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等他赶过去的时候,那里却早已空无一人,只有那只粥碗还安安静静立在桌上——
余鹤走进去,摸了摸那被窝。
还是温的,看来人刚走没多久。
碗下压了张纸条,余鹤抽出一看,几行隽秀的小字:
“多谢公公照顾,王爷已经退烧了,但以防万一,我带他去市里医馆看看,劳烦公公收拾残余。”
落款是:苏靖书
余鹤拿着那张纸条,鼻子酸酸的。
不过好在是把粥吃完了,也不说说味道怎样,这个殷池雪,真是没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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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若廷可算正式迎来了他的变形计。
今年春节来的晚,没过几天就进入了三月份,刚好是春种的季节,富贵叔他们打算种点地瓜玉米啥的,便打算着早早把那些干土地开垦一下方便播种。
说实话,这是若廷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真的黄牛。
恁大一只,比若廷人都大。
富贵叔说这牛是从邻村借来的,千万得伺候好了,让余鹤先领着若廷去后山学习放牛。
“放牛是什意思啊,牛放走了还能抓回来么?”若廷天真到有些无知的询问让余鹤想给他狠狠来一拳。
“牛要干活的,当然要让它吃饱喝足保持心情愉悦,所以咱们就得牵到后山让牛吃吃草,喝点溪水,呼吸下新鲜空气,感受一下大自然。”余鹤还算耐心地解释道。
若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接过余鹤递过来的绳子,牵着牛慢悠悠往后山走。
初春料峭还夹杂着一丝微寒,若廷牵着那头大黄牛费力往上坡走。
“只要把它牵过去吃草就可以了么?”若廷问道。
“对,吃点草,喝点水,你可以放开绳子让它自己散散步。”
若廷听话的点点头,慢慢放开了绳子。
“这头大黄牛甚乖,比那马儿好驯服多了。”
余鹤嘴角抽了抽:“那是你没见过它发疯的样子。”
正说着,村长家的女儿和她的青梅竹马小石头蹦蹦跳跳地向这边走来了。
“那我骑上去试一试。”若廷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还不等余鹤制止,这小子已经难得手脚利索地爬上了牛背。
大黄牛依然沉默地一动不动,大嘴巴嚼着干草。
若廷躺在牛背上,望着碧蓝的天空,嘿嘿笑道:“其实如果不回宫,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也是挺好的。”
但那边的余鹤却忽然紧张了起来,他猛地起身,嘴巴嚅嚅两下:
“太,太子,您,您赶紧下来!”
“为何,我不要,我还没玩够。”若廷说着,还随手将手中那朵狗尾巴草塞进嘴里,翘着二郎腿一副惬意自得的模样。
富贵叔的女儿和小石头难得在过年才能穿一次新衣服,舍不得脱,从年初一一直穿到了正月十几号。
那过于鲜艳的,喜庆的红色啊……
倏然间,若廷身下那头大黄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太子!下来啊!”余鹤焦急大喊,忙起身冲过去。
意外好似就在那一瞬间,甚至不给人任何心理准备的机会。
两个小朋友穿着红色的衣服慢慢靠近,而那头大黄牛忽然一跃而起,还躺在牛背上的若廷不等反应过来便忽然被这大黄牛载着一路狂奔。
这个时候这个不听话的死孩子才是真的慌了。
他惊恐的瞳孔都在震颤,双手下意识抱紧牛脖子,惶恐问道:“这是怎么了!”
“红色,红色刺激到他了,您抓紧牛脖子别乱动,我马上想办法!”
