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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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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如果是你,寻聿明抬头看他一眼,我

怎样?庄奕忽然很想知道答案,与此相比,其他倒是次要的,是我会怎样?

是你的话,寻聿明笑笑,我就和你分手,再也不理你了。

不得不说,还是略有失望,在他心里,自己始终比不上外公。不知不觉间,庄奕发现自己竟然陷入了恋爱少女的心理,纠结于那个母亲和女友先救谁的悖论。

他垂着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喝粥。

寻聿明端着粥肩膀颤颤巍巍地抖起来,笑声从碗里传出,带着点空洞的共鸣,你是不是傻瓜?

还总说自己傻,他才是最傻的那个。

我怎们可能跟你分手呢?能让他放弃庄奕的条件只有一个,便是他们在一起对庄奕有害。他已经历过一次,不会重蹈覆辙:你可以对我坏,我不介意。

深情的人只能故作潇洒。

当他如此恋慕一个人,纵然被伤害也定难轻易抽身,就像当初被分手的庄奕,八年岁月漫长如斯,还不是一晃神的功夫便已蹉跎。

理智上谁都知道应该怎样做,可爱情本就是不理智,谁又能完全不拖泥带水,潇洒来去。

即使我抢走了你的菲尔德奖?庄奕没想到寻聿明会这样说,他心里压抑不住窃喜,面上却只微微笑着。

嗯,但我知道你不会的。爱情是把最脆弱的地方暴露给对方,是将伤害自己的武器亲自交到对方手里,却又相信他永远不会这样做。

说不感动是假的,庄奕喉结滚了滚,用英语道: my privilege.

真心话时间结束。寻聿明端走空碗,又回来催促:快走吧,该大冒险了。

被威胁的每一天,未知之处都布满荆棘,的确是大冒险。

庄奕擦擦嘴,洗过手,载他去上班。寻聿明今天门诊,他们停下车先去实验室看了看,蘑菇头和周吴郑王正守着3d打印机聊天。

看见他们来,小周嗦着棒棒糖笑说:寻老师,听说你那天和庄医生在卫生间就哈哈哈哈!

寻聿明脸一板,讪讪问:你听谁说的?

陈霖霖。

蘑菇头打开手机给他看群消息,自从庄奕将老舅拉进群之后,他们都不敢再肆无忌惮乱说,岑寂嫌气氛太闷,又新建一个聊天群,除了其他五个人又加进去一个陈霖霖。

寻聿明以公谋私,威逼蘑菇头将他也拉进去,一面往门诊楼走,一面看里面的消息,尺度之大令人咋舌,果然领导不在便开始撒欢儿。

晚上下班后,他再度打开群消息,里面已刷了几百条。

岑寂:「重要通知:即日起,实验室所有成员帮助寻老师追求庄医生,大家群策群力,务必早日完成任务!p.s. 成功之日,就是发奖金之时。」

蘑菇头:「多少奖金?」

小周:「不给钱我也干,@寻聿明老师,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岑寂:「个别人员不要在群里借机拍马屁。」

小吴:「臣附议。」

小郑:「附议+1」

小王:「附议+10086」

蘑菇头:「寻老师为什么要追求庄医生,他们不都在卫生间里酱酱酿酿了吗?中午那点时间都忍不住,不是热恋谁信?」

小周:「火包友罢了。」

陈霖霖:「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今天咨询室来了个傻大个,长得虽然没我帅,但比庄老师还是差不多的。」

蘑菇头:「个别人请注意脸皮厚度。」

岑寂:「他从哪儿冒出来的?」

蘑菇头:「发红包没他,一聊八卦他冲在最前面,绝对是陈院长亲生的。」

周吴郑王:「+1」

陈霖霖:「别打岔,我跟你们说,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岑寂:「那是师公的助理,帮师公跑腿儿的。」

陈霖霖:「啊???你是说寻大夫的老师也在追他?这也太老了点吧,那啥功能还行吗?」

蘑菇头:「快来实验室,帮你洗洗脑子。」

周吴郑王:「臣等附议!!!」

寻聿明:「都不许调侃我老师。」

老师始终是老师,尽管他昨晚让人失望,但也无法磨灭他过去的种种好处,以及在自己心里的地位。

安格斯中午起床看到他的那张字条,下午便搬出了庄奕家,现正和威尔住在海湾酒店。

寻聿明睡前给他打电话,请他明天去医院参观自己的实验室,他欣然允诺,语气态度一如往常,仿佛昨晚那个小小插曲并未发生过。

次日早晨,安格斯九点准时到。寻聿明没他那么好的风度,眼下让他自己面对安格斯,气氛定会尴尬,所以他将岑寂等六个都叫到了实验室,有人在他才能笑得出来。

安格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两只凹陷的眼看上去有些干瘪,眼白也略显浑浊,目光却炯炯有神。

