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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每天找我改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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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 (14)

要告密一下。”

陶晚看到了熟悉的微信头像,有些惊讶:“你两什么时候连微信都加了?”

“有电话号码就有微信嘛,这个不是重点。”陶枣点开了和程鹤楼通话的界面,放到了陶晚面前,“看这个,程导跟我确定你的生日,还让我别告诉你她问过我。”

“那你还说。”陶晚心脏砰砰跳。

“她和我姐咋比咯。”陶枣看着陶晚,“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所以觉得还是提前提醒下你比较好。”

陶晚笑了下:“她能干什么,没事的。”

“希望吧。”陶枣收了手机,躺倒在了床上,“刚被抽血抽得有点多,我睡会。”

陶枣睡得很快,不一会便呼吸均匀。

留下了陶晚一个人对着静谧的空气满心忐忑。

她的生日在七月初,没几天了。

程鹤楼能干什么,程鹤楼能干的事多了,陶晚比谁都清楚。

这个生日或许就是她最后的期限,陶晚深呼又深吸,也没能平复狂热的心跳。

71、晋|江独|家,禁|止转|载 ...

有了陶枣的告密, 陶晚现在看着程鹤楼,总觉得她贼兮兮的。

但一想到这贼兮兮背后的原因,又觉得脸热乎乎的。

程鹤楼来得早,她们到机场以后时间充裕, 陶晚想先进去过安检, 结果手在门把上按了又按, 门还是没打开。

“坏了?”陶晚看向程鹤楼。

“我关了。”程鹤楼说。

“要,干什么啊?”陶晚瞅她一眼, 低了头。

“时间还早,坐会。”程鹤楼说完这句, 不说话也不动作, 还就真只是坐会。

陶晚盯着自己的手指半晌, 抬头偷瞄了她一眼,发现程鹤楼在看她。

被发现了, 程鹤楼并没有调转目光的意思,反倒从原本漫不经心地看, 变成了盯着看。

“怎么了?”陶晚抬手抹了下自己的脸,确定脸上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程鹤楼倾身过来,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陶晚往后缩了缩, 缩完了又觉得后悔, 对着程鹤楼的眼睛, 让她紧张又兴奋。

程鹤楼目光下移,落到了她的唇上。

陶晚连呼吸都不敢出得太大了。

程鹤楼靠了过来,却只是在她唇角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比起她俩一起干过的那些床事, 这样的亲吻实在算不上什么。

但陶晚就是感觉有一道电流蹿在她的身体里,目标明确,下腹发紧。

她揪着身前的安全带,觉得天气真是热啊。

程鹤楼重新在驾驶位坐正,不再看她,直视着前方。

手放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地扣着。

陶晚瞥见那手指,不可抑制地想到它在自己身体里曾做过的事。再去看那似有似无的敲击,便觉喉咙里干得厉害,实在是太羞耻了。

“程导,”她转过头,看向窗外,“我要下车了。”

“嗯。”程鹤楼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作。

陶晚在座位上又呆了一会儿,焦躁裹挟着她,让她很想逃离这封闭的环境。

“程导,麻烦你开下门。”她再一次催道。

“我舍不得你。”程鹤楼说。

突然就,毫无预兆地,说这样的话。

陶晚惊得看了她一眼,又快速地移开了目光。

空气陷入尴尬的沉默,尴尬中又仿佛有星星点点升起来,弥漫在头顶上方,让陶晚觉得她和程鹤楼现在纯洁可爱得如同小天使一般。

又过了挺久,陶晚的手机叮铃响了一声。

陶晚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机,有些懊恼之前为什么自己想不起来用玩手机这天经地义的事缓解尴尬呢。

是一条信用卡短信,陶晚平时不看的,这会也点开仔细读完了整个理财推荐。

至于这个推荐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陶晚的大脑就不清楚了。

程鹤楼也拿起了手机,陶晚长舒了一口气。

但她这口气还没舒完,手机里跳出了程鹤楼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你的耳垂真好看。

陶晚一下子跟炸了把火在脑袋上。

程鹤楼又发到:

-红了更好看。

陶晚都不知道该把脑袋往哪里藏了,她有些生气自己今天扎着头发,要是放下来盖住了,不就看不到了。

陶晚瞟了一眼程鹤楼,赌气似的:

-你的也好看。

程鹤楼笑了起来,勾起的唇角让陶晚呼吸紧了紧。

漂亮的手指敲在手机屏幕上,双手按得挺欢快,很认真的样子。

陶晚捏着手机,等着她的消息。

消息终于跳了出来:

-傻蛋,你该进去安检了。

打了好一会儿,就这么几个字。陶晚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失落。

程鹤楼又发到:

-明天见。

陶晚看了她一眼,突然就也觉得舍不得得厉害。

“明天见。”她说道。

程鹤楼给她开了门,又亲自拎着包挂在她肩上,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陶晚向机场大厅走去,控制着自己没回头。

飞机落地后,剧组派人来接她。

在路上,她顺便了解了下《摘星辰》现在的进度。

虽然正常的导演都不会像程鹤楼那么拼命,但现在合作的伙伴都还是很认真的,话剧的进度一切顺利。

陶晚到酒店以后给陶枣发消息报平安,聊完以后看着紧挨着的程鹤楼的头像,没忍住打开了也发了一条过去。

-我到了。

-好,休息会。

程鹤楼很快回道。

《摘星辰》进行到了收尾阶段,接下来的工作就是一遍遍地检验,发现不足之处,及时纠正。

算是比较轻松的阶段了。陶晚睡觉前看了看最后一版排练的视频,记了几个有疑惑的点在本子上,理清了明天的工作思路。

再过一个半小时就明天了,陶晚在闭上眼以后,止不住地想,明天的“明天见”会是什么样的呢?

第二天一睁眼,天光大亮。

陶晚非常不愿意承认,她梦了一晚上的程鹤楼。

而等到上午的排练完成后,陶晚在食堂里咬着根青菜,非常不愿意地承认,她明白了程鹤楼曾经所说的“分心”。

她分心了,在休息的空隙总是忍不住去掏手机看,程鹤楼一直没有发消息过来,这让她心里就像缺了一块似的,非常地不爽。

而在工作的时候,当她需要进行详细的解释才能和导演在某一件事上达成一致,当她想要改一块背景板来来回回地被推脱了好几次,当一位演员总是忍不住对自己的台词进行并不成熟的过度发挥……她都会想到程鹤楼。

程鹤楼早已是她工作上的模板和导师,也是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意思的知己,现在,她还开始侵占她的生活,用一句“明天见”让她充满期待,又时时懊恼。

所有的这些细节都在不断地告诉陶晚,你喜欢程鹤楼,你早就在喜欢程鹤楼了。

到了下午剧组收了工,导演约她一起吃了晚饭,陶晚也没有收到程鹤楼的消息。

她心烦意乱地回了酒店,整理工作的时候手机放在旁边,洗澡的时候手机放在浴室,坐到床上以后,她觉得自己要憋不住了。

但是她要主动联系程鹤楼吗?

多没面子啊,明明是……明明是你在追我啊。

陶晚很生气,陶晚抬手利落地发了条微信过去。

-。

对,她只发了一个句号。

完美地表达了一个被追之人该有的高冷。

嗯!