可那大黄牛几乎完全失控,冲着穿着红衣裳的两个小朋友就奔了过去——
两个小朋友吓得尖叫着四出逃窜,还在牛背上紧紧抱住牛脖子的若廷此时此刻中午饭都快被颠出来了,他用仅存的一点意识弱弱说道:
“我,想吐……”
余鹤四处环顾一圈,接着以他大学体育考试一千米三分钟的好成绩奔向小石头,接着紧紧抓住他,一个使劲儿把他红彤彤的外衣扯了下来。
“来来来,在这里,往我这边来!”余鹤就像那西班牙斗牛士一样手持红布,扭着腰,刺激那大黄牛向他这边跑。
那牛果然不禁诱.惑,支棱着它四条小细腿就奔过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余鹤一个委身,伸手扯着若廷的腰带,就在黄牛冲过来的一瞬间将他从牛背上拽了下来,然后用身体护住他,向山坡下面滚去——
记得上一次,他也是充当了人体刹车板,这一次,也不例外……
“尼玛的……”余鹤颤巍巍吐出这三个字。
此时他的后背火燎一样疼,而趴在上面的若廷……已经吓哭了!
妈的,余鹤觉得自己才是想哭的那一个好不好。
“呜呜呜,吓死我了。”若廷哭得手都在抖。
“妈蛋,你受伤了没,没有?没有快给我滚下去,我还没哭呢你哭个什么劲儿。”说着,余鹤猛地一把将他推开。
若廷愣了下,缓缓站起身子跳了跳,发现自己真的毫发无损。
看着躺在草地上疼得打滚的余鹤,他赶紧过去将他扶起来。
“你没事吧。”
“你说有没有事,净问些废话。”
“那回去我帮你上药吧。”
“不用,谢谢,我还想多活两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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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当然这个快乐是针对若廷来说的。
当初他是怎么哭兮兮不情愿不想在这里住的,现在就是怎么哭兮兮不想离开的。
正月十六那天,宫里派了马车过来恭迎太子回宫。
临走前,乡亲父老出来相送,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只小麻布袋子,里面装满了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干粮。
若廷望着他们,嘴巴一只瘪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小公子,这是一点干粮,带着路上吃。”
“小公子,这是我连夜赶制的衣裳,可能有点粗糙,但听说京城非常冷,你穿着也能暖和点,别嫌弃它难看就成。”
“小公子,这是大家伙儿凑的一点盘缠,别嫌少,拿着路上花,一路顺风,有时间再过来玩~”
若廷抱着那堆干粮,依依不舍地望着这些淳朴善良的亲戚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这些贫苦的百姓并不知道自己是太子,只听别人说是京城里来的落魄商贾之家,在秋河村这短短的半月时日,他们尽心尽力照顾自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般疼惜自己。
这样的百姓,这样的子民,自己怎能不去爱护他们报答他们呢。
可能就像小栗子说的那般,百姓想要的不是多么帅气亦或是多么能文善武的君主,他们要的是时刻将他们放在心上的君主。
若廷暗暗攥紧手,或许,从前那个能问出“既然他们喝不到桂花莲子羹为什么不喝燕窝莲子羹”的小废物太子,就在这一瞬间悄无声息的长大了吧。
太子回宫,普天同庆,大臣们在外面站了一排恭迎太子回宫,当初那些在背地里骂他是废物的人,此时连个屁都不敢放,只能低着脑袋乖乖站在一边。
半个月不见,太子确实瘦了,本来就瘦,现在那巴掌小脸上更是只剩一对眼睛了。
瑜贵妃见到儿子,顿时泣不成声,上前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父皇,儿臣从秋河村安全回来了。”
皇帝也难道摆出笑脸,迎上去,扶着若廷,上下打量一番:“太子这些日子可是瘦了?”
若廷吸吸鼻子:“承蒙父皇厚爱了。”
“朕听闻你此次前去徽沅,途经临岗,解决了一场命案?”
