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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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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庄奕一笑,抽张纸给他擦擦,又低头吻他的额头,乖哦。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他们来柏林仓促,没来得及租车,只能先借庄曼的。那辆明黄色的小车停在院子里,庄奕顺着车牌号找过去一看,恐怕驾驶室都盛不开他的腿。

他叹了口气,驶出医院,跟着导航去邮局,那只大熊前天就到了,一直搁着没取。庄奕开到地方,进屋签完字,工作人员一指背后,这个是你的快递。

那只熊装在大箱子里,几乎碰到天花板,宽度也得两个人合抱,比一棵树还粗壮。

庄奕忍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撸起袖子,将快件拖进了停车场。傍晚的夜空繁星璀璨,他却在跟一只两米高的笨熊较劲。庄曼的车本就小,后备箱更没多少地方,那只大盒子根本放不下。

寻聿明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熊。

庄奕用尽力气,好容易拆掉玩具熊的快递盒子,那头熊照着他的头顶扑了下来。他推开熊脑袋,把它的头和脚按在一起,拦腰折叠,再将熊屁股挤进后备箱,用力踹了几脚,终于把它大半个身子塞了进去。

回去的路上庄奕一直盯着中央后视镜,生怕千辛万苦买到的熊掉半路上,他也不敢开得太快,小心翼翼、慢慢悠悠回到医院,顶着大厅里一双双看弱智一样的眼神,将它运到病房,摆在了寻聿明床头。

除此之外,他还订购了许多小熊周边的东西,床单、被罩、毛巾、毯子、窗帘、桌布、坐垫、餐具甚至是便盆。庄奕一一藏在庄曼的公寓里,这几天三番四次找借口溜出去,陆陆续续都已装饰起来。

马上就是寻聿明生日,再一日是他们的纪念日,再一日是平安夜,再一日便是圣诞节,注定他们每年这时候都要格外忙碌。

可惜今年寻聿明病还没好,精神体力都跟不上,庄奕只能在医院里给他过一个四合一的生日,以后再补上,反正他们现在有的是以后。

庄奕提前买通李大夫,寻聿明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几天,一切正常后,李大夫便下医嘱将他转回普通病房。庄奕收拾好东西,跟着护士一起推他下楼,边走边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明明?

什么日子?寻聿明过得浑浑噩噩,哪里还记得清。

庄奕故意装出一副惋惜的腔调:是你生日啊,小傻瓜。可惜你在医院没法过,咱们等出院再庆祝吧。

你不说我都忘了。寻聿明自己一点不上心。

庄奕捏捏他脸蛋,和护士们推他走出电梯,转过拐角,趁他没反应过来,突然大喊:surprise!

嗯?寻聿明一愣,茫然转过头,黑漆漆的房间倏然照亮,铺天盖地的鲜花和小熊映入眼帘,竟是在病房里,你你们?

庄曼、乔冉以及视频里的姥爷一家,早已猫在病房里等着,庄奕走过来轻声一咳,三个人一齐蹦出来大喊惊喜。庄曼负责点灯、录像,乔冉负责抱着电子屏幕,庄奕则负责给护士们使眼色。

寻聿明被推进房门,只见四面墙边摆着许许多多的粉玫瑰,屋里从陈设到布置,全部变成了小熊主题。

大熊!是大熊!最让他惊喜的,还是那只两米大熊,寻聿明双眼放光地指着它,一时竟语无伦次,你居然你给我买了一只那么大的熊?

怎么样,喜欢吗?庄奕和男护士将他转移到病床上。

寻聿明撩开小熊被子,发现连枕头套都是小熊,喜欢,我太喜欢了!

喜欢就好。庄奕坐到他床边,攥着他一双手,郑重其事地说:二十八岁了,今年又经历了许多坎坷,但最高兴也最幸运的,应该是我们接受住了爱情的考验,重新在一起了。

他一边说,庄曼一边捧着一只小蛋糕进来,上边还插着假蜡烛。庄奕俯下身,亲吻寻聿明的额头,希望你喜欢这个潦草但很真诚的生日,愿我的小耳朵永远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和我在一起。

寻聿明捂着脸,早已感动得眼睛发酸,一说话才觉得哽咽:我喜欢我特别喜欢!