他听过寻聿明的想法,又看了看他们打印出的支架,说:基因编辑和干细胞研究,势必是未来医学发展的方向。但目前应用在人身上还是过于先进,难在短时间内有进展,比如诱导后的细胞移植进人体,会产生什么效果还不明确。

他指出的问题一针见血,正是寻聿明一直以来的顾虑,诱导多能干细胞实际上等于是通过人工手段,使细胞分化成我们需要的类别,比如神经细胞。

这一切都是在体外进行的,可操控的,一旦将分化好的神经元移植进人体中,它是否会继续分化,再分化会变成什么,无人知晓。

日本曾有人以此技术治疗过眼病,但神经尤其是脑神经,要复杂得多。

安格斯拍拍寻聿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想再次得奖,想证明自己,但这样做太急功近利。你从上学时就是这样,野心与能力首先要匹配,否则你会摔得很疼。希望你能踏踏实实做一些研究,而不是这样,去挑战本不属于你能力范围内的事。

寻聿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垂下头,没有做声。或许老师说得对,或许他真不该做这项研究,这只是他的一个妄念,一个对庄奕的补偿。

我见过不少天才,寻。安格斯道,他们有很多远超过你,但却都比你脚踏实地。你在这一行里浸润久了,见过真正的天才,才会发觉自己的平庸。让一个人接受自己平庸是很难的,但它决定了你能否走得长远。

是吗?寻聿明看着他,眼睛里饱含光彩,那是梦想破碎前最后的一点希冀,我真的错了?

没关系。安格斯给他一个仁慈的拥抱,上帝是眷顾你的,他已经赐予你一个菲尔德奖,不是吗?要知道,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得不了奖,你只凭运气便得到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寻聿明不喜欢运气两个字,他这一生从未运气过,就连庄奕都是他通过努力才匹配到的缘分,而唯一的一次就是顺位获奖。于是后半生,都被烙上了运气的标签。

可我开心不起来。他低垂着眉目,像一丛枯萎的玫瑰,卷起美丽的叶片。

此时此刻真想庄奕在身边,想靠一靠他的肩膀,想听他说自己是最棒的,可老师总能用三言两语,将他从美梦中浇醒,使他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可能我真是个幸运的废物吧。

岑寂再也听不下去,收回贴在门缝上的耳朵,给庄奕去了一通电话。

傍晚下班,寻聿明送走安格斯,耷拉着脑袋从病房楼里出来,呆呆站在初冬刺骨的寒风中,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庄奕远远看见他,揿灭手中抽了一半的烟蒂,走过去问:发什么愣呢?

嗯?寻聿明从沉思中惊醒,抬头看他,没、没什么,我有点饿了。

走吧,带你吃好吃的。庄奕牵起他的手,将他拉到车前,打开副驾驶,示意他坐进去。

寻聿明系好安全带,恹恹问:我们回家吗?

不回。庄奕发动车子,向市中心的三门町开去,家里没吃的了,我们去买点东西,顺便吃饭。

可是我不想走路。寻聿明有点累,分明今天不算忙,比起平时十几个小时的大手术,他下午只是坐在实验室里和老师说话而已,却觉得身心俱疲,灵魂深处透着倦怠。

也好。庄奕笑了笑:不想走我背你。

即便他背着寻聿明招摇过市,肯定也不会引起骚动,小耳朵长得实在太少相,看起来就像个刚入学的大一新生,说是他小弟弟也有人信。

他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场,搂着寻聿明肩膀去搭电梯。庄奕想先去超市,寻聿明不同意:先去吃饭吧,吃饱了再买东西。

那是外公从小传授给他的生活小智慧,人在饥饿状态下容易不理智,填饱肚子再买东西尤其是食物,能节省不少钱。

那好。庄奕本意是想让他出来散散心,也没带他去高档餐厅,随便拣了一家烤鱼店进去。

寻聿明脱掉外套搭在膝上,以手支颐,怔怔地出神。庄奕给他倒杯大麦茶,等服务员端上菜来,将鱼腹中央的一块肉挑给他,温声问:不是饿了吗?

