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了扬手中的餐盒,“饭还没吃呢。”
“车上吃。”程鹤楼快步向电梯走去,“我们回c市。”
“怎么了?”陶晚小跑着跟上,心脏随着脚步一下下加快。
“找到内鬼了。”程鹤楼道,“问题比较复杂。”
“是谁?”陶晚紧跟着她进了电梯。
“泄露照片的是谁不重要,幕后的人才重要。”程鹤楼看着她,突然笑了笑,“我要是不能拍片了,你怎么办?”
“你怎么会不能拍片呢,不可能!”陶晚皱着眉,十分坚定。
“好,不可能。”程鹤楼抬手用力摸了摸她的脑袋。
程鹤楼叫了车,两人在后座上吃完了饭。
陶晚挺庆幸自己叫的不是什么汤汤水水的东西。
到了机场后陶晚才突然想起来问:“是回c市吗?”
“不是。”程鹤楼取了机票递给她,“去b市。”
陶晚一愣,她前天还在b市,平常去并不奇怪。但是刚才,程鹤楼说问题比较复杂,又提了不能拍片。再要去b市,就让她心揪起来了。
b市可是帝都,要真摊上什么大人物,绝对不是他们这些拍拍电影赚赚钱的人能惹得起的。
陶晚抓住了程鹤楼的衣袖,紧张到说话都结巴了:“我们,我们去b,b市干什么?”
“找人。”程鹤楼转身往登机口走。
“找谁?”陶晚扯着她,没让她迈动步子。
她突然很害怕,她想要程鹤楼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程鹤楼回头看她,愣了愣,然后握住了她的手:“别怕,我们先去找许意。”
91、晋|江独|家,禁|止转|载 ...
得到了答复, 陶晚安心不少。
上次见许意还是在拍摄《水乳》的时候,尽管程鹤楼和许意一说话就开呛,但陶晚知道,这两人的关系不错。
否则许意那样的人, 之前怎么会任由程鹤楼一箭双雕地坑呢。
许意的背景她有听说过, 如果她肯帮忙, 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
在飞机上关了通讯设备,程鹤楼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陶晚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有一下没一下地缓缓捏着。
或许是被捏得舒服,陶晚要收手去拿东西的时候, 程鹤楼本来放松的手指一下子收紧了, 硬是没让她移开。
陶晚便只能继续着之前的动作, 一下下,轻柔地, 落在程鹤楼柔软的指腹,和掌心一点点的薄茧上。
别说是程鹤楼了, 陶晚自己捏着捏着都有些困了。
于是整个航程两人迷迷糊糊,话没说几句,手却没放开过。
飞机落地后, 来接她们的是李浒, 一边发动车子, 一边把一个文件夹递给了后座的程鹤楼。
程鹤楼打开了看,眉头皱起来。陶晚就坐在旁边,不好意思窥探, 又十分好奇。
程鹤楼翻完了文件夹,抬眼的时候看了眼陶晚,将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陶晚打开了,一眼望过去有些懵,仔细看了,才发现是一份调查表。
关于殷秦事件的网络传播来源和数据分析,虽然很多地方陶晚看不懂,但很多显而易见的事情还是让她暗暗心惊。
这场阴谋策划了很久,并且耗费了大量的财力。所有的证据最后都指向了一个公司“星习文化”。
文件翻到最后,陶晚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照片,是《完美谋杀》剧组的一位临时场务,看来泄露剧组照片的人就是他了。
她们和许意会面的地点是一处b市市郊的庭院,院里各色的花开得正好,等着她们的不仅有许意,还有林费费。这一对璧人不管何时见到总是笑意盈盈,看着便让人心生暖意。
打过招呼以后,许意叫了程鹤楼进屋,林费费拉了陶晚的手,带着她在庭院内的小石桌上坐下。
“这会天凉快,外面比屋子里待着舒服。”林费费拎着桌上的茶壶晃了晃,“龙井,喝得惯吗?”
“嗯,可以的。”陶晚赶紧把杯子端了起来。
林费费斟了茶给她:“你不要担心,这种事情网上炒得多厉害,消失得就多快。”
“嗯。”陶晚笑着点点头。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种话,陶晚只会觉得是在安慰她,但是林费费就不一样了。
作为拿到小金人的首位华人影后,国内第一位公开出柜的当红演员,林费费面对过的绯闻、炒作、污蔑诋毁甚至是恶意攻击,是他们这些幕后的工作人员想象不到的。
林费费这么说,就像一位阅历丰富的长者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天已经暗了下来,这个时节的傍晚气温适宜。有风从庭院里刮过,送来一阵沁甜的花香。林费费穿着柔软的长裙,长发随意地用一根绸缎发带束在脑后,抬手斟茶时纤细的手腕白玉一般。
她的无名指上有一枚细小的钻戒,样式简单,细碎的光芒就像远在天外的星辰。
陶晚焦躁的情绪就这么被分散了注意力,她看一眼那戒指,再看一眼林费费的眼睛,突然就懂了为什么许意那样的人会对林费费俯首称臣。
林费费的眼睛真通透啊,云卷云舒宠辱不惊,有让人安定的力量。
林费费抬了抬手:“在看这个?”
陶晚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婚戒。”林费费笑着说,“你和程导也会有的。”
她说的直接又突然,陶晚心里一跳:“我们还没到……”
“会到的。”林费费眨了眨眼,“我看人可准了。”
陶晚真没敢想过自己会和程鹤楼走到那一步,现在被林费费信誓旦旦地提出来,就像突然扔了个大礼盒在她面前,让人慌乱又惊喜。
陶晚只能低着头笑。
“这么喜欢程导啊。”林费费调侃她。
“喜欢。”陶晚抬眼,大胆地承认。
“谈恋爱这个事啊,许多人觉得江山易攻难守,我倒是觉得两个人能看对眼,才是最难的部分。”林费费笑盈盈看着她,“你喜欢她,她也正好喜欢你,过了这个部分,剩下的就简单多了。”
林费费把桌上的手机向陶晚推了推:“这里有殷秦的一些资料,按照现在的趋势,过不了几天,就会被人曝到网上,这大概是那些人谋划的最后高潮了。”
陶晚愣住了,她没想到话题转得这么突然。
“他们的目的是损坏程鹤楼的名誉。”林费费笑了笑,“我觉得以程导的性格,可能不会太在乎自己在陌生人眼中的形象,但是她一定会在乎你的想法。”
“所以我算是给你打个预防针,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就按照直觉走,想想最初你是因为什么喜欢上她的。”
林费费说完,按亮了手机,将它翻转到陶晚的方向。
陶晚没有看手机,她端起精巧的茶杯喝完了杯中的茶,确定了自己的心声以后,将手机推了回去。
“费费姐,谢谢你。”陶晚笑了笑,“但是不用了。我不用打预防针,不管发生什么,我相信自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林费费点点头收回了手机:“好的。”
陶晚突然很有倾诉欲,对程鹤楼的感情她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一刻却十分想把那些话说出来:“其实我没有把程导想得很完美。”
陶晚笑了笑:“尽管她非常优秀,她的才华让我嫉妒,她一度是我的偶像,我的奋斗目标。但我从来都知道她不是什么完美的人,甚至可以说优点和缺点五五开。”
“脾气又倔又暴躁,不愿意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想干的事情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对别人啊,看得顺眼了护着宠着,看不顺眼了,怎么绝情怎么来。绝对不受人控制,只按照自己的心意走。说不上坏,但也算不上善良。”
陶晚皱了皱鼻头:“而且,三观可能有点歪。”
“这么说起来,都不能五五开了。”
“嗯,”林费费笑着道,“听起来还有些讨厌。”
“是啊。”陶晚也笑,“我喜欢她的时候这些都知道了,答应她的表白时这些也都想到了。可能有时候发生一些激烈的事情,会晃一晃心神,但转念间就会发现,我还是喜欢她啊。”
陶晚低了头,重复道:“特别喜欢啊。”
“是。”林费费将手机推到一边,站起了身,“她们好像谈完了。”
陶晚有些吃惊,回过头的时候,程鹤楼就在门廊处站着,被灯光投下阴影的眼睛就像一汪暗夜里的潭。
许意刚从屋子里出来,问她们:“晚上想吃什么?”
