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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黑夜都要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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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部的矛盾真是双刃剑…… (2)

力要求她带那三位待选公子一起出去,说借逛灯会再熟悉一下正好。

如此这般,当晚随范小圆出去的除了几个近身伺候的宫人, 还有宇文客和章、顾、吴三位公子。

结果到了灯会所在的集市,又好巧不巧地碰上了麟德贵君。

——他正坐在一家酒店的大厅里吃饭, 几人从酒店门口路过, 范小圆余光一扫就注意到他了!

他的气质实在太卓绝, 明明身处喧闹的大厅里, 愣是坐出了一种遗世独立的味道,范小圆只看个侧影都知道除了他没别人!

她一时心跳加剧,向旁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一溜烟跑进了大厅。

她悄悄地溜到麟德贵君身后,手指一点他右肩,同时向左闪去。麟德贵君当然下意识地先往右看,愣了一刹才看见她, 微微一怔,即要起身见礼:“陛……”

“嘘。”范小圆笑吟吟地让他打住,抬眼一瞧见围着四方桌子的都是长凳,就直接厚着脸皮坐在了他身边,“既然这么巧碰上了,那我们蹭个饭!”

他边说边向外面招手,几人随之入内。

三位待选的公子很自觉地令坐了一张空桌,宇文客则被王瑾往范小圆那边请,但他却指了指三位公子那桌:“我去那边坐。”

这举动令三人十分诧异,出门在外为免暴露身份不变见礼,吴家公子就起身给他倒了杯茶以示恭敬,同时状似随意地问说:“御子怎么……不去那边坐?”

宇文客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笑说:“她担心贵君好久了,让他们独处吧。”

他现在缺的是开学那天的一哆嗦,不是开学前对她死缠烂打。

而且,随着了解的加深,他现在相信范小圆对麟德贵君完全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了——思维模式差距太大产生不了那种感情,那她想在心里装个男神,就随便嘛。

宇文客很想得开,眼前的三位可都震惊得懵掉了。

这位宇文御子看来很……不一般嘛。

蛰伏三年才翻身得宠,他竟然还能如此安然地屈居人下,完全不想趁热打铁把麟德贵君按下去?

桌上一时安静,在旁和小二商量菜品如何安排的宫人背后有点怵。

另一边,范小圆正侧支着头细细欣赏麟德贵君的脸,弄得麟德贵君夹着一颗丸子吃也不是放也不是,终是局促地笑了一声:“陛下……”

“你养回来了真好。”范小圆噙笑感慨,然后又说,“我要吃丸子!”

麟德贵君就把正夹着的丸子转过来喂进了她嘴里,然而,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颗撒尿牛丸。

牛丸最外层凉了,但内里还热着,正沉溺于美色的范小圆毫无防备地一咬,热浆爆出,烫得她顿时咣叽一头撞在了麟德贵君肩上。

“?!”麟德贵君看到她在断断续续吸凉气才意识到是怎么了,匆忙拿起眼前的空碟子,“快吐出来。”

但范小圆愤然摇头,坚定不屈宛如将赴刑场的革|命者!

——吐出来一定很恶心,她不要在他面前这个样子!

麟德贵君于是又忙换了杯凉水递来:“喝口水冲一冲?”

范小圆抓住杯子猛灌了一口。冷热相碰转温,舒服了。

她蔫耷耷地歪在麟德贵君肩头缓劲儿,他看看她,到了嘴边的告罪的话噎住了。想了想,含着淡笑说:“抱歉。”

“没事没事……”范小圆摇摇头,复又深喘了口气。

不远处的桌上,三个不动声色盯着这边的人,一时神色各异。

顾家公子俄而一哂:“陛下与贵君真是格外亲近。”

吴公子轻笑着夹菜,意有所指地说:“毕竟是十年的情分。宫里其他人,单论资历就已经输了。”

章公子没说话,宇文御子扭头看了一眼,招手叫宦官:“哎,帮个忙。”

三人同时呼吸一滞,带着些许好奇和期待等着他的话。

宇文客指了指范小圆那桌:“他们那份丸子看着不错,告诉小二添一份来。”

三人:“……”

待得吃饱喝足,正好是外面灯会最热闹的时候。

虽然是女尊世界,但元宵出来闲逛的,大多也都是一女一男,像范小圆这样一个姑娘后面带着五个高颜值男人的不多见。遥遥看去,简直就是性转版风流花少带着五房小妾出门玩乐的真实写照!

这霸气的场景引得不少路人都转过头来围观,其中自不乏有窃窃私语哪个长得更好看的。在这一点上,麟德贵君吸引了大半好评一点都不让人意外,但也有很多人在夸宇文客,让范小圆有点意外。

原来他长得那么好看吗……

她看惯了真的感觉不出来啊otz!!!

宇文客面对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面不改色,一路心无旁骛地……吃小吃猜灯谜。

范小圆则抱着麟德贵君的胳膊,跟他有一茬没一茬的瞎聊天。

她问:“贵君,我以后都叫你的名字可以吗?其实你的名字比位份好听。”

麟德贵君面上微有诧异划过,继而一笑:“行啊。”

她就开开心心地念了好几遍“温玹”。

但她其实也存着心事。她觉得,温玹当下的状态,真的十分令人可惜。

他过得比宫里大多数男眷都好,这不假。可是,他还比其他人更有才华、性格更坚韧呢,她越跟他相处就越觉得如果他能换个活法一定更好,但又不敢贸然替他决定什么。

于是过了一会儿,她忽地又说:“温玹,你有没有设想过,过不一样的日子是什么样?”

“不一样的日子?”他一时没懂。

“就是……”范小圆想了想,“比如你没进宫,自己成家立业;或者、或者考取功名?做官?带兵打仗?”她一边思维跳跃地说着,一边期待地抬头看他的神色。

他无比平静地道:“没有。”

“完全没有吗?”范小圆近一步追问,麟德贵君的薄唇微抿了一下:“臣不爱设想不切实际的事情。”

“先不管切不切实际!嗯……我们这样说,如果现在晴空劈下惊雷一道,天神横空降世,问你说——”她转而变粗了嗓音,“温玹,我今天心情好,可以改变你的人生,你日后想干什么现在都可以提——”她又转回了正常的声音,“那你许什么愿?”

她的“角色扮演”让他觉得很逗,且她脚下还蹦蹦跳跳的,看得他也轻松下来。不过他沉下心想了想,还是谨慎地说:“进宫,现在这样就很好。”

这话真太假了。

范小圆暗一撇嘴:“你知道你有个特别大的长处么……”

“?”麟德贵君不解,想起先前摄政王的话,就说,“命好?”

“?!”范小圆心说什么鬼?你一个全方位高配到哪儿都能混得很好但偏偏投生到了女尊世界的男人,哪儿来的底气说自己命好啊?!

她内心疯狂吐槽着,同时挑眉望着他:“是你说谎的时候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麟德贵君的面色骤然一白,旋即却听女皇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没事啦,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去猜灯谜!”

