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许观尘就开始跟他认真地探讨,这个伤到底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原本连走路也疼。
而萧贽试探的手,一直试探到了他的腰上。
许观尘拍开他的手,正经道:不行,我还有两个月的药要吃,师父嘱咐过的,你闹起来没分寸。
萧贽哄他道:我有,你失忆,不记得了。
哪里有?许观尘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控诉道,一夜四回算是有分寸?醒来之后我就犯病了,泡了一晚上温泉。我有时候简直怀疑,就是因为那什么你太没分寸,我才失忆的。
分明就是三年的时候到了,他才又犯病又失忆的。
许观尘拧了他一把:就怪你。
既然如此,不耽误你师父给你治病,你有没有告诉他萧贽把他扑倒在榻上,附在他耳边道,你是被到失忆的?
许观尘的面上红了一片,再不理他,萧贽还是不依不饶,细细碎碎地吻他的鬓角。
萧遇之。许观尘抬脚抵着他,轻声道,你再这样,我要凶了。
毫无威慑,一点也不凶的样子。
萧贽挑了挑眉,只把人揽进怀里。
许观尘继续道:一朝天子,大半夜的,跑到朝臣榻上来用强。要是写在史册上,你就
起居郎不写,就不会被写在史册上了。萧贽假意叹道,能拖一日是一日,先让你明日下不了床,拿不动笔。
许观尘推开他,盘腿坐在榻上,躲着他:我念经了,今日晚课还没做。
萧贽挠了挠念经的小神仙的下巴。
许观尘正经拍开他的手:我真的念经了,你不要闹。
说是念经,其实后半夜里,许观尘那榻上,换过一床被褥。
次日清早,他又被萧贽闹醒了。
你好烦啊,昨晚上不是才帮你许观尘使了个推云手,只可惜落了空。
他头一回使太挤推云手的时候,萧贽被他打了一下,之后萧贽就再也没有中过招。
萧贽倒是精神得很,横在他腰上的手也抱得很紧,很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早晨。
许观尘还是推他:我不想换衣裳,也不想换被子了,你忍着,你不要
外边响起敲门声,把他吓得直接坐了起来。
飞扬在外边喊他:观尘哥哥。
我起来了,起来了。许观尘下意识就按着萧贽,要把他往被子里塞。
依着许观尘对飞扬的了解,他这时候应该直接推门进来了。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进来,才知道是昨天晚上,萧贽来的时候,把门给锁上了。
许观尘起身穿鞋,榻前帐子掩得严严实实的,把萧贽藏在里边。
姑姑近来在家里住,她暂时还不是很看得上你。况且你一个皇帝,大半夜的潜进大臣家里,实在是很不好听。先委屈你在我房里躲一躲。
许观尘转身出去,进出几次,把洗漱的东西都搬进来,重新锁好了门。
他一面挂起帐子,一面道:现在外边都是人,你怎么回去?
萧贽却问:回哪里去?
回宫啊。挂好了帐子,许观尘打开柜子,给他找衣裳。
找了一会儿,他又重新走到萧贽身边,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
萧贽比他高一些,在他这里,要给萧贽找衣裳,不怎么容易。许观尘连人都要栽到柜子里去了。
许观尘又问道:昨晚你是怎么来的?
萧贽分明是有意哄他,道:趁着天黑,翻墙进来的。
许观尘便道:你们萧家的人还真是喜欢翻墙。
萧贽面色一沉,走到他身后,把他推到柜子里去,好像要把他塞进柜子里锁起来,冷声道:哪个萧家人,还翻墙进来了?
就是那位小王爷萧绝许观尘费力站稳,反应过来,正色道,他是光天化日,翻墙进来的,而且翻的是师父的院子。
这时飞扬又在外边敲门:哥哥。
许观尘应道:起了起了,早饭不用等我。
飞扬走后,许观尘继续给萧贽找衣裳,抱怨道:你怎么长这么高?