程鹤楼的消息回得很快:

-收工了?

-早都收了。你以为人哪个导演跟你一样。

-当然不是谁都跟我一样,累吗?

陶晚的“不累”都打好了,又删了,重新发到:

-累。

-想干什么?

-想躺倒在床上。

-躺。

程鹤楼发完以后,就拨了视频电话过来。

陶晚一下子坐得端正,还扒拉了下自己的头发,让自己的脸显小点。

视频接通了,程鹤楼竟然在工作室里。

“怎么不躺着?”程鹤楼问她。

“你在干吗?”陶晚盯着程鹤楼的背景,没错,就是在剪辑室。

程鹤楼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回头看了身后一眼:“你在看什么?”

陶晚将手机拿远了点:“我怕说出来吓死你。”

程鹤楼笑起来:“我好怕哦。”

陶晚看见她笑,自己便也忍不住地笑。

“你在剪辑室干吗?”她再一次问道。

“还能干什么。”程鹤楼将手机转了个角度,陶晚看到了开着的电脑,熟悉的剪辑软件。

但她没看到具体的文件,程鹤楼把手机重新转了回来。

“我和你是有合同的。”陶晚说。

“嗯?”

“你要给我发工资的。”

程鹤楼笑:“发。”

“那你发工资了,但是我又没干活,你是不是就特别划不来呀?”

“没啊。”

“傻!”陶晚皱着眉摇头,“太傻了,这个问题都想不通你到底怎么赚钱的呀?”

程鹤楼抬了抬手,装作要打她的架势。尽管知道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但陶晚还是条件反射地往后微微缩了缩。

“我的意思就是,”陶晚赶紧强调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有活,别忘了我。”

“嗯。”程鹤楼应了声。

这个态度太敷衍了,陶晚不放心:“你说过的,你没有不要我。那你有活,我们肯定要一起干的。”

程鹤楼看着她不说话,陶晚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尽管程鹤楼答应过她了,但她还是十分怕在她忙着话剧的事时,程鹤楼偷偷和别的人合作了电影电视剧,等她知道的时候,东西都要上映了。

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太糟糕了。

她急忙表明自己的态度:“话剧这边我就是闲着才搞的,肯定一切以你那边为主。你要有片子,我立马赶回去。这边没我什么事了,我工作不忙。”

“你有什么问题需要讨论,可以随时找我,我就算不能长时间接电话,也可以接文件和消息。”

“不会打扰到这边工作的。”

说完了她盯着程鹤楼,程鹤楼看着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敲了敲,就像敲在陶晚的脑壳上:“好。”

陶晚开心地笑起来。

又聊了一会儿,陶晚道了结束语:“明天见。”

“明天见。”程鹤楼笑着说。

视频挂断之后,程鹤楼推了把桌子,椅子滑了出去,她脚下点了点,让椅子转了两圈。

一切顺利。

把你提出的明天见变成了对方的明天见,你已经成功了百分之八十八。

那剩下的百分之十二呢,文档说了,你需要一场盛大的精致的让人无法拒绝的告白。

切记,“盛大”和“精致”不指外形规模,指心灵上的触动。

“盛大”代表震撼,“精致”代表真诚,此处不提供任何参考方案,你的对象你了解,你的告白你做主。

ps:选错了抱憾终身,所以小楼同志不要忘了让我来凑个热闹啊,哦哈哈哈哈哈哈。

程鹤楼远远地盯着电脑上的图案,将椅子又滑了回去。

她给陈二拨去电话,陈二那边很吵,一听就没干好事。

“来工作室一趟。”程鹤楼说。

“什么事啊?我忙着呢。”

“陶晚的事。”

“诶!十五分钟,我马上到!小楼同志,稳住!”

陈二对此类八卦的事情保持着最高水准的兴趣,程鹤楼以前烦她这样,现在竟然觉得,幸好有这样一个朋友。

她大概是被陈二的文档给洗脑了吧。

二十五分钟后,陈二到了工作室。

在遵守时间这点上,谁都不能跟陶晚比。

离得老远,程鹤楼便闻到了陈二身上的酒味和沾染上的复杂的香水味,皱了皱眉扔了瓶水给她,然后直奔主题:“帮我看看这个。”

陈二灌了口水,盯着电脑看了几秒:“这什么啊,不是说陶晚的事吗?”

“就陶晚的事。”程鹤楼顿了顿,才说出了口,“告白。”

陈二眼睛一下子睁圆了:“我的天呐。”

程鹤楼讨厌她这一惊一乍的傻样,皱眉看着她。

“楼楼同志。”陈二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爱死这个方案了。就这么干。”

“你爱有什么用?”

“我爱的女孩子当然爱。”陈二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她,“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同样的狗血偶像剧我写的就有人看。”

程鹤楼想了想这人那些剧的收视率,点了点头。

离陶晚的生日没多少天了,她得加快进度。

男主倒地之后,背景音乐达到了高潮。

尽管已经看了无数遍,这一刻陶晚还是有些热泪盈眶。

导演在她身边站了起来,开始鼓掌。陶晚也用力鼓掌,毫不介意将手拍得通红。

话剧的魅力就在于此,这不是存在于荧幕中的故事,没有离你隔着遥远的距离。它就在你眼前发生,同样的演员,同样的故事,却因为发生的时间不同,存在着意外的误差。

这些误差可能是一个痛到极致的眼神,可能是一个自然发生的动作,也可能是一句语调,一个尾音。

所有的一切都扑面而来,画面,音乐,语言,感情,贴着你的皮肤,到达你的肺腑。

最后一遍排练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安排各地的巡演。

陶晚和年轻的演员们一一拥抱,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跑着离开又很快回来,拿了本子和笔问她:“陶老师,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陶晚有些惊奇,她看过程鹤楼给很多人签名,她见过很多人对演员的崇拜,对导演的喜欢,当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时,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和网上的所谓“火了”不同,当真有人热切地望着你,觉得你留下自己的名字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荣耀的时候,陶晚内心一瞬间升起的自豪感让她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这是发自心底的喜悦,是永远都渴望得到的喜悦,是让她感恩这个世界的原因。

就像程鹤楼通过了剧本的终稿,就像剧组杀青,就像看着她的导演站上领奖台,就像她见证着自己的文字以另一种更立体的形式,展现在观众们的面前。

陶晚想当一辈子的编剧。

从剧场回到酒店,陶晚的心情还是有些难以平复。

这几天她和程鹤楼每天晚上都会视频一会儿,程鹤楼基本都在工作室里,陶晚一看她那状态,就知道她又在赶东西。

前两天她旁敲侧击地问过李浒了,确定了最近确实没什么正经的片子,于是放下心来。

今天份额的“明天见”还没有用掉,陶晚这会有些激动,特别想和程鹤楼分享心情。

视频拨过去后,一直没有人接,陶晚挂断了,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去洗了把脸,回来的时候再拨,依然没人接。

她打了电话过去,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陶晚的心情瞬间从顶峰颠到了谷底,一下子丧得不行。

程鹤楼经常会有忙到记不起给手机充电的地步,在拍片的时候,这是陶晚的日常提醒项目之一。即使是出去度假,程鹤楼也会经常联系不到人,这个人不喜欢被任何关系束缚,这是陶晚早就搞明白了的事。

以前她不在意,后来她有些担心,再后来,她开始生气。到了现在,她居然觉得联系不上程鹤楼,已经成为不能忍受的事情了。

所有负面情绪都因为这件事一下子涌了上来,陶晚感受到了犹如大姨妈来之前无法控制的烦躁。

半个小时之后,程鹤楼的电话终于回了过来。

陶晚狠狠地按了下手机接起,程鹤楼道:“我刚落地。”

算是解释了之前的通讯中断,程鹤楼飞来飞去是很正常的事情,本来无可厚非。

但陶晚大概是被姨妈精控制了,开口便又委屈又呛火:“你又去哪儿了啊?!”

