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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不吃你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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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不吃你那一套 分节阅读 57

d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的过过一次年。

老头整日以泪洗面,对着死人哭,对着周舒然哭。

周舒然他爸爸是个ed,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周三爷也不知道。

娶了媳妇进门之后,这事才有第二个知情的。

媳妇胆小,男人威胁她说如果敢说出去,就杀了她。

她信了,于是不敢吱声。

这女人胆子小,嘴巴却很严。

男人ed的事,她从没让第二个人知道。

她怀了孕之后,奸夫是谁,也打死不告诉男人。

老头看到他打怀孕的媳妇,连忙拦住,这才问出来,原来自己儿子是个废的。

一场闹剧。

俩爷俩最后决定让女人把孩子生下来。

老头的意思是,至少将来有个养老的。

反正也没有后代了,是谁的都一样。而且有个孩子,就不至于被邻居议论纷纷。

男人戴了绿帽,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家暴是难免的。

女人被打得受不了了,生下孩子之后,抱着孩子跪在老头面前,求着他,让他们放过自己。

老头是个心软的,应下了。

对着男人好说歹说,软磨硬泡。

最终以女人被打得进医院,结束了这段关系。

自己儿子脾气暴起来会伤人,老头是知道的。

所以看到孙子身上的伤的时候,他没往心里去。

想着大概是儿子又忍不住动手打人了。

他心里是有个亲疏的排序的,没血缘的孙子,毕竟还是比不上自己生养的儿子。

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复一日的受着良心煎熬。

老头心里过不去这个坎,看不下眼,就只能躲出去。

经常一出门就是一整天。

他不知道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周舒然到底在受些什么苦。

过年前倒数第二天,他从老李家串门回来之后,没看到周舒然,他以为这孩子又躲到顾江河家里去了,还松了口气,想着不回家就能少受点罪。

鸡笼里的鸡一阵乱叫,他听到了动静,牵着牛回了牛棚,又去淘了把米,才抓着谷子过来,边走边自言自语:“别叫了别叫了,我这不是来喂了吗。”

走近鸡笼的时候,他才看到有哪里不对。

鸡笼里关着的,不止是鸡,还有不着寸缕的周舒然。

老头吓得手里的盆掉地上了都没发现,他颤着手要去打开鸡笼,发现竟然上锁了。

孩子蹲在里面,脸埋在膝盖里,不知是死是活。

老头从地上抓起斧头,连忙把鸡笼劈开了。

那些鸡一哄而散,叫着四处跑开,弄得满地鸡毛。

老头一口气差点没吊上来,他几乎是跪着过去把孩子抱出来的。

那孩子感受到了人的温度,颤抖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平静得就像没事人一样。

身上没一块好肉,只有脸上看着还干净得很,只是冻得嘴唇都发青了。

他把衣服脱下来,裹住周舒然,小心的把他抱回房里,又盖好被子。

身体接触到床的时候,周舒然痛得一抖。

老头哭得眼睛都花了,一直在说对不起对不起。

周舒然听了许久,才睁开眼,看向他:“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现在在装什么

老头闻言更是泣不成声。

他知道自己儿子脾气爆,但是他没想到会到这个程度。

这已经不仅仅是狂躁了,这是在施,虐。

而他竟然不管不问的,由着自己的儿子,把这孩子折磨成了这个模样。

周舒然从他乱七八糟的话语里,慢慢的整理出了思绪。

然后不由得笑了一下。

老头被他笑得一怔,有些不安的看向他。

周舒然看着老头,笑得一脸恶意:“那你也不知道你儿子是恋,童,癖对吗”

老头顿时如遭雷击。

他像是被人一下子抽掉了脊梁骨,整个人都垮下来了。

他抖着唇,不敢置信的望向周舒然。

周舒然觉得很好笑,也真的笑出了声:“你想说你不知道吗你真的不知道吗隔着一道门,你儿子在做什么,你不知道我哭喊的时候,你没听到”

