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膳房切好苹果后,阮清绮仔细想了想,又吩咐道:“加点蜂蜜吧,这样甜一点。”说不定也这样更好入口,还能给萧景廷补充下糖分。
于是,等到苹果盛在水晶大碗里,便有宫人用勺子舀了一大勺的金黄蜂蜜,浇了上去。
看上去就是甜滋滋的。
阮清绮自觉满意,这才端着这一大碗的苹果回殿里去。
本来,她还有些担心自己这一走,萧景廷会顺势起身离开,等回了内殿,见对方仍旧端坐在原本的座椅上,她不由也松了口气。
随即,她便笑盈盈的将那碗苹果搁在小几上,手指轻推了推,把水晶碗推到萧景廷面前。
萧景廷眼睫微扬,眼眸乌黑,只静静的看着她。
阮清绮笑着给他递银签,殷勤的道:“陛下,吃吧......”
萧景廷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拿起银签从碗里挑了一块较小的苹果,慢慢的吃了。
苹果上浇了蜂蜜,清甜的果汁从果肉里迸发出来,夹杂着蜂蜜特有的甜味,尝着是凉丝丝的甜,不知怎的竟是有点儿......难以下咽。
萧景廷勉强着吃完了这一小块,再看看面前那一大碗,终于还是没有再勉强自己,而是慢慢的将自己手中的银签放下了。
阮清绮只当他又要耍赖,忍不住又嘟起嘴,抬眼去瞪他。
然而,萧景廷摇了摇头,薄唇微抿,主动与她道:“你来吧。”
他这话有些没头没尾,阮清绮一时也没明白过来,怔了怔,只犹豫着去看萧景廷。
萧景廷并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有些不耐的抬了抬眉梢,然后又垂下眼,用眼神示意阮清绮去看自己方才搁在一侧的银签。
阮清绮到底不傻,看他眉眼动作,终于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隐约明白了对方的暗示。她想了想,终于还是试探着去拣那支银签,问道:“要不,我喂陛下?”
萧景廷紧绷着脸,并不应声,片刻后方才微微颔首。
虽然他仍旧冷着脸不肯说话,架子也是端得高高的,可阮清绮却总觉着萧景廷这模样竟有些可爱。
当然,这念头才生出来,阮清绮自己都有些好笑——萧景廷和可爱这两个字真沾边吗?
不过,阮清绮还是忍着笑用银签在水晶碗里挑了一块站着金黄蜂蜜的雪白果肉,小心的递到萧景廷嘴边。
萧景廷一直抿着唇,唇色微微有些白,启唇时还沾了些金黄粘稠的蜂蜜,但他还是直接将果肉咬入了嘴里。
阮清绮就坐在一侧,一手拿着银签,一手托腮,就这样看他吃苹果。等他喉结微动,咽下口里那块苹果,阮清绮方才开口询问道:“怎么样?”
萧景廷脸上仍旧是冷沉的,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嘴里也没好话,只批评般的道:“太甜,太腻。”
阮清绮没听到好话,也不理他,紧接着又给扎了一块果肉,递到他嘴边。
萧景廷闭了闭嘴,重又启唇将那块果肉咬了下来。
其实,他这一口一块的模样还挺乖的。
阮清绮见了,难得的生出些感慨:说不定萧景廷小时不挑食,也是这样的——乖乖的坐在自己位置上,人家给喂什么,他就吃什么的样子了,吃得腮帮鼓鼓时的模样。
这样想想,萧景廷长得这么好看,小时候一定更漂亮吧?撒娇的话肯定很乖、很可爱?