程鹤楼道:“今天晚上就不聚了,等忙过这阵,我请客。”
“好。”许意拍了下她的肩膀,“难得你要请我。”
程鹤楼过来十分自然地牵了陶晚的手,跟林费费道了别。
出了院子,程鹤楼问陶晚:“刚才在说什么?”
“就,随便……聊了聊。”陶晚侧头看着程鹤楼,“你刚才没听见吗?”
“听见了。”程鹤楼没看她,直视着前方,“以后这种话要说给我听。”
“哦,好。”陶晚有些愣,直到上了车,才晃过神来,“你刚才,是不是有些不好意思?”
程鹤楼没回答,拉过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狠劲揉了揉。
本来这种时候,陶晚该刷刷手机看看最新消息,程鹤楼该继续打打电话控制下局面。
但非常默契地,这一路她们什么都没有干,只是握着手静静靠在一起。
到了酒店以后,程鹤楼去洗澡,陶晚打开手机看了看,有人曝了《完美谋杀》的杀青时间,而殷秦视频的拍摄时间和地点已经被人分析出来了。
这些信息证实了殷秦是在《完美谋杀》后发疯的,入戏太深,入的还是一个神经质杀人狂的角色。
之前的猜疑和争吵一下子烟消云散,铺天盖地都是责难。
陶晚将特别提醒都取消了,将手机扔到了桌上的包里。
程鹤楼平时洗澡五六分钟便能出来,今天的时间有些长了。
陶晚等得有些担心,过去敲了敲浴室的门。
水声还在继续,程鹤楼的声音夹杂其中:“怎么了?”
“我,”陶晚找了借口,“我想上厕所,你还得多久?”
浴室的门开了,程鹤楼头发上的水顺着脖颈往下滑:“进来吧。”
陶晚愣了下,进了浴室。
程鹤楼又回到了水下,身上也没个泡沫,不知道在冲什么。
“你还没完啊?”陶晚问。
“嗯。”程鹤楼看了她一眼,“你上呗,什么没看过。”
“我不上。”陶晚盯着她,找了个最不合时宜的话题,“许意怎么说的呀?”
“惹不起。”程鹤楼抹了把脸上的水,“星习背后的人,我惹不起。”
“许意也没有办法吗?”陶晚有些不甘心。
程鹤楼突然笑了笑:“有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们要等吗?”
“不,”程鹤楼看向她,“我说的是我自己。”
陶晚愣住了。
程鹤楼问她:“你还记得沈樱姿吗?”
“谁?”陶晚有些懵,这个名字陌生极了。
“要是没今天这事,我也不会记得这个名字。”程鹤楼闭着眼睛,“你刚跟着我,《水乳》选角的时候,有个女演员跑到我的房间里来,要我给她个角色,当时你在洗手间吧?”
“嗯。”陶晚点点头,“我记起来了。”
“我当时怎么着来着,”程鹤楼笑了,“我把她扒|光了扔出了门。”
“没,”陶晚赶紧道,“你给了她表演的机会,她自己不争气,你也让她穿衣服了,她还要纠缠才被你……赶出去了……”
“她现在争气了。”程鹤楼道,“她傍上了那个大人物,曾经我看不起不要的东西,她用它荣华富贵鸡犬升天,现在要整到我身败名裂。”
“她神经病吧!”陶晚一下子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明明是她自己有问题,我就不信拒绝她的只有你程鹤楼一个,她难道要一个个都报复过去吗?!”
“我拒绝的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啊,我算计过的,欺凌过的,动手的,诛心的……多了去了。”程鹤楼叹了口气,“只是她恰好现在有了这个机会而已啊。”
92、晋|江独|家,禁|止转|载 ...
第二天一早, 有人放出了一份疑似殷秦的精神科就诊病历,而后有人分析了殷秦这些年来的演艺生涯,并且曝光了一些所谓的不为人知的凄惨故事。
而殷秦的经纪公司机会抓得十分准,表明程鹤楼来找殷秦作为新片主演时, 给出的理由是殷秦十分契合女主角色。
程鹤楼是把内鬼抓住了, 但内鬼放出去的信息远远不止现场剧照这一点, 现在,它们全被扔了出来, 《完美谋杀》的片名,故事梗概, 以及部分的剧本内容。
网友们兴奋到呼天抢地, 殷勤事件终于弄瘫了微博一再加固的服务器。
而当服务器恢复后, 陶晚终于明白了程鹤楼昨晚说的话。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程鹤楼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以前没有机会, 现在机会送到了他们面前。墙倒众人推。
许多年轻小演员跳出来发博称,他们也曾在程鹤楼的剧组受过非人的冷暴力对待, 指证一个接一个,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陶晚跟着程鹤楼没几年,这些人所说的事到底是真是假她无从考证, 但黄小余义愤填膺的长微博, 让她明白了真相的比例有多少。
在黄小余声泪俱下的文字表述中, 程鹤楼先是肯定她的演技将她招进组,又借口她演技不好一遍遍在拍摄现场欺辱她,最后陷害她轧戏将她开出剧组。
真是一个大写的“谁能比我惨”。
黄小余事件陶晚是完全经历过的, 看过了她洋洋洒洒近千字的控诉,反而让陶晚更加相信程鹤楼。
也直到现在,陶晚明白了昨天为什么林费费刻意和她说起了谈恋爱的事,还想让她提前看过殷秦的资料,不至于太过冲动做出错误的决定。
由此看来,殷秦的病历应该是真的了。
这符合了陶晚一直以来的猜测,她倒是没有太惊讶。
昨晚从许意那里出来以后,程鹤楼就没有再关注网上的信息,也没有再联系人解决问题。她仿佛放弃了所有的抵抗一般,早早睡了觉,一觉睡到大天亮。
陶晚在洗手间里刷完了消息,将手机扔进衣服兜里,长长叹出一口气。
出来的时候,程鹤楼在收拾东西,陶晚顿了顿,问她:“回c市吗?”