“回父皇的话,只是运气好罢了,说起来,这还要多亏小栗子挺身相助,儿臣得以全身而退。”
“好,这次陪太子一道变形……体察民情的,全部重重有赏!”皇帝豪气开口,引得太子那帮人乐得合不拢嘴。
而一旁的五皇子若安,虽然脸上在笑,但心里在想什么,无人敢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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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栗子!小栗子!父皇赏了我黄金三千,绸缎三百。”
余鹤正在太子的长清宫里抱着他的小狗婉儿打瞌睡,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还没见到太子人,就听到太子那乱叫乱嚎。
余鹤迷迷瞪瞪睁开眼,还不等看清,就被人猛地报了个满怀。
“殿下,殿下,松开,要窒息了——”余鹤勉强从他怀中解救出自己的脑袋,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小栗子,我现在甚是开心。”
“我看出来了。”余鹤叹了口气。
“怎么,感觉你郁郁寡欢的?”
是啊,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呢?可能是因为,回宫以后,自己每天待在长清宫陪太子长大,殷池雪回他的王爷府和朵朵野花你侬我侬。
而且一个最现实的问题。
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那个殷池雪。
他是人,又不像人,但起码可以确定绝对不是普通人,他活了四百多年甚至更久,自己只有堪堪百年寿命,妄想什么呢。
“再过几日便是父皇的寿辰,你说,我该准备什么礼物呢?”若廷又在那边自说自话,似乎是看出余鹤的不开心,赶紧岔开话题。
余鹤回过神,看了眼天真可爱的小若廷。
“选礼物,要投其所好。”余鹤漫不经心地回答他。
“何为投其所好?”
“就是他喜欢什么你就送什么,我举个栗子,一般这个时候皇子们为了争荣都会使出浑身解数,什么金寿桃啊金寿星公啊,但恕我直言,皇上今年不过将将不惑之年,准备这种东西不是在骂他么。”
若廷一个劲儿点头:“对,去年若寅送了父皇一只金寿桃,当时父皇脸色都变了。”
其实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不仅体现于皇子为了完善自身所做出的努力,更有讨皇上欢心的本事。
“那你可知道皇上喜欢什么?”
若廷想了想:“说实话,我不知,每年父皇寿辰所增之礼,也不见得父皇格外中意哪个。”
余鹤沉思半晌,接着又问:“那你父皇喜欢吃什么,你可了解?”
“说实话,不知。”
余鹤终于恨铁不成钢的戳戳他的脑袋:“我说你这儿子当的也够没良心,就算他不是皇帝,你也应该了解下父母的喜好吧,你这样子我真的是想帮你都帮不了。”
“那你帮不帮嘛。”若廷不乐意了。
“不帮了,帮你还不如帮你五皇弟来得轻松。”
“得,本来我还想和你说,近几日父皇做主替九叔选妃,看来也不用告知你了,省得浪费我口……”
话音未落,若廷忽觉小腿一紧,一低头,就见余鹤正跪坐在地上还紧紧抱着自己的腿。
“我小栗子这辈子没有求过谁,殿下,求您告诉我,么~”说着,他还虔诚地吻了下太子的靴子。
若廷憋住笑,收回脚:“那你肯帮我吗?”
“帮!”余鹤大喊着一跃而起,“太子的事就是我的事,誓死坚持一切为了太子的核心发展理念。”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坚定点头,似乎是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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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贤弟,朕之前和你说过的事,你可考虑清楚了?”皇帝正坐在龙案前,手里拿着大臣们上奏的折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冒头的年轻男人,这样一对比,似乎没人敢相信他俩是亲兄弟。
“考虑清楚了。”年轻男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水。
“贤弟也老大不小了,考虑清楚便好,来,这是朕帮你物色的几位美人,贤弟可以看看。”
说着,皇帝像个八卦的媒婆一样将手边几本册子递过去。
男人翻看着册子,从x将军之女一直看到x丞相之女,在简介里也写得头头是道,什么蕙质兰心什么饱读诗书,说实话,这些比老太太裹脚布都长的前缀自己是真的听腻了。
“怎么,没一个中意的?”
