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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如此多重(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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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如此多重[穿书]》TXT全集下载_39

阮修竹脸色还有些僵冷,但还是点了点头。

见阮修竹点头应下,徐氏这才松了口气,从榻边起身,对着阮行止点了点头,脚下不停的往外走去。

等到徐氏走后,帐中便只剩下了阮修竹与阮行止父子。

阮行止却并为似以往那般上前恭敬行礼,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地,垂眸看着榻上的阮修竹,目光晦涩而不明,含着许许多多说不出口的情绪。

这是他第一次不带滤镜的打量着这个自己自幼崇拜景仰的父亲。

虽然阮修竹已是年过四十,可以他的年纪还远称不上老,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正当壮年。更何况,这人模样也不显老,原就是鬓如刀裁,面如冠玉,远远望之都可当一句“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尤其是,他身居首辅之位,久握权柄,平日里无论遇着何事总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这样的人,自然称不上老,甚至都能称得上是年轻得可怕。

然而,阮行止现下看着他,看着自己的这位父亲却是真心觉得他老了。

不知何时起,阮修竹乌黑的鬓角似也染上了霜色,在灯光的映衬下,竟是显出了斑斑的花白。那张一向俊美冷淡的面容也是惨白的,毫无一丝血色,越发衬得他脸容憔悴苍老。

就连他朝阮行止投来的目光里也被磨去了昔日的凌厉锋锐,透出一股无法掩饰的倦怠与疲惫来。

甚至,此时的阮修竹也已没了以往的耐心,不似以往从容。见阮行止迟迟不肯上前,也不开口,阮修竹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便主动开口问道:“说罢,你现下过来,究竟有什么事?”

眼见着心中景仰的高山一夕间便这般崩塌了,看着自己素来敬畏的父亲变成这般模样,阮行止的心里也并不好受,自觉百感交集,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不过,他还是尽量维持着面上的镇定,低声道:“父亲,我是想来与您说樱樱的事情。”

提起阮樱樱,阮修竹的眉心不由一跳,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神色。

阮行止心知快刀斩乱麻的道理,一鼓作气的将自己心下思量好的主意都给一并说了:“父亲,樱樱毕竟是那游商的遗腹子,总还是要认祖归宗的。如今这般情况,这事便再不能拖——她毕竟是姑娘家,再拖下去,只怕真就要逼死她了。”

阮修竹自然知道阮行止说得有理,只是阮行止这时候提起这个,他心里总是难免有些恼羞成怒。好在,这一腔怒火还未出口,他便又反应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现下的处境,到了嘴边的话便也改了:“就依你的意思吧。”

事到如今,早些撇清阮樱樱与阮家的关系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阮修竹心里这样想着,但话一出口,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阮行止自是能从阮修竹的叹息里听出他的复杂情绪,但他却并不理会,接着往下道:“既是要叫樱樱她认祖归宗,总不好再叫她留在阮家。我是想着,等风声过了,再安排樱樱出京,寻个偏远些地方,到时候叫她改了名姓,总还是能过下去的......”

阮修竹并不接口,抓着被角的手指却是攥得紧紧的,骨节近乎泛青。

既是说到了这里,阮行止便也不再拖着,索性便将话全都说完了:“事已至此,儿子也无颜留在朝里,已是拟好了辞呈。若父亲能够拨冗想一想辞呈之事,儿子便再等两日,到时再一并呈交陛下。”

若说适才阮行止提及阮樱樱认祖归宗之事是拂虎须,令阮修竹心下暗暗着恼,那么阮行止此时用言语暗示他早些写辞呈,便是真就在阮修竹的心头撩火——哪怕阮修竹心下早便知道,此事一出,自己在官场上便再无立足之地,便是不主动请辞,也是要被言官御史弹劾去职的。

可,事到临头,他终究还是不肯就这样放开自己手里的权利。

或许,在此之前,他也曾视阮樱樱若掌珠,爱之如宝,觉得她是唯一能与自己手中权势相提并论之人。可,那是他大权在握时的想法罢了,等到此回真出了事,他才发现这世上无有一物能与权势相比,阮樱樱亦是不能——事发时,他对阮樱樱已然没了往日的爱怜,反倒更添几分悔恨怨气,甚至都起过杀人灭口的想法。

如今,阮行止寥寥数语便让他写辞呈,让出自己手头的权利,简直是从他心头剐肉。

阮修竹再压不住火,当即便抓起案边的茶盏往阮行止身上丢去,厉声道:“孽子!怎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指点点?!”