当然不是完全无知无觉。

当他注意到周舒然身上的伤痕出现的位置开始不对劲的时候。

他听到周舒然绝望的嚎叫的时候。

不是真的没发现,真的没听到的。

只是一直在瞒着自己,在欺骗自己。

想着不至于的,不会这样的,我儿子只是脾气爆,不是变态。

然后这层摇摇欲坠的遮羞布,被周舒然一把扯下来了。

男人这天晚上没回来,大过年的,许多外地打工的人都回来了,他跟着老朋友聚会去了。

早上老头出门的时候,他就跟老头说了,自己会打牌到明天再回来。

一晚上的时间,足够老头去与自己做斗争了。

早上老头起床,在门口磨菜刀的时候,路过的大婶跟他说,看到他儿子在塘边,看样子喝多了,在那乱骂人。

“三爷你还是过去把他拉回来吧,这大过年的,说些不中听的话,塘边还有人呢,听着也不太好不是”大婶嫌恶的皱了一下脸,朝着老头道。

老头欸了一声,把菜刀放下,朝着塘边过去了。

周舒然其实并没有想到他们会争执到打起来,甚至男人会一个不小心,绊倒树桩摔进塘里。

男人一夜宿醉,本来就不清醒,塘里结了冰,他挣扎着,反而陷得更进去。

老头先是慌了神,喊了一声,就要伸手拉他,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就这么一迟疑,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再打捞上来,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周舒然不知道老头原本的打算是什么,但是看他哭得这么伤心,至少最开始他肯定是没想让他儿子死掉的。

周舒然也不太想让他死,让他死太便宜他了。

但是毫无疑问的,男人的死,终于让他可以喘一口气了。

他不怎么挑,虽然男人的死法让他觉得很遗憾,但是结果是自己轻松了,就还是挺开心的。

顾江河心事重重的跟他说,他不该这么做的时候,他有些想笑。

他问顾江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男人是掉进河里死的,死的时候身边是老头,又不是他。

他当时远在几里外的顾江河家里帮忙贴对联呢。

整个事里面,只有一件是他策划的,那就是把自己锁进鸡笼。

男人确实经常在施完虐之后,把他塞在鸡笼里,看着他被吓得乱跳的鸡啄,然后站在鸡笼外笑,说他就跟这些鸡是一类的。

他对鸡有很深的心理阴影。

但昨天男人并没有这么做,男人做完那些恶心的事之后,就扬长而出。

周舒然知道他今天不会回来了,便数着时间,想着老头差不多该回来了,于是自己钻进了鸡笼。

他最开始的计划,是让老头看到这一幕。

因为他太害怕那些鸡了,他实在不想再被关在鸡笼里。

周舒然最开始,只是单纯的想减少一样让他恐惧的。

或者换掉也行。

老头亲眼看到了,至少就不会再养鸡了吧哪怕换成被关到牛棚里,也比面对那些鸡要好。

周舒然只是简简单单的想要这个结果而已。

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

听到有人掉塘里,他是打心眼里希望是那个男人。

可能是希望太强烈了,才应验了。

开心是真的,无辜也是真的。

“他死不足惜,我甚至觉得他死了都是便宜了,”顾江河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个树枝在那画圈,表情十分沉重,说着看向周舒然,“可是你不能被他影响,你还小,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该被这么个畜生弄脏你的手。”

周舒然闻言,沉默了很久。

他不介意顾江河误解,其实他自己私心里也希望是自己干的。

那样他还会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所以他也没多做解释,沉吟了片刻后,周舒然站起身。

他将手里的木棍子丢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泥,之后垂下眼,看着顾江河:“我不会被他影响,他不配。你看着,我会走得很好,走得很远。”

说这话的周舒然,还只有七岁多,瘦瘦弱弱的,像个小萝卜头,风一吹就会折断一般。

十年,一转眼就过去了。

小萝卜头长成高高帅帅的小伙子了。

他笑着跟人打招呼的时候,自信得谁也没办法把他和那个蹲在鸡笼里,抱着自己的膝盖,瑟瑟发抖的小孩联系起来。

得知自己竟然是被抱错的时候,周舒然有一种错乱感。

他瞬间开始怀疑人生。

开始忍不住尖锐。

我前面那些年,受的苦,算什么呢

他随着所谓的亲生父母,上了车。

就要离开的时候,周雅拦住车门,喊了他一下,朝他看过来。

这个跟他互换了人生的少年,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清泉。

拦着车门,问他:“这里的快递地址填什么啊”

