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搬家吗?
不。姜槐正气凛然:我一人去,人太多,吓到阿瓷就不好了。
管家笑着应了声,转身离开时蓦然想到:将军不准府里人跟去,是嫌他们碍事吗?啧,将军的小心机呀。想和小姐独处直说嘛,以为他看不出来?
翌日,云瓷一觉起来,梳洗时听念儿念叨隔壁邻居搬走了,她不甚在意地点点头,随口道:新来的邻居性情如何?
念儿道:新邻居还没露面呢,小姐,要准备喜饼给隔壁送去吗?
喜有好多种,新婚之喜,乔迁之喜,生儿百日之喜,高中之喜,于是这喜饼也各有不同。
大禹国风土习俗里带着浓厚的人情味,新邻居住进来,四邻都会送五谷制作的米饼作为庆贺。
云瓷与人为善,自然点头应下。
大门被推开,姜槐一身白衣踏进二进的小院,视线满意地掠过此处的一砖一瓦,勾唇笑开,这种感觉真好啊,呼吸的空气都带了清甜。
她距离阿瓷,又近了呢。也不知阿瓷见到她会是什么表情,姜槐暗暗想着:暂且还是不要被阿瓷知晓为好。
听着墙对面传来的悠然琴音,她开心地哼着小曲,末了取剑,伴着熟悉的曲调,翩然舞剑!
第070章
柳府后花园, 坐在石桌前的青敖手拈着一块四四方方的小点心喂到云瓷唇边,她眼里笑意璀璨,带着十二分的热情和真诚,与往日的谨慎小心形成鲜明对比:阿瓷,尝尝?
声音藏着忐忑不安,青敖眼神忽动, 再次鼓励道:阿瓷, 尝尝?
飘着桂花香的糕点眼看要碰到云瓷的唇,云瓷含笑避过, 侧头看向不远处的秋千架。
风吹动着花花草草, 空气里夹杂着这时节独有的凉。
青敖期待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 她将桂花糕放回瓷盘,想了想不知因着何故又重新拈起喂到嘴里。
芙蓉坊是禹州城百年的老字号,糕点一绝。
今日特意提前半个时辰出门,往芙蓉坊排队, 来柳府之前她想了很多。想来想去, 最想做的事,除了和阿瓷一起吃鱼,还想亲手喂她糕点。
她喜欢这种亲昵。
清香可口甜而不腻的糕点进了肚子,青敖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 仔细擦拭每根指节, 瞥了眼对面那人娴静温柔的眸,喉咙里慢慢涌上一股苦。
桂花糕是甜的,她心是苦的。
试探终究被拒绝。
叹息散在长风, 青敖问道:我能问一问那人是谁吗?是哪个幸运儿得了阿瓷芳心?
云瓷淡笑:阿敖何必反复试探?我喜欢谁,你当真看不出来?青敖与我,可是知己啊。高山流水觅知音,阿敖应知我心的。
知己?大禹国唯一的女状元苦涩地扯了扯唇角:你知道吗?若有选择,我宁愿不懂你。
因为懂你,更知你此刻决然冷酷,不留余地。
他对你好吗?青敖问。
很好。她怎样对我,我都觉得好。云瓷眉眼弯弯:阿敖,我爱极了她。我想和她永永远远在一起,到死不分开。
青敖一颗心沉到底:那送你情书的麻衣少年也是他吗?
云瓷回眸,赞叹道:我就知道,阿敖比其他人都要聪明。
这也是他送你的浪漫情趣吗?
对,我很喜欢。
那我呢?青敖饮了口茶水:没有他,你会愿意尝试和我和我那些话她终究说不出口。
等了片刻,云瓷认真道:怎么会没有她?没有她,哪来得我呢?即便没有她,阿敖,我也不会喜欢你。
她温柔解释:我喜欢果敢之人,你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如何与我并肩?旁人不行,她却可以。
她身上所有品质都是我恋慕的,我爱她,爱那一副好气囊,更爱她散发馨香气的灵魂。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我都喜欢。阿敖,你对我生出的不是爱,是赏识,更甚者
她一字一句道:阿敖,不是我有多好,多动你心,是你太孤独了。
温温柔柔敲打着谁的心。微怔过后,青敖敛眉叹道:或许吧。
如今看来,她与云瓷的确是知己。
她看到了云瓷心底的情,云瓷看清了她掩藏起来的脆弱。
她一早就知余生很难爱上男子,遇见云瓷之后,如在暗夜行走的旅人遇见了光。可惜这光,终究不愿伴她前行。
阿瓷青敖担忧道:你就不怕痴心错付吗?他再好,到底是男儿,男儿三妻四妾,你受得了吗?