许是阮修竹现下手上少了气力,这茶盏倒也没有砸在阮行止的身上,只落在他身前位置,摔落在地上。瓷盏碎成了几片,溅了一地的茶水,甚至还打湿了阮行止小半边的袍角。

阮行止垂下头,索性便拂开袍角跪了下来,郑重道:“父亲,还请父亲三思。”

阮修竹勃然大怒:“此回之事,为父亦是遭人算计,事情还未理清,你便催逼着要写辞呈.......哪有这样的道理?!我竟不知自己养出了这么个‘好儿子’!”

阮行止还是只那么一句话:“请父亲三思。”

阮修竹只觉得自己要被这个儿子气死了——儿女都是债,一个阮樱樱如此,就连阮行止竟也仿佛是生来气他的!

阮修竹气得胸口闷痛,不由伸手按了按,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差点就真要气得喘不上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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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妻弃子

阮家父子这般对峙着, 险些便要闹得不可开交,还是徐氏在外头听着声响, 急忙忙的回来劝架。

饶是如此,阮行止也被盛怒中的阮修竹用茶盏瓷器砸了个一身水,形容狼狈,

这般闹腾, 便是阮家有意瞒着, 外头的人少不得也要有所耳闻,不免又在背地里议论了一番,都觉着阮家可真是乱啊——真是fù_nǚ不似是fù_nǚ, 父子不似父子, 难怪会闹出这些事来......

这些话自也是拐着弯传回了阮修竹的耳里,叫他越发的难堪起来。

只是, 这一次,阮修竹竟是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不甘不愿的提笔写了自己的辞呈——其实,哪怕阮修竹嘴硬不肯写,可他心里也明白自己递辞呈至少还能维持面上的体面,若是等到朝里言官御史弹劾,只怕就要剥了他身上最后的遮羞布,连丁点儿的体面都不剩了。

阮行止亦是知道现下局面, 实不敢耽搁,稍稍修饰了一下自己的辞呈,这便递了上去。

直到看见阮家父子的辞呈, 对此一向不太敏感的阮清绮终于反应过来:是了,古代一向都讲究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她和阮家私下里关系恶劣成什么样子,在外人眼里总还是一家人,如今阮修竹出了这样的事情,阮清绮做女儿的自然要被牵连。

无论事情背后的真相究竟如何,外人只知道阮修竹和自己的养女做出这能逆伦之事,阮家声名狼藉,为人不屑,阮行止这个做儿子的尚且要自觉自动的上辞呈,阮清绮这做女儿的自然也少不得要受人非议,尤其是她还身居后位——天子为万民表率,皇后也该母仪天下。

阮清绮想:估计现下应该就有不少人觉着她德不配位,想着叫她让位了。

当然,这些人里有几个是为公,有几个又是为私,那就不好说了。毕竟,随着萧景廷手中权势渐重,地位渐稳,这皇后的位置看起来可比以前贵重许多。德妃如今已是避居行宫,暂且不提,但宫里也还有贤妃与淑妃两个呢,英国公府与襄阳侯府必也是盼着家里女儿能够为后的。哪怕宫里的贤妃与淑妃都不成,那也可以遴选淑女,京城名门淑女那么多,若是要选,那可真是能够挑花眼。

不想还好,这一想,阮清绮是真心觉着自己这位置十分不稳,简直是摇摇欲坠。

不过,她也没太着急,将这些想法压了下来,然后便额外留意起了萧景廷的态度——连她都意识到了阮家出事对于自己的牵扯,萧景廷估计早便知道了吧?所以,萧景廷对这事又是什么态度呢?

