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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命大臣自顾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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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定国公府再无人主事,国公爷的位子悬空,许家旁支得了消息,也都蠢蠢欲动。

一大早,就纷纷找上了定国公府,乌泱泱的一群人,挤在门前。

照着血缘辈分来说,还是咱家与老定国公的关系更亲厚些,老定国公在时,还赏过我一些东西。一个中年男人嬉笑着说道,那也算是信物吧。

去你的。另一个胖子一挥折扇,把他挤到一边去,就许观尘那样病弱的也可以做公爷,几年了也不曾管事儿,还是我吧,我会管事。

更多的人,不敢肖想国公爷的位置,也不在乎小公爷是不是死了,他们只在乎自家的东西。

小公爷要是没了,咱们在庄子上的地还有没有?到底谁能做主?

就是,府里那些林子湖泊,咱们还能不能用了?这么多年都是我家的,要拿回去我可不干。

小公爷怎么说走就走了?事情也不安排好就走,有这么办事儿的吗?

府门打开,年仅十四岁的许月跨过门槛,柴伯与几个侍从护在她身边。

众人目光言语都指向她,许月握了握有些汗湿的手,坚定地平视看向他们:府里有主事的人,我哥哥会回来的,不用你们操心。

众人哄笑一声,无非是说她一个小女孩儿,怎么能够做主。

许月咬了咬牙,定定道:我说了,我哥哥会回来的。

定国公的位置由谁来坐,自有圣裁,不用你们自荐。许月继续道,至于庄子林子的事情,不用我哥哥来做主,我管得了。

她转头看向柴伯:麻烦您老把在场人等的名字记下,把他们赶出庄子去,既然是怕没了田地,那就顺了你们的意思。

众人自是不肯,骂骂咧咧,推推搡搡的就要挤上台阶。许月往后退了几步,柴伯与一众侍从将她护在身后。

青石铺就的街道上一声马鞭脆响,众人回头去看,钟夫人正施施然将长鞭在手腕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有人便道:嘿,钟夫人,你可老早就嫁人了。定国公府的事儿,钟夫人管着,是不是要惹钟将军不痛快?

他管得了我?钟夫人又一甩马鞭,准准地把那人头上的巾子打落,本夫人未出阁前,为人嚣张跋扈,无法无天,在街上甩甩鞭子怎么了?

鞭子一甩,众人都静下来了。

钟夫人在场,许月心中也多了几分底气,厉声喝道:我说了,定国公府有人主事,我哥哥会回来的。哪位不服,请上达天听,请圣上褫了我哥哥的爵位。

她转头看柴伯,也不再吩咐他把这些人都记下来了,直接道:柴伯,有人在国公府门前闹事,国公府从来只在战场上与西陵人结仇,我怀疑这些人是受了西陵细作的挑拨。请京兆尹,送官查办。

话还未完,众人瞬间作鸟兽散。

许月舒了口气,朝钟夫人行了个万福:姑姑进来喝口茶吧。

静虚观里,萧启向回来报信的随从问道:定国公府出这种事情,宫里真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那随从摇了摇头:没有,宫门一直关着,只有太医进进出出。

萧启再摆了摆手,便让他下去了。

元策道:这样的事情也算不上厉害,萧贽不管也是寻常。

不会。萧启却道,他很在乎许观尘。从前金陵城里但凡有点儿说许观尘不好的话,他都要把人提过来。最厉害那回,秋日里把人丢到湖里去了。

元策挑了挑眉。

这回他没管,只怕是自顾不暇了。

又过了一会儿,萧启转头,试探着问他:西陵老皇帝病重,你不回去吗?我把许问还给你,过一阵子,再把许观尘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对雁北的秘密jūn_duì很感兴趣,我等许观尘醒了,再问问他jūn_duì的事情。元策笑了笑,其实我不想要许观尘,你要是想要,留给你也可以。

萧启一噎,这时候小道童在外边敲门。

师兄小道童轻声道,小师叔醒了。

元策一挥衣袖,径自便要去看看。

原本就是为了利益才同盟的,这时候元策明晃晃地打别的主意,萧启目光一冷,握了握拳头,便跟了上去。

许观尘还待在阴冷潮湿的静室里,身上盖着的被子很厚。玉清子把他按回榻上,转头给他倒水。

却不料许观尘问他:师父,这是哪里?

