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综同人]英雄失格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26章

集中营,大山绞尽脑汁,努力回想福利院志愿者姐姐说的故事,就是关了很多人的地方,有男人有女人还有老人小孩。那不叫集中营,叫监狱。另一个小孩儿说,爸爸妈妈就在监狱里,里面全是人。他的嗓音带着儿童特有的刺耳的尖锐,我们也在监狱里!不一样,集中营里关的都是无罪的人,监狱里关了敌人。大山还在努力辩解。我们不就是敌人吗?冷漠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他们说,我们是敌人。福利院的其他小朋友说,我以后肯定是敌人。邻居家的孩子叫我敌人的小孩。敌人、敌人、敌人、敌人这是大山潜幸从父亲被捕刹那就努力想要遗忘努力想要摆脱的东西。[我真的能摆脱了敌人的称呼吗?]无数次无数次,在经历了严苛的训练后,在被管理员无情地鞭打后,他都仰躺在床上,看着光秃秃的,布满霉点的天花板。[我不想当敌人,我想成为警察,但他们都说我会是敌人,我会犯罪我会杀人,我会走上和父亲一样的道路,我会成为对社会有害的危险分子][我会吗?]15岁的大山潜幸遇见了树理英五郎。那是树理成为东京第四警局副局长的第一个年头,他终于出现在了一众训练有素青少年的面前,树理的身材精壮,虽然是中年人,却没有小肚腩和啤酒肚,他穿着佩戴樱花徽章的警服,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国字型,不说一脸正气,却也不怒自威。人民心中的理想警察,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大山是孩子中最出色的一个,他的文化课一般般,但论手起刀落杀人的功夫,完全继承了愉悦犯老爹。他是天生的敌人,天生的杀人犯。管理人洋洋得意地跟树理英五郎介绍,带他走吧先生,他绝对能够成为最好的一把刀。树理英五郎低头看他:天生的敌人?他若有所思地蹲下身,你觉得自己是怎样的人?大山看着警服上的樱花警徽,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是来捉我的吗,警官?不是。树理笑了,我是带你走的人。他说,听好了,你就是下一个敌人,就是天生的坏胚子,但在我手下你说不定不用那么坏。他讲,我会安排你上警校,等到时机合适时,会给你在警局里安排一个职位,你得给我工作一辈子。[我,我原来也能当警察?]他几乎是诚惶诚恐地想着。好的先生。大山潜幸,弯下他笔挺的脊椎。遇见枝俏子是在大山20岁的时候,他已经从警校毕业了,此时的他跟在树理副局长身后几年,用他的话来说,坏事已经做了个遍。他还没有进入警察系统,因为树理说还没到时候,现在的他简直像是树理的代言人,他手下最好用的一杆趁手的武器,什么时候需要用到他就往哪里打一枪。帮我去看看那批孩子。某天他得到了新的指令。新到了一批孩子,有几个还算不错。他吸了口烟,让尼古丁在肺部过一圈后,乳白色的烟雾缓缓从他的鼻腔,从他的口腔中吐出去,副局长的办公室内一片乌烟瘴气,而理论上对烟雾十分敏感的火警装置,却像是坏了一般,凝固在墙上。火警装置只是摆设,只是迷惑人的装饰,大山悄悄在心中念叨,就像是树理英五郎的警察装扮,他挂在胸前的樱花徽章,全部都是摆设。是。他恭谦而又卑微地低下头,像是温顺的狗。[如果不听树理先生的话,如果不做他手下的一条狗,我应该去做什么?成为敌人吗?]20岁的大山潜幸,只能看见两条通向未来的路,成为树理英五郎手下的警官,或者成为对社会有危害的人。每个认识他的人都说,一旦他挣脱束缚便会成为敌人。就是这些吗?他到了熟悉的集中营,地方已经转移了,集中营的规模变得更大,里面的人更多,但压抑的气氛,小孩儿瑟缩的身形,麻木的眼神,却没有变化。就是他们。看管人恭敬地伴随在大山潜幸的身旁,a3区住的都是些女孩,要是不出意外,她们会被作为流莺培养,安插进歌舞伎町。他点名说,有几个女孩儿潜力不错,只要培养得当应该能进茶屋,作为艺伎生存下去。流莺是消耗品,艺伎是珍贵的奢侈品。是嘛。大山毫不在意,他过得像是苦行僧,对女色啊金钱啊一点都不在意,那些潜藏在内心深处偶尔冒头的罪恶感无时不刻地折磨着他,包括现在。管理人没有察觉到他的兴致缺缺,依旧像贪心的老鸨,孜孜不倦地推销那些女孩儿,他把女孩儿们比作商品:看上谁就跟我说,大山先生。他的姿态谄媚。暂时不需要。