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乐和宋佳芝在飞机上聊得半熟。宋佳芝主动告诉她如何认识的朝阳, 两人处对象的时间并不长, 主要是一起玩游戏的时间多。认识的方式就很套路了, 早些年lol爆火,宋佳芝算是入坑的小萌新, 女生嘛,操作和意识都不怎样,看到带飞全场的人主动加好友,求人带上分。相比而言,年轻人的交友方式既草率又单纯。宋佳芝坦诚道, “我在朝阳的手机里看到过你, 他相册里只有姐姐你一张照片,我还以为是他前女友呢。”“他没有前女友, 你是他初恋。”朝乐三言两语巧妙避开。宋佳芝比同龄女孩多长几寸心眼,点头附和,“我知道,他在国外留学期间,空闲时间都会和我开黑玩游戏, 我最清楚他了。”三年来, 他们姐弟两个不曾联系过,倒是和其他女孩玩得不亦乐乎。朝乐喝了口水, 良久才抚平心中的异样。下机后, 不少大巴司机来迎接,问她们去哪儿,报价一个比一个低。因为机票是朝乐垫付, 宋佳芝似乎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忙掏出钱买了两张票。朝乐想喊住她也迟了,守在外面的检票员热情洋溢地哄着她们上去。“怎么了?”宋佳芝问道。“怎么不去正规车站买票?”“正规的?”宋佳芝讪笑,“我不知道啊。”她们要坐的大巴看起来又破又烂,随时都会散架似的,安全系数低得人心悸,朝乐不太放心,“我去那边买票吧。”“哎——”宋佳芝拉住她,“我这已经买了,你再买的话不是浪费钱吗?”言外之意,还能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她吗。朝乐在来之前已经打听好,这里的大巴距离目的地很远,一张票七十元打底,但是这家大巴报价只需要二十。怎么想都不可能。女孩子出门在外,不被别人占便宜就不错了,哪有机会占别人的便宜。朝乐还是想放弃,但宋佳芝已经在检票员的推搡下上去了。“你——”朝乐试着喊。“姐姐你快上来吧,我给你留了位置。”宋佳芝把包包盖在旁边的位置上,不让其他人靠近。没办法,朝乐只能上去。早就听闻一些不良大巴会胡乱收费,半路会要求乘客叠加补票,不补的话就撵下车,到了目的地,车票比正规大巴收的钱还要贵。朝乐的这个想法没多久就被验证了。车才开了五分钟,司机说快没油了,让每个乘客凑五块钱加油。才五块而已——纵然大家不满,索性也给了。朝乐察觉到不妙,捅了捅宋佳芝的胳膊,“我们下去吧。”“姐姐,你是不是嫌弃我买的车票太便宜了?”“我觉得这种车坐着不安全。”她这么说,检票员立马操着浓重的乡音道:“小姑娘可不要瞎说,我这车看着破烂而已,速度可比其他车快多了。”越快越不安全。朝乐见检票员放着座位不做,死死堵在门口,生怕她们要提前下车似的。宋佳芝没出过远门,乐滋滋地欣赏窗外的风景,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外面的狗尾巴草都比家里花漂亮。半个小时后,车子行驶在窄小的乡村小路上。检票员打了个哈欠,开始正式收费,一个人二十,俗称过路费。有乘客不愿意,抱怨道:“上车前我们不是买票了吗?”“我可没说你们上车前买了票就不用再买,”“你们这是欺诈消费者。”检票员依然厚着脸皮把手伸过去。也有人说算了算了,不过多加二十块钱而已,算下来还是比正规大巴便宜得多。收完钱,车子继续行驶。宋佳芝是个聪明人,已经知道朝乐是对的,但她仍然倔强,假装自己是好心办错事。天快黑了,朝乐只想快些到达目的地,多交钱就多交吧。不知到了哪里,路段不仅偏僻,连个村庄都没有,只有他们一辆车缓缓慢慢地行驶。检票员见时机已到,再次踱到乘客跟前,挨个收费。“每人二百。”二百?其他乘客立刻惊了,“你们这是抢劫吗?”“爱给不给,不给滚下车。”检票员的态度变得飞快。几名男乘客面面相觑,他们既然想占便宜,经济上应该比较困难,哪有让人白白吞了这么多钱的道理。不约而同,他们站起来,打算给检票员一个教训的时候,后座的人也撸起袖子,纷纷往这边走来。后座的都是壮汉,为这辆黑车保驾护航,“怎么,你们想干嘛?”局面一度僵持,几名男乘客见打不过,收起拳头,嘴上不客气地道:“信不信我报警!”“你说啥?”“我要报警!”车,应声停下。说要报警的人,直接被他们几个人粗鲁地扔下车,连手机都没来得及拿。“这是什么情况。”宋佳芝哆嗦道,“就这样被赶下去了吗,天都黑了,也不识路。”“现在知道怕了?”“我们怎么办?”朝乐没说话,从包里拿出四张老人头,递给检票员。检票员蘸了唾沫的手指捻了捻钞票,“挺大方啊你们。”朝乐别过脸。宋佳芝没敢玩手机,生怕被误以为要报警而被检票员夺走手机。“这附近还有狼呢。”检票员手搭在朝乐的椅背上,“你们交的钱呢,是保护费,不然我们这车冒这么大的风险,容易吗。”他们明明是为了逃避大路的收费站才走的小路。朝乐深知如此,没有点破,她是个俗人,没勇气和本事和恶人斗争,只是她上车前就记好车牌号,发给司从了。