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好与不好,都是我自寻的烦恼。”
见他回过神来,脸上重现笑容,翟栩才淡淡道:“既然不想了,就把窗户关上。屋里太寒,我受凉了怎么办,沁言会担心。”
说出她名字时,他连唇齿都是轻柔的,缱绻万分,好像怕惊了那两个字一样。这是翟栩在人前,第一次喊她名字,心里几乎是窃喜的。
沁言。姜沁言。
她那混蛋父亲,一辈子没做好事,唯独把她生养的这样好,还给她取了个清脆悦耳的好名字。翟栩一个人的时候,常偷喊给自己听,想着哪一日他自然喊出口,她也就自然应下。
可当着她的面,听她生疏地唤他“公子”、“三爷”,他练习无数遍的两个字,任凭怎么努力也说不出口。说来奇哉,成亲几个月,他竟没喊过她。
何鹊佗被气的发笑,“砰”地重重关上窗户,愤愤埋怨:“小爷为情所困,你却故意招我眼红。我呸”
翟栩眉头一挑笑起来,语气却无情:“你是你,我是我,不能因为你哭丧个脸,我就不能高兴。”
何鹊佗双手抱胸走到床前,气急败坏:“真是我的好哥哥。”
而后又意味深长感慨了句:“冲喜果然管用。”
翟栩从前性子开朗,虽在人前一本正经,对朋友却能毫无顾忌地说笑,故而两人一见投缘。
可他中毒后,求玉暗里带何鹊佗来过两次,回回见到的翟栩,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平静到令人害怕。连笑容都不曾有过。
阴郁冷漠的翟栩,跟从前那个英气刚毅的翟三郎,判若两人。直到现在,纵然被气个半死,何鹊佗一颗悬着的心却放了下来。
翟三郎回来了。
“当然管用,”翟栩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大方承认:“她是医我的良方,我今年唯一做成的事,莫过于娶了妻,我”
“闭嘴吧你。”何鹊佗受够了,忍无可忍地冲上去捂翟栩的嘴。
翟栩到底是习武之人,敏捷地翻身躲开,顺手将他一把捞住,把他脸朝下按在床上,膝盖压在他的腰上。
他淡淡道:“找打”
“你敢打我,我就去告诉她,说你装病骗娶她,把你的事都抖落出去。”
何鹊佗打不过翟栩,趁他不防备时,伸手去拧翟栩的腰间软肉。
翟栩吃痛,一把捏住他的手压在身侧,膝盖用力下压,俯身下去威胁:“神医说胡话了,我来给您松松筋骨,醒醒神。”
“我不用嗷翟栩,你他娘的忘恩负义,枉本神医嗷,疼疼疼,疼啊,我错了,你当我放屁。嗷呜腰、腰啊”
早膳已备好,平日这个点都该吃完了,姜沁言虽怕翟栩饿着,又怕进去扰他们看诊,便在外间等了一会。里面突然传出惨叫声,她闻声一惊,忙走进去看,被眼前的乱象吓住了
只见宽大的床上一片狼藉,锦被掉落一半在地上,被单皱的不堪入目。
翟栩将何鹊佗压在身下,一手压住他的手在身侧,一手放在姜沁言看不见的地方,何鹊佗正发出惨叫声。
“三爷”姜沁言唤了声,欲言又止。
翟栩身形一顿,面色凝重地回过头,心虚与她对看了眼。他慢慢松开手,挪开制住何鹊佗的膝盖,虚弱地咳了两声,突然无力一般靠在床头。
何鹊佗终于得救,喘着气翻了个身,吃力地扶腰坐起来。“嘶我告诉你,小爷腰要是坏了,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说完又不耐烦地翻个白眼,不是朝着姜沁言,而是受不了翟栩随时演戏的本事。
何鹊佗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束发的带子松散开来,墨发披了一肩,真真的倾城祸国之色。
姜沁言目睹这一幕,心灵受了莫大的冲击,她只听说过这种事,难不成这是真发生在她面前了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一堵。
她想问翟栩哪里的这么大力气胡闹,可见他此时艰难地呼吸着,心虚般地想解释什么,又不忍心了。于是神情复杂地躲开他的目光,只问了句:“能用膳了吗”