见男人只是随便瞥了两眼便放下了,皇帝还以为是他挑选的皇帝不喜欢。
男人深吸一口气,笑笑:“皇兄,不如我就直说了吧。”
说着,男人微微倾身过去,眼尾微微上挑的的桃花眼带着一丝勾人的意味:
“皇兄该知道我的喜好,最好是不要充耳不闻。”
皇上一听,笑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定要将那青楼小倌迎娶进王府?令皇家蒙羞,令我们成为千古笑柄?”
“皇兄言重了。”男人微笑着摇摇头,“臣弟所言并非那青楼小倌,而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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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王爷要迎娶沈丞相之女沈佩佩?!”
“什么?沈佩佩将成为瀛王府首位王妃?!”
“什么?王……”
“行了行了打住。”余鹤终于看不下去了,紧急叫停。
若廷正模仿那些传话的太监宫女,学着他们捏着嗓子满脸震惊,但没学一半余鹤就受不了了。
“这门亲事可是板上钉钉了?”余鹤说这话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心里也拔凉拔凉的,急需一个范伟同款小暖炉。
看他这个样子,若廷虽不忍心说实话,但又觉得纸终究包不住火,只好略带歉意地点点头。
余鹤咽了口唾沫,施施然抬头:“如果,在王爷的大婚上捣乱甚至是抢婚,大概,会怎么判。”
“大概……满门抄斩。”
“如果抢的是王爷呢。”余鹤又问。
“那可能会好一点,也就是凌迟处死。”
“哦,那我就放心了。”
若廷担忧地看着余鹤,就见他整个人都丢了魂儿一样,像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般在原地踱来踱去。
“你不会真要抢婚吧,不至于吧,小栗子你真的有这么喜欢皇叔嘛。”
“谁说我喜欢他了,我只是看不惯他明明一个断袖还去祸害人家姑娘。”
“哎,话虽如此,但据闻是因为父皇给他介绍了几家千金他都不满意,执意要迎娶那个什么逐芳楼的书儿,所以一怒之下才强行要求他迎娶沈丞相家的小女儿。”
“这个殷池雪我真是……”话说一半,余鹤的语气马上弱了下去。
真是很失望。
但自己又有什么权力失望,自己本就比那书儿哪哪都不如,且来得又晚,还是个太监,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大众情人,身份高贵的皇室血统,凭什么瞧得上自己。
所以说,饭可以多吃,梦还是少做。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余鹤话锋一转。
“初步定在下个月初七,说同月不能同时办喜事,这个月有父皇的寿辰,所以皇叔的婚期便定在下个月了。”
余鹤掰着手指算了算,那这样的话满打满算也还有整整十五天的时间。
“殿下,那你知道王爷那边是什么意思么。”
“这个,不清楚,但我猜铁定是不愿意的吧,毕竟人家早就心有所属。”
“是啊,要找一个比书儿还优秀的人,的确不易。”一想到这点,所有的热情瞬间都被浇灭。
余鹤甚至已经忘了自己的固定系统任务是和殷池雪刷亲密值,而是已经带入了个人感情在其中。
只想着,怎么才能阻止他结婚,怎么才能让他稍微注意到自己。
但这些,终究都败在一个“书儿”身上。
若廷搓着小手,脸上稍显犹疑,似乎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良久,他才这样说了一句:“其实你没必要太操心那个书儿。”
余鹤抬头:“什么意思。”
若廷挠挠腮帮子,似是有些尴尬,半晌才极不自然地笑笑:“就是字面意思。”
余鹤还想说设呢,就被若廷又强行转移话题:
“不是说要帮我讨父皇开心嘛,这么久了你到底想出主意了没。”
“正在想嘛,你别催。”
其实皇帝的喜好只要随便找个贴身伺候他的丫鬟太监,塞点银子问一问就ok,但问题是,如果皇上说喜欢白白胖胖的妹子,他过生日还要当着一众后宫大臣的面给他塞个妹子?
或者说如果皇上喜欢吃宫保鸡丁难不成还要给他做一桌子的宫保鸡丁?
