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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命大臣自顾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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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萧贽就坐在他二人昨晚闹得厉害的龙椅上,许观尘此时想起昨夜种种,耳朵脸颊都忍不住泛红。

萧贽倒是面不改色,衣袖拢着的手,应该还抓着许观尘串好送给他的念珠,要不这时候,他早就发脾气摔东西了。

他是想着,许观尘还在后殿睡着,倘若把他吵醒,实在不好,所以才会拿着念珠。

没过多久,萧贽一转眼,仿佛是看见他,抬手招了个小太监近前。

玉阶下朝臣慷慨陈言,小太监领命,垂着手,恭恭敬敬地走到许观尘面前:小公爷,陛下请您过去。

他原本站在后边,这时候要上殿去,只能绕到前边。

于是他转身欲走,只听小太监又道:小公爷,这边走。

那小太监领着他,竟直接从后边过去,上了玉阶,请他在萧贽身边的位子落坐。

许观尘怔怔的,不知道该不该去,看了一眼萧贽,却又转头看了看阶下众臣。

萧贽道:朕让你过来,又不是他们让你过来,看他们做什么?

殿中倏地一静,许观尘耳根发红,瞪了他一眼,恨不能转头就走,最后还是定住脚步,缓缓地上了玉阶。

也没什么。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宫宴时候,在和安殿,他都坐过皇后的位置了,此时朝里议事,在勤政殿,他坐萧贽身边,也没什么。

知道他躲在外边,是想听听停云镇的事情,萧贽便从案上抽出一封奏折,递给他:你看看。

墨迹还是很新,应该是今早才送来的。

这封折子,还是那位徐大人递上来的。

据他所说,他与西陵那边已经谈得很好了,只要朝里,把钟府和端王府发落了就行。

言辞恳切,字字泣血,求朝中以大局为重。

可这之后,分明就是冲着钟府来的。

许观尘有些出神。

奇怪,从前日晚上元策遇刺,到昨日抓住刺客,再到今日让朝廷从重发落。停云镇发回来三封折子,封封都是这位徐大人写的。

萧绝做什么去了?他就算是第一回 办差,也不该懈怠成这样,难不成是被陡生的变局给唬住了?

这位徐大人的表现,像是朝里的主和派,却也有两三分像是倒向了西陵。

他继续往下看,原来元策伤得不重,只是左肩被匕首刺了一刀。想是夜黑看不清楚,陈舟以为重伤了他,刺了这一刀便逃了。

这元策,莫不是还在打雁北的主意?

折子上把停云镇的情势说得剑拔弩张,说西陵人已经在预备回去了。那位元策,不顾身上带伤,一定要走,放了狠话,说此仇不报,不死不休。

这是在给梁人暗中施压。

折子最后,还说西陵人给定了期限,今日晚上,处置钟府,否则西北兵戎相见。

午后,勤政殿散后,许观尘向萧贽讨了一道旨,去钟府与端王府走一趟。

许观尘一面披上外衫,一面道:我昨日抽空给萧绝写了信,他若是回信,今日应该会到。我表兄与姑姑那儿,应当不打紧,我把事情与他们说清楚,应该没关系。但是端王府两位夫人,应该吓坏了,我与萧绝朋友一场,还是要亲自走一趟。

他还没来得及往外走出一步,停云镇就又来了一封折子。

折子不是那位徐大人递上来的了,是萧绝的。

纸上洇开一两点血迹,许观尘觉着不对,凑过去看。

原来那位元策遇刺时,只伤了左肩,萧绝在徐大人与元策商议解决办法的时候,持着匕首冲进去,往自己左肩上也扎了一下。

兹事体大,三皇子慎重,莫误了国家大事。萧绝对他说,是我管教不严,现在还给你。

第50章 弄拙成巧

案上奏折上两点鲜红的血迹已然干涸,萧绝应该是带伤写的折子,字迹凌厉,一笔一划如钩如剑。

许观尘抿了抿唇,道:他就是这样,这个做法,确实是有点不妥。

萧贽看着折子上的字,没由来地觉着头疼。

许观尘见他面色不好,便拍拍他的手背:你们萧家人就是这样的,都有点疯病。

他起身:我去钟府和端王府走一趟,这折子,你还要与朝里几位老臣一起商量商量。

萧贽一扬手,合上奏折:让成德和飞扬陪你去,早点回来。

我知道。许观尘站定作揖,其实萧绝这个法子,说不定能弄拙成巧。那个元策,说不定就吃这一套。

他往外走去,却忽然想起什么事情,跑回萧贽面前,道:上回在丹书里边发现的那个金板,我仔细想了想,与定国公府有关的地儿,只有金陵和雁北。那上边铸的地图,我想画一张给钟遥看看,他对雁北熟得很,说不定能看出来那上边画的是什么地儿。可以吗?