“快摆进来,我饿死了。”何鹊佗嚷道。
翟栩烦闷,恨不得一脚踹他下去。
用过早膳,翟期跟田氏领了一位满头白发却精神气十足的老太医过来,便是此前提到的陶太医。
姜沁言见到正经太医,不自觉松了口气,忙把人请进屋。
恰好此时何鹊佗不在,歇在了刚收拾出来的屋里,她不禁开始怀疑何鹊佗的身份。
他在故意躲谁
陶太医井然有序的进行望闻问切,翟栩十分配合,面色淡淡,好像对结果并不甚关注。
看罢后陶太医收拾药箱,看了左右一眼。翟期会意,立即吩咐人退出去,只跟田氏及姜沁言留在屋里。
陶太医起身祝贺:“三公子果然吉人自有天相。”
姜沁言顿时心里一喜,忙去看翟栩,见他目光幽深的回视,又不自然地别过眼去。
翟期满脸激动,“陶太医的意思是,舍弟的病好了”
陶太医提着药箱,笑了笑,“三公子的病此前诊不出缘由,都谓怪症,可今日看脉象已无大碍。如今公子不过是体虚失衡,才有这些个杂乱的症状,不算大事。”
“委实奇怪,说病就病,说好便好。”翟期跟田氏虽高兴,却也有疑虑:“陶太医所言确是真的”
“老夫行医四十几载,不会有错。此前的药都可停下,我回去后便派人送丹药过来,每日服用。再修养一段时间,行走是可以的。”
“只是行走”翟栩声音冷淡,“你的意思是,我恢复不到以前的样子了”
陶太医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对了个眼色,温和笑笑:“三公子,您别急,一切未有定论,一步步来就好。”
翟期附和,劝慰道:“阿栩,说什么丧气话,只要你能下地走,还有什么不能好的。”
翟栩冷笑,“既然不能保证,就不必跟人说我好了,免得招人耻笑。”
翟期不解,田氏觉得有理,拉住丈夫的衣袖,笑道:“那便不对外宣。”
又是一番交代寒暄,等陶太医打算离开时,姜沁言忽而轻声开口:“陶太医,何鹊佗您可认得”
姜沁言想到今早所听,求玉问何鹊佗怎么进来的,他说是陶太医的弟子。
陶太医满是皱纹的脸先是闪过一丝紧张,而后温和地笑起来,“回三夫人,认得的。何大夫虽是个江湖郎中,天分却极高,小小年纪便医术精湛,我曾指点过他几次。”
只是指点,并非师徒。虽何鹊佗说了大话,可身份却是真的她不该乱怀疑。
翟栩对谁都冷淡,便是刚才,满屋欣慰,也不见他有笑意,可他对何鹊佗不同。他从未与她那般。
将满院的人送走,姜沁言刚回到屋里,就听翟栩说口渴。她替他倒了杯水,垂着眼帘不语,立在一旁。
翟栩喝了两口,将手里润瓷浮纹茶碗置在矮桌上,“过来坐。”
他打量眼前艳丽明媚的女子,越看便越欢喜,含笑去牵姜沁言的手,有些无奈又尴尬道:“沁言,他喜欢的是女人,我亦是。”
姜沁言怔了怔,翟栩还是第一次这么亲密地喊她,听得心里酥酥麻麻的。
“从前我常常跟他打架。你不能因为,我现如今身子不好,只能在床上打他,不能因为他长得漂亮,就胡思乱想。”
姜沁言不好意思地一笑,心里稍稍舒服一点,“嗯。”
“嗯”翟栩轻声笑:“看来还是想了。”
怎能不想,虽说翟栩身子不好,可成亲三个多月仍未圆房,乍见他将一个男子压在身下,任凭哪个女人都会想偏。
翟栩上前环住她,将她圈进怀里:“我又不傻,男人不如女人软,我可没那种雅兴。”
那个“软”字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说的,抱她的手臂,也有意无意地在她胸前蹭了蹭。
姜沁言羞得满脸飞霞却不敢挣扎,她只是怀疑而已,他说不是那便不是,做什么要这样跟她解释。
翟栩搂着她憧憬道:“沁言,等我能走了,领着你逛宴京城。”
因这一句话,十二月的天,她心里火烤般地发起烫来。她缓缓放松僵直的身子,安静地待在他的怀里。
所谓福祸相依,姜沁言还沉浸在翟栩病好的喜悦里,很快就乐极生悲。事发突然,她虽觉得委屈,却仍怕翟栩生气,不肯再对她好。
青梅竹马
翟栩的脸阴沉至了极点,眉心微拧,薄唇紧闭,眉梢眼角都看得出在强忍怒气,且随时会爆发出来。
一如外面不见阳光的天气,寒风凛冽刮在人面,四下皆阴冷压抑。姜沁言在屋外是这感受,此时也是这个感受。