那就吃蛋糕吧。庄奕回身一指,示意庄曼端上来。

大家一起哼唱生日歌,寻聿明捂着满脸泪痕,闭上眼睛默默良久,低头吹了口气,我许完了。

许的什么?庄奕笑着望进他眼里。

寻聿明却摇摇头,眼睛一眨:不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庄奕:到底许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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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复健

寻聿明不能过度劳累,大家陪他说会儿话, 吃完蛋糕, 便都散了。

庄奕收拾着屋里满地的彩纸, 同他道:给外公也打个视频电话吧, 你过生日他一定很惦记你。

我也想来着。刚才和庄奕家人视频时, 他就很想跟外公通话,可惜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又是病号服,又是包纱布,还有各种监测仪器,非把外公吓犯病不可。我不是害怕么。

你等会儿。庄奕去外面丢掉垃圾,回来打开屋里的小衣柜,拿出件小熊的开衫毛衣, 和一顶毛线帽,你打扮上, 别叫外公看出来, 说会儿话没问题。

能行吗?寻聿明深表怀疑。

庄奕推走他的床上桌,掀开被子,给他换衣服,怎么不行, 我帮你圆谎, 外公肯定信。

他将那顶松松垮垮的帽子撑开,避开伤口,小心罩到寻聿明的脑袋上, 尽量遮住他的纱布,然后拿掉他手指上的血压仪,摇平病床,把那只大熊拖过来挡住背景。

待会儿你讲话的时候别乱动,不要露馅。庄奕打开电脑,给小杨的微信发去视频邀请。

现在国内才凌晨五点多,但外公觉少起得早,小杨和小魏轮流值夜班,这个时间应该有人在。寻聿明听着嘟嘟声,片刻后,电话果然接通。

庄奕和小杨打个招呼,请他去叫外公接电话,小杨却道:爷爷还没醒,他昨晚想给你们打电话,我俩手机都没开通国际漫游,就没打成。

我怕他发现你们去治病的事,没敢给他开视频,骗爷爷说微信没这功能。爷爷说昨天是寻大夫的生日,一直等着你们电话,熬到半夜才睡。

我忘记国内时间早七个小时了!寻聿明懊恼得肠子发青,一想到外公坐在家里看着表等他们电话的样子,他就恨不能一拳捶扁自己的脑袋。

庄奕真怕他乱动,一把按住他的手,让小杨再去看看。后者点点头,推开屋门,外公刚醒过来,正在打呵欠,便将手机递了过去。

寻聿明眼眶直发酸:对不起外公,德国这边比咱们那儿慢七个小时,我忘记早点给您打电话了。

不要紧不要紧,昨天是你生日啊!外公一笑,满脸褶皱像波光粼粼的湖面荡开了层层水纹,你吃面没有?哎哟,国外肯定没有长寿面。

我吃了蛋糕。寻聿明扯扯庄奕袖子,庄奕立刻端起那个只有乒乓球拍般大小,造型却十分精美的翻糖蛋糕给外公看,我们晚上庆祝了外公,回去以后咱们再一起吃面。

外公笑着答应,又皱起眉,忧心忡忡道:明明瘦了,脸色那么憔悴。

这都是视频的美颜功能显得,我脸色红润,可健康了。寻聿明的谎话倒是张口就来。

这一点庄奕也自愧弗如:是啊,他没事。

视频?外公一顿,看向小杨:你不是说没有视频功能?

小杨顿时语塞。

寻聿明急忙顶上:是他不会,其实有的。

啊对。小杨点头附和,我确实不大会。

外公叹口气,摇摇头:年轻人,一定要多学习!

寻聿明低低笑起来,和外公聊了一会儿,外公便催他快去睡觉别熬夜。庄奕挂断电话,收回撑着那头笨熊的手,胳膊酸得要命,可累着我了。

我给你揉揉。寻聿明殷勤地给他按摩,上上下下来回敲打他胳膊。

庄奕捉住他灵活的手,两颗酒窝微微绽开:你手恢复得很好,一点儿没影响。

之前他得病时,曾出现过左手麻木颤抖的情况,虽只有在手术室里那一次,却也是个不小的隐患。庄奕一直隐隐担心,万一术后出现并发症,他的手恢复不利索,作为一个以手术为生命的大夫,他岂不是会痛不欲生。

万幸没事。

可是腿脚还不行。寻聿明晃晃脚,动作缓慢迟钝,就像一部用久了的旧手机,大脑已经下达指令,腿脚的反应速度却跟不上。

庄奕帮他捏捏腿,以后我天天帮你按,舅舅给你找了个很厉害的复健师,我督促你,争取快点恢复。

好吧。想到辛苦复健,寻聿明其实有点犯懒,无奈神经恢复不进则退,懒也得坚持。

庄奕将蛋糕收进橱柜里的小冰箱,拿出两只包着红绿彩纸的盒子,我还有礼物送你。

不是送过了么?今晚的惊喜已经够让他合不拢嘴,心甜如蜜了。

庄奕摘掉他的帽子,摇头说:今晚是生日礼物,这里一个是纪念日礼物,一个是圣诞礼物。

我都没准备。寻聿明抿抿嘴唇,有点不好意思。

庄奕一笑,眼神鼓励,他伸手拆开左边那只,是一部新手机,的确雪中送炭。再打开右边那只,里面是一本装订精美的书,蓝黑色渐变封面,腰封上是夜空下翻着银浪的大海,旁边烫金字体,用中英文写着致最爱的人。