然后,范小圆就见识到了古代灯谜的水准。

放眼望去,谜面上的字全都认识,但是谜底一个都猜不着。

宇文客望着灯谜也是一脸苦逼,他很想凭猜谜给范小圆弄一个漂亮的花灯,刷一下好感度,可是……特么完全没有思路啊!

有没有那种画个直角坐标系让用积分公式求阴影部分面积的灯谜啊?!

他感觉颇受打击,一转眼,更打击人的画面出现了——麟德贵君正攥着一把扣着印的纸条路过。

——这里猜灯谜的规矩是,谁猜到了,经店家认定正确,就给一条印着店中小印的纸条,最后按条数换彩灯。

宇文客目瞪口呆地拽住他:“贵君你……这么快就猜到这么多?!”

“……嗯。”麟德贵君点着头扫了眼他手里托着的灯谜。

——小窗孤雁斜柳,打一字。

“这个是‘畛’。”麟德贵君道。

“啥?!”宇文客听到谜底都没想出是哪个字,“那个枕?!枕头?诊断?缜密?”

“田间小路那个畛……”麟德贵君看着他的呆滞笑道,手在空气里划着说,“田字旁是‘小窗’,一撇一捺是‘孤雁’,下面三撇是‘斜柳’。”

宇文客顺着他的比划把这个字脑补完了,内心os是:还有这么个字?!?!

他吸着凉气慨叹:“陛下说的真没错,你太有才了,要是能当官就好了!”

麟德贵君眸光微凝:“跟你这么说过?”

“常说。”宇文客叹气,“她还说她问过你,可是你不想。哎,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自己的……思维太局限了?其实可以志存高远一下?”

说完,他发觉麟德贵君的目光好像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于是直接一指:“她在那边。”

“……”麟德贵君转回头,看看他,咳了一声,“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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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7. 黑白

现代社会临近开学的前四天, 古代的圣驾启程返京了。

这会儿年关刚过没多久,虽然河道的冰面已渐消融,但天还很冷,在水面上感觉尤其寒冷。

这种冷和范小圆所熟悉的北方的冷还不一样,南方潮气重,凉意便随着潮气往骨缝里钻。这样一来好像穿多少衣服都不顶用了, 范小圆还是会冻得打哆嗦。

御前侍奉的宫人们对此当然很紧张, 生怕九五之尊冻出个好歹来, 便在屋里多添了炭盆。

可是圣驾南巡在外, 能带出来的炭本来就有限,虽然停靠时可以从各地在运炭上船,但停靠的次数也很有限。于是范小圆歪在船舱里读书时, 便偶然听见宫人说:“昨儿贵君就叫人把炭分了六成送过来,今天御子那边也送了来, 应该够用。”

范小圆怔了两秒, 吓了一跳。

他们俩也忒照顾她了!

但是, 别闹, 都是久居在北方的人,这种南方透骨的寒凉她受不了,对他们来说必定也没好到哪儿去。

范小圆于是在晌午比较暖和的时候杀去了麟德贵君那里一趟, 至于宇文客那儿,她打算直接着人将炭送了回去,因为他们两个之间实在不需要太客气或者刻意地解释什么。

麟德贵君的船舱里果然很冷,哈一口气就会冒出一团白雾。范小圆走近船舱时便连个弯都没拐, 开口就说:“温玹,你别给我匀炭了啊,本来就不够用,冻病了怎么办!”

麟德贵君正在窗边阳光较暖的地方读书,读得有些犯困。听到声音他放下了书,看向她,一哂:“没事。”

“什么没事,还有好多天呢。”范小圆在他桌前站定,双手撑在他桌上睇着他,“听说你往我那儿送了六成炭,剩下四成够干什么的?”

“晚上最冷的时候烧就是了,白天还好。”麟德贵君边说边站起身,颔首提起旁边用少量炭火温着的热水壶,悠闲而熟练地新沏了盏热茶端到她面前,“喝茶暖身也不错。”

范小圆冷漠脸,低眼睃了眼茶盏但没接:“小心夜里失眠。”

麟德贵君嗤地一笑:“陛下别担心了。”

范小圆维持着冷漠脸瞪他,但他好像并不打算退让,始终含笑的双眼看得她心里一阵阵犯热。

她于是不知不觉地自己做了退让:“……要不这样。”她想了想说,“我收你和宇文客一人三成炭,但是白天你们都到我那里去,这样谁都不会冻到。剩下的七成炭晚上用,还能烧得比平时更足一些,是不是两全其美?”

麟德贵君微怔,仔细一算确实是个办法,便点了头:“那多谢陛下。”

范小圆便打消了把炭给宇文客送回去的念头,叫人把这个主意传了过去。然而过了一刻,却听宫人神情发僵地禀说:“宇文御子不肯过来……”

“?”范小圆一愣,连麟德贵君都很诧异:“为何?”

“他说……呃,自己待着比较自在……”宫人复述着这句话,好悬没心虚到直接跪下。

范小圆和麟德贵君面面相觑。

而后她只好说:“那就……还是给他把炭送回去,我这里白天多用贵君的三成也够了。”

另一边,宇文客其实正在坐卧不安。

随着开学日的临近,他越来越忐忑,比大考将至忐忑多了。

这种忐忑导致他成天胡琢磨,一会儿担心自己到时说错话,一会儿又担心挑的礼物她会不喜欢,患得患失到不敢见她。

但不论他怎么忐忑,一天还是只有二十四小时,时间流速不会因为他的忐忑而变慢,开学日还是如期到来。

早上6:40,宇文客将给范小圆的礼物揣进了包里。一方长宽不过一乍的小纸盒,对他而言突然很沉重了似的,他盯着它看了半天,才将书包拉链拉上。

7:00,宇文客到了学校。

其实这天只是开学报到而已,并不上课,上午发发书交交作业,下午就可以回家了,学生也并不用像平常要上早自习一样到得那么早。宇文客走进教室时,教室里空无一人。

但是,忐忑的心理搅动着他,令他无比的怂。范小圆7:30到校的时候,教室里其实也还没什么人,可他就是不敢直接上前跟她说话。

他反反复复地给自己打气,又反反复复地退缩。对于开口第一句话说什么的问题,脑海里甚至恨不得列出了a-z等26个选项,思来想去都拿不定主意。

等到他终于冷静下来、用理智战胜了紧张的时候,是7:55,教室里的人已经不少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宇文客将心一横,摸出书包里的盒子,毅然决然地走向了范小圆!

他的动作太大,脚下裹挟着疾风,以至于不少同学都扭过了头,不明就里地张望着。

宇文客在范小圆桌边站定,正和宁凝聊天的范小圆也知道要发生什么,一下子噤了声。

宁凝倒没立刻觉出不对,还友好地跟宇文客打招呼:“早啊班长!”

“……”宇文客目不转睛地盯着范小圆,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分泌都加剧了。

他脑子里翻江倒海,a-z的开场白选项迅速被淘汰到只剩三个:a.范小圆,我有个礼物给你;b.范小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c.范小圆,你方不方便出来一下?