“s市。”程鹤楼回答道。

“你去s市干嘛啊!”陶晚喊完愣住了。

“傻了吗?”程鹤楼说,“来接你啊。”

姨妈精一下子被打跑了,陶晚的理智和好心情以火箭般的速度归了位。

程鹤楼有说她回去的时候来接她,陶晚自然默认的是在c市的机场,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人居然会飞来s市。

这是个什么接法?明天再一起飞回去吗?

“我是傻了。”陶晚含含糊糊地说,“但我怎么觉得你……也傻了。”

“我没傻。”程鹤楼否定得很迅速,“我只是想早点见到你。”

72、晋|江独|家,禁|止转|载 ...

早点见到你。

陶晚挂了电话, 这句话在脑袋里还晃晃悠悠地飘着。

这样的程鹤楼,这样时不时就蹦出句让人脸红害羞的话的程鹤楼,有些陌生。

她还清晰记得一年前,她需要知道点程鹤楼的真实想法, 需要破釜沉舟地又吵又闹, 这人也只是给你一个结论而已。

后来她知道了, 程鹤楼是不擅长表达情感的,她把所有热烈的表达都交给了光和影, 交给了演员说出的台词,荧幕上放映的故事。

所以, 现在这个样子的程鹤楼, 其实是她私下的样子吗?

是她只有对待特殊身份的人才会有的特殊的样子吗?

而自己现在就是那个特殊的人吗?

陶晚怎么都不敢相信, 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

时间过得很缓慢,从机场到酒店, 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要放平时,这一个半小时, 出去吃顿饭逛逛街,买点零食看集电视,哪怕是看看书写写东西, 也很快就过去了。

但现在陶晚没有心思干任何上述的事, 她来来回回地在房间里转悠, 转几步看眼手机,时间堪堪跳过一分钟,太慢了。

后来她干脆去洗了个澡, 把自己搞得香喷喷的,又挑了出差来最漂亮的衣服穿上,最后连妆都无比细致地画好了,时间还是没有走到。

陶晚拿着那只柑橘味的唇釉,不断地拧开盖子又合上,一直没有涂到嘴上去。

她想等程鹤楼快到的时候再涂,这样味道会更明显一些。

这是程鹤楼喜欢的味道。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陶晚吓了一跳。

她恍神恍得有点厉害,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反正满脑子都是程鹤楼的脸。

看着手机上跳动的程鹤楼的名字,她迅速地接起了电话。

“我到了。”程鹤楼说。

“嗯。”陶晚应了一声,立马拿起了那只唇釉。

“门口,”程鹤楼顿了顿道,“开门。”

陶晚一下子慌了,心脏猛烈地跳动,激得胸腔生疼。

她急匆匆地拧开唇釉,手指抖得有些厉害,抹得一点都不均匀。

程鹤楼就在门外,陶晚突然有些生气,怎么就不能正常一些呢?普通人不都是到酒店楼下吗?或者还没下车吗?你怎么就这么直戳戳地到了不能再近的地方,一点都不给人准备的时间呢?

陶晚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拽拽裙子拉拉头发,看了镜子里的自己好几眼,才终于算是拾掇好了去开门。

门外的程鹤楼,一如她初见时的模样,t恤短裤,帽子口罩。

“嗨。”陶晚说,觉得自己笑得有些僵硬。

程鹤楼摘下了口罩,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嗨。”

“热,热吧?”陶晚赶紧拉开门,“快进来凉快会。”

“一路都在车上,不热。”程鹤楼进了门,就站在玄关处,也不往里走。

陶晚便也愣在了原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程鹤楼弯腰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盯得陶晚想抿抿嘴唇,想到自己刚涂上的唇釉,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程鹤楼吸了吸鼻子道:“真香。”

陶晚推了她肩膀一把,趁着脸烧熟之前,赶紧逃走了。

见到程鹤楼之后,时间流终于恢复了正常。

陶晚这才感觉肚子有些饿,早上吃的饭,这会都快五点了。

两人从酒店溜达出去,太阳还是很大,陶晚撑开了遮阳伞,将自己和程鹤楼囊括在内。

多亏她穿的高跟鞋,不然手得举得困死。

走了一段了,程鹤楼突然转头对她道:“我不用,你自己打就好。”

“你再晒就成黑炭了。”陶晚撇撇嘴表示嫌弃。

“我很黑吗?”程鹤楼看着她,伸手要接她的伞。

两只手碰在了一起,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质感,陶晚笑起来:“你自己看。”

程鹤楼瞄了眼,握住了她的手:“看,牛奶巧克力。”

陶晚使劲抽了抽手,竟然没抽出来。程鹤楼的掌心热极了,在这样的天气里,让陶晚快蒸腾起来。

“喂,你巧克力要化了。”她哭笑不得。

程鹤楼终于松了手,陶晚抬眼看她,程鹤楼的眼角弯着,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这人太幼稚了,陶晚甩着手,低头看到了伞下两个人的影子。

程鹤楼将伞倒了手,然后伸手揽住了陶晚的肩。陶晚半个身子都挨到了她怀里,温度更高了。

“往里点,”程鹤楼扬着嘴角,“晒成碳了。”

也就几步路而已,陶晚觉得自己没晒着,但是被烤着了。

程鹤楼跟个小火炉一样,冬天挨着暖和,夏天挨着简直要命。

两人进了商场,一路吃过去,竟吃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最后陶晚肚子撑圆了,裙子的腰都勒紧了。

天气越来越热,夜晚已经不适合散步了。但是她和程鹤楼踩着夜色和霓虹一路往回走,就像被春风吹得微醺了一般。

陶晚大概是醺得有些厉害,到了酒店门口时,平地摔跤,脚狠狠地扭了一下。

为了美,她穿的八厘米的细高跟,这一扭下去,瞬间感觉脚不是自己的了。

疼得要命,身子歪下去以后就没能起来。

程鹤楼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但是这会也只能跟着她一起蹲下了身。

“怎么了?”程鹤楼上上下下看着她,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脚扭了?”