阮清绮在心下想象着萧景廷小时的可爱模样,有心想要问几句,只是再看看他现下这张冷脸,还是忍住了没有多说,只老老实实的给他喂苹果。
萧景廷自小生在冷宫里,日子估计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而且,她也不知道萧景廷这厌食症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冒然询问他小时候的事情,胡乱开口肯定很容易激怒对方。
因着萧景廷胃口所限,哪怕阮清绮兢兢业业的给喂苹果,他最后也不过只吃了小半碗罢了。等吃得差不多了,萧景廷便也没有再勉强,只将头侧开,淡声道:“够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剩下的,迟些再用吧。”
不得不说,萧景廷竟还真有那么点守诺精神,至少剩下的要“迟些再用”。
阮清绮颇是为他这精神感动,心知他应该是再吃不下了,她也没有勉强对方,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银签子,只暗暗的在心里思忖着:萧景廷这胃口实在有些小,还是该再接再厉,找机会给人多喂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有点卡文,拖到现在还这么短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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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刀绞
若说阮清绮与萧景廷两人是在其乐融融吃着那碗苹果时, 阮家上下却为阮樱樱的事情闹得不行。
阮修竹赶到慈恩寺时,落水又被救上来的阮樱樱已经晕了过去, 是燕王守在边上看着。
因为顾着阮樱樱的闺誉,阮修竹虽心下气急却也没有发作的意思,反到是耐下性子与燕王略说了几句。然后,他便与燕王一同封锁了慈恩寺中的消息——哪怕这事已经闹大了, 似易尔蓉这样的知情人肯定瞒不住, 可他们也必须控制住消息源头,最大限度的保护好阮樱樱的名声。
这般忙了一遭,阮修竹也没了与燕王吵架的心情, 而燕王也没小人到在这事上为难阮家人, 于是便由着阮家一行人将晕了的阮樱樱带了回去。而燕王自己则是送了易尔蓉回去,特意叮咛她:姑娘家名节最重, 一定不要往外胡说。
易尔蓉恨不得立时便把阮樱樱那些不要脸的事情都说出去,可事涉燕王,若是事情传了出去,反叫阮樱樱赖上燕王就不好了。所以,她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忍了下来,端着乖巧模样,细声应道:“表兄放心, 我知道的。”
顿了顿,她仰头去看燕王,补充道:“我与樱樱一见如故, 自是不会害她名声的。”
燕王这才放心了些,送了易尔蓉回去后也没再回慈恩寺,径自回了自己的燕王府。
而阮家一行人带着阮樱樱回了府后,徐氏见阮樱樱始终不醒,这便火急火燎的令人拿了帖子去请太医来给阮樱樱看诊,阮修竹一直冷着脸,等下人都退下了,方才拍案发作,责问徐氏:“我是怎么与你说的!我早便告诉你‘燕王归京,吏部又要京察,朝中如今正多事’,让你看着樱樱,这几日便不要出门了!你呢?”
“口上应得好,一转头就把我的话给丢到脑后。做母亲的不知道好好看顾女儿,就这样放了她出门去。如今事情闹成这样,成什么样子!”
徐氏本就焦心阮樱樱的安危,又担心被阮修竹责怪,一路上便觉自己那颗心仿佛油煎一般的难熬,又忧又怕的。如今果然听到了阮修竹责难之语,她再忍不住,眼泪立时便掉了下来,只一面拭泪,一面哽咽着解释道:“也是樱樱这几日在家闷得厉害,我心疼她,被她一央便软了心,实是没想到......”
“‘没想到’?”阮修竹想到阮樱樱今日出的事情便觉气火难消,冷笑道,“幸亏今日樱樱没有性命之忧,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你怕不是也只有一句‘没想到’吧?”
想到若是燕王不出手,阮樱樱或许会有性命之忧,阮修竹也是难得的生了一场气,言语越发刻薄:“当初你嫁来阮家时,我便与你说过,旁的事都不要紧,只一样——要照顾好樱樱。你连这都做不到,还有什么用?”
阮修竹的言语就如同刀刃,几乎割破了徐氏本就写满了难堪的面皮,露出内里的惶恐与羞耻来。
她一面擦着眼泪,一面哭着道:“老爷您怎能这样说我?”
她这些年在阮家过得有多辛苦?她这一路走过来,一步步有多艰难?