但这三个选项快速转完的一刹间,似有一道惊雷劈中大脑,令原本决定说c的他,脱口而出:“范小圆你当我女朋友吧!”

唰——

整个教室唰然消音。

所有人都在目瞪口呆地望着宇文客,片刻前刚跟他打完招呼的宁凝更差点把下巴砸在发小圆桌上。

他刚才气沉丹田喊出的那句话,真是气吞山河、振聋发聩……

足足好几秒,教室里都没有半点动静。

又好几秒,还是没有动静。

再过几秒……范小圆隐约意识到,如果她不作答,屋里可能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别的动静了,于是蓦地回过神。

她的双颊陡然滚烫,脸红耳赤地低着头缓了半晌,斜眼悄悄地一扫他,接着注意到了他手里明显是礼物盒的东西。

她于是清着嗓子说:“那是啥……”

“啊,这个……”宇文客仿佛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有个东西,局促地往前一递,“给你……给你买了个礼物,那个……唔……”

范小圆故作冷静地直接把盒子拿了过去。

她拆着礼物,他心跳加速。

盒子打开,范小圆把里面的东西放到了桌上。

这是个十几厘米高的上窄下宽的玻璃瓶子,瓶子最下方铺着很少女心的浅粉底砂,底砂上躺着一个在面包片上睡觉的懒蛋蛋塑料摆件,旁边还有几颗深绿色的圆形的东西,质感看上去毛茸茸的,但不知道是什么鬼。

emmmmm……送毫无实际用途但还算好看的摆件当礼物,这个思路虽然很直男,但也还好啦!

——范小圆正这么想,宇文客在旁边结结巴巴地又开了口:“这、这个叫球藻。”

她微愣,他佯作镇定地继续说:“日文发音是marimo,是一种淡水藻,非常好养,在温度过冷时会进入休眠状态避免死亡。长得很慢但养久了会突然炸毛,在光合作用下能吐泡,还能浮……”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

妈的还是说错话了!!!

他应该说关于球藻的爱情传说啊,说什么日文发音提什么光合作用啊!!!

温度过冷会休眠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啊啊啊啊出师不利啊!!!

宇文客内心像一颗养久了的球藻一样,突然炸了毛。

他旋即开始飞速思考怎么把话题扯到爱情传说上去,却见范小圆单手托着腮,笑吟吟地转过头来:“你们学霸真有意思。”

“不是……我……那个……”宇文客怎么听都觉得她这话是委婉的嘲笑,紧张之下磕巴得更厉害了,“我认真……我认真挑了的,淘宝卖这个的特别多,我挑了很多家店才选定……”

但范小圆没再看他,置若罔闻地扭头看向了别处。

他的声音又一次卡住。

范小圆望着教室里持续目瞪口呆的同学们深缓了两息,才可算保持了还算从容的口吻:“我脱单了,明天请大家吃零食!”

“!”宇文客连呼吸都一并卡了。

她手指敲着球藻瓶的木塞又看向他,思量了一下,说:“我放学之后……要去隔壁小区喂那个小哥哥,你懂的,以后一起去?”

“好!”宇文客又一次应得气吞山河,一抬头,看见白老师走了进来。

全班以一种学生面对老师的特有默契感,迅速各自恢复了交作业发书闲聊的状态,强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白老师艰难地克制住了眼中的八卦,严肃正经地咳嗽了一声:“班长去教务处领一下课程表,范小圆,去拿社团活动时间表。”

——社团活动时间表,应该也在教务处。

那需要两个人分开拿吗?!

全班同学都憋住了笑,并且准备去论坛发个贴。

作者有话要说: 啊,定情信物球藻(……)

我知道写了肯定会有菇凉好奇……

每1-2周换一次水就能活,适合懒人

然后我(和宇文客)是在一家叫“球藻时间”的店买的

基本确定不是坑人的其他乱七八糟的藻类,套装画风比较淡雅少女心

↑以上真不是收费广告,报我的名字也不打折。

就是这样,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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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班长获得阶段性胜利的大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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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8. 黑白

这边在现代成功追到了范小圆, 那边回大熙,宇文客就不再心虚,心安理得地进范小圆的船舱赖着取暖了。

范小圆自己经历了整个经过,自然不觉得奇怪。麟德贵君对他的转变略感不解,不过也没问什么。

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凛冽,三人围坐在小炉边烘着手, 炉上还用银签子穿着一条鱼在烤。

鱼刚半熟的时候, 范小圆就在鲜香萦绕中觉得饿了。等到终于全熟, 麟德贵君把烤鱼拿下来放到事先准备好的盘子里, 她就立刻夹了一块来尝。

“好吃!”范小圆夸得毫不犹豫。

外皮焦香、肉质鲜嫩,比去程时让宫人烤的还好吃。

“想不到你久在宫中还有这手艺啊!”她搓搓手又夹了一筷子,麟德贵君一哂:“儿时住在西湖边, 偶尔看到附近穷人家的孩子去湖里抓鱼吃,自己便也试了一次。发觉味道不错, 后来就常吃。”

“那我之前在湖里钓锦鲤你还揍我?!”宇文客忽然不忿——他心说你也有这爱好, 咱俩应该当队友啊?

“都说了那是陛下生辰时放生的。”麟德贵君斜斜瞟他, “再者, 锦鲤可不好吃。”

“?”范小圆不禁看向他。

“观赏鱼基本不好吃”这回是,她倒也清楚。但那是因为现代互联网的普及,上网时时常能刷到点冷门知识。

他在古代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一般人好像不太会想到研究观赏鱼好不好吃的问题吧?

她于是碰了碰他的胳膊:“哎, 温玹?”

也正吃鱼的麟德贵君看过来:“嗯?”

女皇双眼亮晶晶的:“你吃过锦鲤啊?”

“噗——”宇文客先喷了,一拍桌子,“对啊,你要是没吃过你怎么知道不好吃?”

麟德贵君一愣, 旋即面红耳赤,一时连目光都不知该往哪里落了,轻咳着解释:“就吃到一口,就一口。”

“哈哈哈哈哈说出你的故事!”范小圆满脸的八卦溢于言表,“是吃西湖鱼吃腻了想尝试新品种吗?”

“……不是。”麟德贵君的面色愈发窘迫,复又咳了一回,拿起铁钎边拨弄方才扔进火堆的栗子边道,“其实和御子钓锦鲤的原因差不多。是刚被先皇带回京那会儿,进陛下的东宫之前先在宫里由宫人教了半年的礼数,每顿都被管着不让多吃。后来适应了也没觉得怎样,但最初真的很饿,简直怕自己被饿死。所以我就去……太液池抓了条鱼。”

麟德贵君回忆着,转而自嘲地轻摇起头来:“费了半天工夫才烤好,刚吃了一口就被宫人逮着了,先皇罚我在大殿门口跪了一下午。那一口还不好吃真让我十分痛心,就一直记到现在。”

范小圆和宇文客的表情都一滞。

他们都知道,麟德贵君刚被先皇带进宫那会儿,应该也就十一二岁,放在现代就是小学五六年级的小孩。这个年纪,突然被从家人身边带离,言行举止都被规矩束着,犯点小错动辄就是大殿门口跪一下午……那得是一种多无助的感受。

亏他时至今日能将它当一个普普通通的笑话似的说完。

范小圆于是默默从鱼腹上撕了一大块肉送到他面前的碟子里,再看看他,又放下筷子,张开双臂将他一把抱住。

“?”刚夹起一块鱼的麟德贵君因她这突如起来的举动而愣住,他僵了僵,“陛下?”