“不,去m国一趟。”程鹤楼低着头说。
找殷秦。
殷秦是这件事的关键点,如果程鹤楼不能从幕后人那里解决问题,便要从整件事的关键点突破。如果殷秦本人出来证明她并没有在程鹤楼的剧组里受到虐待,她拍《完美谋杀》完全是心甘情愿,那么所有的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陶晚赶紧道:“我也去。”
程鹤楼抬头看她:“你不问问我去干什么吗?”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陶晚走到她面前,“我陪你去。”
“不,你不知道。”程鹤楼将她的一缕头发别到了耳后,“你为什么不问我……”
“问你什么?”
“很多啊。”程鹤楼笑了下,“比如我为什么明知殷秦有病还要让她来演《完美谋杀》,比如现在网上疯传的那些……”
程鹤楼抬手扬了扬,挑了挑眉:“那些我冷暴力,暴力,陷害,欺辱的事情。”
“我问了你会说吗?”陶晚有些无奈,“你会告诉我事情发生时的全部真相吗?”
“不会。”程鹤楼转身背了包往外走,“真相是什么。对于他们来说,那些都是真相。”
陶晚的火气噌地一下子冒了上来,她选择相信程鹤楼,选择陪伴她,但程鹤楼压根就不想让她相信她。
“程小鸡!”她大声叫道,“你给我站住!”
程鹤楼到底还是停住了步子,但是她没有回头,就那么站在原地,倔得跟头死驴似的。
陶晚嚯嚯嚯地上前,一拳捶在她肩膀上:“你不想让我去是不是!”
“是。”程鹤楼说。
“你是不是准备去了以后玩消失啊!”陶晚继续捶。
“没。”程鹤楼道。
“不就是去找殷秦吗!”陶晚唰唰唰连着三捶,“就算不想网上的事情再翻案,你不就是担心她吗!不就是想看看她真的疯没疯吗!不就是疯了就愧疚地补偿她,没疯就问清楚她为什么陷害你吗!”
“我哪里不懂了!你告诉我我哪里猜错了!”陶晚觉得委屈极了,“我他妈不问你,不就是因为我都知道吗!我那么相信你,你却一点都不相信我……”
陶晚说不下去了,她声音哽着,很快眼泪就涌了上来。
程鹤楼终于回了头,盯着陶晚泛红的眼,一把将她的脑袋拉到了自己怀里。
“不准哭。”程鹤楼小声说。
“哭还不由我了!”陶晚抬手捶,“我想哭,我就哭。”
“我没你想得那么好。”程鹤楼的声音颓丧极了,她抱紧陶晚,快要把她勒到身体里去,“我让殷秦来拍这部戏,因为我知道她演得好。她能演好,就是因为她曾经的病。我就是在利用她……”
“可是,你肯定想着,刚好能帮她一把。”陶晚哽着声音,“她喜欢拍戏,不是吗?因为她的病没人敢用她,你想让她证明自己,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不是吗?”
程鹤楼不说话,陶晚继续逼问她:“你想着,要是殷秦拿下了这个角色,那以后别人找她拍戏就不会有任何顾虑了。殷秦在你的剧组,你能控制局面,你把《完美谋杀》的消息完全封锁,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要是殷秦的状态不对也不会传出去吗?”
“你做事不就是喜欢一箭双雕,一箭三雕,一箭就解决所有问题吗?你只是选了对所有人都好的方法。”陶晚在程鹤楼的肩膀上蹭了蹭眼泪鼻涕,“再说了,是你逼她接这个角色的吗?她接戏的时候精神状态正常,该考虑到的不会考虑吗?”
“人总是要冒险的,冒险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就可能承受危机。”陶晚从程鹤楼怀里将自己扯出来,“就你说的,只是刚好这次运气不好,危机降临了而已。”
“程鹤楼,你不用自责。”陶晚抬手搂着她的后脖子,“也不许推开我,我没你想得那么蠢。”
程鹤楼依旧不说话,她看着陶晚的眼睛,愣愣地看了足有一分钟。
陶晚十分紧张,敷衍地笑了下问:“被我强势的推理震惊了吗?”
程鹤楼正要说话,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在这种网络漫天都是对程鹤楼的讨伐的特殊时刻,她们并没有泄露行踪的酒店房间突然别人按响了门铃,这让陶晚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程鹤楼松开了她,走过去准备开门,陶晚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
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打开通话器问道:“是谁?”
还刻意加粗了声线,让自己显得仿佛是个雄伟的男士一般。
“陶晚,我是莫荇。”可惜,门外的人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声音。
“啊,莫姐啊。”陶晚赶紧开了门,莫荇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她们联系过了,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因为网上的事。
莫荇一如既往地美艳,只是这会皱着眉,十分暴躁的样子。
她进了屋,看了眼程鹤楼身上的包:“这是准备又往哪里跑?我有那么可怕吗?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
陶晚没敢说话,程鹤楼直直地怼了回去:“跟你没关系。”
“操!”莫荇气得脏话都骂出来了,“我他妈爱管你啊!老娘两年前就发誓再也不管你了,你倒是给我好好飞黄腾达啊,现在这什么情况,惹出这么大事!”
程鹤楼语气挺平静:“你别管了,你也管不了。”
“我知道是谁。”莫荇深呼吸了口气,“不能正面杠,起码侧面缓和一下。我有认识……”
“我说了跟你没关系。”程鹤楼打断了她的话,她紧盯着莫荇的眼睛,“既然发誓了不管我,那就记着自己当时的心情。”
陶晚清晰地看见了莫荇脸上的绝望和难过,也看见了她攥起来的拳头。
她想要上前去缓和一下氛围,但莫荇的动作实在太快了,陶晚还没能说出一句话,莫荇的拳头已经抡了上去。
重重地砸在程鹤楼下巴上,嘎嘣脆。
和陶晚落在程鹤楼肩上的小拳拳一点都不一样。
陶晚愣了,程鹤楼被打偏的头也有一瞬间的愣怔。
莫荇甩了下手,越过程鹤楼,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啪”的一声,摔门的声音震天响。
程鹤楼太清楚怎么样才能伤透一个人的心了,并且执行起来不遗余力。虽然被打了,陶晚却一点都不心疼她。
她心疼的是莫荇,她完全理解莫荇的心情,她甚至一瞬间会想到,以后会不会有一天,当程鹤楼对她失去兴趣,也会这么对她。
太狠了。陶晚重重地瞪了程鹤楼一眼。
她打开门想要去追莫荇,即使不能替程鹤楼挽回什么,起码说两句好话能让莫荇心里舒服些。
但程鹤楼抓住了陶晚的手:“不要去。”
“你说话太伤人了。”陶晚拽了拽没能拽开,“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莫荇是真的关心你。人家千里迢迢追你到这里想帮你解决问题,你这个态度太招恨了。”
“我不想让她帮。”程鹤楼顿了顿,大概是陶晚瞪得实在太厉害了,才补充说明了下,“利用关系都是要还的,莫荇没义务为我做这些。”
“那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陶晚生气极了。
“我不好好说她都这样子,我要是好好说了,你觉得她今天能给我这一拳吗?”
“你找打吗?”