陶晚发不出声,只能点头。

程鹤楼看了下地面,再开口无奈又心疼:“平地都能摔,你先缓一下。”

她们的位置太引人注目了,很快有酒店的服务生过来,问她们需要帮助吗。

程鹤楼问道:“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服务生说:“大医院这块比较远,但是剧院后面有一个社区服务所,日常的病都能看。”

剧院周围陶晚很熟悉,这会过了那个劲,已经没那么疼了。她抬眼看向程鹤楼道:“我知道地方,我们两过去拿点药就好了。”

“还是很疼吗?”程鹤楼抬手蹭了蹭她的脚腕。

“好多了。”陶晚很不好意思,催促道,“我们过去吧。”

说完她试着站起身,但又是裙子又是高跟鞋,姿势真是尴尬极了。

程鹤楼对还站在她们旁边的服务生道:“没事了,谢谢你。”

服务生点点头离开了,程鹤楼在陶晚面前蹲下身道:“上来。”

“你背的动吗?”陶晚最近吃好睡好心情好,不用称就知道长了挺多肉。

程鹤楼斜眼瞪了她一眼。

“好好好,我上。”陶晚爬上她的肩,“快点起来,裙子裙子。”

程鹤楼很快站直了身,几乎是垂直的角度,陶晚赶紧抬高双手环住了她的脖子。

程鹤楼搂着她的腿弯,说话的时候陶晚能感受到她胸腔的震动。

“抓好了。”

抓,往哪里抓。不能勒着程鹤楼的脖子,就只能双手交叉放在她的胸前。

程鹤楼的胸,陶晚贼贼地想,也抓不太住呀。

程鹤楼的步子迈得很大,走路的速度快却很稳。

陶晚给她指了方向,她唰唰地就过去了,跟个上了马达的小陀螺似的。

“你以前不常背人吧?”

程鹤楼挺得太直,陶晚总是往下溜。

“谁需要经常背人?”程鹤楼反问道。

“爸爸就会呀。”陶晚说完以后,自己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程鹤楼怎么可能当爸爸哦,程鹤楼最多当个妈妈,但是看这人现在这生活方式,也不可能做妈妈咯。

程鹤楼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疼了吗?”

“你背着就不疼了。”陶晚说的是实话,她现在只感觉浑身上下都麻酥酥的,就连脚腕的疼痛都麻酥酥的。

程鹤楼架着她腿弯的手轻轻捏了下她小腿的肉。

更麻了。

社区服务所里灯火通明,小护士非常专注地在门厅里看电视,她们都走跟前了都没察觉到。

“你好。”程鹤楼皱着眉,“我朋友扭着脚了需要治疗。”

“诶!”小护士一下子弹起了身,眼睛迅速瞄过她们两,“你们在那边先等下,我去叫医生。”

程鹤楼背着陶晚进了诊疗室,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来,陶晚坐在椅子上以后,试着放脚下地,才发现,还是疼的。

她穿的裙子,实在不好直接把腿架起来看,努力弯腰的时候,程鹤楼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坐好了,我看。”

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身,半跪的姿势,轻轻抓着她的脚仔细端详。

“鞋子脱了吧,脚肿了,带子勒着了。”

陶晚正沉迷在这样的姿势里,有些呆愣,随口应道:“嗯。”

于是,程鹤楼程大导演毫不介意地慢慢给她脱了鞋,当着赶来的医生和护士的面。

护士这时候发出了一声惊呼:“程……程……”

程鹤楼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点渗人。小护士闭紧了嘴巴,只剩下眼睛闪着激动的光芒。

医生是个中年男人,显然不知道小护士在激动什么,打着哈欠速度很快地给陶晚检查完了脚,喷了药,然后开了药单。

医生走了,小护士带程鹤楼去拿药,陶晚只能先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喷的药冷飕飕的,陶晚那本来就已经不是很厉害的疼痛被压制了下去。这会满脑子里都是程鹤楼对她俯首称臣的样子。

尽管是这种非常特殊的情况,但是,陶晚的内心还是升腾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咳咳。

程鹤楼拿了药以后回来重新背对着她蹲下了身,非常简单的命令:“上来。”

陶晚爬上去,程鹤楼倒了几下姿势,让她趴得更舒服了点。

“鞋,鞋。”陶晚一只脚空荡荡的,才想起鞋还在地上。

程鹤楼弯腰去捡,一下子猛地增加的弧度,让陶晚忍不住惊呼出声:“倒掉啦。”

逗得程鹤楼笑起来。

两人从诊疗室出来,陶晚左手提着药,右手提着鞋。

程鹤楼背人的姿势进步得很快,将她固定得很稳。

小护士还是在进来时的咨询台那里,偷偷向她们瞄了一眼又一眼,却没敢出声。

临出门的时候,陶晚听到了她手机里还在播放的电视剧的片尾曲,居然是《二十一日诫》。

陶晚忍不住笑起来,凑近了程鹤楼的耳边问她:“你是不是凶人家小姑娘了?”

“没有。”程鹤楼回答得很利索。

“人家好歹算是粉丝呢。认出来了就认出来了呗,给签个名就好了。”

“签完是不是再一起合个影?”程鹤楼侧了下头,距离太近,差点亲在陶晚脸上。

“我这个样子,合影就算了。”陶晚嘿嘿地笑着,想起了中午的事,“对了,今天都有人找我要签名了呢!”

“高兴?”

“嗯,挺……骄傲的。”

“你想火吗?”程鹤楼突然问。

“啊?”这个话题的走向有些奇怪,陶晚赶紧否定道,“不,我只是单纯地感受一下被崇拜的快乐,并不代表我想要更多的崇拜。”

“如果只是让你感受快乐呢?”程鹤楼道,“其他的我可以帮你挡着。”

陶晚愣住了。

程鹤楼真是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内,彻底地变了。

以前她是个声色严厉的导师,会为你指出最值得去走的路,但不会为你把路上的荆棘都劈开,因为她知道那些是成功必不可少的历练。

所以陶晚在程鹤楼手下工作,受了很多身为编剧不该有的辛苦,学了许多编剧本没必要学的东西,时至今日,她可以在如鱼得水地混在剧组里,即使是完全陌生的关系,也可以迅速地建立起自己的地位。

这些都得感谢程鹤楼,一年时间,她学了别人三五年都学不到的东西。

现在,她勉强算是出师了,她的导师却突然变了个样。

“程导……”她喃喃地叫了一声。

“嗯?”程鹤楼没听到下文,哼了一声。

陶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与程鹤楼谈这个问题,许多事情已经做到了,但许多话还没有说破。要是陶晚来开这个口,总觉得有些心虚。

她把脑袋抵在了程鹤楼背上,轻轻叹了一口气:“哎……”

直到她们回到酒店进了房间,陶晚才想起来强调一句:“程导,我不想火。你可千万别干什么。”

程鹤楼将她放到床上,动作很轻柔:“好。”

这天晚上,程鹤楼果然像陶晚猜测的那样,在隔壁开了一间房睡。

她订的飞机票挺早,现在她又负了伤,怕耽搁时间,第二天一早,程鹤楼便过来了她这边。

帮她收拾东西,甚至把牙膏挤好了塞她手里。

陶晚看着镜子里的人,有些无奈:“程导,我是脚扭了,不是手残了诶。”

“嗯。”程鹤楼应了一声,然后把接好水的杯子塞到了她另一只手里。

陶晚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觉得甜丝丝的,刷牙的时候有些怀疑这牙膏里是不是加了糖。

飞机没有晚点,她们到机场的时间也很合适。

两人的座位没在一块,程鹤楼把她安顿好了,才去了自己的位子。

飞行的时间并不长,中途程鹤楼还过来看了她一次。这么细致的照顾,让陶晚恨不得拍个照留念下来。

落地c市以后,有车来接她们,程鹤楼一直将她送到了家。

陶枣去毕业旅行了,家里空荡荡的。陶晚很想让程鹤楼进来待会,聊天也好,看看电影也罢,就像她们以前独处时那样,互相依偎却又互不打扰。

但程鹤楼没有停留,程鹤楼说了明天见以后就匆匆离开了。

陶晚一个人在家里面单腿蹦跶,一下子觉得凄凉了不少。

日子开始过得平静又无趣。她的脚好得很快,没过几天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但她还是觉得无趣。没有工作,也没有来串门的程鹤楼。

倒是每天都见,视频或者发照片,但聊的时间都不长。程鹤楼在忙,陶晚看得出来。

应该是已经忙得昏天黑地了,还肯每天匀出时间和她说些有的没的,按道理来说陶晚应该很满足了。

但她心里就是有一个小疙瘩,她想知道程鹤楼到底在干什么。

有什么工作是不能和她说的呢,她们不是都签过非常严格的保密协议了吗?