然而,也不知萧景廷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哪怕收了阮家父子的辞呈,他对阮清绮的态度也是一如以往,不见半点改变,还和以往一样的吃挑食厌食,入夜后也还是和阮清绮同床共卧。

阮清绮也说不出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反正萧景廷不开口,她也就憋着不问。只是,这般憋着,她心里不免也是憋得难受,对着萧景廷时更添了几分的恼意。

因此,阮清绮给萧景廷准备粥点时,总是会“不小心”多了盐或是糖。

不过,她敢做,萧景廷就敢吃,只是吃起来更加艰难了。

光是吃顿饭,两人都能吃出火.药味来。

然而,没等阮清绮和萧景廷憋出病来,陆太后首先就憋不住了——被萧景廷压着安份了不少时日的陆太后像是终于寻着机会,憋到秋狩结束,回了宫便立时派人去请萧景廷与阮清绮去她的慈宁宫说话。

阮清绮很有自知之明:这种时候,陆太后请她去慈宁宫,八成是没什么好话,九成是说阮家的事。

果然,待两人去了慈宁宫,陆太后重又端起以往那倨傲冷淡的面容,淡淡与阮清绮道:“皇后,阮家的事情闹得这般难看,燕王退了亲,你父兄也已递了辞呈,外头亦是议论纷纷,想必皇后你也是心里清楚的。既如此,皇后就该早些摆出自己的态度才是。”

阮清绮闻言并未立时应声,反到是侧头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萧景廷。

萧景廷正端着茶盏,低头喝茶,并不说话。

这场景实在是有些熟悉,熟悉的令阮清绮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穿书第一日,她和萧景廷一起来慈宁宫给陆太后请安时的情景——那会儿,萧景廷也是坐着喝茶不吭声,由着她被陆太后刁难.....阮清绮当时还暗自在心里骂他狗皇帝。

如今,此情此景,阮清绮是真心想要再骂一句狗皇帝的。

不过,这一次的阮清绮比起穿书第一日那会儿更添了几分底气,心里骂了一回狗皇帝,索性便压着火推了一把萧景廷,故意掐着嗓子道:“陛下,太后要妾‘摆出自己的态度’,可妾一向都是夫唱妇随,自当先看陛下的态度才是。”

说着,阮清绮挑了下眉梢,凝目去看萧景廷,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萧景廷被她这般看着,到底不好再装无事人,果是搁下了手中的茶盏。

青瓷茶盏轻轻搁在木案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慈宁宫内殿里一片寂静,仿佛只余下微不可查的呼吸声——可能连陆太后自己都没发现,经了之前的那些事,她如今对着羽翼渐丰的萧景廷已然有了忌惮。

盯着满殿的目光,萧景廷不慌不忙,徐徐应声道:“朕以为朕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

陆太后闻言,不由冷笑:“怎么,皇帝你竟真昏了头不成?阮家闹出那般逆伦丧德的肮脏事,朝里朝外的人都还看着呢,皇帝你竟还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想要叫个阮家女为后,让她去做天下女子的典范?你这是把皇家的脸面丢在地上叫人去踩!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陆太后自觉占理,对着萧景廷时更是声色俱厉,言辞如刀,锋利至极。

然而,萧景廷却是神色不变,反问回去:“难道,依太后的意思,是要朕为着所谓的皇家脸面,抛妻弃子不成?”

此言一出,满殿的人似乎都要窒息了。

阮清绮也跟着变了脸色:抛!妻!弃!子!?......等等,他哪来的“子”啊?!

阮清绮心下的疑问显然也是殿里所有人心里的疑问——毕竟,如今在殿里伺候的都是陆太后的心腹,自然是知道帝后至今还未圆房的。既如此,萧景廷哪来这样的真情实意,哪来的“抛妻弃子”啊?