萧贽看他翻了半天,便扶着他的腰,要他站好了:去吃早饭。
许观尘转念一想,院子周围,不会没有跟他来的亲卫,找件衣裳,应该也不在话下。萧贽自个儿不着急,也就是许观尘替他操心。
于是许观尘随手抖落开一件青梅颜色的道袍,披在他身上:你收拾收拾,快点回去,不要被府里的人看见了。
许观尘的衣裳,熏过了香料,有点香。
而萧贽不答好,也不答不好,拍拍他的屁股,叫他去用早饭,许观尘才终于往前跳了一步,跑了出去。
穿过花廊,许观尘去内堂用早饭。
因为钟夫人回来,玉清子又结束了几日的辟谷,府里热闹不少。
许观尘溜进去,迅速作了个揖请安,然后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上悄悄坐下,才捧起一个兔子模样的甜馒头,就被钟夫人看见了。
钟夫人道:阿尘,三年不见,变懒了。
许观尘干笑:是吗?
从前你都很早起来念经的。
许观尘低头,专心捏着手中兔子的耳朵。在心里默默地回答,昨夜因为萧贽,他已经念过很多遍的经文了,他不想再念经了,他想还俗。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钟遥就揉着拳头进来了,给他娘亲钟夫人问安。
许观尘问道:表兄,你不是在行宫么?
昨天晚上,护驾回金陵,我就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时候太晚了,不敢打扰你们,就随便找了间屋子住下。钟遥挠了挠头,那位没与你一起?
许观尘心中咯噔一声响:什么?
钟遥道:昨夜那位说有封折子与你商讨,还是我带他进的国公府。他没要人带路,一个人去了你屋里,你没见着?
钟夫人啪的一声放下筷子:你这臭小子引狼入把你弟弟赔进去了。
钟遥道:我只是把人带进来,现在可不关我的事。阿尘,人呢?
人手里的甜馒头掉了,许观尘弯腰,忽然很想钻到桌子底下。
人被他藏起来了。
第43章 婚书律例
钟夫人不似钟遥心思直,一见许观尘的反应,便放下筷子,冷笑一声,道:阿尘,大半夜的,商量什么折子?
这个许观尘使劲想了想,近来萧贽看了些什么折子,雁北的军防变动。
钟夫人笑着问道:雁北的军防变动,问你做什么?怎么不问阿遥?你只在雁北待过一年,阿遥在雁北待过二十多年。
我也不知道。许观尘的声音轻得听不见,就是因为猜不准他的心思,所以旁的人才说他古怪嘛。
快吃,吃完了姑姑找你说说话。
许观尘试图转移话题:姑姑难得回一次金陵,不去看看衣裳首饰?顺便带月娘也看看,国公府里又没有其他姑娘,还是要姑姑在的时候,多带带她。
不用你说。钟夫人想了想,又道,昨天月娘跟我说,你把国公府掏空了,是不是真的?
我不是,我没有。许观尘缩了缩脖子,我是为了向妹妹说明,学会管家的重要性。
你自个儿不会管家,竟然要妹妹来帮你管?
昨儿姑姑才说的,我是小公爷,主外不住内的。管家这种事情,我办起来,又不顺手,又失体面的。
钟夫人咳了两声:你这小子,记性还不错。
许观尘笑了笑:姑姑过奖。
早饭后,许观尘悄悄回房看了一下,萧贽已经走了,或许这回是翻墙走的。许观尘把带给他的兔子馒头随手放在桌上,出门去找钟夫人。
钟夫人与他面对面坐着,钟遥在旁边煮茶,一开始只说些家常话,后来才把话慢慢地转到许观尘与萧贽身上。
昨日在柴伯面前,话是那样说,不过还是向你要问问清楚。钟夫人端坐着,放下手中茶盏,正色道,阿尘啊,你真的想好了?
许观尘双手搭在膝上,认真地点点头:失忆之前,写信的时候就想好了。失忆之后,这些日子又想过一遍,我想好了。
钟遥给母亲续茶:我都说他很固执的,我不是没有劝,只是劝不动。
钟夫人皱眉看他:你连个男子也找不到,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弟弟?
钟遥重重地放下茶壶,嚷道:娘,你怎么这样?