可她一向知道自己的地位,便有难处也从不与阮修竹提半句。所有的辛酸和委屈,她都只刚往自己的肚里咽,兢兢业业的替他打理好后院,照顾好儿女,令他没有后顾之忧,事事都看他眼色,听他吩咐,从不敢令他有半点不悦。
这些年下来,夫妻之间也算融洽和谐,她觉得自己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阮修竹想必也是看在眼里,心里知道的......
可,哪里知道,她所以为的一切,到了阮修竹口里竟只剩下一句——“你连这都做不到,还有什么用?”
这简直是最大的羞辱,徐氏几乎要晕过去,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低声道:“樱樱的事,我是真没想到。寺庙乃是佛家之地,再清净不过,又有易姑娘陪着,我是真没想到会出意外。我,我又怎知燕王就在慈恩寺中,又怎知樱樱与燕王有故......”
说到这里,徐氏隐约便又想起了阮修竹见到燕王时的态度——显然,他对燕王出现在慈恩寺以及燕王阮樱樱两人的相识之事并不惊讶。
他必是早就知道了的。
可他哪怕拒绝了她带阮樱樱出门的提议,叮咛她这些时日不要出门,也不曾将这些事情告诉她半句。
多年夫妻,同床共枕,可他竟是连丁点儿的信任都不肯给她。
想到这里,徐氏几乎心灰到了极点。
她踉跄着朝阮修竹走了几步,终究还是腿软着跪倒在地,慢慢的仰起头,抬起哭肿了的一双眼睛去看阮修竹,含泪道:“这些事,老爷从不与我说,我又如何知道?老爷只一径儿的抱怨我,怪我没看好樱樱,怪我害了樱樱......岂不知害了樱樱的,正是老爷你自己......”
“啪。”
徐氏话声未落,阮修竹已经抬起手,打在了徐氏的脸上,声响清脆。
力道并不重,更多的是羞辱和压迫力。
徐氏僵立在原地,脸上青白交加,甚至都忘了擦泪,眼泪顺着眼睫掉落下来,滑过她红肿的颊边,从精致的下颔滑落,无声无息。
徐氏整个人僵住了——她从未想过阮修竹竟会对自己动手。
阮修竹这人生得面如冠玉,眉目清俊,当真是翩翩君子一般,哪怕他手握重权,平日里说起话来也是不疾不徐,从容不迫。他极少动怒,更是厌烦动手,几乎可以算是风度过人。当初,林氏害死了长姐,缠绵病榻时,他那样厌恶林氏,也不过是面上冷淡无视对方,从不曾动手。
可,他今日竟然对自己动手了。
想到这里,徐氏真真是心如刀绞,可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忽然间想明白了以往从不明白的事情,过往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变得再清楚不过。
说到底,哪怕阮修竹厌恶林氏,林氏也是阮修竹心里明媒正娶、心下承认了的原配正妻。正所谓夫妻一体,他自然尊重妻子,不会轻易诉诸暴力,哪怕厌恶到几点也只是克制的冷待,保持自己的风度。
然而,他从未真正的将徐氏视作妻子,不过是将她看作一个玩物——可以骂,可以打,毫无半点地位与尊严的玩物。
在明白了的那一刻,徐氏只呆呆的看着阮修竹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然后,她什么也没说,眼前一黑,竟就这样晕了过去。
眼见着徐氏晕了过去,阮修竹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但是,他很快便冷静下来,扬声唤了候在门外的仆妇上来,吩咐道:“夫人伤心过度,竟是晕厥了过去,你们把她送回房里歇会儿吧。”
下人连忙将晕厥在地的徐氏从地上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阮修竹这才沉了口气,起身去与长子说话——因着春闱将近,他并不欲让长子在此事上操心太多,才回府便把人赶去了书房。只是,他也知道,有些话还是要与长子说,否则对方便是进了书房也安不下心去读书。
待得到了书房,果然见着阮行止正手握书卷,坐在案前发怔。
“我是让你好生读书,你却在这里发呆,成什么样子?”阮修竹颇是不悦,拧着长眉,说他,“我说了几次,临大事有静气!你连这都做不到,还能指望你什么?”