萧贽道:原本就是你的东西,你做主。

事关重大。许观尘站在他面前,两人之间隔着书案,他的双手撑在案上,正经道,倘若先皇真的在雁北养了一支秘密jūn_duì,还没来得及告诉旁人就驾崩了。我现在又跑去调查这件事情,有造反的嫌疑。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

好。许观尘按在案上的手往前挪了挪,他认真道,萧遇之,谢谢你。

萧贽不大习惯他这样,仍是寻常声调:你想做什么去做便是,西陵的事,我会尽力。

我明白。许观尘伸手,戳戳他的手指,我只是希望以后都不用打仗,要是不得不打起来,也没关系。我不怕,也陪着你。

许观尘摸索着扣住他的手,一手仍旧撑在案上,不大好意思地微抿着唇,俯身靠近,贴了一下他的唇角。

萧贽一抬眼,伸手就按住他的后颈,压着不让他走。

他眼里浓得化不开的独占欲,把许观尘吓得往后靠了靠:等我等会儿还

自个儿瞎撩拨的苦果,唇角破了也得咽下去。

过了一会儿,许观尘推开他,轻轻按了按唇角的小口子,疼得抽了口凉气,抱怨道:谁让你咬了?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萧贽又疯了,捧着他的脸,啄了一口。

好了好了。许观尘推开他的手,我真的要走了,晚上就回来。

他不大放心,走到一半,回过头,叮嘱萧贽:不要再摔东西了。

忽然又觉得这话说得好像很不好,萧贽原本就脾气不好,还不让他发泄,显得他好像很霸道独断。

于是许观尘补了一句:要摔的话,就摔点小玩意儿,不要砸到人了。

许观尘先回了一趟福宁殿,把藏在榻前暗格里的金板拿出来,认认真真地描了一幅图,准备拿给钟遥看。

榻前暗格很空,只有一些小东西。

他之前犯病总要吃的殷红颜色的小药丸,一瓶不可言说的软膏因为许观尘在大婚之后就开始犯病治病,所以这东西,只正经用过一回。

此外就是那块金板,还有一起藏在丹书里的金令。

那金令就这么放在这里,也不怕许观尘把东西给拿走。

倘若真是一支队伍,落到别人手里,岂不是麻烦大了?

许观尘描好了图,吹干纸上墨迹,收在怀里,喊上小成公公与飞扬,一同出宫。

他向萧贽讨了旨意,金陵城里出入无阻。

所以这回马车驶入长街时,没有被要求停下盘查。

马车在钟府门前停下,将军府安静得很,府门前没有人看守,只是大门紧闭。

小成公公上前叩了叩门,里边没有人应答,飞扬在围墙外站定,脚尖一点,就翻了进去。

大门很快就开了飞扬从里边给他们开的门。

外院里也不见人,一直到了内院,才看见有人。

钟遥与钟夫人来金陵时,带的人不多,两个小骑队,平素都住在钟府里,把钟府驻扎得像是个军营。

就这么一些人,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所以他们只是被卸了武器,仍旧住在将军府。

许观尘进去时,他们正在院子里烤肉吃酒。

他很小心地往里边走,注意不会踩到地上的醉鬼。

钟遥与钟夫人就盘腿坐在房里,门窗都大开着,mǔ_zǐ俩也正喝酒聊天。

只听钟夫人啜饮一口,叹了口气,对钟遥道:儿啊,对不起,这两日静下来,娘才明白,前几日不该总逼着你去找媳妇儿的。

钟遥感动得眼眶发红,忙道:娘,没关系的,儿子理解。

但是钟夫人用探究的目光,深深地看着他,你到底怎么能连一个男子都找不到呢?我这几日总是想也想不明白,难道我的儿子很有问题吗?你长得俊,浓眉大眼,个子又高,身材又壮,脾气也不算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是时候搭救钟遥一把了,于是许观尘叩了叩门,探出脑袋:姑姑?