厌恶感从内心深处翻腾而出,涌上大山潜幸的喉咙口,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礼貌的,轻描淡写地拒绝了管理人。那好吧。管理人絮絮叨叨说,前面的三个都还是小孩儿,但都是作为艺伎培养的。他说,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而且还十分有灵性。艺伎?他接话道,祇园的那种?没错。管理人十分自豪,是重现了历史上祇园盛景,各种技艺样样精通的老派艺伎。[再怎么说,都是妓、女啊]他心中泛起一阵薄凉的、感同身受的同情。[对这些孩子来说,未来算是毁了吧。]然后,一双充满杂草似顽强生命力的眼睛,蓦地撞进他的眼中。你们几个,过来介绍一下。管理人呵斥说,枝俏子,你先说。那双眼睛的主人倔强地看向大山潜幸:我是长枝,她说,心野长枝。东京,10:35pm,歌舞伎町。[我哼着歌出门,除了手上的一捆麻绳,什么都没带。路上遇见了邻家的芳子小姐,她问我是不是要去捆干柴,我轻快地回答是,事实上,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啦,需要用麻绳捆绑的当然不是干柴而是我的脖颈。][我是去自杀的。][按照我的想法,那些人究竟是如何能够存活在这污浊的世间不自杀也不被逼疯呀?每个人都带着虚伪的面具,说些自己都觉得荒谬的似是而非的言论,跟m先生说一番话,跟n先生说的又是另一番话,在短时间内网罗如此多的谎言,究竟是多么耗费心神的一件事,就算是为了脱离不断编织谎言的窘境,也是死来得更好些。][但是跟芳子说过话后,我的主意又忽然改变啦,她说到了九州老家的樱花,与东京的樱花完全不同,那些并不艳丽的野山樱种的满山遍野到处都是,四月天气转暖,一夜之后,千树万树的樱花都开放了,山上、风中、潺潺流淌的小溪上飘着樱花瓣,光是听她描述,眼前就展现出了樱花散乱的盛景。][现在是一月,距离四月还有三个月。][我对自己说,那等看完樱花再死也不迟吧。]《人间事.九州的樱花》枝俏子!枝俏子!当茶屋中只有几人时,女老板娘的声音不再温柔,甚至带着一丝丝让人不耐烦的催促,有客人枝俏子,你快点出来。枝俏子稳稳地坐在矮桌前,她的房间很小,只有十张榻榻米大,若说房间中有什么现代化的产物,大概就只有箱箧中装满的书籍。各种各样的书,有漫画、有杂志、还有太宰写的那些不知道该称之为小说还是散文,充满颓丧文艺气息的作品。我不要!催促半天后只听见枝俏子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偏生说的话还有理有据,太宰老师留下了度夜资,他只是不在而已,但我今晚已经被他买下了,其他客人一律回避。老板娘恨恨骂了两句,但枝俏子说的确实是真,太宰留下的资费足够高,枝俏子不肯动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腆颜让客人改日再来。枝俏子嘴角的微笑转瞬即逝,从刚才的对话中,她感受到了一股隐秘的胜利,随即敛眉看书,下一秒,她的注意力又被书中的内容攥住了。[我对自己说,那等看完樱花再死也不迟吧。]这句话像是猫的爪子,在她的心上抓了一下,枝俏子放下书本,抬头看向天花板,天花板的纹路很美丽,但无论是谁,一连看上几年都会看腻。她的眼神逐渐变得茫然,回忆指引着她回到一年零前的初冬。[等夏天,我们一起去九州看荷花吧。]她与大山潜幸坐在茶屋后院的游廊上看昨日的雪。今年的冬天来得很迅疾,又走得很迟。东京,本不是什么会下雪的地方,最多不过是圣诞节时应景地飘几片雪花,让爱侣在圣诞树下交换一个吻,今年却不同以往,二月份了,雪还纷纷扬扬不曾断绝,连带着歌舞伎町的生意都因为少见的寒流而冷清不少。枝俏子迎来了多年未曾一见的寒假。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总有几天,树理英五郎要被杂事所绊,恰巧最近他去了北海道,根据大山对他的了解,这些时日他是绝对没有时间也没有闲工夫盯着他看的,不管怎么说,在对方身旁当了这么多年的狗,他获得了最低保障限度的信任。这里的雪,下得跟我家那里一样。枝俏子忽然开口。是吗。大山说。当然啦。枝俏子说,九州的冬天比东京冷多了,我还记得在我四岁的时候,下了好大一场雪,那时候爸爸妈妈还在,带我到院子里堆雪人,邻居家的富集爷爷带他孙子一起来,我们点燃了仙女棒。仙女棒,那不是夏日花火大会时点燃的东西吗?我们那里流行冬天放啦。各地有各地的风俗。嗯。枝俏子又说,而且九州的夏天,听说很容易发大水,我们那里就不会哦,虽然挖了很多池塘,但天然的运河却很少,而且水不是很多,即便一连下三个月的雨,河道都不会变得宽敞,是非常适合生活的地方。