这样未免太没有创意了吧。
所以既要投其所好还要别出心裁——
长清宫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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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寿辰当天——
这一天出奇的热闹,余鹤一见这场面就想到了宋丹丹的小品——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几百个宫女小太监双手端着食物贡品来来往往。
这一天,后宫所有妃子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打扮的花枝招展要在皇帝面前一秀红颜,就连向来不谙世事的瑜贵妃都换了身新衣服,往那一坐,余鹤瞬间眼都直了。
熹淑妃今天穿了身浅粉色的衣裳,即使初春乍暖的,她还是忍着寒风将早早在秀子阁做的夏季衣裳穿了出来,此时她冻的嘴唇都紫了,但面上还是那从容的笑。
几位皇子更是打扮的英姿飒爽,往那一站,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皇帝还在寝殿由丫鬟侍候着更衣,一层一层繁琐的服饰看的人眼花缭乱。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恭迎皇帝的到来,殊不知,这看起来友好和谐的场面,实则暗地里早就风云涌动——
第45章 废位太子(11)
“你觉得我们的贺礼能行得通么。”
若廷坐在一对皇子中间的上座, 余鹤就站在他旁边,手持拂尘, 百无聊赖地东瞅西望。
“放心, 你只要记住一句话, 不管是多么英明的领导或者说君主,没有哪个是不喜欢被拍马屁的。”
若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而且拍马屁要拍准,千万别拍马蹄子上。”余鹤又加了这么一句。
说着,他望向还坐在一边春风得意的若安, 强憋住笑。
不知道这货在那自我得意什么劲儿。
“皇兄。”
正当余鹤若廷二人避着他人讲悄悄话之际,身旁落了一道娇俏明朗的声线,伴随着大面积的阴影——
二人缓缓回头——
嗯?这谁?好像有点眼熟?
“皇妹!”倒是若廷先认出了那人,碍于周围坐了不少人, 若廷也只是压低声音兴奋地喊了一声。
余鹤左看右看,这才看出来, 这个身材略显丰满的的丫头,不就是女版邵明旻么?
“咦, 您是……茗敏公主?”余鹤学着电视剧中那些太监捏着嗓子翘着兰花指故作惊讶道。
茗敏羞羞怯怯地低下头,小脸通红:“小栗子公公,好久不见。”
“奴才眼拙,乍一眼没认出公主您来,望公主恕罪呀, 实在是因为公主殿下变化太大了。”
余鹤说这话还真不是阿谀奉承,上一次见茗敏公主的时候视觉上感觉她怎么也得一百七八十斤吧,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减肥餐见效了还是因为茗敏每天都要勤奋锻炼, 不过短短二十几天的时间,茗敏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都小了一半,身上的肉看起来都紧实了很多。
“小栗子你的减肥餐成效尚甚,皇姐皇妹们都喊着要我再抄一份给她们送去来着。”
余鹤笑笑:“公主不可骄傲,一定要坚持下去呀。”
茗敏掩嘴笑笑,大眼睛眨巴眨巴,余鹤竟从其中读出了一丝可爱。
“公主,等皇上寿辰结束了劳烦您再来一趟长清宫,奴才还有好东西要赠予您。”
毕竟这邵明旻也是自己的后背,毕竟也算是若廷这一派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更何况那些什么神仙水精华套装都是他自己买的,羊毛出在羊身上,索性让他全拿回去好了,正好自己也送个顺水人情。
“什么好东西,不妨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突兀的,一道魔音穿脑,吓得余鹤脑子里那根弦都跟着弹了一弹。
一回头,正对上一双妖艳的丹凤眼。
嗯?生面孔,没见过啊。
“皇、皇姐。”茗敏赶紧起身,毕恭毕敬地向那个丹凤眼的女人福了一安。
皇姐?
之前在御膳房偶遇茗敏,和她聊天时听她提过那么一嘴,她在宫中排行老四,上面一个长公主一个太子一个已经夭折的皇子,而茗敏口口声声喊着的这位“皇姐”,可不就是皇后家的长公主么?