她的这个抱法,说亲密也亲密,但不知怎的,就感觉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亲密,倒莫名有种鼓劲儿式的味道。

范小圆抱了片刻才将他松开,肃然解释:“据说拥抱能让人心情好,有安慰的效果。温玹你想开点,很多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麟德贵君又一愣,随即笑道:“臣没不高兴,都是陈年旧事了。”他话语一顿,又道,“自不会再发生,臣这辈子都不会去钓锦鲤了。”

范小圆:“我是说你去钓也没关系!”

“不去,太难吃了。”麟德贵君笃然。

“喂!我是说……”范小圆一急,麟德贵君却笑起来:“臣明白陛下的意思。”

“……”她鼓着嘴瞪了他几秒,不再理他了,宇文客看得一脸好笑,低头从火堆里拨弄出了个栗子剥给她吃。

等到烤鱼吃完,窗外正值阳光和暖的时候。

麟德贵君有午睡的习惯,便去隔壁的船舱小歇。范小圆和宇文客在屋里刷起了题,准备迎接开学后的第一次月考。

宇文客边在纸上出题边问她:“你是不是想改变这个世界了?”

“是。”范小圆点头,“就算光为温玹,我也想让这个世界更公平一点儿。要不然……你看,咱俩在一起了,我一个现代人肯定不能跟他也……那什么,对吧,可也不能让他在宫里孤独终老啊?”

别的男眷没什么大志向,或许无所谓。可有志向有才学的人受这种束缚,那可太难过了。

宇文客点头:“你这么想没错,但我有个问题。”

范小圆:“嗯?”

宇文客:“万一有一天,咱们突然不穿越了,原来的女皇回来了,怎么办?”

范小圆沉默不言。

这个问题她也想过,但是也想不出什么结果。因为这种事太奇葩了,他们到现在都不知为何会突然穿越,原女皇到底会不会回来更无从考证。而且,即便假设她一定会回来,那她回来后有没有她当女皇时的这段记忆,造成的结果也会不一样。如果没有的话,温玹和这个世界的宇文客作为两个变化最大的人,可能会很倒霉。

“我和你一样希望麟德贵君去做官,去施展他的才学,可万一原女皇回来后不接受呢?”宇文客轻锁着眉头叹息,“这种事……死罪吧?”

范小圆烦闷地默然以对,神思却忽然一闪:“不对!”

“怎么?”宇文客抬眼。

她打了个响指:“不管我让不让他做官,他现在和这个‘女皇’相处时的转变都已经算是天翻地覆了。那假如原女皇会回来,他身居要职可比只当贵君要强!”

“为什……”宇文客尚未问完便已恍悟,“你的意思是,如果只是宫中男眷,生死就全是女皇一句话的事;如果身居要职……”

“那原女皇可能也用得上他!而且,他会在朝中有自己的势力,会有人帮他说话!”思路通畅令范小圆突然心情大好,她坐直了身子,双手交叠搭在桌上,“同理可证,为了这个时空的宇文客的生命安全,宇文御子你也要努力了!”

宇文客:“……”

下一秒,她又打蔫地趴到了桌上:“当然了,我还是希望她别回来……”

宇文客:“?”

“温玹真的太好看!太温柔!太想让人抱抱了啊!”范小圆神情悲愤,“想到要一辈子都不能再见他,我痛心疾首!”

在这种事上,别跟她说什么不为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她就是想看温玹写字说话做烤鱼!

如果原女皇不回来,她发誓就算温玹当了丞相封了王,她也还是要拽他写字说话做烤鱼!

现实中,第一次月考很快过去,范小圆考出了全年级第50的名次,又一次刷新了个人最好成绩。

在全年级有450人的前提下,考到前50就绝对算好学生范畴了。于是,范小圆在次日一早听到同班男生义愤填膺地说“我艹初三那帮小女生真是够了,班长和小圆的事她们竟然跑到教导主任那儿告状!”后紧张了大半天,到了下午时,教导主任喊她去谈话,却只是语重心长地说:“校规还是要遵守的,在学校里不许谈恋爱。你和宇文客在学校里要注意距离,不然影响不好。”

这个话其实说得很宽了,不过教导主任不待见范小圆的事估计半个年级都知道,她自己更是一见他就怵得慌。

她于是束手束脚地问:“那,我在学校里……不跟他说话呗?”

“那倒不用,咱又没在封建社会。”教导主任沉肃道。

范小圆内心os:在封建社会朕爱跟谁说话跟谁说话的!

“你们不要过度亲密就好,说几句话讲讲题之类,属于同学间正常交流范畴的,老师不会管。”他说着咳了一声,神情变得有些窘迫,但还是说了下去,“15届那两位学长学姐的事,绝对不许发生!”

“15届?”范小圆愣了一刹,秒速懂了!

15届,有一对儿学长学姐,在临毕业之前被发现在摇滚乐队训练的小教室……开车。

被发现的原因是音乐老师去取东西,拿着钥匙直接拧门就进去了,画面一度非常尴尬……

按照学校往常的做法,临毕业前出现点违反校规的小事,老师大多也就放过去了。可那件事实在影响太恶劣,于是学校还是开除了两个学生。

好在当时a2已经考完,两个人也都早已拿到了有条件录取的offer,才没影响之后的发展……

范小圆赶紧连连头:“知道知道,这您放心!绝对不会的!”

他俩一时半会儿应该还发展不到那一步。而且在她的三观里,还是不太能接受没成年就滚床单,至少要等到十八岁生日过去再说!

再者,就算过了十八岁,她也用不着在学校找刺激。

直接到大熙翻个牌子不开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教导主任:你们不许在学校找刺激。

圆女皇挑眉:不会的,学校环境太差了,我们有高端享受方式。

——遥遥的,传来宇文御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又!他妈!有花瓣儿!这也太gay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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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9. 纯黑

屈指数算, 在现代距离as考试还有不到三个月,与此同时高一、高三也各有考试,于是整个国际部都弥漫开了一种紧张的情绪,就连宇文客这样的神级学霸,也在加班加点的学习。

范小圆更是每天都被宇文客拽着刷题,她自己也很努力, 希望能在第一次做模拟真题时至少考一个a两个b出来。

然而偏在此时, 大熙朝那边却出了些事。

在临从水路换陆路的时候, 随驾南巡的顾家公子染了风寒。

他和麟德贵君一样, 脑子里有一套根深蒂固的古代规矩,宁可自己生熬,也不敢在途中惊驾, 结果硬是把小病熬成了大病。要不是同行的章公子豁出去杀来禀话,范小圆怀疑自己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得是给这位顾公子收尸。

于是这天, 她不得不发了通火, 怒然喝问你们都不要命了吗?请个太医麻烦大还是办丧事麻烦大?不怕死也还罢了, 万一烧傻了又不死怎么办你们想过吗?