幸好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太久。陶晚觉得自己脑袋里要长毛的时候,陶枣的旅行结束了。

陶晚去车站接她,见到了和陶枣同行的同学,果然是一个男生两个女生,男生长得高高大大,很端正。

男生很照顾陶枣,她的包都是男生拿着,自己只挎了个小包。

陶晚接过东西,跟大家道了谢,回去的车上,问陶枣:“那个吴磊是不是喜欢你呀?”

“姐,你怎么这么八卦?”陶枣一脸夸张地看着她,“我可刚高考完啊。”

“高考完了就算成年了。”陶晚乐呵呵地道,“就不算早恋了,姐姐不反对,你有男朋友了带回来给姐看一眼就行。”

“那你有男朋友了给我看吗?”陶枣问。

陶晚脑袋里一个踉跄,一下子笑得都不自然了。

自从陶枣生病以后,她考虑事情都不会考虑得太长久,只要过了眼前的坎都好。这让她把自己的生活翻天覆地地翻了个个。

现在她的脑袋里,想到谈恋爱这件事,只纠结着怎么处理和程鹤楼之间的关系。猛地提到男朋友,她才发觉,男朋友可能真的不会再有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彻底的同性恋,但她就是觉得,男朋友不会再有了。

陶晚看着陶枣,笑了好几下,都没笑顺畅,干脆转过了视线盯着自己的手指。

“姐,”陶枣的语气挺自然,听不出什么异样,“你的恋情我可是享有知情权的。如果你瞒着我,那我以后也瞒着你好了。”

“别。”陶晚赶紧道,“我会告诉你的。”

“好嘞,这样才是好姐妹嘛。”陶枣挽着陶晚的胳膊,“明天中午高考分数就出来了。”

“啊,是的!”一提到这个陶晚就有些控制不住地紧张,“明天哪里都不去啊,就在家查分数。”

“好啊。”陶枣又道,“后天就你生日了。”

“那个不重要。”

“重要。”陶枣眼睛弯弯的,“到时候双喜临门。”

73、晋|江独|家,禁|止转|载 ...

陶枣的自信不是没有理由的。

分数刷新出来的那一刻, 陶晚捂着嘴一下子哭了出来。

她泪眼模糊地盯着电脑,把分数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一科的成绩都反复地确认。

这些接近满分的成绩像一个个烟花炸在她头顶,盛开出热烈的喜悦。

但转念一想到, 陶枣是怎么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考到了这么高的分数, 她又难过得不行。

复杂的情绪涌在她的胸腔里, 快要让她喘不上气了。

她转身去看陶枣,陶枣眼睛弯弯地, 洋洋自得地看着她。

陶晚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开口时哭腔都带出来了:“你怎么这么淡定啊?”

“我对过答案了啊。”陶枣朝她张开双臂, “怎么样, 我厉害吧?”

陶晚上前一步抱住她, 抱得松不能展现她的激动,抱得太紧又怕弄疼她, 于是干脆将陶枣抱了起来,转了两个大圈圈。

陶枣哈哈哈地笑着:“姐, 你别把我甩出去了……”

“甩谁都不甩你。”陶晚在她脑门上狠狠亲了一口,“我的天才大宝贝!”

“诶!”陶枣应得响亮。

“你怎么这么厉害啊……”陶晚说着又想哭,脑袋埋在陶枣肩膀上, 也顾不上做姐姐的面子了, “我崇拜死你了哦。”

陶枣用力地呼噜着她的背, 语气很是无奈:“你当年高考分数也很高啊,也没见你高兴成这样子。”

“我那能和你比吗!”陶晚指着电脑,“我没你高啊!”

“好好好, 我高我高。”陶枣抱紧了她继续呼噜,“我们都厉害,超级厉害。”

陶晚缓了挺久,才从喜悦中找回了理智。

现在坐在电脑前的是陶枣,这会突然转头对她道:“姐,你冷静点。”

“我已经冷静了呀。”陶晚喝了口水,“刚才就是一时有些失控。”

“排名出来了。”陶枣说,“我是状元。”

“啊?”陶晚还端着杯子,愣住了。

“省文科状元。”

“啊……”陶晚的杯子砸在了桌上,“咚”地一声大响。

“姐,你别激动。”陶枣站起身赶紧走到了她身边,扶着她的胳膊,“淡定淡定,我要不是知道你没什么心脏病高血压这会都快吓死了……”

陶晚脑袋混乱,这会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发个朋友圈吧,发个微博吧,发个扣扣……空间吧……

陶晚低头将脑袋埋在了膝上:“枣儿,我们去爸妈墓前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吧。”

从家去墓园,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

陶晚和陶枣的电话一直响,学校的,老师的,亲戚的,朋友的……还有一些媒体的。

媒体的全拒绝了,只留了学校校报的一个专访,朋友和同学们定了时间去吃饭庆祝,而亲戚的,陶晚全都推到了升学宴。

在陶枣病重的时候,这些亲戚们,熟稔的,不熟的,全部都在她面前吼过最伤人的话。

她又不是你妹妹!她生下来被扔就是因为有病!你们就喜欢把活不长的东西往自己身上揽!看,克死你爸妈了吧,自己活不了,拖累所有人!