程鹤楼笑了下:“我只是快速地处理下关系。”
陶晚非常无奈:“我现在算是完全明白你昨天在浴室说的话了,我要是莫荇我得黑化了整你一顿,怪不得现在那么多人跳出来落井下石……”
“嗯。”程鹤楼毫不反驳。
陶晚看着她,半晌才问道:“那我呢?”
“嗯?”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义务为你做什么?所以不让我跟你去m国。”
“不,”程鹤楼抬手蹭了下她的脸,然后偏过了头,“我只是,有些害怕。”
“你怕什么?”
陶晚追着去看她的脸,程鹤楼硬是躲开了。
“到底怕什么?”陶晚继续问。
程鹤楼抬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现在允许你跟我去了,收拾东西吧。”
“不,你不告诉我答案我才不跟你去。”陶晚握住了筹码,挺嘚瑟,“快说!”
“那你别去了。”程鹤楼放开手。
陶晚一把拉了回来,搭在自己肩膀上,拽得紧紧的:“你快告诉我,不然我……我哭给你看。”
程鹤楼顿了几秒,叹了口气:“我怕你知道了有些事情,就不喜欢我了。”
“现在的这些还不够我不喜欢你吗?”
“你已经不喜欢了?”程鹤楼转头,皱眉看着她。
“反问!反问你懂不懂!”陶晚摸了摸程鹤楼刚才被打的地方,“疼吗?”
“不疼。”
“我的意思是啊。”陶晚对着程鹤楼下巴吹了吹气,“现在我都还喜欢你着呢,其他的你就别怕了。”
陶晚笑了笑:“我可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你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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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晚和程鹤楼登上了去m国的飞机, 而网上自发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谁都没有想到,最先站出来的是一个近年才火起来的年轻演员。在全网对程鹤楼泼脏水的时候,林冬雨突然在x乎回答了“如何看待程鹤楼暴力虐待演员事件?”,在长达千字的回答中, 林冬雨说了自己在拍《二十一日诫》时在剧组的所见所闻, 表达了对程鹤楼的完全支持和信任。
当红流量小生突然加入热点事件, 并且站在了狂风暴雨的对立面,立刻引起了新一轮的轩然大波。有人赶紧表示自己也不相信程鹤楼会是那样的人, 只是不敢说而已;有人说林冬雨太傻太天真,他的经纪人要疯了;有人在分析林冬雨此举背后的真相, 是借热度炒作, 还是被胁迫?更多的人在怀疑这根本不是林冬雨本人。
毕竟这是一个刚刚注册不久的新号, 也没有通过任何官方认证。
但很快,有理有据怀疑的人便被打脸了, 林冬雨将x乎的回答原封不动地截图发到了微博。
流量小生拥有三千万粉丝的官方微博,并且再一次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就像是黑夜里燃起的第一蔟火种, 突然照亮了事实的另一面。
在此条微博发出不到半个小时后,有另一位演员开始写出了自己对程鹤楼的看法,紧接着一位, 再一位, 和程鹤楼合作过的演员陆续站了出来……
他们没有去攻击其他持相反意见的演员, 也没有去解释之前控诉程鹤楼暴力对待的事件,他们不和同样支持程鹤楼的演员结成联盟,却都异口同声地道出了一个完整的程鹤楼。
她是个拼命的工作狂, 从来没有比演员睡得少;她脾气暴躁,开拍第一天晚上便会喊到声音嘶哑;她的眼里没有大牌,没有新人,只有戏,演得好便夸,演不好便骂;她要求完美,即使是一点无关紧要的细节,也要一遍遍修改直到所有人都满意为止;她经常让整个剧组超时工作,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最紧,让你忘了你曾经是谁。
但是她的剧组后勤出了名地好,盒饭一视同仁永远是丰盛的热乎的,薪资是高出行业水准的,她会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讲戏,一遍遍读剧本,在缺水缺电的时候把自己的份额让给其他人。
她从来都不是完美的,她的剧组会淘汰很多人,但坚持留下来的,都受益匪浅。
在接下来的十二个小时内,许多重量级的演员也开始发声,到最后幕后工作人员也加入了进来,同行的导演,合作过的文化公司,录制主题曲的歌手,摄影师,化妆师……
一边倒的娱乐圈丑闻风起云涌间变成了两派强劲势力的斗争,处处都是战场,粉丝们的厮杀刀刀见血,各个资讯网站的热搜被程鹤楼占据。
然后,作为主撕逼战场的微博服务器再一次瘫痪了……
已经身在m国的陶晚并不知道这些,十多个飞行后,她非常疲惫,这几日的奔波和担忧让她身心俱疲,这种疲惫不像是工作时的劳累,靠短暂的睡眠就能缓解。
飞机上她们休息过一会,落地后还有四个小时的车程,陶晚不知道程鹤楼具体去哪里,毕竟m国这么大,找个故意失踪的人谈何容易。
国内逐渐炎热的天气到了地球的另一边便舒适多了,m国正值深秋,路两边的高大梧桐让天空都变成了灿烂的金黄色。
陶晚开了窗,透凉的风让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冷不冷啊?”她笑着问紧挨着她的程鹤楼。
“不冷。”程鹤楼把脑袋耷拉在她肩上,微微闭着眼。
“我们今天晚上住在哪里?”陶晚问。
“嗯……”程鹤楼睁开眼坐直了身体,表情有些迷茫,“住你偶像家里。”
“啊?”陶晚愣了,她其实就是随便找个话题和程鹤楼聊一聊,程鹤楼随便给她一个酒店的名字就行,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个区哪条街。
她没想到程鹤楼会给出这么个与众不同的答案。
到了m国,她的偶像还能有谁。
程鹤楼为什么一来就要住到琼斯家里去?!
“那个……”陶晚顿了顿,决定确认一下,“琼斯阿克曼?”
“嗯。”程鹤楼侧头看她,“不然还有谁。”
“啊……”陶晚愣了好久。
从车窗吹进来的风不断地扬起陶晚的马尾,程鹤楼被糊了几次脸,终于一抬手将它抓在了手里。
陶晚仿佛被惊醒了一般:“你抓我头发干嘛?”
“打脸了。”程鹤楼说。
“哦,抱歉。”陶晚关上了窗。
程鹤楼拽了拽了手中的头发,迫使陶晚转向她的方向看着她:“想什么呢?”
“为什么要去琼斯家啊?”陶晚一脸的难以理解。
“我不知道殷秦在哪里,总得找关系打听吧。”
“不是,”陶晚的表情有些慌,“打听就打听嘛,为什么非要去琼斯家啊!”