雁北的姑娘你或许不喜欢,但是现在到了金陵,为娘也应该帮你
钟遥试图插嘴,告诉母亲,这场谈话应该是围绕许观尘的,可惜失败了。
许观尘向他做口型,无声道:谢谢表兄。
最后,钟夫人还是对他千叮咛万嘱咐,最后告诉他凡事由心,但不是随心的心,是无愧于心的心。
许观尘郑重地点头:观尘明白。
你明白就好。钟夫人垂眸,思考了一会儿,昨日与柴伯说话,话说得重了一点,他要去庄子上,还是我听说你挨过打之后,就一句话也没和他说过了?
是。
你同他说说话吧,就是训他两句也好,又不是真的仇人。钟夫人叹了口气,你常年不着家,他帮你管了这么久的国公府,也算他辛苦。
许观尘低头:我知道了。
幼稚鬼。
嗯?
钟夫人笑道:生气了就不和人说话,你这个幼稚鬼。
再说了一会儿闲话,许观尘就退出去了。他出去时,钟夫人正将话题转到钟遥身上。
轻轻掩上房门,许观尘一回头,就看见许月站在对面的廊下,看见他出来,便朝他招了招手。
待他近前,许月笑着唤了一声:哥哥。
嗯。许观尘道,找姑姑?
没有,我找哥哥。
有事?
哥哥让我管家?
是。许观尘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想办什么事?
许月背着手,轻声道:平素管祠堂烛火的老伯今早刚好请辞了,我想
你想让柴伯去。
是啊,哥哥好厉害,这也能猜到。
许月凑到他身边,十五岁的小姑娘比他矮不少,兔子似的在他身边转悠。
就算是柴伯做错了事情,但到底是柴伯把我带回来的,我想留他。
许观尘想了想,终还是应了:说好了你管家,就你管家。
谢谢哥哥。
不过有些事情,许观尘想,还是得说清楚的好。
月娘知不知道,一开始柴伯带你回来,是想让你做什么的?
知道。许月别过脸去,不再看他,不过那时一见哥哥,月娘就知道,哥哥是个清心寡欲的道士,是个君子。
清心寡欲倒算不上,许观尘莫名有些心虚,旁的人不知道,只有萧贽只道,他都犯戒犯过好几回了。
许月继续道:不过当时情况紧急,风月楼的人都上门来,要抓我走了,柴伯一时之间,也想不
到这么多事情,当时他确实是想着要救我的。为了救我,当时他还替我挨了两下棍子,后来他还连续咳嗽了好几天呢。
好。许观尘吐出一口浊气,扯着嘴角笑了笑,既然是你管家,那你做主就是。
午后,许观尘抽空去了一趟祠堂。
那时候柴伯正在后院扫地,许观尘一个人进了门,上了香,拜过三拜,将供桌上的木匣子取下来。
红布包裹着,是定国公府的丹书铁券。
察觉到有人进来,柴伯抱着扫帚,推开门看了一眼。
祠堂里有些昏暗,只看见许观尘还是穿着那身洗旧了的白道袍,盘腿坐在草蒲团上,背对着他,低着头,分明还是很瘦弱的模样。
他将扫帚搁在门外,咳了两声,问道:小公爷身上的伤好点了没有?
许观尘捧着丹书的动作一顿,便随口问他:那柴伯背上的伤,好点没有?
柴伯诺诺地站在门槛那边,却道:小公爷,玉清子道长与钟夫人的话,老奴回去想过了,这件事情,是老奴做错了。
许观尘背对着他,只听见闷闷的三声磕头声。
他轻叹一声,摆手道:都是自家人,不用放在心上。
小公爷还看丹书铁券,是不是
不是。许观尘朝他招招手,柴伯,爷爷生前,有没有跟你提过关于丹书的事情?
柴伯近前,在他身边跪坐下:老公爷不曾提过。
你再仔细想一想。许观尘将手中物件翻来覆去地看,前几日我捧着这东西,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老公爷确实说过,府里的丹书铁券是很重要的东西。那时老公爷带您去青州修道,我原本是打算跟着去的,但是老公爷说,要我留在府里看守,还特意吩咐了,要看好丹书铁券。
许观尘若有所思:这样。
丹书铁券原本就是天子赏赐,又有大用处,或许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