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君慕息看去,对方也正皱着眉,苍白的面上渐起愤怒之意,却也微微脸红。毕竟是跟自己未来的弟妹一起听到这样的声音,这让他觉得十分尴尬。
白鹤染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继而赶紧捂住嘴巴,生怕再笑出声惊动了里面的两个人。君慕息不解地看向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丫头为什么笑。可这一看之下他就懂了,是嘲笑,还是在嘲笑他。他下意识地就想问她为何这般嘲笑自己,可随便想起在外面时白鹤染断过他的脉,于是到了嘴
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她是个大夫,又怎么可能断不出他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因为什么。
他不想再问,将她的嘲笑照单全收,只是眼中悲戚之色渐浓,看得白鹤染也笑不起来了。
“生气了”她往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我方才笑是因为想说我一个姑娘家都没脸红,你个七尺男儿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君慕息一愣,“因为这个”“不然呢”她挑眉,眼里装着满满的挑衅,“不然四哥以为我在笑什么而你又在哀伤什么按说心上人回到身边,该是多高兴的事,可为何今日再见,我竟从你身上看不出半点生机我说你是一具行
尸走肉或许太难听了,但是在我眼前站着的,的确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曾经那个和光同尘温润如玉的四殿下,已经不见了。”她一句接着一句,虽然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得见,虽然耳边还伴着那对野鸳鸯苟合的声音,可是丝毫不影响她咄咄逼人的追问“四哥你告诉我,那苏婳宛,她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第364章 四哥你想想我,就不会更难过
白鹤染的话就像一柄刀子,死死地捅进了君慕息的心窝里,他好像是真正的感到了剜心的痛苦,瞬息间居然站立不稳,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扶着墙壁,即便这样却还是向地面滑去。
白鹤染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也知道是自己的话将这位四皇子刺激得不清,于是无奈地叹了一声,摇摇头,再也不问。说到底自己是外人,有些事只限于他们两个之间,是不能对外人道起的。只是会觉得很可惜,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云淡风清仙姿秀逸的人,变成如今这般万念俱灰甚至病骨支离奄奄一息,她又开始怀疑
自己当初将那苏婳宛给要回来究竟是对是错。
她淡淡地开口,跟君慕息说话:“我不强求你告诉我什么,但是四哥,这件事情我有责任,若是一切真是苏婳宛所为,我不会放过她”
她说完就走了,步子迈得很大,但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在昏暗的地道里就像一个精灵,飘飘乎乎地奔着地室而去。
君慕息调整了一下状态,赶紧也跟了上去。地室里明显有人,他怕她出事。
白鹤染的脚步在真正迈入地室一步之后停了下来,还是一室的珠宝璀璨,但是在这样的璀璨中,却有一幅极不和谐的画面映入眼来,衬得这间地室更加奢靡。
是一个和尚跟个姑子在苟和,位置选在了一只装满了金玉宝石的大箱子上,背对着她,冲撞间还摔碎了几个值钱的玉器,看得她这个心疼。君慕息赶过来时就看到这丫头捶胸顿足地在那懊恼,每当一件玉器掉到地上时都急得不行,一时间他也是哭笑不得。可地室里的画面实在不堪入目,他想出手制止那二人再继续下去,却被白鹤染拦了
一把:“干什么这种时候扰其好事可是要遭报应的。”
他哑然失笑,“难不成不扰了,他们就会有好下场”
她勾勾唇角笑了起来,“好下场肯定不会有,但实在用不着脏了我们的手,更何况”她看向君慕息,“四哥,你研究过人心吗”他一愣,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白鹤染又说:“别看此刻情投意合,但是很多时候人心只在一念之间就可以有所改变,你若不信咱们来打个赌,我只需说一句话,就能让那二人自相残杀,让他