阮行止颇是愧疚,连忙放下手中那一点也没看进去的书卷,起身与他告罪。
阮修竹这才安慰了一句道:“行了,你也不必担心,已派了人去请太医过来。樱樱她应是无恙。”
阮行止心头稍宽,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了一句:“燕王那里......”
“放心。”阮修竹冷笑了一声,淡淡道,“我还不至于畏惧燕王,卖女求荣。不过些许意外,燕王也不会希望把这些事情传出去的,这些日子便叫你妹妹在家养病,待得过些日子,这些事情便都过去了。”
阮行止略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忧,叹气道:“人言可畏,二妹妹自小没有受过苦,只怕是受不了。”
阮修竹也心疼女儿,只是这事闹成这样,他也只能把心一横,说一句:“她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叫她吃点儿教训,长长记性。”
说着,他又抬眼去看阮行止,沉声道:“如今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你更是不能慌了心,更要认真准备才是。若是此回春闱,你若能得个好名次,于阮家也是好事,樱樱这做妹妹的也能跟着沾光。”
“是,儿子省得了。”阮行止郑重应声。
阮修竹还欲再说几句,忽而又听外头通禀——
“老爷,大公子,二姑娘她醒了。”
这一下子,阮修竹也绷不住脸了,他瞥了眼满面忧色的长子,略作犹豫,还是开了口:“既一时看不进书,便随我去看看樱樱吧。”
阮行止正担心妹妹,闻言不由松了口气,连忙应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徐氏太弱了,本来想她扑上去打一顿渣爹的。可她现在三观崩了,还需要点时间缓一缓,夫妻打架这事只能等下回了。
ps.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有了计较
阮樱樱醒来时还有片刻的迷茫。
然而, 当她便看见了熟悉的床帐以及熟悉的人脸,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这是回家了。
紧接着, 她便想起了自己晕厥前发生的那些事——在她还未彻底晕过去时,燕王已下水救人了。她那时候惊慌到了极点,可当燕王搂着她往池边游去的时候,她靠在燕王怀里, 仍旧可以感觉到他坚实且滚热的胸膛, 仍旧可以听见燕王热烈的心跳声......
想起这些,阮樱樱只觉得颊边一热,待见了阮修竹与阮行止时便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爹, 燕王殿下人呢?”
若是换做以往, 阮樱樱是不会一开口就问这个的,只是她今日落了一回水, 如今方才醒转,脑子尚且还有些迷糊,自然是想到了什么便是什么。再者,阮樱樱自觉自己现下算是半个病人,病恹恹的靠在榻上时,自然也该有病人的特权——这时候,家人们肯定要让着自己,哄着自己, 宠着自己的。
从她小时起,家人便十分关心她的身体,偶尔咳嗽一声, 一家子都要围着她,跟着提心吊胆,围着她团团转,哪怕阮修竹忙着政事也要提前下衙回来瞧她;哪怕徐氏要管家事,也会将这些都推了,整日里守着她,陪她说话,哄她吃药,看着她睡;哪怕阮行止要读书会友也会抽出时间去京里各处铺子,给她买她喜欢的糖和点心,或是满京城的搜罗新奇的小玩意,逗她展颜......
所以,她这般想便这般问了,也不觉得阮修竹会因此而责怪她——爹爹一向最是疼她,如今她又病着,哪里会为着这点事生她的气?
然而,阮修竹听到这话却是吃了一惊:他素擅谋,既知道了阮樱樱与燕王私下有所往来,自然也能猜着阮樱樱醒来后可能会提及燕王以及慈恩寺的事情,他甚至都已打好了腹稿,想好了怎么哄劝女儿。但是,哪怕是他都没想到,阮樱樱醒转后看见父兄的第一句话竟是问燕王——徐氏如今还晕着呢!便是徐氏有什么不好,阮樱樱这做女儿的醒来后没见到人,难道不会先问一句吗?