吓得顾家公子要从病榻上起来谢罪, 正给她端茶的章公子也举着茶盏就跪了。

宇文客原本等在船舱外看风景,听到里面的动静,怕她这天子盛怒的戏码吓出人命来, 赶紧冲进去把她给拽走了。

然后他们一道乘着小舟回她船上,他十分努力地在旁边哄她:“别生气别生气,你有你的好心,他们有他们的顾虑。你要时刻牢记思维差异的巨大差异, 别钻牛角尖!”

范小圆还是面色铁青。

宇文客便笑了,瞧了眼在船那端摇橹的宦官,压音凑近了她一些:“但你发起火来还真有女皇的气势。”

范小圆斜斜地瞪他,哼了一声,气得鼓出了张包子脸。

“……这样就没气势了!”宇文客用手指戳她腮帮子,被她挥开了手,又忍笑接着哄,“好了好了,我的女皇陛下,你要是气病了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范小圆闷闷地哦了一声,尽力地调整起情绪来。

宇文客在旁找别的话题给她换心情:“说起来,那位章家公子好像人不错。”

范小圆看看他,神色有点复杂:“什么意思?你不会在帮我挑元君吧?”

宇文客摊手:“麟德贵君的家世注定他当不了元君、我家里要一步步往上扶持到我能当元君,估计少说要三五年,这都是客观事实。同时摄政王还在催你,那你不考虑别人能怎么办?”

范小圆撇着嘴别过头:“我不要,这特么太奇怪了!咱俩要没再一起就算了,现在……不要!我不干!”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宇文客想得很开,“你想想,后宫那么多人呢,还有麟德贵君呢,这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好吗?”范小圆想得很明白,“后宫那么多人还有麟德贵君,那都是已经放在那儿的既成事实。我不知道原女皇还回不回来,不好简单粗暴地把他们遣散出去……那我也还打算慢慢来,找个对谁都好的解决方法呢!”

宇文客:“?你竟然考虑过把麟德贵君遣散出去?”

“?”范小圆自己也懵了一下,然后说,“不然呢?我之前都跟你说了希望他去当官!当官当顺了当然另外娶妻更好啊,他值得更好的人,值得天下最好的人!”

她就差直说“我范小圆配不上他”了,而她心里想得也确实是,她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能跟他当朋友就很知足了,不能放纵自己的占有欲。如果这事儿她能完全自由地做主的话,她希望他能官居要职,找个自己喜欢的姑娘成婚,她偶尔找他说说话喝顿酒吃个烤鱼。过个几十年,等他们都变成了老头老太太,双方都会想,啊,这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异性朋友。

她畅想得很愉快,宇文客好笑地扶额:“同学,你可真是女皇中的一朵奇葩。”

“不然呢……”范小圆咂嘴,“对我来说的话……我觉得没有生活琐事,他能更维持男神形象;对他来说的话,嗯……我目前是自己瞎猜哈……他对这个‘女皇’,可能也不是爱情。”

“?!”宇文客神色夸张地咧嘴,“这你就比较扯淡了,我看他简直死心塌地。”

“不啊,你看我和你在一起他都不嫉妒。”

宇文客:“我也不嫉妒他啊?”

范小圆:“那我要是说我爱上他了呢?”

宇文客想了想:“……那我跟他决一死战。”

“你看。”范小圆耸肩,“爱情是有排他性的,友情、忠心这些东西才不排他。哎怎么扯远了……那个,这事儿先不提,我肯定会尊重他的想法,等到摸清楚再做决定。我现在想说的是——爱情排他是双方面的!我跟你在一起就不打算立元君了!不要!”

“只看做爵位也不行吗?”宇文客循循善诱。

“……哥们儿你心太大了吧,元君相当于我的法定正夫好吗?!”范小圆对他的规劝有些感到意外了,“你怎么想的?这种事上你不是应该比我更坚定地反对立元君吗?!”

宇文客低头笑了一声:“我怕你不好做人而已。”

他长吁了口气:“你穿到这个位置上,就注定得……唔……会变通,完全坚持我们在那边树立的三观不现实。”

范小圆吭气了。她不是很想变通,因为她对自己的道德水准并没有多么信任,她怕自己退一步之后,就会逐渐步步后退,一点点地更加纵容自己,最终让自己变成一个令人唾弃的十足的封建帝王……

这场辩论于是不了了之,然而几天之后回到紫清园,麟德贵君也跟她提起:“章家公子人不错。”

范小圆:“……”她盯了他三秒,郁结于心地发问,“你是和宇文客串了供么……”

“?”麟德贵君怔怔,“什么?”

“没什么。”范小圆嘴角抽搐着无力再度吐槽,只说,“我求求你们俩,在元君的事儿上,憋添乱了。我想到要应付摄政王就已经很头疼了!”

“??”麟德贵君不懂了,去杭州之前,不是打算立元君的吗?

去杭州这一趟,不就是为了立元君吗?

范小圆也没法跟他解释在这期间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确立了男朋友的问题,苦恼地板起了脸:“有劳找个话题,我们聊点别的。”

“哦……”麟德贵君从袖中抽出本册子,“摄政王刚送来的,说……”

范小圆炸了:“不立元君!!!”

麟德贵君失笑:“跟元君的事没关系,是番邦来朝,大部分事情她能料理,但是陛下还是出个面更为合适。”

番邦来朝?

范小圆带着几许好奇将册子接了过来,翻开看了两行,下意识地将那个拗口的名字念了出来:“讫儿瓦力丹……?”

“西边的一个小地方,上一次来朝应该是三十多年前,陛下没接触过。”麟德贵君道。

范小圆长长地“哦”了一声,问他:“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麟德贵君略作沉吟:“通俗些说就是……蛮夷之地,不太开化。”

范小圆试探着追问:“……茹毛饮血?”

“那倒不至于。”麟德贵君一哂,“游牧为生而已。”

范小圆又哦了一声:“什么时候来?”

“应该再过五天就到。”麟德贵君颔首。

……艹!!!

五天后,是他们第一次做as真题模拟考的时候,她却要操心番邦来朝这种问题?!

范小圆纠结地仰到了靠背上。

她很想跟该“番邦”说,你们等等,朕先专心忙完考试再见你们;

或者去跟学校说,等一下等一下,我先接见一下外宾再来考试!

但是,能这么做吗?