程鹤楼看着她,半晌终于道:“因为那里也是我家。”
“啊?”陶晚震惊地瞪着眼睛。
“琼斯是我哥哥。”
陶晚彻底愣住了,脑海里刷过一堆乱七八糟的弹幕。
论睡了偶像的妹妹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哥哥金发碧眼妹妹标准中国人,所以家庭关系有多复杂……
程小鸡对不起我之前想了一大堆的德国骨科……
所以这是琼斯有个非常土的中文名并且中文非常流利的原因吗……
万里一线牵,珍惜这段缘啊……
直到车子停了下来,陶晚才稍稍缓过神来,但一下车,看到面前的别墅小洋楼,想到这是琼斯的家,不,想到这是程鹤楼她哥的家,陶晚就紧张得想要上厕所。
“你这是……什么姿势?”程鹤楼将行李拿了下来,看了她一眼。
什么姿势,不就是肢体僵硬吗?陶晚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快抽抽了:“我想,上厕所。”
“憋很久了吗?”程鹤楼笑起来,“你早说啊,快进屋。”
陶晚被她推了一把,磨磨蹭蹭地进了花园。
琼斯是哥哥的话,之前在浣熊市见到的小金人影后就是嫂子了吧,那爸爸妈妈呢,在不在家,我的口语,不够标准啊……
上台阶的时候,陶晚直着腿,绝的自己就差跳上去了。
程鹤楼站在了屋门前,没有按门铃,开始在包里摸索。
摸了一会儿掏出了一把钥匙,然后又输入了电子锁的密码。
陶晚现在肯定了,这里确实也算是程鹤楼的家了。
门咔嚓打开了,非常温馨的美剧般的漂亮房间出现在了陶晚面前,陶晚站在门外不敢跨进去,紧着声音小声问程鹤楼:“有人,在家吗?”
“没。”程鹤楼道,“琼斯在拍戏。”
“其他人呢?”
“没其他人。”程鹤楼转头看她,“你在想什么呢,快进来,就咱两,这段时间借住一下。”
“嗷。”陶晚长舒出一口气,赶紧进了屋子,由衷地夸赞道,“真漂亮呀。”
“你喜欢这种风格?”程鹤楼熟门熟路地往楼上走去,“以后按这个买吧。”
屋子里确实没人,但客房两间,打扫得很干净,被子是晒过的味道,桌上还有盛开的鲜花。
主人以此表达了他的欢迎。
程鹤楼在收拾行李箱,推了陶晚一把:“你不是要去厕所吗?去啊。”
“哦哦。”陶晚进了洗手间,干脆洗了个澡。
脑袋里大概还是晕着的,洗完了才发现什么都没有拿,正要叫程鹤楼,门便被人打开了。
程鹤楼湿漉漉的,显然已经洗过的样子,拿着她的内衣和睡衣递给了她。
陶晚接过衣服,有点脸红,可能是因为地点有些特别,也可能是突然发觉了程鹤楼在她跟前已经变得十分体贴。
客房自然是只用了一间,尽管陶晚小小地挣扎了一下,但程鹤楼的态度非常强硬且理所应当。
临睡前陶晚拿过手机跟陶枣聊了两句,本来没打算刷网上的消息,但是尽管远在异国他乡,连上无线网以后该有的推送一条都没少。
只瞄了两眼,她便被激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程鹤楼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等,等一下。”陶晚飞速地打开了微博,热门一条条看下去,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她望向程鹤楼的时候,想为自己唱一句:
眼睛瞪得像铜铃……
“到底怎么了?”程鹤楼皱了皱眉。
“是你干的吗?”陶晚问。
“我干了什么?”程鹤楼也坐起了身子。
“你……”陶晚挑了条总结的并且站程鹤楼的长微博,然后把手机递到了程鹤楼面前,“这个……”
以往看东西速度极快的程鹤楼,这次拿着她的手机看了很久。
眉头越皱越深,最后凝聚成一个复杂的表情。
程鹤楼把手机还给陶晚以后,靠着床背发了很久的呆。
这个时候不用问,陶晚也知道这些不是程鹤楼策划的了,那么是谁呢?这么尽心尽力地召集了一大波人为程鹤楼平反。
“程导……”她小声叫了声。
“嗯?”程鹤楼看向她,情绪还算平静。
“是莫姐吗?”她问。
“不是。”程鹤楼摇了摇头,“她处理的话不会是这种路子。”
“那,许意?”
“我没让她插手。”
“林,林冬雨?”陶晚小心翼翼,“他第一个发的。”
程鹤楼没回话。
陶晚有些担心:“我听过陶枣说他家里情况不一般,但是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事背后站的是谁啊,要是傻了吧唧的跟那人作对,会不会捅了大篓子啊?”
程鹤楼起了身,拿了手机走向阳台:“我去打几个电话。”
“嗯。”陶晚也下了床,但没跟着她,只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
程鹤楼打了好几个电话,她没穿外套,陶晚担心她冻着,又不敢在这种时候去打扰她。
她等得焦急,便去沏了壶热茶,等程鹤楼进来后好暖暖身子。
程鹤楼终于打完了电话,但是她没有进屋,双手撑着栏杆,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陶晚实在是担心,便拿了外套过去,阳台的玻璃门一推开,一阵沁凉的风便刮了进来。
“打完了吗?”陶晚把外套披到了程鹤楼身上,“外面这么冷,进屋里吧。”
程鹤楼拉了拉外套,但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怎么了?”陶晚察觉到了不对劲,上前一步想要看清她的表情。
程鹤楼拧过了头,留给陶晚一个后脑勺:“我没事。”
声音有些哑,陶晚心疼得不得了:“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嘛,女朋友就是拿来这么用的么……”
程鹤楼突然转过身一把抱住了她。
压得很紧,头也藏得深,抵在她的肩窝处,凉凉的。
“我没事,”程鹤楼的声音闷在她的肩上,“我就是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么丢脸的样子。”
“不丢脸。”陶晚抬手一遍遍地顺着她的头发,“你哪里丢脸了,你在我心里永远都可帅,可厉害,我能和你在一起就像做白日梦一样……”
陶晚笑了笑:“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
有液体从陶晚的肩窝处滑了下来,陶晚摸着程鹤楼头发的手顿了下,愣住了。
程鹤楼,哭了?
程鹤楼会哭?程鹤楼怎么能哭呢,一想到程鹤楼这样的人在哭,陶晚的心要被揪碎了。
她一瞬间变得慌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陶晚猛然间醒悟,刚才程鹤楼说的丢脸就是这个。
既然程鹤楼觉得哭了很丢脸,那她到底要不要去哄,啊,当然不能哄……
那就转移下话题,陶晚继续摸了两把程鹤楼的脑袋:“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程鹤楼把她抱得更紧了,陶晚觉得她撞到枪口上了。
“没人。”程鹤楼突然说,“没人拉关系,没人交换筹码,他们都是自发的……”
“啊?”陶晚的声音一下子哽了,“那么多人,全都是吗?”
程鹤楼在她的肩窝里点了点头。
陶晚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哭,再怎么哭都不过分,这种时候不哭还等什么时候,陶晚抱紧程鹤楼,哭到声音开始打岔:“我,我就说了,你,你那么好,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不是不报,时候,时候未到。”陶晚嗓子噎得难受,还是要把话说完,“你看,大家,不瞎……你,特别,好……我们都,喜欢你……”
程鹤楼抬起了头,眼睛有些红,她捧着陶晚眼泪流得一塌糊涂的脸,在她额头亲了亲。
“傻子。”
94、晋|江独|家,禁|止转|载 ...