阿尘。钟夫人拍拍身边的位子,过来坐。

许观尘在她身边坐下,问道:门前看守的人怎么不见了?该不会他看了一眼钟遥,低声道:被你们做掉了吧?

钟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哪儿的话?这儿只有他们能出去,就派他们出去买酒买肉了。

正巧此时,外边走回来两个提着酒肉的士兵,她便抬手一指:这不是回来了?大家都是当兵的,我们又不跑,一起吃点喝点也没什么。

道士不喝酒,小成公公在厨房看了一阵,最后捧过来一盏知节莲沏的茶。

钟夫人把烤好的肉串推到他面前:还是不爱吃肉?吃一点儿总没关系,要不让他们再出去买点鸡蛋给你?

许观尘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原本就是寄名道士。小的时候爷爷为了让我长高,让我吃过肉,近来为了养身子,萧遇之也让我吃。

钟夫人笑吟吟地看着他吃了一些,随口问道:月娘近来怎么样?

月娘很好,前几日还把账本拿给我看。

那就好。

钟夫人再问了他两句闲话,忽然拍了一下钟遥:去关门关窗。

钟遥问道:娘你冷啊?

你没看出来你弟弟有话要说?

院子里的人喝酒喝得正欢,也没人注意房里的情形。

待关好门窗,许观尘端正了神色,正经跪好,向他二人叩首。

钟夫人把他扶起,拍拍他的手:这是做什么?这事儿又不怪你。

许观尘却道:姑姑同表兄,原本是为了我的事儿来的。

那个元策,前儿个扎伤你姑父的脚趾,气得我也想刺他两刀。那个陈舟总归是我们钟府约束不严。凡事有因有果,都是天定。

许观尘道:他们应当是有意挑拨,瓦解雁北军防。随停职待查的旨意回去,还有事急从权的旨意。陛下并没有发落钟家的意思,只是先稳住西陵。

那是自然。钟夫人笑着摸了摸他的鬓角,了然道,有你在,他敢动钟家?

此时封起将军府也是

我道你是为了什么。钟夫人道,话不必多说,你今日不来走这一遭,我们心里也都明白。咱们家宁愿不做将军,不加官进爵,也希望不要再打仗了。

许观尘双手按在膝上,道:观尘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哥哥。

你同他说,看他答不答应。钟夫人起身,往房里走,留他与钟遥二人。

许观尘从怀里拿出描下来的地图:有一张图,请表兄帮我看看。

好。钟遥应了一声,接过他递过来的图,倒来倒去地看,你这是什么图?哪里是下,哪里是上?

许观尘挠头:我也不知道,这是从一块铸金上描下来的,应该是地图。

这地图就没一个字儿?

没有。

这怎么看?钟遥随口问道,哪里来的?

国公府之前留下来的,我前几日才发现。

这儿埋着宝藏?

我也不知,爷爷没提。

描下来分毫不差?

我蒙着金板描的。

钟遥再看了两眼,将图摆正了:这么看。中间这个是条河,线条上流细,下流粗。这地儿若在梁国境内,那这图就是这样摆的。

噢。许观尘恍然大悟,我想着,这地儿可能在雁北,所以想请表兄仔细看看。

好,我回去对着舆图仔细比对比对,帮你找找。

多谢表兄。

一家人说什么谢。钟遥搂住他的肩,病怎么样了?

好多了。

从将军府出来,许观尘又去端王府走了一遭,端王府两位夫人,虽然面色有些憔悴,但模样看起来还好,托许观尘多多照拂萧绝,许观尘自是认真应了。

他回宫时,就传来了好消息,元策一行人,调转马头,已经往金陵来了。

这出闹了三日的刺杀戏,竟真被萧绝的出其不意给打破了。

三月十六日,是玉清子再三嘱咐许观尘,要他回来吃药治病的日子。

从正月十六日他开始治病,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

玉清子说,若是顺利,只要吃过这一回的药,再等一个月,倘若再没其他状况,他这病也就算是好了。

马车里,小成公公收回往外张望的目光,放下帘子:小公爷,前边似乎是堵着路了。

离国公府也就只有一条街的路程,许观尘便道:走着去吧。

走进长街,才知道今日是元策一行人抵达金陵的日子,所以长街堵着了。

萧绝骑着马在最前边,还是那一身使臣的衣裳,右手执杖。看见人群里的许观尘,暗中朝他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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