有刺。寻聿明拿起筷子,扒扒鱼肉,我给你挑。

你管好自己就好。他整个人蔫蔫的,像朵开败的花,仍记得要讨好自己。庄奕帮他挑走鱼肉里细小的骨刺,沾上锅底汤汁夹进他碗里。慢些吃,喝点水。

寻聿明饿归饿,食欲却不振,吃了小半碗饭、几块鱼,便食不知味咽不动了。

庄奕结完账,与他去地下超市采购,从生活用品到零食生鲜,拎着三只特大塑料袋出来,看见门口一处卖糖葫芦的柜台,问他:吃不吃?

寻聿明顺着他视线看去,想了想,点点头:吃。

去挑。庄奕给他手机,让他自己去扫码付款。

寻聿明买了一串去核山楂和一串冰糖草莓,自己吃一颗,喂庄奕吃一颗。庄奕敬谢不敏:我不吃。

吃嘛。寻聿明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整晚愁云密布的脸上终于露出点笑容。

庄奕叹了口气,张嘴吃了一颗,拿你没办法。

寻聿明笑笑,帮他拎只袋子,并肩去取车。二人开出地下车库,停在栏杆后付钱时,寻聿明突然指着天空大喊:哥哥,你看!

什么?庄奕收起手机抬起头,只见黑沉沉的夜幕中,倏然一道流光划过,竟是流星。快许愿耳朵!

寻聿明一愣,忙双手合十,暗暗祝祷,希望外公病情稳定、希望庄奕工作顺利早日接受他、希望自己的事业算了,希望工作顺利。

他张开眼,笑得像个吃到糖的孩子:好幸运。

幸运总是眷顾好孩子。庄奕揉揉他脑袋,开车驶进夜霭,但是你知道吗?幸运不是凭空来的,只有努力的人,才配得上它。

寻聿明闻言,垂头道: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不能让你被洗脑。庄奕停在红灯前,目光深深望向他:我已经让律师向安格斯提起了诉讼,希望你谅解。

你寻聿明茫然问,什么?

明明,这世上真正爱你的人,永远不会否定你的价值。庄奕握住他的手,一字字道:你是最棒的!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是将伤害自己的武器交给对方那句话,写出来忽然觉得很熟悉,可能我以前写过或者从哪见过,也可能没有,但我记不清了,大家知道请补充,我会注明出处或者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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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揭秘(一)

我是最棒的吗?

寻聿明怔怔看着他,口中无意识地重复。

你是。前方红灯倒计时, 庄奕松开他的手, 挂档向前开去, 不用质疑自己, 顺位得奖又怎样?你始终是排名第二的候选人, 提名即肯定。

再说,他笑问:有谁像你这样年轻,就有这样成就的?

贬低别人只需一句话,追赶别人却需经年累月的努力,承认自己不如人,比承认自己平庸更痛苦,所以人们落在下风的第一反应,便是通过贬低优越者获取心理平衡。

寻聿明是顺位获奖不假, 且不说医学成就孰高孰低本就难以估量,即便他真的逊色第一名一筹, 他依然是评委小组投票选出的第二名。

世界第二与世界第一之间, 差着无数鲜花、赞誉及掌声,但实力上又有几分区别呢?

你要远离那些给你泼冷水的人。庄奕道,善意的提醒与刻意的精神压制,完全是两回事。

庄奕与老师的说法完全相反, 一个是自己此生挚爱, 一个是自己的恩师贵人,他们的话听起来都格外有理,可谁是谁非又该如何判断?寻聿明迷惑了。

汽车开到家, 庄奕去厨房归置杂物。寻聿明茫茫然跟着他,听他道:我想给你做个心理咨询,你愿意吗?

他打开抽油烟机,颠颠桌上的烟盒抖出一支烟,眼神询问他可不可以。寻聿明坐在吧台边,点点头,以后不用问我,随便你。

我喜欢征求你的同意。庄奕巴不得他对自己管头管脚,从金钱到习惯甚至穿衣吃饭,事无巨细一一上心,像个真正的伴侣那样。

妻管严的乐趣哪里买去,有人疼有人爱才会被管束,孤家寡人又有谁愿意管。两个人相互尊重,便不存在畏惧,只有理解与包容。唯有现实自尊过低的人,才会从爱人身上找一点可怜的优越感,他不会。

你可真奇怪。谁不爱自由呢?

寻聿明捧着脸,叹了口气,你说向老师提起诉讼,是什么意思?

老师只是说了几句不入耳的评价,他难过虽难过,却也不至于为此对簿公堂,岂非恩将仇报,小题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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