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炤站在远处,冷眼观望笑面虎露出的虚弱模样。十一是假的,但为十一为他所做的事情却是真的。想起这人衣着下满身的伤疤,旧伤发作时隐忍的难受模样,龙小爷收回视线,甩袖,冷声道:上来。蠢死了,明知自己旧伤未愈,还乱用内功。也不知道每次用萧笙白的身份拼尽全力同他打斗的时候,回去得疼成什么模样。看来是个不怕疼的主。疼死他算了!闻言,萧笙白眉眼染笑,弯腰捡起地上断裂的面具,跟他家曲衣一前一后进入车内。不明情况的宫離楚犹豫,也走过去将已经成废铁的剑捡起来。眼里充斥说不上来的失落,以及怨恨。他把剑收好才进入车内。一上车,他就见和曲衣爹爹一向不和的武林盟主将断裂的面具拼起来,举到脸前,笑眯眯地问情绪不明的曲衣爹爹。曲衣,你笑笑。萧笙白最喜欢看他家曲衣笑的时候了,比那灼人的日光还要夺目。听到声音,龙小爷转过头去看他。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连敷衍的弧度都懒得勾起。眼睛里充斥两个明晃晃的大字:你傻。见此情形,萧笙白只好放下面具,这时候他的额头已经冒出很多汗了。他确实因过度驱动内力,从而引旧伤发作,此刻疼得慌。每次用盟主的身份和龙炤比划时,萧笙白其实都是在死撑。龙炤上升空间很大,越来越强。到了后期,萧笙白就算没受伤也不一定有把握绝对能打赢他,更别提后来多了这些伤。其实一开始萧笙白伤得并非如此严重,如果好好修养个三四年,也不至于弄成这幅模样。但他偏偏作死,不听医嘱,非要和龙炤打,为了不输同样不肯松懈疯狂练功的劲头。一来二去,就成了这副模样。后来实在没办法,作为盟主的萧笙白对龙炤能躲就躲,长期用十一的身份在他身边晃荡。萧笙白见眼前人不为所动,继续说:曲衣,真的好疼。换做以前,萧笙白是不会说这话的,但是现在他才不在乎这些。什么狗屁自尊傲气,见鬼的武林盟主,他只晓得叫眼前人对他好点。他若是再像以前那般做蠢事,不得眼睁睁看着他的曲衣娶了旁人,自己落得个孤老终生的下场?对于耳边可怜兮兮的话,龙小爷看向别处,淡淡道:自作孽。默不作声观看这一幕的宫離楚,此时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心情了。这的的确确是武林盟主萧笙白,他不会认错的。但为何在曲衣爹爹面前呈现这般模样?虽说曲衣爹爹和盟主也算斗了十多年,但其实除了打斗需要的碰面,这两人并无其他过多接触的机会。曲衣爹爹爱玩,除了喜欢去挑衅榜上高手冲榜,也会到各种好玩的地方游历,一去就是一两年。萧笙白的行程在正派那边不算秘密,他知道一二,二人行程几乎对不上。然而眼前这一幕仿佛应了话本上写的那般,武林盟主和魔宫宫主之间有什么纠结的情感羁绊。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忍痛闷哼,龙小爷心烦意燥。他扭头看抿紧唇,冒冷汗的白衣男子,说:下去。闻言,萧笙白垂首,浮现苦笑。自作受罢了,怨得了谁?手还没掀开帘子,那边传来没好气的声音。本座看你就是笨死的,没说你。不是说他,那就是再说对面的宫離楚颤动睫毛,没有多问起身下去。又听车内传来声音。楚儿,和他们几个去看看四周环境如何。天色不早,找个合适的地方生火,今晚就在这驻扎,明日再出发。等到人全部走光,龙小爷扭头就目睹某人极其自觉地解开衣服,露出他熟悉的满目伤痕。萧笙白见龙炤看他,冲他笑。龙炤眯眼。这身子和这张脸组合在一起,叫他越看越违和。他喜欢身子,不喜欢脸。脸欠揍,身子欠亲。转过去。龙小爷怕再看去,自己会忍不住朝这脸下狠手。反正十一自个儿说面容被毁,丑陋不堪,那自己就坐实了这事,让他做他的十一去。萧笙白听话转过去。等伤处得到缓解,他发出故意发出舒服的哼哼。闭嘴!难听。萧笙白扭头,幽幽看身后人。明明就很勾人,哪里难听了?转过去,丑,伤小爷眼睛。这话说的,叫萧笙白忍不住回击:口是心非,明明就很俊朗。他哪丑了?