陶晚理解他们,在每一家都不富裕,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个无底洞,钱借着借着就借到了他们身上去。他们披着这层关系,不得不给,却又给得极不情愿。

这一年里,陶晚还完了所有的欠款,许多都是双倍奉还。抹平了这些债,当他们再说那些话时,陶晚就可以反驳,可以怒斥,可以维护陶枣的尊严。

这样的拉扯耗尽了本该有的血缘亲情,陶晚再提不起心思和那些曾撕破脸皮怒吵过的人亲近。以后的事,就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就可以了。

经过这些大起大伏,陶晚见识过人性最残忍的一面,也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什么是应该坚持的,什么是无以为报的。

所以当程鹤楼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她突然做了一个有些不合情理的决定。

她说:“程导,我能带你见见我父母吗,你是我们的大恩人。”

程鹤楼拿着电话的手颤了一下,陶晚家的情况她很清楚,这样的见父母分量太重了。

但陶晚说出来了,她怎么可能拒绝。

“好。”她应下来,一时间心里又激荡又难过。

东西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她检查后关了电脑。下楼后,在花店里细细挑了一束开得最好的白菊。

赶到墓园时,陶晚应该是已经祭奠过父母,眼睛红肿着,低头不说话,浑身都是悲伤的气息。

程鹤楼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

现在的天气,热得厉害,墓园管理处的休息室里没有其他人,这种时候,程鹤楼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于是只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陶晚的指尖有些凉,抬头看了她一眼,睫毛还是湿的,眼睛更像是泡在泉水里。

随着她睫毛的颤动,程鹤楼心里也微微地颤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侵袭了她。

她看到过陶晚很多种样子,胆怯的,勇敢的,羞涩的,自信的,开心的,难过的,温柔的,疯狂的……

这些样子发生时,她不自觉。回忆时,却鲜活地刻在记忆里。

她喜欢她笑,不喜欢她哭,她哭的时候,就像在一点点切割她的心脏。

程鹤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共情,但这感觉并不让她厌恶,她甚至想着,如果她也难过着,会不会能减轻一点陶晚的难过。

她一直看着陶晚,陶晚吸了吸鼻子,轻轻叫道:“程导……”

“嗯。”程鹤楼应道,抬手揽了陶晚的肩膀,摩挲着她细致圆润的肩头,觉得这样大概会起到一些安慰的效果。

陶晚往她跟前靠了靠,身上好闻的味道钻进程鹤楼的鼻尖。

“程导,陶枣考了个状元。”陶晚说。

“嗯,很厉害。”

“她身体恢复得很好,上次的复检结果特别好。”

“嗯,以后都会健健康康的。”

“我终于不用愧对我爸妈了……”陶晚的声音一下子哽咽了,“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自从枣儿生病,我不敢来,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我没有带好妹妹,我让她受那么大的罪……”

程鹤楼抓紧了她的肩,说不出话来。

“我想他们,我好想他们……”陶晚所有表面的冷静都崩溃了,她转身趴在程鹤楼怀里嚎啕大哭,声音就响在程鹤楼的耳畔,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变冷了。

这一刻,她痛恨命运让她怀里的人承受这世上最痛苦的事,也真真切切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

她说,不要让她再受苦了。

陶晚哭到气快接不上来,眼泪流得汹涌,世界一片模糊。

程鹤楼揽着她,不停地给她顺着背,大半天,也只喃喃地说着“乖,别哭了”。

她这么温柔,陶晚更加委屈,所有的难过都冲破了本已结好痂的伤口。

她一直哭,悲伤得酣畅淋漓。

直到程鹤楼贴着她的脸颊小声说:“别哭了,陶枣回来了。”

陶晚立刻收了声,收得太快,噎得她打了个嗝。

准备抬头起来的时候才发现,程鹤楼衣服和肩窝处的可不止是眼泪,还有鼻涕……

一时间又窘又慌,匆匆忙忙找包拿纸,程鹤楼已经递了一片过来。

陶晚拿过来赶紧去擦程鹤楼的脖子,程鹤楼又抽出一张,然后纸巾便蹭到了她的脸上。

很温柔的力道,拭过她的眼角,擦了擦脸蛋。

扔了,又扯出一张,捏着她的鼻头,说:“擤……”

陶晚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赶紧接过了纸,背着身子把自己搞干净了。

转过头的时候,程鹤楼也已经擦完了脖子,抬眼看她,对她轻轻笑了一下。

陶晚一瞬间又想哭,却不再是因为难过,暖流涌在她的胸腔里,让她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所有的苦难都可以烟消云散。

陶枣到了门口,收了黑色的遮阳伞,眼圈也是红的。

但看到程鹤楼,还是笑了一下问候道:“程导。”

“嗯。”这样的地点实在不好说恭喜,程鹤楼只能应了一声。

“你进来凉快会。”陶晚递了瓶水给陶枣,“我和程导过去一下。”

“好。”陶枣坐下了,看了看两人,没再说什么。

陶晚带着程鹤楼走过整齐林立的墓碑,盛夏的天黑得迟,这会天光还是很亮,照得这本该阴沉的地方晃晃昭昭。陶晚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踉跄了一下,程鹤楼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后自然而然地滑下去握住了她的手。

程鹤楼握得松,只要陶晚不愿意,轻轻晃一下就能抽开。

但陶晚没有松开。

这样的程鹤楼走在她身边,像是朋友,又像是亲人,有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墓碑上爸妈的照片都是笑着的。他们年轻又好看,眼睛里温暖的光永远能照亮陶晚脚下的路。

陶晚已经哭过太多了,今天是给父母说好消息的,于是笑着道:“爸妈,这是程鹤楼,我的……朋友。”

她顿了顿,继续道:“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她是一位大导演,帮了我很多忙,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还替我受了两次伤。”

说到这里,陶晚看了程鹤楼一眼:“我们会一直合作下去,你们就不愁我赚不到钱了。”

“叔叔阿姨,你们好。”程鹤楼把手上的花放在了墓碑前,“我会照顾好陶晚的。”

程鹤楼这句话说得极其自然,陶晚转头看向她,程鹤楼神色认真,与她对视一眼,眼中似有波光流动。

松柏间刮过一阵热烘烘的风,陶晚两颊染上了两坨红晕。

回到市中心时,夜市初上。霓虹色彩绚烂,去时陶晚和陶枣叫的车,回来时又让程鹤楼当了一回司机。

“叫上杨柳庆祝一下?”程鹤楼偏头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陶枣懒懒地赖在陶晚怀里:“她这两天期末考呢,等考完了吧。”

“是不是困了?”陶晚摸了摸她的脑袋,怕她来回地冷气和热的地方跑,感冒了就不好了。

“嗯,困了。”陶枣笑了笑道:“今天晚上我可能会睡得很沉。”

“好,那就回家睡觉。明天早上不叫你,想睡几点睡几点。”陶晚抬头对程鹤楼道,“程导,那麻烦你送我们回家吧。”

“好。”程司机任劳任怨。

将陶晚和陶枣送回家,程鹤楼车从巷子里退出去了,又踩了脚油门往里走。

陶晚家的小区比较老,楼间距大,可以停车的地方很多。程鹤楼挑了个可以看见陶晚家窗户的角度,将车停下熄了火。

然后盯着那一点灯光,彻底放空了思绪。

发呆,就只是发呆。程鹤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但她现在有时间,又不会打扰到别人,想做就做了。

要是她抽烟的话,这会可能会点支烟,但是她对烟没什么兴趣,平时放松身体打发时间,不是运动就是看电影。

现在不能运动也不能看电影,傻了吧唧地盯着人家窗户看,程鹤楼竟然也不觉得无聊。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到陶晚家的灯灭了。

按理说,灯灭了,她也该回去了。

哪怕想第二天早一些过来接陶晚去过生日,那这会也应该找个酒店去睡觉了。

程鹤楼不困,她的大脑很兴奋,连带得她的身体都很兴奋。

她在兴奋个什么劲了,盯着黑漆漆的窗户又看了一会,程鹤楼突然明白了,她在兴奋明天的事。

她筹划了许久的告白,明天就该如期进行了。陶晚会喜欢她送她的礼物吗?会觉得感动吗?会答应她的告白吗?