阮修竹这般想着,心中略有震动,面上仍旧是神色不动,只对着阮樱樱叹了口气:“燕王自然是在燕王府,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阮樱樱脸上更烫了,低下头,指尖捻着被角上的绣纹,声若蚊呐:“.......毕竟是燕王殿下救了女儿。常言道,救命之恩重于山,女儿一时无以为报,总还是要问一句的。”
阮修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若非燕王,你如何会落水?真要说起来,他也不过是将功补过罢了,你实不必太将此事放在心上,更不必提什么‘救命恩人’这样的傻话。”
“是啊。”阮行止抬手给阮樱樱到了一盏热茶,递过去,温声与她道,“樱樱你就是太单纯了,才会被燕王蒙蔽了去——燕王此人,心机深沉,刻薄寡恩,实不是个好相与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当年,燕王对先燕王妃一见钟情,跪了半日方才求得赐婚圣旨,成就佳话。那会儿,京中多少人传颂燕王与先燕王妃的天赐姻缘,多少人羡慕先燕王妃?可,先燕王妃如今埋骨何处?”
阮樱樱被阮修竹和阮行止先后说了几句,一颗心仿佛也被人掐了几遍,酸意从心底涌上心尖,说不出的难受和委屈,脸色也渐渐的白了些,咬了咬唇没说话——她也没说什么呀,他们怎么都不体谅一下自己这个病人,还要在这个时候说她?
阮樱樱眼眶微红,但还是强忍着眼泪,在屋中环视了一圈,想要寻些安慰。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徐氏不在,忙又问了一句:“娘呢?她怎么不来看我?”
见阮樱樱终于想起徐氏,阮修竹神色稍缓,随即便板起脸,训她道:“今日你在慈恩寺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娘自是担心得很,又懊悔自己放你出门,又气又急之下便晕了去,现下都还没醒呢!”
阮樱樱这才想起来担心徐氏,忙敛起面上的委屈,愧疚道:“是我不孝,这般任性,竟是叫娘和爹爹还有大哥哥你们担心了......”
她初初醒转,微湿的乌发披散在肩头,脸色还是雪雪白,此时蹙着眉头,垂下眼时,模样便显得楚楚可怜,恰似雨水洗过的白梨花。
阮修竹和阮行止都有些心软了。
阮行止连忙道:“这原也不是你故意的,不过是意外罢了。”
阮修竹也道:“已是叫人请了太医,等等叫太医给你还有你娘看看便是了。”
阮樱樱这才稍稍放心了些,紧蹙着的眉头跟着松了松。
直到此时,阮修竹方才状若无意的问起来:“我瞧燕王与你似是相识?你们此前可是见过?”
阮修竹这般问了,阮樱樱也不瞒他,点了点头,便道:“是,我与燕王殿下早前便见过几面。只是,那会儿,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他是‘燕公子’......”
说到这里,阮樱樱又想起自己被燕王欺瞒的委屈来——她多相信燕王啊,无论他说什么都信。那会儿,她那样喜欢“燕公子”,还犹豫着要选燕王还是燕公子。谁知,这两人竟就是一人,竟是燕王骗了她!若非易尔蓉想起要带她去见燕王,只怕她至今都不知道燕王欺骗她这事!
