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辞心口一紧,看来这位良大总裁平常许是与老人家沟通太少了,不然就不会知道想要摆平老人,就算搬出所有的道理,都不如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他们开心来得容易。
不出所料,林老太的怨气被彻底被引爆,只见她恶狠狠的瞪了良辰一眼,接着趁两人不注意,一溜烟的跑进阳台。等两人回过神追过去时,却已为时已晚。
林老太正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抱着煤气罐,上演着最初的戏码,“你们都是坏人!都是骗子!我要见我孙女,我要见我孙女!”
堇辞上前几步,连忙劝慰:“我真的是你孙女的同事,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楼下忽然发出警报,顿时嘈杂声不断,堇辞往下看去,只见地上已经堆满了公安和消防人员,甚至还有消防车和气垫。而在人群的旁边,她赫然看见了柏飞扬目瞪口呆的表情,他正惊诧的看望自己的方向,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正在此时,良辰的手机也开始“嗡嗡”震动,林老太与堇辞不约而同的将焦点放在他身上。
良辰眼眸墨如深渊,淡淡的扫了眼手机屏幕,按键接听。
“良总,救援已经到了,他们正在部署计划,您先下来吧!”话筒里清楚的传来何楚清响亮的声音。
“你不是我孙女的同事,假的!都是假的!”林老太忽然叫喊起来,“你们是骗子,要喊公安来抓我!”
“我有和你孙女的照片!”堇辞急着安抚,她记得手机里有她和小林的合影,只是刚才用手机当手电筒后,她便顺势将它扔进了包里,然而情急之下,她竟然紧张的找不到它的影子。
“别紧张,慢慢来。”良辰忽然握了握她的手。
堇辞看着他温柔鼓励的眼神,忽然浑身充满了勇气,于是迅速冷静下来,顺利的从包里找到了手机,打开图片后递给林老太。
林老太迟疑片刻,慢慢的放下了打火机,空出手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孙女,脸上缓缓绽出了笑容,指腹在屏幕上依恋的摩挲,喃喃道:“我这孙女从小就懂事,有好吃的从不忘带回家给我尝尝,领工资了又总是急着给我买东买西,我这把老骨头其实活着早就没什么念想,只是我这孙女,真是舍不得啊……”
“小林的确很懂事,她经常向我提起你的好,说老天爷没有给她一对好父母,却给了她一个好奶奶。她的心里也一直都很内疚,说自己没有尽到孝心,没有好好照顾你。”堇辞顺着她的话说。
似乎抓住了肋处,林老太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一心沉浸在对孙女的慈爱中。
“傻孩子,真是个傻孩子……”她嘴里喃喃道,抱着煤气罐的手也逐渐失去警惕。
“不好。”良辰忽然低沉的说了声。
堇辞诧异的看着他,正想说现在的局面已经有所好转,却闻到空气中有股异样的气味,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她侧目,视线放在林老太身旁的煤气罐上。
“林老太快过来!”堇辞冲了过去。
“堇辞!”一声低呵,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狠狠拽住她的手臂!
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刹那间,柏飞扬大汗淋漓的出现,大声喊道:“堇辞你别怕!”
“原来真是骗我的!”见又有人来,林老太将手机一扔,迅速拿起放在煤气罐上的打火机,凑近气阀“啪”的点燃。
千钧一发,良辰长臂一伸,猛然将堇辞打横抱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踩上阳台上围栏,不顾一切的跃身往下跳,紧接着,另一道身影也紧随跳下!
“砰”的一声巨响,煤气罐爆炸,大火在阳台上迅速蔓延,熊熊燃烧。
楼下一阵尖叫,有人吓得当场晕倒。
警报声杂乱声、救护声立即络绎不绝。
堇辞神志不清,只感觉刚才身体与某个东西产生了强烈的撞击,紧接着大脑混沌一片,身上迄今承受着很重的重量。
“良总!良总!”有人大声惊呼,唤醒了她的意识。
堇辞挣扎着眼皮,缝隙中的余光瞥见了自己腰上,那里似乎缠着一双手臂。
“别乱动,让医护人员来。”有人高声指挥,“轻点,当心骨折!”
强烈的窒息汹涌而至,堇辞艰难的收敛起意识,拼命的集中精力,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顺着腰际的手臂往上望,恐惧瞬间侵蚀了大脑……她微微侧头,旁边正是良辰!
此时的他,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紧闭着眼睛,身体纹丝不动,任凭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轻轻抬起手脚,将他从她的身边缓缓挪动,抬到担架上。
她望着那双之前还漆黑如墨、风华卓绝,此刻却见不着任何神采紧闭的眼睛,心里猛的一阵剧痛。
他是为了保护她,才变成这样。
“堇辞!堇辞!”混乱中传来柏飞扬的声音。
紧接着,柏飞扬突然出现在身边,欣喜若狂的抱住她,喜极而泣的重复:“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堇辞软软的倚在他怀里,目光注视着渐渐远去的担架,她想大声喊出来,呼唤他的名字,可是她赫然发现,无论她如何挣扎,喉咙里始终发出不了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渐行渐远,任凭无声的泪倒流至心里。
之后的日子,堇辞很沉默,生了场大病,开始不想说话,整日把自己锁在公寓。到后来,竟然从不想说话变成了说不出话,最终被医生诊断为“暂时性失声。”
“那要失声多久,要怎样才能尽快恢复。”柏飞扬着急的问,堇辞的事,在他那里永远是最大的事。
医生摇摇头,“这个不清楚,通常儿童失声是由于重病所致,成年人失声却大多是因为遭受心理重创,不想面对现实,自我封闭。”
“那就不能采取一些医疗措施?”
“不是我们采取什么措施的问题,而是她自己想不想讲话的问题。说不定哪天她忽然想通了,就自然可以讲出话了。”
窝在家里的日子总是迷迷糊糊,既然失了业,她便不去工作;既然说不出话,她便更加懒得说话。从早到晚,除了睡,还是睡。
混沌中,她听见客厅的电视放着新闻,里面说良品集团总经理良辰在处理拆迁工作时意外受伤,身上多处骨折,需要住院疗养。良氏部分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包括与金都合作开发的市郊商业区。
她翻了个身,似不想听见这个名字。
依稀记得熟睡时一直握着一双手,唯有握住这双手,她才能安安稳稳的沉睡于梦境,半睡半醒中,她总能感觉这双在轻轻抚摸她的额头,手的主人说:“你是一个多么要强的女人,你曾经欺骗自己对他没有感觉,也努力让自己对他产生痛恨,更刻意与他看起来形同陌路。但是,你仍然没有骗过自己的心,也至今无法改变一个事实:你已经爱上了他,但你却无法接受自己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堇辞,如果你选择一辈子沉默,选择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我也会陪着你,直到与你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