江湖上谁不说武林盟主萧笙白乃谦谦君子,俊美无双。是待嫁女子嫁郎君第一模板。龙小爷冷哼。自恋狂笑面虎,脸皮真厚。胡扯,你丑得万物见了顷刻间枯萎。俊朗!丑死了,小爷眼睛被丑瞎了。龙炤一口一个丑,说得煞有介事。萧笙白心里不服气,凑过去非要将正脸给龙小爷看。见他闭眼不看,于是伸手去扒开。哪丑了,曲衣仔细看看。不看,滚!龙小爷一个巴掌捂住这张碍眼的脸,用力推开。转过去。疗伤还未结束,瞎闹什么?老男人一个幼稚死了。转过去的萧笙白安静了不到一会儿,又缓缓开口。曲衣,我并非想故意骗你。没人鸟他。你讨厌的武林盟主萧笙白是假的,不是真实的萧笙白。十一才是真的,一直以真心待你。你讨厌萧笙白,但喜欢十一,那我将永远都是十一。身后传来不屑嗤笑。谁说小爷我喜欢十一,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老男人就是没脸皮,这话都能不知羞的说出口。萧笙白嘀咕:反正不讨厌。若是真心厌恶,那就算喝醉了也不会和他亲来亲去。他可了解他了。曲衣,一见倾心,吾心悦你,这些从未掺半点假。当年我什么性子你也知道,年轻气傲,拉不下脸主动。我本想用少盟主的身份引你注意,结果把握不当,做了不少错事。到了后来,我已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双重身份,怕你发现后,你我再无瓜葛。身后人一直没说话,萧笙白叹气。曲衣,我后悔了。给我个机会好吗?这时候一只手在他背后滑动,每滑过一处都是叫他厌恶的伤疤。还未等他喜上眉梢,头上丢来他的衣服,盖住全部视线。穿好,下去。身后人站起来绕过他走下车。曲衣他喃喃。他很想要个准话,至少让他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挽回得机会。没有回应,但萧笙白知道人还站在车边。车窗帘子被人掀开,有什么东西朝萧笙白怀里丢过来。这个给小爷好好戴上。看着手上完好的铁质鬼面。萧笙白缓缓弯眼,嘴角翘起他代表他很欢喜的弧度。他曾经喜欢做那个一直没有名号的魔派高手,后来又开始喜欢做潇洒不羁的十一。少盟主也好,盟主也罢,这些受人尊重,被人钦羡的身份从来都不是他想做的。若是能做宫曲衣的十一,他乐意一直做下去。萧笙白很庆幸有生之年能碰到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男人。因为他,十一才能活得如此自在。第52章第 52 章此时天色已晚。龙炤循着微弱火光, 很快找到了宫離楚他们所在的位置。萧笙白脸戴着龙炤丢给他的面具,牵着马跟在后面。宫離楚正在剥兔子皮, 这是他方才抓到的野兔, 旁边还有其他野味。剩下的随从正在帮忙搭烤东西的架子。望见龙炤的身影,宫離楚正要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熟悉的恶鬼面具,要说的话哽在喉咙。鬼面人对上他的视线, 懒洋洋勾唇。这模样宫離楚很熟悉。他此时终于明白方才见到萧笙白后, 那股说不上来的古怪感从何而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十一和萧笙白根本就是一人,难怪曲衣爹爹他对作为对手的萧笙白态度过于奇怪。曲衣爹爹是一开始就知道, 还是跟随的那几个下属也发现了问题, 但没人敢多问多想, 继续做手上的活萧笙白将缰绳拴在树干上,避免马儿无意中受惊跑掉。做好这一切, 他走到龙炤身边,发出龙炤熟悉的嘶哑声:曲衣。萧笙白一边叫, 一边从衣袖下探出手, 想要勾住龙小爷的手,哪知对方朝前走了一步,让他落了空。见此,宫離楚低头将兔肉放在火上,不明意味轻笑了一声。曲衣爹爹, 我这马上就好, 您先坐会儿。龙炤点点头, 不过没坐在给他收拾好的空地,而是脚尖一点飞到了树上。往后倒,抱住后脑勺观看天上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