玉清子一愣,连忙放下茶杯,抓起他的手腕给他把脉。

师父?许观尘眨了眨眼睛,转头看见萧启进来,忙坐起来,殿下。

萧启的脚步一顿,狐疑地看向他,许观尘也看他,眼中带笑,再唤了一声。

萧启抿了抿唇,快步上前,问了一句:你怎么样?

有些头疼。许观尘揉了揉眉心,这是哪里?是出了什么事儿么?

是。萧启把茶杯递给他,你先休息一会儿,事情我慢慢地跟你说。

其实他是不确定许观尘是不是真的失忆了,而且一时半会儿,也编不出谎话来。

许观尘接过茶杯,似从前一般,朝他笑了笑:谢谢殿下。

萧启留下一句好好养病,转身便出去了。元策也觉着没意思,许观尘都失忆了,雁北jūn_duì的事情,他肯定也忘记了,便跟着一起出去。

你看到了。萧启对元策道,他不记得了,你回雁北去吧。你再不回去,只怕西陵皇位要被你那几个兄弟给占走了。

那他要是装的呢?

他是道士,狂言戾行是犯戒。萧启道,他把修道仙缘看得很重,应当不会。

元策直言道:他都敢为了萧贽去跳悬崖了,为他撒个谎算什么?

一时无言,萧贽想了想,一甩衣袖:我且试试他,你别进去。

他再进去时,玉清子还给许观尘把脉,许观尘见他进来,眼睛都亮了一下。

这么多年来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说没有半点昔年情分在,其实也不对。只是萧启虚伪又懦弱,想要的东西太多,多深厚的情分都被他消磨尽了。

此时许观尘像从前那样对他,他有一点儿触动。

也就只是一点儿。

萧启收敛了情绪,把玉清子支开,上前在榻边坐下:阿尘,你是不是不记得有些事情了?

嗯。许观尘抱着被子点点头。

还记得什么?

还记得许观尘拍拍脑袋,还记得除夕那天,我和五殿下一起进宫去。后来陛下留我一个人在福宁殿,让我辅佐殿下。出来的时候,有个娃娃脸的小公公让我去偏殿休息,然后我就睡着了。

萧启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倘若他记得的事情再往后一点儿,只怕谎话就圆不过来了。

现在已经是三月份了。他想了想,继续道,你还记不记得父皇让你吃的那颗红颜色的药丸子,因为那颗药,你才会忘记事情。不过我一开始不知道他急切地辩解:我一开始不知道父皇给你喂了那种东西,我不知道。

他抬眼看了一眼许观尘,许观尘轻叹一声,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了然道:我不怪殿下。

那就好。萧启再松了一口气,现下是萧贽做了皇帝,我早先在金陵城外有安排,我们现在很安全,你安心养病。

许观尘似是有些吃惊:五殿下?

萧贽的腿疾是假的,他逼宫把父皇活活气死了,我没办法,逃出来了。

这样。许观尘握紧他的手,没关系的,还有余地。

萧启心虚地点点头:是。

过了一会儿,许观尘轻声问他:方才与殿下一起来的那位,是西陵的三皇子元策?

你见过他?

我从前在雁北一年,在雁北见过他两面。殿下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他来金陵划定西北国界,我萧启想了想,又开始圆谎,我发现他身边有个人,身形很像你兄长,后来一看,果然是你兄长,我就我就想法子拖住他,想帮你把你兄长找回来。

许观尘面色煞白,道:我能见见兄长吗?

过几日再说吧,你先好好养病。萧启顿了顿,试探道,现下萧贽做了皇帝,你怎么想?

殿下不若先去封地

他对我赶尽杀绝。萧启看入他的眼中,怎么办?

许观尘垂了垂眸:那我帮殿下想想法子。

第74章 明贤皇后

许观尘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轻声问道:殿下手里还有人可用么?