想到这里,阮樱樱几乎委屈的想掉眼泪。
阮修竹看在眼里,心知女儿是对燕王动了心,心下暗恼,但还是耐下心来仔细的问了起来。
阮樱樱天性单纯,对着家人从不防备,这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与燕王的几次往来都给说了。
阮修竹听罢,心里便渐渐有了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安,爱你们呦~
感谢在2020-04-01 18:48:16~2020-04-01 23:5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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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太医
阮修竹心下既是有了计较, 自然也就不再多问,反倒是缓下声调与满脸委屈的阮樱樱说起话来:“自你小时起, 我与你母亲一直宠着你,倒养得你越发天真,从不将人往坏处想,只当外头处处都是好人。”
“这自是好的, 作为父亲, 我自然盼着你一辈子都能如此天真快乐,无忧无虑。只是.......”阮修竹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握住阮樱樱搁在被角的手掌, 沉声道,“只是, 燕王心机深沉,先前还故意隐瞒身份,对你百般欺骗,可见是没安好心。先燕王妃的事,你哥哥适才也是说了的。有此前车之鉴,为父实不愿看着你被骗入火坑。”
说着说着,阮修竹一向冷淡的俊脸上显出难得的温和慈爱,言语满含慈父才有的关切, 一字一句,语重心长。
阮樱樱听着阮修竹说燕王的坏话,心里颇不是滋味, 垂下眼睫,眼眶微红。
阮修竹仔细端详着她的神色,见她情绪并不十分激烈,便接着道:“所以,这几日你也别出去了,在家好好养病。还能多陪陪你娘——她这回为着你的事,可都急晕了。”
想着欺骗了自己的燕王以及如今还晕着的徐氏,再面前一脸慈和的阮修竹,阮樱樱到底还是下了决心,点了头,抿着唇小声应道:“我知道了。”
阮修竹稍松了口气,见她神色恹恹便又温言抚慰了几句。
fù_nǚ两人正说着话,情绪渐渐好转时,便听外头仆妇来禀:“太医到了。”
闻言,阮修竹从榻边起身,主动道:“请人进来吧。”
不一时,便见着仆妇引了太医入内。
阮修竹已是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淡声与太医说了几句便让开了位置,好叫太医上前为阮樱樱看诊。太医来之前便知道了阮樱樱落水之事,此时仔细的看过阮樱樱的面色,这才开始探了脉。
这位太医素有经验,先时察看阮樱樱面色时便已有了底,如今再看脉象就算是稳了:虽说小姑娘家多是身娇体贵,不过这才落了一回水,似也没有受寒,可见是没什么事的。当然,家里人心疼小姑娘,紧张过度也是紧张难免的,这种时候开点儿温补的药,安一安府上大人的心自是应当。
故而,太医看过脉象后便从榻边起身,认真与阮修竹道:“府上姑娘身子倒无大碍,只是略有些体弱,还是要吃几剂药,好生将养几日,以防万一。”
阮行止忙叫人准备笔墨,让太医写了药方子,回头便令下人赶紧拿了药方子买药煎药。
阮樱樱这会儿才娇弱弱的出声提醒:“爹爹,娘那里还没醒呢......也叫太医去看看吧。”
阮修竹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关切是真的关心徐氏,心下也有些动容,微微颔首,先赞了阮樱樱一句道:“你有心了,也不枉费你娘对你的疼爱。”
阮行止看着阮樱樱的目光也甚是柔和,颇待赞许。
阮樱樱颊边一红,有些娇羞的低了头,不说话了。
阮修竹便与太医说了几句:“小女忽而出事,夫人爱女情切,心焦如焚,一时竟是厥了去。还请太医也去看看。”
太医自是不敢耽搁,连忙随着阮修竹去看徐氏。
徐氏还晕着,脸色青白,奄奄一息的躺在榻上。
太医瞧着徐氏面色倒是先吃了一惊:阮夫人这情况瞧着竟是比阮二姑娘还要厉害,怎么阮家这些人都不着急,反倒先拉了他去看那阮二姑娘?这未免也太不分轻重吧?
不过,太医素日里在京中豪门宅院里走动,经多见多,也算是有些个经验,虽心下惊疑,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只看了看一侧的侍女。
侍女会意,缓步上前,将徐氏的手从被里抽出,搁在枕边,好叫太医看脉。
太医搭一下脉,忍不住蹙眉:“夫人这是急怒攻心......这可得好好将养,近日尤忌大喜大悲,也不要太劳累了。我这里倒有几个安神的方子,早晚各一剂,且先用着吧。”
阮修竹问了方子,微微颔首,这才叫人去给徐氏煎药。
待得事了,阮修竹难得的放下架子,亲自送了太医到垂花门边,主动开口道:“此回事出突然,倒是劳烦太医跑一趟。不过,今日之事......”