即使拍个毫无卖点的电影,程鹤楼都没像现在这么担心过别人的想法。

不管是按照陈二的文档测试,还是按照自己的直觉,这场告白不会差了,但是她还是在担心。

陶晚第一天去酒吧吸引她注意力的时候她没担心过,陶晚第一次和她上|床的时候她没担心过,陶晚和她签下长久的聘用合同时,她没担心过……

她没担心过自己会把控不住陶晚,会猜不准她的想法,会在她面前感到慌张。

但现在,她却开始疯狂地担心了。

那么努力,那么优秀,心思纯净得像水一般,性格却坚韧如磐石的陶晚,会喜欢她吗?会答应她吗?会愿意跟她建立稳定的关系,走进彼此的生活吗?

对了,还有,会愿意彻底戴上同性恋的帽子,走向另一条路吗?

程鹤楼愁死了,越想程鹤楼越发慌,慌得她在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时候,便止不住地心跳加速手指颤抖。

程鹤楼抬手看了眼时间,过十一点了,不到一个小时后,就是陶晚的生日了。

才不到一个小时,干脆就这样等着吧。

陶枣睡得很沉,甚至打起了小小的鼾声,陶晚用被子裹紧她,怕她被空调的冷风吹着了难受。陶晚就这样侧身看着她睡觉,就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根本睡不着,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在她的妹妹考出了省状元的第一个夜晚。

她的脑海里不可控制地已经勾勒出了陶晚今后的幸福人生,哪怕学编导也可以,你见过文化课考成状元的艺考生吗!哼!

【骄傲脸.jpg】

夜晚渐渐安静了下来,陶晚放在枕头边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程鹤楼:生日快乐。

整点。手机刚跳过日期而已。

陶晚忍不住地笑,要不是陶枣就睡在她旁边,她真想抱着手机滚两圈。

-谢谢。

-【可爱旋转.jpg】

她的消息刚回过去,程鹤楼那边便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

陶晚抱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结果正在输入没了,消息也没过来。

她继续盯着手机等,正在输入又开始了,但过了一小会还是没有消息过来。

程鹤楼在写很长的话?程鹤楼在发给她需要犹豫的东西?程鹤楼的手机被小屁孩拿去玩了?被猫踩了?

陶晚忍不住了,主动又发了一条过去:

-还没睡呀?

这下程鹤楼回得很快:

-嗯。

陶晚的手机晃过来晃过去,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接向哪个方向。她在期盼着程鹤楼发出点指示性的话,但平时果敢利索的程鹤楼这会却磨叽极了。

-程导

她叫了一声,结果消息刚过去,程鹤楼那边同时跳出了一条。

-要赏月吗?

赏月?今天有月亮?陶晚朝窗外瞄了一眼,路灯的光倒是有,窗帘盖着她看不清天空。

陶晚蹑手蹑脚地起了床,光脚踩在地上走到了窗边,窗帘拉开朝天上看了好一会儿。

在她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没有月亮,但她住的楼层低,周围有很多高层建筑挡住了视线。

她低头看手机,结果程鹤楼那条消息竟然撤回去了,重新发了一条:

-嗯?

嗯?个毛线哦,陶晚笑得很无奈,我喜欢你上一句啊喂。

对着手机笑了好一会儿,陶晚回道:

-我这里看不到月亮,今晚的月色好吗?

今夜月色真好,陶晚不知道程鹤楼是不是知道这个梗,或者说程鹤楼那样的性格,能不能想到这个梗。

她突然很喜欢这样和程鹤楼说话,藏着些隐秘的心思,一字一句便都撩人心弦。

程鹤楼回她:

-一起看吧。

陶晚手指刚按上键盘,程鹤楼又发过来一条:

-我在楼下。

陶晚如遭雷击,原本仗着距离远而坦然调戏的心瞬间猛烈跳动了起来。她朝楼下望去,扫了一圈,然后看到西边角落里有车灯闪了闪。

程鹤楼没回去?程鹤楼一直在楼下?

陶晚冲到衣柜边,随便拉了一条裙子就往外跑。

在客厅的时候她完成了脱睡衣穿胸衣穿裙子,走到门边踩了板鞋,开门就跑。

她住在四楼,跑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陶晚觉得她上一次这么快地跑,大概是大学时候的百米测试了。

程鹤楼在等她,程鹤楼可能等了一晚,她怎么能让她再等。

跳下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她卯足了劲准备拐弯冲向程鹤楼车的方向。

但她还没来得及拐这个弯,一个人影便闪了出来,惊得陶晚心脏狂跳。

她顿在了原地,人影的轮廓很快在视线里清晰。是程鹤楼。

大概是半夜的荷尔蒙作祟,确定是程鹤楼以后,陶晚想都没想,上前两步砸进了她的怀里。

程鹤楼顺着惯性后退了一小步,然后撑住了身子低头对她笑。

被夜色融化了的笑容里,程鹤楼的眼睛就是一弯美色无边的月。

“看见月亮了。”陶晚说。

“哪里?”程鹤楼依然看着她。

“这里。”陶晚踮起脚,唇印在了程鹤楼的眼睑上。

城市的午夜并不是静谧的,有闪烁的灯光,有汽车发动机的轰鸣,还有不知哪里传出的歌声。

但这轻轻的触碰却借着这杂乱的夜色发酵成势不可挡的情|欲。

陶晚几乎是和程鹤楼吻着到了车上,车门一关,更是恨不得立刻扒光了对方身上的衣服。

喘息声和暧昧的亲吻声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她们从驾驶位上,这会只能挤在座椅上,陶晚张|腿跨|坐在程鹤楼身上,裙下光|裸的大腿蹭到程鹤楼的皮肤,引发令人指尖发麻的颤栗。

快要发展到不可收拾之际,程鹤楼却突然收了手指。她咬着陶晚的嘴唇说:“不行。”

“什么不行?”陶晚的声音能渗出水来。

“现在不行。”程鹤楼放开了她的唇,双手握着她的腰将她拉得离自己远了点,“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在副驾驶上整理好了衣服,车开出去一段路了,陶晚才感觉到了害羞。

程鹤楼在她咫尺的距离,陶晚觉得她身上散发着醉人的气味,快要把她淹没。

她不能再看程鹤楼,便抓着安全带望着窗外,路灯一串串后退,程鹤楼的车开得很快。

车停在了一座私人美术馆外,尽管是半夜,但馆外灯火辉煌,照得漂亮的不规则建筑如同一只飘在夜色里的船。

程鹤楼下车对她招了招手,陶晚赶紧跟上,一路进去除了门口的保安再无他人。

美术馆里有长长的展览通道,两边挂着后现代风的画作,程鹤楼却只顾往前走,让陶晚也不能驻足欣赏。

终于,她们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展厅,沉重的门在身后闭紧,偌大的展厅里只有她们两人和几点小小的灯光。

“准备好了吗?”程鹤楼将她带到了展厅中央,突然道。

“准备什么?”陶晚刚问出声,那些小灯光便灭了,她陷入了沉寂的黑暗中。

程鹤楼本来应该在她一抬手就能抓到的地方,但这会她挥出去双手,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害怕倒不至于,但紧张确实是紧张到极致了。