这一晚是事发后陶晚睡得最踏实的一晚。
程鹤楼终于在公众面前做出了回应, 那个仿佛被遗忘了的微博上发出了简单的两个字“谢谢”,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对于诋毁,程鹤楼没有做任何辩驳和解释,但对于支持, 程鹤楼还是表达了她的感谢。
陶晚终于等到了程鹤楼的第一条微博, 却没有想到是在这样的境况下, 她不能鲁莽地转发拍马,却又无法抑制现在澎湃的心情, 编剧陶晚的号上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一个字都没写, 只推送了一首歌:《you want it darker》。
if you are the dealer im out of the game
if you are the healer it means im broken and lame
you want it darker, we kill the flame
hineni hineni, im ready my lord
这一觉睡起来,陶晚神清气爽。
程鹤楼难得有兴致, 跟着陶晚进了厨房,看着她做早餐。
不知道是琼斯本来就喜欢吃中餐, 还是知道她们要来所以准备食材,陶晚在m国第一顿正式的饭依然吃得非常家乡。
昨天晚上她已经问过程鹤楼了,要不要趁着现在的形式好, 干脆把整件事情扳回来。程鹤楼笑着说现在这样就够了。
此刻看着对面大口吃饭的程鹤楼, 陶晚能够感受到她放松的状态。
程鹤楼是真的不在意一些东西, 陶晚也不会强迫她去在意,不管程鹤楼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她陪着她就好了。
吃完饭程鹤楼要出门一趟, 还是昨天送她们过来的司机,陶晚赶紧跟上了。
在m国她可是标准的无亲无故,有足够的理由黏紧了程鹤楼。
还好,程鹤楼对她的举动没有任何异议,在车上的时候将她当做抱枕,揉在怀里捏圆搓扁。下了车还心情挺好地为她介绍路上的风景。
程鹤楼去见的是一位蓄着胡子的m国小哥,陶晚将自己当成安静的摆设,静静地坐在程鹤楼身边,没有她介绍,手不乱动,眼睛不乱看。
但他们说的是英语,也没有避开她,就由不得她听见了。
小哥是中间联络人,程鹤楼给了他殷秦和助理明科的照片,并且支付了预付金。
小哥走后,陶晚长长呼出一口气。
“怎么了?”程鹤楼看了眼她面前的杯子,“咖啡很难喝吗?”
她确实没咋喝,但原因跟味道没关系:“刚那个,私家侦探吗?”
“差不多。”
“差在哪里?”
“他们比私家侦探更有内部关系一些。”
“他们?”
“嗯,他跑腿,提供信息的另有他人。”
陶晚笑了下,开个玩笑缓和气氛:“是hr还是reese and finch 啊?”
程鹤楼顿了顿:“你想认识poi的编剧吗?”
陶晚正端着咖啡的手猛烈地抖了下,咖啡溅了出来,瞬间给她粉色的外套开了朵棕色的花。
程鹤楼赶紧拿了纸巾帮她擦,陶晚盯着她的后脑勺,好半天才把气给倒了过来:“这种玩笑不要随便开,吓出心脏病了!”
程鹤楼抬起头对她笑:“这么可怕吗?”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陶晚猛地摇了摇头,“不,不是喜欢,你知道我有多崇拜诺兰吗?”
“知道,你喜欢《星际穿越》。”程鹤楼皱了皱眉,“你崇拜的人可太多了。”
“那可不,”陶晚灌了口已经冷了的咖啡压惊,“有才华的人那么多,我能一天换一个崇拜。”
“我呢?”程鹤楼支着脑袋看着她。
送命题,陶晚笑得十分谄媚:“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轮班,你一颗永流传。”
“哦。”程鹤楼表情恹恹。
“偶像可以有很多个,女朋友只有一个。”陶晚说。
“哦。”
“我不崇拜他们了!”陶晚捂着胸口,“我只崇拜你一个!自从你出现,就是天上最亮的星!”
程鹤楼憋不住笑起来,抬手捏了捏陶晚鼻尖:“那宴会的帖子我就不要你的了啊?”
“什么宴会?!”陶晚瞪大了眼睛,“什么帖子?!!”
“有诺兰的。”
“啊!”陶晚抱着程鹤楼的胳膊狠劲地摇,“程导程导程导,汪汪汪。”
陶晚实在没想到,这趟她以为会压抑阴暗的异国寻人之旅竟然变得超乎想象地多姿多彩了起来。
她不仅住进偶像家的屋子,还以琼斯女伴的身份参加了世界顶尖电影圈的私人聚会。
虽然去之前琼斯已经给她打过预防针了,但这对于小土人陶晚来说,根本没有作用。这可不是去蜡像馆看假人,或者在电影节远远观望,这可是私人零距离肢体接触!
而且琼斯实在是太绅士了,全程都陪在她身边,没有让陶晚在完全陌生的情况下陷入尴尬。
唯一遗憾的是,因为不是粉丝身份,所以一个签名和合照都没好意思要,陶晚只能乐呵呵地看着,偶尔有些卡壳地接两句话。
肢体拘束,大脑却极度兴奋,一直兴奋到坐上了回家的车,陶晚才猛然想起来问琼斯:“程导不是说迟点就来吗?”
“她临时有点事……”琼斯摊了摊手,“其实她一直不喜欢这种聚会。”
陶晚想想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在国内的时候就能免就免。”
“玩得开心吗?”琼斯笑着问她。
“开心!”陶晚赶紧道,“非常谢谢您。”
“不用这么客气。”琼斯挡手过来,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站在你们这边。”
这句话里的信息有些多,陶晚一时间愣住,不知道怎么回才好。琼斯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来了,就多待些天,让小楼带你到处玩玩。”
其实来到m国也有一周了,程鹤楼除了查殷秦的下落,就是陪着陶晚这里转转那里逛逛。她们两都偏好自然风景,于是兴致上来了便驾车沿着著名的公路线游览。在m国,程鹤楼不用注意身份,而大概是因为离家实在太远,陶晚也将国内的纷纷扰扰都扔到了一边。这段日子过得轻松愉悦。
在来之前陶晚完全没想到她们会停留这么长时间,现在看来,她们一时半会还回不去。
陶晚突然在想,程鹤楼来m国的主要目的其实是避风头吧?
车子到了家门口,琼斯替她打开了车门,却没有进屋子。
“我还要赶回去接着拍戏,”琼斯朝她挥挥手,“就不打扰你们了。”
所以赶回来就是为了陪她参加这个宴会?陶晚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程鹤楼虽然对她很好,却不会做这么夸张的事。
看着琼斯的车离去,陶晚有些着急地往屋子里跑,一楼没人,二楼只有钟点工在做清理。手机里没有任何程鹤楼发过来的消息。
陶晚一整个晚上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了。
她已经陪着程鹤楼来到了异国他乡,也已经很多次表明了自己赴汤蹈火追随她的意愿,程鹤楼还千方百计地瞒着她独自去行动,这让陶晚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没有给程鹤楼打电话,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以后,披了条毯子在二楼的阳台坐下。
这个阳台正对着别墅正门前的公路,陶晚关了灯,静静地窝在摇椅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陶晚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者只是安静地等待。
程鹤楼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陶晚看了眼时间,其实不过半个小时而已,她却觉得已经快等成雕石。
程鹤楼向阳台看了一眼,明确地对上了她的眼睛,然后匆匆进了屋子。
很快脚步声便进了房间,跨过了阳台的格挡,来到了她身边。
“怎么坐在这里?”程鹤楼问。
“等你。”陶晚吸了吸鼻子,有些难过。
“外面这么冷。”程鹤楼弯腰看着她,“聚会好玩吗?我临时有点事,没能去成。”
“不好玩。”陶晚赌气,“你都不在。”
程鹤楼笑了下:“你这么说我都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了。”
“你难过什么?”