陆太后的反应最快,她几乎是立时便道:“这不可能!敬事房里根本没有记录。”

萧景廷却并未理会陆太后的言语。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伸手握住了阮清绮的手掌,轻轻的捏了捏,然后才道:“朕与皇后朝夕相处,情至浓处,水到渠成,又何需敬事房的记录?”

阮清绮简直是一脸懵逼,都忘了把自己的手从萧景廷手里扯回来:......等等,你口里的“情至浓处,水到渠成”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阮清绮懵地说不出话来,陆太后却是想歪了:难不成,皇帝顾忌着敬事房里有她的人,一直防着她,所以便刻意避开了敬事房的那些人,私下里和皇后圆了房?

这想法竟是比帝后同起同卧近一年都不圆房要来得可信一点。

约莫是萧景廷这话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陆太后竟也难得的怔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显出怒色,伸手拍击木案,气道:“荒唐!简直荒唐!”

要知道,敬事房这也是太.祖定下的规矩,每回皇帝与后妃行事都要记下留档,这样后妃有孕时才好查证。萧景廷这般刻意避开敬事房行事,可不就是坏了祖宗规矩?!若是因着少了敬事房的记录,闹出什么混乱皇家血脉的事岂不就真坏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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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改父道

“敬事房这规矩乃是太.祖所立, 你身为天子更该谨奉祖训才是,岂可带头坏了祖宗家法?!”陆太后越说越觉火气上头, 再压不住声音,拍击桌案的声响亦是一声比一声大。

萧景廷却是神色不变,反到是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然后才笑着回了一句:“母后实是言重了, 这带头坏了祖宗家法的可不仅仅是朕。”

闻言, 陆太后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变了变,竟是更加难看了。

果然, 萧景廷紧接着便道:“国朝以孝治天下, 圣人也说‘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朕为人子,自当事事都以先帝为榜样,效仿先帝才是——当年,先帝临幸母妃时,敬事房不也没有记录?”

这话说得实是刁钻。

要知道,当年孝成帝正是因着陆太后有孕,一时欢喜喝多了酒,方才会在酒醉时随手拉了个宫女宠幸了。也正是因为害怕陆太后为此动怒, 动了胎气,孝成帝酒醒后才万分后悔,刻意不叫敬事房留档, 敲打身边人,还将宫女打发去了冷宫,全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孝成帝这般严防死守,死死瞒着,要不是明德太子死的突然,萧景廷这个儿子冷不丁的冒出头,只怕他自己都快把这酒后之事给忘了。

也正是因为当时没了敬事房的记录,哪怕已经滴血认亲,朝里依旧很有些议论,为了证明萧景廷的血脉无误,孝成帝当时尚在病中还和朝里大臣扯了几回皮。

这这些事还未过去太久,算是历历在目,只是这既关乎萧景廷那不甚光彩的出身,也关系着孝成帝对于陆太后的“背叛”,宫里宫外实是没有人敢多说。陆太后作为当事人,更是心下厌恶,平日里也不去想。

如今,萧景廷忽的重提旧事,便好似是将一柄弯刀扎进她的心里,叫她痛得失了脸色,便是有心想要端出嫡母的架子再教训几句,也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堵得满心憋闷,最后竟也只能冷沉着脸去看萧景廷,目光里越发厌憎。

萧景廷却很是喜欢陆太后这变了又变的脸色以及厌憎却无可奈何的目光。他欣赏般的看了看,这才接着往下道:“若太后没有其他吩咐,朕与皇后便先回去了?”

陆太后用手抓着凤椅的扶手,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萧景廷也不介意陆太后这难得粗俗的用词,笑了笑,握着阮清绮的手起身出殿。

一直等到萧景廷和阮清绮的身影消失在殿里,陆太后方才抬起自己一直死死握住扶手的手掌,用力在身侧的木案上轻轻一拂,案上的瓷器以及茶盏都被她拂落,落在地毯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碎成一片片的瓷片。

满殿的人都跟着跪了下来,满面惶然,口上皆道:“娘娘息怒。”

********

萧景廷三言两语便打发了陆太后,这样非凡的战斗力实是令阮清绮瞠目结舌。以至于,她适才在慈宁宫里整个人都是懵的,一直懵到出了慈宁宫,上了御辇,这才反应过来,试探着问了人一句:“陛下适才说的‘抛妻弃子’什么的,想必是玩笑话罢?”