展厅里终于有了动静,一束蓝色激光亮了起来,从远处而来,在她身上掠过,最后固定到一点,笔直的线条。

第二束蓝光跟着亮了起来,完全没有规律的运动,让陶晚又惊奇又一头雾水。

很快,越来越多的光线亮了起来,随之响起来的是舒缓却又紧抓人心的音乐。

当繁多的光线开始变动,逐渐交织成图案,陶晚终于明白了,程鹤楼带她来看的是一场全息电影。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清晰起来的动态画面,居然是那个仿佛已经很遥远的labor酒吧。

在画面的黄金分割点上,是酒吧中占了一整个桌子,假装看书的自己。

这个由蓝色线条构成的立体的自己,偏着头咬着笔,忐忑又兴奋的模样。

陶晚震惊极了,当她反应上来以后,她立刻偏头去找在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里本该出现在台上的正在打碟的程鹤楼。

但在她偏头的那一瞬间,画面一下子散了,蓝色的线条重新跳动组合,很快显现出另一幅画面。

一个伸手拉住别人衣服的少女,很快,她手中的书全部撒到了地上。

陶晚快要哭了,程鹤楼在再现她们相遇的场景。

不仅仅是初遇,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一段在陶晚回想时都忍不住嘴角上扬的记忆,被程鹤楼用简单却又庞杂的线条重现在了她的身边。

咖啡店里慌乱签下的合同,《水乳》剧组里一同承受过的烈日,浣熊电影节领奖时台下的拥抱,冰岛看鲸相拥拍下的照片,一起过的新年看的雪,一起走过的影视城的街道……

这些最美好的回忆,幻化成线条,掠过她的指尖,掠过她的发,凝聚又散开。

她抓不住,却全都属于她。

最后,所有蓝色光线的她,都齐齐地朝她涌来,紧张的,害羞的,不安的,抒怀的,开心的,开心的,开心的……

全都聚在她的身上,融进她的身体。

程鹤楼终于出现了,她捧着满怀热烈盛开的玫瑰,走到了她面前。

“我喜欢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她又浪漫又笨,做了最不可思议的礼物,说着最简单的话。

陶晚狠命地点着头,所有的犹豫,所有的后顾之忧,所有她准备了大段的约定都撕裂成了碎片。

程鹤楼看着她,笑了起来,眸光里是太阳,嘴角勾起的是星河。陶晚知道,为了这样的笑容,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程鹤楼倾身下来,陶晚以为会是一个吻,程鹤楼却偏过了她的脸蛋,带笑的嗓音溢在她的耳畔:“女朋友,节目还没完。”

74、晋|江独|家,禁|止转|载 ...

“还有什么啊?”陶晚笑看着程鹤楼。

程鹤楼抬手打了个响指, 她们四周莹莹发光的蓝色光线突然变了色。

神秘的幽蓝变幻成了旖旎的玫红,线条快速流动时,陶晚渐渐看清了画面。

太羞耻了,在床上, 在浴室, 在沙发, 在阳台,甚至是在深夜隐秘的角落……

陶晚从来不知道, 她是这个样子的,这样地姿态妖娆, 媚眼如丝。

这是程鹤楼眼中的她, 如今被全息还原到她身边, 陶晚无法给自己复杂的心情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她特别想让这些羞耻的画面停下来消失,却又怀着一丝难言的期待, 期待下一秒程鹤楼眼中的她。

和刚才不同的是,现在程鹤楼就站在她身边, 陶晚揪着她衣服的一个小小的角落,不知道这会看那些画面更羞耻,还是看程鹤楼更羞耻。

眼睛来来回回地转悠, 最后盯着地面, 小声问程鹤楼:“这里有其他人吗?”

“没有。”程鹤楼说, “放映很简单,是电脑。”

陶晚安心了不少,又喃喃地问道:“这些……是, 谁做的?就是制作过程,技术什么的……”

“我做的。”

“你一个人?”陶晚抬起了头,有些不可思议。

“嗯,一个人。”程鹤楼笑了下,“不难。”

不难个鬼,陶晚虽然对影视后期制作的认识只停留在欣赏成果层面,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给后期三人组管了几个月的饭不是白管的。

联想到这段时间来程鹤楼忙忙碌碌的状态,陶晚一下子心疼得不得了:“真,就你一个人做的?”

“就我一个人。”程鹤楼抬手指了指,全息画面刚好停在陶晚一个仰脖的姿势,拉伸的颈部线条漂亮极了,“这种,我能让别人做吗?”

陶晚脸红,便只盯着眼前程鹤楼的胸部,t恤的领口有点大,露出半截锁骨,令人血脉贲张。

“你别做这个就好了,前面那个就够了。”陶晚嘟囔着说。

“那也只能我一个人做,没有照片,没有模板,所有的你都装在我脑袋里。”

程鹤楼说情话不自知,陶晚对着她认真的眼神便更觉得羞涩不已。

“哦,那你,很厉害哦。”

“嗯。”程鹤楼应了声,直勾勾地看着她。

红色线条的全息影像结束了,四周寂静下来。

现在能听到的,只有程鹤楼轻微的喘息,能看到的,也只有眼前的人而已。

“你是我女朋友了。”程鹤楼说。

“嗯。”陶晚点头。

“那我是不是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

空旷陌生的环境里,绮丽诡异的光线下,神情自带三分冷气,眼睛里却燃烧着火的程鹤楼说出这样的话,让陶晚有一瞬间的毛骨悚然。

她赶紧摇了摇头:“不可以。”

“什么不可以?”程鹤楼皱着眉头问。

陶晚想起之前自己想过的一大堆东西,精炼地提出几个最重要的道:“我们是……恋人关系,你得答应我几个要求。”

“你说。”程鹤楼很纵容的模样。

“你不能太宠我,工作上面我该干的事还是要干,该学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学。”

“也不能太惯着我,出了问题你要说,犯了错误要惩罚,不能让我长歪了。”

“平日出门花钱五五分,送礼物不能送太贵。我虽然钱没你多吧,现在也不少呢。”

“我想了解你,你的朋友你的家庭你的私生活,希望慢慢慢慢地在你愿意的时候告诉我。”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我们彼此忠诚唯一。如果有一天你厌烦我了,直接告诉我,我会离开。但你不能欺骗我。”

陶晚顿了顿,看一眼程鹤楼,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还有……还有,你不能总是,那啥的那一方对不对,我们要,多尝试些,不一样的东西……”

“说完了?”寂静了几秒后,程鹤楼道。

“完了。”陶晚有些心虚。

“一二三四五,我答应你。”程鹤楼抬手把陶晚抱在怀里的花夺过来扔都了旁边,“最后一条,得看你的本事了。”

“我不就没本事吗?”陶晚看向被扔得散了不少花瓣的花有些可惜,“所以是条件嘛,你要答……”

她的话没能再说完,程鹤楼扔了她的花就是为了方便抱她,抱得狠极了,快要揉到骨头里去。

陶晚很久没见过这样如狼似虎的程大导演了,程鹤楼既在宣誓主权,又在宣誓这权利中领导位的地位。

还有,在她咬疼自己嘴唇的时候,陶晚想,程鹤楼也是憋太久了。

洪水泄闸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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