“难过我为你准备了这么好的和偶像们接触的机会,你没有好好珍惜呀。”
“你骗人。”陶晚盯着她,“你有其他的目的。”
这话说得直接,程鹤楼脸上的笑一下子消失了,她看着陶晚,大概是觉得弯腰的姿势有些别扭,干脆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俯视变成了仰视,程鹤楼仰视着陶晚,轻声道:“我没骗你。”
“那你干嘛去了?”陶晚看着她,觉得自己有理有据,又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我……”程鹤楼突然顿住了。
是非常难以启齿的事,陶晚能够看到程鹤楼眼中的犹豫,无措,还有点……哀伤。
陶晚嗫嚅道:“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吧。”
恋人并不会无话不说,相反这样亲密的关系反倒需要很多隐瞒来维持。
陶晚不是不懂这些,但她的情绪就是这么无可救药地超脱了理智。
程鹤楼将她大方地介绍给朋友们,程鹤楼替她投资项目,程鹤楼把陶枣当做自己妹妹一般照顾,现在,程鹤楼又将她带到了哥哥的屋子里住……
林费费说,你们也会有这么一天,琼斯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些让陶晚作为恋人的感情跨越了界限,想要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真正变成程鹤楼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
“小狗,”程鹤楼顿了顿道,“有些事情我还没准备好。”
陶晚唰地站了起来,转身朝屋子里走去:“没事,我就是随便问一问。挺晚了,洗洗睡吧。”
“陶晚。”程鹤楼拉住了她的胳膊,“我去见我爸妈了。”
陶晚僵在了原地,这个答案还不如不说。不说的话,她还能想着程鹤楼是去处理殷秦的事,不想让她牵扯进去。现在真相摆在面前,一旦细想就像一根丝线勒住了心脏。
程鹤楼去见了她最亲近的家人,却并不想告诉陶晚。
一直被程鹤楼隐瞒着的家庭,直到现在,程鹤楼也不想让她亲近。
“哦。”她只能这样回答。
程鹤楼依然拉着她没有放开,半晌后道:“每次见他,我都特别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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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家庭, 程鹤楼并不擅长于表述,她掌握了很多种表达情感的方式,文字,音乐, 画面, 这些的综合体, 电影。但她依然无法用逻辑清晰的表述来表明她与家庭的关系。
她并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惨烈的事情,她的父母供养她长大, 送她上学,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满足她所有的物质需求, 但她却无法像普通的孩子那样对家庭产生依赖感。
在她得知自己有逃离的能力之后, 她一心想的便是逃开。
于是这么多年了, 她不会向自己的朋友提及家庭,不会在该团圆的节日里与家人团圆, 她将自己活得如同孤家寡人。
但在这个晚上,她看到了陶晚失望的表情。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心灰意冷, 这让程鹤楼感觉到心痛。
她突然想要告诉陶晚一切,一切隐秘在内心深处的情绪。
是的,只有情绪, 她甚至无法拼凑完整的事件记忆, 来说清这些情绪的来源。
“每次见他, 我都特别想你。”
陶晚问她:“为什么?”
程鹤楼能说出口的也就是:“你和他完全不一样。”
你和他完全不一样,你是暖的,是勇敢的, 是表里如一的,是热闹的,是一个家该有的样子。
陶晚没有再强迫她,陶晚从来都不强迫她,陶晚倒了杯酒,和她窝在柔软的沙发上,开始讲晚上遇到的那些令人崇敬的人们。
这是程鹤楼最擅长的领域,是她多年来找到的最令她心安的东西,所以程鹤楼慢慢卸下了背在身上的东西,可以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看眼前的人言笑晏晏。
直到一切情绪都趋于平静。陶晚开始说起自己的父母,那是一个十分普通却让人感觉安心的家庭,一个每个孩子都该拥有的正常的家庭。
“我记得的他们第一次吵架,吓死我了。”陶晚笑着说,“我妈把我塞到房间里,然后把正在淘米的碗嘭地扔到了我爸面前。”
“我以为他们要打起来了,结果我爸就只喊了一句,你干什么!”陶晚站起身,学得惟妙惟肖,“我妈叉着腰,就你知道的,家庭妇女常用的干仗姿势,开始数落我爸的罪行。比如,从来不进厨房啊,洗澡的时候总是忘记扣上马桶盖啊,戒烟说了一百次了还是在抽,脏衣服永远要重新塞回柜子里……等等等等,说得我爸瞬间就哑巴了。”
“然后我妈骂完之后,我爸默默地端起碗进了厨房。把米淘好了,菜择好了,然后蒸米饭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我妈,水放多少啊?”陶晚给程鹤楼的杯子里又倒了些酒,“我妈一边唠叨一边进去做饭,指挥着我爸干这干那,最后把他赶出了厨房,说他太碍事了。”
程鹤楼喝了口酒,笑着问:“然后呢,叔叔改了吗?”
“怎么可能哦。”陶晚跟她碰了个杯,“也就保持几天吧,又会重犯。一个人的很多坏习惯是没办法改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而且都是些零碎的小事,我妈认识他的时候他就这样了。他的优点很多啊,博学,勇敢,坚强,乐观……”
“后来我跟我爸谈过这个话题,他说,你妈就是发发牢骚,看看我的态度。”陶晚看了眼程鹤楼,笑着道,“我爸要是跟人干起架,可凶了。但是他特别怕我妈,基本每次这样的吵架都是我妈大获全胜。他们没说过什么肉麻的话,但是我知道,这都是因为爱啊。我爱你所以我在乎你,我愿意配合你,我能容忍你的坏毛病,我想让你开心……”
“所以我从来不怕吵架,不怕他们吵,也不怕我和别人吵。凡是还能吵起来的,就还有解决的方法。”陶晚低头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我有时候会想,他们一起走的,挺好的。他们一直陪着对方直到了生命最后一刻。”
陶晚抬头笑了笑:“我想陪你更久一点,我不怕我们吵架,也不怕你有什么坏毛病,因为我爱你呀。”
程鹤楼捏着酒杯的手开始有些发颤,房间里灯光明亮,她能看清陶晚眼睛里每一处细微的情绪,那些情绪包裹了她的心脏,让她感觉温暖安心,充盈了力量,如湿热的潮水般,快要涌出来。
她终于找到了可以说的线索:“他们不是这样子的,他们不吵架,我的父亲从来不大声地吼,更不会动手。我的母亲很软弱,只做自己该做的事。他们生活得很安静。”
“上学,回家,吃饭,做作业。小时候的记忆大概就是在这几个词内循环。”程鹤楼靠着沙发,努力回忆更多的事情,“我的父亲会为我定制详细的学习和生活计划,刚开始我会按照他定的做,完成以后一切平静。后来我不按照计划做了,一切还是很平静,只是他会去掉一些计划,再加上一些新的……”
“那我就没必要遵从他的计划了,对不对?”程鹤楼转头对陶晚笑笑,“所以我开始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开始打工,开始拍电影,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陶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和程鹤楼谈起家庭,想打开程鹤楼的心扉,看看是什么样的家庭和成长经历会生成一个如今的程鹤楼。
但似乎一切都超过她的预测了,程鹤楼的脾气暴躁,做事果决,她以为即使有家庭矛盾,也会是一些激烈的矛盾,陶晚甚至都想过了家暴,所以她刻意地提起了父母的吵架。
她实在没想到,在她看来存在于大部分家庭的问题对于程鹤楼来说,竟然就是缺了的那一部分。
这样的家庭环境让情感变得压抑,让程鹤楼对人情淡漠,变得难以沟通。陶晚不得不说,尽管程鹤楼明显地讨厌这样的家庭环境,她还是被同化成了相似的性格。
但也有了完全相反的部分。
“对了。”程鹤楼突然起了兴致的样子,“去年我试图激怒他,终于看到他暴躁了一次。”
陶晚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额角:“你这里受伤那次吗?”