她不会负我,也不会有三妻四妾。
你就这么肯定?
当然,信她便是信我自己,我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还能信谁呢?
你们之间的情分已经如此深了么?青敖手里捧着茶盏,茶温透过杯壁传到掌心,她喃喃道:容不下其他人吗?
容不下。
我知道了。
青敖去得很快,姜槐坐在屋顶,风吹动她的衣袍,她顾自看着青敖黯然神伤的背影,慢慢的,视线转回她的小姑娘身上。
阿瓷今天穿着一身浅黄色裙衫,更衬得腰肢纤细,肤白貌美,锁骨处落着一串纯金打造的细链子,那是她送给阿瓷的十七岁生辰礼,看着看着,心里缓缓流淌开一股温暖。
她懂唇语,无意听看到阿瓷与人的谈话。姜槐枕着胳膊躺在屋顶,唇角扬起,喜不自胜。
一想到阿瓷在外人面前承认喜欢她,并且果断拒绝了其他人捧到跟前的心意,她就满心欢喜,迫不及待地想为她做些什么。
门口处,柳府下人提着喜饼敲响门:有人在吗?请问,有人在吗?
姜槐纵身跃下,以最快速度从怀里取出面具。
大门被打开,丫鬟提篮子的手忍不住哆嗦:隔、隔壁柳家送来的
竹篮被塞到她怀里,小丫鬟跑得飞快,像身后有恶犬在追。
姜槐站在风中讶异了一会儿,摸了摸质感光滑的面具,心道:有这么吓人么?不就是猫脸面具么?
她的手往面具摸了摸,刹那,身子微僵。
将面具取下,顿时哭笑不得,好嘛,拿错了,拿的是前两日一时兴起制作的罗刹面具。
唔没吓坏那小丫鬟吧?
与此同时,丫鬟芳枝一溜烟跑回府,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看得念儿轻咦一声:不是去给隔壁送喜饼嘛,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小丫鬟十三四岁的年纪,这会吓得眼泪从眼眶流出来,念儿惊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芳枝越哭越凶,抽抽噎噎道:呜呜呜,好吓人,隔壁那位是个实打实的怪人,青天白日戴着罗刹面具,吓得我吓得我没敢多说就跑回来了
如今整座柳府,云瓷负责掌家,家里大小事宜都由她操持。她也没想到,送喜饼这样喜庆的事,小丫鬟会被吓哭回来。
不过大白天戴面具是有些奇怪,再出其不意戴着罗刹面具,打开门时的确容易被吓到。她温声道:莫哭了,兴许对方不是有意的。
小姐发话了,芳枝不敢再哭,她红着眼圈道:小姐,要不要要不要查查那人底细啊?两家仅有一墙之隔,若是歹人怎么办?
放心。若是歹人,自有人出面解决。云瓷翻开棋谱,继续钻研破局。
隔壁,姜槐望着小竹篮里的喜饼,突发奇想:礼尚往来,她要不要也给阿瓷做些日常消遣的小食?
说做就做,出门买了一应物什,净过手后,姜槐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
一个时辰后,两炉不同口味的糕点做好,姜槐满意地眯了眼睛。她极少做糕点,阿瓷一定尝不出这是她做的。
那么,该用什么理由送过去呢?
姜槐戴着猫脸面具叩开柳府大门,门子惊讶地看着她:敢问何事?
我是隔壁新来的邻居,先前贵府送了喜饼,我亲手做了糕点送给贵府主人家,聊表心意,还请小哥送过去?
邻居啊。
好奇怪的邻居。
门子接过竹篮,笑道:多谢公子了。
念儿拎着竹篮守在书房门口,云瓷手里捧着姜槐的画像,淡声道:不是说过不要来打扰我吗?
小姐,隔壁邻居送来了亲手做的糕点。
邻居?云瓷笑道:那人很奇怪吗?
是呀,听门子说,大白天那人还戴着面具,举止怪异,看起来不像好人。
不像好人?云瓷指腹落在画中人的锁骨,轻声道:哪能以貌取人,好人坏人可不是看脸能看出来的。行了,糕点你们分着吃,出去吧。
是。念儿撇撇嘴:明明小姐才是最以貌取人的,要不然,做什么这会捧着公子的画像不松手?公子颜色生得好,小姐八成就是看上那张脸了。
姜槐守在屋顶看着念儿端着竹篮从书房退出来,糕点没动,是不合口味吗?