很不错。大山说。成年之后,他就变的寡言木讷起来,可能因为树理不希望他说太多的话,也可能是因为看惯了死亡后,他人也变得麻木了,连带着话都不想说。大山先生的家怎么样?枝俏子问,名古屋的话,也是座很不错的城市吧?大山说:可能是那样吧,他想了一会儿说,成年之后去过名古屋几次,风景还不错,大通公园的樱花也很漂亮,公园门口的关东煮相当好吃。不过童年,好像没什么好回忆。他平淡地说,就在各家福利院之间被送来送去,不断出逃再不断被捉回去,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是值得令人回忆的经历。枝俏子说:寄养家庭啊,这我倒是没有经历过,妈妈死后就不断被邻居收养,但是邻居家的孩子都很讨厌我。她轻描淡写说,最后只能一个人住在家里,还算清静。大山潜幸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如果把他们这些孩子的过去像是连环画一般摊在桌面上,简直就是比惨大会,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没有快乐可言。不过。枝俏子又说,虽然生活挺苦的,但我们那里的荷花真的非常非常美丽。她说,妈妈悉心呵护的花,爸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筹措到钱买的种子,如果不好看的话,就太对不起他们花的心血了。大山: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会觉得讨厌吗,那些花?枝俏子想了想说:一开始是的。她望着庭院中的雪,透过洁白的色彩,似乎看见了同样冰清玉洁的花瓣。但是,如果人一辈子都在悲苦中度过,都在憎恨,都在埋怨,那本来就没什么色彩的人生,就会变得更悲惨了。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啊,从小的愿望就是把家乡的荷花池种得更多更好更漂亮,即使到现在都没有放弃这个愿望。她说,所以,为了实现愿望,我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绝对不能默默无闻地湮灭在这种地方。英雄的话,来救我是不可能的,但既然树理是副局长,他总有官场上的敌人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别的警察发现他的罪行,把他与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顺便就能发现我们,把我们一起救走啦。她相信的,根本不是真善美的,符合普世价值观的英雄救美定律,而是腐烂的社会真相,埋藏着骸骨的黑、童话:期待着权利的倾轧,期待着官员的洗牌,败者身后的网络被连根拔起,作为受害者的他们受到了最低限度的法律保护,借由得到可贵的自由。即使被拎到法庭上坐镇也好,被大书特书悲惨的经历也好,被所有人用混合着同情与唾弃的眼神盯着也好,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能自由就好了。她托腮,动作中透着一股子小女孩儿的娇憨,但那双眼中却燃烧着一点儿都不柔弱的,杂草似的旺盛的生命力。大山潜幸想到了八年前撞入他视线中的眼睛,八年了,枝俏子,不,心野长枝一点都没变过。大山潜幸下意识问道:你觉得自由比命还重要吗?从树理手中逃走的人都死了,活下来的人都知道。不,当然不。枝俏子可爱地皱皱鼻子,她的回答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活着是第一重要的,如果不活着的话,就算获得自由也没有意思了,死亡才是懦夫的表现,活着好歹有点希望。她说:按照我的理论,活着是第一位的,自由是第二位的,实现理想是第三位的。她说,如果能够达成这三点,我的人生就是完整的没有遗憾的人生。我啊,要把人生活成我想要的样子,不受到任何人的摆弄,像是肆意生长的参天大树。她说,从小时候起,总有人想要限定我的人生,先是有人说那孩子的爸爸是敌人啊,她以后肯定是敌人,等长大一点就是她长得真漂亮啊,一定能迷住男人,她捏着嗓子,将人们说话的腔调模仿得惟妙惟肖,要不然就是真可怜啊,被送进那种地方,一定很快就会郁郁而终吧。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