不能。

她只能先尽量专心地在那边考完试,然后杀回来接受朝拜。

真酸爽。

高一某位君主立宪制小国送来读书的王子学弟估计都没体会过这种酸爽。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随机送20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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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0. 黑白黑

从至明阁出来,江全就在不住地打量麟德贵君的神色。

待得走出一段, 他终于忍不住, 急跟了两步, 压音道:“贵君?”

“嗯?”麟德贵君偏过头,江全摆手示意旁的宫人跟远些,径自压音道:“贵君,元君之事……您何必主动去提章家公子。”

“为什么不?”麟德贵君坦荡一笑,“你怕不合陛下的心意?可她喜欢的宇文客门楣不够, 她自己也清楚的。”

“下奴是觉得……”江全嗓中微噎, 但还是说了下去, “下奴觉得, 陛下如今对您也是在意的,您又已经在贵君的位子上。若您肯争上一争,这元君……”

麟德贵君脚下一停, 江全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麟德贵君脸上倒也不见愠色, 笑而摇了摇头, 复又继续向前走去:“陛下从来也不喜欢我, 你记得这一点就行了。”

在她执意想立自己喜欢的人做元君的时候, 从来没有想过他;前阵子提到立他, 不过是因为她那时改了主意,想立个不会惹是生非的人做元君。

“可陛下也不喜欢章公子……”

“但论门楣, 章公子要比我强得多。若总归要立个不喜欢的,何不劝她挑个不费事的?”他说得无比平静,脸上的笑意倒一分分加深了些, 接着他吁了口气,“过去十年都没争过。当下,是这十年来日子最舒心的时候,为什么反倒要为那些劳心伤神?知足常乐。”

江全一声长叹。

麟德贵君显得格外轻松:“不必叹气,我心里有数。”

“下奴知道您有您的分寸,就是……”江全有点替他委屈,“下奴觉得,这种事,您不能总想陛下喜不喜欢您,也不妨想想,自己是什么心思?依下奴看,没人比您待陛下更尽心了,让旁人当元君,下奴替您亏得慌。”

麟德贵君微微一怔。

江全后半席话说得委婉了。其实,就是劝他多想想自己有多喜欢她,可他却忽地有些懵。

他似乎从不曾想过这样的问题。放眼天下,她是九五之尊,放眼宫中,她是皇宫唯一无可动摇的主人。鲜少有人会贸然地去想自己是不是喜欢那拥有至高地位的人,他也一样。

他所在意的一直是她喜不喜欢自己。所以他在心里可以很清楚地列出来,最初她可缠着他了,追着他喊哥哥;后来随着年纪渐长,想法日渐不同,便矛盾渐升,他仍想很努力地让她喜欢他,可他阻止不了那些隔阂;再后来……也就是近几个月,她突然变化很大,变得包容、变得会设身处地的为别人想,他的处境于是好了起来,偶有分歧她也并不在意,笑一声说一句“好吧,我再想想”也就过去了。

现在突然让他想自己喜不喜欢她……

麟德贵君迷惘地沉默了会儿,在心里自顾自地暗说,应该是喜欢的吧。

理所当然是喜欢的吧。

都十年了,虽然说不上朝夕相处,但也还是实实在在地一起走过十年了。他怎么会不喜欢她呢?如果不喜欢她,他还能喜欢谁呢?

另一边,这五天的时间对范小圆来说,似乎过得格外的快。

一方面,是大熙朝这边迎接番邦来朝的各项事宜搞得她兵荒马乱。因为虽然大事都有摄政王打点妥当,但她身为天子既然要出现在也宴席上,就不可能只是去当“背景板”。

于是各项仪程、餐桌礼仪,她都得熟悉。目前的执政思路(……)她也得清楚,避免到时候说了不该说的话,弄得不好收场。

另一方面,是学校里的第一次模拟考试也很让人紧张。

按照往年的惯例,高二第二学期开学后,会有两次模拟考试,时间相隔半个月。两次考试之后会算个平均分,按照平均分进行临时分班,冲刺班普通班保底班的后续教学方法不一样,考取的学校也会有所差别。

宇文客肯定在冲刺班,这毫无悬念。至于她,之前估计是普通班吊尾的水准,也就心如止水了。但现在,她不是成绩提高飞快吗?所以非常欲求不满地想挑战一下冲刺班了!

冲刺班总共会有两个,一共六十人。以目前的成绩发挥正常的话,她大概能进b班,她真正想挑战的是宇文客稳拿的a班。

考入年级前30,这很难啊!

于是,范小圆白天在学校加班加点做题,宇文客加班加点给她讲题;晚上在大熙加班加点了解宴会仪程,麟德贵君加班加点给她划重点。

到了宴会前两天,她还出了趟“远门”——回皇宫。

这也是范小圆穿越以来第一次回到正经的皇宫,最大的感受是比紫清园要气派很多,大约就像是故宫和颐和园的差距。

两天之后,她在现代正式迎来了模拟考试。

这个来自于英国的考试对于考场环境有严格的要求,必须有监控、桌子和桌子间必须相隔两三米。这样一来,一个教室坐不了多少人,分开坐又需要很多老师来监考。能较好的满足这个条件的,是学校的羽毛球馆和篮球馆。

为了让学生提前适应,每年的模拟考试也是在这两个场馆进行的,高二去羽毛球馆,高三去篮球馆。

场馆的层高很高,给人的感觉非常空旷。在这种空旷里,范小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一边答着物理卷子,脑子里一边在过大熙朝会见使臣的问题。

于是,读应用题的时候,把她脑海中穿插的话拼起来,题目就是这样的:小车x向静止的小车y撞去,中途撞上了讫儿瓦力丹使节a。已知小车x和使节a的质量同为m,小车x的行驶速度为v1,使节a被撞后向前奔跑的速度为v2,求动能。

……这么答题就完犊子了!

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范小圆郁结于心,闭眼静念了五遍“这里是二十一世纪,这里是二十一世纪,这里是二十一世纪”才终于勉强定了些心,继续答题。

然而,或许是一整天神经都绷得太紧的关系,到了晚上,她竟然失眠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十一点都没睡着,吃了褪黑素,也还是睡不着。这搞得她更加紧张,继而进入了恶性循环,头脑越来越清醒。

大熙朝,宫人们陷入了混乱。

再有三个时辰,宫宴便要开席,可陛下迟迟不醒,而且叫都叫不醒。

他们担心陛下身体出问题,不过这还是次要的。因为这种情况在杭州时也出现过一次,把摄政王吓得够呛,但醒来后也不见有什么其他不适。

现在要紧的是,她再不醒,到了时辰怎么办?!

不可能跟使节说“对不住啊,我们陛下今儿睡过头了”。

他们一时甚至没法知会摄政王,因为摄政王已先一步会见来客去了。思量再三,王瑾把这件事告诉了麟德贵君和宇文御子,两个人先后赶来,然后一起和宫人陷入了焦虑。

麟德贵君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该怎么办。

宇文客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有两个半时辰。”麟德贵君连呼吸都有点不畅,“陛下醒来还要更衣、梳妆,去大殿的路上也多少要费点时间。”

宇文客抬头问王瑾:“做完这些事最快需要多久?”