他并未将话说完,只深深的看了太医一眼,颇有深意。
太医忙垂下头,心领神会的应声:“大人放心。”毕竟事关后宅的夫人小姐,无论是何起因,这事自然不好传开去。
阮修竹稍宽了心——虽知道这般的事情瞒不过上头那些人,可事关阮樱樱的闺誉,便只能瞒住大半的人也是好的。他微微颔首,令人送了太医出门,这才转身往回走。
阮行止就等在半道上,见着阮修竹便上前见礼,道:“父亲。”
阮修竹扫了眼长子,淡淡道:“你不去书房接着看书,在这做什么?”
阮行止欲言又止,似是有话要说。
阮修竹神色不变,只眼神里带了些不悦之色,冷声斥道:“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作妇人之状?!”
阮行止顿了顿,便道:“我瞧樱樱对燕王是动了心的,虽说她如今口里应了不再去寻燕王,过几日说不得又要后悔。到时候只怕......”
阮修竹神色淡淡:“这回出了这样的事情,徐氏必也会上心,自是要仔细看着她的。”
多年夫妻,阮修竹虽打心眼里看不起徐氏,但也知道徐氏并不傻,她是个十分隐忍并且有自知之明的人。此回夫妻两人为着阮樱樱的事情起了争执,徐氏固是反应激烈,失望愤懑之下晕了过去,但是等她醒来后自然会恢复理智,想明白轻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只要徐氏还想继续做首辅夫人,保住她现下的地位,那她肯定要将阮樱樱看得牢牢的,不敢再叫阮樱樱出事。
顿了顿,阮修竹有补充道:“再者,徐氏如今还病着,你妹妹素来孝顺,便是不顾着自己的身体,总也要在她边上尽一尽孝心,总能安稳些时日。”
“也对。”阮行止虽仍旧不放心,但也知道事情只能如此,想了想,又道,“说来,皇后入宫都有数月了,樱樱本就只比皇后小几个月,是不是该让母亲上些心,替她相看起来?”
“行了。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不必多管。”阮修竹略有不耐,扫了长子一眼,“你如今的当务之急乃是春闱,早些回书房温书吧。”
阮行止乃是阮修竹一手带大,自是知道父亲脾气,闻言便知道没有争论的余地,略一顿便垂首行礼,认真道:“是,儿子知道了。”
阮修竹神色稍缓,抬手按在长子宽厚的肩头,沉声道:“行止,我只你一个儿子,平日里虽偏疼樱樱些,最看重的却是你,咱们家的这份家业,以后也会是你的。你要记着:我们这个家,还有你二妹妹她们,以后总是要靠你来支撑的。万不可懈怠了。”
“是,儿子省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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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从阮府出来后也没得空,又被燕王府的长史请去了。
虽说太医已答应了阮修竹要严守口风,可对着燕王到底还是不敢欺瞒,燕王问起阮樱樱的病情,他便也一五一十的说了:“阮二姑娘并无大碍,只需秀养几日便可。”
燕王原就挂念着阮樱樱的身子,听说没有大碍,倒是略松了口气,这才端正神色,让人送了太医出府。
太医稍稍松了口气,觉着自己这回应是无事了,谁知晚上时又被坤元宫的人请了去。
太医不敢瞒燕王又不好与皇后说假话——皇后毕竟也是阮家女,问一问妹妹的情况自是没什么问题的。故而,太医入殿见过礼后便将阮家之事仔细的说了。
阮清绮听罢,一时没有应声。
还是萧景廷这做皇帝的主动开了口:“行了,你下去吧。”
太医一颗心可算是落了地——今儿一整日真真是跌宕起伏、考验心脏,先是阮家几番折腾,阮首辅示意闭嘴,再是被请去燕王府,燕王亲自逼问,如今又被唤来坤元宫,帝后垂询......现下可算是熬过来了,总不至于明儿太后又要来问吧?