萧景廷倒是神色自若,看了她一眼,反倒正色起来,开口道:“当然不是玩笑——前朝可是有无子废后的前例在的。阮家已是这般境况,你若还一直无子,只怕满朝都要跪下,死谏废后了。”

阮清绮:“.......”

眼见着阮清绮呆若木鸡说不出话来,萧景廷不知怎的又笑了起来。

他现下的笑容比之适才在慈宁宫里似乎又真切了一些,那张漂亮的脸容似是荡着明亮的容光,容色更是摄人,令人目眩神迷。他笑着笑着,忽又抬手在阮清绮光洁白皙的额角轻轻的叩了叩,揶揄着看她,这才松了口:“行了,朕与你玩笑呢。”

阮清绮:“......”

不知道为什么,萧景廷适才说“不是玩笑”时,她心里五味交杂;他改口说了是“玩笑”,她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阮清绮都觉得自己这心都要别扭成麻花模样了,只得含含糊糊的转开了话题:“那阮家这事......?”

“阮家是阮家,你是你。他们那些事且碍不着你什么。”萧景廷难得安慰了一句,想了想又道,“对了,阮家那两人如今都已递了辞呈。阮修竹先时那般身份,不知招惹了多少仇人,如今突然倒台,想必是不好再在京里呆下去了。朕听人说,他们现下已经开始准备收拾东西,举家回乡了。就连阮樱樱,听说也要出京,去她生父族里认祖归宗........”

萧景廷说了一会儿阮家的境况,这才侧头去看阮清绮的面色,温声问了一句:“他们这一去,多半是再不会回来。你要不要再见一见徐氏他们?”

这话,也就只萧景廷会问了。

阮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旁的人躲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去招惹?便是阮清绮身边的人,也都盼着阮清绮这会儿能够低调些,暂且避过风头,尽量降低阮家带来的坏名声。

然而,萧景廷既是问了,阮清绮便也真的认真想了想。

过了一会儿,阮清绮才低下头,轻声道:“嗯,我想再见见他们。”顿了顿,她又问,“我父兄毕竟是外男,又才出了那些事,现下能见吗?”

萧景廷握着她的手,漫不经心的拨弄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尖,口上道:“只要你想,就能。”

阮清绮心下忽然有些酸酸热热的,忍不住的想要作一下,小声道:“要是言官御史借题发挥怎么办?”

萧景廷握着她的手,顺势揽住了她的肩头,笑着道:“有朕给你撑腰,还怕他们做什么?”

阮清绮难得的有些感动起来:她穿书以来,阮家上下都是披着熟悉面孔的陌生人,不仅无法令她心生喜欢依赖,反倒是令人作呕。因此,她对于这里总是没有太多的信赖,更是毫无安全感......也只有萧景廷会握着她的手,纵容她不切实际的想法,说要给她撑腰,护她周全。

然而,没等阮清绮感动多久,萧景廷又垂下眼眸,目光在阮清绮的小腹上转了一圈,忽的道:“其实,早些生个太子也好——有了太子,那些人就不敢再胡乱说话了。”

无论如何,阮清绮现下毕竟是皇后,只要她生下嫡长子,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太子乃是国本,一旦立下就不好再轻言废立,阮清绮自然也能母凭子贵,稳固地位——一旦要废后,那就会动摇太子地位,动摇国本,便是最能瞎嚷嚷的言官御史也要仔细掂量一下。

阮清绮立时就明白了萧景廷的话中意,明白归明白,她还是不免恼羞成怒,伸手推了人一把:“你自己去生吧!”