们上一刻你侬我侬,下一刻就拼个你死我活。”
他挑眉,“什么话”就在这时,那和尚完成了最后一次撞击,二人终于停了下来。而白鹤染也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动作,就见她往前跑了两步,大声道:“师父怎么还在这里啊,大夫人不是都说了,只要你杀了这个姑子,这
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归你所有了吗你说杀了她就拿东西走人,怎么还不走快点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话一出可把对面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先前只顾着做好事,根本没想到后面来了人。今夜寺里很多布防,明明都安排好了的,怎么还会有人进来其实白鹤染这句话漏洞百出,大夫人已经被送到痨病村了,什么时候说的把东西都给这和尚更何况这是江氏所有的财产,怎么可能随便就送到一个和尚手里。再者,就算给了和尚,也不至于让和尚
杀了姑子,和尚也不可能杀了姑子。钱都是自己的了,带着姑子一起享用多好,反正江氏得了痨病也是活不成的,凭什么还听她的更何况,他又什么时候说过杀了姑子就拿东西走人这不是胡扯么但是这种漏洞大和尚知道,尼姑可不清楚。包括今夜法门寺的布防,那也只是法门寺在做,跟尼姑庵没有任何关系。这大和尚跟她纯粹是享鱼水之欢,平时也会合起伙来敛个财,但法门寺的事情,大
和尚是不会对她说的。虽然只要仔细一想就能揭穿白鹤染的谎言,但是这种时候谁还会仔细想,脑子早就乱了,两人衣裳都没穿,还刚做完那事,脑子都是懵的。特别是那个姑子,几乎是在白鹤染这话刚一出口就信了,当
时就尖叫一声:“你要杀我”
大和尚百口莫辩,正想问问白鹤染是什么人,也想告诉姑子冷静一下,他们极有可能是着了人家的道,被人暗算了。
可惜,在价值连城的财富面前、在疯狂激烈的欢愉之后、在死亡讯息传来的这一刻,她彻底失去了理智,大和尚还没等说话呢,她就已经扑上去跟其拼命了。
白鹤染往后退了两步,退回到君慕息身边,笑容还挂在唇角。“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君慕息也是服了,这真是他见过的最古灵精怪的姑娘,满脑子都是鬼主意,偏偏每个鬼主意都能被她打到正地方。有那么一瞬间,他竟开始羡慕起自己的十弟来,羡慕其能遇到这样的妙人,还能与之
两情相悦花好月圆。这该是人世间至高无上的美好,可惜,他这一生已经不可能拥有了。
心脏又有些疼,他以手抵住,用力按压,以此来缓解。却不知那种疼是精神上的疼痛,用这样的按压来缓解根本没用,反而会按得心口生疼。
和尚和姑子已经打得难舍难分,白鹤染一边看热闹一边心疼那些被他们撞坏的玉器。在她看来那些可都是钱而且还都是她的钱,每打坏一样她就损失一样。
好在混乱的状态很快就结束,双方都掐住了彼此的脖子,陷入了僵持。
按说男人的力气应该比女人大的,但是女人打架不按常理出牌,姑子之前咬了和尚一口,直接咬掉了和尚的半根手指头,所以和尚掐起人来就差了些力气。
姑子此刻就想着只有这个和尚死了她才能活命,所以是拼了命的在打,掐脖子也是咬着牙用全力在掐,甚至手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当然,要说她的力道其实还是没有和尚大,很快就被那大和尚给占了上风,眼瞅着喉咙瘪了下去,人就要没气了。可巧就巧在她掐大和尚时陷到肉里的手指甲,许是因为女子喜欢留长指甲,又修剪得
很尖,结果指甲扎进了气管,出其不意地要了那大和尚的性命。
可惜她自己也没讨着便宜,大和尚丧命的同时,她也咽完了最后一口气。地室终于安宁下来,却弥漫起散不去的血腥。大和尚脖子里喷出来的血染了一片金玉珠宝,看得白鹤染直皱眉。君慕息以为她又要心疼被血染的东西,本想说左右也不是自己用,洗一洗还是可以换成银子。可他还没等开口呢,就听白鹤染道:“四哥看见了吧,这就是人心。抵死缠绵的人你觉得他们的关系应该是很好的,可实际上却连一句挑拨的话都禁不起,甚至都不推敲一下就拼了个同归于尽,实在
好笑。”君慕息拧紧了眉心,一直都没有说话,他在等白鹤染说。既然挑了这么一场事,总是想说些什么的。他也知道,有些事情躲也躲不过去,他既然都到这里来了,就该做好被揭伤疤的准备。白鹤染这个
