吴燕夏又为什么总穿着“不算命”的t恤。呃,是行为艺术吗?
吴燕夏想了想:“其实有的大占星师是能强到准确预测未来,就像华尔街占星家阿奇克莱福德能用恒星预测股市走向,而欧洲直到现在都有占星师团队帮着皇室挑选重大吉日,定期发表国运。但我个人是觉得预测未来很难,也尽量不该去预测。”
“嗯……”那他这到底是会算还是不会算啊,就不能给个答案吗?梁凉似懂非懂,她又问:“那你真的是苗族人吗?”
苗族啊,感觉这也是一个和神秘主义紧密相连的民族吧。
吴燕夏看着她正乖乖地挑着颜色吃糖,已经咧嘴笑了:“我来自贵州的一个自治县,那里经济很落后的。我上大学才第一次吃这种全是外文的彩虹糖。”
梁凉甚至都没意识到他已经捉到她吃糖:“你上过大学?”
“难道我看上去像文盲?”吴燕夏故意凶煞地问,“美少女,我大学还是不错的。”
梁凉再度震惊地看着他。
吴燕夏的大学不仅仅是不错,可以说非常非常的不错。更令人吃惊的是,吴燕夏大学学的专业还是很有文化的中文专业。
“这绝对不是中文系被黑得最惨的一次了。”他若有所思地说,“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