念儿随手将竹篮放进后厨,招呼众人:小姐给的,忙完自己来取。
姜槐不满道:这是她给阿瓷做的,外人哪能吃?
趁着后厨的人进进出出忙着手里的活,姜槐从袖袋掏出丝薄的人.皮面具,眨眼,伪装成府里下人,悄无声息的将竹篮重新取回来。
是了,光想着讨阿瓷欢心,却忘了她根本不会接受陌生男子送来的吃食。
姜槐摸着下巴,回到自家后厨继续忙着研究吃食。
等念儿再次去往后厨,见不到竹篮,还以为被厨娘们拿走了,也没在意。
厨娘忙完后想着尝尝小姐送的糕点,扭头,别说糕点了,篮子都没了!
一刻钟后,事情传到云瓷耳里:小姐,咱们府里遭贼了!
云瓷屡次三番被打扰,卷起画像,蹙眉道:这等事去和护院说,去说管家说。说完执笔作画,不闻窗外事。
念儿蔫头耷脑走出来,芳枝捅了捅她胳膊:念儿姐姐,你说,糕点是不是被隔壁那人偷回去了?
不可能吧,那人送糕点来,为何又要偷回去?
谁知道啊,都说那是个怪人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隔壁那人该不会真是坏人吧?
后厨糕点失窃一事引起管家高度重视,当夜,柳府戒备森严,护院提灯往各处巡查。
姜槐提着一下午倒腾出来的改良版小食,足尖轻点,整个人融在风中,身形鬼魅,径直与护院擦肩而过。
一阵凉风掀起,护院提灯猛地往身后看去,半晌松了口气。
后院,房间灯火通明,云瓷慵懒地从浴室缓步迈出,寝衣单薄,腰间系着雪色带子。美人倾城,不外如是。
一声猫叫声从窗外响起,意识到窗子未关,她抬步走过去,便见一道人影飞窜进来
第071章
偶有虫鸟声划破夜的寂静, 闺房内,那声惊呼抵在唇边尚未溢出,感受到鼻尖传来的淡香,云瓷心里一喜,任由那道影子揽了她的细腰。
一粒石子快速精准地击在窗棂,反震的力道致使窗子平缓落下, 烛火燃着明光, 一室静谧。
云瓷凝望着她深情温柔的眸子,轻声道:还不放开?
姜槐摇摇头, 揽着细腰的手慢慢收紧, 她的眼睛闪烁着雀跃与明媚, 俯身贴在小姑娘耳畔,不知说了什么,引来云瓷一阵娇嗔。
舍不得?云瓷眉间隐了调戏意味,红唇微张:阿兄漏夜而来, 擅闯女儿家闺房还抱着人不放, 是要当采花贼么?要不要我喊人来将你捉住,如此,你直接入赘柳家,做我小夫郎可好?
舍不得。面对她, 姜槐骨子里的温柔藏都藏不住, 笑道:我不也是女孩子么?我进阿瓷闺房,便如进我自己的房,莫说擅闯闺房了, 阿瓷寝榻我都睡得,这有
柔软的指腹贴在唇瓣,云瓷克制着羞意,眸色几经翻转:不准再说了~
姜槐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如漂亮的小蝴蝶掠过云瓷心湖,收回手之前不忘在姜槐唇瓣擦过,娇声问道:阿兄,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看到阿瓷,这些话便从心里流出来,不是我能控制的。
那你还要抱到何时?你要这样和我说话么?
不行吗?
不行~
她嘴里说着不行,双手却诚实地揽紧姜槐瘦腰,顺道捏了捏,叹了声:阿兄何不多吃些?这单薄瘦削的身子骨,哪像个将军?
心疼了?
云瓷讶异抬眸,今晚的阿兄好像与平时不太一样
顺着姜槐的视线看去,她猝然低呼一声,急急将人推开,嗔恼道:不准乱看!
说着转身取了外袍,裹得严严实实,一脸警惕地瞪着姜槐:看到了多少?
姜槐耿直道:不多~
哦?云瓷倒也不惧她当真看到什么,她拢了拢衣领,连锁骨也一并遮去,勾唇浅笑:好看吗?
好看。
不给你看~
姜槐上前两步捉了她的小手,调笑道:那以后给不给看?
以后嘛云瓷反手与她十指相扣:姜槐,你想娶我吗?
想。
可我现在还不想嫁给你。
姜槐心思一动:为何?
因为我想把最好的自己送给你。
她看见姜槐,就忍不住和她亲近,云瓷想了想仍是窝进她怀里,手不安分地挑开将军衣领,望着那精致好似会发光的锁骨道:姜槐,你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