刚进宫那天随皇帝去各位妃zǐ_gōng中混脸熟,当时只见到了皇后的小女儿,听闻长公主当时陪皇太后去了西山寺斋戒祭拜,今日有幸一见,觉得长得还挺漂亮,和她朴素的母后完全是两种风格。
“本宫真是觉得奇了,这小小一个太监都将这宫中划分三六九等了?是什么东西这么宝贝只我皇妹才能拥有的?”
长公主茗芸说话略显尖酸刻薄之态,听得余鹤极不痛快。
但不痛快也没办法,人家是长公主,更是皇室第一子嗣,比太子都大那么一点点的。
“公主殿下误会啦。”余鹤马上摆出笑脸,接着凑到长公主耳边悄声道,“公主有所不知,奴才这次随太子一道下民间体察民情,偶然间得知民间一间专门制作焕颜精华露的作坊,也算是运气好,从他们那里求得几瓶精华露给公主们带了回来。”
茗芸斜视他一眼,高傲仰起头:“何为焕颜精华露。”
“能让公主肌肤变得水润光滑紧致有弹性的神物,本是给公主留了最多一瓶,想着什么时候亲自给公主送过去,可又怕其他公主知道后心生不快,所以只能这样分开相送。”
这时候,茗芸终于回过头正视起余鹤:“当真?”
“千真万确,长公主就配得起这量最多效果最佳的一瓶,奴才一直给长公主留着呢,但凡小说乱说一个字,欢迎来砍。”
这一句话令茗芸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虽然表面上还装作冷艳满不在乎的模样,实则内心都快乐开了花儿:
“这小太监太可爱了叭!说话又好听长得又好看又机灵,为什么都不问过我直接就送到太zǐ_gōng里了,不行!我一定要找个合适时机向父皇要人!”
打发走了长公主,就见茗敏正捏着袖子紧张兮兮地坐在后面,见余鹤回来,忙迎上去:
“小栗子,我皇姐没为难你吧。”
余鹤笑笑,凑过去小声道:“恕我直言,长公主这智商怕是一辈子也为难不到我。”
茗敏听了也跟着“噗嗤”笑出声,两人对着头笑作一团,马上又觉得不成规矩,于是尴尬的火速分开。
茗敏此时内心os:为什么小栗子是个太监呢,好想嫁给他,可惜没有机会了,哎——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在千呼万唤中,皇帝才穿着他精致剪裁的新衣裳和皇太后从大殿缓缓走出来——
见到皇帝出来,几乎是一瞬间,后宫佳丽、文武百官、皇子公主齐刷刷起身以目光恭迎皇帝上座,气势之磅礴令人咂舌。
皇帝跟着他老娘皇太后在万人瞩目下坐在了早早准备好的上座,紧跟着右手边就是按照辈分大小排下来的皇后——贵妃——淑妃——德妃;左手边也同样是按照辈分排下来的太子——长公主——二三四五皇子/公主。
人群中,殷池雪又鹤立鸡群般一下子突兀了出来,坐在一群歪瓜裂枣的王爷中间格外扎眼,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但是殷池雪看起来兴致索然,只是坐在那里摩挲着随身佩戴的玉佩,眼睛也一直望着某处发呆。
余鹤这么看着,半晌,默默回过头。
接下来,按照一般程序,皇帝要先发表一通高谈阔论,然后观看庆贺舞蹈等节目,继而便是群臣祝寿,大臣们挨个上前赠送他们卯足了劲儿准备好的礼物,然后皇帝就启动“记仇模式”,谁送的礼物让他不满意,全记下来,日后挨个为难他们。
看着满桌珍馐,若廷其实在那边饿得已经前胸贴后背了,但没办法,父皇没下令,谁也不能动筷。
“朕正好也想借此机会,想就太子出宫一事做个总结。”
此话一出,正盯着美食不停咽口水的若廷立马浑身紧绷,下意识就向皇帝那边看过去。
“本来呢,朕听从连太师之意,送太子出宫学习以及体察民情,这事,该是只有朝中之人才知,甚至有诸多爱卿都是在太子出宫之后猜得到消息,但太子半道曾遭遇灵修寺绑架,朕一直颇为好奇,到底是谁将此时泄露了出去,给太子惹来杀身之祸。”