“怎么也得……怎么也得两个时辰。”王瑾擦着额上的冷汗道,“朝服繁琐,妆容也要个更讲究,难以省时。”

也就是说,范小圆最迟也要在一个小时内过来。

麟德贵君牙关咬紧,心中直呼,天啊陛下,您快醒醒啊,再不醒就要耽误大事了!

宇文客同样牙关紧咬,心中直呼,天啊小圆,你快睡啊,大晚上的你在干什么啊!

☆、chpater 51. 黑白黑白黑

众人都急得团团转,宇文客最初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是唯一能帮上的人, 但很快发现其实就算是他, 也无计可施。

——他可以睡过去, 回到范小圆现在正身处的那个世界,但他并没有办法帮她入睡。他们各自住在自己家里,而且又都不是自己住。他溜出自己家或许还算方便,但是三更半夜的,没理由去敲范小圆的家门啊!

时间便这样眨眼到了申时末刻, 相当于四点多。女皇依旧没有醒来, 宫人无计可施, 只能请麟德贵君和宇文御子先行离开, 毕竟他二人也还要参宴。

二十一世纪,范小圆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然完全懵逼了。

她想逼着自己睡, 但越逼越清醒。时间的流逝让她心里一遍一遍数算自己又浪费了多久、那边大约走到什么时辰了, 恶性循环来得越来越激烈。

她也试过安慰自己, 跟自己说“没关系啦, 反正有摄政王撑场”, 想以此放松精神以便入睡, 可还是无济于事。

最后,她拍床而起:妈的!她拼了!

她于是蹑手蹑脚地溜去了客厅, 打开酒柜,打开手机的手电照着明,虎视眈眈地看向了父上的宝贝们。

干红——12.5度;

百利甜——17度;

龙舌兰——38度;

朗姆——42度;

琴酒——47度。

哎?先前爷爷送来的茅台……

大熙朝, 大殿之中,朝中重臣先一步到了。九阶之上除却御座外一共七席,五个是天子男眷——麟德贵君、宇文御子,外加三个元君人选;另外两个是位极人臣的摄政王和大将军。

七人先后到场后各自坐着,谁也不跟旁人交谈。直至番邦来朝的使节和贵族也到了小半刻,摄政王终于觉出了不对。

她问麟德贵君:“陛下什么时候来?”

——循礼来讲,陛下迟一步来是没错的,但一般不会晚于一刻。

麟德贵君面色发白,竭力镇定道:“陛下应该……起了吧。”

摄政王大惊失色:“什么?!”

二十一世纪,范小圆拧开茅台盖子,拿一次性纸杯倒了大半杯后,又将瓶子放回了原位。

然后,她端着那半杯酒回到卧室,关上门,心情忽而无比悲壮。

她望着窗外迷蒙的夜色,长长一喟:“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然后仰首将酒猛灌下去。

茅台,53度。

辛辣的酒味划过喉咙,感觉无比刺激。范小圆接连被呛了好几下,硬生生撑住才没让自己喷出来。待得最后一口饮下,胸中立时翻起了令她恶心的热意,她忍着不吐,脑海中转而激起了第一阵晕眩。她扶着墙跌跌撞撞地栽到床上,在天旋地转中只有一个念头:妈的,还好明天周六!

大熙朝,在满屋焦灼不已的宫人直勾勾的注视中,女皇突然惊坐起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接着,王瑾头一个冲了上去:“陛下,您醒了?!”

“耽误了宫宴是不是?”范小圆急匆匆下榻,“快,更衣梳妆。尽量简单点,端庄大方不出错就好!”

在极度的紧张中,她突然变得格外理智。

先前,所有人告诉她的都是在服饰上绝不能省,否则会叫番邦觉得自己看轻他们,引发外交危机,她也是这样觉得。但现在她突然想到——不对啊,他们上一次来还是三十多年前,三十年的光阴,来的一定不是同一拨人了,首先就无从对比。其次,就算要比,那么时隔三十多年,远在千里之外的异国发生礼制变化,对他们来说应该也很正常吧?

当然,她也不会搞得太朴素,该有的女皇范儿还是要有的!

然后,化着化着妆,她猛地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现在按照时间来算,宴会应该已经开席了。那么她“姗姗迟来”真的比不去好吗?

万一摄政王已经想办法打了圆场,解释清了她不去的原因呢?

她即刻想找个宫人问问情况,但接着想到,问他们大概也没用。

这个地方,完全以她这个女皇为尊。就连麟德贵君这样地位颇高、与女皇也十分熟悉的人,在皇权之下也时常胆战心惊。当下她如果问旁人她是不是不去更好……估计就算她指天发誓绝对没别的意思,别人也不敢说对啊都迟到到这份儿上了您确实不去更好。

但她觉得,现在搞清楚这一点真的很重要,没准儿就能避免一场不必要的危机呢!

于是在戴上最后一根发钗后,范小圆跟王瑾说:“帮我传两个暗卫进来。”

不到一分钟的工夫,两个暗卫小姐姐就进了屋,朝她抱拳:“陛下。”

陛下笑吟吟地问她们:”你们有没有办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前提下,带我看看大殿里的情况?“两个暗卫:“?!”

就这样,一刻之后,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前提下,大熙朝至高无上的女皇陛下,上了房。

暗卫悄悄拨开两片房瓦,范小圆往下看去,很快看出大家都只是在干聊天,没人动桌子上的饭菜,显然是在等她。

她就想赶紧下去,却在此时听见一个讫儿瓦力丹人用蹩脚的汉语笑叹:“唉,大熙真是什么都好。山好、水好、吃得好,女儿家个个有本事。唯独可惜的就是,男人都太废物啦,不像我们讫儿瓦力丹的男人,和女人一样可以骑马打仗、做官经商,我这趟过来都没人陪我跑马练剑,真不太痛快!”

范小圆看着她,不觉眉头微蹙,暗卫压音道:“这是讫儿瓦力丹王子卢加卡,他姐姐玫加卡是王储。”

转而就听摄政王朗声笑道:“殿下这就强词夺理了,我大熙虽鲜有男人学这些,但派去殿下身边的女侍卫可都能和殿下练剑跑马。怎么,不能让殿下尽兴么?”

“哎,我不跟她们练!”卢加卡一摆手,透着些醉意,咧嘴笑着又说,“我有喜欢的姑娘,我要跟女人练剑,只跟她练,别人不行!”