萧景廷也不恼,把人揽回了怀里,笑出了声。

******

帝后进出慈宁宫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有心人的,尤其是特意注意着慈宁宫态度的贤妃与淑妃——她们本还因着德妃称病避居行宫之事而灰心,心里也怀疑起自己在后宫里的意义,然而阮家之事一出,她们心里重又升起了希望,自然也盼着陆太后这做长辈的早些出面与萧景廷说一说,早些废了阮皇后,另立新后。

她们等来等去,好容易才等到秋狩结束,等到陆太后把帝后请去慈宁宫。然而......虽不知慈宁宫里究竟是说了什么,但只一打听便能知道帝后两人是笑着出了慈宁宫的。

淑妃素来聪敏,听了消息后便立时便明白了:只怕皇帝是摆明了态度要保皇后,便是太后也拗不过皇帝。

想通了这点,淑妃心下又是茫然又是气恼:她实是不知道阮皇后究竟哪里比自己好。当初明明就是个又丑又胖、无才无德、只有身世的女人,便是瘦下来后也没比自己美貌多少。偏皇帝着魔似的偏心她,不仅与她同起同卧,还不再进其他人的宫里.......便是如今阮家出了那般的肮脏事,朝里议论,太后不喜,皇帝也依旧要护着她,依旧要保她!

何至于此?!

淑妃实在是想不通,越想越觉迷茫,忽的便又想起了当初在避暑行宫里,德妃与她说的那些话,一颗心仿佛是塞满了冰块,冰凉彻骨:难不成,她和贤妃真就一点希望也没有?只能一辈子在后宫里守活寡?!

一念及此,淑妃不由的打了个冷噤。

三妃之中,她虽最是聪慧,年纪却也是最小的。因此,她实是有些害怕这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凄冷人生。

☆、家人相见

淑妃这头正在犹豫, 贤妃那头的反应竟是比瞻前顾后的淑妃快得多——第二日,贤妃便主动请命去避暑行宫看望德妃。

萧景廷也没想要拦着——他既已下定决心, 后宫里剩下的两个妃子总也是要安排好的。所以,贤妃一开口,萧景廷也应得干脆,很快便安排了人送贤妃出宫。

贤妃这一走, 三妃之中便只剩下淑妃一人了。淑妃本就心下惶然, 见此情况也再坐不住,终于还是试探着问了家里的意思。

襄阳侯府本就只她一个嫡出姑娘,自小便十分娇惯, 左右一思量, 到底不舍得叫自家娇养长大的女儿在宫里苦熬一辈子。

故而,问过家里意思后, 淑妃很快便也去了一趟乾元宫,没多久也跟着出宫了。

淑妃这一走,后宫里便彻底的空了下来,只剩了阮清绮这个皇后。

朝里那些吵着要废后的御史言官也都回过味来,不敢再多说了——单看如今后宫里头只阮皇后一人,便能看出皇帝对阮皇后的态度。

便是有心要送女入宫的朝臣权贵,见此情况也不免要仔细掂量一下:德妃、贤妃、淑妃皆是陆太后精挑细选出来的名门贵女,才貌出身样样不缺, 饶是如此还是没能熬得住,接二连三的都被逼出宫了,可见皇后之圣宠。

朝中也有不少经历过孝宗朝的老人, 见此情况不免又想起孝宗皇帝时——记得孝宗那会儿,后宫里也只陆太后一人,中宫独宠.......虽说,当今皇帝从头到脚、脾气秉性浑然不似孝宗皇帝,可在后宫之事上竟是和孝宗皇帝一般无二,倒还真不愧是父子。

朝里上下安静了之后,萧景廷也稍稍得闲,这便着手安排阮家人入宫去见阮清绮。

这会儿,阮家上下正收拾着东西准备离京,忽的收到宫中圣旨,皆是吃了一惊。

事实上,自秋狩那回之后,阮家上下各怀心思,乱成一团。

阮修竹不肯认命,口上虽是应了回乡之事,心下却还不肯甘心,想着要查清当初之事;徐氏一面儿在阮修竹跟前装样子,一面儿与娘家商量着要不要趁机和离;阮樱樱还躺在病榻上,正为自己的以后彷徨不安;阮行止乃是阮家里头最忙的一个,不仅要应付阮修竹的坏脾气,要安慰病中的阮樱樱,还要去联系阮樱樱生父族里的人,安排着一家人离京回乡之事.......