话音刚落,原本热闹的寿辰大典一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不动,目视前方,也有的确实觉得匪夷所思,正思忖着到底会是谁这么不怕死将太子出宫一事泄露出去。
余鹤不着痕迹地抬眼,仔细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
特别是熹淑妃和若安的表情变化,熹淑妃就坐在瑜贵妃旁边,她稍稍偏头,同瑜贵妃悄悄说了句什么,尔后,瑜贵妃也马上跟着点头。
而若安的表情就很好玩了,之所以说好玩,而是他本来是一副胸有成竹似乎是知道谁才是始作俑者的表情,但不大一会儿他又眉头紧蹙,似乎是遇到了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眼看气氛一度僵化,余鹤灵机一动,忙凑到若廷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若廷有些犹疑:“真的要这么做么。”
“太子,信我呗。”说着,余鹤还冲他骚气地挤眉弄眼一番。
若廷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下忽然站起身,对着皇帝一抱拳:
“承蒙父皇厚爱,儿臣感激涕零,只是今日乃父皇的大喜之日,父亲为儿担忧的心情儿臣深表理解,但也不想父皇为此事而扫兴,再说,儿臣这不是平安归来了么,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不如就让他随风而去吧。”
一句“儿子的生死都是随风而去的屁事,父亲的生日才是顶天大事”惹得皇帝连连赞叹,心道这这趟出宫太子果然成长了不少,说话都成熟了,甚至智商都跟着在线了。
“若廷说得对,那朕暂时就不去追究。”说着,皇帝一抬手。
霎时间,一排穿着绫罗绸缎的漂亮小姐姐迈着优雅步伐袅袅婷婷等上台来,抚琴弄弦,摇曳生姿。
然而这场绝美盛宴,恐怕除了皇帝和皇太后之外,根本再无人关注。
毕竟接下来的活动才是重头戏。
然而这皇帝就跟故意吊他们胃口一样,本以为一曲终了就到了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结果接下来还有京城名声籍甚的戏班子前来助兴,完了还有武术团队上台表演。
皇帝可是乐呵了,台下的大臣心里都苦不堪言。
酒足饭饱之后,那些个表演人员终于消停了,也意味着,公开处刑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太监总管一声吆喝,每个人几乎都蓄势待发地等着上前祝寿。
说是祝寿实在有些夸张,毕竟皇帝撑死也才四十岁。
第一拨上去的是皇帝的那些兄弟叔伯,也就是那些王爷什么的,大概得有将近三十多人,有不少还是先皇的兄弟,都得有七八十岁了,送的东西自然也没什么新意,都是拿金银玉石堆砌起来的。
包括殷池雪,就送了一个比他脸盘都大的寿桃,看起来也挺没诚意,但胜在那玩意儿死沉,两个小太监合伙给抬上来的,这么看起来还挺像回事儿。
王爷送完了便是太师丞相之类的三品以上官员赠礼祝寿,余鹤大概看了看他们送的东西,千篇一律,没一个讨人喜欢的,也就连太师稍微动了动脑子,知道皇帝好山水画,送了幅黄公望的真迹。
轮到那些妃子,一个个更是使出浑身解数争奇斗艳。
但没用。
都敌不过瑜贵妃嘴甜说两句祝词。
轮到公主皇子们,长公主自幼擅书画,送了自己亲手绘制的百松图,皇帝一开心,当场赏了她绸缎百匹。
轮到若廷了,可以说几乎是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想看看这皇帝的大儿子到底能送出什么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