满堂顿时哄笑一片,卢卡加面红耳赤,一捶桌子,又道:“摄政王殿下,大熙有……这么多子民,男人不能个个都是废物吧!就不能找个男人陪我练剑么?不然等我回讫儿瓦力丹,都该打不过她了,她又要笑话我。”

他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正是对爱情懵懂又还有点孩子气的时候。

殿中,摄政王听到他的话扑哧一笑;殿上,和他同龄的范小圆也扑哧一笑。

但她们大抵都没有注意,他一口一个“废物”其实颇不客气,殿中的几个男眷都笑不出来,包括穿越来的宇文客。

于是,在众人的笑声应和中,一道人影忽然从九阶之上的帘后闪出,身形之快令帘上珠饰撞出响音一片。众人下意识地定睛望去,麟德贵君几步走到了他面前,信手从殿旁镇守的侍卫腰间拔出把剑,转而扔给卢卡加王子:“殿下的话太伤众了,我陪殿下一较高下。”

卢卡加也已习武很久,一伸手便将剑接稳在了手里。他抬头看了看眼前衣着华贵的男子,狐疑道:“你是什么人?”

麟德贵君没答他的话:“殿下小我六岁,我让殿下六招。”

卢卡加一愕:“你口气好大啊!”

殿上,范小圆也冷气倒吸:“我擦口气太大了吧……”

方才给她解释卢卡加是谁的暗卫却已面色发白:“陛下快去拦一拦……让六十招这王子也打不过贵君。”

范小圆:“?!”

“……贵君功夫极好,不然那日在西湖边也不会发现我们的行踪。”

“这么厉害吗?!”范小圆很是惊讶,一直保持沉默的另一个暗卫却开了口:“也未必吧。”

二人一道看过去,她好像在有心遮掩什么一般,羽睫轻颤着低下头:“能探知气息和……拳脚功夫,是两回事。麟德贵君久在宫中,想必陛下清楚他是怎样的人。”

然而她这样说着,底下已然打了起来。

卢加卡王子借着酒劲儿悍然冲上,他身法极快,顷刻间已连刺几剑。麟德贵君却说让便一让到底,持剑的手背在身后只避他的招式,避过六剑才蓦然踅身迎击。两剑相擦间火花四溅,一直磨到剑格又戛然收声。麟德贵君目光凌然,抑不住的怒火令卢加卡心惊得气虚,一瞬的恍惚之间,只见麟德贵君手中利剑裹挟疾风直刺而来,他慌忙招架,却露了更多破绽,脚下逐渐不稳,只得一步步向后躲去。

恰此时,一声悠长的“陛下驾到”灌入殿中。

麟德贵君仿佛刹那间被一盆冰水迎面激醒,蓦然将手收住。卢加卡却没有他反应那么及时,见他后退立刻抓准时机反刺过去,麟德贵君匆忙一避,还是在衣料划裂的轻响中感觉到了臂上剧痛。

他扫了一眼胳膊上的伤口,转而便看向正在众人簇拥下走进大殿的人。

满殿朝臣齐齐下拜见礼,卢加卡也已将手收住。麟德贵君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了句“还是殿下功夫好”,便也要俯身见礼,卢加卡王子正被他说得一怔,便听女皇朗朗道:“你明明打得过他!”

麟德贵君刚单膝跪地的身形滞住,卢加卡看看他,朝女皇抱拳:“陛下。”

本以为自己能恰好看见麟德贵君完美取胜的范小圆有点郁结于心,上前一把将麟德贵君扶了起来,叹着气吩咐宫人:“传太医来。”

接着听到卢加卡说:“对啊,你功夫比我强多了!”他说着,抱歉地看了看麟德贵君的伤口,“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视线尽数落在麟德贵君伤处的范小圆,余光清楚地察觉到他的面色一颤。

她于是抬眸看去,看到他带着几许不甘微微别开了头。

——他果然是不甘于在宫中当女皇男眷的!当前的情景下,那个身份令他羞愧!

但他还是不得不开口:“我是……”

“他是本朝的车骑将军。”女皇声色平淡地接过了话,麟德贵君惊然看向了她。

她却看向了卢加卡王子:“王子可以找他练剑。不过近来jūn_duì调动的事务较多,他都住在宫里以便仪式。王子最好能提前着人传话,方便我们安排时间。”

说这话的时候,范小圆紧张极了,不敢去看任何人的反应,只能在心里一再跟自己说:没关系的!你是女皇!没人敢站出来说你在说谎!

☆、chapter 52. 纯黑

事实证明,确实没人敢站出来戳穿女皇陛下的谎言, 但是女皇陛下依旧胆战心惊, 直到宴会结束。

散席后, 她不太想坐步辇,宇文客便陪她一起往回走。麟德贵君也和他们一起走了一段儿,待得离大殿有些距离了,他忽地开口:“陛下。”

范小圆转过头,他沉了沉, 颔首说:“今天……多谢陛下。”

浓郁的夜色下, 他眼底弥漫的笑意温和无比, 温和里又隐隐带着些苦涩, 融成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范小圆耸了下肩头:“没事。如果卢加卡王子真的要找你练剑的话……”

“臣会寻合适的由头推了。”麟德贵君平静道。

“?”范小圆一愣,“推了干嘛?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去呗?”

“?”麟德贵君不由自主地盯上她的神情,盯了好几秒, 才发觉她好像真的是认真的。

他心下难免诧异, 想了想, 委婉道:“使节团中男女皆有, 臣去陪王子练剑难免和其他人有接触……不合适吧?”

范小圆于是了然, 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怕我多心, 还是怕传出去叫外人多心?”

麟德贵君想了想,一哂:“都有。”

“前者的话, 我不在乎。至于后者,我可以派个暗卫盯着你,你看怎么样?”她上前了一步, 仰头诚恳地望着他,“我帮你撑了场,你不能不帮我圆谎啊。”

麟德贵君的呼吸微滞,提议说:“臣可以顺着陛下说的,以军务繁忙为由推……”

“但是你跟他练剑不是挺痛快的吗?那就去嘛!”范小圆豪气地一拍他的肩头,“别这么多顾虑,人生在世就几十年,活得痛快比较要紧!你放心大胆地去吧,出了事我给你顶着!”

麟德贵君:“……”他哑了须臾,才懵然道,“好……”

“那我回去睡觉了吼!你也早点休息!”她说罢就很轻松地先一步走了,麟德贵君回神时,她已走出了三两丈远。他下意识地想在道声谢,举目却见她正开开心心地跟宇文客说话,又觉得还是不打扰他们更好。

范小圆一路上都有点兴奋,因为成功维护了爱豆的面子实在太有成就感了。她高兴到走着走着就想蹦跶一下,但衣裙很长又繁琐,踩到裙摆差点摔个狗啃泥,好在宇文客及时扶住她。

他好笑地看着她说:“你冷静一下!我问个问题!”

范小圆:“嗯?”

宇文客说:“你有没有真打算让麟德贵君当将军?我觉得可以试试。”

“‘打算’是有哒,但是现在直接把他推出去,可能太急了。慢慢铺垫吧,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了再说!”

宇文客想想,觉得也对。他就又帮着她做了一些设想,二人一起在此事上发散思维了一下,聊着天一直走回了寝宫。

范小圆留了宇文客“侍寝”,宇文客照例在床边打地铺。躺下后,两个人又聊了小一刻就说了晚安,然而过了半个时辰,范小圆懵逼了。

——她发现,自己,睡不着。

她又失眠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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