车开了有一会了,不少乘客都走得差不多。快到目的地,车上只剩下一个老头和她们两个女孩。除了司机和老头,包括检票员在内,几双眼睛纷纷盯向她们两个。气氛压抑得很。“我已经给朝阳打电话了,他会来接我们。”朝乐对宋佳芝说,声音提高不少,“不知道他和工人们吃没吃过饭。”宋佳芝纳闷道:“他不是在医院吗?”朝乐:“……”车停下了。老头下了车。“我们也走吧。”朝乐一边说,一边站起来,真想把宋佳芝的嘴巴捂住。只剩两个女孩,宋佳芝偶尔的小聪明全然没了用,不由得惊慌,忙跟在朝乐后面,随手把包抓起。检票员悠悠地堵在门口。后座的人也慢慢地往这边靠拢。“小姑娘找亲戚吗?”检票员问道。“是啊,大叔二伯都在这里。”朝乐表面镇定,手心握了一层汗。“这里是施工重地,没有你要的亲戚。”检票员这句话,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息,也就是说,她们到了目的地,但是施工现场很大,很难辨认朝阳在哪里。至于他出没出院,朝乐心里也没有底。“要钱是吗。”朝乐也爽快,把钱包里的钞票取出来,往半空中撒去,“谁拿到就是谁的。”后半句,让几个壮汉一个激灵,纷纷去捡钱。他们和大巴司机本来就是合作关系,没有特别往来,眼里看到钱后哪顾得上什么平摊。朝乐趁机下了车。“我的伞——”宋佳芝低叫了声,之前在琴房捡的lv伞被她落在座位上了。几秒的时间差,已经让她和朝乐脱离开,检票员没有揪着朝乐不放,转而将宋佳芝拦住:“你呢,要么给钱要么给人。”“我,我没钱。”“没钱,谁信呢?”宋佳芝只是个小姑娘,眼泪立刻被吓得逼出来,“我真的没钱,你们要是想要钱的话,就把那伞卖了,好几千呢。”闻言,检票员拿起她座位上的伞,把玩一会,“真假的?”“真的。”“你说你没钱,那这值几千的伞是哪来的?说谎都不带脑子。”检票员不屑地一哼。“我是真的穷……”宋佳芝说着说着,哇哇大哭,仿佛自己已经受到欺辱,而这些年来憋在心里的郁闷,一下子全部释放。“把手机给我!”检票员凶恶地说。宋佳芝把自己的果机递过去。检票员干这行时间不短,真货假货在他手里眼里,一试就知,把宋佳芝的手机翻了翻,找到序列号,检查后,立马破口大骂——“假的!你玩个苹果手机还弄假货。”宋佳芝越哭越厉害。“我的手机给你,把她放了。”朝乐站在车门下面,说话间已经将手机抛出去。检票员怕手机给摔了,忙拿手去接,而趁此期间,朝乐已经拉过宋佳芝的手,将人拉了下来。“都给我站住,一个都不准走。”检票员生怕朝乐给他的也是假货,立马下车,按住朝乐的胳膊,“等我检查过再说。”话音落下,不远处突然蹿出几道手电筒的光芒。脚步声嘈杂细碎,昏暗中,只觉有人,还没摸懂是谁,朝乐感觉面前一阵风扑来,身侧的检票员被一拳打在地上。车上的人应声下来,看见一群农民工后,顿时愣了,脚步重新退回去。检票员被揍得不轻,荒郊野岭,他的叫声突兀刺耳,伏在他身上的人仿佛发了疯。看清来人的身形后,朝乐说:“够了。”朝阳的动作迟疑半秒,还是站了起来,大病初愈,用力过猛,导致脸色苍白,好在晒得黝黑,又是晚上,主导情绪被覆盖住。人虽然起来,鞋子仍然碾压在检票员的右手上。“朝阳!”宋佳芝一头栽进他的怀里,两只手将他环抱住,“你来得真及时。”朝阳垂下的手没有动,僵硬,木然,那双眼睛不知落在何处,焦距像是落在检票员的身上,余光又瞥见朝乐。检票员用了很大的劲儿,才抽出自己的右手,慢吞吞站起来。“将这几个人带到警局。”朝阳吩咐工人们,“警察不管的话,让老板处理。”这些人既然敢如此横行霸道,上面应该有人罩着,不托关系向顶层举报,治不了他们。“妈的——”检票员低骂,狠狠瞪了眼朝阳,“送老子进警局就进,你揍老子干什么。”朝阳没说话。倒是宋佳芝,援兵来了后,底气充足,“谁让你刚刚抢劫我们,还想占我便宜。”“占便宜?老子什么时候占了你便宜?”像是想到什么,检票员揉着自己的右手,看了眼朝乐,“不就他妈摸了下她胳膊吗。”朝阳面无表情:“再说一遍。”“我……”好汉不吃眼前亏,检票员把话咽下,自顾自骂了几句。在他人目光触及之前,朝乐及时岔开话题:“走吧,我肚子好饿,还没吃饭呢。”“我也好饿。”宋佳芝的注意力也转移到胃上,摸了摸饿瘪的肚子,又凑到朝阳那边,“亲爱哒,你吃饭了吗?“朝阳没说话,往后面退了退,又想到什么,主动牵起她的手,语气也温和许多:“等你们一起吃。”整个过程,他没有看朝乐一眼。朝阳和宋佳芝在一起,亲密地说话,和普通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朝乐走在他们后面,按亮手机照路,看见上面有一条司从给她回的信息。【车牌号发给我做什么。】她回道:【我担心车子不安全,如果出事的话,你也可以找到我】过了会,那边跳出几个字。【那你怎么不发给你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