“居然还记得。”程鹤楼揉了揉陶晚的脑袋,“是那次,他把烟灰缸扔了过来,我没躲。”
“为什么不躲?”陶晚想到那样的场面,就有些心悸。
“就,不想躲。”程鹤楼笑了下,“我想让他更生气一些,过来和我打一架。”
“打了吗?”
“没打成。其实他扔东西的时候原本是顺手要扔手机的,但是居然放下手机,换了个东西。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输了。”
陶晚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程鹤楼突然道:“这大概就是我不想处理那些人的原因吧。”
陶晚知道她指的是网上那些趁机诽谤她的人。
“我觉得他们说的也没错。”程鹤楼道,“利用一些职务之便,发泄自己的怒气。我可能真的有暴力倾向。还记得刚认识的时候,我让你帮忙看一个纪录片吗?”
程鹤楼偏头看着她:“你还记得你怎么说的吗?”
陶晚当然记得,和程鹤楼之间的记忆总是特别鲜明,她说那部短片有暴力倾向,说得非常直接,现在想起来,突然有些冷汗涔涔。
“有些东西是盖不住的。”程鹤楼道,“我是不是很可怕?”
“哪里有。”陶晚低头喃喃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程鹤楼没回她,一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太晚了,我们睡吧。”
陶晚跟在她身后,这房间里的床真是大,程鹤楼躺进被子的另一边,离她远远的。
亮着的灯终于暗了,陶晚睡意全无,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渐渐借助月光看清了吊顶的纹路。
程鹤楼不抱着她睡觉,这让她感觉难受极了。
不是心理上的难受,她完全明白程鹤楼这会的心思,她让程鹤楼道出了一直逃避的东西,这些逃避里不仅有不健全的家庭,还有对自我的否定。
程鹤楼有多么的骄傲自负恃才傲物,就有多么地自卑和不安。
她是一个非常矛盾的存在,别人读不懂,自己也解不开。
陶晚没有期望着一场夜谈就可以解除程鹤楼多年的心结,即使她现在躲得她远远的,陶晚也没有感觉到受伤。她们还有很多时间,只要问题说出口了,就可以慢慢来。
她的难受是身体上的难受。
同一床被子里,那个热乎的身体就在另一侧,陶晚的每个细胞都明白去接触她的舒适,因此不断叫嚣着想要靠近。
陶晚想,两个人亲近久了,是不是身体里住进了一对小兽,不管身体以外发生了什么,内里的小兽都拼命想要靠近,想要纠缠在一起。
所以爱情才显得那么地身不由己。
陶晚最终没能抵过身体里的小兽,抛弃了给程鹤楼静一静的时间,她一点点地挪过去,然后装作睡熟了不经意地一抬胳膊,搭到了程鹤楼的腰上。
程鹤楼没动。陶晚又挪了挪,直到身体大面积地挨着了程鹤楼,才舒爽地呼出了一口气。
然后她明显地感觉到了程鹤楼的僵硬。
是不愿意吗?她稍稍抬高了头,想要去看程鹤楼的表情。
程鹤楼的头发该剪了,这会零散地落着,陶晚看不清她的眼睛。
再要动作的时候,程鹤楼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干吗呢?”程鹤楼问。
“睡觉啊。”陶晚一脸无辜。
“睡觉哪有这么多小动作?”
“你都不抱我。”陶晚瘪着嘴控诉,“还不许我抱你了。”
“我……”程鹤楼眼神复杂,盯着她的眼睛黑幽幽的,“你不怕我这会兽|性爆发……”
她的话没说完,被陶晚截断了:“吃了我吗?”
程鹤楼不说话,陶晚笑着道:“又不是没吃过。”
程鹤楼猛地低下头,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就像豹子叼住了猎物一般,让陶晚猛地一阵心悸。
“这样不怕吗?”程鹤楼抬头问她。
“不怕。”陶晚咽了咽唾沫。
“这样呢?”程鹤楼手上的力气大,陶晚胸前一痛。
“不怕。”陶晚咬着嘴唇道。
本来就不怕,这种力度她们以前又不是没有过,之前没怕过,现在因为多了解了一下程鹤楼就会怕吗?
笑话,陶晚弯起嘴角,她的人她还不知道了。
程鹤楼要真有变态的暴力倾向,早就去毁灭地球了,轮得到现在在她的床上,让她想起之前的经历就一阵激动?
“那……”程鹤楼的三根手指并驾齐驱地从她的身上滑过,路过腹部,姿态威胁。
陶晚思维有一瞬间的恍惚,最终还是打开了身体,将自己全权交付,毫不防备。
程鹤楼顿住了。
陶晚咬了咬嘴唇,声音柔柔地道:“来吧。”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程鹤楼看她的眼神像一汪温暖的水,她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亲,声音轻轻地响在耳畔:“傻子。”
于是整个夜晚,一如既往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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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m国第三周, 程鹤楼终于有了殷秦的消息。
这次程鹤楼没有瞒着陶晚,带着她开车穿过两个州,来到了目的地。
一个朴素的小镇,远离繁华的都市, 只有一条公路从镇子经过, 这里十分安静。
程鹤楼把车停在了镇子口, 然后带着陶晚步行往前。
砂石路,小酒馆, 远望可以看到有些荒芜的戈壁。
“你确定我们没走错吗?”陶晚问。
“确定。”程鹤楼牵着她的手,仿佛游览般左看看右看看。
“殷秦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在陶晚心里, 不管殷秦是在陷害后逃匿, 还是单纯地来国外旅游或者修养, 都不应该在这种地方。
这里太与世隔绝了。
程鹤楼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回话, 带着她进了一家咖啡店。
店面很小,却有一扇大落地窗, 坐在窗角的位置,可以清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