寻聿明翻开封皮,扉页上写道:爱情使人隽永。

后面跟着的每个字都熟悉无比,一封封全是他曾写过的信,每隔十封,便有和扉页一样厚硬却透明的分页隔开,上面烫着不同的句子,有的是他们之间互诉过的衷肠,有的是信中的摘录,字里行间透着用心。

翻过或许你曾错爱了我,我却从未错爱过你这一页,寻聿明忽然看到他们在金字塔前的那张接吻照,信里也提到这一幕,还说曾想在尼罗河向他求婚,却没做到。

庄奕一定也看到这段了,寻聿明躲着红红的脸,随手翻到后面,又是一张分页:你是我的眼中星。

配图是寻聿明高举水晶奖杯,站在菲尔德的颁奖台上,自下而上拍的一张照片。

长身玉立在聚光灯下,他眼中泛出星星般的光彩,与后面庄奕在玫瑰碗夺冠的照片如出一辙,那天他站在颁奖台上享受万人瞩目,视线却独独落在观众席里的寻聿明身上。

你什么时候看了我的信?寻聿明擦擦眼角,他可真不争气,这几天眼泪像自来水,不要钱似的往外淌。

庄奕给他脱着毛衣,笑说: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不生气。寻聿明看着他,举手发誓,保证!

庄奕起身打开折叠床,铺上被褥躺到他身边,关上了灯。室内瞬间暗下来,外面月色皎洁如水,透进窗户,刚好看得清彼此的眼睛。

寻聿明小心躺下,庄奕握住他垂在病床边的手,与他面对面说话:你昏迷的时候我看了你的手机,但我不是故意的。

他怕寻聿明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不够君子,急着跟他解释为什么动他手机,又是怎样无意间看到了他的草稿箱,之后如何拜托庄曼去纽约找回尘封多年的信,既然收件人是我,我应该可以看看吧?

你都看完了?寻聿明的表情埋在夜霭中看不分明,语气淡淡的,似乎生气又似乎没生气。

庄奕忐忑难安,只好从实招来:不仅看完了,还能背诵很多。

他们分开了八年多,从分手到重逢,中间隔着三千多个日夜。庄奕数过,寻聿明写给他的信足有两千七百多封,每封长短不一,但平均下来也各有两千多字,加在一起大约有五百多万字。

他本想将这些信都印成书,争奈字数实在太多,内容之庞大十本也装不下。所以庄奕只挑选出些自己感触最深的,做成一本精选集送给他,其余的包括短信部分都打成信塞进信封,收了起来。

我不怪你。寻聿明长舒一口气,那本来就是写给你的。以前我真的很想你,所以才用这种笨办法,现在

现在与庄奕朝夕相处、日夜不分,他却依然很想庄奕。这种思念已经成为本能,仿佛他近在咫尺,又好像他远在天边。寻聿明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觉过得太快,快到让他恍惚。

二人在医院待了半个多月,寻聿明的病势日渐好转,开始跟着复健师做复健,每天回来都累得筋疲力尽。

颅脑手术后的病人,许多都要经过漫长的恢复,走路、说话甚至是摇头,这些正常人看来再简单不过的事,对他们都可能难如登天,但并非完全不能复原,再辛苦也必须逼迫自己努力。

寻聿明的手倒没什么问题,双腿却像缚着两包铁砂,每走一步都吃力至极,只是从床头走到床尾,都坚持不住想瘫倒。十几天练下来,他从刚开始的完全站不住,到现在可以慢走两步,也还算有进步。

他每天满头大汗,外面却朔风如刀。柏林最近降温,空气愈发冷下去,一连阴沉了好几天,终于在元旦晚上落下一场初雪。

半夜三更,医院病房里人影寥落,一道脚步声划破沉静,在旷荡的走廊里空空回响。

庄奕左手插着兜,右手拎着一大束玫瑰,转过拐角,走进黑漆漆的病房,呵着气搓了搓手:怎么不开灯呢?外面冻坏人了。

寻聿明躺在床上,耷拉着眼皮不作声。

怎么了?庄奕一身的寒气,脱掉外衣,过去戳戳他脸颊,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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