翟栩手里拿着的信,是姜家老爷姜继兴所写,本是封求他帮忙的信,不算什么大事情。可他没想到的是,信封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字迹。
“告诉我,程沣是谁。”
他语气冷的仿佛未融化的冰渣,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怒火,冷厉而失望地直视姜沁言。将那张信纸揉成一团,攥在手心里,不动声色地观察姜沁言的表情。
什么表情都没有,眼里一片寂静。
姜沁言一整个下午都在田氏的留云轩,陪小侄女翟月心练字看书,又与田氏说了会话。回来时便见正屋门窗紧闭,屋里没一个人伺候,翟栩穿戴整齐地坐着。
他左肘侧撑于紫檀木的椅扶上,双目紧闭,右手捏着眉心,似乎专程在等她。
姜沁言惊讶于他今天竟能下床,怕他受寒,正欲上前劝他回里屋,他睁开眼后那冰冷的眼神,让她顿在了原地。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翟栩。
不是一本正经的严肃,不是平静至极的冷淡,而是透着股狠戾霸道的隐忍。
他为什么这样看她
忐忑不安漫上心头,姜沁言拿指尖用力抵着手心来压下情绪,指尖泛起不正常的苍白之色。
她朝翟栩手里捏皱的纸看去,他突然问起程沣,想必是程沣又给她写了信。她皱了皱眉。
翟栩看了,以为她是在意这张纸,气的将纸团攥地更紧,冷笑问:“我揉皱了你的信,你心疼了是不是”
姜沁言证实了猜想,虽不舒服他私看自己的信件,更多的是纳闷,程沣到底写了什么,竟把一向冷静的翟栩气成这样。她摇了摇头,垂首不语。
翟栩忍着气一字一顿:“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姜府管家的儿子。”她强自冷静,声音里的轻颤却出卖了她。
“哦,”翟栩笑出声来,眼里分明愈发冰冷,起身走到她面前,声若冰窖:“那就是青梅竹马了。”
姜沁言不知道说什么,木然地盯着地毯上的花纹看,点头不行,摇头又像是狡辩。
在翟栩眼里,这就算是默认了。
一口气自心底上来,逼得他喘不过气来,急切地想找个宣泄口。他想骂人,想摔东西,想将那程沣抓来狠狠打一顿又怕吓着他捧在心尖上的人。
他以为自己娶了她,哪怕她现在还不喜欢他,哪怕她不像自己在意她那样在意自己,那也不要紧。
来日方长,只要他肯对她好,她一定会慢慢爱上他。
他没想过的是,她心里有了别人。那个男人与她朝夕相处十几年,陪她经历所有的委屈与高兴,是她的“程沣哥哥”。
想到这些他就嫉妒的发狂,再难做到遮掩情绪,若不是习惯了忍耐,现在早就失了理智。
他以为娶她是在护她,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自己都是她的恩人。却不想,或许在她心里,是他害的她与程沣再难相见,只能凭书信互寄相思。
“你把我当成什么”翟栩咬着牙,艰难地问出这一句。
姜沁言听了,猛地抬头,忍了忍才目光哀伤道:“我不知信里写了什么,可我既嫁给你,从未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为什么这么问”
她原本尚能冷静回答,说着说着却委屈了,眼框红了一圈。他又把她当成了什么人,这是在质问她
见她这样,翟栩满腔怒火便被封住了,却忍不住咄咄逼人:“你是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可是你心不甘情不愿,你把我当成主子而不是你的夫君,是不是”
姜沁言默然地移开目光。
她承认,一开始听说嫁给他冲喜,她是有些委屈,也有些害怕,却只这一条路可选。可这些天相处下来,她对翟栩早有了几分好感,庆幸自己能嫁给他。
况翟栩身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