故而,这一家子竟是没有一个想起宫里的阮清绮来。直到收了圣旨,他们才慢半拍的意识到:是了,还有个女儿/妹妹在宫里,还是圣宠在身的皇后。

阮修竹想起这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女儿,心下不免又有了新想法:有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虽说当初他送阮清绮入宫时是将人视作弃子,可风水轮流转,如今这般情况,这弃子未必不能成为他东山再起的契机.....

虽然以往他和阮清绮fù_nǚ感情不好,可那毕竟是他嫡亲的女儿,两人的血缘是断不了的。若是阮清绮日后真生了太子,阮家作为太子外家,有皇后太子在,便是不能入朝也能跟着沾光封爵才是。

比起阮修竹的乐观,阮樱樱心下却是说不出的复杂。

虽说阮樱樱只是庶女,但阮修竹素来偏心,阮家上下对她更是纵容无比。所以,从她懂事起,对着阮清绮这个嫡姐便很有些优越感,总觉着自己样样都比阮清绮好。

直到后来,阮清绮入了宫,成了皇后,阮樱樱心里的优越感方才少了些。只是,她哪怕心知两人的地位差距,心下还不肯服输,甚至隐隐的瞧不起人——当初,陆太后本就是想叫她入宫的,因着阮修竹心疼她这个小女儿才会把阮清绮塞进宫去,说到底阮清绮不过是捡了她不要的罢了。

再后来,阮樱樱又与燕王订了亲,心下更添了一份底气:毕竟,她和燕王乃是真心相爱,阮清绮与皇帝却只是陆太后与阮修竹妥协出来的结果罢了。

可是,如今她已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与阮修竹这个养父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再去回想阮修竹对她的偏心宠爱已是没了以往的洋洋得意,反倒觉得恶心又羞耻。如今的她已是一无所有,就连燕王都已退了亲事,撇清关系........现下让她就这样入宫去见阮清绮,便仿佛是将自己最丑陋最卑微的一面展露在阮清绮的面前,只略想一想便觉难以忍受。

然而,现下的阮家已不是当初的阮家,现下的阮樱樱也不是当初那个备受娇宠,予取予求的阮二姑娘,便是她心里有再多的不愿,最后还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随着阮家一众人入宫去见阮清绮。

阮樱樱已是做好了被人羞辱的打算,然而真等她入了宫,再见着阮清绮时方才发现:阮清绮其实并未将她放在眼里,甚至懒得与她多说。

这样的忽视冷淡比当面羞辱更加令人难堪,阮樱樱一直苍白的脸上不由也泛起淡淡的潮红来,几乎不敢抬头去看阮清绮。

而阮清绮也并未将注意力放在阮樱樱身上,也不打算和阮樱樱多说什么——虽然阮樱樱以往是恶心人了点,可她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现下这般结局已是十分可怜,阮清绮并不想要落井下石。

更何况,比起阮樱樱和徐氏,阮清绮心下更在意的是阮修竹与阮行止这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父兄。或者说,她心里仍旧有些不大舒服:明明现实里的父兄都是那样好的人,明明他们都是血缘上的至亲,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令人失望。正因着这一点的不舒服,想到阮家很快便要举家出京归乡,阮清绮还是决定再见一见人。

只是,真等见着了人,阮清绮反倒是无话可说。

说到底,这里的阮修竹与阮行止对她来说就只是血缘上的父兄,看着熟悉的陌生人罢了。她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临时起意要见这些人。不过,阮清绮并未将这点儿的后悔表现在面上,反到是问了问阮家准备何时离京,回乡后又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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