周舒然看着他的眼睛,一晃神,似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一个干净的,无忧无虑的自己。

拦住车门的那只手,上面戴着一个镯子,眼熟得让周舒然恍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这是他给小顾哥那本书设计的周边,顺手画了一个,小顾哥就顺手给递交了过去。

第一次看到成品,竟然是在这个和他有莫名缘分的少年手上。

他突然就有些想笑。

命运真神奇。

可能是被顾江河这个圣母传染到了吧看到这孩子干干净净的时候,突然产生了一种“我拯救了他”的错觉。

他画那个手镯的时候,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这时候看见了,却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看着那个手镯,许久才把眼神转回到周雅脸上,突然就笑了。

时间似乎能带走一切。

好像随着时间的流逝,什么都能改变一般。

于是众人嘴里那个赌博成性,把怀孕的妻子打进医院,把自己儿子打得哀嚎求救,叫到隔壁邻居都能被惊醒的畜生,也随着他的死亡,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了所谓的“老实人”。

他那个当时身上总是带满了伤痕的儿子,也成了“小时候不爱说话,胆儿小”。

许多人忘记,但总有人还记着。

有人记着,然后卯足劲要走出这个地方。

也有人记着,然后努力的去对身边的人好,仔细去观察身边每一个人,生怕他们也重蹈覆辙,受尽苦难。

还有人,记了一辈子,到死都无法求个解脱。

他埋进土里的那一刻,那个受了他无数句对不起的孩子,朝他鞠了一躬,笑着轻声跟他说:“我不原谅。”

我知道你等了一辈子,想等一句没关系。

但是有关系。

你带着愧疚死,死了也得继续带着。

第69章 第 69 章

外婆是喜丧。

她离世之前就把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好了。

那天她坐在躺椅上,跟顾江河说着话,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说我好像看到你外公了。

顾江河愣了一下,直起身,看向她。

她看着前方,像是真的看到了谁,笑得开心得很。

顾江河有些心慌,喊她:“阿婆”

她转过脸,朝着顾江河安抚的笑了笑:“阿婆累了,睡一觉,别怕。”

然后这一觉就没再睡醒。

想必是做了一个甜美的梦,梦到了故人吧。

外婆离开的时候,是笑着的。

丧礼结束,人都散了,顾江河坐在空旷的房子里,坐了很久。

天终于亮起来的时候,他扶着墙,缓缓的站起身,出门去了。

顾远在上海买了一套房子,那是他和罗女士的爱巢,也是顾江河童年生活的地方。

后来出了事,顾江河便跟着外婆搬到了乡下,房子空在那里,许久没人去过了。

顾江河循着记忆,四处打听着,才找回家。

他推开尘封多年的门,空气里的灰尘似乎都被惊动了,在阳光下舞动着。

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定格在五年前,他们举家出游时的模样。

就好像时间从未造访过一般,他只是出了门,又回来了。

只有上面厚厚的一层灰,提醒着顾江河,这五年是真实存在的。

他反手关上门,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地垫上,望着面对着自己的沙发,脑内空白。

恍惚间又听到罗女士在那喊他,说江河别坐在地上,不干净,来洗洗手吃饭了。

顾远则笑着,问罗女士为什么今天又更漂亮一些了,是不是想要偷心。

他惶惶然转过头,看向餐厅,只能看到阳光穿过灰尘,洒在空无一物的餐桌上。

都走了。

爸爸,妈妈,外婆。

一个个的,都离开了。

他们有彼此陪伴,没关系的,他们在下面会过得很好的。

顾江河拼命地跟自己说。

却无法压制住心里的难过。

可是怎么把我丢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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