没有了。萧启苦笑两声,杨寻与何镇都死了,你又病着,我手下只有近千个雁北游匪,还有些人,是向元策借的。

许观尘抿了抿唇,也说不出话来。

你好好养病,这几日再想一想。萧启仍旧疑他,面上却不显,别有深意道,萧贽受伤,或许也活不了几日了,等着瞧瞧吧。

许观尘面不改色,点了点头:好。

萧启笑了笑,一抬手,动作顿了顿,摸摸他的脑袋。

他走之后,玉清子把汤药端来,在许观尘面前坐下,低声问他:真的不记得了?

许观尘抬起头,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玉清子飞快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之后,对他道:不要信萧启了,他不是从前的七殿下了。

许观尘怔怔的,眨了眨眼睛:师父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玉清子道,你记着师父这句话就好,凡事为自己留一点儿余地。

许观尘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喝药。

但是这日晚上再来送药的,就是小道童小五了。

许观尘觉着奇怪,问了他两句,小道童暗中用手背抹了把通红的眼睛,捏着衣袖轻声道:老道长因为这几日不眠不休地照顾小师叔,所以累病了。

许观尘见他的小动作,便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

此后玉清子再来给他诊脉,就只是诊脉,一句话也不说。萧启也在旁边站着,不像是关心他的病情,倒像是看着谁。

就这么又过了几日,因为静室里潮湿阴冷,不好养病,许观尘就从静室迁到东边的院子去住。

搬到东边院子里的头一个晚上,许观尘躺在榻上,迷迷糊糊地一翻身,就看见两个黑影跪在他的榻前,自称是萧贽派来救他的人,请他快走。

黑暗中,许观尘下意识就要说话,一咬舌尖,才止住了。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缓缓坐起来,望了望四周,厉声叱道:我与萧贽,有什么干系?他救我?他做什么救我?

他摸索着抓起榻上瓷枕,哐哐两声,把两个人的脑袋上分别砸了一个血窟窿。

瓷枕太滑,他抓不稳,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又是一声巨响。

穿戴整齐的萧启推开门冲进来,点上了灯,便看见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捂着脑袋倒在地上唉哟叫唤,地上全是碎瓷片。

许观尘靠着墙坐在榻上,好像也有些被吓着了,手里还拿着一个花瓶,见他进来,下意识就把花瓶甩过去了。

花瓶砸在墙上,也碎成了几百片。

许观尘指着地上两个人道:殿下,萧贽的人,可以抓起来问一问。

萧启看着满地的碎片,再看看那两个人血流如注,扯着嘴角笑了笑:你病着还这么厉害,能一个打两个。

许观尘不好意思地抓了抓披散下来的头发,朝他笑了笑,谦虚道:出其不意,发挥超常。

萧启让人把这两个人带下去,又让人把地上碎瓷片扫干净。

他站在院子里,抹了把脸,吩咐底下人:让那两个人好好养伤,这几日不用当差了。

那时候许观尘发热晕倒,他确实有想过如果许观尘烧坏了脑子,那就好了,但他也不大相信,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合。

所以他这几天试探过许观尘很多次,话里话外试探他,今晚还特意排了一出戏来试探他。

看许观尘这反应,确实像是失忆了。

这时候许观尘在他身后唤了一声:殿下?

萧启回头,看见他就扶着门框,站在门槛里边,掩着嘴打哈欠:殿下还不去睡吗?他收住哈欠,正色道:还在烦心金陵的事情吗?

萧启转身近前:有两件事同你说,今晚咱们挤一间屋子睡。

好啊。许观尘侧身把他让进来。

房里两张床榻,是相对摆着的。许观尘把大一些的床榻让给他,自个儿缩在小榻上睡。

吹了灯,一时无话。

许观尘想了想,似是随口问道:萧贽为什么要派人来找我?那两个人,还说是来救我的?

原本就是萧启做的一场戏,许观尘现在问他为什么,萧启为了圆谎,只能说:萧贽喜欢你,他顾忌着你,所以

黑暗中,许观尘没有说话,仿佛很是惊讶。

萧启又问他:前几日问你现在该怎么办,你想到办法了没有?

许观尘闷闷道:还没有。

明日带你去见他。

殿下说什么?

萧启双手一撑,就要从榻上坐起来,连忙道:不是,你别误会,不是把你送给他。

许观尘的语气中带着笑意:殿下当然不会把我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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