丫头,从来都不是好说话的。可事实上白鹤染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走上前,捡了那二人的衣裳垫着手,然后拖死狗一样将两具尸体拖到了旁边,再转身走回来同他说:“四哥在这里等我一下吧,我出去通知落修他们进来搬东西。
”
说完就要往外走,胳膊却被他一把抓住。抬起的脚步不得不收放回来,她轻轻叹息:“我都没再问了,四哥这又是何苦”
他微微怔了一下,将手放开,“也是,你都没再问了,我这是在干什么呢罢了,你去吧,本王在这里等着。这间地室不知还有什么机关暗防,免生变故,你快去快回。”白鹤染点点头,想立即就走,却还是没忍住说了句:“四哥,自古人心最难测。再信任的朋友在未来的某一天也有可能成为敌人,哪怕亲密如夫妻子女,反目成仇的机率也不是没有。就像我的父亲对我
的母亲,也像我的父亲对我。所以你想想我,就不要很难过了。”
她说完这番话再不多留,快步离去。很快地,落修和默语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迅速地开始搬家行动,一趟一趟地将这些东西全部搬走。两个时辰后,法门寺正殿大佛脚下的地室里空无一物,就连那两具尸体都被人抬到了外面。偌大
地室只剩下一片血腥气息,像是在祭奠这里曾发生的一切。
再出去时,默语带着二人走了一小段路,到了一片密林里。“四殿下,小姐,你们看。”她手指前方,那处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具尸体,其中也包括刚抬出来的和尚和姑子。
“这些都是什么人”白鹤染一边问着一边朝前走去,低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捏开一具尸体的下巴,只见牙齿全黑,明显是咬毒自尽的。默语摇摇头说:“不清楚,像是守着这条地道的人,原本想抓几个活口,谁知道所有被抓住的人在发现没有逃走的可能性后,居然都咬毒自杀了”
第365章 遇袭
能够在任务失败之后咬毒自杀的,这是死士无疑了。
白鹤染看着眼前两排乌黑的牙齿,默默摇头。如果是刚咬毒时她在跟前,还能救得回来,可是现在时间过得太久,人早都死得透透的了,饶是她在也无能为力。眼下死无对证,自然不知是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但能来守着这条地道的,要么是江氏部署下的,要么就是法门寺安排的。不过也不排除有知情人在知道了江氏染上痨病的消息后,见财起异,暗中派
了死士前来夺宝。
她听说过死士和暗哨的区别,知道死士绝非一般人家培养得起的,能一次出动十几名死士来死守法门寺,很有可能是对方出动了全部身家。
“四哥认为他们的主子会是什么人”她偏头看向君慕息,“右相府的大夫人江氏吗”
君慕息想了想,摇头,“应该不完全是,你看他们衣裳,是不一样的。”
她也意识到了这些人怕不是一伙的,但不是通过衣裳来观察,而是通过这些人嘴里的毒。
“这毒咬出了三种花样来,肯定不是一个主子派出来的了。”她站起身问默语,“死士的武功都极高,我们的人可有受伤的”
默语告诉她:“只有两个人手臂被划伤,皮肉伤,不及骨,没有大碍。”
她点头,“那好,走吧,赶紧装车上路,这地方不能再待了,夜长梦多。”
的确夜长梦多,来时没觉得有多远的路,返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车上东西太重还是车马太多拖了脚程,总之她就是觉得走得很慢。
默语和落修被安排在队伍最前头,她的马车就走在最后,将一整条押送队伍守在中间,连车帘子都没放,就死死地盯着。队伍不进京,直奔刘家在京郊的那座外宅。那处地方如今也被阎王殿的人控制着,以避免痨症传播为由严防死守,不允许任何人进出。白鹤染提前派了先锋官快马传话,让那边准备做接应,等队伍一
到,东西立即送进刘宅。
四皇子君慕息同她共乘一辆马车,马平川坐在车厢外面,赶着赶着就把眉心拧了起来。他转回头小声对白鹤染说:“二小姐,奴才觉得这路不太对劲,跟来的时候比起来,路面上似乎多了一些东西。”他一边说一边又低头看去,但却不是只看地面,而是在看拉车的两匹马。“小姐你看,马
出来之前明明都喂饱了,别说只赶这点路,就是再跑几个时辰都没有问题。可是你看它们现在,时不时就低下头找东西,看样子是想找食吃。”
马平川这人对马匹的了解异于常人,甚至能做到基本的沟通,所以这两匹马如此的小动作没能逃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