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皮动了动，微微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怔怔的看着床边的男人，这个四年前出车祸后醒来第一眼就看见的男人，这个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以她为中心的男人，这个明知道自己喜欢的女人爱上了别人，却依然义无反顾的男人。
她多么想点下头，答应他从此与他地老天荒。
可是，对不起飞扬，也许世间上的情便是如此。
我喜欢你，但爱上的，却是别人。
她眨了眨干涉的眼睛，那里似乎有东西呼之欲出，于是连忙重新闭上，枕在他的手臂上，渐渐睡去。
冬季似乎快要过去，小草从雪地里冒出新芽，万物都有着复苏的迹象。
堇辞的沉默，终于在在这天打破。
“柏飞扬！”不速之客竟是林月。
堇辞躲在被窝里佯装熟睡，她清楚的听到林月的声音，但她并不打算从床上起来。林老太虽与她非亲非故，但她的死却无疑对她是个沉重的打击。倘若不是她自作聪明陪着良辰前去劝服林老太，老人家便不会冲动点燃煤气罐，葬身于爆炸火海中。
她一直为此心怀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林月，甚至连打电话安慰她的勇气都没有。
柏飞扬对林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望了望堇辞的房间，隔着虚掩的门，见她依然在安睡，才问：“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大惊小怪？”林月强压着音量，“你知不知道，经侦局那边又开始查良氏了！”
被窝里的她动了动。
“为什么？”柏飞扬丝毫不意外，平淡如镜。
“什么原因你还不知道吗？”林月怒气冲冲，“还不是因为我奶奶那件事，闹得太大弄得全城沸沸扬扬，经侦局自然又有借口查了！”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柏飞扬轻声说，他可不希望堇辞因为她的到来而被吵醒。
林月却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见柏飞扬一副漠然的态度，声音顿时提高八度，“你不要以为现在事不关己，当初可是你带我去见那个温处长，是他教我让奶奶演这这场戏的！”
被窝里的人心神一凝，手指不由自主的拽住被子一角。
“是你们害死了我奶奶……”林月还想说什么，却被柏飞扬打断。
“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点头答应的。”
“那是因为你们说，这样做可以让良总注意到我，说不定还能喜欢上我。我一直喜欢良总，所以才会相信你们，可是没想到，我只不过是一个被你们利用的工具！”
“事实上你也得到想要的了。”清清淡淡的口吻，“良辰赔偿了一大笔钱，够你在市中心买几套房都绰绰有余。你也得到了他的关心，听说前几天他还派人去慰问你。有这样的结果，你应该满足了。”
“那我奶奶呢？”林月激动的哭起来，“我奶奶死的太无辜，良总现在也还在住院，经侦局三天两头的去差查他，说不定良氏这次真的就……这些根本就不是我要的结果，我只想让我关心的喜欢的人平安无事。”
闻言，堇辞皱紧了眉头，心底发出冷笑，原来这一切，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圈套。而自己，却是全心全意的上演着别人期待的好戏！
“我只不过负责搭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自己的决定，与我无关。”柏飞扬再度开口，“我对你只有一句忠告，顾彼失此，做人要懂得满足。”
这回林月像是彻底看透了，顺着他眼底温柔的目光望去，是那个被藏得极好，躲在被窝里与世隔绝的堇辞。
她抿抿唇，溢出冷笑：“不打扰你们了。”
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家里恢复了安静，堇辞睁开眼睛，拽着被子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约莫半个小时，一股香喷喷的浓汤味扑鼻而来。
“堇辞，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起来喝完汤吧。”柏飞扬在床边坐下，一手端着汤碗，一手捏着勺子轻轻搅动，嘴上还时不时的吹着气。
堇辞再也睡不下去了，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打翻他手上的汤碗，吼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柏飞扬看着地上破碎的汤碗，楞了楞，嘴角随即浮上凉薄的笑，“没想到你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托了他的福。”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照料了她这么久，等待了她这么久，本以为她不拒绝便是默认接受，两人在一起已经是水到渠成，即使她再也不会开口说话，他也心甘情愿的陪着她，直至白头到老。
可是没想到，她并不是不愿讲话，而是不愿讲与他之外的话！
“你有什么解释？”堇辞的双眸像被点燃般，怒火燃烧。
“你刚才不是已经听见了吗？”出乎意料的冷静。
堇辞深深吸了口气，说：“真的不关你的事，都是温之瑞一人所为？”
“你信就信，不信我也无话可说。”柏飞扬凄冷的笑，无尽的哀凉从他双眸里蔓延至眉梢，“堇辞，就算我背弃全天下，我也不会欺骗你一个字；就算我利用了所有的人，我也不会把你当成棋子。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交给你，我恨不得你霸道的剥夺我所有爱上别人的权利，一丁点儿也不剩。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永远比不过他？就算我用尽全身力气讨好你，都比不上关于他的一个花边新闻，就算我****夜夜的呵护你，也比不上任何关于他不利的消息让你开口说话。”
堇辞眼神涣散，失魂落魄。她知道，她是中毒了，中了一种无可救药的毒！
她默默的蹲下身，捡起一片片破碎的瓷片，将它们轻轻放在手心上，她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回答，她后悔了，她不该开口说话，她应该沉默至死！
一股鲜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咸咸的，腥腥的，她却感觉不到任何滋味，只怔怔然的继续捡瓷片，任凭鲜血如细水般涓涓潺流。
“堇辞你这是干什么！”柏飞扬蹲下身抢过她双手，将她手心的瓷片抖落，一脸痛心，“你这样做，到底是在折磨你还是折磨我！”
“飞扬，我中毒了！我中毒了你知道吗！”堇辞瑟瑟发抖，一串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我不可能会爱上他，我怎么可能爱上他……”
“堇辞！”柏飞扬低垂眼眸，牢牢抱紧堇辞的双肩，“如果你愿意，就把我当成他，把我当成他好吗？”
一股冰凉的寒意从头顶浇灌进心里，慌乱间，堇辞使出蛮力狠狠的推开他，声音忍不住发抖，“你怎么可能是他！”
柏飞扬煞白了脸，半跪着身子，将她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任她拳打脚踢也不放手，嘶哑的说：“真的放不下，就去找他……去找他好不好？”
堇辞停止了挣扎。
“堇辞，我说过，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只要你高兴，只要你幸福，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包括把你，拱手相让！”
堇辞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只见他苍白的面颊上，一行清泪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